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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斋先生集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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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斋先生集附录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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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斋李先生行状[李滉]
先生姓李氏。讳迪。后  中庙命加彦字。字复古。自号晦斋。又号紫溪翁。其先骊州人。乡贡进士世贞之后。中移于迎日。复迁于庆州良佐村。高祖讳权。副司直。曾祖讳崇礼。赠兵曹参判。祖讳寿会。训鍊院参军。赠吏曹判书。考讳蕃。成均生员。赠议政府左赞成。妣贞敬夫人孙氏。精忠出气敌忾功臣鸡川君昭之女。先生生于弘治辛亥。生有异质。九岁而孤。稍长。力学能文。旁通举业。正德癸酉。中生员试。甲戌别举朴世熹榜登第。年二十四矣。权知校书馆副正字。差本府教官。寻入为正字。戊寅。为著作参军。公殁。先生承重。居忧制甚谨。服阕升博士。辛巳。选授弘文馆博士。侍讲院说书。用荐为吏曹佐郎。甲申。乞外为仁同县监。丙戌。以司宪府持平召还。转吏曹正郎。除掌令。己丑。由成均馆司成。出为密阳府使。临民御吏。细大皆有条法。吏戢民怀。庚寅。召入为司谏院司谏。时金安老久在屏黜。朝廷方议复引用。以为 东宫孤单。须此人为之羽翼。盖安老子延城尉尚公主。于 东宫为有力也。倡此说者。正言蔡无择。无择。安老妻党。以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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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得路之地。大司宪沈彦光等随声和附。举朝靡然。先生独力言其不可。与无择不合。无择褫正言而物论旋訾先生立异。左迁为司艺。先生一日。过沈彦庆兄弟。彦光曰。司艺何以知安老之为小人乎。先生曰。安老尹东京时。熟观其处心行事。真小人情状也。此人得志。误国必矣。彦庆曰。虽入。岂授以权柄乎。但欲为 东宫地耳。先生曰。不然。彼若入。非久必秉国钧。专擅用事。谁敢有御之者。且 东宫。一国臣民所共属意。何待安老而后安耶。彦光怒起去。乃宣言于朝曰。李某在朝。安老不得入矣。遂劾罢归田里。安老既至。闻先生攻己语。亦不甚怒。庆人有以贿求官者。安老谓其人曰。慎勿令李某知之也。丁酉冬。安老败死。  中庙思先生忠直。首命叙复。为掌乐佥正。迁宗簿。入玉堂为校理,应教。转中书。由检详至舍人。除军器寺正。俄以直提学。升秩为兵曹参知。已而出尹全州。岁中府境大治。其民立碑以颂德。先生虽以亲老乞郡。其爱君忧国之念。未尝一日而忘于怀。会因灾异求言。乃上疏数千言。其疏为纲者一。曰人主心术。为目者十。曰严家政。曰养国本。曰正朝廷。曰慎用舍。曰顺天道。曰正人心。曰广言路。曰戒侈欲。曰修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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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曰审几微。所言无非格君心措时务。启沃谋谟。极其忠谠。  中宗大王深加奖叹曰。古之真德秀。无以过也。即命传示东宫以及外朝。特旨升嘉善。俄拜兵曹参判兼 世子右副宾客。先生以谓如蒙采言则幸矣。遂有僭赏。非所敢当。上笺恳辞。  上不许。于是。历礼曹参判,成均馆大司成,司宪府大司宪兼世子左副宾客。弘文馆副提学。在馆又上疏。极陈圣学本末时政得失。辛丑秋。升资宪判汉城府。寻加正宪。议政府右参赞。转吏曹判书。再为参赞,大宪,刑,礼曹判书,右参赞。癸卯。求出为安东府使。谏院启留之。先生以母夫人老病在乡。不可以睽离远宦。累陈情悃乞归养。  上慰谕之曰。卿辞至切。进退有关。故不允。命本道题给母食物。又谕令将母来京。先生益为之惶恐感激。请外愈力。朝廷不得已除为本道监司。俾以少遂其情。甲辰。判汉城府兼左副宾客。会。病乞辞。十一月。  中宗升遐。亦未赴临。日夜忧恸。病益重。  仁宗即阼。首降召命。乙巳正月。擢为议政府右赞成。先生再上状辞病。  上下旨敦谕。若曰。往年先王赐观卿疏。固已叹服。且于书筵闻讲说。予为卿留意久矣。岂不合贰公乎。仍赐药物。令调以来。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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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三月。连辞犹不允。至夏初。病稍间。始克造朝。时先生感 两朝知遇之隆。自力一行。盖将以有为也。而仁庙不豫日久。旷不视事。国之隐忧。有不可胜言者矣。先生尝私谓领议政尹仁镜曰。当今  主上无嗣。 大君年幼。何不早建白封为世弟以定国本乎。仁镜曰。公言当矣。但今 山陵才毕。 诏使临迫。何暇及此。七月。  仁庙升遐。  今上嗣服。当举垂帘之仪。百官会议宾厅。仁镜曰。今有  大王大妃,王大妃。何殿当听政乎。左右默然。先生曰。昔宋哲宗时。太皇太后同听政。自有古例。不须疑问。且安有嫂叔同御殿之理乎。今但定垂帘仪制耳。由是朝无他议。始开经筵。先生入参。伏闻  玉音琅然。不觉喜泪下。退诣春秋馆。柳仁淑问  主上读书何如。先生曰。  圣质英明。读书无一字差误。 宗社臣民之福也。八月。政府书启十条。一。请  慈殿善导养圣质。二。请博选经筵官。恒与之讲论游处。以进  圣学。三。  殿下于  大行大王。有子道有臣道。丧礼不可不尽诚孝。四。请严宫禁防戚里。五。请慎择宫人。六。请勿用特旨。七。请勿用判付。八。政院职出纳惟允。内旨有不合。许令封还。九。宫中府中当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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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勿开私门。以昭平明之理。十。言  大行大王学问之效。公道大行。人颙至治。奄至斯极。  今上嗣绪。国人方以望于  大行大王者望于  殿下。其机甚重。愿  两殿留神焉。大率皆先生笔定也。已而。将治尹任等罪。  两殿同御忠顺堂。密旨引见宰臣。时  天威震赫。人莫敢少拂。先生进曰。人臣之义。当专于所事。当彼时专心于  大行王者。岂宜深罪。且举事当显明。不然。恐士林多有横罹祸者。闻者缩颈而先生无惧色。尹仁镜启曰。当初议垂帘时。李彦迪问臣何殿当听政乎。臣答以  慈殿当听政。先生位稍远。但闻其举己名。心疑之。出取注书日记。检得其诬启之实。然又不欲尹得重罪。乃书启云云。仁镜之言必不如是。恐注书记录之误也。 上下其单宾厅。仁镜失色。无以对。但嘱左相洪彦弼。彦弼启曰。忠顺堂狭隘。不便于记注官进退。此必注书误闻之故也。先生亦不复辨明焉。是月。录入侍忠顺堂宰枢赐定难卫社功臣之号。先生力辞。以为岂可无功而滥受。以紊王典乎。不听。丙午春。入劄云先贤之言曰。君德成就责经筵。臣忝是职。日夜惧无以称塞。谨取先儒程颐格言至论有裨于  圣德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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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施于今日者。条录以献。此皆辅导幼主切要之言。殿下诚能深信而力行之。则其有补于  圣功。岂云小哉。臣又念辅养之道。其讲劘规箴。固在于经筵。至于在宫中保护教谕之益则专在于  慈殿。宜于  主上三朝之际。常谆谆勉谕以勤学问。敬大臣。纳谏诤。近正人。远邪佞。畏天命。恤民隐等事。而又必以修身进德为本。视听言动。一循乎礼。期以古之圣帝明王为法则  圣德日就。为 宗社无疆之福矣。三月。呈辞省亲。将行进劄云。王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心之要。在于讲学明理。亲贤远邪而已。沈潜圣贤之训。穷格义理之源则方寸之间。天理日明。人欲日消。亲贤臣远邪佞。则有薰陶匡救之益。而无一曝十寒之患云。其所望于君父者。益深切矣。然而当时冰炭之势。实亦有难相容者。既归。三上章乞辞职。乃命递为判中枢府事。于时。礼官请于 当宁并垂帘。先生闻之上劄云。人君南面而听治。当如大明丽天。万物毕照。况在临政之初。群臣思得一望 清光。今乃御殿而障蔽天颜。岂不致群情之疑阻乎。宋朝之仪。盖以皇帝听政。侍臣皆坐。经筵讲官立。而皇帝与太后东西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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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距密近。故帝座亦在于帘内。我 朝之礼。侍臣与讲官皆俯伏。虽史官亦莫敢仰视。何必于  殿下并设帘障乎。至于  慈殿同御殿之时则只得如忠顺堂面对之仪。行于今而无惑。垂诸后而可法矣。是时朝论汹汹。谩谰遂及于先生。秋九月。李芑启曰。彦迪惑于邪论。谄附 世子。背叛  中宗。书上十条。絷人主手足。与柳仁淑交结。多有营救逆贼之言。臣往以赃吏女婿。不得为显职。彦迪为大宪时始解之。于臣有恩。今臣为国不计私。敢启。大宪尹元衡,持平陈复昌等继之。乃削夺勋爵。丁未九月。有无赖子匿名谤国之变。因以大加罪乙巳诸人。先生亦在其中。江界府安置。夫以先生委质  三朝。进退心迹。昭如日星。而言论疏劄。务引君当道。忠诚恳恻。终始一致。无一毫可疵。而终至不免者。无他焉。初先生在庆尚日。都事李天启以持平召赴阙。请于先生曰。闻今当卜相。物论皆归于李芑。何如。先生曰。其人阴险。不可以置相位。已而。李果相而两司劾罢之。李闻其故。深衔之。至是李以元勋。当国用事。先生与之同朝。动与为矛盾。一日。先生以院相入直。召注书书启曰。凡罪人当取服定罪。近日三省讯鞫。过用刑杖。径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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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多。恐有横冤。欲望用校正杖得情。然后定罪。翌日。芑入见启草。忿然曰。渠恐杖落渠膝故耶。加以仁镜用前衅。反有嗛于先生。元衡以先生尝有救己之言。屡欲纳交。先生绝不往。由是深恨焉。三憾合势。其谋欲中害。固不遗馀力矣。矧乎一时奸憸之徒。诬善类阿时相。以饕己利者相环也。(按金光准挟私憾。中伤之力居多。)凡先生所守。皆彼之所畏。彼辈今日之得志。寔先生平昔。为君上深忧而力防之者则先生之以忠获罪。何足怪哉。而于先生。又何恨焉。闻谪命。举家号泣。先生饮食言笑如平时。乃属之曰。好侍养大夫人。皇天在上。吾不久当还矣。先生至谪所之明年戊申。大夫人下世。是则为先生终天之痛。而先生素有寒疾。至是人益危之。乃以遗衣服设位。朝夕攀号毁戚。以尽三年犹无恙。岂非有所扶护而然者欤。其处困行患。有以自安。进学著书。不辍其功。未明而起。乾乾夕惕。其几案上。书自戒之辞曰。吾日三省吾身。事天有未尽欤。为君亲有未诚欤。持心有未正欤。一日。御史李无疆。不意疾驰而入。一府惊怖。以为有不善意。先生不为动。正衣冠坐而看书。其一视夷险。不以死生穷厄易素操如此。癸丑十一月。以疾终于彼。享年六十三。甲寅。返榇于庆州。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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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葬于兴海郡南达田里之祷阴山。从先垄也。初。先生先考府君蚤岁以儒闻。尝魁本道夏课。  成宗嘉其诗赋。召见赐衣物。俾留国学学焉。后归乡里。日以训后生为事。先生虽不逮趋庭之训。其家业固有所自来矣。孙夫人贤有识虑。不以慈爱弛教督之方。既令就学于舅氏孙吏判仲暾。又拨贫窭。资给远迩。先生英悟出人。天资近道。不唯通经史。习时文不劳而早成。乃于俗学之外。知有所谓为己之学而欲求之。虽未见有名门之师从游而受业。然谓道备于吾性。而其说具在方册。苟能笃志。无不得之理。于是讲明体履。用力于致知诚意之地。为人安重端详。雅有高趣。自少群居肄业。或有嬉戏喧呶于其侧。若无闻焉。年二十七而作五箴。畏天也养心也敬身也改过也笃志也。三十而又作立箴。其言皆古圣贤躬行心得切要之旨。其操存省察于日用动静之间。惩窒迁改于遵养时晦之际。固已实有所事而非空言也。其罢归也。卜地于州西北紫玉山中。爱其岩壑瑰奇。溪潭洁清。筑室而居之。名其堂曰独乐。益树以松竹花卉。日啸咏钓游于其间。谢绝世故。端坐一室。左右图书。研精覃思。静中下功夫。比之前时。尤深且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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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向来有闻而未甚契者。始若心融而神会。亲切而有验焉。养以冲恬之趣。积以岁月之久。潜神性理。遵圣贤进修之方。玩心高明。乐鸢鱼流行之妙。夷考其可见之行。其事亲也笃于爱敬而承顺悦豫。温凊滫瀡。靡不曲尽。一弟彦适。与之友于。如手如足。治家有法。门庭肃然。奴仆谨恭。宗戚乡党。抚待各得其宜。祭先之礼。务尽诚敬。特为之编辑一书。名曰奉先杂仪。既参酌古今。以定礼文。又裒录礼记等书所载孝子慈孙竭诚斋祭之文。以观省而奉行焉。大有定力。虽遇仓卒。未尝有疾言遽色。静正自持。其在全州。遇节日张俗戏。监司金公正国。正人也。往往犹不免顾笑。先生超然如无见也。其直玉堂。或与同僚。终日相对无言。盖持敬功深。非矫而为之。本之于身心性情。而行之于家乡邦国。所谓有体有用之学。述古而推今。移孝以为忠者也。故其立乎本朝也。进退建白。如彼其光明正大。言若不出口。体若不胜衣。至其斥奸邪定危疑。直前无畏。虽贲育莫之夺也。要之其言论风旨。尤足以备劝讲而补衮职。其心恳恳焉。常以尧舜君民之责自任。故其在迁谪。犹不胜其拳拳之忠。尝取易经进德修业之义。衍而为八规。志欲献忠。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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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时义之不可而莫之进。其素所蓄积。益可见矣。然而先生在当时。既深自韬晦。故人未有知其为有道者。滉之不肖。固尝获登龙门而望芝宇矣。亦懵然莫觉。不能以是深叩而有发焉。十数年来。病废林居。若有窥觇于尘蠹间。顾无所依归而考问。然后未尝不慨然想慕乎先生之为人。顷年。先生庶子全仁来示先生所纂修诸书。近全仁又遣其子浚。以其所裒集先生诗文志铭及历官首末言行事实重来示。滉谨受而伏读之。反覆参究。质之以古圣贤之言。于是始知先生之于道学。其求之如此其切也。其行之如此其力也。其得之如此其正也。而凡先生之出处大节。忠孝一致。皆有所本也。先生在谪所。作大学章句补遗,续或问,求仁录。又修中庸九经衍义。衍义未及成书而用力尤深。此三书者。可以见先生之学。而其精诣之见。独得之妙。最在于与曹忘机汉辅论无极太极书四五篇也。其书之言。阐吾道之本源。辟异端之邪说。贯精微彻上下。粹然一出于正。深玩其义。莫非有宋诸儒之绪馀。而其得于考亭者为尤多也。呜呼。我东国古被仁贤之化。而其学无传焉。丽氏之末。以及本朝。非无豪杰之士有志此道。而世亦以此名归之者。然考之当时则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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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尽明诚之实。称之后世则又罔有渊源之徵。使后之学者。无所寻逐。以至于今泯泯也。若吾先生。无授受之处。而自奋于斯学。闇然日章而德符于行。炳然笔出而言垂于后者。求之东方。殆鲜有其伦矣。青蝇止樊。仅能诬芳躅于电往。中原采菽。举将仰高山而云兴。则先生之德业行迹。胡可无纪述以传于世乎。而滉极知昧陋无闻。不足以任是责矣。徒以景仰尊慕之心有不能自已者。敢因全仁之请而僭为之掇拾序次。以俟他日知德能言之君子有所据而裁幸焉尔。先生内子。封贞敬夫人朴氏。宣务郎崇阜之女。不幸无嗣。以从弟经历通之子应仁为后。有庶子一人。即全仁。一女未行。全仁生二子。曰浚。曰淳。全仁习诗书知义方。玉山别业。全仁奉守云。嘉靖四十五年岁在丙寅冬十月乙亥。嘉善大夫前工曹参判真城李滉。谨状。
晦斋先生集附录
 [碑铭]
  
有明朝鲜国故行崇政大夫。议政府左赞成。赠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领议政兼领经筵,弘文馆,艺文馆,春秋馆,观象监事。 文元公晦斋李先生神道碑铭(并序。)
明宗之二十年。放黜权奸。大更政化。延登耆俊。宥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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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过。自乙巳以后在摈窜之籍者。或叙或移而已死者 命复官。故议政府左赞成晦斋先生李公。用直道被斥以殁。盖十有三年而始与复官之列。道际隆平。  圣治日新。数年之间。其所以涤荡甄别者。固将无所不用其极。而天之降割。 礼陟斯遽。臣民之恸。曷有穷乎。今  上嗣位之初。克述 先志。丕恢至道。 山陵讫。首霈鸿恩。尽释其未尽释者。以备官使。勤御经筵。懋讲圣学。益咨当世之务。于时士之郁屈有怀者。咸得以卬首吐露。无幽隐之不达。由是。公之道德文章之懿。亦得彻闻于黈纩之下。遂有搜求遗书之命。俄用廷议。赠公领议政。谥曰文元。又命配享  明宗庙廷。呜呼。公之道亦庶乎少白于一世也。公讳彦迪。字复古。自号晦斋。初名迪。  中庙命加彦字。系出骊州。后迁庆州良佐村。曾祖讳崇礼。赠兵曹参判。祖讳寿会。训鍊院参军。赠吏曹判书。考讳蕃。成均生员。赠左赞成。妣贞敬夫人孙氏。鸡川君昭之女。公生有异质。九岁而孤。稍长。力学能文。正德癸酉。中生员。明年甲戌。登第。权知校书馆副正字。寻入为真。转至著作。参军公卒。公持重终丧。升博士。迁弘文馆博士。侍讲院说书。成均馆典籍。兵,吏两曹佐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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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外授仁。同县监。仅二期。召为司宪府持平。历兵,吏正郎。改文学。迁掌令辅德。嘉靖己丑。出为密阳府使。临民御吏。皆有条法。吏戢而民怀之。岁馀。以司谏院司谏召还。时朝论欲引金安老。用以羽翼 东宫。盖安老子尚公主。于 东宫亲昵故也。倡其说者正言蔡无择。而大司宪沈彦光等随声和附。举朝靡然。公独力言其不可。与无择议不合。无择褫正言。而外议旋訾公立异。递为司艺。彦光问公曰。李君何以知金某为小人乎。公曰。安老尹东京时。观其处心行事。真小人也。此人得志。必误国家。或曰。安老虽入。岂授以柄。第欲为 东宫地耳。公曰。不然。彼若入来。必秉国钧。专擅用事。谁敢遏之。且 东宫。一国臣民所共属意。何待安老而后安乎。彦光怒而去。遂劾公。罢归田里。后七年。安老败死。  上思公忠直。召为弘文馆副校理。转校理,应教。除议政府检详。迁舍人。拜直提学。升兵曹参知。戊戌冬。出尹全州。岁中。一境大治。公虽为养乞外。忧国之心。未尝一日而忘。会因灾异求言。乃上疏数千言。所陈无非格君心措时务。启沃谋谟。极其忠谠。  上深加奖叹。命传示东宫及外朝。就增其秩。俄拜兵曹参判兼 世子右副宾客。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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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如蒙采言则幸矣。而遂有僭赏。非所敢当。上笺恳辞。不许。历礼曹参判,成均馆大司成,司宪府大司宪。除弘文馆副提学。又上疏极陈圣学本末。时政得夫(一作失)。辛丑秋。升资宪。判汉城府。寻加正宪。为议政府右参赞兼同知成均。转吏,刑,礼曹判书。再为大司宪,右参赞。求出为安东府使。谏院请留。仍为参赞兼弘文提学。公以母夫人老病。不可远离。累乞归养。  上慰谕不允。又令将母来京。公益惶恐。请外愈力。遂出为本道监司。甲辰八月。授汉城判尹兼左副宾客。会病乞辞。  仁宗即位。召拜右赞成。转左赞成兼知经筵事。公再以病辞。下 旨敦谕。仍赐药物。公复固辞。犹不允。病间。始克造朝。公感两朝知遇之隆。自力一行。盖欲以有为。而  仁宗弗豫日久。国家隐忧有不可言者。公私谓领议政尹仁镜曰。当今  主上无嗣。 大君年幼。何不早建白。封为世弟以定国本乎。仁镜然公言。而不能用。乙巳七月。 仁宗升遐。  明宗承序。当举垂帘仪。百官会议。仁镜曰。今有  大王大妃,王大妃。何殿当听政乎。左右默然。公曰。昔宋哲宗时。太皇太后同听政。自有古例。不须疑问。今但定垂帘仪制耳。议遂定。八月。政府书启十条。一请  慈殿善导养  圣质。二请博选经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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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恒与之讲论咨问。成就  圣学。三  殿下于大行王。有子道有臣道。丧礼不可不尽诚孝。四请严宫禁防戚里。五请慎择宫人。六请勿用特旨。七请勿用判付。八政院职出纳惟允。内旨有不合。许令封还。九宫中府中当为一体。请勿开私门。以昭平明之理。十言  大行王学问之效。公道大行。人颙至治。奄至斯极。今  上嗣绪。国人方以望于  大行王者望于  殿下。其机甚重。愿  两殿留神焉。大率公所笔定也。初。尹元衡与尹任怨仇已深。而林百龄,李芑为其心腹。谋欲倾覆士林。以济其奸。元衡托密旨。诱台谏使击尹任。台谏不从。芑等诣閤门。欲有所启。  两殿即同御忠顺堂。引入宰枢。将加尹任等罪。时  天威震赫。人莫敢少忤。公从容言曰。人臣之义。当专于所事。当彼时。专心于  大行王者。岂宜深罪。且举事当显明。不然。恐士林多罹祸。闻者缩颈。而公色不慑。既而芑等录功。号曰卫社。并录其日入侍宰枢。公亦与焉。公力辞以为岂可无功而滥受以紊王典。不听。丙午春。入劄曰。先贤有言。君德成就责经筵。臣忝是职。惧无以称塞。谨取先贤格言至论有裨于  圣德而可施于今日者。条录以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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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诚能深信而力行之。则其为  圣功之助岂小哉。已而将省亲。又入劄。乞讲学明理。亲贤远邪。其所望于君父者益深切矣。然而冰炭之势。实有难相容者。既归。三上章乞辞。递为判中枢。居数月。李芑启曰。彦迪谄附 世子。背叛  中宗。书启十条。絷人主手足。与柳仁淑交结。多有营救逆贼之言。彦迪于臣有恩。臣今为国不计私。敢以闻。两司继论之。乃削夺勋爵。丁未九月。因良才驿诽书。加罪乙巳诸人。公亦江界府安置。家人闻谪命。相与号泣。公怡然如平日。属家人曰。善奉养大夫人。皇天在上。吾不久当还矣。明年。大夫人下世。公用遗衣服设位。朝夕攀号毁戚。以尽三年。公在穷厄。有以自安。讲学著书。不辍其功。未明而起。乾乾夕惕。几案间。尝书自戒之辞曰。吾日三省吾身。事天有未尽欤。为君亲有未诚欤。持心有未正欤。忽有衔命官疾驱入城。一府惊怖。谓有不善意。公不为动。正坐看书。其一视死生。不易素操如此。癸丑十一月乙丑。以疾终。享年六十三。甲寅春。返榇于庆州。十一月甲辰。窆于兴海郡南达田里祷阴山先茔之次。始公之先府君。蚤岁以儒闻。尝魁本道夏课。  成庙嘉其词赋。召见赐衣物。俾留国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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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后归乡里。日以训后生为事。公虽不逮趋庭之训。而其家业固有所自。孙夫人又贤有识虑。不以慈爱而弛教督。既令就学于舅氏孙四宰仲暾。又拨贫窭。资给远迩。公天资近道。英悟出人。乃于俗学之外。知有所谓为己之学而欲求之。讲明体履。用力于致知诚意之地。年二十七而作五箴。三十而又作立箴。其言皆古圣贤切要之旨。盖于操存省察。惩窒迁改。实有所事。非空言也。其罢归也。筑室于紫玉山中。静坐一室。左右图书。研精覃思。既专且久。而所见始益亲切焉。事亲之际。爱敬兼至。温凊滫瀡。亦无不尽。而祭先之礼。务极其诚。与弟彦适。友悌尤笃。治家有法。接人以礼。抚宗族驭僮仆。咸得其宜。为人安重端详。雅有高趣。默然终日。人莫能窥其际。其在朝廷。论建施为。正大光明。其言论风旨。固足以备劝讲而补衮职。至于斥奸邪定危疑。直前无畏。虽贲育莫之夺也。然公既深自韬晦。故人未有知其为有道者也。所著有奉先杂仪,求仁录,进修八规,大学章句补遗,续或问。又修中庸九经衍义而未及成书。文集若干卷。公配贞敬夫人朴氏。宣务郎崇阜之女。无子。以从弟经历通之子应仁为后。今为松罗道察访。庶子一人。全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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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一人。全仁生二子。曰浚曰淳。全仁习诗书知义方。教诲其子。亦皆有立云。公之葬也。不及表于墓道。而德业之光。自不可掩。一时褒大之典。实出于人心之不容已。公之道愈久而弥彰者。盖可知也。退溪李先生尝状公之行而曰。我东国古被仁贤之化。而其学无传。丽氏之末。以及本朝。非无豪杰之士有志此道。而世亦以此名归之者。然考之当时。率未尽明诚之实。称之后世。又罔有渊源之徵。使后之学者。无所寻逐。以至于今泯泯也。若吾先生。无授受之处。而自奋于斯学。闇然日章而德符于言。炳然笔出而言垂于后者。求之东方。殆鲜有其伦矣。此其于公之道。可谓深知而善言之也。庶子全仁又欲求篆碑之辞于退溪先生。先生以称述盛德。不当专出一人。遂以命大升。大升辞不获命。而心窃重之。其间亦有往复详订而后定者。是以。久不克就。今先生既没。而察访伻来。告以碑具。乃不敢更辞。谨据行状。并考历官序次。剟其大者著之而系以铭。铭曰。
帝有显命。畀人以性。性之四德。实维人秉。蔽气与质。性由以失。学以反之。其性则一。嗟惟我公。生此一方。气宽而庄。德浑而刚。爰初知学。慎修懋履。亹亹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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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有诸己。入则尽孝。出而移忠。亦远亦近。道该污隆。一时之诟。万世之光。搜书褒赠。配廷洋洋。维  先王志。维我  后承。刻示无穷。吾道侯兴。通政大夫。前成均馆大司成,知制教奇大升。撰。
晦斋先生集附录
 [墓志]
  
晦斋李先生墓志[李恒福]
呜呼远哉。在昔穆皇帝二十四年之乙巳。天毒降割于我邦。  仁庙礼陟。  明庙亮阴。 母后垂帘。人情汹汹。维时有臣曰芑。矫诬神人。反易天明。乃与二三元凶。谓君冲人不及知。叩阙上变。是日。 两殿同御忠顺堂。将尹任,柳灌,柳仁淑等诬以大逆。群臣在庭者。咸惴惴辕驹。无敢出一气以言。时则有若左赞成臣晦斋李先生彦迪,右赞成臣权公拨。有大臣之言。竟坐是窜江界七年。李先生疾卒。明年。返葬于庆州。于是。大夫相与目于朝。睽睽而不敢语。士相与嗟于庠。无所资而考业。民相与怨于野曰。哲人萎矣。其何能淑。人心之郁湮痛抑。若壅大川焉。有不可得而已者。后十三年而 天日重明。政化更新。放逐奸凶。登崇俊良。 命复先生官秩如旧。暨我  宣宗即位。克述先志。收召黄发。曜列于朝。先生之道。由是大明。天官赠爵。宗伯致祭。太常议谥。用配 庙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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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食报。向之睽睽而不敢语者。乃发口而长言曰。惟天不可欺。士有所恃而民有所仰。咸一口言曰。先生之道。已日揭而星曜之无馀矣。今述作未刊。家状未辑。墓道无显刻。斯岂惟士之羞也。于是退溪李先生叙其状。苏斋卢先生序其文。高峰奇先生题其墓曰。 赠领议政文元公晦斋先生之墓。猗欤备矣。隐卒崇终。蔑以加焉。载德垂永。人貌荣名。而芑等四五元凶。鸱张一世。务壅民口。计非不密。败不旋踵。率皆根锄苗耨。僇辱不齿。至后子孙。虽腼然而人面哉。视犹禽犊也。无不喙唾而恐浼我也。善恶之报。是非之公。在当时与后世为何如也。而后之事君不忠。贼贤败国者。亦可以少戒哉。今去先生殁六十年。其孙宜活,宜潜及浚属余曰。先大夫称述之典。系斯文显晦。非后子孙所得以私者。惟是幽堂阙埋辞。敢以是托诸子。子其勉之。余瞿然辞以匪人则曰。人岂不自知。子视之当今。兹事之托。非子其谁宜为。凡三往返而终不得辞焉则余曰。以高峰之文之富。于退溪之状。不敢有加辞。今自出新语而弁髦其状。余何敢焉。谨按状。略曰。先生英悟出人。天资近道。乃于俗学之外。知有所谓为己之学而欲求之。于是讲明体履。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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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致知诚意之地。为人安重端详。雅有高趣。群居隶业。或有嬉戏喧呶于其侧。若无闻焉。晚年卜地于州西北紫玉山中。名其堂曰独乐。谢绝世故。端坐一室。左右图书。研精覃思。静中下功夫。比之前时。尤深且专一。然后向来有闻而未深契者。始若心融而神会。亲切而有验焉。养以冲恬之趣。积以岁月之久。潜神性理。遵圣贤进修之方。玩心高明。乐鸢鱼流行之妙。本之于身心性情而行之于家乡邦国。所谓有体有用之学。言若不出口。体若不胜衣。至于斥奸邪定危疑。直前无畏。虽贲育莫之夺也。其精诣之见。独得之妙。最在于与曹忘机汉辅论无极太极书四五篇也。其书之言。阐吾道之本源。辟异端之邪说。贯精微彻上下。粹然一出于正。呜呼。我东国古被仁贤之化。而其学无传焉。丽氏之末以及本朝。非无豪杰之士有志此道。而世亦以此名归之者。然考之当时则率未尽明诚之实。称之后世则又罔有渊源之徵。使后之学者。无所寻逐。以至于今泯泯也。若吾先生。无授受之处。而自奋于斯学。闇然日章而德符于行。炳然笔出而言垂于后者。求之东方。鲜有其伦矣。余伏读再三曰。多矣哉。尽之矣。寔善形容有道者矣。后之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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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曷敢有加焉。高峰真善述矣。今余谨因先师之说。附以世系履历而叙之曰。若稽往古。骊州有进士李世贞者。子孙移居迎日。复迁庆州。有讳权。副司直。生讳崇礼。 赠兵曹参判。生讳寿会。训鍊院参军。 赠吏曹判书。生讳蕃。成均生员。 赠左赞成。娶鸡川君孙昭女。以弘治辛亥年生先生。有异质。九岁而孤。癸酉。升上庠。甲戌登第。时年二十四。入芸阁。辛巳。为弘文馆博士。侍讲院说书,吏曹佐郎。俄乞外为仁同县监。丙戌。入为司宪府持平。迁吏曹正郎。司宪府掌令。己丑。由司成出为密阳府使。吏戢民怀。庚寅。为司谏院司谏。坐罢。丁酉。入为掌乐,宗簿等佥正。入玉堂为校理,应教。入政府为检详,舍人。由军器正迁直提学。升兵曹参知。出尹全州。忱裕于民。有逸无罢。民建碑纪德。在全上一纲十条疏万馀言。  中庙奖叹曰。古之真德秀。无以过也。即 命传示 东宫。特升嘉善。为兵曹参判兼 世子右副宾客。先生以为言而有用幸矣。以是媒爵。所大耻也。力辞不许。历礼曹参判,成均馆大司成,司宪府大司宪,弘文馆副提学。辛丑。升秩为资宪。判京兆。寻加正宪。为议政府右参赞。出为安东府使。谏院请留。先生恳乞便养。 上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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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致馈于母。先生请外益力。朝廷不得已拜本道观察使。甲辰。复判京兆。兼左副宾客。会病辞递。是年。 仁庙即祚。首召为议政府右赞成。其配曰。贞敬夫人朴氏。宣务郎崇阜之女。无嗣。以从弟郡守通之子应仁后。卒官司饔院判官。侧室子曰全仁。判官。历官三邑。皆有清德。邑人立碑颂其德。娶洗马张应机女。生四男二女。曰宜润。隐德不仕。曰宜澄。业儒早卒。曰宜活。佐郎。曰宜潜。进士。庶子曰宜泽。女。进士赵端,参奉曹以咸。宜润之子皗。宜澄之子皦。宜活之子皖。宜潜之子五人。长𤾧。馀幼。全仁有二子。曰浚曰淳。浚武科。官为县令。有二子。曰宏曰容。容为淳后。亦武科。先生诚于奉先。笃于事亲。友于待弟。严于治家。睦于宗戚。宜于乡党。其在谏院。力沮金安老起废之议。狠其奸状。安老入而先生罢。及安老得志。尝有庆州人行赂求官。安老私语曰。绝勿使李某知也。其在全州。尝遇节日。府人张傩戏。观察使金思斋正国犹时顾而色笑之。先生超然若无见也。造次仓卒。静正自持。无疾言遽色。其在玉堂。或与同僚。清坐终日。嗒然无语。对者无不肃然起敬。盖其持敬功深。非矫而为之者。其为赞成也。  仁庙违豫。私谓尹领相仁镜曰。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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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无嗣。朝多隐虑。公何不建白。早以 大君为世弟。以定国本。及  明庙嗣服。百官会议垂帘仪。仁镜曰。今 大王大妃,王大妃在。国政于何所听。左右默然。先生言自有宋哲宗时故事。何疑问耶。世岂有嫂叔同御殿者乎。众议遂定。是年八月。 大王大妃密谕尹元衡谋去尹任。芑与郑顺朋,林百龄,许磁等承望旨意。致有忠顺之对。四凶傍狺。一座尽慑。先生乃出而抗言曰。事须明正。不然。恐士祸作矣。今一国一心。罔敢邪念。罪一尹任。特孤雏耳。 内旨之下。不于政院而于他。其无乃谓事机黯昧。而致人心不靖乎。将焉用是也。且人臣当专于所事。异时专于大行者。到今岂宜深罪。今 上于王大妃。亲则嫂叔。义则母子。事有未安。其若 王大妃何。亦臣等与有罪焉。惧为后世载。因涕泣横流。闻者缩颈。而先生无惧色。芑等在傍喑嘻。视先生固已耽耽矣。及玉堂与献纳白仁杰等。交章论密 旨之非。 内殿召芑等曰。祸迫宗社。密 旨之下。庸得已乎。今反以循国者为不正。论之不已。异议不塞。其何以为国。其以仁杰诏狱。削诸台谏职。时顺朋病未赴 召。命遣史官密议以闻。教下。左右默然。先生与权拨,申光汉等解说于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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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左右属先生草议。辞语剀切。事得少弛。芑等既激上怒。顺朋乃生之言曰。李某退自 经筵。言 主上英明则仁淑默然不答。不悦之色。见于面目。 内殿因是 教曰。仁淑不悦之色。李某言之。将以先生为證而传教之。先生即辨曰。其日臣退见仁淑于实录厅。只言圣质高明。学问亦达矣。实未见仁淑辞色如何。今咫尺之地。臣不敢隐也。事得少沮。及灌等赐死。群凶在庭。或有得色者。一座喧笑。无异平时。独先生与二三宰臣。惨然不语。见者已知其为不终矣。九月。策勋行赏。先生又上章力辞。遂忤凶徒。日见齮龁。明年三月。因觐归乡。遂卧不起。九月。芑白 上曰。李某谄附 世子。背叛  中宗。书上十条。絷人主手足。且与仁淑结友。营护逆臣。大司宪尹元衡,持平陈复昌从而和附。削其勋爵。无何。副提学郑彦悫上良才驿壁书。芑等因而网打之。一时正人如宋麟寿,李若冰,卢守慎,丁璜,柳希春,金鸾祥,权拨等三十馀人皆及于难。先生亦不免。先是。本道都事以谏官入朝。道过先生言。闻芑将入相。如何。先生曰。以吾观于芑。为人阴险。远于得政矣。及芑相。两司果劾之。芑之不忘射影于其心也。已尝韬锋敛翼。以伺吾间矣。元衡请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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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知其奸。绝不与。元衡之衔先生亦又甚焉。及忠顺之对。仁镜尝有诬 启。先生退而辨之。至是执前衅。随而惎挠之。三憾集矣。天或未定欤。抑人以众胜耶。初闻责 命。举家号泣。先生饮食言笑如平时。其处栫棘。尝于案上书自戒之辞。有曰事天有未尽欤。为君亲有未诚欤。持心有未正欤。其遇屯处困。不弛夕惕之功类此。先生尝著奉先杂仪。以为一家日用之礼。在谪。又著大学章句补遗,续或问,求仁录,中庸九经衍义等书行于世。后之君子欲窥斑而兴焉者。有徵于斯。亦可以槩之矣。  宣庙初年。敦尚儒术。文教蔚兴。大学生等。请以寒暄金先生宏弼,一蠹郑先生汝昌,静庵赵先生光祖暨我先生与退溪李先生滉从祀文庙。世谓之五贤。 先王难慎未敢许也。今 上即祚。诸生请之益力。至二年庚戌乃许之。呜呼。古道不可闻。暗者求于明。古人不可知。先辈诏后生。今之先辈可尊信而无疑者。宜莫如退溪。而退溪既尊其道。又信其学。以诏来学。吾是以云。是为铭。鳌城府院君李恒福。谨志。
晦斋先生集附录
 [记]
  
玉山书院记[许晔]
(一作陕)川郡守权公德麟。 晦斋李先生之学徒也。隆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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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季秋。以书来曰。为先生起书院。其记始末。且名斋舍哉。晔受而藏之。疾病迁延。未即起草。万历癸酉冬。先生之孙浚来传权君已下世。为之惊悼。少年志学之士。遽至于是。噫。是何司命也。感念亡友之嘱。谨写拙词。以付李君之还。窃惟先生之德容。幸及瞻睹于游泮之日。先生之德行。又得备闻于退溪所撰行状。景慕而仰叹者久矣。尝见 大明一统志。程朱所过一憩马一啸咏之地。无不起书院。好贤之无已有如是者。况先生之所栖迟做业者乎。府尹李侯齐闵。采乡十三之愿。躬卜定其基。告于监司。请建书院。出其库馀。以主其费。乡老儒士亦尽其力。壬申二月始事。八月讫功。则祠宇与讲堂暨东西两斋及乎前楼总四十馀间。吁盛矣哉。庆州安康县之良佐洞则先生之居也。洞之西十五里。有紫玉山。先生建别墅。以为游息藏修之所。有濯缨,澄心,观鱼,洗心等台。皆先生所题目。而尝逍遥自乐者也。今之书院。正当洗心台之上。上下龙湫。澄泓可爱。予虽未得践斯境。而据权公之示。已竦然兴起矣。予虽未及抠衣于先生之门。而闻先生之语。得见心经附注。窃自尊之。以为吾之师矣。遂名其东斋曰敏求。取孔子所训好古敏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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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之之意也。其西斋曰闇修。取朱子自赞中闇然而日修之意也。楼曰纳清。清者气也。气者阳也。登斯楼者纳清而养阳。养阳以凝道。斯其具也。万历癸酉。 赐额玉山书院。依然朱子讲义之地。名号之美。斯文之光。可谓至矣。嗟夫。予衰且病。无由一入院中。瞻拜祠宇。得与乡士子讲明先生之正学。以致提撕警觉之事。徒为东望怅怅而已。惟愿士子之居是院者。感府尹营建之意。思先生栖息之所。不但慕其道德之高厚。而且学其深潜缜密之功。不但学其深潜缜密之功。而且励其笃实坚确之志。则先生之乡。永为邹鲁之多士。而我 国家取材而经世者。益悠远而无穷矣。岂不于先生有光哉。呜呼。可不勉哉。万历甲戌孟春。通政大夫成均馆大司成知制 教阳川许晔。谨记。
江界府祠庙记[朴承任]
江界府晦斋先生祠者。为祀李文元公而作也。府乃先生谪居之地。先生之谪。在嘉靖丁未。谪七年。竟不得出坎。既没世而塞垣人心。服之不忘。越若万历丙子。熙川学子金生铉。乃翕一方倾向之恳。以庙祠为请。按使金公继辉闻之恨晚。肯构斯亟。渠渠栋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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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翼然。立于乡庠之左。呜呼。苟非先生道德之尊。孰得以称斯举。而人心之所同然者。亦可验矣。盖宗祀先贤。礼莫重焉。风声气运。所系不浅。必群心莁合。听闻恰然而后克举。故虽其平生栖息之地。出入游宦之方。亦不敢轻议营建。矧伊穷荒绝漠。犬羊之与邻。身罹密网。投窜于层冰飞雪之聚。溘然就木则得其戚嗟沱若斯亦足矣。能知所尊慕追敬而情愿设香火之奉。以为久远之计。兹岂非有以感之者深而不能自已于兴起而然欤。先生挺生东南。禀精纯之质。不待师资而超然独诣。深究而力践。灼见圣域之正路。未尝一息之或间。以至于体用兼备。推之成物裕如也。应期 仁庙之圣。庶几民蒙至治之泽。而乌号遽堕不一年。先生已作鬼门之羁魂矣。嗟乎。人事世变之靡常。而吾道之不可行有如是夫。西关一路。庙祀先贤者。惟是府与熙熙之祠乃祀金寒暄,赵静庵两先生。先生道同心一。私淑而克自追配焉。玆三先生者屹然如泰山乔岳。鼎立国朝。比者别撰儒先录。 特命印颁。而俎豆 圣庙之议。舆情共郁。抗疏叫天者非一再。下至儿童走卒。亦皆饫于耳熟于口。其道尊德盛。为如何哉。而生前一身之困踣流离则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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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甚矣。夫叠生钜贤于百年之内。谓天无意于斯。不可也。天既生之。随之以否运。俾不克展其所蕴而兰摧玉焚之馀。徒崇虚宇于寂寞之滨。其诸谓之何哉。昔伊川程夫子造道已至。而易传之成。犹待涪州一行之力。先生在边徼。其所著述者。求仁有录。进修有规。大学则补章句之遗。中庸则衍九经之义。精力所寓。无非菽粟其味。布帛其文。所以继往开来者于是焉在。然则先生固海东程氏。而洋洋乎鸭水。实先生之一涪江也。夷狄患难。诚若哲人之蹇厄。而见在所居。自有亨道。反得以助发其事功之懿。微言至训。下诏百世。前贤后贤。若合符节。天意不可知。其或有在于是者非耶。独伊川生还。而先生纩定客上。古人云。其所不能者人也。此何足为先生之道之累。而书院聿兴于西蛮。新祠继起于东朔。则其所同然之心。时无古今。地无彼此。果孰使之然哉。先生之孙浚来自东京。适遇金生于都下。闻是祠之构。戚戚然不自禁。生曰。郡庙已记而府独未。盍图之使来者有考焉。浚也知余于先生。忝联瓜葛。踵门相告。仍以记文为属。余不觉惊叹而起。邀生而询其详。顾余非知先生者。曷敢赞一辞。第于所谓天意之难测。人心之不可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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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窃尝有所感。玆不以文下为嫌。而罄其说。金生时典江学。貌朴而质厚。发言谆谆。斯乃西塞之秀。及先生之存。陪杖屦一期云。其倡立两祠。为绩孔嘉而已序于郡记。此不悉书焉。
恭书 御札答馆学诸生疏后[柳成龙]
伏见 圣谕。词严义正。足为万世人臣之程式绳准。圣人谟训。出于常情万万。固难仰议。若夫晦斋先生处乙巳一节。先贤语默行止。应有微意。尤非后学所敢窥测。但以古人尚论人物之道言之则孟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夫既诵其诗。又读其书则其人可知。然后又就其一世行事之迹而参互停当。益求其心之所在。以致欣慕爱悦之诚。君子之尚德好善也如此。若但取其疑似之端。绳之以一切之论。求其外而不求其内。举其一而尽废其百。则贤人君子之心。往往无以自白。而自古圣贤亦难免讥议也。如孟子远见齐王。时人已疑其干泽。孔子之行乎季孙。后世必疑其合污。呜呼其然。岂其然乎。且以已然之迹观之则周公遭流言之变。避位居东。当时王业新造。国势杌隉。内则成三之心未明。外则三监之祸孔炽。事之可言。孰有急于此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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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缺斨之士。犹且愤惋不平。形于咏叹。二公顾以大臣之重。在成王左右。熟视三年而不为一语。何耶。又必待遭风雷之变。启金縢之书。成王自悟。然后东辙始西。亦何耶。以迹言之则二公之所以处此者。岂非可疑之甚者乎。然周公不以不言疑于二公。二公亦不自以含默惭于周公。盖二公之心。终非畏祸保位之人。其不言。盖必有待而然。或出于纳约自牖之义。且非但不可言而遂已。其维持调护。必有其道。皆未可以臆断也。晦斋以道学名世。为百代儒宗。其所树立卓然奇伟。姑置不论。今但就其立朝终始而言之。平生直道而行。无所回互。虽处风波荡激之中。而不震不悚。本末一致。无纤毫可疑。其为司谏也。力捍奸臣。身遭中伤。斥退田野。至于八年之久。其终也又困于权奸。白首西迁。赋鵩穷徼。万死而不回。(回一本作悔)此其立身之节也。世乱则一瓢林泉。隐居求志。歌咏先王之道。若将终身。及其遇时。一起受知 二圣。忠言嘉谟。朝启夕沃。莫非三代名臣训诰中语。 中庙之末。先生炳几引退。及 仁庙即位。以隆礼累 召。当时四方拭目。以观新化。先生感 两朝知遇之恩。力疾一起。不幸 仁庙升遐。时事一变。斯固人事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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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预测者也。先生既在危邦。无可去之义。虽欲不俟终日。其可得乎。既不可去则所以因事周旋。竭其心力。以尽夫忠爱之诚。道既不行然后去。是其行止久速。与时屈伸。可谓合于圣人之道。与悻悻一节之士异矣。世人徒见其时权忠定论救被罪之人。而晦斋不言。以为似欠直截。然忠定自忠定。晦斋自晦斋。何必相同。若然则比干以谏死为仁。箕子之狂。微子之去。不得为仁乎。圣人既取史鱼之如矢则伯玉之君子。可废乎。贤人君子所同者心。所不同者迹。故曰。君子仁而已矣。何必同。且当时晦斋非不言耳。以今观之。忠定之所言者小。晦斋之所言者大。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与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晦斋有焉。 明庙即位之初。十条启辞。先生所草也。大哉言乎。虽伊传告君之辞。无以过此。既劝 慈殿以善道导养 明庙。又劝 明庙尽子道于 仁宗。其他严宫禁也。杜戚里也。请慎择宫人也。勿用特旨也。勿用判付也。封还内旨也。宫府一体也。勿开私门也。无非所以浚治平之大源。而立正始之要道。杜宫掖之径窦。而褫奸邪之心胆。其精诚昭著。力量甚大。包括该尽。使其言得用则士祸何自而作。区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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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言亦可。不言亦可也。其后李芑谮先生。正指此为说。乃曰。彦迪书启十条。絷人主手足。先生竟以此蒙祸。使先生少有观望时世。有所迁就挠屈则其时何时。而不顾群奸切齿之怨。敢陈先事之戒耶。及入对忠顺堂也。满廷缩颈。面无人色。而先生独从容启曰。事必光明正大。不然。恐有士林之祸。所谓光明正大者。指元衡等交通缔结。倚附幽阴。欲复旧雠而起此狱。其言之痛切。又忠定之疏之所不及也。特言简而且婉。故人不能知耳。凤城请罪时晦斋随参与否。不可考。然今于集中。有乙巳秋劄子二篇。其一。极论谗邪戚里之祸。有曰。今者国家运否。治乱安危之机。系于 慈殿之一念。万一九重之内。隐微之际。有纤毫偏私之累。则符验之著于外。自有不可掩。而群臣解体。国事日非。自古幼主在位。母后听政。或不能全德而致祸乱者多矣。其所以至此者盖有二焉。曰信谗邪也。私戚里也。谗邪。阴肆眩惑而颠倒是非。戚里。恃宠纵恣而干政乱纪。未有不至于丧亡者。甚可惧也。若欲保宗社而全骨肉之恩。莫如杜其邪径。不借以权势也。又曰。三代以下独称宣仁皇后为女中尧舜者。以其信任贤相。去邪不疑而不施私恩也。大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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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父高遵裕抵罪。大后曰。吾何敢顾私恩而违天下之公义乎。伏愿 慈殿以此为法则万世钦仰而与宣仁并称。此皆直指元老,元衡等狐鼠鬼蜮之状。以晓 慈殿之听。无所忌讳。其言可谓烈日秋霜矣。非天下之大勇。能如是乎。其一。劝 上尽孝悌之道。而因及洪嫔凤城之事略曰。圣人。人伦之至。人君能尽孝悌之道。推之以极其至则通于神明。光于四海。臣窃念 仁宗于 主上。有父道焉。 殿下事王大妃者有丝毫欠阙。则于圣德有亏。而后世不能无疑。又言近日 上教悲恸于洪嫔之出外。不忍于凤城之防禁。朝野闻之。莫不感泣。非仁孝友爱之至。何以及此。又曰。愿 殿下全孝悌之德。极人伦之道。由是而造尧舜之域。由是而兴尧舜之治。其言恳恻悲痛。至今读之。令人陨涕。但其劄既成而终不得上。意其时凤城但请防禁。尚无他语。晦斋或虑言之无益而反速大祸。益累 明庙盛德。故不果上。盖是时奸臣林立。因事起祸。益肆胸臆。一节深于一节。其势难以口舌争。如尹任其初止远窜。柳灌递相。仁淑罢。既而因白仁杰启辞。任加绝岛。灌与仁淑付处。及权忠定上疏论救而三人皆以逆诛。大祸蔓延。不可救扑。故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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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忠定疏中。刊去危言而曰。势已至此。徒惹起不测奚益。其意可见。夫贤人君子谏说于君。非但自为己事而已。所爱者君。所忧者国。言之而有补于君有益于国。则固君子之所愿。何惮而不言。若言之而无益。非徒无益。反愈甚焉则事虽可言。而有时不敢尽。以存随时之义。此虽非事君之常道。而亦理势之所不得已也。斯义也在易尤详言之。故曰。知时识势。学易之大法。晦斋于此。必有所见矣。昔程明道不非新法。其为神宗言。但曰。兴利之臣日进。尚德之风寝衰。其后每曰。新法之害。吾党激成之。君子之用意宛转而虑事深远也如此。此事惟明道知之。如吕晦,张戬诸人。举不及此。盖小人之性。其毒如蛇蝎。其暴如狼虎。彼方肆其狠愎。力战天下之公议。以求必胜。君子于此。若一举而绝其根本。使无后患则岂不善哉。不然。撩虺螫之头。践虎狼之尾。求以止乱。适以长乱。乙巳小人。声言凤城贤明。众心归附。以此为机阱。当时一言救解。大祸立至。晦斋虽不明言凤城之冤。而以谗邪戚里之祸。孝弟尧舜之道。披肝沥血。详论而极言之。无非为凤城地也。呜呼。莫难于知人。莫甚难于知圣贤之心。柳下惠三黜不去而孟子以为介。盖既三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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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知其以直道事君。不以不去之故而伤其介。今晦斋先生有下惠之三黜。而无下惠之不去。使当日少贬其道。以从时议。则三公之贵。万钟之富。可以安享。何故而离亲去国。投窜流离。殒身于魑魅之域哉。如遇孟子。其以为介乎不介乎。斯固未可知也。而千载之下。有志之士必有扼腕而太息者也。庆会南门推鞫时。先生同参与否。亦未可知。其时三人已死。见鞫之人。乃李德应,成蕃及婢子毛麟等辈耳。 圣谕鞫诸贤于南门外。此必有所指而未知为何人也。先生既为狱官。而国有大狱。无论虚实。参与不参。固不足论也。独其并录勋籍。诚为不幸。当时入对忠顺堂诸公。举皆不免。权忠定亦与焉。晦斋力辞。至曰。非但有讥于一时。亦且传笑于万世。如此而犹不得免则斯又事势之无可如何者也。惟有不享其利。为自处之道。未数月而先生去位矣。呜呼。滔滔者天下皆是。群群而生。逐逐而死者何限。其中有以一善一行名世者。不可易得。若贤人君子者。千万人一人耳。进此而明道讲学之贤则间数世而一有。我 朝二百年来。由此其选者。落落如晨星。只有此数公。而既不免身祸于当时。又未免论议于后世。此虽非加损于诸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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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人情事理有不当然者。昔杨龟山晚年。因蔡京之荐而起。在朝无甚建白。人多疑之。胡康侯独以为使彼时用其言。犹可救得一半。朱子亟称之以为公论。又谓龟山勿攻居中之言。出于某人而不之信。古之君子尊尚先辈。不敢轻加论议也如此。往时闻李叔献尝议晦斋有不满之意。私自叹息。以为今人从平地上点检昔人得失甚易。至于事到手里。何尝能及古人一二脚跟。程子尝见门人好议前人过失。必曰。汝辈且学他长处。又曰。人当于有过中求无过。不当于无过中求有过。春秋。圣人之书。其于曲直邪正之辨。至严至密。一毫不放过。犹曰。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臣子而讳君亲。固也。至于贤者而犹讳之。何也。盖贤者。其所全者大。假使一二细德。微有小出入。不可以小而伤大也。况如晦斋先生。身心内外。表里洞然。洁白辉光。行止语默。非道不行。如此而犹不免于洗垢而索瘢。则天下岂复有贤人君子可尊可尚者乎。此风若成。后生末学。相率效慕。习为虚谈。诋訾先贤。无复顾忌。世道宁非可忧耶。昔 高皇帝不取孟子仇雠土芥之论。欲去配享。令敢谏者射之。礼部尚书钱唐抗疏入谏。袒胸受箭曰。臣为孟轲死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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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 高皇帝见其诚恳。取疏以入。孟子遂不废配享。 高皇帝非不知孟子。要亦圣人一时抑扬之微权。不可为万世之定论。故其事终于不行。今者末俗刓弊。士多惜身便私。直气渐衰。宁知 圣上欲因事立教。激昂振作。以警昏昏者乎。亦 高皇帝之意也。呜呼。明主可以理夺。第未知今日之为钱唐者谁乎。是可慨也。
崇祯四年四月玉山书院重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