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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阳遗稿补遗
德阳遗稿补遗 第 x 页
德阳遗稿补遗
 [策]
  
德阳遗稿补遗 第 336H 页
[立师道]
  问。民生于三。事之如一。师道之于人。大矣。而不序于五伦。何欤。既事之如一则丧制之有异。抑何欤。师道之立。昉于何时而盛于何代。吾东方师道之盛衰。亦可得闻其详欤。今 国家专意兴学。而师道废弛。籍名学宫。而各私其学。不事讲问。闾巷之间。亦未闻有为师弟子者。甚至不礼于先生长者。遂成弊习。何以则师道立而学有渊源。士知礼敬欤。诸生皆学古之道。必有慨然于斯弊。毋略古。毋泛今。悉陈救之之策。(出海东策问二十首中)
对。先儒氏之言曰。师道之盛衰。关吾道之晦明。吾道之晦明。而 国家治乱之所系。今执事先生发策秋围。特举师道。有慨于方今之废弛。欲闻救之之术。愚也三复而叹曰。大矣哉。师道也。夫天生蒸民。莫不禀仁义礼智之性。而有君臣父子夫妇之伦焉。能尽其固有之性。而循乎当然之则者。先觉也。众人则不然。气禀拘之。物欲蔽之。不知性本之所有。职分之当然。而私意妄作。其不流于禽兽者几希矣。是故。学于先觉。然后有以开发其聪明。复还其天理。此师道之所以作也。夫诱掖训导。启迪成就。使不能孝者为孝。使不能忠者为忠。则师道之功。岂有大于此者乎。古人之于三。事之如一。有以哉。是以。古之圣帝明王。知师道之大。不但君以治之。又将师以教之。使彼之不能自制者有以治之。使彼之不能循性者有以教之。然后君师之责备。而治平之基立矣。其所以教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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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不外乎民生日用彝伦之常。而系于人君躬行心得之馀。则为人君者可不以诚正修齐之学。为己任哉。古之所以治隆于上。俗美于下。良以此也。是故。达而在上。则尽君师之道。而其效验至于天下平。穷而在下。则讲明斯道。继往开来而已。请因明问而陈之。夫师道之任。如此其重大。而序人伦不及师者何欤。愚以谓师友一体。朋友之信。岂外于师乎。特以朋友多而师少。故举其多者言之耳。至若丧制之有异。亦有说焉。古人有言曰。见彼之善而己效之。便是师也。有得一言一义如朋友。有相亲炙如兄弟。有成就己身而恩如天地父母者。岂可一槩服之。此圣人不制师服者也。然此特处置中之一事耳。愚岂敢遗其所问之本意。而论其小者哉。至于师道之昉于前代。亦可考矣。自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而脩道立教。以教化百姓者。无非师道也。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敷者五教。所教者胄子。则其道寝备矣。至于成周。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而教之以洒扫应对之节。射御书数之文。亦择其有道有德者主之。又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是故。师道之盛。治化之大。后世无及焉。及周之衰。学教之政不脩。而师道盖阙如也。有吾夫子以天纵之圣。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于是退而率其弟子。讲明斯道。继前古之往圣。开万世之后学。功虽大于后。岂可谓之大行师道于一时天下乎。自是以后。上焉为君者。不能行师道。下焉为臣者。不能明师道。教化陵夷。风俗颓败。良可悲夫。虽宋朝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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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以孔孟之学。继不传之绪。而但行其师弟子之道于函丈之间。而不能施于朝廷之上。可胜叹哉。至于东方。自檀君以后。至于今日。上而为君。孰能尽其君师之道。下而为臣。孰能尽其师道哉。三国之季。政法不章。纪纲紊乱。干戈日寻。民生涂炭。至于灭亡而后已。此未必不由不能尽君师之道而已。高丽崔冲。率其学者。教以道艺。一时称之曰海东孔子。即今观之。颓微之世。奋然独以师道自任者。亦可当矣。而孔圣之学。诚正之实。则蔑蔑乎无闻矣。以至于牧隐。倡之于衰微之际。一时学者蔚然而出。然此特巧文词取利禄。谄佛妖妄之雄耳。未闻能振其古人之道。至于杨村。一时理学之所宗。而立身事业。如彼其卑鄙。何敢置于齿牙间哉。本朝佔毕斋独推圃隐曰。理学为东方之祖。愚于此少有取焉。然亦未闻振起师道也。由是观之。东方师道之盛衰。亦可言矣。呜呼。惟我东方。溯高丽以上千百载之间。而穷探远搜。则寥寥蔑蔑如此之甚。其治化之未洽。乱亡之相寻。无怪矣。其可谓东方有人乎哉。中华盛称以为礼义之邦。文明之地。而其实如此。苟有志气者。宁不于此感激也哉。明执事之问及此。实我东方兴师之萌乎。可不以平日目睹者。为执事白焉。我 朝自开国以来。 列圣相承。励政图治。莫不以右文兴化。设成均四学于内。教国中之士。又置乡校。以教四方之士。又设童蒙训导。以教小儿。其于师道。无一事之或谬。无一物之不尽。盖其教训之尽其方。故蔚然而辈出者。莫不以忠孝为本。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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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事业。以至于庙堂大臣。社稷元老。皆由此出。其所以维持国脉。保安斯民者至矣尽矣。而其于三代修齐之学。朱程师友之道。则愚不得而闻也。抑愚之闻见不及而然欤。此亦明执事之所已明料。方今 圣上以聪明睿智之资。精一执中之学。罔不以兴学为先务。屡临泮宫。讲论道义。崇儒重道之诚。溢于人之耳目。至于增田以养士。于学校之事。无所不用其极。虽汉明之亲幸璧雍。乞言于三老五更。蔑以加矣。宜若师道立而教化明。风俗美而国家治。奈之何师道废弛而不立。士习卑污而日毁。新进小士。不听老师宿儒之言。各以所学为是。或工词华。要荣利为事。或能文章。惊世俗为志。略无一人探诗书之正理。追圣贤之事业。而有挟恐见破之私意。无从善服义之良心。甚矣师道之不立也。至于籍名学宫者。私其所学。不事讲问。孤陋寡闻而无开明之理。偏狭固滞而无解通之时。道之不明而俗之日薄。宜哉。以至于闾巷之间。无一人唱学而行师弟子之道如宋之诸儒也。甚者不徒不学也。横行于闾里。出入于官府。有穿窬之心。而无廉耻之端。先生长者若或禁之。则瞋目以视之。攘臂以起之。视先生长者为何物。而慢不知礼敬。遂成弊习。遽难改革。呜呼。士者将以为国家用。而其所养如此。则他日之施设。槩可知矣。如欲师道立而学有渊源。士知礼敬。则不在多言也。特在 圣上之一身耳。愚前所陈是也。夫师道不先立于上。而欲立于下。岂不难哉。然补人君一身之德。亦在于宰相。宰相苟能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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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圣王君以治之师以教之之道格君。而使之格致以穷其理。诚正以修其身。以得大学之要领。而本之于明德。达之于新民。以一身标准于四方。而使之一言一动无不出于正。则下之观感瞻仰者。莫不欣欣然有得于胸中矣。岂如政令禁刑之缚束以为善哉。于是鼓舞而振作之。则下之感激兴起者。不知手舞而足蹈之。自然薰染成习。融贯透彻矣。国家之治安。百姓之宁谧。可以因此而驯致矣。岂可求之于事为之末哉。师道不期立而自立。理学不期明而自明矣。何患士不礼敬而弊将难救乎。愚生救弊之策。虽若迂远。然熟虑之。深思之。则其大本大纲。亦不外是。古昔帝王之君师天下者。舍是道何以哉。呜呼。士生斯世。将以明其道立其功为志。而师道之废弛则谁从而学之。求古人于简策。想其风而兴起。将欲推明其诚正之学。以大斯道之传。而反为奇怪诡谲。群嘲而众哗之。一雄唱之。百雌和之。不顾前后。不计是非。而同然笑侮。斥之于乡党而不容。摈之于学宫而不列。使正人君子无所依托。而孑孑独立。吁。此何等风耶。良可痛哭流涕长太息者也。执事其亦闻之欤。九重之深远。其亦通之欤。执事闻之则岂不惕然思所以救之耶。夫众口嘲毁。程朱之所不免。况今之世耶。虽然。宁可以此而改志乎。呜呼。 世庙一养之而一毁。 成庙又养之而又毁。当其盛时。庶几乎师道之立而士习之正矣。及其毁也。学舍萧条。弦诵之声绝。而父兄教其子弟曰。学业废。科举而已。何必讲明师友之道乎。是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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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戊午以后。士皆目经惨惔。身惧刑祸。无有一人特然独立。以明斯学立斯道为己任。而日趋于卑污而不自返。吁。邦国之不幸。孰有大于此者乎。方今之计。莫如以伸士气为先。士气之不伸。则师道何由立乎。闾巷之间。岂无一人欲行师弟子之道者哉。所以不敢者。是谁之过欤。愚以谓在上者不得养之之道也。何以言之。今有后生小子相友以聚。讲论诗书则忌之者必以群居放浪。谤讪朝政。评论人物为诉。在上者不察谗言之巧慝。而以是为然矣。于是唱言于朝曰。某人也某人也。谤讪朝政。评论人物。则听之者孰不疾之而欲惩之也。于是讲论道义之事废。而士气斲丧。呜呼。孰知士气之斲丧。而国脉随而斲丧乎。执事傥于是而一悟。则亦国家之福也。愚也纵不能学古之道。有慨于斯弊久矣。今承明问。不自知其略古泛今。以吐狂言。执事进而教之。谨对。
德阳遗稿补遗
 [祭文]
  
正德丁丑。文庙而庑。圃隐郑先生梦周从祀祭文。 应制。(出圃隐先生集附录)
嗟惟东国。圣学久绝。伦纪不明。治教攸劣。士无定向。世乏良俗。百代纷昏。大道闭塞。公生丽季。挺然独立。志存明道。身任重业。唱(似当作倡)鸣理学。为东方宗。上探不传。下启群蒙。一洗陋学。浚发濂洛。文章道德。设施制作。王佐之才。天人之学。体无不立。用亦有方。斥绝异端。培植纲常。万古斯道。越赖以明。念惟后学。是尊是刑。君子之泽。施及寡国。百世在后。功为不极。有功不酬。何以崇德。予唯道学。懋兴斯文。遵率不淑。厥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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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振作之几。益宜隆师。兹据古例。参考典仪。从祀文庙。公宜安之。神明孔昭。有诚斯存。自今钦(似当作歆)享。世世弥敦。
德阳遗稿补遗
 [疏]
  
正德丁丑 上疏(十月三十日壬申。以弘文馆修撰 上疏。今失其全篇。适得其略故并刻。)
伏闻顷以台谏 上疏。访于大臣。尽递台谏。物议汹汹。人心骇愕。莫测端倪。久愈悯郁。疏中之语有何过越。而 殿下以为过越。大臣亦以为过越。而遂去言论之臣哉。臣未知其故。台谏。人主之耳目。公论之所托。揆事据理。而与大臣论得失争是非者。台谏之事也。以微末之官。不屈于人主。不徇乎大臣。陈正论而独立。铄众口而不变。岂不难哉。 殿下之过行。政事之乖错。人物之贤否。生民之休戚。其能使之尽言。而言之尽纳乎。未闻 殿下有好言之实。台谏有尽言之诚。而公论尚未泯灭。言路尚未杜塞者。诚以 殿下不至于罪言。台谏不至缄默耳。然而一事之争。一人之驳。尤当易从。而阅月愈时。支离怠倦。德不显于 殿下。怨先归于台谏。群小之谤讟争起。台风疲劳而莫振。纪纲之所以不立。公论之所以不行也。 殿下既不能从谏如流。又不能竭诚求言。而反忤言者。以至递职。臣不审 殿下之意也。 殿下之意。岂不曰台谏过激言论。以骚扰朝廷。而将谋所以安朝廷乎。然毁台谏而安朝廷。自古所无。此不可使闻于人也。朝廷不和。而台谏曰和则是诚欺诬也。朝廷不为不和。而台谏曰不和。亦何害于和哉。天论已往之患者。所以救将来之病也。言未然之弊者。所以慎今日之事也。言之不尽。无以见事之情。言之不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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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达己之心。伏见台谏之疏未有过言激论。而 殿下非之。大臣逢迎。皆以为非。入则争斥其非。导之使递。出则例请不宜递之。是诚何心哉。上不能格其非心。使 殿下免于过举。下不能安存言官。务宁朝廷。大臣之为君忠辅。为国嘉猷。宜若是乎。为台谏者蕴言不发。睹事不白。然后大臣之心安乎。忠言不进。利病莫闻。国将不利。则大臣其独安乎。既不能竭诚尽智。忠告善导。而反去言者。以病言路。臣未知其然也。又伏闻 圣教。有欲罪台谏。诚有是教乎。此丧邦之言。非 宗社之福也。色之訑訑。拒人犹远。况欲加之以罪乎。然则人将相率而趋于媚悦谄谀。利身远辜之是务。则 殿下独将何以哉。近年以来。 殿下求治不懈。好学忘倦。思臻善道。冀闻高论。故朝廷士大夫洽然将有回心向道之志。而任言责者感激奋发。咸欲为 殿下尽言。公道始达。士气思振。然自经大祸。怵怯之心。尚未消释。如大病之后气力羸脆。苟不养元气药饵之得其方。则安保其死亡之不至欤。今之言者。上而宰相不肯。下而群小侧目。然而抗颜不缩者。只恃 殿下。而殿下又厌之。则孑孑忠志之流。其终何托。臣知递台谏之教一下。弹冠相庆之人已众也。君子将为小人所图。而四散于岩壑。则 殿下其谁与共国乎。 殿下邈然孤立乎。上虽欲闻实言。其可得乎。国家之治乱安危。未可知也。伏愿 殿下悔过自责。发于辞命。使国人昭然知台谏之无过。递职之错误。而且将求言于中外。以问失政。孜孜听纳。从谏弗咈。如大
德阳遗稿补遗 第 340H 页
禹成汤拜言改过之实。然后言路可以复开。士气可以复振矣。不然则臣未敢知也。今之言者皆曰。台谏之疏。本无过言也。入之累日。 主上无过之之言。宰相无过之之议。而李诚彦之疏至。然后过越之论。始出于上下。此必 主上惑于诚彦之谗言。假以他事而递之也。其言腾播。闻者惊怪。臣窃未敢信也。若 殿下实惑谗谮。假事施怒。则是乱政覆邦之兆也。以 殿下之明圣。宁有是乎。然一日之间。特职李荇。全递台谏。情迹不能无嫌。外人之疑宜哉。臣窃观诚彦之疏。其言不全为李荇发。大意则煽起大祸。浊乱朝廷耳。诚彦性本暴猾阴凶。猜危险诐。特一恶少酒色鹰犬赌博之雄耳。加以忌嫉良善。贪乱乐祸。欲因此阴售其术。造为无形之事。布陈不测之言。巧饰百端。萋斐成文。伪若直言。沮毁公议。诈捏时病。排陷士林。深谋诡计。莫测其变。见之者易眩。闻之者易惑。而欲令上下疑离。朝政昏乱。自古小人之排挤忠正。欺罔上聪。未有若是之巧也。若为一荇而论救。则何必历毁一时之事若是其诬欤。诿扶一人。尽陷一时。术亦深矣。诚彦之辈先以其议。飞言于宰相。邪谮百变。以动其心。知宰相之议亦出于是。而 殿下之可摇。然后排群论而上其疏。宰相或有面谩而誉之者。 殿下外若不惑。而中则生疑。言若不纳。而实用其意。诚彦偃然退坐。已窥 殿下之深浅矣。诗曰。谗人罔极。交乱四国。此之谓乎。上使 殿下不信台谏。中使宰相失导殿下。下使士林罔敢措手。公论消而正道废。士气摧而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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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群枉雀跃。众正索寞。朝纲颓靡。政事紊舛。而无一人力陈正议。斥露邪术。以暴厥罪。可胜痛哉。昔虞舜诛四凶而天下咸服。孔子诛少正卯而鲁国治。小人之害人邦国者不诛。无以安邦国。故圣人诛之。臣闻 成庙朝。任士洪进曰。台谏之言。不可尽听。往往而谴责之可也。 成庙洞照其情状。而不加显戮。终贻废朝之祸。而今观之。士洪之言。愚而见著者也。诚彦之言。隐而奸暴者也。又闻废朝柳子光愤嫉士类。罗织无辜。构成大祸。一网打尽。而今观之。子光遭遇昏狂。而济其术也。诚彦欲误 圣明。而售其奸也。然则合二人之罪而罪之。亦可也。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废朝之乱。 殿下所亲睹。原由奸人愤怨士林。构陷忠良。以启杀戮之端。遂至名臣直士肝胆涂地。而 宗社覆亡。不容一发。尚赖 殿下之再造。艰难扶持。以至今日。幺么诚彦。又欲倾乱朝廷。阴试其手。凡有血气者。孰不欲加之以显戮哉。伏愿 殿下明正典刑。使人人灼知其罪。 宗社之福也。岂可以封章而宥之哉。其言狂妄则置之可也。愚贱则恕之可也。今不为狂妄。不为愚贱。而深险诡谲。图危谋乱。其罪可胜言哉。若曰。封事之人。不可加罪。则是愚且妄也。宰相而密护私庇。不暴白其罪。则非谋国之良也。台谏而怵奸畏谮。不力请其罪。则非为君之忠也。呜呼。徇私忘公。图安避祸。人情所趋。孰肯直其道正其论。以取人之怨哉。士习之鄙陋。气节之萎薾。占此可知。凡今之人。不为长虑。唯务苟安。不知大不可安者伏于小安之中。
德阳遗稿补遗 第 341H 页
而视之不救。坐恃自安。如其自安。不亦善乎。如不自安。终当奈何。不分是非邪正。而含糊偷谩。以俟自安。非所闻也。是以。智者见几而图。况事之易著。奸之易露者哉。是故。臣以为不罪诚彦。无以安朝廷也。且其言之诬罔。 圣明所痛察。固不待辨破也。然所谓时议外议云者。尤足以见其罗织之术也。若以为下人论议国政。则在上之所易恶。故自古小人之谋害忠良者。必曰政在下。议不在朝廷。激怒人主。人主不明。一有所惑。则反雠忠良。以乱其国。有国者可不察乎。古之圣主。至使庶人谤商旅。议者欲广闻其失政也。清议在下则虽衰世。犹足以扶持公道。况今士气之沮丧久矣。未闻其行也。假令一二志士。慕古悯今而一言时事。遂指为非议今政。可乎。孔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然则于士之危言。可占其邦之有道矣。若恶其言论。则人将钳口结舌。狼顾胁息如暴秦。然后可以为治乎。其诬为时议外议者。此空一国之言也。今者 圣明在上。公卿在下。一政之发。大臣论之。台谏争之。务使当理。政令欲一。朝纲欲立。然而曰政归外议。何也。其心不难知矣。君子正色立朝。顿纲振纪。行身以实。论事以正则固不可以他事诬陷。若曰政出于下。则可以一网而尽。故舞凶立标。尽袭以时议外议。奸人之诬谗。举(或疑举是据字)此可推其他矣。是知憸邪之人。不独诚彦也。平时被驳于台谏。或不容于士论者。咸欲籍荇之去而暗报其怨。托诋台谏。历论士类。骋讪驰毁。而闻之者不察。转相非是。亦可叹矣。大
德阳遗稿补遗 第 341L 页
凡迩来。笃道循理之士。抗言直谏之人。间有登扬。出入乎台谏侍从。或开陈道学之源。讲明修齐之实。或不讳时政之失。辨别贤邪之分。正论法言。布达于朝廷。人心自然矜束。稍知为恶之可羞。积久陋习。渐自断绝。酒色淫秽之徒。儇浮谲诈之曹。不敢自恣。群怒而众怨之。哗为谤议。窥摇正直。相与言曰。 主上求治太急。下人为善甚迫。此岂致治之道欤。呜呼。小人之恶治好乱。如是夫。且曰。某于 上前陈某言。大是异事。某与某人聚会讲学。此乃朋党。某于某处论某人之失。是为私愤。胥动浮言。荧惑人听。必欲人人怀不平之心。君子不得安其身。动辄指触。务为倾轧。然如此之人。亦岂多乎哉。大抵今时之病。徒务苟且姑息。而不问曲直。不择贤愚。同收并用。未尝分辨。故贤未必在高位。邪未必在下位。是非蒙昧。黑白倒置。方正见侮于邪枉。正道或有所湮晦。良可悲夫。贤邪用舍。实关治乱。未审 殿下知其贤而用之勿贰乎。知其邪而去之勿疑乎。少或不察。则贤邪之所混而治乱之所分也。可不慎耶。伏愿 殿下果知其贤则信而用之。不为邪谮所移。果知其邪则去而绝之。不为浮议所动。明示好恶。然后正士满朝。而人皆革非为善矣。自古小人指斥君子。亦有数语。曰朋党。曰伪学。曰诡异强作。曰钓名沽直。千谋万计。必中而后已。君子则不然。正己守道。进退以礼。得失付命。唯义之安。呜呼。汉有党锢之祸。而王室从而亡。宋有伪学之谤。而君子不得志。此在 圣明所当加察也。伏睹 殿下讲学之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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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辑熙之实未尽。择善或不明。执德或不固。其于群议骚动。难保其不动。臣未审 殿下之志虑果如何也。 殿下与儒臣。讲劘学术。非一朝夕矣。必知格致之方。存省之道矣。将用力于独地。而为应事接物之本者。如日月之昭明。则光临群臣。贤邪自不得遁其情矣。何谗言之足惧哉。然巧言。大禹所畏。佞人。孔子欲远。圣人必不为其所移。而慎之若是。其虑周矣。伏愿 殿下日开经筵。亲近儒臣。切磋义理之奥。谨辨心术之微。使事物之变。瞭然眼前。而且将穷理以开其智。持敬以养其心。常令此心之德。光明正大。不容一毫之私焉。则不但不为异议所昏。足以为修齐致平之本。而基 宗社万世维持巩固之业矣。 殿下潜心焉。臣伏闻谗人之扇乱。不胜忧虑。臣虽微贱。职忝侍从。而病不得进诣论 启。退伏于家。情不自已。仰陈所怀。极知言之一发。身且难保。然爱身恋爵。抱言不达。以负 殿下。非臣之所忍也。言有尽而意未毕白。徒仰天流涕而已。(评者曰。一时馆僚中。先生最少而富文学。其声名之重。亚于赵光祖。慷慨论事。无所顾虑。常在 上前。危言激论。耸动人听。然大臣多嫉之。时以病在家。 上疏论诚彦之罪。请置重典。且以台谏不力请其罪为非。言多过越。虽赵光祖诸人见之。不以为是云。)
德阳遗稿补遗
 [启]
  
[丙子十月朝讲]
丙子十月朝讲。以司经 启曰。此云子曰。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长始。教民顺也。释之者曰。爱敬尽于事亲事长。而德教加于百姓。论语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夫孝悌。百行之原。行道自孝悌始。则仁民爱物。皆可以此推之。未尽孝悌。则虽欲仁民爱物。既无根本。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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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能为。三代以上。在上者先尽孝悌之道。故下皆效之。各亲其亲。各长其长。而有比屋可封之俗。此无他。自近而及远。其势顺易故也。后世则不然。徒区区于刑政之末。而不用力于根本。故乃无和顺之气。悖逆争斗之事起矣。夫舜大孝也。孟子曰。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盖天下之顽。莫瞽瞍若也。而舜能以至诚事之。故烝烝乂。不格奸。其效至于使天下后世为人父子者之心。皆安其分。此乃大孝也。舜虽处人伦之变。而 上之为孝。当以此为法。行之至诚。则下皆感化。而风俗自至和顺矣。若欲以刑政治之。则无根本。不可为也。丙子十月夕讲。以司经临文 启曰。光武之光复旧物。身致太平者。以其务学术。讲论经理。夜分乃寐。勤于治道之效也。然无罪而废正后。直谏而杀大臣。光武虽有不世之资。不能为修身齐家之学。而其时大臣亦无引导辅翼者。故有此失也。人主之于学。其可忽乎。
[戊寅二月夜对]
戊寅二月夜对。以侍讲官 启曰。治理何有古今哉。但在乎为不为耳。虽三代之时。若不力行。则何有治效乎。至于圣人之学不明于世。君不知王道。臣不识引君之道。徒以伯术苟且之事。以说其君。旋得旋失而治乱无常。人君若以古昔帝王之道。发愤行之则其臻至治何难。以常情观之。尧舜之行事。果似巍巍广大。邈然难及也。天性则尧舜途人一耳。而无古今之异。苟能格物致知。精一执中。则治何难致。后之儒者长于习俗之中。各拘所见。不知教化之何如。乃曰。世道日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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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不古。其何能复三代之治乎。是则妄人也。若真实着力。上下发愤力行。则岂不成三代之治乎。
德阳遗稿补遗
 [诗]
  
正德十三年戊寅春。友人安顺之(处顺)以弘文博士归养。特除求礼县。诸友皆歌咏其行。予亦述怀以赠。(出安顺之家己卯诸贤诗帖)
士生千载后。心事正相乖。邈邈黄虞梦。悠悠湖海怀。穷通唯命在。忧乐与人偕。独立风尘里。长悲井底蛙。
明君重儒学。志士气颇伸。白日昭光遍。青春物意新。长途驰骏骨。沧海奋潜鳞。借问銮坡客。胡为谢此辰。
幸际云龙会。仍希日月辉。金銮朝入对。莲烛夜扶归。治乱明根本。诗书讨奥微。他年湖海远。回首梦依依。
奉檄宁无喜。高堂有老亲。采山供软蕨。钓水荐纤鳞。至孝能为化。馀恩自及民。会看争讼息。田里一般春。
忠谨功随立。偷闲事不成。抚民宜用恕。治吏最须明。遗爱钱丞颂。清心裴尉旌。 圣朝图治急。慎勿负恩荣。
南州归思迫。 北阙梦魂迷。落日晴犹暗。行云住欲栖。人随沙岸别。江向海门西。隔浦尘埃起。唯闻征马嘶。
山水宣城郡。风流付谢君。窗输天外岫。檐落海中云。野鹤闲堪伴。岩猿静自闻。西林有鸣鸟。日暮独求群。
吏散空庭暮。鸟鸣春雨馀。焚香静几案。危坐读诗书。月吐山光暗。鱼游池影虚。油然得心处。岁月问何如。
交游十载中。世事转悤悤。去住情无奈。愁欢意不同。南江流
德阳遗稿补遗 第 343L 页
浩浩。北岳直丛丛。泪目看归鸟。烟云断碧空。
送子湖南去。征尘不可攀。停杯问归路。折柳慰行颜。江月隐高树。海风吹远山。相思一千里。日夜望乡关。
德阳遗稿补遗
 [书]
  
答安顺之书(出安顺之家己卯诸贤简帖)
自春分手。暨未闻气候何如。怀恋殊苦。今得委札。悉天只之平复及君之康吉。喜慰。洛中。依旧无事。诸友及仆。并无恙已。且近思录垂毕。可喜。所求跋尾。当嘱元冲公。随其制之早晚而送之。来简已示大柔。(金絿)使之起草。让于元冲而不为。未知元冲公复以为何如也。仆归觐临发。又迁他官。不可遽为发行。悯悯。边山之约。青春已过。空怅望奈何。人事迁缘。不得自由。每每如是。可叹。如获下归。当喻之。谨拜复。正德十四年四月十一日。
寄安顺之书(出安顺之家己卯诸贤简帖)
自为县侍亲。孝养何如。治民施政亦何如。一喜一虑。在洛闻君违和甚苦。每常忧虑。今闻差复。甚慰甚慰。仆以觐亲。今月初六发程。即日到金沟。谒之而宿。明当入茂长。闻此中相距不迩。不知何以则可得从容论此怀抱欤。情思郁蓄。不可尽言。想君亦应如此。须通人图相就为佳。且京中君之一门及挺然(安珽)与诸朋辈皆无恙耳。照之。且到此。闻君之疾以过饮而作。不知然乎。可惊可怪。上有 君恩当报。下有鹤发在堂。其将何以为事。而顾以饮成疾耶。甚无意也。详在面尽。不具。七月九日。
寄安顺之书(出安顺之家己卯诸贤诗简帖)
急速上京。惧不得奉叙。深虑深虑。且仆无恙侍老母耳。闻大夫人康宁。不胜喜贺。所怀非一。何能尽喻。非面不可。须图相面为佳。千里之外。得见无由。今若失之。后当何以。仍以短句。喻我情思。见之一笑。
别君汉水上。思君沧海头。手持一尺书。中有千里愁。道里非辽远。山川正阻脩。孤云天际起。何处是头流。 八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