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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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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二十四  宋 卫湜 撰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
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
子慎其独也
 郑氏曰道犹道路也出入动作由之离则恶乎从也
 君子虽视之无形听之无声犹戒慎恐惧自修正是
 其不须臾离道也慎独者慎其閒居之所为虽于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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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若有觇听之者是为显见甚于众人之中为之
 孔氏曰人虽目不睹之处犹且戒谨况其恶事睹见
 而肯犯乎虽耳所不闻犹须恐惧况人闻之处恐惧
 可知也谨其独者谨其独居虽居能谨畏守道也
 河南程氏曰一物不该非中也一事不为非中也一
 息不存非中也何哉为其偏而已矣故曰道也者不
 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修此道者戒慎乎其所不
 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而已由是而不息焉则上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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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无声无臭可以驯致也(伊川/) 或问游宣德记先
 生语云人能戒慎恐惧于不睹不闻之閒则无声无
 臭可以驯致此说如何曰驯致渐进也然此亦大纲
 说固是自小以至大自修身以至于尽性至命然其
 閒有多少般数其所以致之之道当如何荀子曰始
 乎为士终乎为圣人今学者须读书才读书便望为
 圣贤然中閒致之之方更有多少荀子虽能如此说
 却以礼义为伪性为不善他自性情尚理会不得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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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道得圣人大抵以尧所行者欲力行之以多闻多
 见取之其所学者皆外也 先生尝论克己复礼韩
 持国曰道上更有甚克莫错否曰如公此言只是说
 道也克己复礼乃所以为道也更无别处克己复礼
 之谓道亦可伤乎公之所谓道也如公之言只是一
 人自指其前一物曰此道也他本无可克者若知道
 与己未尝相离则若不克己复礼何以体道道在己
 不是与己各为一物可跳身而入者也克己复礼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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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而何至如公言克不是道亦是道也实未尝离得
 故曰可离非道也理甚分明又曰道之外无物物之
 外无道是天地之閒无适而非道也即父子而父子
 在所亲即君臣而君臣在所敬以至为夫妇为长幼
 为朋友无所为而非道此道所以不可须臾离也然
 则毁人伦去四大者其分于道也远矣故君子之于
 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若有适有莫则于
 道为有閒非天地之全也彼释氏之学于敬以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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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有之矣于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故滞固者入于
 枯槁疏通者归于肆恣此佛之教所以为隘也吾道
 则不然率性而已斯理也圣人于易备之又云佛有
 一个觉之理可以敬直内矣然无义以方外其直内
 者要之其本亦不是 又曰人只以耳目所见闻者
 为显见所不见闻者为隐微然不知理却甚显也且
 如若人弹琴见螳螂捕蝉而闻者以为有杀声杀在
 心而人闻其琴而知之岂非显乎人有不善自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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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之然天地之理甚著不可欺也(伊川/) 又曰于
 穆不已天之所以为天也纯亦不已文王之所以为
 文也此天德也有天德便可语王道然其要只在慎
 独(明道/) 又曰要修持他这天理则在德须有不言
 而信者这难为形状养之则须直不愧屋漏与慎独
 这是个持养底气象也 又曰孔子言仁只说出门
 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气象便须心广体胖
 动容周旋中礼自然唯慎独便是守之之法 又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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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洒扫应对便是形而上者理无大小故也故君子只
 在慎独(明道/)
 蓝田吕氏曰此章明道之要不可不诚道之在我犹
 饮食居处之不可去可去皆外物也诚以为己故不
 欺其心人心至灵一萌于思善与不善莫不知之他
 人虽明有所不与也故慎其独者知为己而已 又
 曰道之为言犹道路也凡可行而无不达皆可谓之
 道也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天立是理地以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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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于人乎故人效法于天不越顺性命之理而已率
 性之谓道则四端之在我者人伦之在彼者皆吾性
 命之理受乎天地之中所以立人之道不可须臾离
 也绝类离伦无意乎君臣父子者过而离乎此者也
 贼恩害义不知有君臣父子者不及而离乎此者也
 虽过不及有差而皆不可以行于世故曰可离非道
 也非道者非天地之中而已非天地之中而自谓有
 道惑也 又曰所谓中者性与天道也谓之有物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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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于言谓之无物则必有事焉不得于言者视之
 不见听之不闻无声形接乎耳目而可以道也必有
 事焉言者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体物而不可遗者也
 古之君子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是
 何所见乎洋洋如在上如在其左右是果何物乎学
 者见乎此则庶乎能择中庸而执之隐微之閒不可
 求之于耳目不可道之于言语然有所谓昭昭而不
 可欺感之而能应者正惟虚心以求之则庶乎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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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然所以慎其独者苟不见
 乎此则何戒慎恐惧之有哉此诚之不可掩也
 上蔡谢氏曰敬则外物不能易坐如尸立如齐出门
 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非礼勿言动视听须是如
 颜子事斯语坐如尸坐时习立如齐立时习是不可
 须臾离也
 建安游氏曰道外无性性外无道曾谓性而不可离
 乎故惟尽性然后能体道惟至诚然后能尽性苟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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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至诚则常思诚以为入道之阶故戒谨其所不
 睹恐惧乎其所不闻所以谨其独而思诚也人所不
 睹可谓隐矣而心独见之不己见乎人所不闻可谓
 微矣而心独闻之不亦显乎知莫见乎隐莫显乎微
 而不能谨独是自欺也其离道远矣
 延平杨氏曰独非交物之时有动于中其违未远也
 虽非视听所及而其几固已瞭然心目之閒矣其为
 显见孰加焉虽欲自蔽吾谁欺欺天乎此君子必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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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独也盖道无隐微之閒于独而不谨是可须臾离
 也故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 又曰
 夫盈天地之閒孰非道乎道而可离则道有在矣譬
 之四方有定位焉适东则离乎西适南则离乎北斯
 则可离也若夫无适而非道则乌得而离耶故寒而
 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耳目之视听手足之举
 履无非道也此百姓所以日用而不知伊尹耕于有
 莘之野以乐尧舜之道夫尧舜之道岂有物可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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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之乎即耕于有莘之野是已此农夫田父之所日
 用者而伊尹之乐有在乎是若伊尹所谓知之者也
 新安朱氏曰此第一章第二节道者日用事物当行
 之理皆性之德而具于心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所以
 不可须臾离也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是以
 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所以存天
 理之本然而不使离于须臾之顷也隐暗处也微细
 事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言幽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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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细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则已动人虽不知而已
 独知之则是天下之事无有著见明显而过于此者
 是以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所以遏人欲
 于将萌而不使其潜滋暗长于隐微之中以至离道之
 远也 或问既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
 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矣
 而又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何也
 曰此因论率性之道以明由教而入者其始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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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两事也其先言道不可离而君子必戒慎恐惧乎
 其所不睹不闻者所以言道之无所不在无时不然
 学者当无须臾之不谨而周防之以全其本然之体
 也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君子必慎其独者所
 以言隐微之閒人所不见而已独知之则其事之纤
 悉无不显著又有甚于他人之知者学者尤当随其
 念之方萌而致察焉以谨其善恶之几也盖所谓道
 者率性而已性无不有故道无不在大而父子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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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而动静食息不假人力之为而莫不各有当然不
 易之理所谓道也是乃天下人物之所共由充塞天
 地贯彻古今而取诸至近则常不外乎吾之一心循
 之则治失之则乱盖无须臾之顷可得而暂离也若
 其可以暂离而于事无所损益则是人力私知之所
 为者而非率性之谓矣圣人之所修以为教者因其
 不可离者而品节之也君子之所由以为学者因其
 不可离者而持守之也是以日用之间须臾之顷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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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功夫一有不至则所谓不可离者虽未尝不在我
 而人欲閒之则亦判然二物而不相管矣是则虽曰
 有人之形而其违禽兽也何远哉是以君子戒慎乎
 其目之所不及见恐惧乎其耳之所不及闻瞭然心
 目之閒常若见其不可离者而不敢有须臾之閒以
 流于人欲之私而陷于禽兽之域若书之言防怨而
 曰不见是图礼之言事亲而曰听于无声视于无形
 盖不待其徵于色发于声然后有以用其力也夫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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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如此矣则又以谓道固无所不在而幽隐之閒乃
 他人之所不见而已所独见道固无时不然而细微
 之事乃他人之所不闻而已所独闻是皆常情所忽
 以为可以欺天罔人而不必谨者而不知吾心之灵
 皎如日月既已知之则其毫发之閒无所潜遁又有
 甚于他人之知矣又况既有是心藏伏之久则其见
 于声音容貌之閒发于行事施为之实必有暴著而
 不可掩者又不止于念虑之差而已也是以君子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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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惧乎耳目之所不及则此心常明不为物蔽故于
 此尤不敢不致其谨焉必使其几微之际无一毫人
 欲之萌而纯乎义礼之发则下学之功尽善全美而
 无须臾之閒矣二者相须皆反躬为己遏人欲存天
 理之实事盖体道之功莫有先于此者亦莫有切于
 此者故子思于此首以为言以见君子之学必由此
 而入也曰诸家之说皆以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即为
 慎独之意子乃分之以为两事无乃破碎支离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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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曰既言道不可离则是无适而不在矣而又言莫
 见乎隐莫显乎微则是要切之处尤在于隐微也既
 言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则是无处而不谨矣又言慎
 独则是其所谨者尤在于独也是固不容于不异矣
 若其同为一事则其为言又何必若是之重复耶且
 此书卒章潜虽伏矣不愧屋漏亦两言之正与此相
 首尾但诸家皆不之察独程子尝有不愧屋漏与慎
 独是持养气象之言其于二者之閒特加与字是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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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分为两事而当时听者有未察耳曰子又安知不
 睹不闻之不为独乎曰其所不睹不闻者已之所不
 睹不闻也故上言道不可离而下言君子自其平常
 之处无所不用其戒惧而极言之以至于此也独者
 人之所不睹不闻也故上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
 下言君子之所谨者尤在于此幽隐之地也是其语
 势自相唱和各有血脉理甚分明如曰是两条者皆
 为慎独之意则是持守之功无所施于平常之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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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在幽隐之閒也且虽免于破碎之讥而其繁复偏
 滞而无所当亦甚矣 又曰道不可须臾离及莫见
 乎隐莫显乎微正是说道之本体下面戒慎恐惧必
 慎其独方是人下工夫处故皆以故之一字起头不
 可衮作一段看了 又曰必致其知方肯谨独方能
 谨独 又曰吕氏旧本所论道不可离者得之但专
 以过不及为离道则似未尽耳其论天地之中性与
 天道一节最其用意深处然经文所指不睹不闻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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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之閒者乃欲使人戒惧乎此而不使人欲之私得
 以萌动于其閒耳非欲使人虚空其心反观于此以
 求见夫所谓中者而遂执之以为应事之准则也吕
 氏既失其旨而所引用不得于言必有事焉参前倚
 衡之语亦非论孟本文之意至谓隐微之间有昭昭
 而不可欺感之而能应者则固心之谓矣而又曰正
 惟虚心以求则庶乎见之是又别以一心而求此一
 心见此一心也岂不误之甚哉若杨氏无适非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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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则善矣然其言似亦有所未尽盖衣食作息视听
 举履皆物也其所以如此之义理准则乃道也若曰
 所谓道者不外乎物而人在天地之閒不能违物而
 独立是以无适而不有义理之准则不可顷刻去之
 而不由则是中庸之旨也若使指物以为道而曰人
 不能顷刻而离此百姓特日用而不知耳则是不唯
 昧于形而上下之别而坠于释氏作用是性之失且
 使学者误谓教无不在虽欲离之而不可得吾既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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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则虽猖狂妄行亦无适而不为道则其为害将有
 不可胜言者不但文义之失而已矣
 严陵方氏曰戒慎乎其所不睹非特人之所不睹也
 亦已之所不睹焉恐惧乎其所不闻非特人之所不
 闻也亦已之所不闻焉戒慎未若恐惧之至也不睹
 未若不闻之微也于其微而愈至尤见君子之慎独
 也独者不与物群之时也
 莆阳林氏曰君子所以戒慎恐惧者岂有他哉谓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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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见乎隐微之际故也鼓钟于宫声闻于外虽居无
 人之境以致其敬也
 延平周氏曰戒慎者恐惧之理恐惧者戒慎之事隐
 非见也然见生于隐则君子以为莫见乎隐微非显
 也然显生于微则君子以为莫显乎微见然后至于
 显隐然后至于微乃其序也古圣人之化行则贱者
 犹能慎独故诗曰肃肃兔置施于中林先王之泽竭
 虽贵者亦不能之故诗曰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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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安游氏曰中之道至精至微易失而难守故常有
 离失之患而离失之患常存乎须臾之际不须臾离
 则用力至到极乎精微而无毫釐之失矣隐也微也
 所不睹也所不闻也皆言心之为物宅乎杳冥之中
 而难知此君子所不敢忽独者此心隐微未对物之
 称
 永嘉薛氏曰于所不见不闻之地有毫釐之差则失
 性命之正失性命之正则去道远矣隐见微显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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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也未有动乎中而不形于外者戒谨恐惧所以贞
 夫一也人之于道也造次颠沛而不可违者也无入
 而不自得观感之教也
 延平黄氏曰道之无不在也虽稊稗瓦甓之閒无不
 在也道之不可须臾离也虽躇步𧿥蹈之閒不可离
 也惟其无不在故不可须臾离
 龙泉叶氏曰按子张问孔子曰立则见其参于前也
 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非以为我之所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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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则参前倚衡微孰甚焉以为人之所不见则不睹
 不闻著孰甚焉其义互相发明学者若专一致力于
 此以慎独为入德之方则虽未至于道而忠信笃敬
 所以坚实矣
 新定顾氏曰道无方体犹太虚然有形之类无不倚
 太虚而立无不在此道之中曰不可须臾离也非戒
 人以不可离也明此道充塞无乎不在人不可得而
 离也如使人可以离则是此道有在有不在非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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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道矣君子知道之不可以离也故从事于谨独之
 学则见夫世人矫饰于声音笑貌之末而内心之弗
 善者不之省彼特以为吾心隐微尔抑岂知其为至
 见而至显者乎天下之理无隐而不见者也无微而
 不显者也奚以知其然耶诗曰无曰不显莫予云觏
 神之格思不可度思则吾有念虑鬼神知之孟子曰
 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则吾有念虑君子知
 之又曰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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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有念虑众人莫不知之矣故念虑诚善可也苟惟
 不善自作孽不可逭岂不可为戒谨而恐惧哉是以
 君子存其心养其性畏欲念之内起如畏寇盗之外
 作也夫是之谓谨独夫子所谓用力于仁者也
 临卬魏氏曰诚能于睹闻之外隐微之际己所独觉
 而人未及知随其萌檗之动以谨乎善利之几则仰
 观俯察前参后倚真有以见夫仁义礼知之则行乎
 君臣父子长幼朋友之閒皆吾性所本有分所当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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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实不容以须臾离也
 蔡氏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以下言未发时也戒谨
 不睹恐惧不闻者所以闲邪而存其诚也莫见乎隐
 以下言发时也谨独者所以审其念虑之初发也
 又曰道者率性之谓学者于道不可顷刻而离若其
 可离则非率性之道矣故虽不睹不闻至静之顷亦
 当戒谨恐惧而闲邪存诚也
 钱塘于氏曰子思发此一章诚之一字固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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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定钱氏曰方其不睹也不闻也自以为隐也而不
 知其莫见于此焉自以为微也而不知其莫显于此
 焉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
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
焉万物育焉
 郑氏曰致行之至也位正也育生也长也
 孔氏曰喜怒哀乐缘事而生未发之时澹然虚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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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所虑而当于理故谓之中喜怒哀乐虽复动发皆
 中节限犹如盐梅相得性行谐和故谓之和情欲未
 发是人性之初本故曰大本情欲虽发而能和合道
 理可通达流行故曰达道致中和言人若能致极中
 和使阴阳不错则天地得其正位生成得理故万物
 得其养育
 濂溪周氏曰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刚善为义为直
 为断为严毅为干固恶为猛为隘为强梁柔善为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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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顺为巽恶为懦弱为无断为邪佞惟中者和也中
 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事也故圣人立教使人
 自易其恶自至其中而止矣
 河南程氏曰吕与叔中者道之所由出此语有病吕
 曰论其所同不容更有二名别而言之亦不可混为
 一事如所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又曰中者天
 下之大本和者天下之达道则性与道大本与达道
 岂有二事先生曰中即道也若谓道出于中则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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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内别为一物矣所谓论其所同不容更有二名别
 而言之亦不可混为一事此语固无病若谓性与道
 大本与达道可混而为一却未安在天曰命在人曰
 性循性曰道性也命也道也各有所当大本言其体
 达道言其用体用自殊安得不为二乎吕曰既云率
 性之谓道则循性而行莫非道此非性中别有道也
 中即性也在天为命在人为性由中而出莫非道所
 以云中者道之所由出先生曰中即性也此语极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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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中也者所以状性之体段也若谓性有体段亦不
 可姑假此以明彼 又曰不偏之谓中道无不中故
 以中行道如称天圆地方遂谓方圆即天地可乎方
 圆既不可谓之天地则万物决非方圆之所自出如
 中既不可谓之性则道何从称出于中盖中之为义
 以过不及而立名若只以中为性则中与性不合子
 居(子居和/叔之子)对以中者性之德却为近之吕曰不倚之
 谓中不杂之谓和先生曰不倚之谓中甚善语犹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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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莹不杂之谓和未当吕曰喜怒哀乐之未发则赤子
 之心当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以此
 心应万物之变无往而非中矣孟子曰权然后知轻
 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此心度物所以甚
 于权衡之审者正以至虚无所偏倚故也有一物存
 乎其閒则轻重长短皆失中矣又安得如权如度乎
 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乃所谓允执厥中也大临始
 者有见于此便指此心名为中故前言中者道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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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出也今细思乃命名未当耳此心之状可以言中
 未可便指此心名之曰中先生曰喜怒哀乐未发谓
 之中赤子之心发而未远乎中若便谓之中是不识
 大本也吕曰圣人知周万物赤子全未有知其心固
 有不同矣然推孟子所云岂其止取纯一无伪可与
 圣人同乎非谓无毫发之异也大临前日所云亦取
 诸此而已此义大临昔者既闻先生君子之教反求
 诸己若有所自得参之前言往行将无所不合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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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之焉似得其所安以是自信不疑今承教乃云已
 失大本茫然不知所向圣人之学以中为大本虽尧
 舜相授以天下亦云允执其中中者无过不及之谓
 也何所准则而知过不及乎求之此心而已此心之
 动出入无时何从而守之乎求之于喜怒哀乐未发
 之际而已当是时也此心即赤子之心(纯一/无伪)即天地
 之心(神明/不测)即孔子之绝四(四者有一物之存乎/其閒则不得其中)即孟
 子所谓物皆然心为甚(心无偏倚则至明至平/其察物甚于权度之审)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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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发纯是义理与天下之所同然安得不和大临前
 日敢指赤子之心为中者其说如此来教云赤子之
 心可谓之和不可谓之中大临思之所谓和者指已
 发而言之今言赤子之心乃论其未发之际纯一无
 伪无所偏倚可以言中若谓已发恐不可言心先生
 曰所云非谓无毫发之异是有异也有异者得为大
 本乎推此一言馀皆可见吕曰大临以赤子之心为
 未发先生以赤子之心为已发所谓大本之实则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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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与大临之言未有异也但解赤子之心一句不同
 耳大临初谓赤子之心止取纯一无伪与圣人同恐
 孟子之义亦然更不取折一一较其同异故指以为
 言固未尝以已发不同处为大本也先生谓凡言心
 者皆指已发而言然则未发之前谓之无心可乎窃
 谓未发之前心体昭昭具在已发乃心之用也先生
 曰所论意虽已发者为未发反求诸言却是认已发
 者为说词之未莹乃是择之未精耳凡言心者指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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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而言此固未当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
 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唯观
 其所见何如耳大抵论愈精微言愈易差也(伊川/)
 又曰敬而无失便是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也敬
 不可谓之中但敬而无失即所以中也苏季明问中
 之道与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同否曰非也喜怒哀乐
 未发是言在中之义只一个中字但用不同或曰于
 喜怒哀乐之前求中可否曰不可既思于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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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发之前求之又却是思也既思即是已发思与喜
 怒哀乐一般才发便谓之和不可谓之中也又问吕
 博士言当求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信斯言也恐无
 著摸如之何而可也言存养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
 则可若言求中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则不可又问
 学者于喜怒哀乐发时故当勉强裁抑于未发之前
 当如何用功曰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更怎生求但
 平日涵养便是涵养久则喜怒哀乐发自中节或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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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未发之中有既发之中曰非也既发时便是和矣
 发而中节故是得中时中之类只是将中和来分说
 便是和也(伊川/) 又问先生说喜怒哀乐未发谓之
 中是在中之义不识何意曰只喜怒哀乐未发便是
 中也曰中莫无形体只是个言道之题目否曰非也
 中有甚形体曰既谓之中也须有个形象曰当中之
 时耳无闻目无见否然见闻之理在始得曰中是有
 时而中否曰何时而不中以事言之则有时而中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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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言之则何时而不中曰故是所谓皆中然而观于
 四者未发之时自有一般意象及至接事时又自别
 何也曰善观者不如此却于喜怒哀乐已发之际观
 之贤且说静时如何曰谓之无物则不可然自有知
 觉处曰既有知觉却是动也怎生言静人说复其见
 天地之心皆以为至静能见天地之心非也复之卦
 下面一画便是动也安得谓之静自古儒者皆言静
 见天地之心惟颐言动见天地之心或曰莫是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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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求静否曰固是然最难释氏多言定一圣人便言
 止且如物之好须道是好物之恶须道是恶物自好
 恶关我这里甚事若说道我只是定便无所为然物
 之好恶亦自在里故圣人只言止所谓止如人君止
 于仁人臣止于敬之类是也易之艮言止之义曰艮
 其止止其所也言随其所止而止之人多不能止盖
 人万物皆备遇事时各因其心之所重者更互而出
 才见得这是重便有这事出若能物各付物便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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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也或曰先生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下动字下
 静字曰谓之静则可然静中须有物始得这里便是
 难处学者莫若且先理会得敬能敬则知此矣或曰
 敬何以用功曰莫若主一季明曰某尝患思虑不定
 或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又生如何曰不可此不诚
 之本也须是习习能专一时便好不拘思虑与应事
 皆要求一或曰当静坐时物之过乎前者还见不见
 曰看事如何若是大事如祭祀前旒蔽明黈纩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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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物之过者不见不闻也若无事时目须见耳须闻
 或曰当敬时虽见闻莫过焉而不留否曰不说道非
 礼勿视听言动勿者禁止之辞才说勿字便不得也
 或问杂说中以赤子之心为已发是否曰已发而去
 道未远也曰大人不失赤子之心如何曰取其纯一
 近道也曰赤子之心与圣人之心如何曰圣人之心
 如镜如止水(伊川/) 又曰性即理也所谓理性是也
 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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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善发而中节即无往而不善发而不中节然后为
 不善故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
 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伊川/) 又曰喜怒哀乐
 未发谓之中只是言一个中一作本体既是喜怒哀
 乐未发那里有个甚么只可谓之中如乾体便健及
 分在诸处不可皆名健然在其中矣天下事事物物
 皆有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非是谓之和便不中也
 言和则中在其中矣中便是含喜怒哀乐在其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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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川/) 又曰圣人未尝无喜也象喜亦喜圣人未尝
 无怒也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圣人未尝无哀也哀此
 茕独圣人未尝无惧也临事而惧圣人未尝无爱也
 仁民而爱物圣人未尝无欲也我欲仁斯仁至矣但
 其中节则谓之和 又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天地之
 间停停当当直上直下之正理出则不是唯敬而无
 失最尽(明道/) 又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中也者
 言寂然不动者也故曰天下之大本发而皆中节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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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和和也者言感而遂通者也故曰天下之达道(伊/)
 (川/) 又曰致与位字非圣人不能言子思特传之耳
 (明道/) 又曰圣人脩己以敬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
 平唯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
 和四灵何有不至此体信达顺之道聪明睿知皆由
 是出以此事天飨帝
 建安游氏曰极中和之理则天地之覆载四时之化
 育在我而已故曰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然则三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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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燮理阴阳者岂有资于外哉亦尽吾喜怒哀乐之
 性而已
 延平杨氏曰自天命之谓性至万物育焉中庸一篇
 之体要也又曰怒者喜之反哀者乐之反既发则倚
 于一偏而非中也故未发谓之中中者不偏之谓也
 由中而出无人欲之私焉发必中节矣一不中节则
 与物戾非和也故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寂然
 不动之时也无物不该焉故谓之大本和也者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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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通天地之故故谓之达道中以形道之体和以显
 道之用致中则范围而不过致和则曲成而不遗故
 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又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
 而皆中节谓之和学者当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以
 心验之则中之义自见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发
 必中节矣发而中节中固未尝忘也孔子之恸孟子
 之喜因其可恸可喜也于孔孟何有哉其恸也其喜
 也中固自若也鉴之茹物因物而异形而鉴之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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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尝异也庄生所谓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出为无
 为则为出于不为亦此意也若圣人而无喜怒哀乐
 则天下之达道废矣一人横行于天下武王亦不必
 耻也故于是四者当论其中节不中节不当论其有
 无也或问正心诚意如何便可以平天下曰后世自
 是无人正心若正得心其效自然如此此一念之间
 毫发有差便是不正要得常正除非圣人始得且如
 吾辈还敢便道自已心得其正否此须于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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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发之际能体所谓中于喜怒哀乐己发之后能得
 所谓和致中和则天地可位万物可育其于平天下
 何有
 河东侯氏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寂然不动也
 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也中也和
 也非二也于此四者己发未发之閒尔未发之中非
 时中之谓乎中一也未发之中时中在其中矣特未
 发尔伊川先生曰未发之中在中之义是也譬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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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湛然澄寂谓之静果其所行则谓之动静也动也
 中和二字譬焉思过半矣然则中谓之大本和谓之
 达道何也中者理也无物不该焉故曰大本由是而
 之焉顺此理而发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交达
 之天下莫不由之以之修身则身修以之齐家则家
 齐以之治国则国治以之平天下则天下平故曰达
 道致此者非圣人不能故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
 育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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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尹氏曰吕与叔初解出中庸世方大行伊川谓
 不识大本其说以赤子之心为未发伊川则曰谓之
 发而未远则可也且如今之小婴儿逆情则啼顺情
 则笑怎做得未发也近时人言中便说无一事如土
 木偶人怎生未发时便无一事得释氏之说如此伊
 川只说个不倚之谓中 宽问曰宽辄以二字形容
 中字曰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不为无发而不为有不
 知如何尹曰甚好只是个有无字便似释氏然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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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乐未发只是无所倚便是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除著个中字别字形容便有病宽又曰如颜子之不
 迁怒此是中节亦只是中何故才发便谓之和尹子
 曰虽颜子之怒亦是倚于怒矣喜怒哀乐亦然故只
 可谓之和与时紫芝问中与诚只是一理意谓中即
 是诚诚即是中曰非也诚者尽乎此者也中者形容
 乎此者也又问曰只于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上
 体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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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田吕氏曰此章明命中和及言其效情之未发乃
 其本心原无过与不及所谓物皆然心为甚所取准
 则以为中者本心而已由是而出无有不合故谓之
 和非中不立非和不行所出所由未尝离此大本根
 也达道众所出入之道极吾中以尽天地之中极吾
 和以尽天地之和天地以此立化育亦以此行 大
 本云人莫不知理义当无过不及之谓中未及乎所
 以中也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反求吾心果何为乎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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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语曰子绝四毋意
 毋必毋固毋我孟子曰大人者不失赤子之心此言
 皆何谓也回也其庶乎屡空唯空然后可以见乎中
 空非中也必有事焉喜怒哀乐之未发无私意小知
 挠乎其閒乃所谓空由空然后见乎中实则不见也
 若子贡聚见闻之多其心已实如货殖焉所蓄有数
 所应有期虽曰富有亦有时而穷故亿则屡中而未
 皆中也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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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则心之度物甚于权度之审其应物当无毫发之
 差然人应物不中节者常多其故何也由不得中而
 执之有私意小知挠乎其閒故理义不当或过或不
 及犹权度之法不精则称量百物不能无铢两分寸
 之差也此所谓性命之理出于天道之自然非人私
 知所能为也故推而放诸四海而准前圣后圣若合
 符节故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昔者尧之授舜
 曰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舜亦以命禹曰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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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虽圣人以天下
 授人所命者不越乎此岂非中之难执难见乎岂非
 道义之所从出乎后世称善治天下者无出乎尧舜
 禹岂非执中而用之无所不中节乎无过不及民有
 不和世有不治者乎圣人之治天下犹不越乎执中
 则治身之要舍是可乎故苟得中而执之则从欲以
 治四方风动精义入神利用出入可也故曰中者天
 下之大本自中而发无不中节莫非顺性命之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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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莫非庸言庸行而已人心之所同然人道之所共
 行不越乎合君臣父子昆弟夫妇朋友之交而已故
 曰和者天下之达道致中和者至诚尽性之谓故与
 天地合德而通乎神明者致中者也察乎人伦明乎
 庶物体信以达顺者致和者也惟至诚为能尽其性
 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
 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与天地
 参矣人者与天地并立而为三尽人之性则人道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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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道立则经纶天下之大经而天尊地卑上下定矣
 人道不立则经不正经不正则颠倒逆施天地安得
 而位诸尽物之性则昆虫草木与吾同生者也不合
 围不掩群至于不麛不卵不杀胎不覆巢此虽赞天
 地之化育犹政事之所及而至诚上达与天地同流
 化育万物者致中和之效也
 新安朱氏曰此第一章第三节喜怒哀乐情也其未
 发则性也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发皆中节情之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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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所乖戾故谓之和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
 由此出道之体也达道者循性之谓天下古今之所
 共由道之用也此言性情之德以明道不可离之意
 致推而极之也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自戒
 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少偏倚而其守不失
 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慎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
 之处无少差缪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
 盖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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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故其效验至于如
 此此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初非有待于外而修
 道之教亦在其中矣是其一体一用虽有动静之殊
 然必其体立而后用有以行则其实亦非有两事也
 故于此合而言之以结上文之意 或问此一节何
 也曰此推本天命之性以明由教而入者其始之所
 发端终之所至极皆不外于吾心也盖天命之性万
 理具焉喜怒哀乐各有攸当方其未发浑然在中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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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偏倚故谓之中及其发而皆得其当无所乖戾故
 谓之和谓之中者所以状性之德道之体也以其天
 地万物之理无所不该故曰天下之大本谓之和者
 所以著情之正道之用也以其古今人物之所共由
 故曰天下之达道盖天命之性纯粹至善而具于人
 心者其体用之全本皆如此不以圣愚而有加损也
 然静而不知所以存之则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
 矣动而不知所以节之则人欲肆而达道有所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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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矣唯君子自其不睹不闻之前而所以戒慎恐惧者
 愈严愈敬以至于无一毫之偏倚而守之常不失焉
 则为有以致其中而大本之立日以益固矣光于隐
 微幽独之际而所以谨其善恶之机者愈精愈密以
 至于无一毫之差谬而行之每不违焉则为有以致
 其和而达道之行日以益广矣致者用力推致而极
 其至之谓致焉而极其至至于静而无一息之不中
 则吾心正而天地之心亦正故阴阳动静各止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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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天地于此乎位矣动而无一事之不和则吾气顺
 而天地之气亦顺故充塞无閒欢欣交通而万物于
 此乎育矣此万化之本原一心之妙用圣神之能事
 学问之极功固有非始学所当议者然射者之的行
 者之归亦学者立志之初所当熟思而审知也故此
 章虽为一篇开卷之首然子思之言亦必至此而后
 已焉其指深矣 曰然则中和果二物乎曰观其一
 体一用之名则安得不二察其一体一用之实则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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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彼体彼为此用如耳目之能视听视听之由耳目
 初非有二物也 曰天地位万物育诸家皆以其理
 言子独以其事论然则自古衰乱之世所以病乎中
 和者多矣天地之位万物之育岂以是而失其常耶
 曰三辰失行山崩川竭则不必天翻地覆而已为不
 位矣兵乱凶荒胎殰卵殈则不必人消物尽而已为
 不育矣凡若此者岂非不中不和之所致而又安可
 诬哉今以事言者固以为有是理而后有是事彼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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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言者亦非以为无是事而徒有是理也但其言之
 不备有以启后学之疑不若直以事言而理在其中
 之为尽耳曰然则当其不位不育之时岂无圣贤生
 于其世而其所以致夫中和者乃不能有以救其一
 二何耶曰善恶感通之理以及其力之所至而止耳
 彼达而在上者既曰有以病之则夫灾异之变又岂
 穷而在下者所能救也哉但能致中和于一身则天
 下虽乱而吾身之天地万物不害为安泰其不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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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虽治而吾身之天地万物不害为乖错其閒一
 家一国莫不皆然此又不可不知耳曰二者之为实
 事可也而分中和以属焉将不又为破碎之甚耶曰
 世固未有能致中而不足于和者亦未有能致和而
 不本于中者也未有天地己位而万物不育者亦未
 有天地不位而万物自育者也特据其效而推本其
 所以然则各有所从来而不可紊耳 有问若一介
 之士致中和如何得天地位万物育先生曰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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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有此事有此事便有此理且如一日克己如何天
 下便归仁为有此理故也 又曰程吕问答考之文
 集则是其书盖不完矣然程子初谓凡言心者皆指
 己发而言而后书乃自以为未当向非吕氏问之之
 审而不完之中又失此书则此言之未当学者何自
 而知之乎以此又知圣贤之言固有发端而未竟者
 学者尤当虚心悉意以审其归未可执其一言而遽
 以为定也其说中字因过不及而立名又似并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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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之中而与在中之义少异盖未发之时在中之义
 谓之无所偏倚则可谓之无过不及则方此之时未
 有中节不中节之可言也无过不及之名亦何自而
 立乎又其下文皆以不偏不倚为言则此语者亦或
 未得为定论也吕氏又引允执厥中以明未发之旨
 则程子之说书也固谓允执厥中所以行之盖其所
 谓中者乃指时中之中而非未发之中也吕氏又谓
 求之喜怒哀乐未发之时则程子所以荅苏季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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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又已有既思即是己发之说矣凡此皆其决不以
 吕说为然者独不知其于此何故略无所辨学者亦
 当详之未可见其不辨而遽以为是也曰然则程子
 卒以赤子之心为己发何也曰众人之心莫不有未
 发之时亦莫不有己发之时不以老稚贤愚而有别
 也但孟子所指赤子之心纯一无伪者乃因其发而
 后可见若未发则纯一无伪又不足以名之而亦非
 独赤子之心为然矣是以程子虽改夫心皆己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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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言而以赤子之心为己发则不可得而改也曰程
 子明镜止水之云固以圣人之心为异乎赤子之心
 矣然则此其为未发者耶曰圣人之心未发则为水
 镜之体既发则为水镜之用亦非独指未发而言也
 曰诸说如何曰程子备矣但其答苏季明之后章记
 录多失本真荅问不相对值如耳无闻目无见之荅
 以下文前旒黈纩之说参之其误必矣盖未发之时
 但为未有喜怒哀乐之偏耳若其目之有见耳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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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则当愈益精明而不可乱岂若心不在焉而遂废
 耳目之用哉其言静时既有知觉岂可言静而引复
 以动见天地之心为说亦不可晓盖当至静之时但
 有能知觉者而未有所知觉也故以为静中有物则
 可而便以才思即是己发为比则未可以为坤卦纯
 阴而不为无阳则可而便以复之一阳已动为比则
 未可也所谓无时不中者所谓善观者却于己发之
 际观之者则语虽要切而其文意亦不能无断续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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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动上求静之云则问者又转而之他矣其荅动字
 静字之问荅敬何以用功之问荅思虑不定之问以
 至若无事时须见须闻之说则皆精当但其曰当祭
 祀时无所见闻则古之人制祭服而设旒纩虽曰欲
 其不得广视杂听而致其精一然非以是而全蔽其
 聪明使之一无见闻也若曰屦之有絇以为行戒尊
 之有禁以为酒戒然初未尝以是而遂不行不饮也
 若使当祭之时真为旒纩所塞如聋瞽则是礼容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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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皆不能知亦将何以致其诚意交于鬼神哉程子
 之言决不如是之过也至其荅过而不留之问则又
 有若不相值而可疑者大抵此条最多谬误盖听他
 人之问而从旁窃记非惟未了荅者之意而亦未悉
 问者之情是以致此乱道而误人耳然而犹幸其閒
 纰漏显然尚可寻绎以别其伪独微言之湮没者不
 复传为可惜耳吕氏此章之说尤多可疑如引屡空
 货殖及心为甚者其于彼此盖两失之其曰由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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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见夫中是又前章虚心以求之说也其不陷入于
 浮屠者几希矣盖其病根正在欲于未发之前求见
 夫所谓中者而执之是以屡言之而病愈甚殊不知
 经文所谓致中和者亦曰当其未发此心至虚如镜
 之明如水之止则但当敬以存之而不使其小有偏
 倚至于事物之来此心发见喜怒哀乐各有攸当则
 又当敬以察之而不使其小有差忒而己未有如是
 之说也且曰未发之前则宜其不待著意推求而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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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心目之閒矣一有求之之心则是便为己发固已
 不得而见之况欲存而执之则其为偏倚亦甚矣又
 何中之可得乎且夫未发己发日用之閒固有自然
 之机不假人力方其未发本自寂然固无所事于执
 及其当发则又当即事即物随感而应亦安得块然
 不动而执此未发之中耶此为义理之根本于此有
 差则无所不差矣此吕氏之说所以条理紊乱援引
 乖剌而不胜其可疑也程子讥之以为不识大本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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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信哉杨氏所谓未发之时以心验之则中之义自
 见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则发必中节矣又曰须
 于未发之际能体所谓中其曰验之体之执之则亦
 吕氏之失也其曰其恸其喜中固自若疑与程子所
 云言和则中在其中者相似然细推之则程子之意
 止谓喜怒哀乐己发之处见得未发之理发见在此
 一事一物之中各无偏倚过不及之差乃时中之中
 而非浑然在中之中也若杨氏之云中固自若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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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庄周出怒不怒之言以明之则是以为圣人方当
 喜怒哀乐之时其心漠然同于木石而姑外示如此
 之形凡所云为皆不复出于中心之诚矣大抵杨氏
 之言多杂于佛老故其失类如此其曰当论其中否
 不当论其有无则至论也
 涑水司马氏曰喜怒哀乐圣人所不免其异于众人
 者未尝须臾离道平居无事则心常存乎中庸及其
 既发则以中庸裁之喜不失节怒不过分哀不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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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不极欲中者君子之所常守也故曰大本和者君
 子之所常行也故曰达道
 东莱吕氏曰自其天地之位而以中言之自其万物
 之育而以和言之朱氏如此区别固未有害也深观
 其所从来则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盖有不
 可析者子思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龟山曰
 中故天地位焉和故万物育焉参观二者之论则气
 象自可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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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川王氏曰人之生也皆有喜怒哀乐之事当其未
 发之时谓之中者性也能发而中喜怒哀乐之节谓
 之和者情也后世多以为性为善而情为恶夫性情
 一也性善则情亦善谓情而不善者说之不当而已
 非情之罪也礼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
 之欲也则是中者性之在我者之谓中和者天下同
 其所欲之谓和夫所谓大本也者性非一人之谓也
 自圣人愚夫皆有是性也达道也者亦非止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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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天下皆可以通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此
 论中和之极虽天地之大亦本中和之气天位于上
 地位于下阳气下降阴气上蒸天地之閒薰然春生
 夏长而万物得其生育矣易曰天地交而万物生其
 中和之致也
 延平周氏曰喜怒哀乐之未发正性也故谓之中发
 而皆中节正情也故谓之和性以情为用和以中为
 体故以体言之则中为天下之大本以用言之则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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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天下之达道中譬则见也和譬则利也七情言其
 四者言善则兼爱欲言怒则兼恶也
 长乐陈氏曰喜怒哀乐未发则浑然在中及发则有
 中节有不中节而惟中节为和和者与理会也浑然
 则中故为大本发与理会故为达道天地之所以变
 化万物之所以生育皆中和而已故致其中和之极
 则天地可得而位万物可得而育也
 龙泉叶氏曰按书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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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执厥中道之纪统体用卓然百圣所同而此章显
 示开明尤为精的盖于未发之际能见其未发则道
 心可以常存而不微于将发之际能使其发而皆中
 节则人心可以常行而不危不微不危则中和之道
 致于我而天地万物之理遂于彼矣自舜禹孔颜相
 授最切其后唯此言能继之中庸之书过是不外求
 矣然患学者涵玩未熟提命未审自私其说以近为
 远而天下之人不得共由之非其言之过而不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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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之过也此道常在无阶级之异无圣狂贤不肖之
 殊皆具于此章但不加察尔
 高要谭氏曰中庸大要指出本心教人存养而后发
 之乎外以应事物之变何谓本心求于喜怒哀乐未
 发之时则可见矣欲见此心当极其精微不可少差
 盖人生而静是之谓性感物而动是之谓情曰未发
 云者以为静耶却有动意以为动耶却有静意既不
 可以动静言但以未发二字微见性有觉知可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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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应物之意就此便见本心故指名为中将使人精
 意求索默而识之也识得此中则性之理道之体昭
 然具在于是一意涵养须臾弗妄积久纯熟胸中便
 有前定规模出而应物皆有准则裁量斟酌无不中
 节矣事事中节乃名为和和即中之发也设使中之
 体不先立则发之于外颠倒缪盭其能和乎故中者
 君子用力之处和特发用之可见者尔中为体贵乎
 有立故曰大本和为用见于有行故曰达道极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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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理广大精微靡不该备故天地之所以奠位万物
 之所以生育皆不外乎此理也
 广安游氏曰中有二义在内之谓中如乐在其中之
 中在两者之閒以为中如三以有中五亦有中之中
 喜怒哀乐之未发为在内之中亦为两者之中所谓
 在内之中谓未发而存乎杳冥之内也两者之中谓
 其未发而本心纯全至正至中无过差不及之患故
 也人之本心方其至静而不与物交也本与天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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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及其感于物而动而丧其本心则失其中正而过
 与不及之患生矣惟发而中节即谓之和此言中之
 动而为和也大本以本心言也达道言其道通达于
 天下也天地本有定位万物本有发育所以失其位
 而不能育者人乱之也故圣人能致中和则天地位
 万物育
 建安真氏曰致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此参天地赞
 化育之事也可谓难矣然求其所以用功者不过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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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而已盖不睹不闻之时而戒惧者敬也已所独知
 人所未知之时而致谨者亦敬也静时无不敬即所
 以致中动时无不敬即所以致和为人君者但当恪
 守一敬静时以此涵养动时以此省察以此存天理
 以此遏人欲工夫到极处即所谓致中致和自然天
 地位万物育如箕子洪范所谓肃乂圣哲谋而雨旸
 燠寒风应之董仲舒所谓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百
 官正万民则阴阳和风雨时诸福百物莫不毕至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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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此理
 蔡氏曰喜怒哀乐未发则性也谓之中者以其未发
 而无所偏倚也发则情也谓之和者以其发而无所
 乖戾也大本者万殊一本也达道者万世常道也致
 中和天地位万物育推极中和之妙而言也此圣人
 之能事问学之极功故子思子合而结之也 又曰
 自天命之谓性至万物育焉为一篇之体下言德者
 主中而为言也言道者主和而为言也言至诚者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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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中和之义也
 新定顾氏曰天地定位于上下万物并育于两閒亦
 惟本于此中达于此和故非此中非此和天地无由
 而位万物无由而育奚以知其然耶天地之所自出
 万物之所自来惟此中也天地之所以顺动万物之
 所以化生惟此和也故舍中和则无以为天地无以
 为万物矣推中和之极致乃至于此学者可不从事
 于此乎或曰子思以中庸名篇而此乃推言中和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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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曰道无定名言有归趣故道一也自其寂然未发
 形而言之谓之中自其悠久不变而言之谓之庸自
 其顺动协应而言之谓之和岂有二道哉
 
 
 
 
 礼记集说卷一百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