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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x 页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记]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85H 页
复斋记
古之人肄业必有其地。若国之有学。党之有庠。术之有序。家之有塾是已。自家塾之废而斋舍作焉。夫既斋而名之。既名而称述之。盖欲居是斋者思有以称其名斋之义焉。则其于肄业。岂不有所增益者哉。吾友艺文应教西原郑曼硕氏。扁其所居曰复斋。求余文记之。余尝读易复之一卦。因以参考先儒之说。以为复有三。繇阴阳。有天地之复焉。繇动静。有圣人之复焉。繇善恶。有众人之复焉。盖复之为卦。阳之消极于上。而方息于下者也。孟冬之月。纯阴用事。俯仰两间。品汇归藏。既而一阳复萌。生物之心。盎然呈露。乃天命流行。造化发育。机缄之动。实始于此。所谓复其见天地之心乎。维圣人亦然。其未感物也。此心之鉴空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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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寂然中者。虽鬼神亦莫得而窥也。反夫酬酢之际。如舜之好生。禹之拯溺。文王之视民如伤。是乃圣人所以心天地之心。而人因其动而见者也。若夫众人之生。气禀既驳矣。物欲又蔽矣。丧其心而不自知者皆是。然其本然之善固在。如阳之未尝尽而必复也。故随感而见。自有所不可遏者焉。虽至穷者。不能或屑于嗟来之食。至暴者。不能或忍于匍匐之入。此其善端之复。而不敢忽者也。夫复之义有三。而圣人之辞。拳拳焉致详于众人之复者何哉。盖天地之气。静极而动。自当有复之之理。是故。易之教人。虽归重于天道。而尤归重于人心焉。初之不远复。二之休复。三之频复。四之独复。五之敦复。上之迷复。何其人心之难保也如此哉。圣人于复之卦辞。只明天地自然之复。而于六爻。皆言人心之复。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86H 页
不一而足。使万世之人。观其辞玩其占。能有以趋吉而避凶。可谓至矣。虽然。吾夫子于不远复一爻。赞之田。以脩身也。又以颜氏之子当之。夫学颜子之学。固吾侪之所愿也。今与曼硕氏从事于不远复之元吉。而深戒乎迷复之凶。其殆庶几乎。晦庵先生有诗曰。几微谅难忽。善端本绵绵。闭关息商旅。绝彼柔道牵。至哉言乎。曼硕氏识之。
霜竹轩记
昔者曹溪猊隐峰住锡报国寺。有弟子曰觉林上人。上人形貌清臞。神精散朗。出辞气洒然。令人听之不厌。盖清乎清者也。予访隐峰上人。未尝不在左右。予因与之善焉。一别历十年。隐峰逝矣。上人远游诸方矣。予思隐峰而不可得见。则思与隐峰之徒如上人者游。吾岂暂忘于怀也。今年秋。上人自山来。子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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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留之毕日。上人出示一卷曰。吾以霜竹署吾轩。而请六友金秘判作大字。将以求咏歌荐绅间。子幸记之。予与上人善者久。予比之草木。樗栎而已矣。蒲柳而已矣。曷敢记吾上人之轩哉。虽然。上人既不鄙余矣。焉得不以所闻告之也。夫竹一植物耳。植物之遭霜露。其为变烈矣。摧折陨坠。无复生气。盈两间之间者皆是。而竹也不改柯易叶。挺然独秀焉。是以。古之韵人节士率多爱之。至有以此君目之者焉。噫。人之为物也。色之于目。臭之于鼻。声音之于耳。滋味之于口。安佚之于四支。其所以戕贼夫良心者。何趐植物之霜露哉。人于是乎知免者鲜矣。上人。佛者也。之其所谓色声香味触法。未尝有一念之动焉。今夫霜竹其轩者。不惟有以自见也。盖其气类之相求者欤。至若风或月之夕。清韵萧瑟。瘦影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87H 页
扶疏。上人倚轩而坐。诵寒山行密节高之句。视彼姚红魏紫逞富贵于一时者。为如何哉。益有以见上人之标致也。上人尝题一绝句云。自怜霜竹清。守节心常泰。永言保虚灵。逍遥于物外。见其诗。亦足以知其人云。
骊兴郡神勒寺大藏阁记
判三司事韩山牧隐先生命崇仁曰。大德庚戌七月初三日。吾祖井邑府君病殁。先君稼亭文孝公年十三。丧葬无憾。至正庚寅十月二十日。祖母病殁。先君襄事以礼。间请浮屠。转经于乡之僧舍。先君每叹吾今而后何怙何恃。座元南山聪公谓先君曰。公今苟欲以吾法资考妣冥福。盍成一部藏教乎。吾法尽在是矣。先君即向金仙肖像而立愿焉。明年辛卯春正月朔。先君不幸殁于衰经之中。余自燕奔丧。仍请聪公转经。语及先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87L 页
君之愿。予方读礼。未暇及也。既免丧。侥倖世科。名载仕版。惟不克供职之是惧。又未暇及也。聪公屡以书来曰。先大人之愿。其可违乎。则未尝不对书自伤而已。洪武辛亥秋九月二十六日。先妣金氏又病殁。忧制甫终。吾疾作莫能兴。甲寅秋九月二十三日。 玄陵奄弃群臣。予窃伏念先君为 玄陵僭邸旧臣积有年纪。予为 玄陵初科及第。遂升宰府。吾父子蒙恩至渥。曾未有丝毫之报。而弓剑忽遗。可胜痛哉。岁己未。聪公适自山中来语予曰。今玆吾年七十又四矣。而幸不死。得与公相见。岂偶然哉。先大人之言。历历在耳。公能记忆否乎。予益自伤焉曰。上以资福于 先王。下以继志于先考。不在斯欤。不在斯欤。予病新起。奉教撰懒翁塔铭未久也。因自计吾力则不足矣。可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88H 页
赖以办此者。惟懒翁徒耳。即驰书告之。有号无及,琇峰二浮屠者。率其徒纵臾。始自庚申二月。募缘觉旵于顺兴。觉岑于安东。觉洪于宁海。道惠于清州。觉连于忠州。觉云于平壤。梵推于凤州。志宝于牙州。化楮为纸。释幻造墨。至辛酉四月。印出经律论。九月妆𧚻。十月。觉珠泥金题目。觉峰造黄复。十一月。性空造函。朝暮丐升斗。以饭诸化士。终始不怠者。国赆里之老妪妙安也。壬戌正月。于华严灵通寺转阅。四月。舟载至于骊兴之神勒寺。懒翁示寂之地也。花山君权公僖主盟题目。复与诸檀施财。同庵顺公董役。遂于寺之南。起阁二层。觉脩丹艧既毕。庋而藏之。五月又转。九月又转。今癸亥正月又转。约岁三次为恒规。中置花山等身毗卢遮那一躯。唐城君洪公义龙为亡女所造普贤一躯。姜夫人化缘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88L 页
所造文殊一躯。以起四众瞻礼之敬焉。呜呼。三十余年之久。而先君之愿始成。岂不自庆。又况推其极功。寿君福国于无穷也哉。诸浮屠谋立石垂示将来。子其代予笔。崇仁不敢辞。乃言曰。佛氏之道。清净高妙。不沾一尘。超出万物。贤智者固已乐之矣。其言又有所谓福田利益者。于是忠臣孝子所以报君亲之至恩。无所不用其极者。不得不归焉。其书之盛传于世宜也。稼亭先生既作之。牧隐先生又述之。卒能成此法宝。奉福利于君亲。斯乃忠臣孝子之无所不用其极者欤。呜呼。孰非臣子哉。自今至于千万世。其有所感发于所天者。必于此而得之也无疑矣。崇仁敢不乐为之书。若夫四众之出财力以相助者。其名氏具列于碑之阴云。
秋兴亭记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89H 页
龙山素称有湖山之乐。土且肥衍宜五谷。水运舟陆行车。再霄昼达京都。贵人故多冶别业焉。前奉翊金公退休此久矣。偶于所居东得一丘。高亢穹隆。状如覆舟。遂作亭于其上。椽取之松。盖取之茨。地峣确者夷之。树木蓊翳者疏剔之。周行四顾。无所不可。于是请名于金秘监。书秋兴亭三字为扁。而属予记。予求其一二之似而文之曰。天地之运无穷。四时之景不同。吾之乐亦与之不一而足焉。吾想夫玆亭也。春日载阳。东风扇和。林花野草。红鲜绿缛。于是浩歌倘佯。悠然有吾与点也之气像矣。畏景流空。销金烁石。大地烘炉。于是荫佳木乘清飙。披襟散步。汗漫若御寇之游矣。朔气凝冱。孤鸿叫云。滕六效技。江天一色。于是扁舟往来。高怀雅致。髣髴剡中之行矣。秘监独何秋兴之取哉。盖夏炎而冬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89L 页
冽。人皆苦之矣。唯春之和秋之清宜于人也。虽然。和之气使人易入于怠惰矣。至若蓐收司令。清商报律。乾端坤倪。澄明轩豁。其气之着于人也。虽功名富贵之所以热夫中者。亦变而为清凉矣。四时之景莫宜于秋。秋之景莫胜于玆亭。秘监之命名。其在此欤。金公年既壮。仕上国。其所交皆膏梁轩冕之俦。其所游观画崇侈博大之极。今乃休休焉卷而怀之方寸之间。洒落无一点尘。盖清者也。秋兴之扁。不亦宜乎。或曰。春夏冬之胜于玆亭者。子曲畅无馀矣。秋兴之所以为胜者。引而不发何也。他日携金秘监。幅巾黎杖。从公于玆亭。歌茂陵之辞。和安仁之赋。秋兴之说。当取之左右而逢其原矣。是为记。
衿州安养寺塔重新记
佛氏入中国。自汉之竺法兰。遂蔓延于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0H 页
天下。而吾东方自阿道始。实新罗氏之时也。其说宏放侈大。又能动人以祸福。以故天下皆归焉。虽英睿之主。忠义之臣。往往崇建寺宇。以张其教。盖欲为邦家求其福利。亦君子用心之厚也。我 太祖开国之初。佛者有以裨补之说干之者。颇用其言。多置塔庙。若今衿州安养寺塔。其一也。慈恩宗师两街都僧统林公来谓予曰。安养寺塔。 圣祖之旧也。既圮矣。而门下侍中铁原府院君崔公与今住持大师惠谦修而新之矣。谦吾徒也。介予求文于先生。其详。谦必能言之。明日谦至。其言曰。谦住是寺几年矣。按寺乘。昔 太祖将征不庭。行过此。望山头云成五采。异之。使人往视。果得老浮屠云下。名能正。与之言称旨。此寺之所由立也。寺之南有塔。累塼七层。盖以瓦。最下一层。环以周庑十又二间。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0L 页
每壁绘佛扶萨人天之像。外树栏楯以限出入。其为巨丽。他寺未有也。岁月风雨。几至顷坏。谦朝夕目睹而心伤之。诚欲重新者久。而力不足也。岁辛酉秋七月。谒侍中崔公告以此。公曰。吾之少也。一尝寓宿塔下。仰思 圣祖经营之始。私自誓曰。臣他日苟达矣。所不新此塔者。有如在天之灵。及今位冠群僚。可谓达矣。吾当不辜吾誓矣。即移牒杨广道按廉使。减军租供其费。徵丁夫执其役。谦也倾囊褚之雠。随檀越之喜。得米豆泉布凡若干。且请游手如谦者若干。起工。是年八月某甲子也。断手九月某甲子也。落成冬十月某甲子也。是日。 殿下遣内侍朴元桂降香。以道侣一千。大作佛事。安舍利十二并佛牙一塔中讫。布施四众无虑三千焉。其丹艧。岁壬戌春三月也。其绘像。岁癸亥秋八月也。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1H 页
塔内四壁。东药师会。南释迦涅槃会。西弥陁极乐会。北金经神众会。周庑十二间。每壁一像。所谓十二行年佛也。凡用徒四百有奇。米五百九十五石。豆二百石。布一千一百五十五匹。噫。是大费大役。而卒能有成者。皆吾侍中公誓愿之致然也。公惟邦家福利是求。岂私一己为也。如图不朽。非托于文辞。无由也。愿先生述之。予于佛氏。未暇入焉者也。何敢有所言哉。虽然。子为太史氏。凡有兴作必书。职也。况于是塔。有以见 圣祖贤相用心之厚哉。是可书也已。
迎日县新城记
尝读孟氏书。有曰地利不如人和。则夫城郭沟池之于为治。末矣。及读春秋城虎牢之策。求诸书法。盖未尝不致意焉。呜呼。圣贤之论。有本末先后之序。何莫非为世道计也。余之奉使中原也再。道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1L 页
涂所经。虽十室之邑。亦皆堢障之有焉。据地设险。宁可少之哉。吾东方有国。制度知慕华夏。然朴略少文。自祖宗以来。休养生息。民之生且死于大平者。殆将四百馀祀。卒之文不能制治。武不能戡乱。海岛之小丑乃敢窥边。庚寅之寇是已。陵夷至庚申辛酉。数年间兵祸有不可胜言者矣。呜呼。治安之极。势不能不乱。亦由备御之无其具耳。迎日。鸡林之属县也。介在东表。其治又临通洋浦。实海寇往来之冲也。自庚寅始告病焉。历三十年。生聚扫地尽矣。岁己巳。三道都体察使过县古治。周章詹眺。喟然叹曰。此岂可以遗贼为资乎。乃议板筑之事。既而地苦湫隘。移于丘北。筑土为功。雨辄崩坏。岁庚午二月。益阳崔侯以万夫长来莅于此。职兼县寄。政令大行。人乐为用。侯于是报都观察使曰。吾邑之所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2H 页
恃以存焉者城也。城既坏。是无吾邑也。吾欲修之。观察使义侯所报。符下旁郡。役千馀夫。仍差前缮工令郑麟生。与侯董事焉。侯以为功贵红久。宜莫如石。乃遣舡夫。截流取兄山之石累之。高可二丈馀。周围凡几里。南北二门。门各起楼。南盖候宾𣄆观稼穑。北望海洋察奸寇。以七月肇役而九月断手焉。自是民旧去者皆复。新至者相继。环城无废田矣。今年秋。侯走书于予曰。愿有记。且曰。名吾二楼。余惟侯方当圣君贤相相与图新政治之时。出膺庙选。莅玆遐萌。抚字之方。捍卫之具。俱可称述。揆诸简策所载。足迹所及。盖无愧也已。余病矣懒矣。虽然。乐道人之善。余志也。且侯之先侍御。余以诸生逮事。故于侯之请。不获辞。若夫楼之名。则今病间。一马往游。从侯于楼上。按图籍而穷形胜。便当泚笔以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2L 页
书。侯名自源。阶奉顺大夫。落落以功名自喜。都观察使。乐安金氏。名凑。都体察使。宗室。名康。洪武苍龙辛未九月下浣。京山陶斋。
星州梦松楼记
洪武纪元之八年。义城丁侯以选治京山。既下车。政通岁熟。民以乐事。乃于治之北起楼焉。斩材陶瓦以时。而工则役游手者。楼之制。高甍桷以纡其望。薄丹艧以佋其俭。工讫。觞诸老先生于其上以落成。且图所以名之也。酒半。侯起而言曰。楼成矣。名请之诸先生。诸公以楼为侯所起。揭梦松二字以扁之。盖亦以古人事业名位望侯云。侯望顾谓予曰。诸先生名楼。竟子其记。余辞不获则曰。凡楼观台榭之设。所以寓其乐也。乐无形也。必寓夫彼而后形焉。所谓乐者。人自得之。而推广其所乐。则民同胞物吾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3H 页
与。薰蒸融液。无所不至。彼徒务游观而已者。其为乐不既侠矣乎。是故。为人牧者。审其所乐何如耳。今侯之登玆楼也。联峰叠嶂。长川平楚。隐映出没于烟云杳霭之间。可望而不可致诘者。如在机案。若夫樵歌于林。农讴于野。行𣄆息于荫。以至牛马之散布。禽鸟之游翔。物皆有以乐其乐。而侯之所以与物共者。亦悠然怡然于一俯仰也。虽然。侯之得至于此。盖有在簿书丹墨之外者矣。他日。侯以循吏最入为公相。则诸公所以名楼者。尤为有徵矣。余喜侯之政固善。而今此举有与物共乐之义。故记不牢辞焉。或曰。春秋。每兴作必书。不予也。子之记何居。传不曰。时诎而举嬴乎。余记其在春秋亦从同同而美恶殊者也。苍龙丙辰端午前三日。奉常大夫,前典理总郎,宝文阁直提学,知制教兼春秋馆编修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3L 页
官李崇仁。记。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志]
  
诊脉图志
医书未易读。医术未易工。予持此论久矣。世之医家者流。读未能句其书。则曰。吾于术工也者盖有之。予病此辈亦久矣。国家设十学科。作成人材。医其一也。提调官三峰郑艺文以为医当切脉无差。然后处方有效。考诸家之说。为图以疏其凡。为诀以尽其曲。题曰诊脉图。俾予志其下方。予于医颇尝折肱焉。今此书详而不至于繁。简而不至于略。学者观之。当有得于肯綮之间矣。若由是而无书不读。无术不工。则在其人矣。勉旃勉旃。洪武岁在己巳秋七月既望。陶隐道人李崇仁。识。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序]
  
送李浩然赴合浦幕序
李文忠公,安文景公道德文章。师表一世而知人之明。求士之急。虽古人莫及。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4H 页
是以。豪俊多出其门焉。两公所爱重者。广李君其尤也。予闻李君名颇久。未得一接殷勤之欢。及予筮仕来京都。游牧隐先生之门。一日。客有谒先生者。容貌充充无歉馁色。出辞气警策。先生礼貌之。余奇之。访之左右。则广李君也。自是予二人者率不相离。日以讲习讨论为事。或至可否人物。得倜傥高世士。手加额叹赏。其罢驽腐烂者。唾骂不能休。盖落落以节义自许云。戊申秋。忤逆旽。门客之用事者欲陷之不测。君微服负老亲携持妇子。南走庆尚道。窜匿榛莽涧谷穷荒险阻之地。群麋鹿以居。不久用事者死。又四年辛亥而旽伏诛。其冬。君自庆尚来。见予玄化里第。予劳苦之。且问曰。流离颠沛。人处之一日不堪。况四年之久哉。而君之容貌辞气何不少衰也。但一笑耳。既而曰。吾今日得以入京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4L 页
都。与诸友会。恍若既梦而觉。既死而苏。实吾身之再初也。身者名所寄也。而今再初矣。名独可以仍旧乎。吾名元令。今改以集。字浩然。吾子其著名字序。予诺之。不即为也。今年夏。从宰相田先生辟。将之合浦。则见予曰。玆可为矣。予曰。人之命名字。摘取圣贤之格言皆是。夷考其实。未必相当也。孟子论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也。君以此养之于平居无事之时。验之于屯难遭变之日。又尝闻文忠,文景之论。其于养气。深有得也。予奚庸说。虽然。试为君诵所闻。夫大化流行。二五之精。絪缊轇轕。人乃生焉。所以生者即天地之气也。故其为气也至大至刚。夫惟至大也。放诸天地而准。至刚也。触诸金石而贯。其体本自浩然。第在乎善养之尔。养之得其道。则吾之气天地而已矣。彼馁焉而不充者。养之失其道也。于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5H 页
此有道焉。惟集义乎。集义者。事皆合义之谓也。义吾固有也。不可须臾离也。而吾所为反乎是。则吾岂慊乎哉。有毫发不慊于心。气斯馁矣。虽一动静语默之间。无少愧怍。心广体胖。则所谓浩然者。流动充满。随处发见。将不可胜用矣。故曰是集义所生也。今有人。视其貌固常人耳。至于临大节。确乎其不可拔。刀钜鼎镬失其威。轩冕圭组失其贵。千驷万钟失其富。是何也。在吾之义有以胜夫在彼者也。噫。人至此。可谓极矣。君之平日姑不论。其涉难四年。人不堪焉。而君处之无难者。必有以养此而致之。非适然也。今予之说。果无戾于圣贤之旨否乎。余恨不得及门于两公。求正是焉。虽然。今君之行。谒田先生矣。间以予说。求先生一言以正予谬妄。予于浩然。实惓惓也。若参谋帷幄中。出奇制胜。浩然固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5L 页
优为矣。况得田先生为之主乎。浩然行矣哉。
送郑达可奉使日本诗序
殿下之四年秋七月。庆尚道帅臣驿闻曰。日本国霸家台使者至矣。其言曰。远人之来。冀达朝廷。臣司封疆。不敢不闻。朝臣入告于内。 殿下若曰。伯家台。日本巨镇也。使者来夫岂徒哉。其令郡县饬厨传以送。及至都。礼宾引使者诣宫庭阁门进见。 殿下劳慰瀀渥。使者献书币讫。进而告曰。主将闻岛夷窃发。焚荡人室庐。孤寡人子妇。至或凭陵近地。且奋且耻。遂欲殄歼之。遣贱介以报师期。 殿下闻其言益嘉之。敕有司馆谷使者加等。留月馀告归。则 殿下召宰相曰。报聘。礼也。矧今通邻好息寇灾。聘使宜慎简哉。于是遣成均大司成郑达可以行。甚交游之旧咸歌诗赠焉。而属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6H 页
予序。予惟日本氏有国最古。自汉魏世通华夏。衣冠制度。粲焉可观。今伯家台主将英豪武毅。为一方藩翰。思戢暴乱以成两国之好。其用心可尚已。达可学博古今。气醇以方。言温而辨。尝游吴楚。历齐鲁之墟。有司马子张之风焉。奉使专对。乃其馀事耳。虽然。人有出户限适邻里而有难色者矣。达可自闻命之日。跃跃然直以为己任。视其溟渤。不趐若坦涂然。聘使可谓得人矣。其通邻好息寇灾。可跷足待也。他日太史氏特书于策曰。日本奉使郑梦周也。岂不伟哉。继是而建大议行大政。将大书屡书不一再而已也。达可其识之。
送李侍史知南原序
得丧利害。其来也无时。君子处之安焉。如冬寒而裘。夏暑而葛。惟所遇耳。未尝有豪发不自得。故曰。道之将废也欤命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6L 页
也。又曰。予之不遇天也。古之人所以能若此者。无他。盖得丧利害。在外而不在我也。所谓我者。湛乎其中存焉。夫固在外。而我以有动于中则惑也。惟尽其在我者而已。完山李君。君子人也。仕于朝十年。用尚未究。越辛亥秋。国家诛除逆乱。清庶僚以新政化。 殿下命宰相若曰。凡厥有位惟其人。宪臣吾耳目。所系尤重。其慎简之。宰相承命祗惧。乃以秘书少监李颐上授司宪侍史。阶奉常。李君即日朝服谒宫庭。垂绅正笏。风采俊整。识与不识交相庆曰。国家得人。李君得时。上不妄授。下不虚受矣。固将望其大有所建白也。未数月。出知南原郡。人颇疑之。侍史。宪臣。南原。下郡。昔也官李君者国家。今也出李君者国家。虽予亦疑之。间一往见。其貌盎然。其言温然。无聊不平。略不形于几微。其处之安而能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597H 页
自尽者与。予惟李君初入监察。为名御史。中知林州。为贤守令。又为按廉。一道赖焉。夫李君之才。施无不达。用之不穷。以君而治南原。恢恢乎有游刃地矣。循吏之无称于世也久。他日有言南方守令政简赋轻。使民安其土乐其业以生者。必李君也乎夫。岂美其自处之善。又勉之以治效。朋友惓惓之义也。
送李慕之赴清州牧诗序
桃村先生掌庚子监试。世称得士。其以政事显庸。若忠州金通宪,全州黄通宪,灵光柳朝奉及吾清州李奉顺慕之氏。同时被庙选。出宰百里。何其盛哉。交游歌诗慕之氏之行。将成卷矣。咸以予厕同年之列。俾序其卷端。予曰。慕之氏自捷监试。读书著文。连进于礼部不中。然无纤芬有动于中者。而其学益进焉。宰相知其为人。以为豪杰士不必皆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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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出。遂荐之朝为才御史。既而守骊兴按全罗。所至声绩烜赫。今玆之行。尤有以展布所学矣。其视区区掇拾一得之名如予者。不啻霄壤矣。奚以予言为。虽然。今之州牧。古诸候之遗制也。一境之政令。而得专之。其为任不既重矣乎。士之仕宦至此。亦可谓宦成矣。古人有宦成功怠之戒。则予之于慕之氏。不可以无言也。清为州实东南之走集也。其地广。其民夥。其事冗以繁。国家故难其吏焉。矧今经海寇之乱。地之广犹昔也。事之冗以繁犹昔也。独民之存者比之昔。不能十之二三焉。其为吏之难。曷胜道哉。慕之氏其念功怠之戒而不自足也。一似守骊兴按全罗。则为不负庙堂之选矣。为不负交游之望矣。虽然。予所感焉者。不幸先生早下世。不及见吾同年之以政事显庸若此之盛也。慕之氏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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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勉之哉。
送尚州牧使郑公诗序
礼仪正郎安君子玉告余曰。姑丈尚州牧郑公之行。诸先生既诗之矣。子从姑丈游久。而无一言可乎。盍序其右简。予尝造公第。公曰。顺兴吾外乡也。大夫人居焉。大夫人春秋高。无他兄弟以奉甘旨。吾且远游。音耗尚未时闻。吾心曷一日忘乎。而所以在此者。但縻于官尔。行当辞之。若得一郡近地。以为荣养之所则天也。既而有此除。尚去顺兴才数日。尊舅谨斋先生过化之地也。昔谨斋以监察大夫。来牧于此。亦以亲老求养也。公之行岂徒然哉。天必有以相夫孝诚也。吾先祖亦尝任此矣。每称谨斋为政。至不容口。因戒予曰。谨斋在家为孝子。仕于朝为良臣。除外为循吏。汝曹当师之。予任此州。距谨斋不十年。惟谨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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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后予游尚。访某父老。遗爱蔼然不衰也。今公贰于宪府。傥言正色。振肃朝著。士论犹恐其不进用也。遽膺外寄者。实为大夫人尔。公之行。亦惟谨斋是师焉。以谨斋之所以事大夫人者事大夫人。谨斋之所以御民者御民。此公之所当为。而诸先生之所以望公也。矧今  殿下新即位。元臣硕辅同寅协恭。内之百司庶府。外之州府郡县。皆为择人。盖欲致维新之治也。予代匮侍从。尝窃伏读宣旨。殿最守令。当用五事。公之于尚也。赋敛重。思有以平之。词讼繁。思有以简之。户口耗。何以增之。田野荒。何以辟之。盗贼兴。何以息之。夙夜求所以称旨。斯能为循吏矣。斯能为孝子矣。尽臣职。所以尽子道也。是为序。
赠李生序
昔者乌川郑丈达可,仁山崔丈彦父,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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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朴丈子虚。为教官成均。予亦猥厕其列七八年。是时学徒日臻。斋庑殆不能容。教官晨兴入馆门。既升堂。学徒序立庭东西。又手磬躬行礼讫。各执所治经。左右前后如墙进。而教官中学徒受业竟。又相发难。有所折衷也而后罢。读书声穷日不辍。予数人喜形于色。相谓曰。斯文其兴矣乎。中罹变故。予与达可去国。归乡里三阅岁。予以司成召还于朝。彦父,子虚。敩官如故。闻予还。则来劳慰。且曰。子之复官可喜。吾傥之事与昔差异矣。予诹日谒先圣。退而坐明伦堂之翼室。缝掖十馀辈行礼讫。施施然出馆门。久而无受业者。予窃怪焉。明日亦如之。归见子虚告以是。子虚笑曰。吾固以为与昔异矣。自辞章兴。学徒以某工赋某工诗而之也。奚子之之焉。父诏子兄教弟。朋友之相劝勉。无出声律对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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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有志经学者哉。呜呼。学术之变至此。无怪乎予之无徒也。一日。曹溪释义敦请予以赠李生诗序。予靳之曰。吾何敢。生有速化之志。当求之他。敦曰。李生生也晚。虽不敢游子之门。其恒言曰。吾学古矣。吾学古矣。子幸教之。予惟古人之学为己。其进脩之序如门阶堂室。等级斩截。不可欲速而有所躐焉。不可不及而有所废焉。循循焉勉勉焉。由门而堂而室。道德之实。弸鬯于中。则文章之发。不能不焕然矣。初岂有意于蕲人用为哉。虽然。己修而人不用者鲜矣。生往而思之。当自得于吾言之表矣。若雕章刻句。以徇有司之三尺。惟速化之务焉。岂学古者志哉。予嘉生之志于古也。并以斯文兴替告之。生。霁亭先生之孙世科。为时称道云。
送日本释有天祐上人还国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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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每氏建国海中。世代惟古。中叶直后汉之建武。遣其大夫。始与中国通焉。其俗专尚浮屠法。隋大业间。沙门十数辈来。博求其书而归。唐建中间。名空海者来。因留肄业历二十馀年之久。其后又有求天台,显密二教而归者。自是寻师访道。浮屠之往来中国。代不乏人矣。成均大司成郑君达可奉使其国。其还也。有大有者同舟而来。达可亟称其为人。且使予见之。其貌洒落如瑶林之月。其言锵然若出金石。其诗令人读之不厌。殊无蔬笋之气。予甚爱之。大有之言曰。吾之来。山川形胜之观庶几矣。荐绅先生之片言绪论。愿有闻焉。且吾名大有。字天祐。其训诂义理之归。幸见教焉。予尝观大有之为卦。贞乾悔离。刚之至而明之大也。上九。刚明之极而善处大有者也。周公之辞曰。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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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夫子系辞焉而申之曰。祐者助也。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顺思乎信。又以尚贤也。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夫顺也信也尚贤也。非刚明畴能尔哉。大有与人处。颓乎其无所拂戾也。质乎其无所巧诈也。信乎其顺且信矣。而知慕晋绅若此其拳拳也。信乎其尚贤也。夫天道惟善之福。贲若草木。则天祐之吉。虽不卜焉可知已。重为告曰。今玆主将。戢暴乱通邻好。汲汲乎信顺之务焉。吾知天祐之吉。大有必与主将共之也。大有勖之哉。
大古语录序
学有师友渊源之正。乃为可传也。虽释氏亦然。瞿昙氏殁。迦叶氏得其宗。相传至达摩氏入中国。厥后大鉴氏一再传。分而为五派。大圆为沩仰。惠照为临济。匡真为云门。智藏为法眼。无际为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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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惠照之学独传。今天下之言禅学者。一则曰。吾临济也。二则曰吾临济也。可谓盛矣。吴僧道原所录。凡一千有七百家。间有吾东人。其师友班班可考。近世大古。盖人豪也。横拈一锡。游偏江湖。至吴兴之霞雾山。参见石屋珙禅师。目击妙契。及其告归。授以迦黎。所以传心也。石屋即临济十八世之嫡孙。而大古之传。得为大宗焉。大古之还国也。我玄陵执抠衣之礼甚盛甚谨。大古处之若固有。不数月。挺身走。久之知还旧隐也。卓庵小雪山。饭盂蔬盘。淡然自守。不妄接人。一夕示寂。设利之异大有以骇人矣。今王师古樗公。其上首也。裒集平日函丈所闻成如千卷。题曰大古语录。俾予序。予于大古之学。所不敢知也。片言半句。未暇研其旨焉。第以渊源之正。已可以模楷其徒。又其行己本末。揆诸其道。
陶隐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601L 页
无可议者。故书其卷端而归之。噫。是录之传于世也。奚待予言哉。奚待予言哉。
送息庵游方序
吾门生金时用来言曰。息庵。鸡林士族也。年十二。投绅印宗薙发。学既进。中僧选。历住诸伽蓝。一旦。去而从懒翁游。久之似有得也。将有以质之翁。而翁逝矣。息庵遑遑焉欲遍走乎诸方。以质其所得而后已也。或者曰。古之浮屠。有乌巢肩柏生肘。而不肯出户限者。今彼上人。既号息庵矣。曷不屏迹空山。优哉游哉。自乐于己。而远游四方。不恤足之胝而身之罢哉。何不惮若是乎。时用窃惑焉。幸先生教之。予曰。息庵之息。非息形也息心也。自其息形者言之。虽瞑目端坐。块如槁木。而所谓坐驰者或有之矣。自其息心者言之。方寸之间。淡然空寂。不物于物。之山林。之朝市。何尝不息也。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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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之言。于息庵何累焉。况息庵之行。不以其所已得者为足。而方将求其名师尊宿以请益者哉。乌可訾也。乌巢肩柏生肘者。是或一道也。子归。以予言问息庵而可。则书以为序。
贺姜代言诗序
均亭姜伯父。予之从游也。久同僚谏院。又同僚胄庠矣。论事之闿切。讲经之精详。予所服而僚友皆自以为莫及也。密阳朴子虚。为人端介不苟。尝谓予曰。伯父春秋少。器宇老成。吾同列他日之赫赫者必斯人欤。予固心之矣。伯父被选。入赞铨衡。公以待人。敏以处事。物议益多之。未几陛右副代言。伯父之座主柳巷韩先生作诗为贺。伯父授其诗于予曰。座主公以伐言事玄陵。子所知也。故诗中有衣钵之语。吾将求和于荐绅间。侈吾座主公之赐。子宜序其篇端。予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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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之拜代言。公论也。公论所在。将国人而贺之矣。况座主公乎。况从游之久者乎。序惟命。盖代言之名。昉于商书。是宰相之职。而高宗所以命傅说者也。今观其书。曰朝夕纳诲。曰启乃心沃朕心。其职不已重乎。国家置代言。视宰相虽若有间。然其命官之意。岂不以所系之重有甚于宰相也。何则。宰相之于人主。进见也有时矣。进见也有时。则鱼水之欢。有不及堂升之严者焉。明争显谏之难。有不及潜消默夺之易者焉。若朝夕左右。颜不违于咫尺者。其代言乎。惟其近之至。故情意交欢。情意交欢。故言之而易听也。计之而易行也。言听计行则虽谓之纳诲可也。虽谓之启沃可也。其所以薰陶渐渍。补养君德于燕间蠖濩之间者。较之进见有时。盖不同矣。吁。居是职者不亦难哉。予尝伏见玄陵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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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选。在选中者。望之若登仙焉。韩先生其一也。今 殿下聪明稽古。登用人材。惟恐有遗。文理大兴。伯父于是时。光膺恩命。奉承清问于香案之傍。可谓鸿毛遇顺风矣。人固宜相贺之众也。虽然。以伯父而居是职。绰绰乎有馀裕矣。岂足以为贺哉。继是而坐庙堂。调和盐梅。以尽纳诲启沃之职。俾古之人不得专其美。则子虚之言为益验。而予之此贺。实为张本矣。
赠朴生诗序
方外友生上人踵门而请曰。今汉阳府尹朴公男章。在法川山中读书。章年甫十五而学甚力。昨走书曰。余少矣。山中无良师友。惟孤陋寡闻是惧。师素内交荐绅间。盍亦求一言以图其慰勉予者。其辞旨恳款。幸子有以张之也。呜呼。予岂知言者而来师之请也。虽然。章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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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国僧舍。尝一见焉。金玉其质。终日端坐。不动一句。手执小学书读不辍。予心之矣。别后五六载未忘也。矧今师以章书来求言。其敢以不文辞。予惟古者有小学焉。有大学焉。人生自八岁而十有五。其所以洒扫应对。以至于格致诚正脩齐治平之地。截然不可紊。故人之为学也有本。学之成也易。后世学制未明。陵节躐等。终无所得焉而已矣。昔予见生所读书。且使之年。知生之学固有得于古也。生今十有五岁矣。洒扫应对则其庶乎。格致诚正脩齐治平之道。将有所讲明也。吾将进生于是而后已。生亟归。寻我乎陶舍之中。则吾叩两端而竭焉。生亟归欤。抑亦有所感焉。先正有言。少年登科一不幸。予不幸之尤者也。年十六。滥登计偕。自是名载仕版。奔驰未遑。顾其内枵然若散木。庶悔矣而犹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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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耳。卒为小人之归也。悲夫。每遇后予生者。未尝不勉之以古者为学之道。亦未尝不以不肖戒。盖深有所惩也。生年少而气锐。学且有序。进而不已。则何有乎陵躐者之终无所得也。呜呼。勉之戒之。子言止此耳。
送雨千峰上人游方序
雨千峰在释苑为高弟。游儒门为上宾。盖幻庵龟谷。曹溪之仪表。韩山子。吾徒之领袖。实皆爱重而礼貌之。土人何修而得此哉。其为人年芳而学硕。形臞而神腴。出辞气。穆然如清风。予亦愿与之游者也。相别久矣。今玆见访。握手从容。且曰。吾欲远游诸方。先生幸有以赠言。吾尝奉使中原者再。过辽霫截莱洋。径齐鲁之墟。涉大河江淮之奔放。直造乎天子之都。见宫阙城郭之壮丽。河山土宇之绵亘。礼乐典章之明备。缙绅公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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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严重。心目割然。似非海隅之产。可谓壮游矣。及退而归也。犹以王事有程。未能极游观之远为恨。上人既为浮屠。不趐孤云野鹤。其行矣乎。自三代汉唐以后。天下混一之时少。苟非混一之。壤地断裂。虽有志乎寻师访道。顾安适哉。宗少文所以发卧游之叹也。方今 圣明御极。日月所照。霜露所坠。皆入职方。幅员之广。振古无俪。其行矣乎。虽然。瞑目端坐。一弹指顷。自天地未有之初。以至千万世之无穷。瞭然在前。矧章亥之所步。周满车辙之所及。邹衍所谓九洲九瀛。凡囿于形气之内者乎。上人之行。必遇具眼者。幸为余咨焉。幅中男子京山陶隐李 。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