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五

　書

　　

與鄭子精(琢○丙寅)

昨蒙枉顧羅門。感荷感荷。第因病思昏茫。又似人多。不能抽一二於百千。追以爲恨。留示詩三冊諸贈行詩一束。送還。視至爲佳。就中盛製行錄。固善。其與柳君唱酬諸作。波瀾浩汗。亦甚佳好。然鄙意猶有所可慮者。夫詩雖末技。本於性情。有體有格。誠不可易而爲之。君惟以誇多鬭靡。逞氣爭勝爲尙。言或至於放誕。義或至於厖雜。一切不問。而信口信筆。胡亂寫去。雖取快於一時。恐難傳於萬世。況以此等事爲能。而習熟不已。尤有妨於謹出言收放心之道。切宜戒之。仍取古今名家。著實加工而師效之。庶幾不至於墜墮也。客使處問目如此。未知其所答如何。答語若記來。可得略見否。然昨見公說。客使非能詩文者云。竊料此問。非甚該博善辭令者。似難條對。若彼所不及。而問之如此。則適足以發其羞吝。而終歸於失問也。如何如何。

　爭勝諸詩。好者居三分之二。其一分中。亦非

無可喜。但其未滿一分之不好。足以盡掩其二分之好。其好之二分。受累於不好之分。而皆歸於不好。是爲可惜。故古之能詩者。千鍛百鍊。非至恰好。不輕以示人。故曰語不驚人死不休。此間有無限語言。寒疾腰痛復作。不能一一。不獨學詩。凡學皆然。

與金舜擧(八元○癸亥)

朴君遊山錄。來此非不久。病未謄寫。今被索還。惘然如失。余觀是錄。文思瀵涌。議論縱橫。其於千峯萬瀑競秀爭流之體勢脈絡。高下遠近。面背往復。無不包羅囊括。縷析毫分。自非胸吞海嶽。識通化妙者。何以形容得此。可謂傑然之作。難得之寶矣。所可疑者。其文亹亹乎似有好奇尙異之意。故談山。必及於域外荒茫無當之說。以爲始以爲終。論學。必涉於事外遼闊不貼之證。以言此以言彼。是以。總其全篇而取其好處。則能使人鼓舞踊躍之不暇。就其中而細考之。往往不免使人聽瑩而滋惑。詰屈而難讀也。夫遊名山者。其說固主於奇。然其奇也各有分劑。其言也各有攸當。若每喜於詭論。而或爲之强

說。則其勢必至於心蕩而不返。學流而爲異。如莊釋之倫是也。故鄙意須兼此等盡去之。然後方爲盡善也。如何如何。荷朴君遠示之辱。妄以私見。塞其厚意。惟舜擧轉以語之。幸甚幸甚。

與白雲書院諸生(庚戌)

長夏靜院。羣居講習之樂。大勝於吹竹彈絲敲金擊石也。令人艷聳無已。滉尪瘁餘生。屛處田里。頓無朋友磨切之益。直是憒憒陸陸。歲不我延。恆用懍然。上沈監司書。本不足觀。聞院中爲謄存故實。故欲得元稿。亦事之所不得已者。聊寫一通。付閔生應祺呈上。伏惟僉賜裁幸。所欲陳於僉契者何限。難於率然。故不敢也。惟願諸君。毋把第一件事讓與他人。千萬爲道爲時。努力珍鍊。不宣。

答鄭子明(士誠)李宏仲(德弘)

示喩理卽禮也。淡者。禮之發也。(發也之也。一本無。)和卽情也。和者。情之爲數語。似略見髣髴。而辭未達意。大抵樂由禮而生。故樂聲之淡。可以言禮之發。(禮之發。一本作理之發。)理卽訓禮字。所謂天理之節文之理字也。故註言淡者理之發則可。今言淡者禮之發則不可。(若言理。

指禮之理而言則可。直言理卽禮也。不可。)樂聲之和。由人情之和暢而成。故註言和者和之爲則可。今言和者情之爲則不可。若言和者주-D003情之和暢而言則可。直言和卽情也。亦不可。

今樂形之。形之者。形而相較之也。此言是。但其下語多未盡。故改之曰。古人之情。和而不流。其樂象之。則只言和而已盡。不須更言淡也。今以今樂之流蕩雜亂者。比之古樂。則古樂之本於莊正齊肅之意。始形見而可覩。故周子必復言此淡字以明之。

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周子太極圖說中語也。今此論樂而云云。亦與圖說主靜之意同云。亦主靜之意。(所喩淡者本於莊正齊肅。亦靜字之意。此說是也。)

大抵通書所論諸說。皆原於太極圖說。故條條互發。句句相應。朱子註中。指明無漏。讀者不由太極圖說而推其來歷。則茫不知通書之所以作矣。

答鄭子明

辱書。欣慰無量。老拙。去陶入溪未數日。爲諸人

勸挽。避暑於易東書院。因共讀心經壹過。殊有警發人處。亦有省改舊迷惑處。第以阻水爲患。僅十餘日而散去。未能加積久之功爲大欠耳。安道輩。啓蒙亦未暇熟讀。而轉入心經。心經纔畢。安道則又以其母病侍往椒井。心(心。一本作深。)自撓悶而去。讀書如此。恐無益耳。龜巖傳疑本。其僧已還去。不甚急急。隨後亦可。但其後亦有修改處。令安道表識各處。報知于君等矣。

答裴汝友(三益○丁卯)

別後悠戀。伻來接翰。知函丈從容。淸福益茂。滉積謗之餘。召命異常。震越罔措。幸賴姑停之旨。苟偸度日。第以春和後作如何出場。撓慮不淺。佔畢翁果有如南冥所云。然亦甚有扶植處。何可深斥。作院立祠。正不可不爾也。幸勿疑貳。勸卒成之爲佳。

答南義仲(致利○庚午)

別後思悠。書至開慰。老拙苦此虛眩。雖賴陽月不甚寒。日坐齋中。與朋友講論。才了得數三人日課。頓無餘力可及於自讀書。每念前日心事一何長之句。而有愧於心。承示再讀啓蒙。想所

得更富。爲之警起偸懦也。第示目滿紙細字。燈下不成讀。姑留案上。以待後報。拙詩又改。別紙呈去。餘惟珍勵。

答柳應見(雲龍○壬戌)

辱書。欣審侍履茂福。西行。勢固至此。君無嘆是然也。只在隨處自勉。毋虧志業。則材器之成。不期而至。正不在區區得失間也。僕閉戶隴雲。餘寒尙冽。臥念諸君。未緣晤款。但有離索之懷。惟冀侍行珍勝。不宣。

答柳景文(仲淹)柳應見而見(成龍○乙丑)

流聞僉意欲讀書文憲書院。其亦遂意無阻礙否。禁子弟不得入院。周武陵竹溪故規。於彼不有此禁耶。世之謗書院者。首以文憲爲口實。不知坐何故而至此。想是文風久衰。士不知恥。而紛華汚壞所致。此雖始謀不審之故。今不思改圖。而因欲例訾書院而盡廢之。此何意耶。可歎可歎。聞景文春來。欲歷松都觀朴淵。奇遊壯觀。堪羨如何。

與柳應見

別後爲況想佳。前留近思，或問兩書送去。視至。近得趙士敬書云。柳應見來傳滉意。以一有之一與上文四者之四相對。蓋四者之一。非一偏之一。守前說不動。累日沈思。至於苦思。又反覆思之。而不得其說。於是極論鄙說之非。滉雖未知己說之是非。然士敬之說。非獨士敬云云。南時甫亦以爲然。度今世人人皆從其說。滉亦何敢盡揮斥。而必欲其從吾說也。公亦且須從衆爲宜。然古人有兩存或說之例。鄙說雖迂闊。猶可備或說。而不可廢耶。餘未一一。

近檢朱子大全元本。其答黃子耕書。論大學或問正心章修改處曰。或問喜怒憂懼。人心之所不能無也。而曰。有是一者。則心不得正而身不可修。何哉云云。又云。一有不誠。則物之未感。而四者之私。已主於內云云。

又周舜弼問曰。忿懥等。人之所不能無者。然有一于此。則心不得其正。何哉云云。又云。苟喜怒憂懼一萌于中。則心有係累云云。

　以此揆之。士敬之說。似失本意。曾錄寄此語而告之云云。士敬不答。想先入爲主。不能虛

心看理。未免尙自是己見而不答也。

答柳應見

示諭避喧就靜。甚善。然而未免繳繞舊習。欲靜未得。想是見理未徹。功夫未熟之故。老夫亦自不免。何以爲君謀耶。正當彼此共勉。以庶幾萬一耳。巴鼻之說。甚新奇。巴之爲大蛇。固然。然猶有可疑者。若巴鼻二字中已有不可把捉之意。則只當云全爲巴鼻可矣。今更下無字於巴鼻之上。是全無不可把捉之意矣。其於上下文義。何如也。當更思之。今未可卒定。餘惟珍毖。不宣。

答柳應見(丙寅)

溪上臨行。病甚無憀。別意草草。追思缺然。至枉伻問。遠及於豐。感怍何勝。老拙多蹇。出山以來。風雪屢作。春寒異甚。諸病迭侵。正使欲行。勢不可得矣。捧狀人。約六七日當還。而期盡不至。未知何故。深以爲撓。榮川上狀後。當俟命於本處。不必來豐。久留煩溷未安。稍前至此今已四五日。煩溷又甚矣。雪嶺橕天。將此危病。固難登越。況又有來示之虞。所以忍辛留此。得命則便可退歸。萬一不幸而有未可便退之勢。亦當

少退。伏枕於榮川村舍。以思處之之宜。但此舍荒廢非常。無一安著病身處爲慮耳。時事絶不得聞。其中開城一事。亦甚可憂。後生狂妄。不識事體。徒以尙氣爲諉。擧事每如此。安得不爲他日之患乎。不可說不可說。昨。銓曹奴二人。持除目過此。趙士敬爲恭陵參奉。此未知何人所薦拔也。雖云美意。恐無益於事。而反有所慮者。十年祠官。九十老親。不相爲謀。故無益也。無鞍馬奴僕。必未辦謝恩之行。人或指以非議。此其可慮者。如何如何。旅枕無寐。呼燈作書。書不成字。

答柳應見

前見辱報。所患非輕。每深懸懸。頃者夜夢。吾不知以何事到安東黌舍留數日。忽念及公。將伻人問候。又念欲往見則有力疾應接之弊。不往見則情未盡。方思忖如何。未遣人而寤。自怪何以有此夢也。其翌日。兒子來示公與渠簡。簡云前患快復。且有湖山烟雨之興之言。心甚喜慰。乃知所夢之有以也。滉老病所錮。不得已至此。時論不以爲然。心甚惶愧。然又不可以此而妄

進。亦不可悶默無結末。近當復上一辭免文字。復俟譴罰。柰何柰何。就中傳喩尊丈令公又欲刊朱子書於定州。固知令公此意甚盛。但此雖前賢大訓。經鄙人僭有節約。而如是廣布。無乃益爲不樂者詬病耶。公與而見。不可不量時度宜。具白其故而止之。乃爲善也。海州本初卷。近方尋得畢校。多有闕誤。已皆修改。其修改處。一一付標。所以然者。恐公昆仲及景文有此本者看標改正。則不勞讎校而得爲完書。爲功甚易故也。雖知試近不暇及此等事。而適有之安奇便人。謾附寄去。幸視至。餘祈自慶加護。

答柳應見

重得惠書。具悉示意。非不皆善。但其中極有不能得盡如意者。以滉非其人而適又丁時之有不可也。校正本所以寄君者。君等旣皆有其本。而訛誤不改。則誤人與自誤必多。欲其依此修改故也。君等當白令前。早停刊布之擧上也。萬一未蒙聽許。則又不可仍刊誤本。此則在昆季所處。目錄。每欲爲之。病倦未及。紙頭註釋。星，海二本。往往分註入刊。但多疎略而又未盡收。今

所校本。比前差勝。然猶掛一漏萬。豈足於人見耶。圈點。所以自表其警發意思處。甚覺於昏滯有益。然以之幷刊示人。則大恐得罪於具眼識理之人。何可安心爲之。序文。向者率然爲之。語頗支蔓。不入矩度。又思自爲之尤未穩善。故罷之。況仲擧跋語中。多用滉意處有之。跋若不廢。見者可知滉之爲有罪於此書矣。又何更待於序文而後足耶。跋語中糊紙處云云。甚不可。故當時錦溪草本內抹去。錦不聽而幷刻之。至爲非矣。大抵元書太浩汗。不得已於節損。僭罪則多。何功之有。而極口稱揚耶。願昆季深悉此意。凡有印本者。皆請去其語。幸甚幸甚。滉自兩重得釋後。庶有天放之望。而近日傳聞。極有惶駭。事有不可知者。方此悶迫。不知所爲。故云時不可耳。惟在昆季凡事勿煩。善處爲佳。星本。紙薄毛起。海本新件紙好。傳送。修改後不計早晩。收回亦佳。秋熱。將護珍毖。

答柳應見(丁卯)

近未相聞。殊用懸懸。伻來辱札。具審近況。甚慰思渴。舊證未盡快。時復有作。此亦常事。以君方

盛之年。恆愼將護。自當康健有裕矣。示喩云云。固知左右志尙非凡。嚮學拳拳之意甚篤。眞不易得也。但未免病患纏繞。遷延歲月。誠有如來書所慮有志未就之歎。豈不深可惜哉。此尊親及朋友所以訶責者然也。然嘗聞之。昔童蜚卿欲勿事科擧。問於朱子。朱子曰。此非他人所能預。在賢自處之如何耳。滉亦何能爲君謀。亦在君自度如何。況蜚卿未聞有親。而君則有父兄在。切恐孔子所謂如之何其聞斯行之者。亦不可不念也。但一卜仕而終身乾沒者有之。若是則回視初心。抑又何如耶。所謂不義之習。積惡之多。不知何等事耶。知其爲不義爲惡。則當一刀兩段。斷置不爲可也。何必問人。自聞君營舍立巖。心未嘗不往來其間。近裴汝友見過。能言其景致大槩。恨病蹤匏繫。不得一寓目焉。柰何柰何。去就之說。鄙意所在。如前云云。德未孚於世。行不信於人。虛名欺天。轉轉益甚。頃蒙下召。已上辭狀。今則特下敎書。遣官來召。稱引非倫。震怖殞越。無所逃於天地之間。適此隆冬。勢將道斃。進退兩難。腷臆靡訴。魂魄飛遁。

不能一一。

柳公(名藕)碣文。荷留意謄示。其人猶有未可知者。無乃成君(悌元)所見。不能無差。故其言如此作怪耶。

答柳應見(庚午)

再承書問。知近況佳裕。欣釋無已。滉在易東。因雨阻礙。還溪上。潦鬱作患。氣多不平。僅調攝度日耳。示諭徐君志趣如是。果爲可人。第前日鄙書云云。亦非謂其人不可與有言。只謂吾學未足以達禮。而妄論禮之變節以告人。爲未當故也。其來目。當如戒謹藏。以俟奉面之日。令弟出玉堂來趨庭。懽意可想。所云漆室之憂。正如來喩。令人身不帖席。柰何。

答柳而見(癸亥)

書來。知舊患未差。奉深憂慮。以公靑年盛氣。調藥又不疎。何故如此嬰纏耶。恨訝不淺。身恙常在。遠來尋人。寧得如意。至於所業之不能盡力。亦固其勢然也。但隨時隨處。量力加工。常以義理。澆灌栽培。勿令廢墜。則如延平所謂此箇道理時常在心目之間者。庶幾於吾身親見之矣。

蓋爲仁在己。無與於別人。若無此根本田地。則雖日與師友相從。亦終歸於無益耳。如何如何。滉畏寒不出山舍。加以歲時應接紛紛。殊無好況。又安有講治之樂耶。

答柳而見(己巳)

首夏惠書。迨今稽報。逋慢爲愧。滉未死之前。蘄免吏議而退。有何可稱。而今示云云。豈相知間肝膽相照之語耶。幸勿輕言語取笑於人也。但今旣反舊。可得溫理舊業。則其間非無味趣可以樂飢。唯其苦於衰劣。不能大覃思大肆力。或恐中途而廢。懍然日以爲戒耳。奉先儀。頃承尊大人書。亦云當入梓。又以後語見囑。滉非敢憚作。但纔出都門。謗言不絶。至於近日。所聞尤可懼。當此之際。作此等事。恐不但自累。累及於其書。事屬不便。玆未敢也。須轉求于他處事。傳達大人前。爲佳。澤手之義。謬見在別紙。十圖刊畢云。兒輩得數幅寄示。始覺其太長且廣。不便於作帖舒卷看。深恨當時不審。而今旣已畢。難追改耳。

　　別紙

共飯不澤手。舊亦深疑之。古人雖質略。然至於立此等禮敎以訓人之時。已非窪尊抔飮之世。何至與人共器。而以手取飯之理。他食猶可。以飯尤不當然也。舊疑如此。但未見張子說如此。恐當從之。不知何故呂氏說又只用古註也。

捼莎。詩薄汚我私註。汚。煩撋之以去汚也。小註。煩撋。猶捼莎也。韻書。捼或作挼。奴禾切。兩手相切摩也。莎。本作挱。摩挲之挲。亦手摩之義。

呂氏之意。當謂旣曰共飯。則與共食不同。蓋云共食。則或指他食物而言也。今云共飯。是止飯而已。非他食也。

答柳而見

近。兒輩自京傳致閏六月十六日書。敍意諄悉。不任慰荷。且審其後已有覲省之行。報書之難。甚於在京之日。今忽接書。來自奉化。喜幸又可知也。所諭分形色類界限之患。厥終必至於不好。若非自天如日燭破。如山鎭定。將何以收拾彌縫。永爲祚宋之地耶。只如辭銓長一事。亦可見時事之難爲矣。不勝憂煎之至。且如論學諸說。皆出於身親經歷。實諳病痛處。其與未見

而料度。不病而呻吟者。相去萬萬。能持循此意。久而不輟。至於純熟。則自然有心融神解。灑然超脫處。滿腔俗累。不待洗濯而自無痕矣。

答柳而見(庚午)

公以淸羸神觀。冒寒遠遊。憂想不淺。數日前。傳聞好還。不及修賀。而適奉珍緘。來自西原。備悉途中諸況。稅駕後動履之詳。老懷不勝欣豁。洗脚之餘。不能無少憊。亦在善養。何慮之有。一生醯甕。不作觀周之行。每有槎客之還。健羨難禁。矧於公還。此懷何限。恨不得聯床細叩也。今以辱示觀之。京師。四方之極。聲名所萃。士習學術。汚舛如彼。不知是天(一本。天下有使字。)然耶。抑人實爲之。以今云云。揆前日尹子固問答及魏時亮諸說。陸，禪懷襄於天下乃如是。令人浩歎不已。然入燕者數多。能遇此等人。作此等話頭者亦無幾。公能遇數百諸生。發此正論。略點檢其迷。不易得也。第吳京欲相送。與之相違。是果爲恨事耳。啓蒙翼傳。今始刊於星州。若後行貿來。則其闕板。猶可追補刊也。啓蒙意見。向在京。借人家一本來看。往往有發人意處。西原人還。附此一書。忙未一

一。

答李宏仲(德弘○辛酉)

人之爲學。趨向正當。立志堅確爲貴。觀此自陳之言。所向已正。更須志氣堅定。不爲澆俗所移奪。刻苦用工。久而不輟。何患無成。但恐一時徒有悔前之失學。而後日不能繼今之做工。則終歸於無益耳。

所問工夫先後。立程規模。則須先小學後大學。而規模節目。各具於其書。在吾盡心盡力以求之耳。若視此爲尋常。或以爲繁多。而別欲求捷徑新法而從事。則非吾所敢知也。

胡文定敎子。以明道希文自期待。本註已詳之。大槩明道以聖人爲必可學。希文以天下爲己任。雖文定所欲法者非一。而大端尤在於此也。以忠信不欺爲主本。須熟讀論語主忠信章。大學誠意章。潛心玩味。涵泳體驗。久久自當知之。九容九思上做工。乃是收放心之法甚善。若李棐彦所云。則眞是躐等。程子謂出門如見大賓。便是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始得。且不遷怒貳過。其地位亦甚高。初學卒難著脚。與其做工

於此。不如非禮勿視聽言動上著力也。

以飮食男女爲切要。飮食男女。至理所寓。而大欲存焉。君子之勝人欲而復天理由此。小人之滅天理而窮人欲亦由此。故治心修身。以是爲切要也。

末段云云。中庸博學之以下至人十己千。卽變化氣質之法。故曰。果能此道。雖愚必明。雖柔必强(必强下。一本。有懈意生而有作輟之患。他人何預分毫於其間哉。在君自勉强二十四字。)而已。孔子謂顔淵曰。爲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答李宏仲

由其淸濁定於有生之初。故其有生之後。淸者能知。而濁者不能知也。由其粹駁定於有生之初。故其踐履之際。粹者能全。而駁者不能全也。拘者。指其不能知不能行者而言耳。然則陳氏(一本。陳氏下。有吳氏二字。)許氏之說。不見其有不同也。

氣質二字之異亦明甚。氣如俗言氣運。質如俗言形質。人物稟生之初。氣以成質。有生之後。氣行於質之中。(氣陽而質陰。氣以知。質以行也。)夫呼吸運動。氣也。聖人與衆人皆有之。聖人能知。而衆人不能知。氣之淸濁不同故也。耳目形體。(體。一本作骸。)質也。聖人與衆人皆有之。聖人能行。而衆人不

能行。質之粹駁不齊故也。

答李宏仲問目

　按陳氏曰。大學序第二節四箇性字。須融貫看透。德弘今因指敎。似有見焉。仁義禮智之性。是就天賦於人說。不能知性之所有而全之。是就衆人說。盡其性。是就生知安行之聖說。敎之以復其性。是就中下之人觀感興起。學知勉行上說。

四箇性字融貫看透之說。大槩看得是。爲學須如此體認出來。而又加以涵泳玩味之久。自然有會於心而有悅豫處。方是心得也。

訓義曰斷制裁割。如以利刃裁物。其長短大小。各得其宜也。(當就處事上看)

訓智曰分別是非。如以明鑑照物。其姸媸黑白。莫遁其形也。(當就見理上看)

朱子云。分別是非底道理。是平說智字名義也。胡說妙衆理。卽沈說涵天理動靜之機。胡說宰萬物。卽沈說具人事是非之鑑。皆兼體用而言。辭異而旨同。然此等處。若看未透徹。不宜强求速通。但時時拈起。硏思玩味。久久不置。自然有

融釋曉解時耳。

答李宏仲

爲學只在勤苦。篤實無間斷。則志日强而業日廣矣。切勿倚靠他人。亦勿等待後日。可也。若曰今姑悠悠。必待他日往陶山而後爲學。則其立心已差。他日雖往陶山。亦不能爲學矣。

答李宏仲(壬戌)

理固有寂感。而靜則其本也。寂下下感字。上文雖論未發前寂然之中。至此則要發明靜爲動之本。故通寂感而兼言之。蓋必下感字。方見靜爲動之本處。若如君言。只說寂一邊。則所謂其本也之其字。虛而無著落矣。其可乎。(其字。正指動處言。)

答李宏仲

來喩。極言收斂身心之際。氣餒神疲。晝夜加工。無一著手處。此無他。向來雖云向學。實不曾下工夫。今始欲實做工夫。故手脚生澁。田地臲卼。心與理不相入。氣與習不相隨。何怪乎如來喩所云之患乎。夫常人之學。所以每至於無成者。只緣一覺其難。遂輟而不爲。若能不疑不輟。毋

以欲速而過於迫切。毋以多悔而至於撓奪。講究踐履。久久漸熟。則自當見意味浹洽。眼目明快。凡讀書玩理。隨時隨處。皆可以用工矣。安有晝夜之外。別求用工之地乎。朱子嘗曰。做到極辛苦不快活處。方是好消息來。正謂此也。中庸疑義。錄在別紙。可更詳之。金而精，申啓叔書來。皆好在。而精意欲下來云。然何可必也。韓永叔得病。久未差云。殊可念也。滉不到淸涼七八年矣。洞府烟霞。發於夢寐。每欲一進。(進。一本作遊。)而怯於危險。未果也。羨君高栖。悵想而已。

　　

別紙

自誠明自明誠之說。本章章句及小註已詳。能細心硏究。無不曉之理。若不得於此。而別求他說以通之。則他說亦豈能强人而使之知耶。

幬訓襌帳。襌音單。乃單帳也。然覆幬之幬。非此義也。韻會號韻有燾字。音道。覆也。通作幬。其下引如天之無不覆幬。此說是也。

悠遠。按語類。悠。長也。悠是自今觀後。見其無終窮之意。久是就他骨子裏。說鎭常如此之意。又云。悠是據始以要終。久是隨處而常在。只說悠

久。未說悠遠。然以鄭氏所云至誠之德著於四方等說觀之。恐悠是以時言。故曰據始以要終。遠是以地言。如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之類。

不動而變。天地非無動。動而不見其迹耳。然而四時自行。萬物自生。是不動而變也。聖人之不動而變。亦猶是。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天之流行無息上所以說命字者。與太極之有動靜是天命之流行。同意。優優大哉云云。總而言之。莫大於三千三百。分而言之。莫細於三千三百。

道之粲煥明盛。可指而易見者。莫過於禮。故獨以禮言之。

居上不驕。爲下不倍。上下先後之異。未必別有他意。但先言爲下不倍。而後言居上不驕。則與其下極言至聖至誠經綸配天等處。相接語順矣。不然。中間揷入說爲下不倍一段。則語有斷續而不順。

以愚自用爲居上。賤自專爲爲下。恐非是。

雙峯以肫肫其仁。爲率性之道。恐推得太深遠不親切也。

古人制器。皆有法象。而車制尤所愼重。周禮考工記一篇。可見也。故特擧而言之。

竝育不相害。只是擧大綱言之。

小人之道。只以其所行謂之道。故韓子亦曰。道虛位。有凶有吉。

知風之自。風乃設譬之意。非以吾氣所發而謂之風也。

所喩首章卒章動靜先後之說。恐未然也。太極圖說所謂一動一靜。互爲其根者。指陰陽之氣運行消長交易變易處言。故曰無先後之可言耳。若在人而言。豈可謂無動靜先後之可言乎。且來喩。以首章專言聖人事。而中間。假學者存養省察之事而言之。亦非也。首章。旣言道出於天。其下。繼言君子存省之道。此是正說。非假說也。故此處。未說到聖人地位。至言中和位育之極致。乃是言聖人事耳。大抵首章以成德言。故先存後省。卒章以進德言。故先省後存。其言之序當然故也。不可以首章專爲聖人事也。且來喩此段問答。已先發問。而歸答辭於或人。故及其再問再答。而結末定論之辭。終在於或人。古

今問答無此例。故今就來喩中。易置數三往復之辭。然後其說乃順。幸更詳之

答李宏仲(癸亥)

示喩汨於塵務。不可謂無之。而日趨小人之域。此固自警之言。然不有眞切工夫可據爲實地。則悠悠之頃。不覺忽墮在此域中矣。東都之行。親命如此。亦當無違。但觀今世爲守令子弟者。亦每有善惡兩途。而從善途者十百僅一二。從惡途者滔滔皆是。不知君之所自處欲從何途耳。臨還山舍。草草以報。

答李宏仲(甲子)

示喩形而上下之說。則見得殊未端的。說得仍未明快。請略言之。凡有貌象形氣而盈於六合之內者。皆器也。而其所具之理。卽道也。道不離器。以其無形影可指。故謂之形而上也。器不離道。以其有形象可言。故謂之形而下也。太極在陰陽中。而不雜乎陰陽。故云上耳。非謂在其上也。陰陽不外於太極。而依舊是形氣。故云下耳。非謂在其下也。然就造化而看。太極爲形而上。陰陽爲形而下。就彝倫而看。父子君臣爲形而

下。其仁與義爲形而上。就日用而看。事物爲形而下。所具之理爲形而上。蓋無物不有。無處不然。凡形而上。皆太極之理。凡形而下。皆陰陽之器也。今必以生物之根柢。看形而上之道。所以爲生物之具。看形而下之器。似爲滯泥而不通。至以未判已判爲言。則所見又甚疎謬。千萬更加硏玩精審。虛心涵泳。久而後乃見洞然無疑處耳。

答李宏仲

示喩周旋人事。未卽入山云云。程夫子曰。爲弟子之職。力有餘則學文。苟能隨時隨處。勤勵自彊。則讀書進學。何所不可。何必待入山。然後能做工耶。柳應見昆弟書。深荷委傳。誤拆何病。其所云幽栖靜修。所得日富之說。非但君以爲愧。滉亦有愧於其言矣。知得太極圖說大全。可賀。但其朱子解第五條所引子思語大小之說。來書中所云。與別紙不同。今以兩說參看。書中者得之。別紙者非也。中庸曰。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于天。註云。此言道之極於至大而無外也。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註云。此言道之入

於至小而無內也。發育峻極。豈非以其統體一太極爲大耶。三百三千。豈非以其各具一太極爲小耶。別紙乃反以各具一太極爲大。以統體一太極爲小。不亦誤乎。又謂大者兼道器而言。亦非也。此處只言道。非兼言器也。又謂小者指沖漠無聲臭言。亦非也。沖漠無聲臭處。小字亦著不得矣。尤可以見其全。此全字。指性之全而言也。人死木槁。及人作土木成塵。其說詳見朱子答徐子融書。他日可來看也。大要死槁土塵。亦莫不有其氣。有其氣。便有其理。惟其氣各有偏。理之在是物者。亦不能不隨而偏。若指其一物而言之。其偏處固偏矣。若總指其無物不在而言之。尤可以見其全體之渾淪矣。何者。理之爲體。不囿於氣。不局於物。故不以在物者之小偏。而虧其渾淪者之大全也。然非眞識理字。難以臆度而知得到此也。至於五行各具五行之氣之說。亦恐如此說不得也。蓋陰陽之生五行。譬諸人。猶父母之生五子也。子之氣雖曰卽是父母之氣。然子旣各有其身。則甲有甲之性。乙有乙之性。豈可謂甲之一身旣是父母之氣。則

必有乙丙丁戊之氣。乙之一身亦是父母之氣。則亦必有甲丙丁戊之氣耶。其實五子各一其氣。則亦各一其性而已。且周子旣曰各一其性。則當就各一其性處看得其意。不當牽拽作各具五行處强解矣。

　　別紙

近得曹南冥書云。近見學者手不知灑掃之節。而口談天理。計欲盜名。而用以欺人。反爲人所中傷。而害及他人。豈非先生長者無以訶止之故耶。請十分抑規之。此說雖有病。吾輩於此。不可不痛自警飭。故奉告之耳。

答李宏仲

前日書來。久未報。近復得書。合而答之。於此先引朱子說。而附以己見可乎。朱子答徐子融書曰。謂枯槁之物。只有氣質之性而無本然之性。此語尤可笑。若果如此。則是物只有一性。而人卻有兩性矣。此語非常醜差。蓋由不知氣質之性只是此性。墮在氣質之中。故隨氣質而自爲一性。正周子所謂各一其性者。向使元無本然之性。則此氣質之性。又從何處得來耶。況亦非

獨周，程，張子之言爲然。如孔子言成之者性。又言各正性命。何嘗分別某物是有性底。某物是無性底。孟子言山之性水之性。山水何嘗有知覺耶。若於此看得通透。卽知天下無無性之物。除是無物。方無此性。若有此物。卽如來喩木燒爲灰。人陰(陰。去聲。瘞藏也。記。陰爲野土。)爲土。亦有此灰土之氣。旣有灰土之氣。卽有灰土之性。安得謂枯槁無性也。足下但熟玩此說。則所疑死枯土塵之說。五行各具五行之說。皆可以得其旨矣。蓋性非有二。只是不雜乎氣質而言。則爲本然之性。就氣質而言。則爲氣質之性。今認作二性看。誤矣。朱子又答滕德粹書曰。所問禱祠之惑。此蓋燭理未明之故。又爲憂患所迫。故立不定。今雖未能遽明。但且謹守自家規矩。一面講學窮理。遇聖賢有說此處。便更著力加意。理會積累工夫。漸漬日久。一朝忽然有開明處。便自然不爲所惑矣。今未能然。且當謹守聖賢訓戒。以爲根脚。如程子所謂不敢自信而信其師者。始有寄足之地。不然則飄搖沒溺。終不能有以自立矣。滉亦謂鬼神之情狀。怳惚幽遠。在

可知不可知之間。而其憑於人者。又是其中邪妄之鬼。其爲巫覡假此以欺人者。率皆造妖捏怪。以衒其靈異。彼求問之人。旣有吉凶禍福之念先蠱其心。而就聽其說。亦無怪其易惑而深信也。然其無益而有害。不難知也。且以避禍一事言之。如人作罪繫獄。其讞獄輕重。自有士師。非塗人所知所擅也。乃賂問塗人而求免其獄。塗人利其賂也。誑說獄情。而且敎以獲免之術。因以重取其財。彼問者不察其故。謂塗人能知人獄事而可脫人獄。豈不愚哉。又以求福一事言之。如人入仕求祿者。其拔擢陞用。自屬君相。非塗人所知所擅也。乃託賂塗人而求得進身。塗人之見利誑人。亦如前所爲。賂者不察。而謂塗人能通人仕而與人爵。不亦惑乎。夫人吉凶禍福。皆係於天。非憑人邪鬼所知所擅。亦明矣。如以刑人爵人事譬之。天是士師也君相也。巫覡之託妖衒術。塗人之利賂誑人者。知此則知巫之不足信矣。所諭學者盜名之罪。出於有爲人之心。此說甚當。然學而欲盜名。亦不足謂之學者矣。南冥不分其人之誠僞。而槩欲訶止之。

此雖憤世疾邪之心。其言亦有病耳。至於人物賦命之定於初。亦有說。古語云。麋鹿走山林。其命固有所懸。朱子曰。木生於山。取之或貴而爲棟梁。或賤而爲廁料。皆其生時所稟氣數。如此定了。以此觀之。獸之被獲。木之見伐。皆定於稟命之初。可知。其於人事。事之不期然而然。莫之致而至。亦豈不定於初乎。然此亦不可以一槩斷置。或問於朱子曰。如數家之學。康節之說。謂皆一定而不可易。如何。答曰。也只是陰陽盛衰消長之理。大數可見。然聖賢不曾主此說。蔡九峯亦曰。氣有醇漓。故數有失得。一成乎數。天地不能易之。能易之者人也。然則命之在物。固不可易。其在人也。有可易之理。至盡其道而不免。然後始可委之於命。故孟子有正命非正命之說。又有有性不謂命之論也。若無所爲而爲之語。南軒以辨義利之分。非所以論命也。後書生數爲陽。成數爲陰之說。啓蒙詳之。須就本文大根源處子細理會。乃可知其橫說竪說無往不通之理。今舍本源大義所在。而小小摘抉一二端旁支末流處。問難思索。問答雖多。徒勞而無

所得矣。故未敢一一條析也。

　鬼神之不可信。亦明矣。若子雖的知其理。而欲敬遠之。儻家長使問諸彼而治己之病。或子有病而家長亦以彼救之。則固可以不可信之理。委曲開陳。若終不納則柰何。

且當順從。而以誠意回惑爲期。可也。

　所詠花發巖崖春寂寂。鳥鳴磵樹水潺潺。偶從山後携童冠。閒到山前看考槃之詩。似有上下同流。萬物各得其所之妙。如何。

雖略有此意。恐推言之太過高耳。

　

未知命之在天地則不可易。而在人則可易者。何也。

天地。無爲而任運。人道。積善以回天。

　心志不定。柰何。

古人云。不敢自信而信其師。如今師不足信。須信取諸聖賢之言。聖賢必不欺人。

答李宏仲

示讀論語。未足遍數。此不足怪。古人讀書。以精熟爲貴。不以疾讀遄畢爲尙也。聖賢所說命字。有易知處。有難知處。大要在我者盡道。而猶未

免則吾無如之何。是所謂命也。非獨吾無如之何。雖自害我者言之。亦無如之何。故曰。寮無如之何。孟子亦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皆一意也。孟氏云不立乎巖墻之下。尹氏云有時而不敢盡者。正所以盡在我之道耳。若不如此。立巖墻而取覆壓。處亂世而取口禍。豈可謂盡命而怨天乎。此孔子所以稱命於顔，冉。而不稱命於季路也。前書片幅所問。徐子融名昭然。蜀人。滕德粹名璘。新安人。皆朱門高弟。

答李宏仲(乙丑)

頃奉來書。知高栖普賢。讀書有味。欣慰欣慰。讀論語跨涉兩年。不無久於一書之病。然久非所病。或恐久而無得則爲病耳。所疑立字達字。朱子謂兼麤細說。麤細。猶言精粗也。蓋此二字。就事爲之粗處說亦得。就義理之精處說亦得。只如本註上段朱子兼內外說處。說甚分曉。可更檢看。則無此疑矣。又嘗見中庸上律天時。下襲水土。陳潛室解之云云。其末。有細底道理爲本爲內。麤底道理爲末爲外之說。見於小註。正與此麤細之說同。幷考之。幸甚。論語大旨。或以爲

操存涵養。北溪，陽村。則皆以仁爲言。雖皆大槩近似。然此書乃出於一時門人雜記。聖門師弟子問答言行之類。裒輯爲之。其妙道精義。頭緖多端。何可以一二字判斷得下耶。范氏因孔子以思無邪蔽三百之詩。而以毋不敬蔽三千三百之禮。詩固主勸懲。禮固主恭敬。此兩說皆非牽强也。朱子以誠爲中庸大旨者。子思作此書。始一理中萬事。末復合一。其立意本如此。故因而爲說。亦非附會而云也。大學或問之首。以敬爲小學，大學之本。蓋敬固聖學之所成始成終者。非專以是爲小大學書之大旨也。今人徒見此數書有大旨大要之說。於論語散記之書。亦必以一二字求大旨。無乃近於牽强而附會邪。言仁處。求仁之理。言義處。求義之理。言孝悌忠信處。求孝悌忠信之道。逐處硏窮。逐事踐履。積久漸熟。以至於融通發見。則所謂大要大旨者。將不待作意求索而自得之矣。不然。其於句讀文義。猶未窺藩籬。而先以一仁字。包籠一部書。爲其要旨。吾恐所得非眞要旨。而反失正意。終無實得也。昔有人請楊龜山當讀何書。龜山曰。

讀論語。其人問論語中何者爲要切。龜山曰。皆要切。但熟讀可也。朱子每稱嘆此語以勸學者。又襲蓋卿(朱門人)嘗言。向於長沙郡齋。隨諸生聽講。或問向蒙見敎。讀書須要涵泳。因看孟子千言萬語只是說心。七篇之書如此看。是涵泳工夫否。先生曰。某說涵泳。只要子細尋繹。令胸中有所得爾。如吾友說。又襯貼一件意思。硬要差排。看書豈是如此。自今觀之。七篇之書。固多說心。然而非說心處。亦多有之。此人必欲以心之一字。包籠孟子一書。又以涵泳二字。準擬爲言。故朱子斥之。來喩所云。無乃有類於此人所見乎。南軒類聚言仁說者。正欲於言仁處求仁。非以是爲論語大旨也。克己復禮。博文約禮兩禮字。分別亦不然。公所以要如此看。豈不以顔子復禮工夫如彼其精微縝密。而孔子約禮之訓。只以爲弗畔矣夫。以是。疑二禮字所指有淺深之不同耳。然但看弗畔章下朱子說。引視聽言動而爲言。又云約禮是尊德性之事。於吾心固有之理。無一息而不存。此其義豈異於復禮爲仁之事乎。其論聖人之言本無輕重一段。斧

斤規矩之喩。最深切分明。看此則不可分作兩義說。尤曉然矣。仁字橫說直說內外遠近之說。出於何章。不記本語出處。不敢答耳。

答李宏仲(丙寅)

凡讀書。勤苦爛熟爲上。質疑雖詳明。文不上口洽心。則終不爲己有。何益之有。公等每有不熟旋忘之患故云。示及同姓三寸叔母夫。本無服。非徒此也。三寸姪女夫。四寸祖母夫。孫女夫。皆無之。所以無者。推不去故也。若三寸姪婦。四寸孫婦有服者。婦人內夫家。故爲夫黨服三寸伯叔大功。四寸大父母緦麻。故己亦以大功，緦麻報服也。至如叔母夫姪女夫等。彼於我。以妻親不爲服。故我亦無可服之義也。孼三寸叔母服。於禮不別言。孼屬之服。降等之制。未詳何意。妄行短服。追補日數。恐猶勝於遂不服也。

答李宏仲問目

　心經贊。義先於仁。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