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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坡集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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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坡集卷之二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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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异山记
智异山。又名头流。雄据岭湖南二路之交。高广不知其几百里。环山有一牧一府二郡五县四附。其东曰晋州。曰丹城。其南曰昆阳。曰河东。曰萨川。曰赤良。曰花开。曰岳阳。其西曰南原。曰求礼。曰光阳。其北曰咸阳。曰山阴。上有峰之最高者二。东曰天王。西曰般若。相距百馀里。常有云气蔽之。自天王稍下而西。有香积寺。又四十里许。有迦叶台。台之南。有灵神寺。西下二十馀里。有虚旷之地。平衍肥膴。纵横皆可六七里。往往水湿宜种谷。有老柏参天。落叶没胫。中处而四顾无涯际。宛然一平野。逶迤南下。沿溪有义神,新兴,双溪三寺。自义新西折二十馀里。有七佛寺。自双溪东踰一岭。有佛日庵。自馀名蓝胜刹。不可殚记。而在山之绝顶者香积等数寺。皆覆木板。无居僧。唯灵神。用陶尾。然居僧亦不过一二。以山势绝峻。不与村居相接。自非高禅。鲜有安焉者。有水源自灵神小泉。至新兴前。则已为大川。流入蟾津。是为花开洞川。自天王东下。有千佛庵,法戒寺。自千佛小北而上。有小窟。东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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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西负天王。绝有清致。号岩法主窟。又有二水。一自香积前。一自法戒下。至萨川。合而为一。流入于召南津之下。绕晋而东。是谓菁川江。召南津者。山北之水。迤东而来。至丹城县。又折而西。自萨川村。行二十馀里。有普庵寺。其萨川村以内。谓之内山。外谓之外山云。自普庵直上急行。一日有半。可到天王峰。然崖石峻险。无溪径可寻。又槐阴蔽天。下有细竹森密。或有死木横千仞之崖。苔鲜剥落。又有[飞]泉。[远]自[云]端。[冲]冒[其]间。[下]注[不]测。[进]不[旋踵]。回[不]见[后]。当斩数十木。始可见尺天。好事者往往梒石块。置岩上以表路。崖谷之间。冰雪径夏不消。六月始霜。七月始雪。八月大冰合。迨冬初雪甚。溪壑皆平。人不得往来。故居山者秋而入。至明年春暮乃下。或山下大雷电以雨。而山上则清明无一点云。盖山高近天。气候自与平地顿异者。大抵为山。下多柹栗树。稍上皆槐。过槐尽杉桧。参半枯死。青白杂然相间。望之如画。岩上只有踯躅。木不满尺。凡佳蔬异果。盛于他山。近山数食其利。
游智异山录
天王峰堂。有天王石像。顶上剑痕宛然。谚传。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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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蹙。以为天王不助。不胜其愤。乃斫其顶矣。峰上。平广可数十步。东南西三界。洞望无碍。每日初出。如金盘眼底跳跃。波涛为之层立。[光]明[先]射[峰]顶。山后犹昏黑。尚未尽明。见四方诸山。皆为阜陵。别无高远地。其佗江湖之水。细如秋毫可望。不可的知何处。四面皆削成。往往系铁环岩木间。令人得以攀登。虎豹熊罴之属。皆不得过。虽乌鸢亦不能至。唯鹰鹘至秋高。乃来集焉。西下二三里。有石窦当径。往来者由之。近山之人。皆以天王为灵。凡有疾病必祷。山内诸寺。无不建堂久祀之。上山者。亦相切戒。不得赍肉馔。皆曰犯戒。必中路昏黑。迷所之。且有不测之患云。
般若峰。在全罗境上。其高与天王峰齐。遁世者多居焉。由双溪行三日。可到。山僧云。
灵神寺东坛。有迦叶石像。肩臂如火烧然。谚传。烧尽人世当更。即有弥勒佛住世。甚有灵验云。后峰有奇石削立如樯。北临万丈。复戴小石如床。向般共峰稍低。人有攀缘而登。四向拜者。以为根性。然其能之者。千百仅有一二。庭下有小泉。水性坚。香甚㕲。号神泉。下而为花开川。东有石峰。如浮屠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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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僧以为龟社主崔文昌。不死在此云。
双溪寺。新罗文士崔致远孤云。尝读书于此。庭有老槐几百围。其根北度小涧。盘结如桥。寺僧因以为桥以往来。谚传。孤云手植。洞口二石。如门而立。有大书双溪石门四字。寺前有古碑。皆孤云所书。碑又其所撰。寺近蟾津。居僧以为寺西旧有崔公书楼。迩望津水。遗址尚存。其溪涧洞壑。极为萧洒。殆非烟火食者所居。
佛日庵。西距双溪十馀里。崖谷绝峻。日月为之不能照。又无溪径可由。凿绝壁腰。上下皆可数百丈。可容一人行以为路。其不可凿。则横木为桥。往来者无不骇汗竖发。庵又临悬崖。下可百馀丈。有二池深不测。一曰龙湫。一曰鹤渊。谚传。崔文昌读书于此。神龙有时出听。鹤亦为之飞舞。公或书空作一字为桥以往来云。又壁石小穴。流出铜液。居僧亦以为公尝藏铜笔于此矣。
断俗寺。自天王峰。东走几五六十许里。有独立峰。是为外山。东距丹城十馀里。北距山阴十五六里。前距召南津。又十馀里。寺在峰下。凡百有馀间。中大殿曰普光。景泰中重创寺。前有创板堂。国朝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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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西南北各有古碑。忘其所立岁月。庭右有一阁。新罗所创。壁有四王画像。金碧尚新。古传罗僧金生。壁上写维摩像。又画老木一株。山鸟时时飞集。欲坐而坠。后一枝污毁。居僧续之。自是鸟不复来。今皆亡矣。然四王真。甚奇古。非道子画。即金生笔。高丽名贤金富轼,郑袭明。尝游于此。有诗在壁閒。洞口壁石。有石门二字。传者亦谓崔孤云所书。法戒寺。距天王峰二十馀里。有大石如舡。号天王舡。向天王三四里许。又有石如屋。可庇数十人。名曰千佛庵。古来遁世者所居。灶突尚存。
五台寺。自萨川南踰一岭。有五峰列立。其状如台。寺在其中。故号五台。谚传。上世有鹤。尝栖峰上云。寺有大珠如鹄卵。号如意珠。网以银丝。寺衲相传以为宝。且曰水半盆。沈珠。即盈溢云。
安养寺。自蟾津东踰三大岭六十馀里。有是寺。与五台同称胜刹。然无奇迹。颇与村居近。但西室壁上。有三祖真俨然。
默契寺。自安养前川。随水西北行溪谷之间。甚险阨。四十馀里。穷水源。有地稍开旷。土又肥衍。寺在智异。最名胜境。有志之僧。前后多往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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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山。智异山西南。趋至柏谷村。有形如伏牛。号牛。有房,第房两寺。高丽将军姜民瞻所创。茅房寺。有民瞻画像。至今祀之。
防御山。西距智异几七十馀里。在晋,咸安,宜宁之间。有水齧山北而东。是为鼎岩津。山西有清源寺。临石涧甚有清致。自青源迤南二十馀里。有法轮寺。西距晋十馀里。寺僧云。是地甚有良。因晋人读书于玆。相继多发迹云。
义林寺。在镇海之西。后有竹林。前有涧水。出门数步。通望海门。
杜椿岛。在镇海城南数里。有小山自北而来。临海而止。上可坐数百人。三面皆绝壁。色如浍画。有杜椿蔓结如檐庑。可庇数十人。下皆青石。潮至便没。潮下。石平如场。又可以坐数十百人。登望轩豁无碍。
金刚社。在金海城东。前有雁塔。不知何代所立。壁上。有高丽郑侍中记。
余以天顺末。南游岭路。读书子断俗寺。留一年。其年秋八月。自断俗西行。宿萨川县。遂登天王峰。遍历灵神,香积诸刹。将向般若峰。会囊橐告匮。不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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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乃迤南而下。穷蟾津而止。复东踰三大岭。还至召南津。凡周行二百馀里。然其间足所不到。目所不得见。又不知几千万状。而其所录。亦安得彷佛真面。而山之大槩。或庶几焉。异日。有僧称道智异胜迹。其言与余所见。甚不相以。[不]知[吾]之[所]不[得见]。而[彼]能[见]乎。[吾]之[所]不[能]到。[而]彼[能]到[乎]。山[一也]。而[人]所[见]不[同]。何[也]。比如见獜。其见蹄者。以为马也。其[见尾]者。以为牛也。其见身者。以为麇也。三者虽所见不同。而亦不可谓不见麟。是必为山蟠据数百里。东者不得西。南者不得北。一面之游。动数十日。世之所谓青鹤洞者。余固不必其果有。亦不必其果无。不得以已之见而尽废人言。然余所登者。天王峰也。登天王峰而见。所见无智愚贤不肖。不谋而同。彼僧之见。独与余不同。余不能不疑也。将游之夕。谋于寺中。倩为引路。时居僧无虑百有馀人。无一曾行。亦曰时方收谷。不可浪游。余是以知山僧之谋生。有甚于俗子。其肯虚劳一足之投。行数百里至险至高之地乎。故有老死于山下。而足不及山上者。皆曰吾居智异也。吾见智异也。吾恶知异日之僧。审是端士。而非谋生老死之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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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耶。昔孔子登东山而小鲁。余始疑而终信之。登太山而小天下。余甚怪焉。及登是山。然后知圣人之言不诬也。佗曰。有能[携]筇[杖]。上[翠]微。[倚]天[长]啸。[披]襟[当]风[者]。当以余言而质之。鸡林李伯胜,铁城李放翁,密城朴贞父等。读书于头流西断俗寺。以秋八月晦前五日。纳草蹻。
青坡集卷之二
 说
  
五行说
夫人得五行以生。而[水]之为用最大。积于肠胃之间。发于欧吐便旋之际。因感有泪。触热为汗。绕舌流涎。由鼻出泗。所以充通而布脉。润泽而生彩者。皆水之功也。其次[火]也。蓄于形气之中。作于喜怒之间。肉赤受色。气冲受性。嘘之则成温。摩之则起热。所以呼吸喘息。咨嗟笑语。精神之光明。形骸之运动。皆火之用也。又其次。[木]也。质凝刚柔之初。立参天地之中。身直手附。支歧发散。高亢而正直。条畅而理达。所以受生为形。禀性成德者。皆木之道也。又其次。[金]也。由微至著。自柔成刚。牙甲表于外。骨骼施于内。所以坚凝而立体。刚正而成性者。皆金之理也。又其次。[土]也。微著相因。方圆相形。肉载筋骨。体备刚柔。参三寸。全五性。凡所以厚重而成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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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而持久者。皆土之德也。故人之成形也。以五行为主。而五性寓焉。曰[仁义礼智信]故人之为善顺。为恶逆。彼所谓尧舜伪。桀纣性者。何不思之甚也。韩氏三品之说。杨雄善恶混之论。其亦人伦之罪人乎。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日本国赖忠使。送师川首座。请僧景辙字圆行字说。
东海中。有国最大曰阿每氏。其俗尚浮屠。喜清净。亦不得不有君臣父子。以为之治。朝觐聘问。以为之礼。自以为天子。不受中国之正朔。尚矣。昔秦皇帝尝。遣童男女。入海中神山。求所谓不死之药。或者其后因留不返。遂国于海中。盖中国之苗裔也。故吾尝慕其人。而恨不得见矣。既见之矣。又恨其语音之殊也。我 殿下即位之明年岁庚寅秋。首座川公。奉主将命。来觐于京师。将还也。以景撤圆行字说相请。余初以不得见为恨。又以语音殊为恨。所不恨者。天下之文同也。天下之心同也。文同而心亦同。言虽不同。而吾之心可以文晓也。况圆行。知喜文辞。能以其名字。托于使命。以求文于邻国缙绅之士。不已多乎。吾虽不见圆行。而见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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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托者。则如圆行。故乐为圆行说。夫圆者。道之无方。理之无滞。物之无格。事之无捍。无所往而不通者也。故车以圆而驰。抠以圆而动。丸以圆而转。天以圆而运。日月星辰以圆而行。心以圆而弥满。智以圆而周流。凡天下之物。未有不圆而行者。今夫辙。是车之所由。而原其所以有辙。未必非轮之圆有以致之也。景辙之圆。不亦宜乎。况景辙。浮屠也。彼其心。必圆明洞彻。不凝滞于物。今又以圆行为字。其事物意义之归。有不待唔言而自得者矣。然圆之妙意。亦无所不在。不可独使圆行知之。吾川公。不可不知也。不可独使吾川公知之。亦不可不使主将知也。夫圆云者。始而终。终而始。其体无方。其用无止。如环之无端。所谓有始有终者也。往矣。川公。其归语尔主将。交邻事大。始终如一。亦罔非圆之义也。余故曰。圆者。无所往而不通者也。所以重川公之请。爱圆行之志。以及夫太守者也。遂书以为圆行字说云。
义犬说
义犬者。青坡先生之家蓄也。色白。善解主人意。生子亦白。后十五日。同家有黄犬。亦生子三。皆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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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既生而母病。赐之食则不食。狂走不止。凡数日而毙。儿犬方绝乳而哀鸣。主人以为必死。计莫之救。义犬自外适至。环而视之。去而复顾之。若有哀矜之状。遂衔其子走出。主人怪之。寻而至之。则已安其巢。如是者凡三。辛勤乳养。一如所生。以至长大。呜呼。亦异矣哉。昔马北平家。猫有同日生者。其一死。相乳养如是。昌黎韩公。以为北平之德。有以致然。夫猫。人蓄也。而其性最褊。往往有自食其子者。诚知其子。岂有相食之理呼。则其相乳。或有不知其非子而为然者矣。今犬。亦人蓄也。而知辨主客。知辨母子。为性最慧。岂有误将佗子以为己子者乎。况毛色之不同。大小之相异乎。则非不知他犬之子。而敢收恤如是。岂非犬中之义烈者乎。今世之为人妻妾者。视其夫之子。如视路人。甚者。视为仇雠。狺然相噬。不啻若犬彘。其闻义犬之风。宁不小愧乎。用是作义犬说。
猫相舐说
青坡先生。闲居无事。日以琴书自娱。有老婢乞猫而来。黑身而白膺。俗所谓鹊猫者也。性柔顺。常随人。然飞捷若神。虽飞鸟。有时而攫取之。前日舞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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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盗肉者。尽捕无馀。主人奇其才。手抚之曰。渠乃牝也。当取种以传于子孙。岁一乳。辄为邻里盗去。居久之。一岁再乳。取其如母者二儿。畜之岁馀。春生者既长。与母并。秋生者次之。三猫食司器。毋食则子避。子食则母避。兄弟亦如之。既食者退。未食者进。若有知其逊让者。出则相随。入则相枕而卧。出入必相舐。又若真知为母子兄弟之亲者。亦事之可怪者也。夫猫。人畜也。居当依人。食常待人。而终不知其主。比之犬。亦远矣。然慈之天。在禽兽。犹有末泯。然方其乳儿也。既覆之。又舐之。思饥而哺之。有恶兽近之。奋身而犯之者。忘其生也。儿既长。又方孕。矇然不知为所生。视之如异类。近则吓之。必远而避之。猫皆然。吾所以贵吾猫也。盖人物。同受天地之性以生。而得其全者为人。得其偏且塞者为禽为兽。而偏塞之中。有不甚偏塞者。有甚偏塞者。如人心具此理。而有君子小人之不同者。今猫之相舐。是得夫不甚偏塞之天者欤。不然。犹有所化而然也欤。禽兽犹有所化。而人独不化者乎。衡之云。可开也。鳄之鱼。可徙也。有不能回人主之感。化犴猾之心者乎。岂不以无心者可化。而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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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难化欤。无心者。天也。有心者。人也。今使主人之贤。能化异类。有以变其前日之猜暴。而化为今日之慈爱。则理固有难知。事恐有不然者也。衡之云。自开也。鳄之鱼。自徙也。而人乃归功于韩予。亦未可知也已。客曰。如先生言。无贵乎鸟兽之咸若。而天下可无祥瑞也。先生曰。不然。同一物也。有德则为祥瑞。无德则为妖怪。使吾而无德。虽十猫相舐何益。使吾而有德。虽百猫相食何损。然使一家之人。见猫人畜也而不相猜。慈爱如此。况人乎。衣食同之。好恶同之。如手如臂。如头如目。式相似矣。无相犹矣。益笃亲爱之情。则今猫之相舐。虽谓之祥焉。亦可也。
三异说
客曰。异哉。子之为也。人尚释。子学孔。人尚武。子好文。人尚巧。子务朴。异哉。其所为之也。乃人之所不为也。异哉。将欲求知于世。而其为之也。必人之所不好。[吾]固[知]其[龃]龉[而]难[合]也。其不合也则其困矣。久困而不振。乌用为贤。不用为贤。则其为常人也。亦不难矣。不难为常人。则无惑乎人之不已知也。予且不知于人。而视人蔑如也。夫有所挟而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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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者。且不可。况不免为常人。而必蔑其人者乎。何不三黜。主人曰。然。子之责我。诚是。其尚释者。爱之也。亦好孔者。慕之也。其尚武者。力有馀也。亦好文者。诚味乎文也。其尚之也。岂以己所不及。而强为之者。是亦适然耳。吾何独容心焉。世或容心。我独不然。乌得不与人不同者。其不同者。天也。其容心者。天也。容心而或得焉者。亦天也。天也。非人也。吾又容而可乎。故吾之不容心。久矣。且予将求知于世而蔑人乎。求知于世而蔑人者。非人也。有所挟而蔑人者。小人也。无所挟而蔑人者。愚人也。子将以小人也。非人也。愚人也。待乎我则不知我者也。子将伺人之所尚。而取以为资乎。则人将不孝不忠。而子且为之乎。盗也贼也。而子或为之乎。人而不忠不孝也。盗也贼也。貌人也。而子欲以相望乎。虽不移易其所守以要世。其所有者犹存也。宁为此而死。不为彼而生也。虽然。三代不同尚。百年事可知。安知其武不为文乎。又安知其释终非孔乎。虽然。文武者。道也。亦攻之者。须知其可攻也。子将得之于言表矣。客曰。然。先生者。吾师也。
青坡集卷之二
 序
  
送日本僧圣津首座还国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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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在东海中建国。盖古号阿每氏。其俗专尚浮屠法。汉建武中。始与中国通焉。隋之时。沙门数十入。求其书而去。至唐有名空海。隶业于京师。又有求天台,显密二教而归者。自后寻师访道。往来于中国亦多。而中国之君。初未尝遣一介使。涉溟渤而往者。我国与日本氏最邻。浮屠氏来聘者。或一年再至。或比年一至。率皆恬静淡泊。又有专对之能。而国朝前后报聘之礼。亦未有阙焉。今津师亦御王命。而轻舟万里。松涛雪浪。满目层立。而视之如坦途。无几微见于辞色。得达天庭。亲瞻日月之光。复次道途崄阻。山阿形胜之观。金词玉韵。盈于箱箧中。虽自老于文学。或不能远过矣。吾故爱其为人。而得以去胸中之滞碍。恨相见之晚也。其还也。朝之大夫士。咸赠诗以美。而连之为一轴。嘱余序。余惟自有天地。即有斯人。自有斯人。即有斯道。道者。何道也。斯吾所谓道也。所谓合仁义之道也。日月星辰。非道不行。草木禽兽。非道不蕃。日用事为。非道不正。君臣上下。非道不顺。天下国家。非道不治。故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五帝以此而帝天下。三王以此而王天下。五伯以此而伯天下。夫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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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去是道。可一日立天地间乎。师。浮屠也。盖能一死生。外形骸。自谓陶铸天地。粗粕圣贤。而精妙之奥。有非名言之可摹。斯固未易精晓而师能之。师岂独能于彼而不能于此乎。吾见其奉使之际。周旋中礼。动或冈愆。则师之所能。盖有不专于彼。而吾所以望师者为不轻。其归。语其乃主。讲明圣贤之书。仁义之说。友邻有道。永世勿替。又岂非师之能事乎。昔韩退之送浮屠文畅。谆谆然勉以二帝三王之道。余亦退之之徒也。爱吾师而无所赠。则不得不有言以为赆。而彼所谓清净圆妙之学。固师之饫闻而厌道者也。又安可复举而黩告之哉。然吾尝闻三神山。在东海中。其地多仙人居之。秦皇汉武。亟遣使来之而不得。今师岂其人乎。而吾犹以世间待师焉。不亦谬乎。然吾之言。虽不足以动吾师。而相好之情。有不得不然者也。故为缟纻之赠也。
送成聃年序
吾友成聃年仁叟。将有关东之行。揖余而言曰。噫。君放翁。交游中。知我宜莫如君。其知君。亦复有如我者乎。吾平生为文。尝刻苦务去陈言。颇艰涩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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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殊无疏荡之气。窃欲效子长之游。意已决矣。虽然。子幸教我以一言。吾将佩服之。以为关之资。陆曰。壮哉。子之志也。君有此意。赋此行。君即今之子长。将见君之文。与子长之文。相上下为无疑。嗟乎。人孰不欲游观之为乐。而所不能者。利名为之缠焉。妻孥为之累焉。役役焉常有百年之忧。而终无一日之乐。虽江湖胜槩。近在咫尺。而不肯劳一足之投。甚者。亦不知胜景为何物。游观为何事。嚣然以为笑。愕然以为怪。仁叟。何犯世俗之笑且怪。而乐乎人之所不肯为也。昔岁壬午。吾与鸡林李伯。游于岭南。观沿海诸州。登智异山。东望月城。西临百济。南瞰扶桑。穷蟾津菁江二水之所自出。沿流而下。尽海门还。栖断俗寺。留三年不出。当时尝所与来往者。亦指为怪。吾恶知仁叟之是行也。其不笑怪之者。虽全然无也。然仁叟。不以人言沮丧忧喜于其心。则人虽笑。吾道自成。人虽怪。吾业自就。又恶知其怪笑也。终非喜贺者乎。夫关东之胜。名于天下。虽都人士女。亦喜而往观。天子香币之使。前后相望。但不知其所赏。与仁叟之所欲游司也否也。若然。尽江原一路之人。皆仁叟知心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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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而又其才业。常百倍仁叟矣。仁叟。以一时之游赏。快足于已。以为吾才盖增于是也。吾业盖益于是也。不思所以进脩之术。则吾未见其可也。今仁叟之行也。书籍满箱。非独游赏之为急。盖将讨圣贤之遗书。以振起斯文为已任。佗日所就。岂万万者乎。陆。鄙夫也。自为仕宦。凡家累十馀。皆养于己。而其所以养之者。皆出于大仓。养出于大仓。而名在乎朝籍。名在乎朝籍。而行止有非自决。虽欲从子之行。得乎。好去仁叟。凡所历之地。苟有一草木之奇。一山水之丽。寓日辄记。来以语我。吾虽不见关东之胜。因仁叟而得闻。是所谓耳贵者也。虽然。陆也。年方盛壮。万一得公事来往。亦不可谓不见关东云。然有一恨。白鸥之在洲渚也。当飞而飞。得食而食。自在出没。适意翱翔。及在筱笼之中。食之非不饱也。处之非不安也。日夜悲鸣叩翼。尝有不自安之状。食处一也。忧乐顿殊。游赏一也。而前后过异。此吾平生之所恨。而亦仁叟之(以下)阙文。
司仆将先生案序
司仆。盖古太仆之官。掌正王之服位。出入王之大命。王出入则自左驭而前驱。中间。专掌马政。以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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驹息驹息马为职。其任亦重矣。国朝。酌累代故事。选武艺优等。益设兼官。号兼司仆。无问贵贱。自从二品。至九品。凡六十员。皆乘内厩马。更三番入卫。而车驾出幸。则兜鞬握刀。以昵侍前后。当时号称精勇。而业武之士。皆愿入属焉。洪惟我 世祖大王。以文武高世之略。旋乾转坤于顾眄之顷。首革三军。以为五卫。一卫各有五部。皆听于本卫。将卫者曰卫将。将部者曰部将。卫将之统。凡几名。部将之统。凡几名。随其军卒之多少。以临时损益。而额不预定。大抵皆属于左右厢。厢有位无官。亦临时有命。故命出于九重。而厢得以令焉。令出于厢将。而卫得以行焉。此所谓五卫之政。取天地五行之数也。独司仆。最亲侍卫。而有统之者。岁庚辰。特设将以领之。与五卫同出入侍卫。自(阙文)亲旧鲜有为者。仆以宗室小臣。叨承两朝之恩遇。特际风云之庆会。出抚南方。(阙文)自念今日之荣。实出平生之望。尝一日。直宿本卫。偶阅本卫先贤。具公致宽。胃经领相。侍谋帷幄。为院札。今封陵城君。洪公达孙。曾经左相。今为南阳君。韩公继美。以西原君。今为五卫都总管。李公石亨。今为正一品知枢。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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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孟。今为从一品刑判。皆毅然为一代名相。以无负 上之知人斯立。特本卫之荣。实社稷之福也。于是。告本卫诸公曰。自庚辰至今十年之内。诸经本卫凡几公。盍录先生姓名于案。使后之八本卫者。披案指名。以想本卫诸贤之风。又知朝廷得人之盛乎。诸公以为如何。皆应曰。诺。遂书为本卫先生案。虽然。傼亦自因是而挂名俊端。得以不朽。所谓附骥之尾。行千里之途者也。
友于亭序
一善有隐君子。卜地于洛水之上。有亭曰友于。人也有文章气节。擢高科。跻膴仕。以显扬当世。既而。蹭蹬不遇。携一张琴。载万卷书。北穷于黑龙之江。辍以为南。图。以寓于玆。从世业也。一日。君子以友干诗一首。相示而谓余曰。吾明时弃物也。无意于世久矣。吾有天序二人。其一曰信元。吾其长也。其以友于名亭。有意存马。吾子。以 九重之命。为一方之伯。凡吾所以安居而饱食。与禽兽异。而以讲夫右于之欢者。皆吾子之惠。请子序吾亭。将以为子孙之宝。余以从游之久。复承重请。不敢以文拙辞焉。则曰。兄弟。本同一气。气息相通。盖其友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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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出于自然。无待乎外。而世之人。有以一事之忤。一物之争。相视如路人。以至毒手相加。以伤夫天伦。吁可叹也。今登斯亭。而有江湖烟雨之胜。有鱼鸟风月之乐。凡吾所以触物而兴怀者。无不可以名吾亭。而独以友于名之。信所谓有意存焉者也。江湖烟雨。非不胜也。而吾独赏。不如与兄弟共之。鱼鸟风月。非不乐也。而吾独玩。不如与兄弟司之。琴书共之。吟咏共之。渔钓共之。以至温饱冷煖。醉醒闲适。患难忧戚。无不与共而同之。然后知亭之所以得比名。而兄弟之所以同此亭也。朝廷方以孝理致太平。士有一善。莫不徵召而擢用之。而吾子。[以]经[齐]之[学]。杰[特]之[才]。道[屈]乎[当]世。[为]一[乡]之[善]人。[不]得[泽]被[于]万物。何也。何天[之]厚[道]德[于]斯人。而[不]厚[爵]禄于斯人也。然子厚。不柳州之行。文[章]不[大]进。[李]通[不]道[州]之[行]。道[德]不[益]尊。[岂]天[欲厚]君[子]。将。[信]于[万]世。而[有]以[为]一[时]之屈[哉]。将[屈抑]其[心]志。[沈]晦[其]踪迹。以[消]其豪[宕]难[制]之[气]。为[他]日[燮]理[之]资[乎]。传[曰]。有[德]者。[必]得[其]禄。[斯]人[也而]终于斯[乎]。朝夕飞杨腾踏。得鱼水之欢。以大施友于之泽。可立待也。吾子姓朴氏。讳孝元。字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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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人也。乙酉。科及弟。与吾同己卯榜进士。位今司谏院司谏。成化二十年九月二十四日。嘉善大夫,庆尚道观察使兼兵马水军节度使,前成均大司成,知制 教,铁城李某字某。序。
京城杂咏后序
右。游头流以前所著也。吾尝以文墨自许。得一纸。辄笔立成。不复斤削。文脉相接。私心喜幸。人亦颇以为奇。至于程文。非所敢望。而人往往以名取之。以为善。嗟乎。岂知我哉。程文。固所不能也。又或时乘兴赋诗。而音律不成。至更数纸。始可解读。岂吾之性。顺于文而逆于诗哉。盖其所好有厚薄之殊耳。叔度尝曰。寸质之不同。犹大小之器。随器之大小而皆盈焉。故盆之容。不过盆。钵之容。不过钵。予甚不然。极其小。折邻虚而不足。极其大。天地亦吾度内。故寸之成不成。人也。非天也。吾以天顺壬午。与鸡林李伯胜等游岭南。晋之进士姜变鳞乞诗。予甚有难色。未一年。遍历滨海诸州。还登智异山。所见益广。所读益熟。而吟咏之间。不能无声律之妙。而所著文。又非向日之比。其后滥登甲科。禄立颇隆。迁延废业。不复自强。至今不见前月之功。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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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著力。又安知夫其进也非复曩时之益乎。叔度之言。真自画也。非所以助我者也。叔度。才器过人。虽不喜著述。而文自奇。不事摹写。而笔自雄。其意以谓何必劳心著力。以丧其真。以收后世之名乎。然人之如叔度为难。设使叔度著力加功而能。止为,叔度而已乎。吾见叔度。将以此相砺。而叔度。必以责人之明见过。则吾无辞矣。不如公退之暇。手卷沈溍。如此数年。其必有所得。而叔度见之。亦必知夫才不可必之器。而不器之。所以为无适而不可者矣。故器者。有量也。各适其用者也。不器者。通天下无不可者也。古之文人才士。如是者众矣。叔度。虽欲取胜。能然乎。非特所以自勉也。亦所以砺叔度也。非特所以砺叔度也。亦所以砺天下后世之人也。乙酉秋七月。录。
莲亭序
甲申春。陆自八镇。谒妇翁于高灵。与渔翁权仲规相会。遂辍行理。为之留数日焉。去壬午冬。陆将向头流。路经高灵。初未识仲规。闻余至。载酒相访。吾乐其为人。善于交接而已。初未知有古处士之风也。到今与南人数来往。闻仰规之名熟。接中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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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屡。则知仲规为人。有[端]厚[之]风。[奇]伟[之]节。虽古陶元亮,刘伯伦。比之为褊。吾故喜而交之也。仲规。卜筑于高灵治之西所谓鍮泉之村。引水为池。种以莲。作亭二间其上。日引诗朋酒客。以登斯亭焉。盖仲规。欲自比于南阳诸葛之庐。西蜀子云之亭也。仲规。尝请余一言。为作亭之本末焉。既不获辞。则为之序曰。仲规。高士也。少年。擢司马科。卷而南归。以山水文籍自误。日把竿持网。以就于龙泽之侧。为一村之渔翁。曾不知老之将至。盖仲规。托乎渔而隐遁者也。亭以莲名者。其爱之也。其爱者。盖气类也。不然。岸有兰芷。水有龟鱼。席有琴书。坐有宾客。独奚取于一物。而以为之名者。吾故知莲有君子之道。而君子人者。能爱之也。陆。迂人也。拙于进取。早晚行南下。耕于宽闲寂寞之野。与仲规朝夕相从。登斯亭也。饮斯亭也。琴棋乎斯亭也。此吾夙昔之愿。所以许仲规之请而不辞也。夫昆山之玉。必待乎卞和。而冀北之马。无人乎伯乐。则不贵也。仲规。虽有方圆之用。无左右为之先容。则将老于丘壑。而人莫之知。吁可叹也。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若天不弃者。仲规不日而为牧野之鹰。朝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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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何足怪也。壁上诸贤。各有诗若干。后日。某党为某公。某当为某相。仲规。亦当得某地而有名将传焉。陆亦将得赖而不朽者。仲规之赐也。所谓蝇附骥尾。行乎千里之途者也。是为序。
送人序
予以天顺初。卜筑于王城之南所谓木觅之阳。垂一二年于玆矣。其南则柳侯。入政院为都承旨。显名于当世。其次。郑公某。以文雅。入政府为舍人。又其次。李公某。虽不立于朝廷之上。如数公者。而年踰八旬而康强若少年。皆一时魁器雄伟之士也。其东则柳某,余某。或以文。或以艺。其北则柳某。擢司马为教授。坡山家君所亲爱而朋游之。而吾尝尊之以丈者。而不敢以雁行者也。文章如承旨洪候。武艺如禁卫昌生。皆比邻也。其西则宋公某。为诸卫镇抚。有艺称。孔夫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吾虽不敢以当圣人所谓之智。而于择地里仁。或庶几焉。此皆吾之幸也。明非四邻诸君子之幸也。壬午秋。朝议以宋公某久于其职。择郡而处之。试以治民之术。而宅镇岑若也。于是乎由镇抚。出为镇岑。而将行者。[予]以[庸]劣[疏]拙。[遇]接[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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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视四邻诸贤。皆为先辈丈者。而闻下风。望馀光者盖久矣。况镇岑。年德高。视予犹痴儿小童。其不敢朋交而过从之者固矣。难别离之间。感念悽恻。倍切寻常。奚敢为言。而其子名某。与予年甲相近。其所业颇同。其所言颇奇。吾以此知其为可人也。知其为善人也。常若朋从之不足。恨相见之晚也。以尊府公行将从而去者。乞言于予。词甚恳剧。予不敢以词拙辞。且告之曰。子归乎哉。其戒之哉。镇岑。山郡。有麋鹿禽鸟之富。子其戒之田乎。游乐过而学术疏。学术疏。为人愚。子其戒夫游乎。夫交浅言深。古人所不为。而予独为吾生深者。以四邻[皆]贤[人长]者。[德]望[重]。智[鉴]公。[一]日[不]戒。[学]业[或]亏。[则]是[大为]四[邻]之[耻]。而[不]免有终[身]之[病]矣。诚能寻常戒恐。日慎一日。能不失其所业。则人将曰某可人善人也。岂不美乎。尝闻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陆因吾生行善。名不为四邻之所摈斥。以附千里之尾。则复之人皆曰。王城之南。木觅之阳。为一时俊英之材。则于陆僭矣。深有望于吾宋生。
送庆尚左道军容使朴议政诗序
本朝受天命。奄有海东。设官分职。立法垂统。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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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判书。实中国之六部尚书。而各有其责。即正二品班。自三品以下。奔走后先。莫敢仰视。曰议政者三。一曰领。二曰左。三曰右。班正一品。盖古周之三公。汉之丞相。唐之仆射。宋之平章。于一国事。无所不统。自判书以下。尊事之。不敢并肩立。今延城朴公。以[魁]梧[磊]落[之]姿。[明]辨[博]达[之]学。出入六曹。三为判书。有大建白于明时。而今为右议政。乘绅搢笏。徐步岩廊之上。佐明主。出号令。此岂非大丈夫平生之荣遇。而公处之如寻常。略不形于颜色。呜呼。亦难矣哉。岁丙辰九月。上以八道恬于无虞。军卒不鍊。分遣大臣。巡视而考察之。号军容使。谓庆尚一道。于诸道最大。而乂南边大海。岛夷出入之所由。特分为左右道。而公为左道。盖左道。本新罗旧墟。人物繁夥。而军额为尤多。所以命公也。及其行也。两府设供张于东门之外。冠带之人以百数。皆有诗以美其行。于是赞成崔侯命余曰。今右相受 九重之命。以为万里之行。朝之士大夫莫不歌咏其行。而未必知其所以行者。(阙文)余既辱议政之知。又承赞成之命。不敢以鄙拙辞。则序其所以行者而 告焉。 上方文武并用。保邦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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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自通经书。取科第。登名仕版外。皆籍为兵。故新集之兵。或不能转。而远方之吏。失于点检。相国所以行也。然以相国之尊。朝士大夫奔走后先。不敢仰视。而又受命京传。历行州郡。而守令之升黜系焉。则守令之奔走。岂不有甚于朝士大夫乎。而能一掉舌。以陈州郡积年之弊乎。况村野之氓。未尝见朝廷宰相。其畏守令。不特如守令之畏相国。而殆有某焉。况能自达相国。以诉邑里愁苦之由乎。夫州郡之弊。邑里之病。有所不闻。而欲致军卒之精。甲兵之鍊。不亦难乎。而况人有勇怯。技有长短。夫鹿之与豹。非不巍然大矣。然卒为之擒者。瓜牙之资。勇怯之势异也。今四境之内。无问勇怯长短贫富贵贱。一使为兵。夫贫者难以自立。怯者难以授甲。贵有所不习。贱有所不堪。吾见军容之难也。相公思之。谨序。
风月亭诗集序
上召侍臣。谓曰。予惟月山。以天属之尊。禀性温雅。好学乐善。孜孜焉不怠。虽汉之东平。无以加焉。不幸花萼不辉。中年沦逝。[言]念[至]此。[良]增[轸]悲。[其]所著诗若干篇。已命内臣撰集。其令一二文官。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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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末。以寿其传。以副余友于之意。臣以文墨小术。猥侧士大夫之列。不敢以词拙辞。夫[文]章。[国]家[之元]气。[与]政[教]相[为]流[通。]盖[其]精[英]纯[粹]之[资]。光[明正]大[之]气。[积]之[为]道[德]以[润]身。[发]之[为]文[章]以[华国。]至[于]诗。[亦]其[文]章之一[事]。而人心之邪正。世道之善恶。有不掩焉者。故太师之教。必先之诗。列国之会。以赋诗为礼。诗道之有关于家国如是。曰自三百篇以来。诗法相为升降。易水之词。大风之咏。河梁之别。柏梁之赋。非三百篇之遗音。而有雄深雅正之气。其建安正始之制。颇有近古之体。而盛唐之作。又其杰然者也。宋兴。诸贤别出机杼。各成一家。于是齐梁浮薄之风。晚唐衰靡之习。一扫而无馀。呜呼盛矣。自是以后。中原不守。胡马饮洛。时虽有豪杰之士。唱为雅韵。而鲜不为气习之所移。吁可叹也。天眷有德。斯文复振。高文大手。比肩辈出。以贲饰一代之盛。而月山。复以宗室之[尊]。动[遵诗]礼[之]教。[立]心[儒]雅。[手]不[释]卷。[其]鞭[笞]物[象]。吞[吐风]云。[随]兴[辄]书。[自]然成律。酬答之辞。无让乎赓载。和乐之咏。有司于常棣。自非圣上治教之隆。超出三代。大君纯粹之资。独步于一时。讵若是欤。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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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益信诗道之有关于家国。人心之邪正。世道之隆替。有不掩焉者。而是集也。亦永传于万世。则其圣上笃念天属。不掩人善之盛德。有不可以言语形容者矣。
金子固诗轴序
吾友金利贞子固氏。尝袖诗若干首来。示予曰。某诗。吾父所赋。某某诗。吾乡邻故老之所次也。吾在辛卯之秋。以司宪持平。乘传省亲于晋之故里。家亲喜其。题诗以赐。乡邻故老。亦相率赓次以为赠。吾上念 天恩之重。下感亲悦之至。害为一通。奉以北还。因念。吾金出于新罗之季。曰金傅大王。吾始祖也。曰良镜。以文章鸣。曰绰。为河东榜第二甲。比数世。虽不赫赫于世。而连不失科。自为士大夫之门。至吾父。性疏阔。好读书。不治家事。卷而南归。以山水文籍自娱。构小堂于州之西柏谷之村。名曰百岁。以为终老之规。吾以[顽]鲁。[远]奉[家]庭[之]训。[北]学[于]京[师]。孜[孜]兀[兀]。以[无]累[家]世[为]心。[幸]遭[风云]之[会]。特[纡]卵[翼]之[顾]。驯[至]于今。遂[入]台[中]。腰[银顶]玉。[出]入[乡]邻。白首双亲。喜心翻倒。观是诗。足以知父母之心。观父母之心。亦足以知君恩之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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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欲得子之一言。为是诗之冠。以荣亲赐于无穷。幸为我序之。予辞不获。告之曰。昔曾子养晢。每食必有馀。君子以为养志。夫食之有馀。不甚难事。而以承顺父母之心为重。今子之能以正自立。膺朝廷清选。以慰悦父母之心。则有非人力所及。视食馀犹难。而又以得悦于父毋为荣。至欲传之于无穷。可谓孝子之至情。而今昔之所难者也。吾以天顺末。布衣南游。谒尊大人于晋之乡村。始知吾子就学于京。甚有远之志。思欲一见。托为死生之交。而未暇也。未几。吾入台为掌令。而君适拜特平。为同官而又同立。始相见。即相亲。是非之论。未尝不与之同。由是。益知光明正大。厚重慎默。为他日重器无疑。而愧吾之不如也。夫[源]远[者]流[必]长。[根]深[者]叶[必]茂。自大王臣高丽之后。几六百有馀岁。而金氏之裔。攴分派别。㳽满于海东。皆不失家业。赤世为高门。而今君[以]卓[荦]奇[伟]之[资]。奋乃父勇退之馀。遇知 明主。历扬清要。富贵功业。次弟可致。以张大金氏之门。已兆眹于此不劳。而当有昼锦之堂。经营于百岁之侧。而旌旄节纛。驱拥于左右前后矣。夫岂以腰银顶玉。出入乡邻。为荣而止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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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尊大人之贤。怀宝养高。能有以享百岁之乐。而有子如此。吾知晋阳之邑。不必山水崇深之美。而得百岁以为胜。百岁之乐。不必坐卧闲适之稳。而得贤嗣以为荣。地不能不依于人。父不能不因于子。而得以名垂于后世。然后子固之孝。当无愧于古之人。而谓之眷志。亦可也。因无以为序。成化癸巳秋八月初吉。
送南评事序
评事。古书记之职也。凡帅府。一应文书及黜陟臧否。临机设谋。与元帅相可否。其任亦重矣。然自中世以米。咸其帅自荐。而杀生进退。或裁以己意。而朝廷遥授侍御史。或大理评事之官。唯将帅之所欲。今则不然。朝廷先择将帅遣之。又必择文士之有才行谙练。兼有武干者为之。诸道皆然。而平安。乃受敌要冲。尤有以审择之。丈夫初来。未至为宰相。得为平安评事。亦荣矣。吾友南某。文科出身。仕宦盖久。吾以宗学时。尝同事于详定扃。始知其为人谆谨无佗。有不凡之度。乃吾喜而交之。凡五四年丁玆矣。夫以某之才。至今不至为大官。而佐幕一方。初岂吾之所望于吾君者子。虽然。儿女守幽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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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寂寞穷年。均于拘絷。恶在其为丈夫之异乎。今见南某之去也。[驿]骑[如]飞。[鼓]角[雷]轰。[登]岊岭。西望大海。披襟当风。浩然有凌宇宙。小天下之气。岂不快哉。况承 明主之知。能有以佐元帅。纳奇谋。以坐镇一方。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为北门管钥。亦岂非大丈夫平生之胜事乎。陆也。[学]不[通]世[务]。虑[不]及[远]图。才出讲读。旋入簿书。役役朝暮。几不知老之将至。安得从某而去。一听万马不嘶之令。有以快平沈郁之气乎。而莫之由也。则今某之去也。恶得不以意劝勉。而阴有以自壮哉。往矣勉之哉。 圣明在上。元帅得其人。一方赖以平安。评事。但书记幕中事。时时从元帅。登高楼。举杯酒相酬。岂不乐哉。维成化八年岁在壬辰夏五月。铁城李某。序。
铁城联芳集序
先祖容轩杂咏凡二百三十一首。先曾平斋杂咏凡四十首。总二百七十一首。平斋。十五登第。有文章节行。与一时名贤牧隐李公穑柳巷韩公脩曲城廉公兴邦。为忘形之交。官至密直副使。平生行事之吓。有牧隐之志焉。容轩。十八登第。扬历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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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太宗大王待以故旧。供鱼水之欢。功在 社稷。名登竹帛。而论道经邦之馀。随兴辄咏。有诗盈于箱箧。春亭卞公。时主文柄。而每推让之。行事大略。有达城之碑焉。我家世。自及第公隐不仕以采。联世登科。并有显名。判密直公,杏村公。皆有诗章。传咏人口。而或载于东人诗集。第以杏村没。而平斋早年继逝。容轩又生于平斋辞世之秋。而晚年仓卒南徙。因遂即世。而诸伯父又相继亡没。家之遗稿。失亡殆尽。呜呼痛哉。我 家君。于兄弟之次。最少。及容轩之存。万始龆龁。尝谓予言。此未尝不废寝忘食。幸得两祖遗稿诗若于于亡失之馀。宝藏之有日矣。适表兄尹壕叔保。按节岭南。家乡铁城。实属统内。而兄之行也。路谒槐郡。 家君遂以刋传先稿为嘱。俾留扳于本县。即以书并本稿。走京师。嘱表兄柳允谦亨叟。为之校正焉。兄于是。正其舛误。兼图族谱而楷书之。以送于余。余与从弟则叔度奉读再三。手不忍释。相议以为夫诗之为物。由乎情性。发于吟咏。故读其诗而知其为人。今而幸得睹先祖之诗。则凡先祖之风流志节。文章政事。盖可想见其万一。而其仪容之俨然。则末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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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接于因。而求梦之不得矣。在吾辈犹然。况在吾辈之后者乎。尝见宗兄佥枢公越第。有恭悯王亲画杏村之影。又有容轩之影。盍取以传其小影。以附于卷端。俾后之子。读其诗。观其影。以为羹墙之想子。遂命画工。传其大概。还其本于兄所。独惜乎平斋之气节。而遗像不传。杏村之文雅。遗集不行。岂非子孙之不幸。而万世之遗恨乎。然我内外宗族。凡数十馀家。而系皆出于两祖。今其家集。又当传于万世。则杏村之遗像。当与平斋之文章。同垂不朽。而后世子孙之所不及知者。则有国史存焉。庶可以慰恨于无穷也。余以两集。请序于达城。达城曰。近世晋山姜希颜父子。皆有诗集。编为一帙。名曰晋山世稿。今此亦当以联芳为名。可也。遂合为一集。而以斋名别之。成化丙申正月壬子。孙通政大夫,工曹参议,知制 教某。谨序。
续兰亭会序
吾久闻岭南。多湖山奇胜之地。其人物之盛。擅名今昔。[风]流[习]尚。[又]非[诸]路之比。尝欲一至其处。窃寄目偿所愿。而不果者久矣。壬午冬。予适有高灵之行。因与密城贞夫,鸡林伯胜。为游观之计。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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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处。必穷寻痛赏。凡历州三十。江山又倍。而晋山之胜。杰然独立。又其盛于他州。盖士君子之冀北也。既而。贞夫等。携书籍若于帙。入智异山断俗寺。仆亦预焉。州君予郑公克刚。吾同年也。以仆久卧山林。弓就于州南所谓矗石之楼。暂设小酌。言年姜君子兼等六七公在座。管弦钟鼓。并陟风雅。亦一时之良会也。酒半。仆执盏进曰。[竹]林[寂]寞。[梓]泽[丘]墟。[清]名[好]义[之]士。[不]能[无]感。[请]与二三子。兴起颓风。追踵前武。诸君以为何如。齐应曰诺。遂取兰亭故事。为十八日之会。各赋所怀。题名其下。轴成一通。以为不忘之资。因名之曰续兰亭。盖取群贤之毕至也。诸君因求序卷端。仆义不辞。且告之曰。人伦有五。朋友居一。有不与兄弟妻子语者。而唯明友可以共之。是圣人重之。其所以[叩]原[壤]之[胫。许]平[仲]之[交]者。夫岂徒哉。惜夫世衰道微。人心薄恶。箴规磨切之风。邈然无闻。[落]井[下]石[之]比。[滔]滔[皆]是。[萧]曹[之]交。[晚]有[嫌]隙。[张]陈[之]善。终以[吞]噬。其佗富贵贫贱。背义趋利。不可一二枚举。此管仲所以致痛于鲍叔者也。今日之会。有意存焉。若夫穷通之来。利义之间。示诸君子之所知也。又奚待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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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之言乎。噫。故人有让。我不乐仕者矣。然吾筮仕于朝。得斗粟之禄。为乾没之计。又安能得到形胜之地。以兴夫数君子讲平生之好。此固天也。非人力也。夫子之言曰。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深有望于诸君予。
李公墓碣铭并序
弘治五年岁在壬子夏六月辛丑。掌隶院判决事李公卒。享年六十。彻子某等。以明年癸丑夏四月己酉。将葬于广州治之西胎藏里先茔。求铭于予。呜呼。吾尚忍铭吾李公也哉。吾之幼学也。公万始筮仕于朝。以吾乃夫人堂弟。视予犹同气。执予手教勉。盖今四三十年矣。不敢忘也。而不得朝夕相从。如幼年时。以至于此。铭其可辞乎。谨按。公讳时宝。字倍价。远祖讳棹。事高丽太祖有功。官至太师。其后曰混。佥议政丞。号蒙庵。曰彦冲。政堂文学。其六世孙曰贞干。中枢院使。性至孝。母金氏年百馀岁。院使以八十之年。作儿戏于母侧。以娱悦之。 世宗嘉之。赐书褒美。卒谥孝靖。孝靖生讳士宽。汉城府尹。府尹生讳礼长。属 世祖定内难。预有功。再赐铁券。官至兵曹参议。卒赠判书。封君。平谥(谥字似在乎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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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兄弟六人皆登科。相继至宰枢。时人荣之。平简娶南阳洪氏中军司正兴祖之女。以宣德癸丑冬十月壬申。生公。公[幼]而[颖]悟。[游]戏[异]凡儿。平简钟爱之。及长。读书知大义。处事精敏。年十九。初授文昭殿直。是景泰纪元之辛未岁也。丙子。历都染,礼宾,缮工录事。丁父忧。戊寅。除司译院副直长。己卯。凡五迁。至司宪府监察。庚辰。由军资主簿。出宰阴竹。成化乙酉。召拜军资判官。丙戌。迁 世子左卫率。其年冬。复入军资为副正。己丑。 特恩。升折冲阶。以行忠武护军。辛卯。出为襄阳府使。冬。丁毋忧。甲午。叙龙骧护军。乙未。出拜江华。丙申。移延安。丁酉。入为大护军。庚子。兼五卫将。冬。升佥知中枢府事。辛丑。以本职。提调断讼都监。夏。除晋州牧吏。乙巳。复拜佥枢。丙午。又兼五卫将。丁未。又除骊州牧使。庚戌。拜掌隶院判决事。公[天]资[明]粹。[雅]性[和。静]。谦[恭]接[物]。又[不]喜[饮]酒[游]衍[华历]等[事。]平[居]简[出]入。[尝]以[经]史[自]娱。[谨]祭[祀。]睦[宗]族。[虽]子[弟]之[卑幼]。亦[待]之[以]礼。语[音]琅[琅]。温[厚]之[色]可[掬]。其[为]阴[竹]也。[威]惠[并]行。[吏]畏民[怀]。及[为]五[州]。以剪[烦]之[手。卧]而[治]之。恢恢乎游刃有馀地。至今言字牧之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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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推公为第一。故提调断讼。判决掌隶。皆出公议。擉拜判决。有一台官不知公者。以公非文臣驳。启下政府六曹议之。皆曰。李某。文吏俱优。曾任六州县。有声绩。又为断讼。人无间言。判决之任。诚为得人。上亦然之。公自以嫌。进 启曰。臣本无状。幸以门荫出身。位至堂上。皆 上恩也。判决重任。臣实不敢。 上曰。比见朝议。佥曰。允当。予不以一人之言。惑于用舍。其勿更言。既就职。以英敏之资。加以勤谨。夙夜匪懈。积数年。在院。忽发疾几危。上闻之甚惊。遣内医问疾。因赐药饵。又命太医。不离视疾。越二十有二日。遂不土羊。呜呼痛哉。夫人李氏。左议政铁城府院君讳原之孙。赠兵曹判书讳垤之女。有男三人女四人。长适幼学金磁。生一男。次适幼学郭林宗。生一男。次适幼学陈福聃。生二男。次幼。长曰公遂。进土。娵幼学金玩之女。生三女。次曰公达。娶光原君金伯谦之女。生二女。次曰公遇。铭曰。
胆彼全山。山川磅礴。世有哲人。以佐王室。太师始大。佥议克昌。政堂中显。厥声用长。孝靖远绍。赤业增光。王嘉乃孝。曰笃不忘。有美汉城。赫赫金章。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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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六子。联芳桂籍。伟矣平简。炳炳事业。再受铁券。图形杰阁。生我判决。光承前烈。扬历中外。蔚有声绩。广川沄沄。广山嶪嶪。中有一丘。乃公之宅。用镌贞珉。用昭厥德。千载之下。有名不灭。
   按全义本谱。孝靖。非蒙庵之后。乃蒙庵弟。密直司事子华之曾孙。而政堂。亦蒙庵之兄子蒝之子也。此序。盖因袭胜览之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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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
  
[得贤用人之术]
  问。王若曰。为国在用寸。用非才则倒柄。才非贤则隐削。无才则不得不倒。无贤则不得不削。所以预养。而不得无托籍抱屈之弊。盗名驱市之劣。何术可救。吏华远京而恣其私。民恃义仓而费其食。国不虑远而安姑息。盗乘三耗而窃其强。何术可救。治戎在法。法何得行。仁暴之分。 冤亲之始终。诛人无极。法耶。贤圣或罹。扷顶不伐。仁耶。奸凶无惧。聚兵散兵。用兵罢兵。何者难。何者易。得人死力何术。得人死心何术。天生豪杰。必有以也。天无私则每生如一。而策有小大。何与。应世之臣。有多小。有无有。何故。子大夫。有挽世之志。其各悉心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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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为国之道。莫难于知人。尤莫难于用人。其所以知人用人之法。则不过曰明也诚也已。苟能明以察之于未知之前。诚以任之于既知之后。则所知者无非其人。所任者皆尽其责。天之下事。安有不可断之事。又安有不得中之法乎。臣草茅微贱。安敢上揆渊衷。然窃惟 殿下。以大有为之资。奋大有为之志。驱策英雄。网罗豪俊。龙飞十年。四万无虞。为冶之体既立。而为治之用亦张。犹虑国事多缺。王献未熙。进臣等于行宫之下。以得贤为重。而归之豫养之方。吏民姑息之弊。以及治戎之策。欲闻至当之论。此乃国家之大事。圣情之发见也。殿下此心。可以四三王。可以六五帝。真近古以来未有之圣也。臣虽不佞。安敢默默不一吐胸中之奇。以对扬清问之万一。臣伏读圣策曰云云。于以见 殿下思创业之艰难。念守成之不易。务得贤才之用。而存安不忘危之盛心也。臣闻。贤才之出。天地之所以为邦家计也。故人才之用否。关于世道之升降。用一非才。则其弊也足以倒柄。才苟非贤。则其弊也足以隐削。有不可不审择。而误国事也明矣。夫张良,陈平。秦失之亡。汉得之兴。房,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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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隋失之亡。唐得之兴。传所谓得人者昌。失人者亡。此也。国家自 祖宗以来。以王道开基。以人才立政。取人则严科目之选。任人则尽诚明之道。所以选择豫养之方。非不至也。而其间颇有庸暗无知之流。下愚不移之辈。窥免徭役。潜托校籍。其教授之官。率皆盗名之士。学校荒废。人才放失。或连数城。无弦诵之声。宁不为有识者之寒心哉。幼之所学。壮之所行。幼而不学。壮何所施。与其托学籍而污吾道。孰若充军藉。一分报国之为愈也。与其薰莸同器而罔有劝戒。孰若早定校额。而使少者激砺之为愈也。然有定校额。则士或有抱屈之叹。一充军籍。则兵或有驱市之患。将何术以救之耶。柳救之之道。有不深中其病耶。臣愚妄之意。是必求贤之未尽诚。用贤之未尽明耳。不然。斗室之邑。尚有忠信。今国家不知其几许十室。岂无一二名贤出为世用。而有某弊当去。有某策当行。黼黻王献。铺张圣治者乎。昔李林甫。以野无遗贤。上表陈贺。臣不敢以李林甫尝所卖国取宠之事自待。而直言不讳为分。则朝廷岂尽得人。田野岂尽无贤。臣计莫若择温良文雅之儒。以授师长之任。得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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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智之士。以付将帅之权。四十五十而无闻。然后充军士之籍。尊君亲上。足以卫国。然后授兵阵之法。则传道解感。古之师也。而今独无其人乎。正义明道。古之士也。而今复可见矣。为国长城。古之将也。而今独无其人乎。欢欣忧戚。足以相助。古之兵也。而今复可见矣。何患乎倒柄之叹。隐削之忧。而所谓托籍抱屈之弊。盗名驱市之劣。不足救也。臣闻民者。邦之本也。故圣人一动作。一施设。一命令。一法制。必本于民。故择其人以牧养之。厚其隶以宠利之。汉宣尝曰。与我共理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故汉之择官。尤谨于郡邑之利。而良吏之盛。莫汉若也。然则守令之贤否。而生民之休戚。国家之安危。罔不系焉。乌可不慎择其人。以病生民。以残国脉乎。伏观盛朝。规模远大。节目精详。重黎元之命。严守令之选。其所以制治未乱。保邦未危者。可谓至矣。然近年以来。吏多侥倖。人多姑息。国无数年之畜。民咨目前之娱。其有不虞之变。生于仓卒。刀(刀误)斗之惊。报于边境。则臣不识以何术而救之。是直 圣上之轸念。而愚臣之不得无言者也。臣有一策足以救三耗。而使盗不得以乘便者。亦 殿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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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乐闻也。国家许多郡邑。安得守令一一皆贤乎。生齿繁多。习尚不同。安得好尚一一皆俭乎。然则治民者。守令。治守令者。监司。用监司。在 殿下之一身。传曰。源清则流清。愿 殿下留意。而不以臣言为迂远不近人情之说。凝神以守之。勉力以行之。则吏有敦厚之风。民无姑息之计。国有经远之谋矣。臣故曰。一策足救三耗。而使盗贼不得以乘便。如是而吏有贪恣。民苟朝夕。国不虑远。盗又窃强。则臣伏欺罔之诛。臣闻兵可百年而不用。不可一日而无兵。兵戎之事。其来尚矣。夫聚天下不逞之徒。授以兵家不祥之具。其气咆哮。其心顽犷。非恩无以效其死。则军政者。尤不可一日之或废。传曰。战智为先。仁次之。不智则无以度天下之众寡。不仁则不能与三军共饥劳之殃。越句践。尝问攻战之策。苦成曰。审刑则可以战。然贝仁也法也二者。治戎之急务。而用兵之良策也。然而一于法。则贤圣之或罹。一于仁。则奸凶之无惧。此军政之最难。而 殿下之深虑也。至若聚散用罢。难易得失之事。若昔论之详矣。夫金币官爵。君之所轻也。操锋履刃。艾命授死。人之所重也。以己之所轻。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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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重。不亦难乎。得人之死心。莫切于仁。所以致死力者。又其心之敢也。昔吴起为将。亲吮其卒。李陵尝战匈奴。而士张空拳。北首争死。是或得人之死力。而于先王悦以使民之意。不可同年而语也。伏愿 殿下。法先王使民之仁。取古将抚士之风。赏当其赏。罚当其罚。一号令之出。一施为之举。一以诚正为主。明断为用。则何患赏罚之不中。贤愚之难办乎。臣闻天生一世之才。足以供一世之用。英雄豪杰。必不虚生。然而君门邈在千里。朝廷隔于林泉。世无求售之贤。贤无目达之理。求之不▦▦▦隐于岩穴者。安知有植鬐之佐沈于下僚者。安知有鹰杨之将。顾上之人用之如何耳。臣请以更明之。孔明之昭烈。骥骐之伯乐。景略之符坚。琬琰之卞和也。所言无不听。所策无不行。勋功盛业。后世无比。夫岂二子之贤。柳二主不惮三顾之勤。专付一国之责。加之爵命以荣之。宠禄以厚之。诚心以待之也。不然。玆二子者。亦后世人物耳。又安知有南阳之卧龙。北海之扪虱者乎。所以策有大小者。乃人主使然。而应世之人。有多小。有无有之不同者。意其天运乎。臣伏读 圣策曰云二。臣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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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之问。既略陈之矣。于篇终。又有感焉。自乡举里选之法废。而科举之事起矣。汉武帝即位之初。首诏天下。以举贤良方正之士。遂擢一代名儒为之冠。而其忠言谠论。传诵至今。然则古之发策取人者。将以开不讳之门。来有用之才。以求夫可以济世之术也。及至后世。上之发策。视为古事。下之对策。专务盗袭。上下交贼。前后一律。无怪乎贤才之未出也。唐文宗朝。刘蕡对策。直言不讳。考官冯宿。叹服而不敢取。宋熙宁閒。孔文仲对策。议新法。王良石寻政。遂废科举。夫既吏之言。而言苟直不▦▦▦▦▦▦▦在所以开不讳之问。未有▦▦▦▦。幸赖 殿下英文睿▦。砺精图治。万机之▦▦耕于南村野。之贝羽旄之美者。欣欣然有喜色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体岩穴之间。闻车马之声者。洋洋焉动其心。于于焉而来曰。吾王。仁也。可以出而仕矣。徛欤休哉。玭乾坤何等时也。挽回三代之风。一洗唐宋卑污之习。其不在玆时耶。虽直言如刘蕡。议新法如孔文仲。亦当在所容矣。臣草泽一男予耳。于国家大政。不敢妄议。村野之事。实所饱闻。田制不均。户牌方耰。贪污恣行。节义不修。臣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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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殿下留意焉。臣无任激切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