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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朱俊列传 第六十一

皇甫嵩

皇甫嵩字义真,安定朝那人,度辽将军规之兄子也。父节,雁门太守。嵩少有文武志介,好诗书,习弓马。初举孝廉、茂才。[1]太尉陈蕃、大将军窦武连辟,并不到。灵帝公车徵为议郎,迁北地太守。

初,钜鹿张角自称「大贤良师」,[2]奉事黄老道,畜养弟子,跪拜首过,[3] 符水咒说以疗病,病者颇愈,百姓信向之。角因遣弟子八人使于四方,以善道教化天下,转相诳惑。十馀年閒,众徒数十万,连结郡国,自青、徐、幽、冀、荆、杨、兖、豫八州之人,莫不毕应。遂置三十六方。方犹将军号也。大方万馀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讹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以白土书京城寺门及州郡官府,皆作「甲子」字。中平元年,大方马元义等先收荆、杨数万人,期会发于邺。元义数往来京师,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为内应,约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未及作乱,而张角弟子济南唐周上书告之,于是车裂元义于洛阳。灵帝以周章下三公、司隶,使钩盾令周斌将三府掾属,案验宫省直卫及百姓有事角道者,诛杀千馀人,推考冀州,逐捕角等。角等知事已露,晨夜驰敕诸方,一时俱起。皆著黄巾为摽帜,[4]时人谓之「黄巾」,亦名为「蛾贼」。[5]杀人以祠天。角称「天公将军」,角弟宝称「地公将军」,宝弟梁称「人公将军」,所在燔烧官府,劫略聚邑,州郡失据,长吏多逃亡。旬日之閒,天下向应,京师震动。

诏敕州郡脩理攻守,简练器械,自函谷、大谷、广城、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诸关,并置都尉。[6]召腢臣会议。嵩以为宜解党禁,益出中藏钱、西园厩马,以班军士。帝从之。于是发天下精兵,博选将帅,以嵩为左中郎将,持节,与右中郎将朱俊,共发五校、三河骑士及募精勇,合四万馀人,嵩、俊各统一军,共讨颖川黄巾。

俊前与贼波才战,战败,嵩因进保长社。波才引大众围城,嵩兵少,军人皆恐,乃召军吏谓曰:「兵有奇变,不在众寡。[7]今贼依草结营,易为风火。若因夜纵烧,必大惊乱。吾出兵击之,四面俱合,田单之功可成也。」[8]其夕遂大风,嵩乃约敕军士皆束苣乘城,[9]使锐士閒出围外,纵火大呼,城上举燎应之,嵩因鼓而奔其陈,贼惊乱奔走。会帝遣骑都尉曹操将兵适至,嵩、操与朱俊合兵更战,大破之,斩首数万级。封嵩都乡侯。嵩、俊乘胜进讨汝南、陈国黄巾,追波才于阳翟,击彭脱于西华,并破之。[10]馀贼降散,三郡悉平。

又进击东郡黄巾卜己于仓亭,生禽卜己,斩首七千馀级。时北中郎将卢植及东中郎将董卓讨张角,并无功而还,乃诏嵩进兵讨之。嵩与角弟梁战于广宗。[11]梁众精勇,嵩不能克。明日,乃闭营休士,以观其变。知贼意稍懈,乃潜夜勒兵,鸡鸣驰赴其陈,战至晡时,大破之,斩梁,获首三万级,赴河死者五万许人,焚烧车重三万馀两,悉虏其妇子,系获甚众。角先已病死,乃剖棺戮尸,传首京师。

嵩复与钜鹿太守冯翊郭典攻角弟宝于下曲阳,又斩之。首获十馀万人,筑京观于城南。[12]即拜嵩为左车骑将车,领冀州牧,封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13]合八千户。

以黄巾既平,故改年为中平。嵩奏请冀州一年田租,以赡饥民,帝从之。百姓歌曰:「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嵩温恤士卒,甚得众情,每军行顿止,须营幔修立,然后就舍帐。军士皆食,*(尔)**[己]*乃尝饭。吏有因事受赂者,嵩更以钱物赐之,吏怀笾,或至自杀。

嵩既破黄巾,威震天下,而朝政日乱,海内虚困。故信都令汉阳阎忠干说嵩曰:

[14]「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至不旋踵者,几也。故圣人顺时以动,智者因几以发。今将军遭难得之运,蹈易骇之机,而践运不抚,临机不发,将何以保大名乎?」嵩曰:「何谓也?」忠曰:「天道无亲,百姓与能。今将军受钺于暮春,收功于末冬。[15]兵动若神,谋不再计,摧强易于折枯,消坚甚于汤雪,旬月之閒,神兵电埽,封尸刻石,南向以报,威德震本朝,风声驰海外,虽汤武之举,未有高将军者也。今身建不赏之功,体兼高人之德,而北面庸主,何以求安乎?」嵩曰:「夙夜在公,心不忘忠,何故不安?」

忠曰:「不然。昔韩信不忍一餐之遇,而弃三分之业,利剑已揣其喉,方发悔毒之叹者,机失而谋乖也。[16]今主上埶弱于刘、项,将军权重于淮阴,指撝足以振风云,叱宛可以兴雷电。[17]赫然奋发,因危扺颓,[18]崇恩以绥先附,振武以临后服,徵冀方之士,动七州之众,羽檄先驰于前,大军响振于后,蹈流漳河,饮马孟津,诛阉官之罪,除腢凶之积,虽僮儿可使奋拳以致力,女子可使褰裳以用命,况厉熊罴之卒,因迅风之埶哉!功业已就,天下已顺,然后请呼上帝,示以天命,混齐六合,南面称制,移宝器于将兴,[19]推亡汉于已坠,实神机之至会,风发之良时也。夫既朽不雕,衰世难佐。若欲辅难佐之朝,雕朽败之木,是犹逆坂走丸,迎风纵棹,岂云易哉?且今竖宦腢居,同恶如市,[20]上命不行,权归近习,昏主之下,难以久居,[21]不赏之功,谗人侧目,如不早图,后悔无及。」嵩惧曰:「非常之谋,不施于有常之埶。创图大功,岂庸才所致。黄巾细孽,敌非秦、项,新结易散,难以济业。且人未忘主,天不佑逆。若虚造不冀之功,以速朝夕之祸,孰与委忠本朝,守其臣节。虽云多谗,不过放废,犹有令名,死且不朽。[22]反常之论,所不敢闻。」忠知计不用,因亡去。[23]

会边章、韩遂作乱陇右,明年春,诏嵩回镇长安,以卫园陵。章等遂复入寇三辅,使嵩因讨之。

初,嵩讨张角,路由邺,见中常侍赵忠舍宅踰制,乃奏没入之。又中常侍张让私求钱五千万,嵩不与,二人由此为憾,奏嵩连战无功,所费者多。其秋徵还,收左车骑将军印绶,削户六千,更封都乡侯,二千户。

五年,*(梁)**[凉]*州贼王国围陈仓,复拜嵩为左将军,督前将军董卓,各率二万人拒之。卓欲速进赴陈仓,嵩不听。卓曰:「智者不后时,勇者不留决。速救则城全,不救则城灭,全灭之埶,在于此也。」嵩曰:「不然。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我,可胜在彼。

彼守不足,我攻有馀。[24]有馀者动于九天之上,不足者陷于九地之下。[25]今陈仓虽小,城守固备,非九地之陷也。王国虽强,而攻我之所不救,非九天之埶也。夫埶非九天,攻者受害;陷非九地,守者不拔。国今已陷受害之地,而陈仓保不拔之城,我可不烦兵动众,而取全胜之功,将何救焉!」遂不听。

王国围陈仓,自冬迄春,八十馀日,城坚守固,竟不能拔。贼众疲敝,果自解去。嵩进兵击之。卓曰:「不可。兵法,穷寇勿*(迫)**[追]*,归众勿*(追)**[迫]*。[26]今我追国,是迫归众,追穷寇也。困兽犹斗,蜂虿有毒,[27]况大众乎!」

嵩曰:「不然。前吾不击,避其锐也。今而击之,待其衰也。所击疲师,非归众也。国众且走,莫有斗志。以整击乱,非穷寇也。」遂独进击之,使卓为后拒。

连战大破之,斩首万馀级,国走而死。卓大笾恨,由是忌嵩。

明年,卓拜为并州牧,诏使以兵委嵩,卓不从。嵩从子郦[28]时在军中,说嵩曰:「本朝失政,天下倒悬,能安危定倾者,唯大人与董卓耳。今怨隙已结,埶不俱存。卓被诏委兵,而上书自请,此逆命也。又以京师昏乱,踌躇不进,此怀奸也。且其凶戾无亲,将士不附。大人今为元帅,杖国威以讨之,上显忠义,下除凶害,此桓文之事也。」嵩曰:「专命虽罪,专诛亦有责也。[29]不如显奏其事,使朝廷裁之。」于是上书以闻。帝让卓,卓又增怨于嵩。及后秉政,初平元年,乃徵嵩为城门校尉,因欲杀之。嵩将行,长史梁衍说曰:「汉室微弱,阉竖乱朝,董卓虽诛之,而不能尽忠于国,遂复寇掠京邑,废立从意。今徵将军,大则危祸,小则困辱。今卓在洛阳,天子来西,以将军之众,精兵三万,迎接至尊,奉令讨逆,发命海内,徵兵腢帅,袁氏逼其东,将军迫其西,此成禽也。」嵩不从,遂就徵。有司承旨,奏嵩下吏,将遂诛之。

嵩子坚寿与卓素善,自长安亡走洛阳,归投于卓。卓方置酒欢会,坚寿直前质让,责以大义,[30]叩头流涕。坐者感动,皆离席请之。卓乃起,牵与共坐。

使免嵩囚,复拜嵩议郎,迁御史中丞。及卓还长安,公卿百官迎谒道次。卓风令御史中丞已下皆拜以屈嵩,[31]既而扺手言曰:「义真犕未乎?」[32]嵩笑而谢之,卓乃解释。[33]

及卓被诛,以嵩为征西将军,又迁车骑将军。其年秋,拜太尉,冬,以流星策免。[34]复拜光禄大夫,迁太常。寻李傕作乱,嵩亦病卒,赠骠骑将军印绶,拜家一人为郎。

嵩为人爱慎尽勤,前后上表陈谏有补益者五百馀事,皆手书毁草,不宣于外。又折节下士,门无留客。[35]时人皆称而附之。

坚寿亦显名,后为侍中,辞不拜,病卒。

朱俊

朱俊,字公伟,会稽上虞人也。少孤,母尝贩缯为业。俊以孝养致名,为县门下书佐,好义轻财,乡闾敬之。时同郡周规辟公府,当行,假郡库钱百万,以为冠帻费,而后仓卒督责,规家贫无以备,俊乃窃母缯帛,为规解对。[36]母既失产业,深恚责之。俊曰:「小损当大益,初贫后富,必然理也。」

本县长山阳度尚见而奇之,荐于太守韦毅,稍历郡职。后太守尹端以俊为主簿。

熹平二年,端坐讨贼许昭失利,为州所奏,罪应弃市。俊乃羸服閒行,轻继数百金到京师,赂主章吏,遂得刊定州奏,故端得输作左校。端喜于降免而不知其由,俊亦终无所言。

后太守徐圭举俊孝廉,再迁除兰陵令,政有异能,为东海相所表。会交址部腢贼并起,牧守剁弱不能禁。又交址贼梁龙等万馀人,与南海太守孔芝反叛,攻破郡县。光和元年,即拜俊交址刺史,令过本郡简募家兵及所调,[37]合五千人,分从两道而入。既到州界,按甲不前,先遣使诣郡,观贼虚实,宣扬威德,以震动其心;既而与七郡兵俱进逼之,遂斩梁龙,降者数万人,旬月尽定。以功封都亭侯,千五百户,赐黄金五十斤,徵为谏议大夫。

及黄巾起,公卿多荐俊有才略,拜为右中郎将,持节,与左中郎将皇甫嵩讨颖川、汝南、陈国诸贼,悉破平之。嵩乃上言其状,而以功归俊,于是进封西乡侯,迁镇贼中郎将。

时南阳黄巾张曼成起兵,称「神上使」,众数万,杀郡守褚贡,屯宛下百馀日。

后太守秦颉击杀曼成,贼更以赵弘为帅,众浸盛,遂十馀万,据宛城。俊与荆州刺史徐璆及秦颉合兵万八千人围弘,自六月至八月不拔。有司奏欲征俊。司空张温上疏曰:「昔秦用白起,燕任乐毅,皆旷年历载,乃能克敌。[38]俊讨颖川,以有功效,引师南指,方略已设,临军易将,兵家所忌,宜假日月,责其成功。」灵帝乃止。俊因急击弘,斩之。贼馀帅韩忠复据宛拒俊。俊兵少不敌,乃张围结垒,起土山以临城内,因鸣鼓攻其西南,贼悉众赴之。俊自将精卒五千,掩其东北,乘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惶惧乞降。司马张超及徐璆、秦颉皆欲听之。俊曰:「兵有形同而埶异者。昔秦项之际,民无定主,故赏附以劝来耳。今海内一统,唯黄巾造寇,纳降无以劝善,讨之足以惩恶。今若受之,更开逆意,贼利则进战,钝则乞降,纵敌长寇,非良计也。」因急攻,连战不克。

俊登土山望之,顾谓张超曰:「吾知之矣。贼今外围周固,内营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战也。万人一心,犹不可当,况十万乎!其害甚矣。不如彻围,并兵入城。忠见围解,埶必自出,出则意散,易破之道也。」既而解围,忠果出战,俊因击,大破之。乘胜逐北数十里,斩首万馀级。忠等遂降。而秦颉积忿忠,遂杀之。馀众惧不自安,复以孙夏为帅,还屯宛中。俊急攻之。夏走,追至西鄂精山,又破之。[39]复斩万馀级,贼遂解散。明年春,遣使者持节拜俊右车骑将军,振旅还京师,以为光禄大夫,增邑五千,更封钱塘侯,[40]加位特进。以母丧去官,起家,复为将作大匠,转少府、太仆。

自黄巾贼后,复有黑山、黄龙、白波、左校、郭大贤、于氐根、青牛角、张白骑、刘石、左髭丈八、平汉、大计、司隶、掾哉、[41]雷公、浮云、飞燕、白雀、杨凤、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绕、畦固、苦唒之徒,[42]并起山谷閒,不可胜数。其大声者称雷公,骑白马者为张白骑,轻便者言飞燕,多髭者号于氐根,[43]大眼者为大目,如此称号,各有所因。大者二三万,小者六七千。

贼帅常山人张燕,轻勇趫捷,故军中号曰飞燕。善得士卒心,乃与中山、常山、赵郡、上党、河内诸山谷寇贼更相交通,众至*(伯)**[百]*万,号曰黑山贼。

河北诸郡县并被其害,朝廷不能讨。燕乃遣使至京师,奏书乞降,遂拜燕平难中郎将,使领河北诸山谷事,岁得举孝廉、计吏。

燕后渐寇河内,逼近京师,于是出俊为河内太守,将家兵击却之。其后诸贼多为袁绍所定,事在绍传。复拜俊为光禄大夫,转屯骑,寻拜城门校尉、河南尹。

时董卓擅政,以俊宿将,外甚亲纳而心实忌之。及关东兵盛,卓惧,数请公卿会议,徙都长安,俊辄止之。卓虽恶俊异己,然贪其名重,乃表迁太仆,以为己副。使者拜,俊辞不肯受。因曰:「国家西迁,必孤天下之望,以成山东之衅,臣不见其可也。」使者诘曰:「召君受拜而君拒之,不问徙事而君陈之,其故何也?」俊曰:「副相国,非臣所堪也;迁都计,非事所急也。辞所不堪,言所非急,臣之宜也。」使者曰:「迁都之事,不闻其计,就有未露,何所承受?」俊曰:「相国董卓具为臣说,所以知耳。」

使人不能屈,由是止不为副。

卓后入关,留俊守洛阳,而俊与山东诸将通谋为内应。既而惧为卓所袭,乃弃官奔荆州。卓以弘农杨懿为河南尹,守洛阳。俊闻,复进兵还洛,懿走。俊以河南残破无所资,乃东屯中牟,移书州郡,请师讨卓。徐州刺史陶谦遣精兵三千,馀州郡稍有所给,谦乃上俊行车骑将军。董卓闻之,使其将李傕、郭汜等数万人屯河南拒俊。俊逆击,为傕、汜所破。俊自知不敌,留关下不敢复前。

及董卓被诛,傕、汜作乱,俊时犹在中牟。陶谦以俊名臣,数有战功,可委以大事,乃与诸豪桀共推俊为太师,因移檄牧伯,同讨李傕等,奉迎天子。乃奏记于俊曰:「徐州刺史陶谦、前杨州刺史周干、琅邪相阴德、东海相刘馗、[44]彭城相汲廉、北海相孔融、沛相袁忠、太山太守应劭、汝南太守徐璆、前九江太守服虔、博士郑玄等,敢言之行车骑将军河南尹莫府:[45]国家既遭董卓,重以李傕、郭汜之祸,幼主劫执,忠良残敝,长安隔绝,不知吉凶。是以临官尹人,搢绅有识,莫不忧惧,以为自非明哲雄霸之士,曷能克济祸乱!自起兵已来,于兹三年,州郡转相顾望,未有奋击之功,而互争私变,更相疑惑。谦等并共咨诹,议消国难。佥曰:『将军君侯,既文且武,应运而出,凡百君子,靡不颙颙。』故相率厉,简选精悍,堪能深入,直指咸阳,多持资粮,足支半岁,谨同心腹,委之元帅。」会李傕用太尉周忠、尚书贾诩策,征俊入朝。军吏皆惮入关,欲应陶谦等。俊曰:「以君召臣,义不俟驾,[46]况天子诏乎!且傕、汜小竖,樊稠庸儿,无他远略,又埶力相敌,变难必作。吾乘其閒,大事可济。」遂辞谦议而就傕征,复为太仆,谦等遂罢。

初平四年,代周忠为太尉,录尚书事。明年秋,以日食免,复行骠骑将军事,持节镇关东。未发,会李傕杀樊稠,而郭汜又自疑,与傕相攻,长安中乱,故俊止不出,留拜大司农。献帝诏俊与太尉杨彪等十馀人譬郭汜,令与李傕和。

汜不肯,遂留质俊等。俊素刚,即日发病卒。

子皓,亦有才行,官至豫章太守。

史论

论曰:皇甫嵩、朱俊并以上将之略,受脤仓卒之时。[47]及其功成师克,威声满天下。值弱主蒙尘,犷贼放命,斯诚叶公投袂之几,翟义鞠旅之日,[48]故梁衍献规,山东连盟,而舍格天之大业,蹈匹夫之小谅,卒狼狈虎口,为智士笑。[49]岂天之长斯乱也?何智勇之不终甚乎!前史晋平原华峤,称其父光禄大夫表,[50]每言其祖魏太尉歆[51]称「时人说皇甫嵩之不伐,汝豫之战,归功朱俊,张角之捷,本之于卢植,收名敛策,而己不有焉。[52]盖功名者,世之所甚重也。诚能不争天下之所甚重,则怨祸不深矣」。如皇甫公之赴履危乱,而能终以归全者,其致不亦贵乎!故颜子愿不伐善为先,斯亦行身之要与![53]

赞曰:黄妖冲发,嵩乃奋钺。孰是振旅,不居不伐。[54]俊捷陈、颖,亦弭*(于)**[于]*越。[55]言肃王命,并遘屯蹶。[56]

校勘记

二二九九页 二行 皇甫嵩朱俊列传第六十一 按:汲本「朱俊」作「朱隽」,正文同。

二二九九页 九行 遂置三十六方 按:《集解》引惠栋说,谓袁纪「方」作「坊」。

二三〇〇页 五行 宝弟梁 按:《集解》引惠栋说,谓袁纪「梁」作「良」。《通鉴》考异据《九州春秋》云「角弟梁,梁弟宝」。

二三〇〇页一一行 广城 按:殿本「城」作「成」,《通鉴》同。

二三〇〇页一五行 旋门在汜水之西 殿本、《集解》本「汜」作「泛」。 按:此水《汉书》作「泛水」,如淳音祀,水经始作「汜水」,后多从《水经》。

二三〇二页 一行 系获甚众 按:殿本「系」作「击」。

二三〇二页一〇行 *(尔)**[己]*乃尝饭 据殿本改。 按:王先谦谓作「己」是。

二三〇四页 二行 主亲授钺 按:汲本「主」作「王」。

二三〇四页一三行 统三十六*(郡)**[部]* 《集解》引惠栋说,谓「郡」当作「部」,今据改。 按:《董卓传》注引此亦作「部」。

二三〇五页 三行 *(梁)**[凉]*州贼王国围陈仓 《集解》引洪颐粻说,谓《灵帝纪》作「凉州贼王国」,此「梁」字误。今据改。

二三〇五页一一行 穷寇勿*(迫)**[追]*归众勿*(追)**[迫]* 据汲本、殿本改。 按:下云「是迫归众,追穷寇也」,明当作「穷寇勿追,归众勿迫」。

二三〇六页 五行 嵩从子郦 按:《集解》引惠栋说,谓袁纪「郦」作「逦」,又作「丽」。

二三〇六页 八行 专命虽罪专诛亦有责也 按:《集解》引王补说,谓《通鉴》作「违命虽罪」,故胡注卓不释兵为违命,嵩敕讨卓为专诛。

二三〇七页一五行 嵩为人爱慎尽勤 按:《刊误》谓当作「爱畏勤尽」。

二三〇八页 四行 同郡周规 按:《集解》引汪文台说,谓《御览》八一四引张璠《汉纪》,「规」作「起」。

二三〇九页 六行 杀郡守褚贡 按:殿本「贡」作「裒」。

二三〇九页 九行 以有功效 殿本「以」作「已」。 按:以已古通作。

二三一〇页一二行 昔郡议曹华信*(义)**[议]*立此塘 《刊误》谓案文「义」当作「议」。今据改。 按:《御览》八三六引《钱塘记》,作「郡议曹华信象家富,乃议立此塘」。又七四引《钱塘记》,作「往时郡议曹华家信富,乃议立此塘」。《御览》引文亦有讹,然「义」当作「议」,固无疑也。

二三一〇页一四行 青牛角 按:《袁绍传》注引《九州春秋》及《三国·魏志·袁绍传》,并作「张牛角」。

二三一〇页一四行 左髭丈八 按:《魏志·张燕传》注引张璠《汉纪》,云「又有左校郭大贤左髭丈八三部也」。赵一清谓郭大贤疑是左校之帅,故下云三部。潘眉则谓盖左校一部,郭大贤一部,左髭丈八一部也。如赵说,则左校郭大贤为一部,左髭为一部,丈八为一部。如潘说,则左髭与丈八各为一部。《通鉴》作「左髭文八」,胡注云朱俊传「左髭文八」作「左髭丈八」,是胡氏亦以左髭丈八连读,今从潘说。

二三一〇页一五行 掾哉 按:《通鉴》作「缘城」。

二三一〇页一五行 于毒 汲本作「干毒」。 按:《袁绍传》亦作「干毒」,《通鉴》作「于毒」。

二三一一页 一行 畦固 按:《集解》引惠栋说,谓《通鉴》作「眭固」。

二三一一页 四行 掾哉作缘城 按:汲本「缘城」作「缘哉」,殿本作「缘成」。

二三一一页 八行 众至*(伯)**[百]*万 据殿本改。

二三一二页 二行 不闻其计 按:「计」原作「讨」,径据汲本、殿本改正。

二三一三页 七行 诸州刺史上郡并列卿府 按:《刊误》谓案刺史在郡上,何缘有「上郡」之文,盖本言「刺史并郡上列卿府」云云。

注释

  1. 《续汉书》曰:「举孝廉为郎中,迁霸陵、临汾令,以父丧遂去官。」
  2. 「良」或作「郎」。
  3. 首音式受反。
  4. 帜音尺志反,又音试。
  5. 蛾音鱼绮反,即「蚁」字也。谕贼众多,故以为名。
  6. 大谷、轘辕在洛阳东南,旋门在汜水之西。
  7. 《孙子兵法》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者也。故善出奇,无穷如天地,无竭如江海。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也。」
  8. 田单为齐将,守即墨城。燕师攻城,田单取牛千头,衣以五采,束矛盾于其角,系火于其尾,穿城而出,城上大噪,燕师大败。事见《史记》。
  9. 苣音巨。说文云:「束苇烧之。」
  10. 西华,县,属汝南。
  11. 今贝州宗城县。
  12. 杜元凯注《左传》曰:「积尸封土于其上,谓之京观。」
  13. 并属扶风。
  14. 干谓冒进。
  15. 老子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易曰:「人谋鬼谋,百姓与能。」淮南子曰:「凡命将,主亲授钺,曰:『从此上至天,将军制之。』」
  16. 前书,项羽使武涉说韩信,信曰:「汉王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背之不祥。」又蒯通说信,令信背汉,参分天下,鼎足而立。信曰:「汉王遇我厚,岂可背之哉?」后信谋反,为吕后所执,叹曰:「吾不用蒯通计,为女子所诈,岂非天哉!」
  17. 「撝」即「麾」字,古通用。叱宛,怒声也。
  18. 扺音纸。扺,击也。
  19. 宝器犹神器也,谓天位也。
  20. 《左氏传》韩宣子曰:「同恶相求,如市贾焉。」
  21. 《史记》范蠡曰:「大名之下,难以久居。」
  22. 二句皆《左传》之辞。
  23. 《英雄记》曰:「梁州贼王国等起兵,劫忠为主,统三十六*(郡)**[部]*,号『车骑将军』。忠感慨发病死。」
  24. 孙子之文。
  25. 《孙子兵法》曰:「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玄女三宫战法曰:「行兵之道,天地之宝。九天九地,各有表里。九天之上,六甲子也。九地之下,六癸酉也。子能顺之,万全可保。」
  26. 司马兵法之言。
  27. 皆左氏传文。
  28. 郦音历。
  29. 《春秋左氏传》曰:「禀命则不威,专命则不孝。」
  30. 质,正也。
  31. 风音讽,谓讽动也。
  32. 犕音服。《说文》曰:「犕牛乘马。」「犕」,即古「服」字也,今河朔人犹有此言,音备。
  33. 《献帝春秋》曰:「初卓为前将军,嵩为左将军,俱征边章、韩遂,争雄。及嵩拜车下,卓曰:『可以服未?』嵩曰:『安知明公乃至于是?』卓曰:『鸿鹄固有远志,但燕雀自不知耳。』嵩曰:『昔与明公俱为鸿鹄,但明公今日变为凤皇耳。』」
  34. 《续汉书》曰以日有重珥免。
  35. 言汲引之速。
  36. 规被录占对,俊为备钱以解其事。
  37. 家兵,僮仆之属。调谓调发之。
  38. 《史记》曰:白起,郿人也,善用兵,事秦昭王为大良造。攻魏,拔之。后五年,攻赵,拔光狼城。后七年,攻楚,拔鄢、邓五城。明年,拔郢,烧夷陵,遂东至竟陵。乐毅,赵人也,贤而好兵,燕昭王以为亚卿,后为上将军。伐齐,入临淄,靓齐五岁,下齐七十馀城。
  39. 西鄂故城在今邓州向城县南,精山在其南。
  40. 钱塘,今杭州县也。《钱塘记》云:「昔郡议曹华信*(义)**[议]*立此塘,以防海水。始开募,有能致土石一斛,与钱一千,旬日之閒,来者云集。塘未成而谲不复取,皆遂弃土石而去,塘以之成也。」
  41. 《九州春秋》「大计」作「大洪」,「掾哉」作「缘城」。
  42. 《九州春秋》「唒」作「蝤」,音才由反。
  43. 《左氏传》曰:「于思于思,弃甲复来。」杜预注云:「于思,多须之貌也。」
  44. 馗音巨眉反。
  45. 蔡质《典职仪》曰;「诸州刺史上郡并列卿府,言『敢言之』。」
  46. 《论语》曰:「君命召,不俟驾行矣。」俟,待也。
  47. 《春秋左氏传》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脤,宜社之肉也。尔雅曰:「举大事,动大众,必先有事于社然后出,谓之宜。」
  48. 新序曰:「楚白公胜既杀令尹、司马,欲立王子闾为王。王子闾不肯,劫之以刃。王子闾曰:『吾闻辞天下者,非轻其利以明其德也。不为诸侯者,非恶其位以絜其行也。今子告我以利,威我以兵,吾不为也。』白公强之,不可,遂杀之。叶公子高率楚众以诛白公,而反惠王于国。」投袂,奋袂也,言其怒也。《左氏传》曰:「楚子闻之,投袂而起。」翟义,方进之子,举兵将诛王莽,事见前书。诗曰:「陈师鞠旅。」郑玄注云:「鞠,告也。」
  49. 山东连盟谓上云腢帅及袁氏也。书称「伊尹格于皇天」。《论语》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庄子》云,孔子见盗蹠,退曰:「吾几不免虎口。」
  50. 华峤谱序曰:「表字伟容,歆之子也。年二十馀,为散骑常侍。」
  51. 《魏志》曰:「歆字子鱼。」
  52. 敛策,不论其功。
  53. 《论语》曰,颜回曰:「愿无伐善,无施劳。」
  54. 老子曰:「功成而不居。」
  55. 谓平许昭也。*(于)**[于]*,语辞,犹云「句吴」之类矣。
  56. 蹶,犹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