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x 页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劄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96H 页
戊辰 经筵启劄一
国之大事。固在兵戎。今者。军卒消耗。名存实无。内外皆然。搜兵补阙。在所当急。不可以民之怨咨而停罢。但自去年以来。 国恤山陵钜役连仍。民生困弊之馀。八 天使相踵。举国骚动。颠仆者未起。呻吟者未绝。签兵之令。适丁此年。已非其时。然犹可诿之曰。军国重事。不可计小弊故也。长夏积潦。地力伤痹。两麦全无。水灾所被。荡覆无馀。田种杂谷。种种皆荒。民食顿绝。闾阎嗷嗷。所指以为侥倖西成之望者。惟有稻田稍盛于常年。七八月之间。风灾旱灾。飞蝗蔽天。蟊贼盈畴。或朽而不秀。或穗而不实。则稻一谷亦无望于入民口腹矣。古语云。一谷不登。民受其饥。今则百谷不登。民何以充腹。木花扫无。民何以蔽体。饥寒切身。民无所顾藉。皆思破家流散。结包荷担而立。四方监司等官。目睹其惨。忧灾恤荒。报闻相继。 国家未尝发一号出一令。以为救民生涂炭之命之计。方且家搜户括。渔丁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96L 页
猎僧。酷吏暴胥。因缘作奸。胁驱侵督。急于星火。剥肤椎髓。靡有限极。无知小民。上不见德。下惟见侵。相与怨讟兴嗟。弃父母之恩。绝妻子之爱。去此而适他。他方亦然。四方汤汤。无处藏逃。强壮则群聚而为盗。老弱则转死于沟壑。哀我邦本。宁不动摇。古之人君。视民如伤。若保赤子。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如遇其疾病饥寒。则哀伤恻怛。不啻在己。提抱抚摩。诚求不远。饮食以饲哺之。药物以救疗之。如此而或至于死。犹不敢怨天。而自伤其救疗之未尽。盖其深爱至痛之情所当然也。安有为民父母而行政。于其疾病之极。饥寒之迫。则若不闻知。既绝其口食。又废其药物。而托辞于他事之重。忍所不忍。驱催蹙迫。以纳于水火之中。不惟不救。益薪以焚之。不惟不拯。鼓澜以渰之。加之以鞭挞。随之以刑戮。假使所重之事。因而得成。甚非为父母爱子之道。而况众怒难犯。刑发惟腥。骇惧思乱之民。相环于四境。向之所签之兵。皆在其中。挟憾而肆凶于齐民。不知 国家持空籍以当此患。将何术而弭之。今人狃于升平。不知 国家乱亡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97H 页
之祸。率由于民岩。云合土崩之势。恒起于民流。见臣此论。必以为狂言。然汉,魏之张角,葛荣。唐,宋之黄巢,方腊。皆何因而起乎。当时亦必有以如臣之言。见笑于世者。使时君早忧而预为之所。则岂终至于覆败乎。故臣愚以为不如及今姑停兵籍。以待年登民息而后为之。于义为得。于事为便。
戊辰 经筵启劄二
私者。一心之蟊贼。而万恶之根本也。自古国家治日常少。乱日常多。驯致于灭身亡国者。尽是人君不能去一私字故也。然欲去心贼拔恶根。以复乎天理之纯。不深藉学问之功不可。而其为功亦难。盖一时一事之私。勉强不行非难。平日万事之私。克去净尽为难。虽或既已克尽。不知不觉之间。忽复萌动如初。此所以为难。是以。古之圣贤。兢兢业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日乾夕惕。惟恐顷刻怠忽。而有堕坑落堑之患。其心未尝自谓吾学已至。不患有陷于私邪也。故大学既说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之功。则宜若无私矣。然而于修身齐家。犹以偏僻为戒。治国平天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97L 页
下。亦以一人贪戾。以利为利戒之。颜渊克己复礼。不迁怒。不贰过。至于三月不违仁。而后乃问为邦之道。宁复有一毫之私乎。孔子犹以放郑声。远佞人戒之。箕子为武王陈洪范。先言敬用五事。而后极赞皇极之道。则亦若无忧于有私邪矣。然其言犹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然后乃结之曰。会其有极。归其有极。盖必其无偏陂好恶之私。然后王道可遵。无偏党反侧之事。然后王道荡平。而会极归极。可得而言。以此观之。虽至圣人地位。犹恐或有偏僻之私。常懔懔为戒。况未至于圣人。宜如何哉。周书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伏愿 圣明留神省念。
进圣学十图劄(并图)
判中枢府事臣李滉。谨再拜 上言。臣窃伏以道无形象。天无言语。自河洛图书之出。圣人因作卦爻。而道始见于天下矣。然而道之浩浩。何处下手。古训千万。何所从入。圣学有大端。心法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98H 页
有至要。揭之以为图。指之以为说。以示人入道之门。积德之基。斯亦后贤之所不得已而作也。而况人主一心。万几所由。百责所萃。众欲互攻。群邪迭钻。一有怠忽。而放纵继之。则如山之崩。如海之荡。谁得而御之。古之圣帝明王。有忧于此。是以。兢兢业业。小心畏慎。日复一日。犹以为未也。立师傅之官。列谏诤之职。前有疑后有丞。左有辅右有弼。在舆有旅贲之规。位宁有官师之典。倚几有训诵之谏。居寝有亵御之箴。临事有瞽史之导。宴居有工师之诵。以至盘盂,几杖,刀剑,户牖。凡目之所寓。身之所处。无不有铭有戒。其所以维持此心。防范此身者。若是其至矣。故德日新而业日广。无纤过而有鸿号矣。后世人主。受天命而履天位。其责任之至重至大为如何。而所以自治之具。一无如此之严也。则其憪然自圣。傲然自肆于王公之上。亿兆之戴。终归于坏乱殄灭。亦何足怪哉。故于斯之时。为人臣而欲引君当道者。固无所不用其心焉。若张九龄之进金鉴录。宋璟之陈无逸图。李德裕之献丹扆六箴。真德秀之上豳风七月图之类。其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98L 页
爱君忧国拳拳之深衷。陈善纳诲恳恳之至意。人君可不深念而敬服也哉。臣以至愚极陋。辜 恩累朝。病废田里。期与草木同腐。不意虚名误达。 召置讲筵之重。震越惶恐。辞避无路。既不免为此叨冒。则是劝导 圣学。辅养 宸德。以期致于尧舜之隆。虽欲辞之以不敢。何可得也。顾臣学术荒疏。辞辩拙讷。加以贱疾连仍。入侍稀罕。冬寒以来。乃至全废。臣罪当万死。忧慄罔措。臣窃伏惟念当初上章论学之言。既不足以感发 天意。及后登对屡进之说。又不能以沃赞 睿猷。微臣悃愊。不知所出。惟有昔之贤人君子。明圣学而得心法。有图有说。以示人入道之门。积德之基者。见行于世。昭如日星。玆敢欲乞以是进陈于 左右。以代古昔帝王工诵器铭之遗意。庶几借重于既往。而有益于将来。于是。谨就其中拣取其尤著者。得七焉。其心统性情。则因程图。而附以臣作二小图。其三者。图虽臣作。而其文其旨。条目规画。一述于前贤。而非臣创造。合之为圣学十图。每图下。辄亦僭附谬说。谨以缮写投进焉。第缘臣㥘寒缠疾之中。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99H 页
自力为此。眼昏手颤。书未端楷。排行均字。并无准式。如蒙 勿却。乞以此本。 下诸 经筵官。详加订论。改补差舛。更令善写者精写正本。付之该司。作为 御屏一坐。展之 清燕之所。或别作小样一件妆贴为帖。常 置几案上。冀得于俯仰顾眄之顷。皆有所 观省警戒焉。则区区愿忠之志。幸莫大焉。而其义意有所未尽者。臣请得而申言之。窃尝闻之。孟子之言曰。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箕子之为武王陈洪范也。又曰。思曰睿。睿作圣。夫心具于方寸。而至虚至灵。理著于图书。而至显至实。以至虚至灵之心。求至显至实之理。宜无有不得者。则思而得之。睿而作圣。岂不足以有徵于 今日乎。然而心之虚灵。若无以主宰。则事当前而不思。理之显实。若无以照管。则目常接而不见。此又因图 致思之不可忽焉者然也。抑又闻之。孔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学也者。习其事而真践履之谓也。盖圣门之学。不求诸心。则昏而无得。故必思以通其微。不习其事。则危而不安。故必学以践其实。思与学。交相发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99L 页
而互相益也。伏愿 圣明深烛此理。先须立志。以为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 奋然用力于二者之功。而持敬者。又所以兼思学。贯动静。合内外。一显微之道也。其为之之法。必也存此心于斋庄静一之中。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不睹不闻之前。所以戒惧者愈严愈敬。隐微幽独之处。所以省察者愈精愈密。就一图而思。则当专一于此图。而如不知有他图。就一事而习。则当专一于此事。而如不知有他事。朝焉夕焉而有常。今日明日而相续。或䌷绎玩味于夜气清明之时。或体验栽培于日用酬酢之际。其初犹未免或有掣肘矛盾之患。亦时有极辛苦不快活之病。此乃古人所谓将大进之几。亦为好消息之端。切 毋因此而自沮。尤当自信而益励。至于积真之多。用力之久。自然心与理相涵。而不觉其融会贯通。习与事相熟。而渐见其坦泰安履。始者各专其一。今乃克恊于一。此实孟子所论深造自得之境。生则乌可已之验。又从而俛焉孳孳。既竭吾才。则颜子之心不违仁。而为邦之业在其中。曾子之忠恕一贯。而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0H 页
传道之责在其身。畏敬不离乎日用。而中和位育之功可致。德行不外乎彝伦。而天人合一之妙斯得矣。是其为图为说。仅取叙陈于十幅纸上。 思之习之。只做工程于平日 燕处。而凝道作圣之要。端本出治之源。悉具于是。惟在 天鉴留神加意。反复终始。 勿以轻微而忽之。厌烦而置之。则 宗社幸甚。臣民幸甚。臣不胜野人芹暴之诚。冒渎 宸严。辄以为献。惶惧屏息。取 进止。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0L 页
第一太极图
삽화 새창열기
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矣。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1H 页
主静。立人极焉。故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又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大哉易也。斯其至矣。
 朱子曰。图说首言阴阳变化之原。其后即以人所禀受明之。自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纯粹至善之性也。是所谓太极也。形生神发。则阳动阴静之为也。五性感动。则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之性也。善恶分。则成男成女之象也。万事出。则万物化生之象也。至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则又有得乎太极之全体。而与天地混合无间矣。故下文又言天地日月四时鬼神四者无不合也。又曰。圣人不假修为而自然也。未至此而修之。君子之所以吉也。不知此而悖之。小人之所以凶也。修之悖之。亦在乎敬肆之间而已矣。敬则欲寡而理明。寡之又寡。以至于无。则静虚动直。而圣可学矣。
 ○右濂溪周子自作图并说。平岩叶氏谓此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1L 页
图。即系辞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之义。而推明之。但易以卦爻言。图以造化言。朱子谓此是道理大头脑处。又以为百世道术渊源。今玆首揭此图。亦犹近思录以此说为首之意。盖学圣人者。求端自此。而用力于小大学之类。及其收功之日。而溯极一源。则所谓穷理尽性。而至于命。所谓穷神知化。德之盛者也。
  
第二西铭图
삽화 새창열기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2H 页
삽화 새창열기
乾称父。坤称母。予玆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残疾茕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违曰悖德。害仁曰贼。济恶者。不才。其践形。惟肖者也。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不愧屋漏为无忝。存心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2L 页
养性为匪懈。恶旨酒。崇伯子之顾养。育英才。颖封人之锡类。不弛劳而底豫。舜其功也。无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体其受而归全者。参乎。勇于从而顺令者。伯奇也。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女于成也。存吾顺事。没吾宁也。
 朱子曰。西铭。程子以为明理一而分殊。盖以乾为父。坤为母。有生之类无物不然。所谓理一也。而人物之生。血脉之属。各亲其亲。各子其子。则其分亦安得而不殊哉。一统而万殊。则虽天下一家。中国一人。而不流于兼爱之蔽。万殊而一贯。则虽亲疏异情。贵贱异等。而不梏于为我之私。此西铭之大旨也。观其推亲亲之厚。以大无我之公。因事亲之诚。以明事天之道。盖无适而非所谓分立而推理一也。又曰。铭前一段如棋盘。后一段如人下棋。
 ○龟山杨氏曰。西铭。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犹孟子言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其分不同。故所施不能无差等耳。○双峰饶氏曰。西铭前一节。明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3H 页
人为天地之子。后一节。言人事天地。当如子之事父母也。
 ○右铭。横渠张子所作。初名订顽。程子改之为西铭。林隐程氏作此图。盖圣学在于求仁。须深体此意。方见得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真实如此处。为仁之功。始亲切有味。免于莽荡无交涉之患。又无认物为己之病。而心德全矣。故程子曰。西铭意极完备。乃仁之体也。又曰。充得尽时圣人也。
  
第三小学图
삽화 새창열기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3L 页
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凡此厥初。无有不善。蔼然四端。随感而见。爱亲敬兄。忠君弟长。是曰秉彝。有顺无彊。惟圣性者。浩浩其天。不加毫末。万善足焉。众人蚩蚩。物欲交蔽。乃颓其纲。安此暴弃。惟圣斯恻。建学立师。以培其根。以达其支。小学之方。洒扫应对。入孝出恭。动罔或悖。行有馀力。诵诗读书。咏歌舞蹈。思罔或逾。穷理修身。斯学之大。明命赫然。罔有内外。德崇业广。乃复其初。昔非不足。今岂有馀。世远人亡。经残教弛。蒙养弗端。长益浮靡。乡无善俗。世乏良材。利欲纷拿。异言喧豗。幸玆秉彝。极天罔坠。爰辑旧闻。庶觉来裔。嗟嗟小子。敬受此书。匪我言耄。惟圣之谟。
 或问。子方将语人以大学之道。而又欲其考乎小学之书。何也。朱子曰。学之大小。固有不同。然其为道则一而已。是以。方其幼也。不习之于小学。则无以收其放心。养其德性。而为大学之基本。及其长也。不进之于大学。则无以察夫义理。措诸事业。而收小学之成功。今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4H 页
使幼学之士。必先有以自尽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礼乐射御书数之习。俟其既长。而后进乎明德新民。以止于至善。是乃次第之当然。又何为不可哉。曰。若其年之既长。而不及乎此者。则如之何。曰。是其岁月之已逝。固不可追。其功夫之次第条目。岂遂不可得而复补耶。吾闻敬之一字。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为小学者不由乎此。固无以涵养本源。而谨夫洒扫应对进退之节与夫六艺之教。为大学者不由乎此。亦无以开发聪明。进德修业。而致夫明德新民之功也。不幸过时而后学者。诚能用力于此。以进乎大。而不害兼补乎其小。则其所以进者。将不患其无本而不能以自达矣。
 ○右小学。古无图。臣谨依本书目录为此图。以对大学之图。又引朱子大学或问通论大小之说。以见二者用功之挭槩。盖小学,大学。相待而成。所以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故或问得以通论。而于此两图。可以兼收相备云。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4L 页
第四大学图
삽화 새창열기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5H 页
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或曰。敬若何以用力耶。朱子曰。程子尝以主一无适言之。尝以整齐严肃言之。门人谢氏之说。则有所谓常惺惺法者焉。尹氏之说。则有其心收敛。不容一物者焉云云。敬者。一心之主宰。而万事之本根也。知其所以用力之方。则知小学之不能无赖于此以为始。知小学之赖此以始。则夫大学之不能无赖于此以为终者。可以一以贯之。而无疑矣。盖此心既立。由是格物致知。以尽事物之理。则所谓尊德性而道问学。由是诚意正心。以修其身。则所谓先立其大者。而小者不能夺。由是齐家治国。以及乎天下。则所谓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是皆未始一日而离乎敬也。然则敬之一字。岂非圣学始终之要也哉。
 ○右孔氏遗书之首章。 国初。臣权近作此图。章下所引或问通论大小学之义。说见小学图下。然非但二说当通看。并与上下八图。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5L 页
皆当通此二图而看。盖上二图。是求端扩充体天尽道极致之处。为小学大学之标准本原。下六图。是明善诚身崇德广业用力之处。为小学大学之田地事功。而敬者。又彻上彻下。著工收效。皆当从事而勿失者也。故朱子之说如彼。而今玆十图。皆以敬为主焉。(太极图说。言静不言敬。朱子注中。言敬以补之。)
  
第五白鹿洞规图
삽화 새창열기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6H 页
熹窃观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今之为学者。既反是矣。然圣贤所以教人之法。具存于经。有志之士固当熟读深思而问辨之。苟知理之当然。而责其身以必然。则夫规矩禁防之具。岂待他人设之。而后有所持循哉。近世于学有规。其待学者为已浅矣。而其为法。又未必古人之意也。故今不复施于此堂。而特取凡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大端。条列如右。而揭之楣间。诸君相与讲明遵守。而责之于身焉。则夫思虑云为之际。其所以戒谨恐惧者。必有严于彼者矣。其有不然。而或出于禁防之外。则彼所谓规者。必将取之。固不得而略也。诸君其念之哉。
 ○右规。朱子所作以揭示白鹿洞书院学者。洞在南康军北匡庐山之南。有唐李渤隐于此。养白鹿以自随。因名其洞。南唐建书院。号为国庠。学徒常数百人。宋太宗颁书籍。官洞主以宠劝之。中间芜废。朱子知南康军。请于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6L 页
朝重建。聚徒设规。倡明道学。书院之教。遂盛于天下。臣今谨依规文本目。作此图以便观省。盖唐虞之教在五品。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故规之穷理力行。皆本于五伦。且帝王之学。其规矩禁防之具。虽与凡学者有不能尽同者。然本之彝伦。而穷理力行。以求得夫心法切要处。未尝不同也。故并献是图。以备朝夕 亵御之箴。
  ○以上五图。本于天道。而功在明人伦懋德业。
  
第六心统性情图
삽화 새창열기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7H 页
林隐程氏曰。所谓心统性情者。言人禀五行之秀以生。于其秀而五性具焉。于其动而七情出焉。凡所以统会其性情者则心也。故其心寂然不动为性。心之体也。感而遂通为情。心之用也。张子曰。心统性情。斯言当矣。心统性。故仁义礼智为性。而又有言仁义之心者。心统情。故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为情。而又有言恻隐之心。羞恶辞让是非之心者。心不统性。则无以致其未发之中。而性易凿。心不统情。则无以致其中节之和。而情易荡。学者知此。必先正其心。以养其性。而约其情。则学之为道得矣。(臣谨按程子好学论。约其情在正心养性之前。此反居后者。此以心统性情言故也。然究其理而言之。当以程论为顺。○图有未稳处。稍有更定。)
 ○右三图。上一图。林隐程氏作。自有其说矣。其中下二图。臣妄窃推原圣贤立言垂教之意而作。其中图者。就气禀中指出本然之性不杂乎气禀而为言。子思所谓天命之性。孟子所谓性善之性。程子所谓即理之性。张子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7L 页
所谓天地之性。是也。其言性既如此。故其发而为情。亦皆指其善者而言。如子思所谓中节之情。孟子所谓四端之情。程子所谓何得以不善名之之情。朱子所谓从性中流出。元无不善之情。是也。其下图者。以理与气合而言之。孔子所谓相近之性。程子所谓性即气气即性之性。张子所谓气质之性。朱子所谓虽在气中。气自气性自性。不相夹杂之性。是也。其言性既如此。故其发而为情。亦以理气之相须或相害处言。如四端之情。理发而气随之。自纯善无恶。必理发未遂。而掩于气。然后流为不善。七者之情。气发而理乘之。亦无有不善。若气发不中。而灭其理。则放而为恶也。夫如是。故程夫子之言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然则孟子,子思所以只指理言者。非不备也。以其并气而言。则无以见性之本善故尔。此中图之意也。要之。兼理气统性情者。心也。而性发为情之际。乃一心之几微。万化之枢要。善恶之所由分也。学者诚能一于持敬。不昧理欲。而尤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8H 页
致谨于此。未发而存养之功深。已发而省察之习熟。真积力久而不已焉。则所谓精一执中之圣学。存体应用之心法。皆可不待外求而得之于此矣。
  
第七仁说图
삽화 새창열기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8L 页
朱子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之所得以为心。未发之前。四德具焉。而惟仁则包乎四者。是以。涵育浑全。无所不统。所谓生之性爱之理。仁之体也。已发之际。四端著焉。而惟恻隐则贯乎四端。是以。周流贯彻。无所不通。所谓性之情爱之发。仁之用也。专言则未发是体。已发是用。偏言则仁是体。恻隐是用。公者。所以体仁。犹言克己复礼为仁也。盖公则仁。仁则爱。孝悌其用也。而恕。其施也。知觉。乃知之事。
又曰。天地之心。其德有四。曰元亨利贞。而元无不统。其运行焉。则为春夏秋冬之序。而春生之气。无所不通。故人之为心。其德亦有四。曰仁义礼智。而仁无不包。其发用焉。则为爱恭宜别之情。而恻隐之心。无所不贯。盖仁之为道。乃天地生物之心。即物而在情之未发。而此体已具。情之既发。而其用不穷。诚能体而存之。则众善之源。百行之本。莫不在是。此孔门之教。所以必使学者汲汲于求仁也。其言有曰。克己复礼为仁。言能克去己私。复乎天理。则此心之体无不在。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9H 页
而此心之用。无不行也。又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则亦所以存此心也。又曰。事亲孝。事兄悌。及物恕。则亦所以行此心也。此心。何心也。在天地则坱然生物之心。在人则温然爱人利物之心。包四德而贯四端者也。或曰。若子之言。程子所谓爱情仁性。不可以爱名仁者非欤。曰。不然。程子之所谓。以爱之发而名仁者也。吾之所论。以爱之理而名仁者也。盖所谓情性者。虽其分域之不同。然其脉络之通。各有攸属者。则曷尝离绝而不相管哉。吾方病夫学者诵程子之言。而不求其意。遂至于判然离爱而言仁。故特论此。以发明其遗意。子以为异乎程子之说。不亦误哉。曰。程氏之徒。有以万物与我为一为仁之体者。亦有以心有知觉释仁之名者。皆非欤。曰。谓物我为一者。可以见仁之无不爱。而非仁之所以为体之真也。谓心有知觉者。可以见仁之包乎智矣。而非仁之所以得名之实也。观孔子答子贡博施济众之问。与程子所谓觉不可以训仁。则可见矣。子安得以此而论仁哉。
 ○右仁说。朱子所述。并自作图。发明仁道。无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09L 页
复馀蕴。大学传曰。为人君。止于仁。 今欲求古昔帝王传心体仁之妙。盍于此 尽意焉。
  
第八心学图
삽화 새창열기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0H 页
林隐程氏(复心)曰。赤子心是人欲未汨之良心。人心即觉于欲者。大人心是义理具足之本心。道心即觉于义理者。此非有两样心。实以生于形气。则皆不能无人心。原于性命。则所以为道心。自精一择执以下。无非所以遏人欲而存天理之工夫也。慎独以下。是遏人欲处工夫。必至于不动心。则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可以见其道明德立矣。戒惧以下。是存天理处工夫。必至于从心。则心即体欲即用。体即道用即义。声为律而身为度。可以见不思而得。不勉而中矣。要之。用工之要。俱不离乎一敬。盖心者。一身之主宰。而敬又一心之主宰也。学者熟究于主一无适之说。整齐严肃之说。与夫其心收敛常惺惺之说。则其为工夫也尽。而优入于圣域。亦不难矣。
 ○右林隐程氏掇取圣贤论心学名言为是图。分类对置。多而不厌。以见圣学心法亦非一端。皆不可不用功力云尔。其从上排下。只以浅深生熟之大槩言之有如此者。非谓其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0L 页
工程节次。如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之有先后也。或疑既云以大槩叙之。求放心是用工初头事。不当在于心在之后。臣窃以为求放心。浅言之。则固为第一下手著脚处。就其深而极言之。瞬息之顷。一念少差亦是放。颜子犹不能无违于三月之后。只不能无违。斯涉于放。惟是颜子。才差失。便能知之。才知之。便不复萌作。亦为求放心之类也。故程图之叙如此。程氏字子见。新安人。隐居不仕。行义甚备。白首穷经。深有所得。著四书章图三卷。元仁宗朝。以荐召至。将用之。子见不愿。即以为乡郡博士。致仕而归。其为人如此。岂无所见而妄作耶。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1H 页
第九敬斋箴图
삽화 새창열기
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潜心以居。对越上帝。足容必重。手容必恭。择地而蹈。折旋蚁封。出门如宾。承事如祭。战战兢兢。罔敢或易。守口如瓶。防意如城。洞洞属属。罔敢或轻。不东以西。不南以北。当事而存。靡他其适。弗贰以二。弗参以三。惟心惟一。万变是监。从事于斯。是曰持敬。动静弗违。表里交正。须臾有间。私欲万端。不火而热。不冰而寒。毫釐有差。天壤易处。三纲既沦。九法亦斁。于乎小子。念哉敬哉。墨卿司戒。敢告灵台。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1L 页
朱子曰。周旋中规。其回转处欲其圆如中规也。折旋中矩。其横转处欲其方如中矩也。蚁封。蚁垤也。古语云。乘马折旋于蚁封之间。言蚁封之间。巷路屈曲狭小。而能乘马折旋于其间。不失其驰骤之节。所以为难也。守口如瓶。不妄出也。防意如城。闲邪之入也。又云。敬须主一。初来有个事。又添一个。便是来贰。他成两个。元有一个。又添两个。便是参。他成三个。须臾之间。以时言。毫釐之差。以事言。○临川吴氏曰。箴凡十章。章四句。一言静无违。二言动无违。三言表之正。四言里之正。五言心之正而达于事。六言事之主一而本于心。七总前六章。八言心不能无适之病。九言事不能主一之病。十总结一篇。○西山真氏曰。敬之为义。至是无复馀蕴。有志于圣学者。宜熟复之。
 ○右箴题下。朱子自叙曰。读张敬夫主一箴。掇其遗意。作敬斋箴。书斋壁以自警云。又曰。此是敬之目。说有许多地头去处。臣窃谓地头之说。于做工好有据依。而金华王鲁斋(柏)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2H 页
排列地头作此图。明白整齐。皆有下落又如此。常宜体玩警省于日用之际心目之间。而有得焉。则敬为圣学之始终。岂不信哉。
  
第十夙兴夜寐箴图
삽화 새창열기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2L 页
鸡鸣而寤。思虑渐驰。盍于其间。澹以整之。或省旧愆。或䌷新得。次第条理。瞭然默识。本既立矣。昧爽乃兴。盥栉衣冠。端坐敛形。提掇此心。皦如出日。严肃整齐。虚明静一。乃启方册。对越圣贤。夫子在坐。颜曾后先。圣师所言。亲切敬听。弟子问辨。反覆参订。事至斯应。则验于为。明命赫然。常目在之。事应既已。我则如故。方寸湛然。凝神息虑。动静循环。惟心是监。静存动察。勿贰勿参。读书之馀。间以游泳。发舒精神。休养情性。日暮人倦。昏气易乘。斋庄整齐。振拔精明。夜久斯寝。齐手敛足。不作思惟。心神归宿。养以夜气。贞则复元。念玆在玆。日夕乾乾。
 ○右箴。南塘陈茂卿(柏)所作以自警者。金华王鲁斋尝主教台州上蔡书院。专以是箴为教。使学者人人诵习服行。臣今谨仿鲁斋敬斋箴图。作此图以与彼图相对。盖敬斋箴有许多用工地头。故随其地头。而排列为图。此箴有许多用工时分。故随其时分。而排列为图。夫道之流行于日用之间。无所适而不在。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3H 页
故无一席无理之地。何地而可辍工夫。无顷刻之或停。故无一息无理之时。何时而不用工夫。故子思子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又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此一静一动。随处随时。存养省察。交致其功之法也。果能如是。则不遗地头。而无毫釐之差。不失时分。而无须臾之间。二者并进。作圣之要。其在斯乎。
  ○以上五图。原于心性。而要在勉日用崇敬畏。
辞免大提学劄子(戊辰八月二十日)
臣身抱痼疾。老残昏废。百无一堪。每遇 朝廷任使。辄未承当。蕲求避免。以此之故。前后罪戾。不可胜数。惶恐无地。亦不容己。况玆文翰之任。其责尤重。在 先王朝尝被误授。控辞再三。即 许递免。玆盖伏蒙 先王深察小臣实病非诈。不可强使。恳辞情矜。不忍迫就故也。自是而后。臣病惫笃。日以益甚。心气作患。积热在中。一有勤劳挠动之事。则心火炎上。遍体熏热。恍惚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3L 页
怔忪。眩瞀昏窒。状如迷罔之人。或至于甚。则上气虚喘。俄顷奄奄。多方自救。得汗稍息。痰證素重。百病所因。其在冬节。闭门藏缩。畏风怯寒。不敢冒触。或不得已而出。则虽厚袭衣裘。犹时不免寒气彻骨。澿㾕颤掉。因发伤寒。痰盛暴嗽。项背脐胁。四肢百骸。无不牵痛。沈绵辗转。不日不月。往在甲寅戊午两年之冬。在都下得病如此。跨朔四五。濒死复苏。不得从仕。徒费 国廪。盗窃无异。臣惩此以自悼。反覆思量。身在于 朝。未有免罪之策。故多年屏退。苟延性命。累被 严召。亦难急趋。种种狼狈。皆由身病而致。则臣之乞辞文任之罪。非自今日而然。亦非矫饰而为。事甚关而情甚苦。出于万万切迫也。且今臣犬马之齿已近七十。而病复如许。设使臣曾受此任。至今日亦当披诉腷臆。以期蒙 恩而释负矣。岂宜反以昔日已辞之重负。而加今日颠仆之残躯乎。行于平日犹不可。而况 先王实录撰述丕业。传信万世。事任至重。功绪甚钜。而臣忝是局。臣岂可以本局。为臣养病之坊。经冬涉春。弗躬弗事。而食其食利其需乎。臣闻。无功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4H 页
而食于上。谓之不恭。不事而居其官。谓之尸位。尸位不恭。人臣之大罪。臣之妄意。虽臣之不知辞避。 圣朝自当简去斥退。而 命本员仍本职。以付大典策之作。不当以一时爵秩高下微细之故。而轻易两易。必使臣自纳于尸位不恭之罪。而后从而去之也。臣伏见本员臣淳。以方年盛业。重选清望。受任未久。应接 诏使。摛文华国。略无阙事。不知何名遽递于彼。而加之于臣。非臣所敢安受。虽使臣不恤老病。不顾前后。妄出而揽取。屈指始史之期。当寒之日。才旬朔耳。而臣之不堪。则今已决知其必然矣。至于是。又不得不收于臣而还之于彼。在彼亦近烦数。是 圣朝无故而有举措之失。由于小臣无状之故也。诗曰。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此言小人无耻。但知肆贪欲以取爵位。而不知其不胜任。如老马惫矣。而反自以为驹。不顾其后。将有不胜任之患也。臣请辞崇品。今过半岁而不得请。辞文任已至三状而不 许。以如是老惫。而将陷于不胜任之罪。是何以异于老马而为驹诗人之所刺哉。当臣初授此任。时史局未设。犹有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4L 页
不称之讥。及既设史局。则物论皆以臣为不胜其任。臣何敢冒受乎。故为今之计。莫如只除其两易。而递臣提学。则臣淳亦无所辞避。而事皆得宜矣。伏乞 圣慈。试以是再 下咨审。则臣之危恳。庶可以 鉴察其非诬矣。臣不胜激切祈祝之至。取 进止。
乞解职归田劄子(九月二十日)
臣顷于 榻前。自陈危恳。乞 赐骸骨归田里。意迫辞拙。诚未格 天。伏承 睿旨。严谕不听。惶遽而退。其明日。因实录厅总裁官洪暹 启请。令臣仍仕实录厅。有 旨须先谕臣知会。然后捧承 传。复蒙 圣慈轸臣寒疾。优许间仕。庶几得保彫残之命。 异恩罔极。感仄无地。第念臣蝼蚁微悃。不敢以畏烦渎而不尽达焉。臣前日所陈礼义廉耻之说。罪在臣身。事关治体。昔管仲。伯者之佐。犹云。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贾谊。汉儒之徒。尚以风波船覆。抚世寒心。况今 圣明之朝。岂可使如臣者。负罪四维。而不加 裁处乎。夫礼义廉耻。为国大防。而其责尤在于士大夫辞受进退之间。臣当三品二品而辞去。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5H 页
至一品而来受。是不足则辞。满足则受也。当嘉善而仕三日。资宪而仕二朔。辄退去。至于崇品。知进而不知退。是不足则退。满足则进也。臣之于辞受进退。弃礼义捐廉耻。不亦甚乎。虽然。不当受而误受。知辞而亟去。不当进而误进。知非而速退。则犹可以少赎前罪之万一。此臣所以冒犯 天威。乞辞退归。迫切之至情也。且臣曾无一分劳效。徒以虚名欺世。病伏私家。盗窃 王爵。躐阶超班。以至于此。又今来每事规避。所不能免者。惟有 经筵一事。而寒月将近。病废旷职之罪。无路自脱。日夜忧惕。而况实录之务。前辞文任时。已辞蒙免。而复此委加。合此二事。皆为莫重之责。而冬春三四朔间。专废仕进。尸位素餐无疑矣。臣虽欲贪慕久处。其如管仲,贾谊所忧。何哉。故古昔盛时。君臣胥重此义。当辞许辞。当退许退。未尝敢有曲相拘徇。而坏其大防也。数日霜寒。臣患日增。不及此时。后虽许退。臣不得冒寒而归。自纳于尸旷之诛。臣来由 恩召。今若至于颠沛。则其为 圣朝羞蔑。岂不重大。臣无任兢惧恫瘝之至。伏乞 圣慈俯赐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5L 页
矜察。 许解臣职。放归田里。一以示 圣朝谨守大防之义。一以遂微臣无渝素心之愿。不胜幸甚。取 进止。
乞退劄子(己巳二月二十五日)
判中枢府事臣李滉。谨再拜 上言。伏以。自古人臣辞受进退。名有其义。什百不齐。其间有安分守志。不欲苟进者。有老病难仕。窃禄为耻者。不可以一槩论也。顷者。大司宪白仁杰所 启。以草野之士。 召而不至。为 主上不听谏之故。此仁杰因事激论。欲以感动 天意。其愿忠纳诲之诚至矣。固 圣上所当警省思改处。然若一向如此说。则恐或非其人之本心。而不无有妨于 圣上乐善求士之美意也。仁杰所称。似指曹植,李恒而言也。以臣观之。曹植高抗之士。本不欲屈首风尘中。李恒。从事学问之人。非偏以不仕为高。二人心迹。亦不同也。是以。在 先王朝。虽皆尝应 命而至。植则才入对。即遁去还山。恒受 命出守。数年而后归。其不同如此。然皆年老多病。前既勉强一出而归矣。岂复有再作扶曳之行。屑屑往来之理乎。故虽被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6H 页
圣上侧伫之召。彼于惶感之馀。自度难堪。踧踖而不敢来耳。有何云云之意乎。而其有操守廉介之节。为可尚也。故古之帝王。于此等之人。来则喜而延之。不来亦嘉而奖之。未尝疑其有不满于我。而生猜阻于其间。玆又太平之世盛德之事也。若如小臣者。虽果有乞退之志。其实有大不同于彼二人。仁杰不及细思而并白之。臣于是日。亦忝入侍。不任惊怖惶惑之至。罪当万死。莫敢开口而退。然微臣私悃。不可不少自陈于 天日之下。臣自少。随世混俗。争名逐利。从仕十有馀年。臣病太甚。不得已而退归。及其 召旨之降。又不得已而复进。在 中宗朝。如是者一。 明宗朝。如是者四。逮于 当代。如是者亦一。而今又将乞退而归。其前之六退也。皆缘愚病老病之故。岂独于今之一退。以 主上听谏与否而为之乎。万万无此理。伏愿 圣明。优容仁杰之言。但取其愿忠纳诲之至意而从之。莫或有疑于其他。则草野之士。岂不幸甚。老病近死之臣。亦得免罪而终遂区区之愿矣。臣不胜祈恳。取 进止。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6L 页
乞致仕归田劄子一(二月二十八日)
日昨。伏承 传教。不胜惶惧。无地容措。臣闻。无功而食于上。谓之不恭。失职而不能去。谓之无义。不恭与无义。何以为王臣乎。臣山野微踪。樗栎散材。盗名欺世。搏取高爵。揆之礼义。本当不来。辞避不终。腼颜入 朝。无耻之责。已难逃矣。既来之后。灼见其负乘尸位。不可冒处。尤当旋乞骸骨。纳禄而归。则不恭之罪。犹可免也。顾乃贪恋荣利。依违苟且。秋而不归。跨冬涉春。其间罪犯。积累如山。 圣恩既务于包荒。物论又付之相忘。臣若欲保而不言。四维由臣而扫地矣。臣职在 经帷。学浅辞讷。诚未格天。进对之际。无一句可以浚发 睿智。臣罪一也。寒疾作痼。动辄剧发。自从至月。阙于侍 讲。殆六七十日矣。臣罪二也。 先王实录。莫大重事。猥忝撰局。旷仕缺职。臣罪三也。文衡之任。曾被 眷命。老昏病耗。不能承当。臣罪四也。铨曹长官。又叨 隆寄。揣分量才。自求退缩。臣罪五也。吉凶 孝享。百僚奉承。毕精殚义。臣独何人。稀与骏奔。臣罪六也。事不辞难。臣子职分。每事规避。难诿老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7H 页
病。臣罪七也。识虑疏短。不通世务。一有筹画。乖舛难行。臣罪八也。臣身在外。固知臣若入 朝。必有此罪戾。所以力辞 召命。而终未蒙 许。去秋乞退。亦知臣若经冬。必有此愆违。所以力请致仕。而又不见 省。夫 不许不省。 圣朝岂不以臣犹可任使也。今臣受任。而罪戾愆违。一至于此。此而不去。八罪又加成九。而其罪益大。臣伏念日月下临。容光必照。天地普恩。无物失所。古之致仕者。不必皆在于七十。况臣百病之身。前去七十。仅有十朔乎。伏乞 察臣得罪之由。开臣徇义之路。涣发 德音。令臣依礼致仕而归。积愆可洒于微躬。四维无坏于 清朝。斯为两全。岂不幸甚。臣无任区区激切祝望之至。取 进止。
乞致仕归田劄子二(二月二十九日)
前判中枢府事臣李滉。谨再拜 上言。臣于昨日。伏罄丹忱。仰吁苍穹。自陈九罪。乞解职归乡。未蒙 允许。惶悒而退。渴候来日。更披危恳。庶遂蝼蚁之愿。不意伏睹是日 除目。以臣为议政府右赞成。臣不觉其惊倒眩惑。继之以陨越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7L 页
惭汗。臣虽不敢不以大 恩为沦肌浃骨之感。亦不敢遽以私义为弁髦土梗之弃。一夕九迁。目不交睫。既已难于拜受。又不可以径退。乃复蒲伏 阙外。用申乞辞之情。臣伏以古先哲王。非不切于爱惜人士。其人进退。亦有关于国家轻重。然当其不得已之去。则必勉而从之者。岂不以君臣义合。苟急于当去。而坚执不听。则是上之于下。有相处以牛维马絷之失。下之于上。有自纳于蝇营狗苟之罪。上下之交。本至严至敬之地。不可若是其相欺相渎也。是以。虽惜其去。而不得以不许。况不足惜者乎。虽感其恩。而不得以不辞。况曾所辞者乎。今玆所 除之职。臣于去年正月。已被 误恩。臣时在家。自度其愚陋病废之身。器非廊庙。材乏经纶。贰公重职。非可以冒处。抵死辞避。至于六阅月。 特命替授閒职。然后敢来。若使臣到今日而可受此职。则去年之所以苦请力辞者。皆归于矫情饰诈。非实心也。为人如此。岂合于 圣朝之用。如其不然。而实出于情悃。则今日又岂可妄受去年之所辞乎。况臣自去年入 朝以来。阙职避事。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8H 页
积罪多多如昨劄所陈。故见任之职。极不敢当。方且沥血控陈。觊得 恩许之不暇。正当此时。忽见隆重之 除。乃顿忘前辞。而受新 命。苟粗知事君之义者。岂敢为此乎。此臣所以感 恩虽深。而不敢拜受。乞退虽烦。而不获遂寝。进退须审于措躬。辞受必孚于 昭鉴。伏望 圣慈廓天地之量。垂日月之光。矜谅哀迫之情。亟收新除之 命。许臣前请。终得放归。臣无任激切战兢之至。取 进止。
乞致仕归田劄子三(三月二日)
前判中枢府事臣李滉。谨昧死再拜 上言。伏以。臣顷入两劄。方乞辞退。忽奉 除命。以臣为议政府右赞成。臣不胜其惊惧失措。以为因辞获进。决无可受之理。乃敢干冒 雷霆。具劄陈情。猥蒙 垂照。即许 命递。天地生成。无物不遂。伏读 降旨。感激涕零。然而微忱危恳。犹有未尽彻闻者。 圣主之误眷未替。愚臣之私悯依旧。玆用不避烦渎。更切陈愬。伏念臣今者乞退。正缘多罪之身。不可以久误 主眷。而逮蒙 圣教。尚有倚重欲留之语。臣所悯郁。于是为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8L 页
极矣。夫士之所耻。莫甚于骋虚名而取实利。国之所患。莫大于眩虚誉而误用人。臣以驽钝之材。斗筲之器。处身失当。驯致于声闻过情。以犯亚圣之至戒。臣罪已深。乃反因此而欺 君父。媒爵禄享大利而不知耻。则臣之失其本心。不亦甚乎。且臣虽顽固无状。岂不知遭逢 四圣。前后 宠恩。与天无极哉。其所以欲退之志如水必东者。无他。所得者虚名。所享者大利。 君父不可以欺罔。病身不能以勉强。细思处身之宜。不可一日安于 朝列。此臣所以自断一生。以退为义者也。向使 国家不知臣之虚实而误用之。臣犹当自首己罪而避之。今则不然。由臣之前后自陈。而可知其为虚名。由臣之几年从仕。碌碌无补。而可知其为无实矣。夫既知其虚名无实。则不待其辞而斥去之。可也。奈何指虚而强以为实。因辞而勒之使留乎。臣闻。古之为人臣者。有乞骸之退。有致仕之去。愚不胜任则许退。病不胜任则许退。老不胜任则许退。夫如是。故下不得罪于上。君亦毕恩于臣矣。惟我 圣朝。独于此事。久不举行。虽以如臣之愚。加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9H 页
以积病。而困于虚名。迫于 君命。自癸卯至于丁卯。二十五年之间。凡六进而六退。颠倒狼狈。无所不有。若可以已矣。何图一二年来。欺 天益甚。 除命益峻。促 召愈严。以及去年之秋。则又不免一番颠倒狼狈而来。臣自念。前无劳绩。后无期效。以自古所无之事。而一朝加之于至愚无用之身。仰惭俯慄。无颜以立于世。然恳辞不 许。请归不 省。侧身冒处。已经年岁矣。今也臣之愚状。靡所隐藏。臣有罪戾。又皆毕见。臣之负 圣朝。举世皆知矣。不及此时而得遂 赐骸之请。则因循时月之际。不知复误 圣朝之几事。更作微身之几罪耶。无益于 圣治。有妨于贤路。忧劳焦灼。心病日剧。不当进而冒进。已至于七次。所当退而必退。何阙于最后乎。伏愿 圣慈矜轸愚诚。 曲施洪造。贰公之重。既幸 恩递。兼带 经筵春秋。并望 许递。令臣依愿致仕而归。庶几愚臣免死素餐之讥。得遂本志之守。臣无任拳拳切祝之至。取 进止。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经筵讲义
  
乾卦上九讲义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19L 页
乾卦上九图
삽화 새창열기
文言曰。亢龙有悔。何谓也。子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又曰。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
 臣谓人君势位高亢。苟不知进极必退。存必有亡。得必有丧之理。至于亢满。则志气骄溢。慢贤自圣。独智驭世。不肯与臣下同心同德。诚意交孚。以共成治理。膏泽不下于民。比如阳气亢极而不下交。则阴气无缘自上而交阳。岂能兴云致雨而泽被万物乎。此所谓亢龙有悔。穷之灾也。是以。古之贤君。深知此理。常以贬抑降屈。谦恭自虚为道。其自称曰寡人。曰凉德。曰予小子。曰眇眇予末小子。其自处如此。惟恐或至于骄溢自满。而有危亡之患。所谓能知盈不可久。而防于未亢之前。则有悔者无悔矣。故系辞曰。危者。安其位者也。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0H 页
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伏愿 圣明常持此戒。不至于亢满之悔。 宗社幸甚。
西铭考證讲义
题注。订顽,砭愚。
 订。平议也。(平去声。平其不平曰平。故凡拟议商量。处置得宜。谓之平议。)亦有證正讹舛之义。顽者。不仁之名。不仁之人。私欲蔽锢。不知通物我推恻隐。心顽如石。故谓之顽。盖横渠此铭。反覆推明吾与天地万物其理本一之故。状出仁体。因以破有我之私。廓无我之公。使其顽然如石之心。融化洞彻。物我无间。一毫私意无所容于其间。可以见天地为一家。中国为一人。痒痾疾痛。真切吾身。而仁道得矣。故名之曰订顽。谓订其顽而为仁也。人之愚病。莫甚于长傲遂非。横渠之铭。极言其失于毫釐之间。而痛改之。正如针治其病而去之。故曰砭愚。(砭非廉切。一云上声。以石刺病也。)然二言皆颇隐奥。将致学者辩诘纷然之弊。故程子以为启争端。而改之为东铭,西铭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0L 页
云。
予玆藐焉
 予字及铭中九吾字。固拟人人称自己之辞。然凡读是书者。于此十字。勿徒认作,横渠之自我。亦勿让与别人之谓我。皆当自任以为己事看。方得夫西铭本以状仁之体。而必主自己为言者。何也。昔夫子答子贡博施济众之问而曰。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意与此同。盖子贡不知就吾身亲切处求仁。而求之太阔远无关涉。故夫子言此。使其反之于身。而认得仁体最切实处。今横渠亦以为仁者。虽与(与。一本。作以。)天地万物为一体。然必先要从自己为原本。为主宰。仍须见得物我一理。相关亲切意味。与夫满腔子恻隐之心。贯彻流行。无有壅阏。无不周遍处。方是仁之实体。若不知此理。而泛以天地万物一体为仁。则所谓仁体者。莽莽荡荡。与吾身心。有何干预哉。(如墨氏爱无差等。释氏认物为己之病。皆不知比义故也。)且予吾。即我也。与子贡所谓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之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1H 页
我字吾字。同皆公也。而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之我字。私也。夫子所谓己欲立而立人之己字。公也。而颜子克己复礼之己字。私也。数字之称。本合为一字。一字之间。一公一私。而天理人欲得失之分。不啻如霄壤之判。差毫釐而谬千里。尤不可以不审也。藐音眇。眇然小貌。
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
 天地之气。在吾为体。故曰吾其体。天地之理。在吾为性。故曰吾其性。○朱子谓此篇皆古人说话集来。故今读此。每一段说话。须先寻所从来。见得古人元初立说本意如何。转就这里。认出横渠下语用字之法。如此其巧妙无穷处。方始彼此互发。得其归趣。故下文凡引用古说处。并以本事本语明之。此一节塞字帅字。从孟子来。则说见注中。玆不复赘云。
同胞
 胞。生儿裹也。诗小弁注。独不处母之胞胎乎。故谓兄弟为同胞。
大君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1L 页
易师卦。大君有命。大君。指天子言也。
父母宗子
 谨按小注。朱子曰。此正以继祢之宗为喻尔。继祢之宗。兄弟宗之。非父母之适长子而何。盖既以天下之人为吾兄弟。则自当以继祢之宗为言。若继祖以上之宗。则皆非吾亲兄弟矣。
삽화 새창열기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2H 页
长其长。幼其幼。
 孟子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此取长其长一语。又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摘幼吾幼三字。而变吾作其。其。即吾也。
圣其合德
 易乾卦文言。圣人与天地合其德。
鳏寡无告
 孟子曰。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此取其语而添减其文。
颠连
 犹言颠沛也
于时保之。子之翼。
 周颂。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之诗曰。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言天既右享我矣。则我其敢不夙夜畏天之威。以保天所以降监之意乎。又大雅。言武王迁镐之事曰。贻厥孙谋。以燕翼子。翼。敬也。翼子。能敬之子。指成王也。(燕。安也。谋及其孙。则子可以无事矣。)此掇其二字。以为子之能敬亲者也。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2L 页
乐且不忧。纯乎孝。
 系辞曰。乐天知命故不忧。此孔子赞圣人之德如此。此引之。言圣人之乐天。以对上文贤者之畏天也。左传。以颖考叔为纯孝。此借用其语。
 自于时保之以下。至勇于从而顺令者伯奇。皆上句。言事天之道。下句。以事亲事明之。朱子所谓每一句皆有两义者然也。
违曰悖德
 违。违天也。即论语违仁之违。违仁。即违天也。孝经曰。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
害仁曰贼
 论语曰。君子无求生以害仁。孟子曰。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济恶者不才
 左传。浑敦,穷奇,梼杌三族。皆不才子。世济其凶。增其恶名。注。世世成其凶德。增益其身之恶名也。
其践形惟肖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3H 页
注中朱子说。即孟子本注也。书说命篇。说筑傅岩之野。惟肖。言高宗梦见贤弼。绘象以求于天下。得说于傅野。与所梦之贤相似也。然此特明惟肖二字所从来处耳。若肖字本义。则韵会云。骨肉相似也。人言不似其先曰不肖。如孟子言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是也。又前汉刑法志。人肖天地之貌。注。头圆象天。足方象地。庸妄之人。谓之不肖。言其状貌无所象似也。今按横渠于此一字。本以肖其先之义。转作肖天地之义。而其文则用傅说惟肖之语。其巧妙无穷。而有馀味乃如此。
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
 易系辞曰。穷神知化。德之盛也。中庸曰。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今按中庸。人之二字。指亲而言。此改作其字。虽亦指亲之语。而意实指天。其旨深且妙矣。述。循也。如曰父作之。子述之。是也。又修也。缵也。故凡终人之事。纂人之言。皆曰述。○小注朱子说。最宜潜玩。
不愧屋漏为无忝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3L 页
卫武公作抑诗。使瞽矇朝夕讽诵以自警。其诗有曰。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相。视也。尔。自瞽矇而指武公言也。屋漏。室西北隅。日光所先漏入处也。古人室之户。在东南隅。为人所出入。则西北隅。为室之深隐处。言视尔在室中之时。犹当戒惧谨畏。使无愧于屋漏深隐处也。此事天事也。周大夫遭乱。兄弟相戒之诗曰。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忝。辱也。所生。谓父母也。言无作不善。以忝辱父母。此引喻云是为天无忝之子矣。
存心养性为匪懈
 孟子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朱子注。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性则心之所具之理。而天又理之所从出者也。存。谓操而不舍。养。谓顺而不害。事则奉承而不违也。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诗烝民篇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诗人本谓仲山甫能尽忠事君。孝经引之。以言卿大夫尽忠事君。乃所以为孝。故横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4H 页
渠以是为孝子事亲之事。因以喻不懈于事天也。
恶旨酒。崇伯子之顾养。
 仪狄作酒。禹饮而甘之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遂疏仪狄而绝旨酒。崇。国名。伯。爵也。禹父鲧封于崇。故国语谓之崇伯。其子。谓禹也。孟子以博奕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为五不孝之一。故横渠引此。而反其语云。禹之恶旨酒。乃遏人欲而存天理。如人子不好饮酒。而能顾父母之养也。
育英才。颖封人之锡类。
 孟子曰。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颖考叔。春秋郑庄公臣也。为封疆之官。故谓之封人。庄公以弟共叔段叛。寘母于城颖。誓曰。不及黄泉。无相见。既而悔之。考叔闻之见公。公赐之食。舍肉羹曰。请以遗母。公曰。尔有母。我独无。考叔问何谓也。公告之故。对曰。掘地及泉。隧而相见。谁曰不然。公从之。母子遂如初。其乐融融。君子曰。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4L 页
(不匮。孝心不穷也。类。畴类也。)横渠引此而言。君子推吾天性之善。以教天下之英才。使之皆善。如考叔推己孝以及庄公。使亦为孝子也。
不弛劳而底豫。舜其功。
 孟子曰。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此之谓大孝。盖舜父瞽瞍。常欲杀舜。使之完廪浚井。舜不以劳苦弛其孝敬之心。极尽诚笃。故瞽瞍感悟。亦至于悦豫。言君子事天如此。则格天之功。如舜悦亲之功也。
无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
 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语出庄子。晋献公用骊姬之谮。欲杀其太子申生。或劝之自明。不可。奔他国。亦不听。遂自杀。谥曰恭。今云待烹。犹言鼎钁且不避也。言君子之处患难。能守死不贰如此。则其敬天之心。如申生之恭也。
体其受而归全者。参乎。
 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乐正子春所称夫子之语。见礼记。(亦见小学)孝经。孔子谓曾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5H 页
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曾子终身服此教。故其有疾临终。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此曾子体受归全之事也。参乎二字。用论语参乎。吾道一以贯之之语。言人之于天。能体所受而归全者。是即为天之曾参也。
伯奇也
 事见注中。言人之于天。东西南北。惟令之从者。是即为天之伯奇也。
玉汝
 王欲玉汝。是用大谏。此周厉王时大夫同列相戒之辞。汝。指同列也。玉。宝爱之意。言王欲以汝为玉而宝爱之。故我用王之意。大谏正于汝。盖托王意以相戒也。今引此以言天实宝爱汝而欲成就之。汝。托天以指我也。
注。使吾之为善也轻。
 轻。犹易也。孟子。民之从之也轻。
殁吾宁也。注。吾得正而毙焉。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5L 页
礼记檀弓篇。曾子寝疾。曾元坐于足。童子执烛而隅坐。曰。华而皖。大夫之箦与。曾子瞿然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变。幸而至于朝。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德。小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殁。朱子曰。古人谨于礼法。不以死生之变。易其所守如此。便使人有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之心。此是紧要处。
后论推亲亲之厚。以大无我之公。
 以上一截。言自乾称父以下。至颠连而无告者。是也。
因事亲之诚。以明事天之道。
 以下一截。言自于时保之以下至殁吾宁也。是也。○礼记哀公问篇。孔子对公曰。仁人之事亲也如事天。事天如事亲。西铭下一截之旨。其本于此与。
称物平施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6H 页
易谦卦大象曰。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杨龟山上伊川第一书。疑西铭言体而不及用。恐流弊遂至于兼爱。伊川答书。深言其理一分殊。仁义兼尽。非墨氏之比以晓之。龟山稍悟前非。于第二书。引此语。以明西铭推理存义之意。意虽不失。语有未莹。故朱子特举其说。而解说之如此。以发明龟山未尽之意。则伊川指示龟山之微旨。始无馀蕴矣。
熹既为此解下
 程子答龟山书及朱子,延平问答诸说。发明西铭之旨。仁义之理。至为精密。文多恐烦。未敢悉以进讲。幸于 清燕之暇。 睿鉴垂照。沈潜玩索。当有弘益。
总论临川吴氏说
 此说结语。有反覆相因。由浅至深之义。盖其末然字以下为结语。就知化至匪懈两章。以知化穷神不愧屋漏存心养性四者。为上一对。以善述事善继志无忝匪懈四者。为下一对。自知化者止能不愧屋漏。言上四者反覆相因。自善述事者止能无忝。言下四者反覆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6L 页
相因也。自存心养性然后止有以知化。言上四者由浅至深。自匪懈然后止善述事也。言下四者由浅至深也。须看得子细。方知其味。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启议
  
拟上文昭殿议(并图)
삽화 새창열기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7H 页
삽화 새창열기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7L 页
삽화 새창열기
前月二十日。廷臣议 启。 文昭殿当 明宗祔入时。 仁宗自 延恩殿。亦当一时移祔。则比前加一位。恐其室数当增。殿制当广。请先奉审寝殿形制。然后商议禀定事。奉 圣旨。恭依大臣礼官。必皆参酌得宜以 启矣。微臣一得之愚。亦愿妄效区区。窃以 文昭殿即汉之原庙。 世宗大王所以设立之意。今且未论。论其为制。则后寝五间。以奉 高,曾,祖,考四亲与 太祖五位之神。前殿三间。每四时大祭之类。奉出 五神主。合享于此。 太祖居北南向。昭二位在东西向。穆二位在西东向。此当初所定之制也。而其间有兄弟继立。则同昭穆共一位之法。见于五礼仪 宗庙图说。然不可以同一室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8H 页
并一坐。故当依贺循七室加一之议。与宋史同位异坐之文。如 仁宗与 明宗同昭穆也。 仁宗祔时。 世祖于 明宗。亦为高祖不祧。故室与位数。自至于加一为六矣。如是则当于本寝本殿内。议处变礼之宜。可尔。安得曲生异议。别入他庙乎。谨按。 成宗临祔。朝议以为 宗庙七间。不足于室数。欲增一室而竟不果。遽迁 文宗于西夹室。而祔 成宗于第七室。此乃当时议臣与礼官之罪。群情所痛。及 中宗祔庙。礼官尹溉等。知此为失礼。请增立四室。奉还 文宗。而 中宗入第九室。盖既不能建正世数。其处礼之变。固当如是也。奈何徒知处变于 宗庙。而不知处变于 原庙。遂以 仁宗神主。不入 原庙。而别处于异殿。人神郁抑。二十有馀岁。而况彼时 明宗圣旨有曰。 仁宗后日。自当祔入。见于承政院日记。可见 明宗遗意本如此。尤不可不成其美也。幸今 圣上继述。已俞同祔之请。可以正礼典之失。而慰神人之望矣。然其同祔之际。节目之详。必须熟讲而审处之。且以后寝室数言之。 世祖于今亲尽。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8L 页
当祧而虚其室。 睿宗进居于此。其下以次而升。 仁宗来祔第五室。又有 明宗一位如前成六。而无室可入。故今拟就其东偏。依 宗庙增室故事。新立一间。以奉安 明宗神位。正合古人不以室数限主数之义。此即后寝六间图所明之说也。至于前殿三间。专为合享诸位而设。其制南北短而隘。东西长而阔。从前设位。自北而南。恰设五位外。更无馀地。今加一位。实为难处。傥若以此为患。欲更制大作。以展其地。则拆改殿屋。事甚非轻。钜材难得。功役不易。 祔庙前恐未及成也。臣伏闻。古之祫享。皆太祖东向。以南北分左右昭穆之列。自西而东。此万世所当法也。今玆南向之位。隘碍难行如此。不如因时处宜。以古祫之制。通今祫之碍。举而行之。无一不可。臣既为殿图于前。以见南向难行之故。继以朱子周祫九图宋祫一图。以明祫必东向之意。终复为殿图。以表东向得礼之懿。伏愿 殿下按图据礼。揆以义理。只就 殿内。转北从西。 太祖西壁东向。 睿宗,中宗。在南北向。 成宗,仁宗,明宗。在北南向。 世祖今虽祧出。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9H 页
仍虚其位。而 成宗依旧与 中宗相对。不敢进居 世祖之虚位。盖以 睿宗在北向之位。 成宗不敢南向而对坐。此朱子祫图武王不敢对文王之说也。(若高祖在昭位。则当进居虚位。而与穆相对矣。)如是则可免拆改殿屋之挠。而又无地隘难行之患。其于奉 先思孝之道。允为便当。或疑南向设位。累 朝遵行已久。今而改之为难。臣窃以为不然。 原庙今因同昭穆之 两宗。自成六位。而一位无可设之处。假使当时有此事。以 世宗之圣智仁孝。必已变通而行之。不应胶执于一说。以至今日也。以此言之。今日 在天之灵。陟降昭鉴。其于改定之举。必许其得礼之正。而益笃于降祐矣。尚复何疑于其间乎。
 右东向南向二礼。各据一事而言如此矣。但先王之礼。室堂二事。实一时兼行。而堂事不如室事之尤重。今欲处此事。须具知古礼本意之所在。乃可。故又别为一图以明之。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29L 页
삽화 새창열기
 
朱子所谓散处各庙。则武王进居王季之位。而不嫌尊于文王者。指此而言也。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30H 页
삽화 새창열기
 
右天子庙四时祫享之礼。盖一享九献。始于室。中于堂。而终于室也。迎尸入室。王酌郁鬯献尸。尸以灌地啐奠。一献也。王出迎牲。后酌鬯亚献。二献也。尸主出。在堂南面。行朝践之事。荐腥。王酌献醴齐。三献也。后献醴齐。四献也。更设尸主席于室东面。迁堂上之馔。置其前焫萧。乃迎尸主入室。行馈食之礼。王与后各献盎齐。五献也。六献也。尸食讫。王酌醴齐酳尸。七献也。后献盎齐。八献也。诸臣一献。九献也。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30L 页
臣按。先王庙制。后室前堂。祼礼与馈食。行于室中东向之位。其献七也。朝践行于堂中南向之位。其献二也。盖祼礼。即降神也。馈食。如上食也。朝践。如朝奠也。祼与馈食重也。而行于室。朝践轻也。而行于堂。可见室中东向为本。堂中南向为末。
 宋元丰三年详定礼文所言。古者宗庙九献。王及后各四。诸臣一。自汉以来。为三献。后无入庙之时。相循至今。若时享。则有事于室。而无事于堂。禘与大祫。则有事于堂。而无事于室。有馈食而无朝践。度今之宜。以备古九献之意。请室中设神位于奥东面。堂上设神位于户外之西(即堂中也)南面。皇帝立于户内。西向祼鬯。是为一献。出户立于扆前。北向行朝践荐腥之礼。是为再献。皇帝立于户内。西向行馈食荐熟之礼。是为三献。诏并候庙制。成取旨。
  臣按。宋朝臣僚所说如右。三代以后。已阙室堂兼举之礼。又无朝践一事。则虽或有事于堂。亦非复先王堂中南向之礼矣。况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31H 页
九献之中。七献行于室。而备礼乐交献酢。一享终始。皆在于此。朝践二献。乃其间一节耳。所重终不在此。故朱子作周宋祫十图。皆室中东向之位。其南向一事。未尝及之者。举其本也。当初 世宗大王圣智神算。非不鉴此。所以设为此位。固难仰测。然窃伏妄意。得无以谓或值父在穆位。则子在昭位。难于南向对坐乎。此一事。先正已尝论辨。而朱子图说。明示后世。故臣今作图。亦仿而为之。伏乞并留 睿察。勿拘偶定设位之难改。竟失因事复古之典礼。不胜幸甚。
拟上追崇 德兴君议
前年十二月日。 传教以领议政臣李浚庆所启 德兴君追崇事。考诸礼文。广议以 启者。臣滉窃谓入承大统。义之至重。在所必伸。崇奉私亲。恩有所厌。当从而屈。盖天无二日。物无二本。家无二尊。国不二统。是以。先王制为礼法。使为人后者为之子。服所后父母斩齐三年。而于本生。则反以不杖期当之。此非偏厚于义。而故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31L 页
薄于恩也。身既出而后于人。受重之义。极隆于所后。则所生之恩。虽曰本重。至此不得不为之降杀。若不知降杀。而与之并隆。是二本也。二尊也。违天则而乱人纪。失尊祖敬宗之道。故圣人处此。必审权而裁恩。展义而全伦也如此。而况帝王继序。受宗庙社稷之重。为亿兆臣民之统。其义之厌恩。又有大于恒人之为后者。安可以私恩之故。而有所干紊于其间哉。自汉以来。以旁支继统若孝宣,光武,晋元之类。虽或粗知此义。而旷失尚多。不足为法。其他若哀帝,安帝,桓帝,灵帝。率皆昏悖妄作。付先统于慢弃。纳本生于陵僭。大伦大法。坏乱久矣。至宋英宗。以皇兄濮安懿王之子。入后仁宗。当其议崇奉濮王典礼也。执政有欲称皇考者。又有欲称亲者。其时正人君子如司马光,范镇,吕诲,范纯仁,吕大防,吕公著等。皆据经守正。痛辟邪说。其大意谓仁宗皇帝于宗室众多之中。简推圣明。授以大业。濮安懿王于陛下。虽有天性之亲。顾复之恩。然陛下所以继体承祧。光有天下。子子孙孙。万世相传。皆先帝德也。臣等窃以为濮王宜准先朝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32H 页
封赠期亲尊属故事。尊以高官大国。称皇伯而不名。三夫人并封太夫人。于礼为顺。至如汉世之称皇考称帝称皇。立寝庙。序昭穆。皆见非当时。取讥后世。非圣明之所宜法。一时真儒程颐之论曰。仁宗皇帝以陛下为嗣。承祖宗大统。则仁庙。陛下之皇考。陛下。仁庙之适子。濮王。陛下所生之父。于属为伯。陛下。濮王出继之子。于属为侄。此天地大义。生人大伦。如乾坤定位。不可得而变易者也。然所生之义。至尊至大。虽当专意于正统。岂得尽绝于私恩哉。至诚一心。尽父子之道。大义也。不忘本生。尽其恩义。至情也。先王制礼。既明大义。以正统绪。复存至情。以尽人心云云。因极论称亲之非与封爵之不可加曰。当以濮王之子。袭爵奉祀。尊称濮王为濮国大王。如此则夐然殊号。绝异等伦。天理人心。诚为允合。可以为万世法。于是。英宗乃能畏义从善。惟礼是服。虽有皇太后手诏。许令称亲。亦不敢当。只令以茔为园。即园立庙。俾王子孙主祀事。事犹未讫。至神宗朝。毕举而行。加封王子濮国公为王。使世祠无替。上之既足以专尊大统。下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32L 页
之又可以不废私恩。朱熹所叹以为天理自然。不由人安排者。谓此也。其后孝宗。以疏属秀王之子。入继高宗。又谨遵斯烈。罔有变坠。三代以下。家法之正。莫如宋氏。而此一钜典。尤为不易之则。可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诚后王之所当法也。恭惟。 主上殿下以 王室至亲。承 先王简命。入膺宝图。 殿下之于 明宗。亦犹英宗之于仁宗。孝宗之于高宗也。于 德兴则犹濮王也。犹秀王也。凡所以绍事尊统。降报本生。自有宋朝不易之典。今当一一按据遵用。大纲既得其正。则其间小小曲折。有古今国俗之异宜者。亦当斟酌损益。要在适于义尽情理而已。今将应行事件。具列于后。其目有六。
一。属称。宜曰太伯父。 谨按。英宗,孝宗。皆称本生为皇伯父。然皇字加于祖考。则礼记通上下而言。故历代上下通用之。如今 宗庙所称。是也。若加于旁亲。则礼所不言。而如皇兄皇叔之类。皆为皇帝之皇字。我 国用之。似为未安。缘此而只称伯父。则又类于泛称诸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33H 页
父。尤未安。故今欲请代以太字。
一。追号。宜为 德兴大君。夫人为大府夫人。 谨按。英宗,孝宗。皆尊本生为某国大王。某国夫人。今当遵依。而去国字王字。臣妄意又有一说。不敢不白。按濮国大王所以为殊号。专在大之一字。今则只称大君。与常称大君相混。未见其为殊异之号。臣谓宜仿唐时为世民特置天策府上将军之例。称为 德兴府上大君。则与程颐所谓夐然殊号。绝异等伦者合。尤为得体。
一。立后。宜以嫡长子世袭。 谨按。宋朝于濮王,秀王子孙中。择其高年行尊者。封为嗣濮嗣秀王。死则又择而递封之。今递封之制。势有不便。唯当以嫡长子世袭君封。至五世亲尽之后。亦当量宜授职。永奉祠事。
一。作庙。宜在本第。 谨按。濮,秀二王。皆就寝园立庙。所以然者。庙在京师。恐于太庙有所嫌也。今若为此。就 墓所立庙。则多有不便。惟当于本第立家庙。其规模事体。本皆悬绝于太庙。有何所嫌乎。至于 墓所。则量置守直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33L 页
人若干名守护。俗节。随宜供 祭。
一。庙主。宜为始祖。百世不迁。 濮,秀二王。不问嗣王亲尽与否。世世奉祠。今当遵此。实古者大宗始祖百世不迁之意也。
一。祭用田禄。勿以官供。 濮,秀二王之祭。史不言某所供具。然观其庙在寝园。只祭其主。而主祭子孙。往来行事。此必有司供具明矣。然古者。既有降其私亲不得祭之文。又今庙在本第。子孙世祀。数世之后。子孙神主。亦不得不以昭穆参入矣。然则一庙之内。一祭之设。岂可祖以官供。而孙以私具乎。故当为置土田臧获。以之供粢盛备役使。世谨其传。不得辄有分割。四仲时祭。有司供牲豕一头。馀悉家具。上以应不祭私亲之义。下以避在京并庙之嫌。可以永传无弊。允为便当。然其设置事意。一出于 朝家。则于 主上不忘本生之至情。亦可以无所憾矣。
 臣伏见。程颐疏末有曰。奸邪之人。希恩固宠。自为身谋。害义伤孝。以陷陛下。今既公论如此。不无徊徨。百计搜求。务为巧饰。欺罔圣听。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34H 页
支吾言者。正言未省。而巧辩已至。使陛下之心。无由而悟。伏乞裁自宸衷。无使奸人与议。其措心用意。排拒人言。隐迹藏形。阴赞陛下者。乃奸人也。幸陛下察而辨之。勿用其说。当是时也。赖英宗,仁孝明哲之至。其闻忠言正论。涣然不疑。断而从之。奸人无所投其隙。使大伦大典。皎然如日月行天。为后世帝王法程至明。宜罔有他道矣。奈之何 嘉靖皇帝入继之初。以杨廷和等议。尊 孝宗为皇考。其于 武宗传统一义。专似阔略。已为不厌人心。不意后来。奸臣席书,张璁等。倡邪说以惑 圣听。竟致反覆。至以 孝宗为皇伯考。其本生兴献为皇考。凡厥所为。莫非违离祖统。乖缪本义。得罪于万世之伦典。窃观书,璁等措心用意。一出于程颐之所论。其邪心恶口。乱道小谈。皆不足以为今日渎论也。独惜乎 嘉靖皇帝。灭大义崇私恩。陷于奸邪之徒。为所卖弄。以致 孝宗,武宗与兴献父子君臣之间。颠倒陵僭。无一得当。而自陷于不孝不义之地。然则奸徒之罪。可胜诛哉。前世
退溪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34L 页
之失。可不戒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