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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溪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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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溪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书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第 430H 页
答奇明彦(辛酉)
光牧来寄惠札。获审近况冲裕。驰溯之馀。大以慰豁。夏间。奉承辱答。旋即修报。未暇致详。草率殊甚。其后病中。时读来辩。有以窥揽其旨意益邃益密。老拙得闻及此。幸莫大焉。其间。或不能无异同处。乃滉旧蔽未祛。而新惑滋生故也。所当略举其一二。以复烦扣于左右。而前所承诲录本。为郑子中取去。必须索还其本。而考校其前后之说而后。可发疑问之端也。夏来。子中在都。近似当下乡而犹未也。缘是。今玆报书。仍阙前来之辩报。不敏之罪。兼成逋慢。愧不可言。秋峦未老倾逝。哀惜无比。况如滉契分非偶然。适玆废远。不能一抚其柩。其为惭痛。又无限极也。顷因子弟入都。令其以草奠。抒告此情于其灵几而已。今见示诗一篇。益见风义之笃。为斯文间惓惓若此。便遽。未及奉赓以道区区之抱。但忍涕抚揽。以俟后日也。子中所云论述时不以相示。实未知谓何。若得见之。后当有禀尔。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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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去后。一未通问。今承好音。喜难具述。亦以人忙。未暇致书。幸为我布恳。兼勉其閒中素业。用慰遐向。幸甚。知入都不远。庆祝之中。不胜愚者过计之忧。无因罄竭。临纸忉忉。切恐其后。以閒慢文字。相往复切磋。亦不得如在村野日也。惟冀为道为时。毖珍千万。不宣。
有无限合叩底。限于此数言。想默谕也。
与奇明彦(壬戌)
湖岭京外。隔岁绵时。闻问相阻。子中虽来。时亦未见。不审新去家食。匪躬造端。为况如何。平日所养。试之应世。能无臲卼否。滉尚此屏僻。愚分稍幸。惟是年与时驰。病随老剧。其于志气精力。销落可知。至此而始觉此事之不可不勉。世有豪士。必笑其迂晚而犹不知悔耳。向者往复。至滉而止。惟是未结公案。其间亦有一二欲毕其愚者。中复思之。辨析义理。固当极其精博。顾其所论。条绪猥繁。辞说汗漫。或有鄙见包罗不周。超诣未及处。往往临时搜采先儒之说。以足己阙。以为报辨之说。此与举子入场见题。猎故实以对逐条者何异。假使如此。得十分是当。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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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已无一亳贴近。只成閒争竞。以犯圣门之大禁。况未必真能是当耶。由是。不复作意奉报如前之勇。只因来诲两人驮物之喻。戏成一绝。今以浼呈。两人驮物重轻争。商度低昂亦已平。更剋乙边归尽甲。几时驮势得匀停。呵呵。
答奇明彦(论四端七情第三书○先生既答第二书。明彦又以书来辩。先生不复答。只就书中。批示数段。今略节来书。而录其批语。)
 孟子剔拨而主(而主之主。一本。作指。)理一边时。固可谓之主理而言矣。若子思浑沦而兼理气言时。亦可谓之主气而言乎。此实大升之所未能晓者。伏乞更以指教如何。
既曰浑沦言之。安有主理主气之分。由对举分别言时。有此分耳。亦如朱子谓性最难说。要说同亦得。要说异亦得。又云谓之全亦可。谓之偏亦可。
 朱子曰。天地之性。则太极本然之妙。万殊之一本也。气质之性。则二气交运而生。一本而万殊也。气质之性。即此理堕在气质之中耳。非别有一性也。
前书引性言者。只为在性犹可兼理气说。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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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岂可不分理气之意耳。非为论性而言也。理堕气质以后事(事。一本无。)以下。固然。当就此而论。
 天地之性。譬则天上之月也。气质之性。譬则水中之月也。月虽若有在天在水之不同。然其为月则一而已矣。今乃以为天上之月是月。水中之月是水。则岂非所谓碍者乎。而况所谓四端七情者。乃理堕气质以后事。恰似水中之月光。而其光也。七情则有明有暗。四端则特其明者。而七情之有明暗者。固因水之清浊而四端之不中节者。则光虽明而未免有波浪之动者也。伏乞将此道理。更入思议如何。
月落万川。处处皆圆之说。尝见先儒有论其不可。今不记得。但就来喻而论之。天上水中。虽同是一月。然天上真形。而水中特光影耳。故天上指月则实得。而水中捞月则无得也。诚使性在气中。如水中月影。捞而无得。则何以能明善诚身而复性之初乎。然此则就性而取比。犹或彷佛。若比于情。则尤有所不然者。盖月之在水。水静则月亦静。水动则月亦动。其于动也。安流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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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光景映彻者。水月之动。固无碍也。其或水就下而奔流。及为风簸而荡。石激而跃。则月为之破碎闪飐。凌乱灭没。而甚则遂至于无月矣。夫如是。岂可曰水中之月有明有暗。皆月之所为。而非水之所得与乎。滉故曰。月之光景。呈露于安流清漾者。虽指月而言其动。而水动在其中矣。若水因风簸石激。而汨月无月者。只当指水而言其动。而其月之有无明暗。系水动之大小如何耳。
 敢问喜怒哀乐之发而中节者。为发于理耶。为发于气耶。而发而中节。无往不善之善。与四端之善。同欤异欤。
虽发于气。而理乘之为主。故其善同也。
 且四则理发而气随之。七则气发而理乘之。两句亦甚精密。然鄙意以谓此二个意思。七情则兼有。而四端则只有理发一边。大升欲改之曰。情之发也。或理动而气俱。或气感而理乘。如此下语。未知于先生意如何。气之顺理而发。无一亳有碍者。便是理之发矣。若欲外此而更求理之发。则吾恐其揣摩摸索。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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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而愈不可得矣。此正太以理气分说之弊。前书亦以为禀。而犹复云云。苟曰未然。则朱子所谓阴阳五行。错综不失端绪。便是理者。亦不可从也。
道即器。器即道。冲漠之中。万象已具。非实以道为器。即物而理不外是。非实以物为理也。
 大升谓泛论则无不可者。以其因说者而言之也。著图则有未安者。以其对说者而言之也。若必以对说者而言之。则虽用朱子本说。恐未免错认之病也。
以气顺理而发。为理之发。则是未免认气为理之病。若以为不然。则上何以云云。
答奇明彦(癸亥)
所居穷僻。罕得京信。其间下乡病辞。 赐告还都等曲折。都未闻知。至见示札而后知之。从而料得一番尝试。事不谐意之日。情绪如何。此今之仕涂第一至艰处。今人所以不及古人处。亦由此一关而分。久久经历。当益知之矣。若如老拙微踪。因病偷閒。 恩覆如天。但以枢除至今未解。自去年春。因 召命乞辞后。更不敢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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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心未安。似闻物论亦以不辞为非。此论甚当。然而思昔日因辞狼狈之故。愈跼踖不敢出意。颙俟台章劾罢而已。可谓不成义理。不识廉隅矣。柰何柰何。颊舌之竞。固为无益。真实工夫。每苦作辍。细思作辍之患。亦不过气习之偏。物累之蔽。世故之掣三者而已。幸此山居。蔽掣稀鲜。而偏处难矫。盘桓三径。每思资彊辅之益而不可得。手诲之至。如获拱璧。展玩佩服。不敢以老昏而甘自弃外也。固知左右以向来自放为悔。然而今日所以使人想味风义而不能已者。因何致然。愿勿以抬不起转不得。而中自悠悠也。别纸极荷破懵。益知天下诸书皆不可不经眼也。深幸深幸。
答奇明彦
子中寄来四月初二日惠书。坼读才讫。景瑞传致三月二十一日报书。适又继至。合并通看。窃知盛意以前书有所未尽。所以复有后书之诲谕。真所谓君子爱人以德。不以姑息之心。亦曾子为人忠谋之意。深用感佩。就中所云与其不辞而恒怀未安之意。宁辞而或有难处者。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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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吝于初心。此诚切至之论。然而此说。施之于未尝辞者之身。则是正义明道。不计利害之事。固为善矣。若如滉者。非不辞也。实辞之至苦。而致有难处之事。惩此而今不敢复辞云耳。且老病退閒。古之人如饮食裘葛。是以。辞者期于必遂。而人亦不以为异。今世此道衰绝。致仕一段事。仅见于大臣年满例辞之 启辞。自馀庶僚不复知有此事矣。而滉也不幸之甚。以至愚而叨 洪恩。以沈痼而跻显列。义不可一日而安处。则乞退之事。不可以寻常。故数十年间。入了许多文字。说了许多道理。援引故实。披肝沥血。祈恳吁哀之至。不觉遂致于狼狈。不得不奔走遑遽。为高贤所笑。至于其末。非徒辞免不遂。反更窃忝 命秩之加。又力辞五六。而愈无涯极。则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而无如之何。只得颓懦闷默而冒受之矣。然则如来教所谓宁辞而无吝于初心者。果如何哉。果如何哉。来教又谓今日之辞。与向来之辞不同者。亦甚有理。但向来老病之实。已如许矣。而微诚犹不见孚。今虽有益老加病之实。何能计年数较病證。而望所辞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第 434H 页
之必遂乎。吾乡前辈聋岩李先生。年七十五而退来。至八十八而乃终。其间常授枢职。其初。每年一二次辞免。辄不得请。往往因而有 褒赐之下。后来断不请辞曰。不论无益。最未安者。致有 恩命之至。不如不为。滉当时。犹以聋岩为未尽于义。至今身履而后。知其为果然也。抑且闻之。昔朱先生之病辞南康而不得也。告吕伯恭曰。即欲再请。而诸公皆以为虽大臣故老。典藩亦必期年而后敢请。意若以为犯分僭越为咎者。是以。不免少忍踰冬。以应期年之说云。以此言之。身在陇亩。而频烦上请。期于得递。亦恐有僭越之嫌。不然。但用一年一请之例。亦将视为泛常。终归于无得。决矣。凡此曲折。思之烂熟。见之谙悉。所以自己未辞工曹。辛酉辞 召命之外。更不敢请辞枢职者。已五年矣。抱病穷山。名悬仕籍。质之古义而不合。告之方来而无说。每中夜以思。睡亦不著矣。今读来喻云。去就之难。有碍于一时。行藏之宜。将垂之万世。又云。以道自任。无滞近规。壮哉言乎。惟如此然后。始可谓大丈夫矣。故朱先生当伪禁方急之日。而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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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致仕。必得请而后已焉。顾滉自念。本乏世用。早婴身痾。中岁以前。七颠八倒。迨至桑榆之景。方欲收拾补填。庶几寡过。以毕素愿足矣。若不顾前后。不揆力量。独于出处一事。必欲节节而反古之道。是所谓一脚短一脚长。其能免于颠仆之患乎。是以。虽知世有大丈夫事。而尚趑趄不敢奋发直前而承当也。虽然。滉亦何心。胶守旧见而不知变哉。有感于来喻而深思之矣。亦或有相时度义而试复陈请。岂可谓终无之耶。荷相与之厚。缕缕至此。伏惟垂察。馀祝珍爱万重。
答奇明彦
辱书。承知得閒优游。起处冲胜。信乎槐院讲席。能转人好田地上也。滉顷者。忽罹雪上之霜。跨经数朔。赖朋旧之力。多方治药。得见苏歇。而委顿特深于前。更有何精力可及于素业耶。中间。虽幸得回头转脑。而已迫迟暮。难卜收功。今复鼎器之敝如此。其何以鍊得丹成耶。良自闷叹。所论时异事殊。所处不同。及两脚长短之喻。理固有不得不然者。然鄙书前说。皆只就自家身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第 435H 页
分上说。故不得已拽转来低平地占取了。盖不敢处卑言高。以自欺而欺人。深不自满。恐大蒙诃斥于君子之论。来教非但不加斥责。乃反云云。何耶。或者壁立万仞。如矢而行。虽在脩涂逸驾之始。亦有所不得尽如意者耶。固知高明自有素定之见。非因一时偶发于人言之馀也。然吾辈之论。质之朱门。则以为如何。万一诃之曰。汝辈何无壁矢之志。而乃相学为尺寻之论。则滉之首发。尤恐责深也。呵呵。子中得县便养。想甚适愿。县残。不暇计矣。病馀昏倦。不能尽所欲言。惟冀为时自爱。懋勉崇深。不宣。
 片幅所喻。宁有是事。虽有之。世自有其人。必不及滉。万一误而及滉。滉之狼狈。不可言也。而其主议之人。亦非所以占便宜也。盖不度上下之意而为之。必有忤矣。公若有可置力于其间。千万留意。切晓以他人则可。及滉则不可之意。乃救人坑堑之惠也。曾见蔡介夫与董某为章枫山谋者否。彼尚云云。况于滉乎。
 右书一幅与别小纸。去八月初五日所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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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家侄在京者传致左右。未及传而公有南行。家侄携以东来。即又闻公复入翰苑。欲再遣致。而家侄未还京。京中他亲旧相戒以勿妄与人书。无可托以传书者。兼亦绝不闻京信。未知公几时还都下。遂淹过三冬。已换岁矣。今因儿子得马官入都。始此附遣。庶冀左右因此而知滉当日意也。因复思之。从前滉所以为公虑者。及此书所以自为虑者。皆已略验矣。然则此吾辈所以观爻象处时义者。当如何而可。妄谓不可变者。愈当坚牢。所当晦者。且宜崇深。他不能预料也。亦不敢枚举也。何者。虽 圣断邪去之后。吾辈被人指目者犹在故也。仍祈勿广此纸。儿还。惠附数字之信。释此壹郁。又大幸耳。
答奇明彦(甲子)
左右素计。其能遂否。遂则想不久滞。何时下南耶。如愿之怀。固甚快适。第恐期限忽过。依旧牵掣。如鱼中钩。维谷之患。正在此际耳。然固当取合于目前爻象。他何能预计耶。滉病与老谋。诸證交侵。雪冱寒谷。极费调救。岁且不登。窘窒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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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惟幸尘编蠹简。圣贤遗馥。不啻如兰臭之袭人。常爱韩公赠人诗。于何玩其光。以至岁向晚。三复其言。真可谓先获我心。亦足以忘忧恼耳。公如得归。想所得于此。非浅陋所及。切祈时因便风。寄示一二。而精误来久留。不易得也。但素来不甚读书。看义理多未浃洽耳。岁将改矣。惟几德义神相。闇章多胜。不宣。
 握手说。考据精审。其剔出刘说之误。尤有力。但其两端有系。皆在下边。其先掩一端之系。仍自下边绕掔一匝。固顺便。其后掩一端。则自下边斜而向上。钩中指。势不顺便。如何如何。家妇主祭。前去鄙说有未尽处。未知何条。指出示破。为幸。
答奇明彦(乙丑)
滉踪迹乖碍。辞避一事。亦不敢为。近方冒昧。拜上一状。其人在途。而 国有大丧。想无缘上达。当此之时。既不奔走。又不及吁免。哀惶窘闷。无以为心。前书作事不工。如鱼中钩之喻。诚然诚然。以滉积病。显作弃物。尚有戛戛之难。况在公。无此一路。而能如意去就乎。向来滉所以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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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有过计之忧。彼时未必深见信。想今日方知老汉涉世苦心处也。尤可惧者。既不免波澜于世。自至于生媮心改前度。为衮过了家计。此亦必至之势。如何如何。去兵郎归湖堂。幸甚。但适此多事。能不有还推之挠否。金而精。甚可念。枉作远游。遭此酷变。又闻其无以治葬。今得襄事。想多左右周救之力。无任慰叹。祧迁等事。礼之大者。而今世所为。似与古异。所疑不敢不尽。录去别幅。望须一一剖判回教。为幸。
  别纸
所论祧迁之礼有难行者。曲折甚悉。兼及德门先世祧迁有疑碍之故。皆推说到极处。不胜叹尚。然所谓将有五代六代之祭者。非独德门为然。滉衰门亦正有此事而更甚焉。尝因是思之。其大要皆由于妻尚在。母尚在。祖母尚在之说。而生出此许多违碍也。既蒙不鄙。敢先以躬所遭者言之。滉曾祖神主在小宗家。向来族侄主祀。已为祭四代也。数三年前。族侄死。而族侄之子当主祀。则为五代矣。俄而。此子又死。而族侄之孙。今当主祀。则又为六代矣。若以今制处之。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第 437H 页
当族侄主祀时。曾祖当迁于最长之房。第以门长曾有佥议。谓曾祖于吾门。最有庇荫。不当循例祧迁云。此虽出于一时之议。有难遵行者。然若用家礼。则祭及高祖不为过。故因仍未迁之间。族侄父子相继死亡。犹以族侄妻尚在。疑可以未迁。今则侄妻又死。曾祖迁奉。在所不疑。而主祀者尚守门议。不欲迁出。而其下亦有当祧二位。方讲求古礼。欲各迁奉。而时未行之矣。冬春间。有一二儒生来访。偶言及祧迁等事。其所疑正与来喻同。且云。今日都中士大夫家。率用母在不祧迁之说。凡母在者。父丧毕。藏其主于别处。以待他日与妣同入庙。始行祧迁之礼。祖母曾祖母皆然云。可知人情于此皆有所不安者。意亦甚厚。然详考礼文。窃恐未为得礼之正也。谨按。文公家礼祔章注。高氏但言父在而祔妣。则不可遽迁祖妣云云。不言母在而祔考。则不可遽迁祖考。杨复亦但言父在祔妣。则父为主云云。丧毕未迁。尚祔于祖妣。待父丧毕。递迁祖考妣。始考妣同迁而已。亦不言母在祔考。则母为主云云。丧毕未迁。尚祔于祖考。待母丧毕。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第 437L 页
递迁祖考妣。始考妣同迁也。又大祥章改题递迁新主入庙等事。皆为父丧而言。而其礼之首末。一直如此行将去。未尝言若母在则不可遽行改题递迁等事。且当置考主于别处。俟他日母丧毕后。方可行此礼也。(此章注。朱子与学者书。及杨氏说。虽皆有新主且祔祖庙云云。然至才行合祭讫。即便入庙。非待他日母丧毕而同入也。)圣人非不知母在而递代为未安。其所以如此者。何也。父既死则子当主祭。子既主祭。子之妻为主妇。行奠献。母则传重而不奠献。故曰。舅没则姑老。不与于祭。与则在主妇之前。(内则注。老谓传家事于长妇也。)此与冢妇不主祭之说。当通为一义矣。盖夫者。妇之天。夫存则妇虽亡。而不易代。夫亡则妇虽存。而以易代论。斯固天地之常经。尊卑之大义。圣人之制礼。以义裁之。而孝子之情。不得不为所夺焉故也。昔胡伯量问于朱子曰。先兄既娶而死。念欲为之立后。既立则当使之主祭。则某之高祖。亦当祧去否。曰。既更立主祭者。即祠版亦当改题无疑。高祖祧去。虽觉人情不安。然别未有以处也。家间将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第 438H 页
来小孙奉祀。其势亦当如此。今详此言。亦不论母之在否。而直如此断置。岂非所谓无可如何而然者耶。由是观之。其以妻在母在祖母在。而不行祧迁。其可乎。其不可乎。可则已。如以为不可。则来喻所谓曾孙之妻尚在。埋其曾祖之主。奉祀者之祖母尚在。埋其祖之主。虽皆未安。恐不得不限于礼而夺于义。况可以二母在故。迁奉其主而可行乎。在德门其他所处。殆亦决于所禀可不可之间。不敢重复妄陈。其中有云曾祖于主祀者。为高祖。在今当迁。而势难行焉。则恐此事不须以母尚在为说。只据家礼祭四代之义而祭之。虽若少违于今。而正是得合于古。来喻以谓权宜可行者。真确论也。至其上又一代。则在古制当祧。虽用母在之说。犹未宜留奉。况不用乎。恐于迁奉。虽有难势。舍此更杜撰不得。朱先生所谓别未有以处者。正谓是也。如何如何。然德门六代。预料而言之耳。如敝门。已见其事。而迁奉之举。尼于门议。虽考得礼意如右。而事势纬繣。尚未能断然行得。承问之及。深用愧惕。然又不可不尽于左右以求是正。敢历陈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第 438L 页
瞽见。切望精加参订。复以辱晓之。幸甚。
末段三代四代之定。与主祭说一纸。皆为一件事。故合而论之。夫为周人而从周制。圣人所不免。况今身非五宗之主。而令于十馀派小宗。欲通行古制。岂不难乎。此固一说也。然今有人焉。主祭而笃孝好礼。自出意欲祭四代。则是亦一道。岂至于违条碍格而不可行乎。故滉常以为若此等事。于己度义量力而行之则可矣。谕人而人自乐从。亦无不可。若欲率人以强之必行。则乃王公之事。非匹士所敢为也。今也令伯氏书。咨以当作几龛。是有欲遵古制之美意。因此而劝以成之。正得好几会也。吾非居位。故于人或可从周。士贵稽古。故于己不害返古。恐两行而不相悖。安有议礼拂时之嫌也。然敝门未有此几会。而僭言之及此。亦殊犯古者言不出之戒。汗蹙无地。
为冢妇立法。令其得所。如所示。乃出于义理之正。使传受者而吉人也。固至善可行之法也。第念世降俗偷。人率多如蛮如髳者。又传重之事。不能皆在于叔侄至亲之间。或在于缌小功。甚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第 439H 页
至无服之亲。如此而用此法。势必有难相容者。如欲救此。请复为之立一法。严其不容不养之罪。以纠督之。其亦庶乎其可也乎。
父母生存。长子无后而死。为长子立后。而传之长妇。此正当道理也。若不立后。而谩付之长妇。则是使冢妇主祭。世或有此事。而今所辨云云者也。如何。且看人家遇此故。父母之情。多牵爱次子而欲与之。为次子者亦多不知为兄立后之为义。而欲自得之。因卒归于不善处者。比比有之。尤可叹耳。
握手下角之系。如所示绕手一匝之际反缭之。然后向上钩之。恐其不顺便依然只在也。且疏所谓反而上绕取系者。以先有一匝向上之系在手表。故可依此而上绕。今方当绕手一匝之际而欲缭之。则无物可依以缭之。恐其说又难施也。如何。
答奇明彦
天放野逸。正当加勉。而颓劣如许。多愧古人。但觉离索幽怀之日积于中。而千里命驾之不易为恨耳。所疑数条。后便示幸。不宣。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第 439L 页
礼记注石梁王氏。名字谓何。何时何地何等人。勿轩熊氏。名刚大。而注性理群书。
退斋熊氏。名禾。字去非。而作翰墨全书。
右分明二人。而熊禾曾作考亭书院记。其后丘锡作重修记。引禾记中语。而曰勿轩公。两记见武夷志下卷补阙处。又记得性理大全补注诸儒姓氏下。二人又相混称。但此适无补注大全书。不记分明。并须考订辨示。望望。
夙兴夜寐箴。南塘陈柏茂卿作。此人学问非常人。而他无出处。未知何代何许人。
答奇明彦(丙寅)
去年冬末。子中书报左右南归。似不为速返。即欲奉一纸之问。缘自无著身处。未遑也。瞻慕之怀。未尝一日而去于心。今者。子中转致辱书。具审归后诸况。郁陶之馀。岂胜披豁。但愆候未快。而除目忽至。进退间果有挠念。然只是铨授可否之决。岂不绰绰然有馀裕哉。故应自度痊快与否而处之。既不可胶柱而鼓瑟。又安有枉尺而直寻耶。至如滉者。从前处身失当。驯致虚名。上欺 天日。备尝艰虞。仅获去年之閒放。自幸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第 440H 页
以谓已结了三十年公案。岂料乃更有今年事耶。惟公知我以如许愚病老残。当如许委责。其能堪乎。小轻则苦辞。大重则遽受。滉虽无状。又岂忍为此态耶。此所以昧万死而控免。犹赖 圣恩宽厚。不惟不罪。又许释两重。感戴兢祝。惟增愧负。而滥秩知枢。尚当并乞改正。乃为索性。而物论骇异。谯责多闻。且极以频烦干冒为恐。事有难得尽如意者。迟徊前却。迨今闷嘿。不知柰何。然不得已从近为之。以听于苍苍耳。卢寡悔量移。士类交庆。知要见于路。亦令人起怀想也。就中别纸示及绪论。谨已具悉。即当一一报禀。自以踪迹如此。正当此时。与人往复辨论。闻见必致唇舌。于理亦似不稳。姑未果。后日当不忘也。大槩来喻得之矣。年前。偶得见寡悔人心道心两绝。心甚疑之。今知其见如此。大是朋友之忧也。似闻都下诸人。稍以此事为意者。见识议论。亦多类此。欲与之一一勘明。则吾人中自相争闹矛盾。为卞庄子所乘。不然则名为此学。而适以乱道。不是小事。柰何柰何。
答奇明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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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秋。子中自都下传致七月十五日辱书。疾病多故。久稽报音。恒怀慊然。涉冬来。承闻 召除荐沓。不知行止之如何。驰情悢悢。倍于常日。昨日。子中又致惠翰来。知已趋 命至都。且复转入中书。此虽与前日引去本志。不相为谋。然事至于此。所处之时义。又不得不随而变。程子所谓以从道也者。正谓此尔。如滉鄙贱。固不足道。然其老病不至如此之甚时。每一承 命。无不即趋。八九年之间。如是者三矣。况公之事。与滉不同。将何辞以为胶柱鼓瑟之计耶。第滉自戊午以后。老病太剧。而 误恩益重。则冒受之极无说。故前后猥避。辗转狼狈。以至今日。自 圣旨观之。犹有待差病上来之谕。而臣病未有差期。则非有督促之意。惟上自公卿。下及韦布。移书谯责。殆无虚月。虽各已费力分疏。并未见有省纳之意。或反以斥外之言来加。令人忧惕。罔知税驾之所。柰何。其间朴和叔处报书。颇尽底里。去后未得其报。尚未知渠以为何如。七月望书别纸。诲谕指迷之意甚善。然亦是说滉事不著。何也。若使滉果贤。而副吾 君之求者。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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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固至言也。正缘滉自觉非廊庙之器。无经纶之具。不足以副 隆眷之万一。若是而安可持空手以进。揽取莫大之王爵。为一己荣利。又旋复求归。以图自便其身乎。此与平时所讲磨义利界分之说。甚不相应。他日见古人于地下。定无以相告语。故不敢耳。如何如何。四端七情总说后说两篇。议论极明快。无惹缠纷挐之病。眼目尽正当。能独观昭旷之原。亦能辨旧见之差于毫忽之微。顿改以从新意。此尤人所难者。甚善甚善。所论鄙说中。圣贤之喜怒哀乐及各有所从来等说。果似有未安。敢不三复致思于其间乎。兼前示人心道心等说。皆当反隅以求教。今玆未及。俟子中西行日。谨当一一。至寒。惟对时茂养珍重。
重答奇明彦
近得子中送传入都后手翰。即修报还。托子中寄去。不审能以时达否。冬候异常。未知信后匪懈为况如何。凤池显赫。于我何加。乍缀鹓班。爻象当益佳矣。拙者。旧痾外耳患风鸣。眼重花闪。愦愦度日。其于讲修之忧。何如也。前寄示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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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说。反复玩绎。昔人所谓始参差而异序。卒烂熳而同归。真不虚也。已于前书略道之。非久想得浼闻。其所未尽者。今言之。其以喜怒哀乐配仁义礼智。固有相似而未尽然。向者。图中亦因其近似而聊试分书。非以为真有定分配合。如四德之与仁义礼智也。其言是理之发。专指理言。是气之发者。以理与气杂而言之。滉曾以此言。为本同末异者。鄙见固同于此说。所谓本同也。顾高明因此而遂谓四七必不可分属理气。所谓末异也。苟向日明见崇论。如今来两说之通透脱洒。又何末异之有哉。抑尝欲谩取吾两人往复论辨文字为一册。时自观省。以改瑕颣。而间有收拾不上者为恨。其所谓绝句一首。亦未记得。后书漫及之。若何。人心道心。诸人所论。诚有可疑。曾得李刚而所示李一斋说。并刚而书鄙说二纸呈似。试垂鉴裁。因书诲及。仍请勿涉人人觇觑。恐或无事生事也。
  别纸
往者。人言寡悔颇悦禅味。中间。又闻其尊信困知记。滉犹不之信。及见其所为人心道心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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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句。心甚疑之。以为寡悔不应至此。恐或好事者假称。今得来示。乃亲与之款叩。而其言论旨意如此。令人悼心失图。柰何柰何。大抵整庵于道。非不窥一斑。只是于大源头处错认了。其馀小小议论。虽多有合理处。皆不足贵。不谓寡悔许多年纪用力于此事。想不草草。而其见处乃不合于程朱。而反合于整庵也。李一斋尝与李刚而书。论整庵之失。刚而寄示来。其所见果未精。其为说亦多误。正如来谕之云。然闻此老不甚读书。而径自信太过。其所误未必有所从来。若寡悔误处。似是从禅学中错入路头来。往者所闻。为不虚矣。故如来谕所谓语类辑注之类。皆不取。乃厌穷理之烦。而欲径趋简捷。此尤可忧之大者。然今若欲明其故。其说甚长。来喻已皆得其挭槩。又岂待愚昧之云云也。但其间。又有所未知者。寡悔既以理气为一物。则似亦当以道器为一物矣。而其诗曰。元来道与器非邻云云。是又判道器为二致。不相干涉。此病所从来处。思之不得。幸示破何如。
  附奇明彦四端七情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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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端七情之说。前此认得七情之发而中节者。与四端不异。故有疑于理气之分属。以为情之发也兼理气有善恶。而四端则专指其发于理而无不善者言之。七情则固指其兼理气有善恶者言之焉。若以四端属之理。七情属之气。则是七情理一边。反为四端所占。而有善恶云者。似但出于气。此于语意之间。不能无可疑者也。然以朱子所谓四端是理之发。七情是气之发者。参究反覆。终觉有未合者。因复思之。乃知前日之说。考之有未详。而察之有未尽也。孟子论四端。以为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夫有是四端。而欲其扩而充之。则四端是理之发者。是固然矣。程子论七情。以为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故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夫以七情之炽而益荡。而欲其约之以合于中。则七情是气之发者。不亦然乎。以是而观之。四端七情之分属理气。自不须疑。而四端七情之名义。固各有所以然。不可不察也。然而七情之发而中节者。则与四端初不异也。盖七情虽属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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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理固自在其中。其发而中节者。乃天命之性本然之体。则岂可谓是气之发而异于四端耶。(来书谓孟子之喜。舜之怒。孔子之哀与乐。是气之顺理而发。无一毫有碍。及各有所从来等语。皆觉未安。夫发皆中节。谓之和。而和即所谓达道也。若果如来说。则达道亦可谓是气之发乎。)此又不可不察也。朱子尝曰。论天地之性。则专指理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此正理发气发之论也。大升曾引此语。以为是理之发者。专指理言。是气之发者。以理与气杂而言之者。无甚碍理。而不蒙察纳。无乃下语不著而然耶。来辨所谓情之有四端七情之分。犹性之有本性气禀之异者。与鄙见似不异。未知其何以不察。以为本同而趋异耶。夫所谓气质之性。以理与气杂而言之者。盖以本然之性。堕在气质之中。故谓杂而言之。然气质之性之善者。乃本然之性。非别有一性也。然则鄙说谓七情之发而中节者。与四端同实而异名云者。疑亦未害于理也。第于四端七情理气之辨。不能断置分明。故其说颇倚于一偏。而辞气之间。亦不能无失。今敢撮而论之。仰禀批诲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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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句之未当者。今不暇一一剖析。以祈镌凿。亦以大者既同。则其小者无俟于强诘。而终归于必同也。伏乞明赐回谕。幸甚幸甚。
  附奇明彦四端七情总论
 朱子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未感也。纯粹至善。万理具焉。所谓性也。然人有是性则即有是形。有是形则即有是心。而不能无感于物。感于物而动。则性之欲者出焉。而善恶于是乎分矣。性之欲。即所谓情也。此数言者。实释乐记动静之义。语虽约。而理则该。其于性情之说。可谓竭尽无馀蕴矣。然其所谓情者。喜怒哀惧爱恶欲之情也。与中庸所谓喜怒哀乐者同一情也。夫既有是心而不能无感于物。则情之兼理气者。可知也。感于物而动。而善恶于是乎分。则情之有善恶者。亦可知也。而喜怒哀乐发皆中节者。即所谓理也善也。而其发不中节者。则乃由于气禀之偏而有不善者矣。若孟子之所谓四端者。则就情之兼理气有善恶上。剔出其发于理而无不善者言之也。盖孟子发明性善之理。而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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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为言。则其发于理而无不善者。又可知也。朱子又曰。四端是理之发。七情是气之发。夫四端发于理而无不善。谓是理之发者。固无可疑矣。七情兼理气有善恶。则其所发虽不专是气。而亦不无气质之杂。故谓是气之发。此正如气质之性之说也。盖性虽本善。而堕于气质。则不无偏胜。故谓之气质之性。七情虽兼理气。而理弱气强。管摄他不得。而易流于恶。故谓之气之发也。然其发而中节者。乃发于理而无不善。则与四端初不异也。但四端只是理之发。孟子之意。正欲使人扩而充之。则学者可不体认而扩充之乎。七情兼有理气之发。而理之所发。或不能以宰乎气。气之所流。亦反有以蔽乎理。则学者于七情之发。可不省察以克治之乎。此又四端七情之名义。各有所以然者。学者苟能由是以求之。则亦可以思过半矣。且或问看得来。喜怒爱恶欲。却似近仁义。朱子曰。固有相似处。其曰固有相似处。而不正言其相似。则意固有在也。今之论者。多以喜怒哀乐配仁义礼智。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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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于朱子之意。果何如也。盖七情四端之说。各是发明一义。恐不可滚合为一说。此亦不可不知者也。
答友人论学书。今奉寄明彦。
湛氏之学。曾于白沙集。略见其病处。其格通一书。亦曾电披。见其好为异论。心固厌之。今所举数条中。如以勿忘勿助为敬。愚意妄谓以勿忘勿助为持敬之节度则可。直指四字为敬则非矣。至如训危为大。微为灭。而曰。人欲张大则天理微灭。此未论其义理如何。其于训诂文义。亦甚乖舛。盖不足深辩。若罗氏困知记。则又谓道心。性也。人心。情也。至静之体不可见。故曰微。至变之用不可测。故曰危。此其为说颇近似。非湛氏之比。然其为害则为尤甚。夫限道心于未发之前。则是道心无与于叙秩命讨。而性为有体无用矣。判人心于已发之后。则是人心不资于本原性命。而情为有恶无善矣。如是则向所谓不可见之微。不可测之危。二者之间。隔断横决。欲精以察之。则愈精而愈隔断。欲一以守之。则愈一而愈横决。其视朱子说体用精粗工夫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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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该贯无遗者。为如何哉。学者当知性。不必养心。此说尤不可晓。孟子论仁人心。义人路。而必以求放心终之。苟如所云。知仁知义足矣。又何必要求放心耶。其论夜气处。初言仁义。而至其论得养失养。操存舍亡处。不复言性而以心言。论尽心知性。亦必以存其心。养其性归结。盖心统性情。心苟失养。性不能独存故也。而况世未有不养心而能真知性者乎。善恶天理之名。亦不可如此鹘突说了。昔。何叔京因论龟山人欲非性之语。而问不知自何而有此人欲。朱子曰。此问最紧要。人欲云者。正天理之反耳。谓因天理而有人欲则可。谓人欲亦是天理则不可。盖天理中本无人欲。惟其流之有差。遂生出人欲来。程子谓善恶皆天理。(朱子本注。此句若甚可骇。)谓之恶者本非恶。(本注。此句都转了。)但过与不及便如此。(本注。自何而有此人欲之问。此句答了。)所引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意亦如此。(以上。朱子说。)滉亦以谓善恶天理之名。来示所疑。只当以程朱此数说辨之。可矣。盖程子虽有善恶皆天理之云。即以下二句。斡转说破。朱子引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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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尤更分明解释。要使其始恶亦为理之说。洗涤无痕而后已。今则不然。只如此鹘囵儱侗。合作一块说便休了。岂不自误而误人耶。(学者当知性以下两条。友人自问同志间议论。非湛氏罗氏说也。)
 向者。都中有一友人书来。辨问此数条。妄以己意。答之如此。今得示喻人心道心等说。因搜旧箧。得向时誊本一纸。其中一段。正论整庵此说。未知与今所辩论之义。有可相发与否。谩以呈上。其未中理者。并其馀段所说。痛加绳削。却以垂教。幸甚。
与奇明彦(丁卯)
近闻问两阻。势之使然。慕用之馀。第剧忡怅。滉得病于岁前。而暴发于岁初。痰喘为主。诸證挟攻者尤多。展转困苦。身不离席者数月。衰残血气。摧剥殆尽。不知终何如。柰何柰何。就中传闻中和郡刻一书。曰庸学释义。附以语录释。谓皆滉说云。闻之。不胜骇窘。其所谓语录释者。本非滉所知。其庸学释者。曩见二书。东人诸说纷纠。妄欲裒集考校。而商量去取。庶几得本旨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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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义。只缘自家所见。未能明了。或只存众说。而未决取舍。或有所辩论。而未能判断。要之一皆丛杂猥琐。未成文而不足观也。不意为儿辈传出。播于乡里间。已甚惭恐。岂料更有此事乎。郡守安瑺。向善而有喜事之病。训导文命凯。有文名而多病痛。相与为此事。二人皆滉素所知也。今欲移书切责令毁之。但虑自己所为。令自己毁之。岂肯听从。四顾朋友间。无可嘱此事者。适闻公以接使莲幕。当赴关西。窃料为垂死病旧。办得此一著。惟公为可望也。故急作此书。披沥祈恳。伏望行到右郡。拨置鞅掌。即索取其板。监视烧火于庭。而后乃去。至祝至祝。不然。若只嘱郡守。使之烧毁。则其终无益。必矣。更须毋忽。病中倩手。仅得占此数字。其他万万。不能举一。惟冀凡百珍勉。以副时望。
答奇明彦
四七说合商量处。早晚得蒙晓破。幸甚幸甚。整庵书。今人多中其毒。示喻。欲著说指出其病处。庶几令人暗中得路。亦所企见也。近来。流闻诸人说话。真可忧惧。且皆务胜。不复求归是处。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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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与之争辩。以取人指目哉。不如劝其毋多谈俾无卞庄子行计之患。斯为上策耳。示谕所见和叔处鄙书云云。拙者所遭虚名 误恩之际。所处之道。不得不如彼。故其书粗陈素抱耳。今当使来。初不被抄。方荷 宽恩。不谓诸公必复拈出。兼防避路。使人无措身之地。惶窘之极。柰何柰何。 误恩既不敢当。例 召又欲乞辞。诚有未安者。而大病未苏。未即奔赴。调药待差。临时随众。此实目前苟免之计。聊且云云。然旋复思之。两脚一入都中。能复抽出为难。凡百酬应。事事有极难处者。悔吝訾谤。与日俱积。诚恐骇机之发。未必不由于苟免计中。似不若复守吾太玄之为愈也。古虽云行止不可谋于人。然以盛意所在。度时量势。略指迷涂。望望可忧者甚多。未易布陈。惟冀毖重望实。用副遐祷。不宣。
 有人传云。左右近颇有爱酒之病。未审然否。果有之。恐非所以进德卫生之道也。如何如何。
答奇明彦
使幕匆匆中。作书来报。令嗣赍至。兰玉映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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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幽郁之去体也。顷者。拨烦惠顾。得共一夜话。何止读十年书邪。深荷且幸。第今书诲言。犹有所未相委者。捧读再三。惘然自失。以明彦忠恳久要之间。尚未恕谅于为拙者谋。他人可望哉。且既蒙以羸甚轸虑。何为复欲禁使勿去。毕竟成就。得冒利忘惭。生行死归。赌取人指笑唾骂耶。所引师命事与 山陵事。固若有相类者。但滉之为物。与孟子之为人。不啻如壤虫之于黄鹄。又安可援彼为说。此物百不如人。万病丛身。既以虚名欺 先王。又可以窃位欺 嗣君乎。如滉。真韩子所谓偶然题作木居士者。时人。反欲多加以所难之责。为居士谋者。又安忍劝其不急逃藏而偃然当之耶。惟愿旷度远识。垂恕改评。庶为孤拙。少湔俗垢。幸甚。
 滉以大官。今来在此。似无径去之义。但以旧时踪迹言之。以愚病之故。自为小官时。长乞退在远。其至大官。皆积虚假以致。今之因事而来。亦本为事了当归计。初不为陈力就列。图事立功意也。不幸遭 变。犹得随百僚之后。奔走 初丧。以至于今。至痛未讫。重病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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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 因山尚远。薄寒已中人矣。二三十年以病为去就之臣。今岂容无此义耶。少缓则不及于事。况又有书中所云木居士逃责之义耶。此滉今日之爻象。其不信于世俗。无怪。亦不为高明所信。不能无慨然耳。
 诏使所询答语有谬误云。其中答心学畴数语。实滉所草。闻之缩慄。不知谬在何语。示破为望。见录先儒中如李彦迪,赵光祖名下。亦滉所注。亦有何谬。禹倬下。其君有失德。至以比唐介云。亦滉所添注。此本其实事。而其后佔毕先生过其乡。有诗云。彤庭持斧如唐介。白屋穷经似郑玄。故云。人以比唐介。虽非本传语。佔毕之言。岂不足取耶。可信则取。又何拘本传有无语耶。
答奇明彦(丁卯九月二十一日)
因山惨惔。 廞卫载临。百僚追攀。普展哀恸。病臣无路。来依古寺。适得来书。责以古义。羞死何言。益知滉诚小人也。诚罪人也。第于此犹有所不能无怪者。滉今玆之归。举世嗤骂之。或比于山禽。或斥为异端。盖无复齿数于人人之意。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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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无是数言。而尚复有云云者。何耶。岂怜其迷溺。而欲施之诱回之术也耶。哓哓自言。恐益致罪戾。厚意难虚。聊抒一二。滉之为人。不亦异乎。滉之处身。其亦难矣。何也。大愚也。剧病也。虚名也。 误恩也。四者丛于身。而掣肘矛盾。互相妨夺。欲及于古之人。则古人无似我大愚也。欲同于今之人。则今人无似我剧病也。欲逃虚名。则虚名每相逐。欲辞 误恩。则 误恩转益加。以大愚而欲实虚名。则为妄作。以剧病而欲承 误恩。则为无耻。夫挟无耻。以行妄作。于德不祥。于人非吉。于 国有害。滉之不乐仕常退身。岂有他哉。凡以为四丛所困。二患所迫故耳。顾滉自年四十三岁时。已见得此意而图退。至今二十有五年矣。行不孚。诚不至。尚不为上下之所信许。其于五进六退之间。狼狈蹭蹬。至去岁今年而极。盖至是而又年近七十。四丛添作五丛。 误恩加至六卿。事益难矣。去岁之事。姑不言。今年。以事再 召。因去年五 召之馀。极难终执。苟进而受前日牢辞之 误恩。二患之中。一已自犯。犹有可诿者。 召之以一事。事过。有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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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之理尔。不意甫入而猝遇 大丧。奔走攀号。得从群臣之后。以至于 诏使之时。以剧疾而驰剧劳如此。何怪乎气败神澌而奄奄欲尽矣。而春官之 命。适会此际。 嗣服新政。获被 隆恩。感激思效。岂有穷哉。濒死之疾而当大任。人知其决不可为。是以。一不仕而五乞辞。蒙 恩得解矣。是其在 先朝而无状如彼。当 新命而负 恩又如此。将何颜以自厕于群臣之列乎。古之君子明于进退之分者。一事不放过。少失官守。则必奉身而亟去。彼其爱君之情。必有所大不忍者。然不以此而废其去者。岂不以致身之地。义有所不行。则必退其身。然后可以徇其义。当此之时。虽有大不忍之情。不得不屈于义所掩也。滉虽匪人。受 先朝异恩。与天地无极。虽糜身碎首。亦所不辞。况为 山陵而留数月。有何惮乎。但以人臣之道。既已扫地。持空情以尸厥位。冒耻迁延于黯闇之中。危浅之命。虚怯之證。一朝俄顷。或促致溘然。易如燎毛。则其所办命以成就者。不过为妇寺之忠。而向来数十年忍穷苦心。欲避二患之意。终安在哉。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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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大惧者。特在于此。是以。归计之决。不得而不急。而致仕一路。榛塞久矣。乞骸得请。近古阒然。百思无策。则因递 命之下。后除未及之日。乃若身无官。得自由之隙。乘此抽身以出来。滉意以为诸公而尽职 山陵。情与义兼尽。固臣子之至愿也。如滉而未竟 山陵。屈情以徇义。臣子不幸者之所处。亦不得不如是也。君亲一体。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则致死焉。然父子。天属。左右就养无方。君臣义合。左右就养有方。无方者。恩常掩义。无可去之时。有方者。义或夺恩。有不得不去之处。养生与送死。其揆一也。苟为不然。不问其义意。不度其可否。一槩驱之以情之一字。愚恐事君有方之道。不如是之鹘囵无分别也。向使滉不计愚病。不耻不职。而长服官政者。则于是而诚无可去之道矣。臣滉以至微极陋。遭遇 先大王旷度盛德。谬加眷渥。虽未快许其致事。终始优容其辞退。不惟不加之诛罚。亦且示之以奖励。使迂病之踪。得遂十六七年间閒养之愿。则 先大王之于小臣。固尝畜之以山野远外之臣。不责其必死于 辇毂之下。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第 449L 页
明矣。今若不职辜 恩。病至阽危。而忘惭不去。至于辱节亏名而死。则臣不知 在天之灵其肯曰。予有臣。能不坠予眷者乎。抑或降谪于臣曰。汝之无廉隅若是。昔者何用苦死不应予命而来仕。则臣何辞以对。斯亦理势之所宜有。执此论之。滉虽欲徇情忘义。自辱其身。于去就死生之际。有甚不可得而自轻者。如之何其不去也。虽然。道同者。不言而相符。不同者。千言而不谕。公之于滉。谓之不同道则不可。凡滉之所为。或合于道处。以公之见识意趣。岂待区区之颊舌而后知哉。今也不惟不符于未言。曩尝微开其端。当下既不入耳。今玆书来。仅有谓我在京。事多不便。势难久淹。必将有出脱之计。此数句似会人意。其馀。见攻愈急。其他如朴和叔,李仲久,郑子中,李叔献诸人。率皆闻言而愈激。既去而愈疑。他人何望哉。严谴之至。惕息恭俟。抑尝静而思之。诸君与诸相。本皆责滉以士君子之常道。欲纳于无适莫之行义。意亦甚厚。而滉也一生踪迹。常落在退身徇义之一边。凡诸君之所疑。诸相之所怒。皆无以塞责。甚可愧也。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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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学而为可。则可或至于苟且。学而为通。则通必归于流从。五丛二患。魔障其间。不如嘿然复守吾太玄。故凡滉所以求合于古人之道者。恒由于退身。而辄乖于致身。正如鲁男子所谓以吾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岂不然哉。岂不信哉。盖义之所在。随人随时。变动不居。在诸公则进为义。欲使之为我所为。不可也。在我则退为义。欲使之为诸公所为。亦不可也。近闻。南时甫谓滉为为我之学。夫为我之学。滉固不为也。而其迹则一似于为我。闻之。令人汗出沾衣。然苟执迹而断人。古之非杨氏而似为我者何限。朱子尝引佛者之言曰。将此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又引杜诗曰。四邻耒耜出。何必吾家操。李延平曰。当今之时。只于僻寂处。草衣木食。勉修素业。(不记全语。大意如此。)杨龟山诗曰。莫把疏英轻斗雪。好藏清艳月明中。是亦皆为为我之学云尔耶。身居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不知公意于此二者。何是何非。何取何舍。毋惜有以辱教之。幸甚。
 朝廷礼制。逋外微臣。非所敢知。曾忝厥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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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与同僚议及一二。今以来诘。玆敢略布当日之谬意。
 无服之说。诸侯典礼。固无考据。只见仪礼经传君为臣服图。及天子诸侯绝旁期服图。而推之诸侯。虽绝兄弟期而不服。若弟是继体。则必服期者。据适孙,适曾孙,适玄孙皆服期而知之也。既不以弟为子。而兄弟之名犹在。则嫂叔之名。亦不可没。古礼。嫂叔无服。故用古而谓疑无服耳。今谓滉以士庶人一家之礼。上拟而断定。恐非滉本意也。然若谓虽嫂叔之间。以继体义重。不可不服。则恐当用家礼小功之服。不必避家礼而创为无据汰哉之说也。
 称谓。只据程先生论濮王称谓而定。恐不至太误也。朱子虽尝有称亲称伯皆未安之说。然未见有改而当称某号也。则今只当从程子说。揆诸义理。亦无舛误。不知何为诋斥至是耶。皇字。古士大夫通称之。亦如今人用王字称祖父母也。家礼虽改用显字。自主上而用显字。下同士大夫。亦恐未安。只得依古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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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用皇字。
 诏使询答。不知谬处何在。后便批示何如。其崔,薛,崔,安之类。本曹当初只称先儒。而举此等人。滉不欲尽斥他举而专用己意所定。故仍存而于答语中。说破二代文儒。非心学云云。谓如此可以无妨。今而思之。悔不尽请而去之。其他如吉再,佔毕。亦未免有疑。滉所举中尹祥。亦恐未免有可议耳。两使皆贤人。惜其学之差如此。则李贰相书。正其敌兵。岂遽竖降幡耶。贰相书。于公意云何。必有定论。亦望示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