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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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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序类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第 182H 页
御制谕将说序
恭惟 主上殿下。诞膺景命。励精图理。百度既贞。治道之大。固将与天地同其功也。然推其本则以德为之元气也。然后揭政令而日月之。霈利泽而雨露之。萃人材而渊岳之。至其妙道精义之发之形于言者。则亦星斗烂而云汉倬也。一日。 上御便殿。引大臣讲论治道。因示御制谕将说。臣等伏读再三。旨哉圣人之言乎。简而该。邃而畅。放之可贯乎三极。敛之不越乎数言。先之以气习性命。俾识人物之本源。继之以文武赏罚。使知国家之纲纪。次言修劳有生。弃劳无生。则怠者有以自勉。为善得福。为恶得祸。则恶者有以自省矣。戒其侮人而慢神。劝以敬天而勤民。虑勋臣之安于逸乐。不戒满盈也。则讽之以居宠若惊之为贵。将士之忸于升平。专事游宴也。则谕之以立志克己之当勉。终则拳拳以鍊兵阅武为言。大而奇正常变之道。小而形名分数之用。离合有节。变化无方。使为将者。晢然审夫得失之计。动静之理。死生之地。不必策之作之形之角之。而后得之也。卒之重于在人不在法之一语。岂非所谓微乎神乎。至于无形与声者也。此皆出于性命之笔。而经纶天下国家之大经大法尽之矣。岂特为诸将指南之书而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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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与臣某某等不揆僭踰。略著注解。且附臆论而发辉之。敢冒昧以进。臣窃惟敬胜怠者必吉。怠胜敬者必凶。是故。天下万事。未有不以勤劳而成。亦未有不以怠逸而废者也。一念勤怠之间。而治乱安危。存亡得失判焉。可不敬与。可不慎与。有曰所其无逸。则人主固不可不勤。以保四海也。有曰夙夜匪懈。则卿大夫亦不可不勤。以事一人也。况乃膺推毂而命三军。制阃外而定四方。为国家存亡兴败之系于一己者乎。修劳之道。尤切于为将者如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安可顷刻而忘于怀也哉。今我 圣上武定祸乱。文致大平。治化已洽。威德广被。毡裘卉服。梯航相继。政当洋涣尔优游尔。犹且以修劳弃劳。反复戒谕。特纡 宸翰。以为将臣之箴砭。吁。其安不忘危。治不忘乱。诘尔张皇之盛心乎。为将者苟能仰体 圣谟。砥节砺行。常以宴安为鸩毒。奋迅振励。常如敌至。则气力不习而自习。风操不畜而自畜。以之镇静。以之临危。以之守常。以之制变。神应无穷而横行天下。十万甲兵。在胸而不在众。七书权机。在人而不在法者。自当验之矣。呜呼。日月之照临。星辰之布列。天之文也。山川之流峙。草木之生植。地之文也。弥纶黼黻。制作明备。圣人之文也。是以。不观其文之发现。则无以知天地之大。圣人之盛也。尧之功德。巍巍荡荡。不可得而名。所可名者。焕乎之文章也。 圣上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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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之规模。含弘之度量。岂夫人之所能窥其涯涘之万一也。而妙道精义之发。亦寓于此一书之中。天不足经也。地不足纬也。然则此书之出。夫岂偶然哉。而大舜敕天之歌。成汤官刑之制。亦未知优劣之何如也。呜呼至哉。
明皇诫鉴序
上即位之八年夏五月。 召臣某若曰。 我世宗博观前籍。图恢后规。尝摭唐明皇故事。手制歌词一百六十有八章。逐节略叙其事。成败瞭于偶对。鉴戒昭于咏叹。婉而显。畅而窅。诚万世之龟鉴也。予常服膺 先猷。兢惕往躅。第虑叙事既简。谩闻难该。尔其更加删润。并著注解。臣不敢以谫拙辞。祗承 指授。与臣某某。旁考诸书。仅就添改。仍系音义。并附事迹之不入歌词者。用资多闻。又会儒生。译以谚语。河城尉等雠校。永膺大君再校。臣与某某重校。书成以进。 赐名曰明皇诫鉴。且 命臣序之。臣窃闻君惟万类之宗。心乃一身之主。一念必敬则身安而享九有之戴。一息或怠则身危而丧百年之业。盖骄侈放肆之情。易生于崇高富贵之极。而治乱兴亡。系一心操舍之机者固也。然而众欲攻一心。莫难窒者色也。妖姿易以罥其目。冶态易以钳其胸。醉而不寤。溺而忘返。于是万事瓦解。百度陵夷。子不得争其失。臣不得格其非。不胎祸而趣亡。得乎。妺喜嬖而夏祚倾。褒姒宠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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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灭。鸡晨于商。燕啄于汉。尤物是祸天下国家也多矣。顾其自初而迷者。无足多论。独怪乎一人之心。明暗顿殊。一人之身。成败悬隔。如明皇者有几。方其始也。刬内难。握乾符。锐志图政。选贤任能。百弊悉祛。四海殷阜。大平之治。拟诸贞观。及其晚也。侈心遽萌。骄气渐张。喜骊宫之游。忘新台之耻。纵五杨之奢僭。拒九龄之忠谠。腹心委诸憸小。膏血竭于戏玩。遂使锦褓喧桂掖。猪龙倚鸡障。天谴于上而不悟。民离于下而罔悛。铁舆才南。翠华已西。噬脐乎父老之诉。低首于家奴之逼。堂堂五十年之业。一朝而隳。不亦可笑耶。申比翼连枝之誓。孰与出宫人之日。好斗鸡舞马之戏。何如黜刺史之时。采蓝田也。焚玉之心安在。封绿衣也。罢冗之意何居。前日恣娱游。今日遭陨穫。乖刺至此。其故何哉。而况亲平女祸。可以省矣。而不免自蹈。抑又何哉。得非难操之心。一为尤抣之移。蟊贼其志气。斧斤于邦家者然与。昔之圣贤。畏色荒。务不迩。常德保位之训。有初鲜终之戒。殆不以此哉。恭惟国家肇基以来。 列圣相承。终始一德。作述一揆。家法之正。摹范百代。治道之懿。超轶千古。 世宗殿下兢兢亹亹。尚励检力之诚。益敦刑家之化矣。天纵多能。声自为律。遂覃睿辞。创制新声。寓阳秋于永依之间。森矩矱于从容之外。音一唱而有遗。义三叹而无穷。直与大舜在治忽之音。神禹劝勿坏之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第 184H 页
歌。异世而同调。呜呼至哉。今我 圣上。诞膺景命。光绍丕绪。祗遹遗范。懋扬休声。亟命纂修。俾尽发辉。夫岂偶尔。以人为鉴。可见得失。以右为鉴。可知兴赞。明皇故事。殷鉴之尤者也。继今以往。嗣世子孙。体今日作歌之意。盈耳之馀。常加猛省则自当惕然而悟。洒然而醒。思开元全盛之时。而感发开明之心。忆天宝危乱之日。而惩创淫逸之志。视妖艳为镆邪。指宴安为鸩毒。礼常制心。志常帅气。方泰而怀覆隍之虞。既济而轸濡袽之虑。敬天勤民。无一息之或懈。任贤去邪。无一事之或弛。长治久安之业。不劳而驯致。益炽弥昌之祚。不期而永享矣。然则是歌也岂非人主澄心出治之要诀。守成持盈之大训。而三百篇无邪之纲维。不外乎是。艳妻扇处之歌。哲妇倾城之难。悉为筌蹄也。若乃 圣上敷遗贻燕之盛心。继述觐扬之至情。非臣笔舌可得形容。而朝鲜亿万年无疆之休。未必不自此歌而益永也。
吴越春秋序
上召臣某若曰。予夙好观史。吴越春秋。亦史家流也。纪当时行事得失之迹。为后代鉴。其书有足徵者。予尝承 文宗命。撰历代兵要。并入吴越事实。然拘体例。唯取切于兵家者摭之。故莫得而详焉。予恨其疏略。乃就后汉赵晔所撰书为主。左传,国语,战国策,刘向说苑等书。反覆参考。务从详悉。漏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第 184L 页
者补之。重者删之。次其纶贯。正其伪舛。以成一书。庶资博洽。今宜更加雠校。且著注解。于是臣与申叔舟等祗承 指授。阅数月就绪以进。 赐名曰某书。且 命臣序之。臣窃惟天下国家之安危兴败。非自为安危兴败也。实系乎君相行事得失之如何耳。史者。所以纪得失垂劝戒者也。生乎千百载之下。而欲尚论千百载之前。非有纪载之书。则虽圣人。亦安能逆知而臆议耶。叔世以还。乱日常多。史失其守。载籍散逸。必待通人硕材博采而备著之。然后后人盲聋。可得而启也。故前脩于正史编年之外。别为一家。虽知体制不纯。事涉无稽。言或不经。必皆包罗搜括。备载时事。宁失于繁。不失之略。使后之大畜者。得以取资。楚汉春秋亦其类也。然而中国之事。纪多而传广。博雅之辈尚嫌其或遗。何况吴越处东南一隅。与上党之国。风马牛不相及哉。纪者未必多。传者未必广。独赖此等书。流传至今。顾非幸欤。观其区域星分。干戈日寻。君臣上下。相与谋议规画之方。与夫攻守报复之状。忠佞进退之机。国势之强弱。运祚之兴亡。梗槩在眼。可劝可戒者非一。是可使忽略而莫之详。阙漏而莫之稽耶。恭惟我 主上殿下英明天纵。睿智日新。自在龙潜。恒勤乙览。博极群书。洞观往事。虽零编稗说。莫不经眼而关心。至于是书。亦留睿思。手自检寻。精加考定。丝棼发结。爬梳靡遗。显发微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第 185H 页
隐。蒐举逸脱。使其源委俱存。真赝亦甄。裁成之明。属比之密。讨阅者无所失。扬㩁者有所据。吴越一书。至此而始得为善志。此岂前代帝王间搜浪辑。以夸圣撰者。所可彷佛其万一欤。今观吴之兴也。以能用孙白态罴之杰。其亡也以不听子胥虺蛇之谏也。越之败也以不听范蠡试末之诫。其兴也以能用文种九术之策也。则人主于人贤。其可不信乎。入郢之师。无忌之贝锦媒之也。覆吴之祸。宰嚭之簧巧胎之也则人主于谗佞。其可或近乎。曩日栖于会稽。今日栖于姑苏。人事之靡定者可知也。去年以越赐吴。今日以吴赐越。天意之难谌可见也。仰胆方勤而反急于石田之穫。鸱夷谗浮而已验其庭草之生。谋之不臧。悔之何及。至今千载之下。犹拊忠臣之膺。竖志士之发。有国观此。其无敬悟乎。我 圣上所以亲为裒辑。求必详尽。俾纂音训。以便观览。始末不遗。修直笔于既往。善恶无隐。示明镜于方来者。渊乎旨哉。臣愚又因是而惜焉。吴为后稷之裔。越乃神禹之后。而相与蛮触于蜗角。甘为淮泗间偏霸。曾不知乃家圣王牢笼九围。冠冕百代之治化。在人而不在地也。吁。此吴越之所以终于吴越。而不得与中国齿也。宁不重为后人之慨叹乎。然则今此一书。岂直为吴越纪事之书而已哉。诚天下万世君臣之龟鉴也。
谢赐宴艺文馆序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第 185L 页
上即位之六年夏。 命政府及铨曹。妙选文学之士十五人。令带艺文馆。本司务闲。辄就本馆。相与讲劘追琢。 经筵所藏奥编僻简。亦许随意考阅。以资博洽。每月上下浣。主文大臣暨本馆提学会坐。讲所读书。又命题制述。第之以闻。如是者月二次。比岁季。通考优劣而升黜。其尤者禄官亦同。仲秋壬子。始课试。馀适有故。臣与大提学臣某同试。上召臣若曰。文武不可偏废。予素重儒。比缘边务。未得数与讲论。然曷尝顷刻忘于怀。作兴儒术。卿等宜尽心。今赐酒及乐。其论予意于诸儒。且与尽欢。诸儒闻 命。不胜感激。少选。右副承旨臣柳子焕赍 宣酝而至。于是绮延盛张。御羞罗络。诸儒以次俯伏饮 赐爵。仙乐迭奏。如闻钧天于紫霄之上。乃令赋谢赐酒乐诗一绝。侈宠恩也。诸儒各援笔立就。既而令严酬酢。亦无敢诉巡。既饱既醉。欢呼抃跃。扬扬融融。舞者蹈者。歌者吟者。睡倚壁者。卧复起吟者。态自不一。无非醉 圣恩也。极欢竟夕乃罢。明早。诣 阙谢 恩。进所制诗。 上览而嘉之。遂 命画师作图。以示永久。吁。真儒林盛事也。臣窃念人材者。国家之利器。而文经武纬。异体同用。犹车轮鸟翼。初无彼此轻重之分。张弛觌匿。人主讵可偏也。然其本末先后。又不可不知也。何则。道学。为治之本。文章。经世之具。礼乐教化。莫非文之著见也。政事号令。亦莫非道之流行也。所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第 186H 页
贵乎真儒事业者如此。独其呫毕雕篆云乎哉。文士之兴。虽关乎气化。然其振起作成之机。未尝不赖乎君师。苟好之以诚。养之有素。奖掖劝励之得其道。则他日收效。讵可量乎。恭惟我 主上殿下天纵圣神。受命溥将。武功既成。文治益阐。经纬天地。开阖古今。犹且广延儒雅。培养邦基。泽深菁莪。化洽棫朴。细毡广厦。时赐讲论。洽闻遐观。日被宠遇。其鼓舞一代之神化。陶镕万品之宏规。可谓盛矣。而作成之术。尚轸 宸虑。又立课试之法。益励群英。将使激锐气。励词锋。翱翔技艺之场。骋骛图书之囿。日知其所未知。月毋忘其所能。负抱益以富。造诣益以精。非惟升程朱之堂。踵韩柳之辙。纲维国体。丹青圣化者。于于林林。蔚乎辈出。然后已焉。其谋猷之远。期望之重若此。为士者得不感励而奋兴乎。追思古昔。周文之作人。汉明之崇儒。殆与之同符。而敦奖之方。宠眷之隆。则又有加焉。唐太宗建业之初。亦置馆宫。乃延四方文艺之士。若房,杜,虞,褚并以本馆带学士。分番分直。每分御府之珍。视事之暇。讨论经籍。或夜分未休。令阎立本图形。后世传观。以为美谈。视今殆庶几焉。第未知当时力行仁义之化。孰与我 朝。抑其右文兴儒。果出于至诚。犹我 圣上乎不也。如其外施而强作则其为绘事。适贻画工之蚩耳。又奚足观哉。臣以庸材。谬荷知遇。忝主文盟。亲纡宠命。荣华无比。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第 186L 页
不可喑无一语以称扬 圣上重道崇儒之盛美。姑叙颠末。以诏后来于无穷云。
御制屯亨诗序
上御忠顺堂。 赐顾问。出屯亨诗一帙。仍命和进。且序其卷端。臣承 命祗慄。退而伏读卒业。乃我殿下潜邸时纪事诗也。正统丙寅冬。永膺大君琰遘疾。 世宗殿下忧虑不置。携以避方。之东之西。跬步不离。禁忌之严。侨寓之秘。医疗之勤。调护之周。雪涕检方。呼天在侧。睫不夜交。膳不时进。不自知其劳也。 两宫顾复悲恋之情。鸰原悽惶恳迫之怀。无所不用其极。其间劬勚颠顾之状。殆难以言语形容者。天佑 圣慈。神感至諴。阅月乃疗。遂还于宫。于是再造馀生。承欢膝下。喜动宫掖。固不睱言。凡有耳目。畴非悦怿。信乎艰极而通者矣。 主上悉其颠末以识之。命之曰屯亨。 宸藻焕发。奎璧灿烂。今历十馀祀。当日事迹。瞭然心目。岂古人之所称诗史之圣。而有关于人伦世教之尤者乎。臣职叨秉笔。不命其承。安敢以不文辞。臣窃惟一元之气运于天。而人得之以为形。一元之气行于天。而人得之以为仁。唯其气之运于天者。未尝有乖盭。故感于人身而美疹不可逭也。理之行于天者。未尝有间断。故发于人心而慈爱不可遏也。喘息呼吸。气常相通者。由其一体之分也。痒痾疾痛。心常相忧者。由其一念之真也。彼以一体之分。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第 187H 页
而遭不可逭之患。则此以一念之真。而轸不遏(遏上当有可字)之心。当厄而忧其忧。既亨而喜其喜。情何如也。然此非由外铄。我固有之也。故屯而忧者。非勉强也。自不能止也。亨而喜者。非矫楺也。自不能已也。为父母而惟疾之是忧。在兄弟而急难之孔怀。在夫人尚尔。况于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之圣人。视诸恒情。宁不万乎。文王之与龄。周公之代某。因心之王季。友于之君陈。能表表出类。为人伦之至于前右。无非一念之真。而爱一体之分者然也。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值患难而戚戚。当和平而怡怡。其气象宛然乎诗书。千载之下。犹使人竦身改容。若朝暮遇之。此无他。人心之所同然者一耳。今观是诗。方其疾之始剧也。一壸之内。相与疲精苦神。以输危急。京京乎殷殷乎。与龄之恳乎。代某之诚乎。及其疾之既瘳也。一宫之间。相与轩眉逞颜。以抒怀抱。扬扬乎融融乎。因心之相欢乎。友于之相悦乎。疾在彼体而痛切吾心。兼金美玉。无足以易吾之至爱。疾祛彼体而喜溢吾心。黄钟大吕。无足以喻吾之至乐也。此非万倍常情者乎。初非苟焉爱钟而然也。先咷后笑。往蹇来硕。虽曰有数存焉。苟非一念之诚。安能回气之戾。若是之神乎。至诚之道。可以动天地。可以感鬼神者此也。噫。尺布斗粟。尚泚后人之颡。长枕大被。仅光前史之笔。屈指而试数之。叔世以还。家法之正。闺门之睦。上慈下孝。前友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第 187L 页
后恭。各止其止。一体交孚。方寸之间。诚意恳至。无有非间间乎其间。能如今日之懿者。有几许乎。唐之百姓昭明。实本于亲九族。周之四方阿衡。亦源于刑一家。立教而成化。体仁而长人。迩可远者。固无二致。我 朝雍熙泰和之治之超唐轶周者。亦必自此而基之也。虽然。不咏行苇。无以知忠厚之化。不歌常棣。何以观友爱之情。今此一集而众善之集。有不可胜言者。神翰一挥。著之龙章。则宫闱之事。外难得悉。千载之下。我 朝家法雍睦之美。若是其至也欤。三十一章。皆据事直赋。金锵玉戛。三叹有遗音。光争云汉。义昭日星。事父事君。可观可兴。上以绍三百篇六义之模范。下以建千万世五典之标准。吁亦至矣。臣复思之。天也人也。本一气也。身也国也。亦一理也。一疾一愈。一身之屯亨也。一乱一治。一国之屯亨也。平陂否泰。相为往复。龚惟我 圣上英略盖世。景命自天。刬奸竖于既盲。肉生灵于几骨。宗杜臲卼而再安。基绪悬线而复绵。易危以为安。转祸以为福。兹非国家之元气大屯而大亨。大东大业之再大造乎。亨之时大矣哉。首章所谓思昔艰屯终然亨。经纶大造获骨肉。穷途言指入寿域者。安知非今日之诗谶耶。臣愿殿下念风雷经纶之迹。体乾元刚健之行。戒无妄之虞。敦不息之诚。则舆载犹巩。国步永康。久安长治。开寿域于有截。益炽弥昌。奠鸿图于无疆。此必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第 188H 页
朝鲜亿载大亨之福也。臣敢演屯亨之义而僭言之。未知知天知人知言者或有取乎不也。
桑林诗序
臣闻诗者言志。可以观。可以兴。自古圣贤。寓物兴怀。因事肆笔。而形于吟咏声律之间者。何莫非根乎性情之真。本之中和之德而然者耶。是以。观其诗而知其志。志之大者。气亦随之。其德行功业之崇隆燀赫者。亦因此可卜也。天顺戊寅秋。 上召臣示桑林诗一篇曰。此予旧日纪事诗也。尔其序之。臣承 命陨越。不敢以鄙拙辞。臣窃惟有大负抱者。必有大涵养。有大涵养者。必有大设施。苟非本乎情性。而有雄深俊伟之度。则安能发于事业。而有正大光明之气乎。和顺之积。英华之发。观其诗史则固可知矣。恭惟我 殿下。天挺英迈。夙好文书。未尝安于小成。一息自暇逸。在 世宗朝。以长以贤。英望独拔。华外韡中。以故荷 两宫眷爱特异。恒昵侍 宸禁。定省馀闲。时与诸友于。诣后苑桑林间。搏兽角艺。所以弛张养浩气。而讲天伦之乐事也。华藻逸发。随事辄咏。曲尽形容。于时埙篪后先。出入林莽。东驰西逐。争雄竞俊。 主上每风飞电厉。先登贾勇。馀皆出下风。相与怡怡扬扬。载色载笑。游艺善谑之态。历历在眼。而忠君爱亲之诚。恭兄友弟之情。霭然溢乎其间。至其篇终。追怀往昔。目想心悲。感慨嗟惋之怀。缱绻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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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永慕先王之德之罔极者。呜呼至哉。大舜五十之慕。殆不足言矣。乃今 圣上躬靖大难。光膺景命。信乎天也非人也。龙潜当日桑林之乐。若将不洽。安有梦想及于今日。神骏之游。步骤不凡。威凤之朔。腾凌罕立。白日行天。磊磊落落。夷犹吟咏之馀。气象自异。夐超寻常万万如此。岂非帝王自有真者耶。宋太祖尝取日自喻。乃有中天海底之咏。帝王英气暗与之同符。而雄伟光大。则视今日何如也。若又奎璧灿烂。玉振金声。词简而义该。声律之舂容。调格之尔雅。则虽古骚人韵士之工追琢者。固不能彷佛其万一。天纵多能。亦可韵(韵字似疑)也已。然此缔思而作之也。弸中彪外。天葩自露。赋咏之间。不知其然而然者。岂非中和之德。性情之真自著。而想见其雄深俊伟之度。正大光明之气乎。千载之下。具眼者观之。自当得之。
张宁皇华集序
士生天地间。德业固大矣。文章特馀事耳。然自古论世道升降者。未尝不以文章之盛衰而卜之。是何也。盖文者。言之成章而德业之华也。故和顺之积而荣华之发。弸中彪外。自不可掩也。而人才之兴则实关乎气化。夫岂偶然哉。天顺四年春。礼部给事中张公。奉使而来。咨询之暇。遇景触事。辄形赋咏。骊珠灿烂。溢乎锦囊。邦人之见其唾落者。争先掇之。使事既竣。旋车言迈。我 殿下嘉其文雅。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第 189H 页
命词臣编其所著。俾永厥传。实所以钦 帝命也。遂 命臣叙之。臣窃惟文章。随世运消长。而以文鸣世者。代各有人。自汉魏而下。可指而数也。然其文章。虽足可观。或不为世用。虽遇于世而文章又不足以发之。每患两患之难也。钦惟 皇明御极。大化流淳。蔚启文运。光岳完。车书混。登崇俊良。布列朝著。士之抱道德负才艺者。莫不依乘感会。翘英骋俊。奋励揄扬。以黼黻文明之盛。惟公才学之赡。器度之豪。早捷科第。蜚英燀赫。遂荷知遇。给事左右。以佐 圣天子仪礼制度之政。乃今衔远命。惠来于我。我国虽僻在海表。然自殷太师受封以来。敦尚礼仪。习俗文物。动慕中华。以故 宸眷世隆。未尝鄙素。每颁 明诏。必择朝中之贤有才者而遣之。今公之来也。亦必时膺 帝简。祗承德意。乘輶车。杖玉策。使星光彩。腾耀析木。播纶音于万里。达舆情于九重。上下交泰。远近叶和。海隅出日。世世安澜。永戴我 皇明覆冒之鸿恩于无疆也。苟非以豪杰之才。膺际遇之隆。出入将命。奔走贤劳。迪一人使四方。若卜筮是孚者。畴克尔耶。公之至是邦也。自以王事有程。每怀靡及。犹且重道统而访箕子。崇化源而谒宣尼。一动一息。惟礼是稽。在人之接见者。非惟慕其文雅。抑且韵其介操。其德行事业之懿。固可举一而知三。独其文章。可尚乎哉。虽然。是亦有本焉。昔。诗人美周家人才之盛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第 189L 页
而咏曰。凤凰子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惟君于使。媚于天子。又曰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周王寿考。遐不作人。诚以人才之兴莫盛于周。而其盛也非自盛也。特文王悠久作成之化有以致之也。矧今 圣朝运膺重熙。弥纶范围。神化丕阐。弥久弥隆。超轶三代。吉士之媚天子媚庶人者。自当蔼蔼。鸾翔凤翥。羽仪 天朝。乘风云。依日月。炳焕文章。光昭云汉。岂独周家专美于前哉。若公者。其殆大鸣于群而惊乎耳目者乎。观此一编。可想见其为人也。而我 殿下翼翼畏天之衷。惓惓好善之诚。钦 眷命。遂重其事。嘉使华。遂及其文之盛意。因可见矣。岂不韪欤。
训辞后序
训辞者。我 主上殿下手制而叙之。以 赐世子之书也。令行佥枢院使臣金钩,行上护军臣金末,臣金新民,承政院左承旨臣李克堪,吏曹参议臣李承召,成均直讲臣权以经,成均主簿臣闵贞,通礼门奉礼郎臣许琮,成均博士臣闵孝曾注解以进。 命臣恒叙之。臣窃闻周之召公。虑成王幼冲。未知君道之艰。戒之曰。呜呼。皇天上帝。改厥元子兹大国殷之命。惟王受命。无疆惟休。亦无疆惟恤。呜呼曷其。奈何不敬。此虽人臣进戒之辞。警策万世元子之切者矣。盖代天理物者人主也。则人主者。固天之元子也。继世有国者储后也。则储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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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君之元子也。以一身而统众姓。以一心而宰万化。一息不解则万化张而得万姓之戴。一念不谨则万化弛而失万姓之望。理乱存亡。于是乎判焉。可不恤乎。尧之钦舜之慎。禹之孜孜。汤之慄慄。文,武,成,康之小心不敢宁者。何莫非恤此君道之艰也耶。前王既以可继可久之道。训后嗣。故后嗣亦以此心。而为善继善述之行。三五之治。卓冠千古。而享国亦长焉。后世之不古若者。反此道耶。恭惟我 殿下。膺景命御丕基。拯溺亨屯。励精图理。百度既贞。九功丕叙。 恩覃化洽。外肃内妥。回三王之乾坤。揭五帝之日月。犹不自足。深怀永图。兢兢夕惕。亹亹寅恭。今我 世子英姿绝类。自在襁褓之日。恒炙承 颜之诲。不劳耳提。固已心领。德克专于三善。望允隆于贰极。尚念付托之重。恒轸启迪之怀。尝与中宫偶论世事。因谗言可畏之害。感世子须知之叹。遂述宝训。乃摛神藻。奎光映乎前星。 宸眷霭乎云章。简而该。邃而畅。载之数简而不足。伸之万卷而有馀。为字仅六百一十七。而治天下国家之大经大法尽矣。岂其出于止慈之至情。而形于性命之笔者乎。其 内助之懿德。儆戒之相成。亦可谓至美也已。观恒德之语则有以知君道之莫先于重配匹。敬大臣亲君子而远小人。动静之当慎。取子之当审也。读文武之章则有以识君道之无大于崇文武而务农桑。戒逸游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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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肱。教化之当敦。禁罔之当疏也。究福禄潜消之所自。则神明其可不敬。审下情离叛之所由。则谏诤其可不纳乎。杀兽犹尔。人命奚若。则刑安得不慎。不患无威。恐冤无辜。则谗安得不杜乎。唯求孝友。舍才能而取心者。实用人之大方。迭任传命。引外臣而听政者。诚使宦之格言也。为赤子而勤政则自无泰侈之萌。何患乎伤财害民之弊。体父母而谨行则自尽继述之孝。何患乎荒政坠绪之祸哉。凡此十训。大义森严。本诸身。惩诸人。考前哲而不谬。俟后圣而不惑。参之天地而配大。拟之日星而并明。旨哉训乎。诚万世元子之龟鉴也。岂惟今日之所当体念而服膺也哉。又况非援枯竹立空言之比。昔我 圣上。蹈行真知。发于平日事业者然也。古人云。石渠之议。不如奉高帝之诏书。延英之论。宁若读太宗之政要。矧今 训辞。视诏书政要。又何万也。继自今。 任元子之责者。以此十训。刻诸心。书诸绅。铭之鹤驾。揭之龙楼。顾諟勿替。祗遹鸿猷。则三坟可不讨。六经可不研。而心今日之心。政今日之政。重辉重润。绍前烈而增光。弥久弥新。裕后昆而永昌矣。呜呼。夏以典则而贻子孙。关石和钧。固难比其重也。惟其相传不替。故能绵四百祀之祚。周以大训而燕翼子。天球弘璧。未足拟其宝也。惟其嗣守不逾。故能延三十代之箓。背先王盘铭之训。则不能逭迁桐之孽。弃皇祖朽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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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则罔以追距河之悔。此亦已事之明验。而后嗣之永鉴也。 圣训有十。而终之以善述者。又岂无微旨哉。唐高之前星诫。宋真之元良箴。亦皆亲纡翰札。以遗两储。然其至道精义之著。经乾纬坤之妙。又未知视训辞何如也。臣愿 后嗣常自猛省。无负此日 要训之盛心。一心一息。不敢少弛。益励恒德之诚。克敦善述之孝。我 朝鲜亿万年无疆之休。未必不自 睿训而益永矣。呜呼。 后嗣念之哉。
后妃明鉴序
易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至哉。坤元。万物资生。盖乾道至健。坤以至顺而承之。乃能成生物之功。后妃之道亦犹是也。苟无坤元之德。则妇道有亏而阴教不彰矣。何以配至尊而成内治乎。龚惟 主上殿下。嗣大历服。古训是式。乃念内助之重。 命臣恒及高灵府院君臣申叔舟,艺文应教臣金季昌,校理臣郑徽等。采集古今后妃之行。以垂明鉴。臣等于是。上自唐虞。下讫 大明。摭其善可为法。恶可为戒者。汇而辑之以进。臣窃惟有夏之兴。肇于涂山。而其亡也以妺喜。周家之化。始于关睢。而其衰也以褒姒。此岂非天下之治乱。系于后妃之贤否耶。故古之盛世。懿行淑德。更为内助。鸡鸣有戒。女谒不行。逮至叔季。不以德配。(配下似当有唯字)以色选。内蛊王心而外挠朝政。以致晨鸡燕啄之祸。非徒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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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身亦终不能保。而宗社随以覆亡矣。天佑我朝。世有 圣后。前古所无。今我 圣上。光绍前绪。承事长乐。母仪之美。万世维则。犹拳拳稽往辙而为鉴戒。主阴轨而赞风化。将见万福之源弥隆。百世之行益衍。而 国祚之灵长。亦当与乾坤相为终始矣。
山谷精粹序
人得天地精秀之气以生。有心则有声。诗者。心之形而言之华也。人心世道。升降不一变。诗故不得不与之偕焉。六义废而声律对偶之作。无怪也。古诗之变。至齐,梁纤靡。律诗之变。至晚唐破碎。于其间。独李,杜集众体而圣之。韦,柳诸公。从而和之也。寥寥五季间。至宋奎聚。诗道一大中兴。于是欧,王,苏,黄辈铿戛相与鸣。称为大家。而涪翁诗尤自出机杼。环奇绝妙。度越诸子。遂号为江西诗祖。匪懈堂学该识高。雅爱涪翁诗。每咏玩不置。遂采其短章之佳者。粹而汇之。就加评论。名曰山谷精粹。俾恒序之。恒也不知诗。然既承雅命。辞不敢牢。尝闻朱文公云。江西之诗。自山谷一变。诗甚精绝。知他是用多少工夫。今人卒乍。如何及得。东坡亦以为读鲁直诗。如见鲁仲连。不敢复论鄙事。愚之诵此言久矣。恨未得目其全集。今观是选。亦足反隅。果清新奇怪。成一家格辙。吟沨之馀。殆忘寝食。始知所谓珠玉在傍。觉我形秽者。不吾欺矣。于虖。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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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行几世。乃俟今日而表章。其知遇岂非自有期乎。后之学诗者。苟能即此一帙。熟读而深体之。则古人悟入之法。当自此得之。祛浅易鄙陋之气。换清新奇巧之髓。枯弦弊轸。不患其不满人耳。而师旷,钟期俄为之改容忘味。大雅君子妙览精辍。惓惓焉发辉前英。启迪后进之美意。于是乎少酬矣。
匪懈堂诗轴序
天下技艺。皆有自然之理。苟造其理。必臻其妙。刻鐻者手随心应。解牛者目与神遇。扁之斲轮。郢之运斤。初岂有意于神哉。其理已究。自不得不神耳。君子之于书亦然。既造其理。则飞动变化神妙之趣。殆不可言语喻。不尔则徒事于点画之末。祗足以丧志。识者不取。今天下善书者不世出。先秦以后。独数张伯英,钟元常辈为之杰。至晋王逸少。殆极其妙。唐有虞世南,颜真卿。宋有黄太史,米南宫。于元得松雪翁,鲜于伯机数人而止。诸家笔势不同。要皆各臻其极。千百载之下。苟得其残缣败楮刓碑只字。尚且宝玩而爱惜之。况得今人手迹而高出前古者乎。惟吾安平大君。宗英重望。大雅不群。尝留心翰墨。集诸家大成而独诣。其遒健似王。端雅似颜。风流文彩。绝似赵学士。而真行草三体俱入神。盖古今一人耳。景泰初元三月。翰林侍讲倪谦,黄门给事司马恂。奉使而至。皆博雅士也。见大君尝所戏书数字。不觉惊服。遂请挥翰。于是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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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数百纸以示。二公叹赏不已。诗以谢之。 世宗大王闻之曰。可传此诗。令不湮其迹。大君喜。将徵文士联和。无何。在疚未暇。及是岁秋。太监尹凤奉使而来。二公皆书问安否。且馈文房宝物。其钦慕可知已。二公之还也。献所得书于帝。帝览而嘉之。即诏绣梓。俾传于世。凤言其事甚详。又自以缣素请书。盖将应中朝人士之需也。 主上殿下闻之亦喜。呜呼。此岂非所谓邦家之光也耶。至是。大君欲以其诗。求和士林。命余叙之。不可以不文辞。余惟书。心画也。心正则笔正。观其书。可知其为人焉。大君以英豪之资。尊富之极。乃能淡泊自守。乐于为善。依仁游艺。开匪懈堂。左右图书。日夕引儒雅。相与谭孔孟。亹亹不解。心之所存。固可知已。故其形于书画之间者。从容中法(法字恐衍)度。森严可观。信非规规趋姿媚者所可彷佛。厥今 大命当天。文治蔚兴。宇内有志之士。临池老岁月。起而鸣于时者。必彬彬有人矣。独吾大君之笔擅其美。岂所谓不世出者欤。非惟兴书道于东方。使我一代人物。复侔东晋之盛者。自此倡之。 中朝之士。亦得第一笔为家帖。宝爱摸拟者。又不知有几。大君之笔。有功于楷世。岂偶然哉。虽然。书之于大君。特馀事耳。而尚独步一世。流誉四海。参之古人而有光。百世以俟知者而不惑。则其馀德行才艺之绝伦。当益见重于世。可类推矣。上以荷 至尊之嘉美。下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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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士之景慕。不亦宜乎。倪,司马二公。并于戏笔数字之中。而知其为神妙。其亦具眼者欤。是年冬十有一月下浣。谨叙。
晋山世稿叙
混元开。列岳峙。其扶舆淑气之钟。必有英豪材士之生。或以德业。或以文章。鸣一世而耸百代者多矣。崧之申,甫。眉之轼,辙是已。然一身而兼备。奕世而相继者盖寡矣。吾东方山水之美甲天下。而晋之为山。盘据岭南。雄俊奇胜。寔甲于东。则神异攸降。英俊克生。德业文章之兼备。相继而传芳者无怪矣。一日。晋山君姜公。携所编晋山世稿一帙。示余请叙之。谨承寓目三复则出壑之冰乎。走盘之珠乎。铿然古磬之戛也。晃乎精金之堆也。何更三世而若出一律也。余于通亭则未及闻謦欬矣。玩易斋则惯陪谈论矣。若仁斋则久参僚友矣。今观是稿。简古典雅之格。冲澹平昜之气。宛若平昔耳之目之也。孰谓文章外也。不根于心乎。夫以乔木蝉联之胤。纨绮膏梁之裔。而天分自古。世累不婴。冰蘖为素尚。诗书为青毡。含英咀华。声金振玉。自传一家机杼。夐超流辈。固已至矣。况又世济其美。乔梓累叶。雅致峥嵘。世世韵仰。直与晋岳争高。宇宙相间乎。名之曰晋山世稿。不亦宜乎。余于是益信文章气脉。同流乎混元。分精乎列岳。固非偶然而鸣者矣。若其功名德业之美。则国乘在。余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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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也。呜呼。良工之子必学为箕者。业自熟也。蒲梢之子能越其母者。气相同也。何况分间世之气。而袭趋庭之训。则其所以追琢其文章。愈出愈奇而超越寻常也。固也非幸也。余于晋山。托契弥深。同盟也。同僚也。忘年也。忘形也。德业文章。趾美增高。尤所景仰者也。而拳拳掇集遗稿。显扬前光。他日续文鉴者有徵焉。尤可尚也已。余故不以附骥为嫌。遂续貂卷末云。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记类
  
仁川乡校记
天顺八年甲申秋。 上念闵侯八帙父在南阳。命铨曹除仁川府使。慰望重也。侯感咽叩头。即陛辞之任。思所以宣圣化裨盛治者。益竭力匪懈。既下车数日。诣黉舍谒先圣。舍之营垂六十祀。颓毁殆尽。撑柱仅存数间。上雨旁风。诸生病之。邑人恨之。侯展礼讫。徘徊慨叹者久之。遂于治事之暇。日夜规度。鸠材陶瓦。并募工。轮役乡吏官奴辈。不役一民。经始于翌年七月。越期年断手。凡为屋总二十九间。殿宇斋庑。堂厨库厩。莫不备构。于是丹雘。圣殿。垩位版而妥之。府之父老。相与聚观竞抃。置酒而落之。首进侯爵曰。吾府之校。久废不修。岁在丙戌。故相国申公槩为宰。重营圣殿。岁月既久。渐就倾陊。迄今又值丙戌岁而新之。此岂兴废有数。必待人而行者欤。吾侯之臻。吾学之新。吾府之幸。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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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永。盍识颠末。俾寿其传。遂走书于余。余惟贤才。致治之器而邦家之所由建也。故讲治道之基者先之。学校。兴化之源而人才之所自出也。故握风化之机者重之。诚以卷阿吉士。即昔时菁莪乐育之成效。庠序明伦。实他日台莱大平之张本也。呜呼。治体之污隆。系乎人材之盛衰。人材之盛衰。关乎学校之兴废。而圣道与王化相因者。夫孰不知。然而上焉握风化之机而重之者盖寡。下焉讲治道之基而先之者亦希。岂以其儒者事业。每坐迂阔而然耶。今我 圣上诞作君师。特轸儒术。临筵讲道。幸学横经。陶铸三才。鼓舞一世。缔治具育英才之盛美。殆将轶三五而薄汉唐矣。侯能深体睿思。务恢治体。修举废坠。首新学舍。可谓知所先矣。而申相国亦不得专美于前矣。春秋书兴作。重民力也。鲁史颂泮宫。尊圣学也。况侯此举。民不烦而学乃脩。亦非可美乎。乐道人善。余志也。而侯于余。又父执也。敢不乐为侯志之。
水原新楼宴集记
水原府使闵侯。个邑人前成均司艺林君守谦谓余书云。岁辛巳。吾扁父在南阳。稀龄已迫。乞归养。特荷 上恩守兹府。府为一道走集之冲。客舍东。旧有莲亭。倾圮殆尽。池亦湮芜。使客之遇暑者。无所于憩。邑人咸愿新之而未遑者久矣。幸今民事多间。乃募工鸠材。撤而楼焉。池于楼之南与北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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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莲。为中岛植嘉卉。每荷花开则云锦照耀。清香旁午。颇增风乎之趣。壬午夏。栋宇初成。吾私上党府院君韩公明浍请告谒舅。 上赐宴以宠之。监司今京兆尹李公石亨迎致斯楼而设焉。今岁之夏。上党以右议政。又请告挈家来谒。 上又赐燕。复遣中官。赐香酝珍馔。兼以御衣遗翁。今监司金公从舜。又就斯楼开筵。吾与弟振威守孝欣洎子孙亲属男女百馀人俱。远近守宰及交游士大夫之休退者。咸在宾席。相与翊 上恩而乐盛事。极欢乃罢。既而吾翁诣京谢恩。 上与中宫。御便殿引见。命翁进爵。且见元孙焉。翌日。除翁中枢府使。阶加资宪。 上恩可胜言耶。吾楼成而因设赐宴以落之。天也非人也。楼之幸耶。吾之幸耶。抑吾亲之幸耶。何幸之至此极耶。吾翁与若翁同年生。若与吾菰葛也。盍记颠末。以侈吾楼。况林亦吾同年也。请之亦勤。侯之感 上恩。欲以志喜者如是。予所乐道也。敢以芜拙辞。予惟孝为百行之源。寿乃五福之先也。然寿固在天。非人之所可必。孝虽在我。尤世之所难能也。凡为人子。孰不欲愿亲之寿考而尽己之孝养乎。得遂其愿者鲜焉。其或朝组未纡。家毡莫保。则适以贻亲忧耳。孝其可得遂乎。其或尽瘁鞅掌。远离亲膝。则音问且不嗣矣。孝岂可得尽也。况隙驹已驰。树风不止则虽欲孝。谁为孝乎。古人所以喜奉檄。恨负米。结望云之愁。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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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之诚而不能自已者。皆以此也。今侯以蝉联之胤。为翰苑之秀。早捷魁科。历扬华联。骤擢佥知中枢。所以慰亲心而获 上知者至矣。犹念莱娱日短。归袂将拂。孝治方隆。 宸眷旋加。分符百里。乔梓相望。割鸡馀间。联翩趋庭。无靡盬不遑之叹。有出孝入忠之美。九旬鹤发。康强在堂。一双皀盖。辉映莲萼。莫远具迩。(具迩。诗作具尔。恐当从尔。)其乐如何。又况上党为其坦腹。带砺元勋。岩廊重望。每请展谒。特纡 宸眷。霞液珍羞。霈雨露之洪私。仙侣胜乐。敞云天之盛宴。中使星临。嘉宾雾拥。红颜白发。怡然中处。昆扶季掖。举酬逸逸。犀金银艾照映。四座熙熙融融。相与酩酊乎尊前。其太和气象。莫得而描。池台为之生辉。山川为之动色。不知天壤间。复有何乐可以代此也。吁。人间难必之庆。胡然萃乎一家。亲而享难享之寿。子而尽难尽之孝。承九重之宠恩。动四方之观感。回头屈指。独闵侯专美。岂偶然哉。至是而言则侯之英声。凭斯楼而益高。楼之胜槩。托吾侯而益显。此岂物与数合而然者欤。侯能忠以悦乎上。又能悦以使民。民无不欢心者。良由孝以悦亲。而移诸事君。推诸子民者然也。孝是为仁之本。此亦可见。而侯之名实相孚。亦可因此而槩见也。楼虽有成毁。而名则当垂于不朽。后之来者。宜思所以继之哉。楼乎楼乎。太乙之舟乎。濂溪之畔乎。安得一登百尺。闻碧筒之香。和红云之咏。以赏吾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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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翰坐想之逸兴乎。
砥平县客舍重营记
县以砥平名。自新罗。本高句丽砥岘县。西距京都仅百二十里。东接原州。南邻骊兴。北抵洪川。宾客之往来于京者。常络绎走集。实要冲也。不可无馆舍以待之。顾初经营矮窄。岁月已遐。寝以颓陊。非撑柱。莫能存。馆者恨之。岁在丁卯。韩侯黎来守兹邑。慨然欲重新。伐材山积。未期而递。后罔有继之者。甲申秋。邑人判事朴徐昌都事权永和相与谋。白宰李侯崇经曰。噫。韩城主所鸠之材。朽且散殆尽。惜其虚弃。盍亟营之。遂各出绵布四十匹相其费。李侯欣从之。乃增营办。募僧徒。建大厅及东轩凡八间。未讫见代。乙酉秋。今朴侯来莅。不数月。政简讼息。又多暇豫。于是轮役乡吏官奴辈。朝夕劝趋。数期而断手。西轩东西儿房。南大厅东西上房。左右长廊。以至吏厅大门。莫不营构。以间计者总三十七。施丹雘。周以垣墉。能事既毕。邑之父老争欢欣以贺。请侯志其颠末。侯走简于余。余与侯少同游学。不敢辞。余闻古人云。有志者事竟成。天下万事。何尝不由此志而成。然其志也之其所不可立而立。则吾见其错行妄动。不合时宜。而弊不可胜言矣。今侯之此举。能营客舍。则可谓知无忘宾旅之道。而世之苟延岁月。任公廨之废者。亦可省矣。不烦编氓。则可谓知率遏众力之戒。而世之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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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台榭。忽民力之困者。亦可愧矣。能继前人未就之志。能成积岁未讫之功。则非有志者。能之乎。能事既毕。邑人相庆。则事皆合宜而民心素服。从可知矣。营作。特守令末务也。然此一举而众善并焉。则举一知三。已在所褒矣。侯能永肩一心。终始不懈。则有志之效当益大。而成事之名当益显矣。敢不为侯志之。侯名云孙。字善庆。捷莲科筮仕。有能名。
耆英图会坐目
耆英有会。其来尚矣。唐之白乐天。宋之文潞公。俱有洛中之会。吾东方前朝盛时。太尉崔公谠。始为海东耆英之会。惟以觞咏自娱。语不及人之臧否得失。厥后踵而继之者。为佞佛之席。至使老者仆仆而亟拜。名为耆英之会。实则拜佛香徒。殊失君子知命不惑。优游自乐之意矣。自今勿论时散。德尊望重二品以上。年至七十者方入会。曾经一品者。不拘年齿。亦令与会。坐目册成置。不叙官而叙齿。列书某官姓名与字年岁。后入者续书于左。期至永世。守而不失。其交相敬爱。和气从容。同乐大平。歌咏 圣德。此会之传。当与我国 祚。垂于罔极。顾不伟欤。会约为具务洁。汤不过五味。馔不过五器。每月以次办会。当办者有故。次者先办。掌约者六朔一递。违约者。每事罚一巨觥。以为恒式。上已重九 赐宴。则当办者。退行后月坐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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耆英会记
成化癸巳季秋初吉。 下旨礼曹。每岁踏青重九。赐宴于耆老。可依故事而行。许曾经议政及二品以上年七十者参宴。窃闻耆英之会。自唐宋而然。然皆私自为会。未闻有赐宴。我朝 祖宗以来。每当春秋踏青,重九佳节。聚国老于郊坰胜地。官办供具以燕之。又 赐内酝珍羞伎乐。使之尽欢。养老之恩。可谓至矣。恭惟 主上殿下。接下思恭。尤轸耆耇。曲加惠养。增贲旧章。尚齿重爵。特令二品以上年已七十。则虽居官与焉。曾为议政则虽未七十。亦与焉。使其泽均被乎云天。春再光于枯槁。于戏。我 圣上善继 列圣老老之盛心。而推扩善养之仁政焉。(焉字恐误。必有阙文。)盛际良辰。 赐宴恒会。四美具矣。高爵稀年。二难并矣。时雍既醉。气象霭如。比之虞庠,周胶(胶或是校)而有加。其视唐宋。何如也。在 世宗朝宣德壬子年间。议政柳宽等若干人。因相与为耆英会。以侈 君恩。以翼盛美。当时称慕。望若仙曹。时移事去。落莫者久矣。今遇 圣恩缱绻。申隆宠典。喜幸深深。宜讲旧规。遂称于座中。皆以为事贵永久。礼要简易。因其前式节目。稍加增损。详著于后。庶几相继无穷云。
太虚亭文集卷之一
 策
  
[扶斯道辟异端]
  问。佛氏之教。其来尚矣。自汉明帝时。始入中国。历代君臣。是崇是信。唐宪宗迎佛骨禁中。其崇信之道。果合于佛氏之教欤。梁武帝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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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乘之尊。三舍身于同泰寺。奉佛之弥勤。莫此若也。然同泰之灾何故。武帝之亡何由。抑崇信未尽其道耶。神通不禁其魔欤。我不敢知。吾东方自周封殷太师之后。未有佛法。历年攸久之道。何由哉。在丙戌。惟我 大上殿下慨念斯道之衰。异端之兴。沙汰沙门。十常八九。私度禁令者。著在方策。至于奴婢田土。亦有差等。诚千载一大幸也。恭惟 殿下缵承丕绪。讲明道学。当以辟邪说正人心为念。于斯时也。桧岩僧徒。群聚宣淫。因以削其诸寺奴婢。曹溪宗威逼杀人。又因以收其法孙奴婢。其制之之方。可谓至矣。方袍圆顶。遍满朝野。雕梁画栋。嵬崇相望。不耕不植。侵渔民利。耗尽民财。诚可慨念。彼祝釐之心足矣。而君臣之义扫地。恩重之报兼矣。而父母之养不顾。以淫为戒而干犯者有之。以嗔为戒而杀人者有之。是圣门之罪人。王政之大盗也。将何术而制之欤。度牒之禁。丁钱之赎。废阁不行。有司之过欤。佛氏之滥欤。呜呼。斯道异端。不可两立。扶斯道。辟异端。深有望于诸子。毋论高下。毋阔事情。悉心以对。
对。天无二日。道无二致。日行于天而万古如(如字恐衍文。或今字下有同字。)一日。道在于人而古今一理。岂有道明于古而不明于今乎。执事先生。轸念斯道之不行。异端之为害。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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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历代崇信之意。继之以当今排斥之道。而乃曰。扶斯道辟异端。深有望于诸子。大哉问也。愚也敢不悉心以对。尝闻程子曰。道之不行。异端害之。斯言尽之矣。盖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也。三代之盛。斯道之明。如日中天。蕴之心术之微。见诸行事之著。莫非吾道之全体大用也。安有异端之害。又安有排斥之事乎。逮至成周。文武格于天。成康迫于世。而斯道始衰。世变既开。异端之说。日新月盛。与儒道角立于天下。当是时。苟无仁人君子扶而辟之。则天下之人。不胥为异端之道几希矣。是故。夫子木铎振文。而扶斯道于始衰。孟子知言好辩。而辟异端于既盛。夫子所谓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孟子所谓去诐淫。(淫字恐是行字)息邪说。良有以也。且彼佛者。西夷之一法。而汉之明帝最先好之。自是以降。梁武,唐宗。莫不倾身事之。亲迎奉之。岂有他故。诚以邀福而避祸也。亦以偷生而免死也。愚则以为不然。何者。祸福无门。惟己所召。生死有道。听天所命。德者福之本。仁者寿之源。苟为明德则天下能福之。况其佛乎。苟为不仁则天下不能寿之。况其佛乎。观同泰之灾。武帝之亡。则佛果为福之乎。亦果为寿之乎。非徒无益于寿福。反为祸于寿福。则事佛之弥勤。不如不事之为愈也。呜呼。佛何人哉。以人子背其亲而父子之恩绝。以匹夫抏天子而君臣之义灭。以夫家妇室为非义。以男耕女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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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非道。徒以修善作福为谕。亦以地狱苦楚为惧。窃人主威福之权。擅天子造化之功。而矇聋天下之耳目。陷溺天下之人心。是直正路之蓁芜。圣门之茅塞。为斯道计者。可不竦心哉。噫。其亦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而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其亦不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是可叹已。吾东方自箕子之后。未有佛法。多历年所者。岂有他哉。盖箕子告武王陈洪范也。彝伦之道。皇极之道。千载之下。蔚有遗风。则吾东方之治。固可知矣。岁在丙戌。惟我圣德 大上王殿下。慨念斯道之衰。异端之盛。沙汰沙门。私度禁令之法。诚如执事所谓。诚千载一大幸也。恭惟 主上殿下缵承丕绪。正人心。明道学。以父(父字恐是夫字)子之心为心。而禁其髡首之徒。削其奴婢之属。其制御之方。可谓至矣。然方袍圆顶之辈。遍满中外。而荒淫无度。胜于世人。峻宇凌云。金珠眩目。而雕梁画栋。侈于王室。以饮食奉养为己任。以修善祝釐为何事。至于背其师说而群聚宣淫者有之。牵于(牵于下。当有阙文。似是情欲而三字。但考诸题下则淫人之淫。当作杀。然则牵于情欲而威逼杀人。文义似舛。不若从上句而倒改曰。牵于情欲而群聚宣淫者有之。背于师说而威逼杀人者有之。如此而后。文从义通。第未知果然否也。)威逼淫人者有之。其于清净慈悲之道何如。其于戒杀戒嗔之教何居。此愚平日之所痛见者也。古人云。一夫不耕。天下受其饥。一女不织。天下受其寒。今也僧徒之数。不可胜计。此皆待农而食。待蚕而衣。则下蠹民财。上损国用。莫此为甚。攘斥之道。其可缓乎。彼虽不食不衣。巢居穴处。为吾道所当斥之。况居厦屋。食吾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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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民衣乎。虽尊尚其师。保全其道。为吾道所当排之。况非其师而毁其道乎。舍此不革。弊将何若。呜呼。莨莠生于谷而反害于谷。佛者生于人而反害于人。是故。为农夫者。贵能致耘耔之方。为君子者。贵能尽攘斥之道。农夫之治之也。以锄为锄。君子之治之也。以道为锄。用虽不同。而锄治之功一也。为今之计。搜访桑门之徒。取诸浮屠之书。人其人火其书。使之有室有家。而先其夫妇之义。仰事俯育。而识其父子之伦。申令度牒之令。丁钱之赎。使有司不得轻其法。使愚民不得滥其令。导之以孝弟之行。济之以礼义之教。则异端日以息。吾道日以明矣。向之背度乱伦者。今焉革面而从化。昔之畏罪慕福者。今皆乐天而知命矣。然则大道之行。犹可复也。于变之治。亦可期也。何患斯道之不明。异端之为害乎。愚也学问既浅。其于佛氏之道。安敢知其涓埃乎。然所愿学孔子。则可不以斯道为心。以复明问之万一乎。幸执事进而教之。愚谨对。
[救轮对婚礼土风台谏风闻之币]
 
 王若曰。今国家之事。可言者多矣。姑举其一二言之。轮对。所以尽下情察贤否也。然其弊或至于谗间忠贤。婚礼。所以重人伦顺阴阳也。然其土风。男归女第其来久矣。人情安知。未易猝变。台谏风闻。已有禁令。所以杜告讦之端也。然或有妨于振纪纲正风俗之道。此三者。议论纷纭。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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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相关。莫适所从。其历代可行之迹。当今可行之术。悉陈无隐。将以观诸生适用之学。
臣闻。天下无不弊之事。亦无不救之弊。苟能救弊。何难善治。恭惟 主上殿下。以圣继神。励精图治。为治之体既立。而为治之用亦张。其于时事。略无可言者。犹虑政之多缺。弊之难救。驻翠华于芹宫之侧。策粉袍以时务之要。其乐道不倦。不耻下问。岂僖之在泮。明之临雍。所可拟伦也哉。臣。萤窗微踪。雕虫末学。安敢对扬 圣问之万一乎。然涓埃之微。河海所容。何敢默默。以负 殿下之盛心哉。臣伏读 圣策曰。今国家之事止谗间忠贤。于以见 殿下好问堲谗之盛心也。臣谓天地不交则无以成生育之功。上下相否则无以资治国之道。是以。帝王之世。都俞之风蔼如。逮至后世。率用是道。唐宗立五品更宿之法。宋祖作百官轮对之制。于以广一己之视听。决四方之雍蔽。群情于是乎尽。治道以之而隆。是虽一时之盛宪。实乃万世之懿范也。今我 主上殿下。以圣神之资。抚盈成之运。庶政万机。虽 睿谋之独断。千虑一得。恐良图之或遗。许令四品以上。常自更日而轮对。或论风俗之利害。或陈政治之得失。于以尽其下情。于以察其贤否。虽舜之畴咨。成之迎访。何以加此。是宜为士大夫者。仰体 圣上清问之心。忠言正义。每怀靡及之秋也。而乃何紫之乱朱者。间或有之。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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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震师。以贻 圣上忧舜之忧也。臣闻听言唯在道接。去谗莫如至明。愿 殿下益坚一心之明。其难其慎。惟和惟一。道以接之于未言之前。明以察之于既言之后。则矫伪无所托而谗邪不得行。进退无所疑而贤能有以奋矣。何患乎谗间忠贤。而轮对之弊。不可救乎。臣伏读 圣策曰。婚礼止未易猝变。于以见 殿下易俗复古之盛心也。臣谓天先乎地。刚柔之义也。妇顺乎夫。阴阳之理也。故男以乘御为才而唱乎先。女以承顺为职而随于后。此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也。苟或婚姻之礼不正。而唱随之义不明。则三纲何自而正。五伦奚由而叙乎。故韩侯迎止。诗人美之。裂繻来逆。春秋讥之。无非所以重人伦之本。顺阴阳之理也。惟我大东。古称秉礼。 圣神相承。又能以关雎之美意。行周官之法度。尽革因循之弊。殆无遗阙之典。宪章法度。灿然大备。宜若婚姻之礼亦无不正。而家遵亲迎之礼。俗有桃夭之风也。奈何前朝之弊不可遏。而俗尚之久未易改。徒知有室有家之为可愿。而不知不由其道之为可恶。男归乎女。以乱夫妇之义。阳听于阴。以拂天地之经乎。顾不有亏于明时之典耶。臣闻革必已日。乃孚。俗必(下必字疑衍)亦无不可变。愿 殿下勿谓土风之旧未可遽改。勿谓人情之安未易复古。礼以节民之不节。政以齐民之不齐。严其废阁之罪。期以岁月之久。则人自知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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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轻重。而不敢踰礼以婚姻矣。何患男归女家。而秦赘之失。不可救乎。臣伏读 圣策曰。台谏风闻止正风俗之道也。于以见 殿下遵 祖宗厚俗之盛心也。臣闻台谏者。人主之耳目。朝廷之绳墨也。纪纲之振弛。于是乎系焉。风俗之美恶。于是乎关焉。是故。批鳞牵裾。千载凛然。铁面乘骢。一时振肃。是皆任台谏之司。尽绳墨之职者然也。然未闻有风闻之政也。惟我 国家离明继照。内无失德。外无失政。犹虑朝纲之或弛。政治之有失。且置柏府,薇垣之司。以任贞彦。以寄弹劾。意甚盛也。然而风闻之政犹行。好事之徒相尚。潜窥密伺。曲为之防。吹毛觅疵。过为之察。告讦之风日行。敦厚之化日渝。是可嫌也。肆我 太宗恭定大王。特禁风闻之政。以革告讦之习。是虽妨于振纪顿纲之术。然亦岂非厚风俗戒争讦之令典欤。 愿 殿下不愆不忘。率由旧章。勿复风闻之政。以开告讦之门。但使负荷囊。簪豸冠者。先正其心。以正其人。则不必风闻以为之察。而纲纪自尔正矣。又奚虑乎台谏之有其弊乎。臣伏读 圣策曰。此三者止将以观适用之学。臣谓尧舜之智。不遍爱物。急先务也。恭惟 殿下赐臣之策三者。亦举 国家为治之急务。而欲闻救治之方也。夫天下之事。不患于不知其弊。而患于知而不救。不患于不救其弊。而患于救之未尽。知而能救。救而能尽。则尧舜之善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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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是矣。若其历代可行之法。当今可行之术。则臣略陈于前矣。然而其三者之本。则又在于 殿下之一身。董子曰。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万民正而远近莫不一于正矣。伏惟 殿下深体此言。持之以诚。守之以一。则弊之未革者尽革。政之未举者尽举。三王可得而四也。五帝可得而六也。其于三事。何足虑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