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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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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弁 言

  「中日战辑」六卷,清东莞王炳耀辑。是书辑于光绪二十一年,汇集中、日甲午之役中外报章所刊资料,依次排比;间亦加缀简单说明,用作提纲。卷端有辑者「自序」及其弟炳序,卷末另有他人附文。正文卷题,按序为「中日战机」、「中日战端」、「声罪致讨」、「祸延盛京」、「遣使议和」及「傅相议和」;而「傅相议和」卷并包括台民抗约自立、日攻台南、刘军门遁等诸纲,集有台民抗日史料。「选录」取其卷五「遣使议和」与卷六「傅相议和」(包括上述三纲)部分,略加删节而成;卷首留有「自序」,目录并另加入「提纲」。
  关于中、日议和两国全权大臣五次问答节略,「文丛」已刊有第四三种「马关议和中之伊李问答」可考;「战辑」原书所收是项历次「问答」,「选录」为免重复,祇存其目。如仅见前刊两国全权大臣五次问答节略,所谓议约云云,实无从得其要领;本书刊有两国全权大臣往来照会、函札以及和约底稿说帖等件,相互印證,方能获睹和局全貌。前编「文丛」第二一0种「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选辑」载有「钦差大臣李鸿章呈递与日议约往来照会及问答节略咨文」一件,文末注明「说帖、节略原缺」;今分别见于上引文献及本书,可补前编「选辑」之缺。此外尚须说明者,「战辑」原书载有不著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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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朝鲜纪乱」(一)(十二)及「闰纪」共十三篇,系分置于各卷中。「选录」仅有其(九)(十二),「闰纪」略;其馀均在原书前数卷,无与台湾事。
  本书之末,今由另辑「中日战争资料」一书选录若干篇,作为附录。按「中日战争资料」未知辑自何人,内分奏疏、论著、诗词、杂文、小说等五编。所载涉及台湾资料,除已见「文丛」各书(注)以外,选其论著「答客问刘大将军事」、「简大狮惨死愤言」、杂文「闻尘偶记」(文廷式笔记)三篇及诗词十数首。至于「小说」一编,则未选取。(刚父)
  (注:「奏疏」中易顺鼎「请罢和议疏」、「筹战事六条疏」二文见第二一二种「魂南记」附录一(四九~六二页),张之洞「力争和议电奏一」与「电奏二」二文见第九七种「张文襄公选集」(一七二~一七四及一七七~一七九页);「杂文」中罗惇「中日兵事本末」一文见第四0种「台海思恸录」附录(二一~四四页),「割台记」及俞明震「台湾八日记」二文见第五七种「割台三记」(一~二九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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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 序

  甲午朝鲜东学党祸作,朝社几危;我国抚字藩服,讨乱扶危,义不容辞。不料倭人借端启衅,侵我藩服;我国不得已用兵之苦衷,已布告于天下。所惜将不知兵,士不用命,以至师徒挞败,实天下臣民所共愤!我皇上仁慈覆冒,不忍士卒久罹锋镝,膏涂原野;大度汪洋,尽捐宿衅,许订新盟。今者盟成兵释,往事缅怀,不胜愤懑!然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当思倭之所以胜、吾之所以败,亡羊补牢,尚未为晚!苟旧习未除,隐深讳败,不思更张;则终成积弱,后患更不可胜言。惜近有辑战事者,不辨日报之真讹、时事之虚实,汇而成书,出以问世,欲图快人心,谓可以保国体;竟不顾自昧,终必至损国家!余为此惧,爰取各报所载战事,以上谕衡之,有据證。万国公报所载战事始末,最真且切;次则华字日报。兹将公报登录战务编辑成书者十之九,采自他报者十之一,颜曰「中日战辑」,皆美国进士林君乐知、我国才士蔡君芝绂等数先生月登公报之雄词伟论;自无功焉。所易者,惟去「公报」之名例,以归采辑之小书;犹缝者藉他人已制美锦,裁剪成衣。望读者饮水思源,毋忘「公报」惠我中国之苦心,兴我中国之热志!余虑读报者久而渐忘,特辑成书,助其疾声长呼,使人常醒;从此鉴前车、绸未雨,励精图治,发奋为雄:此即辑是书之本意。卷终附胡廉访一疏、叶君一书,翘望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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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日举行,渴胜忭颂!书成,爰弁数言,以志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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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战辑选录

                      东莞王炳耀煜初辑
   遣使议和
我皇上不忍生民涂炭,遣使议和。

  中、日之战,瞬经半载。皇上悯生灵之涂炭,特命户部左侍郎张樵野少司农(荫桓)、前福建台湾巡抚调署湖南巡抚邵筱村中丞(友濂)为钦差大臣并赐全权,会同日本全权大臣互商和局。按张、邵二星使前均奉使欧西,熟谙交涉机务。邵星使久驻上海,张星使于十二月十九日至沪,以同文书局为行辕。并闻张星使在美时,值美国福世德大臣总理外务,深相投契;兹者美国总统已有愿为介绍之谕,故朝电请福大臣自美东来,斡旋其间。又闻日本将派前使美国之某大臣为议和使者;某大臣盖与张星使同时驻美,且亦与福大臣联缟纻之欢者也。
    皇帝敕书

  皇帝特派户部侍郎张荫桓、湖南巡抚邵友濂为出使日本议和全权大臣,即著前赴日本与日本所派议和全权大臣妥商一切事件,电达总理衙门转奏裁决。所有随往人员,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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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节制。此去务宜保全国体、辑睦邦交,竭力尽心速成和局,无负朕之委任。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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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相致书

  津海关税务司德璀琳榷使奉中朝之命,东渡日本,会议和局;日主拒而不见。「字林」西报译中堂致日伊藤侯之公牍云:『大清钦命文华殿大学士、直隶总督部堂、北洋大臣、一等肃毅伯李,致书于大日本宰相伊藤侯阁下:窃念我朝素以慎固邦交为首务,历年以来与泰西各国同敦睦谊。乃至本年而与贵国有违言,遂致和局中辍、战祸繁兴,两国生灵同罹兵燹。每一念及,良用惋惜!本大臣日夜筹思,冀得善策,俾水陆之战一切暂时停止。爰即奏奉我大皇帝谕旨:「德璀琳服官中国多历年所,深知其秉性诚实、办事干练。即著李鸿章将两国因何启及现拟仍归于好之意,详细告知;饬令德璀琳迅速东渡,妥议释怨寻盟事宜。仍准德璀琳将一切情形随时电告李鸿章转行呈进。钦此」。本大臣钦奉之下,即派德璀琳为头等议和使,乘轮驰赴贵国请问贵国命意之所在与夫停止战务、重订和约诸事宜。本大臣更特奉此书于阁下,敬请进德璀琳而教之,幸甚!不宣。光绪二十年十月二十一日』(按此书亦系辗转翻译,恐文义未尽符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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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全权大臣出使议和,与日本全权大臣会。日廷以无全权实据,未议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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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腊二十八日,福大臣偕随员韩窦生、曹郎先抵神户。张星使则于十八日抵沪,以同文书局为行台;元旦八点钟,会同邵星使自沪乘英国商轮向日本进发。初五日晨,安抵神户,侨寓西人所设之客馆;盖福大臣亦寓是馆也。当星使登岸时,日廷豫饬地方官妥为照料,礼貌颇合。是日未正,张、邵二星使、福大臣率各随员登日本「洼坏哩」轮船;初七,同抵广岛。日廷派内阁总理大臣伊藤伯爵博文、外务省大臣陆奥子爵光宗为全权大臣,佐以外部西员滕宜生,会同中国大臣悉心计议。初八,相见之下,彼此皆温文尔雅,互道劳苦。旋即各出国书,递换恭读。闻二星使所恭赍者系皇帝御书,西报译言『中日失和,致肇兵端;朕不忍两国生灵共罹锋镝,特命户部左侍郎张荫桓、福建台湾巡抚邵友濂同使贵国,和衷商议』等因。初九下午,中、日大臣第二次会晤,伊藤伯等携日廷覆书,略言「朕亦不忍民人之涂炭」云云。旋派总巡捕官一员、捕弁数员,带同散捕护送二星使等仍乘「洼坏哩」轮船开往长崎;俟有便轮,即行回沪。说者谓日廷之意,以中国淡淡著笔,一似置身局外;故亦以无关痛痒语答之,如泛交之友閒谈琐事也者。至商议和局一节,日本全权大臣之意,以星使遇事必须请旨,与「全权」之义不符:一也。两星使之来,国书中未有名目,遂不知为何事公使:二也。星使未佩关防,若有往来文牍,于何凭信:三也。故遂请星轺返。星使既至长崎,即发电咨呈总理衙门请为代奏。十二,已接京师复电:著在长崎小住,恭俟国书重贲,再申前说,以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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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是知中国愿和、不愿战之心,实可质诸天日。和议之成,当计日而待矣。
    请示全权(日本全权大臣子爵奥陆氏,明治二十八年二月一号手致中国张、邵二星使)
  本大臣等奉我国天皇陛下敕书,其中载明一切条规,准便宜行事,毋须奏请裁决;是本大臣等实有全权也。至贵大臣所执敕书虽经捧读,而其中文义未及深察,将来恐多乖舛。因先函请示知:曾否载明「便宜行事」、「全权」字样?贵大臣等能否遇事自专,毋须电请裁决?统希布覆!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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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告全权(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初八日,张、邵二星使覆日本伊藤、陆奥二大臣)
  大清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初七日,本大臣等于会议时接得贵大臣陆奥氏亲交手函,询问有无「全权」字样等语。本大臣等所奉敕书,已于会议时互相换阅;其中载有「全权」字样,则是已授以商议条款、便宜画诺之权矣。和议一成,即可电请大皇帝俞允,约期签字;带归恭呈御览,然后再至贵国互相调换。特此敬覆,即希明察!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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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办全权(日本宰相伊藤氏二次致书于中国张、邵二星使)

  贵国从前祗知闭关自守,近数十年方与各国通商。凡遇交涉事件,恒存疑忌之心;不凭众论,时违公法。即如贵国与本国所立之约章,其始亦因使臣不肯画诺,辗转电奏,方克成议。窃意如此郑重,必能历久不渝矣。乃观今日,则又不然。是以本国于此,断难草率从事;必须有便宜行事、实畀全权者,方可订议。初闻贵国简命贵大臣东来,以为此次定能依照公法,执有全权;是以本国亦派本大臣等为全权大臣,特许便宜行事。及至互阅敕书、载观手札,始知贵大臣等议立约章之后,仍须请命而行;则是「全权」两字,有名而无实也。本大臣等一经画诺,即可永远施行。贵大臣等议难自专,尚须电请裁决;其全权之虚实,一望而知矣。况按敕书中既不确载商议条款与便宜签字之权,又不指明所议何事;意存虚饰、语涉浑沦,殊非本国所及料。要之,既订交涉事件,应照万国公法;不能但援贵国成例。目下两国既启兵端,事务更为郑重;如必欲言归于好,务须以诚意相孚。良缘此次和议,实出贵国之自愿,非由本国之强求;安得凭一纸空言,虚应故事。本国素敦忠厚,贵国既有愿和之意,本国岂存乐战之心!倘使真心实意,另简著名大员实有全权、可与共议者前来商订,本国无有不从也。此布。顺颂日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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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使致词(原文)

  日本国明治二十八年二月二日,伊藤总理大臣向大清国钦命出使日本国议和全权大臣张樵野、邵筱村两星使致词,原文录左:
  本大臣与陆奥大臣等所作处置,非过事吹求,实于理上万不得已所致,不能归咎于本大臣等也。自来清国情形,于列国势若冰炭,全然离暌。或有时与列国连和,共享升平之福;揆其与二国守信之道,往往有不能克全者。盖清国常以孤立不羁、猜疑刻薄为政,故其于外洋交涉之端、敦睦邻邦之道所必需之公明、信实二者,其阙如也;宜矣(清国钦差大臣交涉事宜应立约书之件于公然允准之后,却不肯捍名捺印。甚有于已立之约章并不声明详细情由,竟然中止者。历来实迹,不一而足)。由此而观,足徵当时清廷意中,并无诚实修睦之心。所委钦差,又不与以应行之权。历观往事,莫不比比皆然。我政府有鉴于斯,故与清国钦差若无定议全权及一切便宜行事者,决不开议,免劳往返。当闻欲来议和时,已预先声明:清国所派钦差,不可不加以「定议和局捍名捺印之全权」一款;而清国已恪遵此款,准派全权大臣前来我国。我大日本天皇陛下确认无疑,故特派本大臣与陆奥大臣会同清国钦差全权大臣共商和局,并赐「订立草约捍名捺印」之权。清廷既经允遵特派全权大臣,而两阁下委任之权殊不完全者,足见清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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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切于求和。观昨日两下对调之委任谕旨,殊不待判断,其悬殊之处已彰明昭著。窃思今日之事,非泛常可比。我帝国所派全权大臣系文宪诸邦通用之全权,毫无指疵之处。顾清国于全权委任应有诸项权利,几乎全无加之。两阁下携带之委任谕旨与阁下等所应陈、应争之条款亦不明载,又不与以「订立草约捍名捺印」之权。且与阁下议定和局应行事宜,清国皇帝陛下于事后批准,亦未提及一语。然则所委阁下等之职权,不过探听本大臣与陆奥大臣陈述之言归报贵国政府而已。事既如此,本大臣断不能再行续议也。或云:今番之事,于向来成例并无不合。本大臣决不能照如此解说,即足以重续前议。至于清国内地之例,本大臣原无容喙之权。然关系我国交涉之件,则清国向来成例,显违列邦全正交际之义;所有不洽正理之处,非独本大臣之权利可以主张裁抑,亦本大臣之所应为也。况易干戈而为玉帛,系至重至大之事。今者重启辑睦、再续邦交与订立和约,固有一定不易之意旨。至互相订立之后,犹期有克践斯盟之诚衷也。讲和之事,我帝国虽无反向清国求就之理。然我帝国重体上天好生之德,免致生灵涂炭之苦,清廷如履至当不道以与我国言和,则我帝国亦当重修旧好。若徒托空谈、止成虚约之议,则本大臣再不敢闻命。至我帝国与所立之约章,必期实践,断不食言;故不得不向清国要以确实坚守盟约、永无爽信之据。故清国如果切实求和,其使臣必须委以实在全权。且须择素有硕望之大员,当斯重任;与所订立之约章,确能保其实践无诈:则我帝国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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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允其议和,再不坚却也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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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别赠言(此篇与上请示、明告、重办全权等三篇,皆系从西报译录)

  大清钦命出使日本议和全权大臣(张、邵)为照会事。照得本大臣与贵大臣今日会晤时贵爵相伊藤谈论一切,继又钞示所论之言,已经先后领悉。贵大臣等以本大臣所执文凭未可为据,嘱令本大臣回国,并将不能成议缘由详明录示,亦已阅悉。本大臣奉命而来,议虽未成;然应将贵大臣未是之处,缕晰言之。本大臣于初议时,曾将所执文凭交付贵大臣阅看,凭中载明「准予全权」字样。但使约章两有利益,即可画诺成议;既由本大臣详细面言。且中国大皇帝所致贵国大皇帝御书中,亦均详载;初议时曾请转呈,未蒙贵大臣允诺。兹将御书翻绎送阅。至云本大臣于议妥后仍须电请中国大皇帝俞允,然后画诺,以为有背全权之意;不知此是中国向例,非与「全权」有所背谬也。本大臣亦曾详细面言。兼由贵国电致驻华美国公使转询「究竟有无全权」字样?美公使当接中国总署照会,谓本大臣等实有商议签字之权;想美公使早经电覆。则本大臣之实有全权,可以概见。文凭中倘有未周之处,本大臣曾言可以电奏改正;而贵大臣不允,惟嘱本大臣等回国,此举甚不合理。本大臣所执文凭,与向日出使各国和议全权大臣,初无二致。今独贵国以为未定,殊不可解!此次本大臣奉命而来,专为和局,并非谈论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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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涉之事。本大臣亦怜两国人民涂炭,深愿言归于好,化干戈为玉帛;乃贵大臣概不应允,其故何欤?再,贵国不以全权大臣之礼接待本大臣,亦为未是。据贵爵相伊藤言,本大臣发电至华,不得竟用暗码;又据贵国外部大臣陆奥言,近有中国发与本大臣电文因用暗号,不便交出;且欲索阅暗码底簿,方肯交出云云。本大臣由华起程时曾闻美国驻华公使言:万国公法,使臣电信向有用暗码之例。贵国此举,显违公法矣!至于本大臣自到贵国后往返广岛,荷蒙护送款待之处,感谢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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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鲜纪乱(九)

  魏绛有言:和戎有五利。其二曰边鄙不耸,民狎其野,穑人成功;其四曰以德绥戎,师徒不动,甲兵不顿。此为千古和戎之滥觞,实为千古安邦之至计。今中国虽非晋比,日本亦非无终比;而此二利之所在,则竟与当日之情势无不吻合。中国大皇帝体上天好生之德、斥廷臣主战之非,简命户部侍郎张樵野少司农、福建台湾巡抚调署湖南巡抚邵筱村中丞为议和全权大臣,直抵扶桑,重修旧好。日本宰相伊藤伯爵(博文)、外务省卿陆奥子爵(光宗)亦拜全权之命,订期好会。既而互阅敕书,乃以中国使臣遇事须禀承朝命,与万国公法所载「全权」二字之义间有未符,遂婉辞张、邵二星使。伊藤大臣旋私于中国随员伍秩庸观察(廷芳)曰:『犹忆当年本大臣与贵道同肄业于欧州,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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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匪伊朝夕。别后云飞雨散,岁月骎骎,俱不觉老之将至矣』!秩庸观察曰:『唯唯』。伊藤大臣曰:『贵国之意,果欲与敝国言归于好乎?抑使二星使与贵道等前来刺探虚实也』?观察曰:『我朝实系诚心修好,是以使宪不远千里而来。若谓贵国之虚实,则已知之有素;安用是侦探者为』!大臣曰:『然则曷为不遣重臣来?敕书又曷为不如式』?观察曰:『二使宪一任侍郎、一任巡抚,皆敝国之重臣也;且曾奉使欧、美,熟谙时务。皇上知人善任,是以遣之。至爵相谓敕书不如式,敢问电请于朝,重照公法所载迅易以来;二使宪则暂驻行旌,以待后命。其可乎』?大臣沈吟曰:『此恐有窒碍处。今本大臣与贵道愿为朋友之閒谈,请问恭邸何不可来敝国』?观察曰:『亲王位尊而望重,向不轻出都门;安能远渡重瀛,直造贵国』!大臣曰:『李中堂安否?何如』?曰:『安。惟齿尊而任重,精力渐不如前矣』。大臣曰:『鄙意,中堂大可主持和议;贵国曷不遣之』!观察曰:『中堂总持军旅,恐未暇分身矣』。大臣曰:『贵国既乐于言和,尚何军旅之兴有』!观察曰:『本道今亦愿与爵相作朋友之閒谈,试问中堂如衔命而来,贵大臣等乐与订议否』?大臣曰:『中堂如愿莅盟,敝国自乐与晋接;唯必需合例之敕书耳』。观察曰:『然则中堂亦需来广岛乎』?大臣曰:『以愚见而论,中堂年迈,似未便远适异国;特未知我廷议何如耳』。观察曰:『上海乎』?曰:『未可也』。『其香港乎』?曰:『未可也。或则旅顺口乎!此敝国与贵国适中之地,亦中堂旧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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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地也』。观察曰:『唯唯』。大臣微笑曰:『犹忆十年前本大臣至天津与李中堂订约之时,中堂以爵相之尊严,气燄干霄,令人生悸。今中堂若纡尊降贵,本大臣决不步其后尘也』。观察又曰:『唯唯。抑又为朋友之閒谈者,贵国遇事动称公法,试问全权大臣应享之权利──如发电许用暗码之类,公法岂未之载乎』?大臣曰:『然。有之,特非自敝国坏之也。犹忆两国甫经决裂之时,汪芝房星使(凤藻)在我东京缮发密电无虚日,而我小村大臣(寿太郎)在北京即已阻不许发。此其例自贵国开之。今阻张、邵二君之暗电,则敝国效之耳』。遂相与握手珍重而别。迨张、邵两星使回沪,并以伍道问答诸语电达枢垣,转陈宸听。于是谕令北洋帮办大臣王夔石制军(文韶)署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而召李仪叟相国入觐。中堂星夜趋朝,平章军国重事;皇上又命译署电饬各省三品以上大员电奏主和、主战,以决从违。旋据纷纷覆奏,多主于和;圣意遂决。中堂当昼日三接之后!陛辞回津料理行装;一面电咨日本,请约定订议之地。日本仍以广岛为言,中堂亦无所不可(按李中堂入都后事宜,别详电报)。盖至是而中东战局将定,和局将成矣。靖边鄙之烽尘,免生灵之涂炭;定对欧之至计,复兴亚之良谋:胥于中堂是行卜之。海滨下士,逖听风声,不禁咏「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之句;作「乱朝记」(九),盖是乱由朝鲜而起,虽共乱极思治,不得不仍其本名也(电报所传,具录后幅,并志月日。西报所述具有关系,节译于左。阅者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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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世德大臣自日返沪曰:『中、日两国虽有议和之意,实则艰难万状。日廷遴派伊藤、陆奥二大臣,初无凶捍之心,雅有敦笃之谊。然察其议院、访其舆论,皆谓战虽屡胜,尚未满意;二大臣不得不兼筹并顾,议和时倘使略涉退让,将为众矢之的,驯致不克保其名位:此日本之难也。中国与日本议和,必予以绝大偿款;廷臣尚在梦中,不能遍喻。故无论何人往议,即使极存体统,廷臣仍必交章参劾:此中国之难也。且尤有难焉者,李中堂屡被纠弹,甚至加以恶诋。如真衔命而往,事事能从轻减;彼不知时势者,尚疑事事从重。吾知自命为獬豸之徒,必将曰:「旅顺口、威海卫北洋海军,尽为李某所卖;今又卖国矣」。然则中堂肯轻许日人乎!或谓似此相左,实皆难乎其为大臣;莫若两皇觌面互谈,庶几早定和局。是说也,揆诸西例,尚非决不可行之事;惟须择一适中地段而已。然逆料中、日两国,必皆不肯出此』。
    美国驻华钦使田贝君前承总署之嘱,竭尽心力代拟策遣张、邵两大臣使日之国书,按照公法,无瑕可摘;王大臣殷殷致谢,非寻常口角春风之比。及至携书东渡,日使忽曰:不如式,一也;无题目,二也;全权不足,三也。美钦使大异之,岂中国重行删改乎!且福世德大臣之束装而来者,亦缘早接电音,知有合例之国书耳。今若此,殆不啻骗之也。「字林报」喟然叹曰:『中国今仅存一良友矣,必欲并此而失之,且仍视为无足重轻之事,是诚何心哉!京师虚憍之气毫不悛改,故弃公法而执私例,一若在所当为。如筑室然,必重立基址而后可;非徒修葺已也』。
    英、美诸新报闻中国有愿和之意,皆甚欣悦;惟望日本存讲信修睦之心,不加峻拒而已。不料张、邵二星使东渡,竟如袍笏登场;中国之缭而曲,如往而复竟至于此!实我辈欧人所未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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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丹特报」云:此次讲和之局,能使中国化其骄傲之气,不再藐视他人;则此战,诚不无小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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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傅相鸿章拜受议和全权大臣。
    (附)正月电音择要

  十五日电云:总署王大臣现与各国钦使商议派往日本大臣之全权。
  二十一日电云:李中堂前得处分,尽已开复;朝命派为出使日本议和全权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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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相议和
李傅相奉旨出使议和。
    (附)二月电音择要(上)

  初一京电云:昨日军机大臣会商日,皇上命电饬各省三品以上大员直陈主和、主战之意,并许由电驰奏,以免稽延;嗣后即著为例。又云:李中堂入都后,皇上召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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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皆于军机处。皇太后、皇上又同召见数次,特命行内廷燕见礼,不必拘泥拜跪之节;其宫监、女侍人等悉屏于外,故奏对之语,外人无知之者。遥见中堂慷慨激昂,皇太后、皇上皆容动相顾而已。
  初二京电云:各省三品以上大员奉到电谕垂询和战机宜,本日已有五总督、七巡抚、六布政使、三按察使遵旨电奏(按湘省人不谙世务,竟敢抗拒奉旨展接之电线;今有此紧要大事,独不与闻,岂非甘居化外乎?凡有与新政为仇者,此后请以湘人为鉴)。其中三分之二有奇,皆主于和。惟谓东洋倘索重金,似无不可;若论中国土地,皆祖圣神宗心血之所留贻,如敢妄肆要求,惟有与之苦战云云。此外,又有将军、都统、提督等数大员亦已电复,惟未知其作何语耳。
  初三京电云:恭邸精力虽逊,然常至督办军务处指示机宜,不辞劳瘁。庆邸则称疾乞假,不甚理事;惟皇上甚倚重之。传闻皇上与庆邸一德一心,皇太后与恭邸、李中堂亦同德同心;至翁、李两尚书(同和、鸿藻)之识见,亦复和而不同。又云:李中堂已蒙召见三次,皇上倚畀如左右手,特命为出使日本议和全权大臣。
  初六东洋电云:日主已表明甚愿款接李中堂之意,惟中国若用巧妙言语,似系日本求和于中国也者,中心殊不愿。既接驻华美使西文之电,甚属合宜;惟传译汉文,略有歧异:盖将为载入国史计也。于是定议:俟李中堂行抵马关,先请宣示国书,然后迎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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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岛订议和局;更声明曰:『李中堂所奉全权必兼割地一说,庶免徒往返』。
  初九京电云:昨日傅相第五次入觐,皇太后、皇上均御宝座。军机王大臣皆在列,皆力主和议;乃某大臣尚欲沮挠,恭亲王袖出奏咨各件示之,并剀切言之曰:『吾之所以不克遽兴者,非李某之咎也。李某之意,具见于此数纸中;而有人再四阻之,故其咎实在吾辈。目前之挫失,亦惟吾辈之罪』。某大臣始不敢言。
  京电云:朝廷专倚傅相,予以切实敕书,钤有玉玺、重以御笔,信足为全权大臣之證。又云:前日傅相入觐皇太后,于国政之利弊一一直陈,无有隐讳。某侍御奏称:『今事势当危急之秋,言者动责李鸿章;岂知我之所以致败者,不在天津而在京师乎?李鸿章为北门锁钥,思深虑远,期一切加以整顿;承平之日,不忘武备。封章具在,可覆按也。乃总署及户部遵旨议覆之际,动辄驳斥;户部尚书翁同龢且哂之曰:「蕞尔日本,何足介意」!时则朝鲜尚未起,朝臣之闇于事理者,亦或左袒翁同龢。及「高升」被击,李鸿章又亟请于朝,欲拨钜金速往外洋购取额外之军械。又欲购南美洲之铁甲船一大队;翁同龢又不许,且曰:「日本岂真敢犯于上国哉!北洋之所豫备,已足破日本之胆;逆料其必不渡海远来」。然其所谓已足者,翁同龢殆忘历年驳斥之案也;抑岂能保日本之不来。万一竟来,又不能保中国之必胜。至于万一有不测之险,翁同龢全未想到;今乃共责李鸿章,臣窃冤之』!疏上,以劾及上书房总师傅,奉旨「留中」。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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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入京备承殊眷,人皆服某侍郎之先见。
  京电云:李中堂将回天津,皇太后特赐亲王穿用之翠云裘一袭,隆恩异数;微傅相何以克当。又云:傅相退朝之暇,遍拜各国钦使及赫鹭宾方伯(德);在英、美两使馆晤谈最久,且彼此往来不止一次。
  英电云:外间传闻中国欲请德、俄二国干预中日议和之事,藉阻日本割地之忘想。敬闻皇上深契傅相谋国之忠,往日诸谗言本属无间可入,今更涣然冰释;且环顾朝臣,无如傅相之足恃者。既授为全权大臣,持节赴东订定和局,并将委以总理善后事宜之全权。皇上又面谕廷臣躬自引咎:凡傅相平日有备无患之策,悔未能一一听从;即泰西各国种种兴盛之机,亦悔未克一一察验。主圣臣贤,我国家有道之长,基此矣。
  傅相实定于十八往东,「礼裕」、「公义」两轮船在津伺候。
  二十三日东电云:今晨李中堂至马崎(即下关),日本外务省员登舟敬迓,中堂遣长公子伯行观察(经方)及福世德大臣先行登岸答拜伊藤、陆奥两全权大臣。
  二十四日黎明,傅相舟抵六连岛,日官即派「太湖丸」(轮船名)出迎,又备人力车五十辆──上插淡黄小旗排列江干,豫备从者乘坐。既而「公义」、「礼裕」两轮船鼓浪而至,桅巅高插黄龙旗及德国旗;日本外务书记官井上氏、外务属员大杉、青山二氏乘「小野田丸」为第二奉迎使。傅相改乘小轮船登陆,警部长后藤、山口县二氏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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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中国伍秩庸、马眉叔、罗稷臣三观察、傅相长公子伯行观察及美国福世德国务卿与各随员等,均相随入行辕。日官欲设供张,傅相辞焉。乃专派精细医员代验行辕中所购诸食品,以免匪人暗算。
  中、日全权大臣以西门舍革为会议公所,二十四下午相见,互阅国书与全权合,即议和局。二十五早,中堂迁入日官代备行辕。下午又议:和局已在广岛开议,以两国暂息干戈为第一义;日本待李中堂甚有睦谊,逆料不致决裂。
  二十五日未刻,傅相与伊藤伯会议和局。伊藤令内阁书记官井上氏操英语、书记生奈良氏操华语,傅相令参赞伍观察操英语,互相问答。申正二刻各散,不知所议云何。惟闻是夕,傅相两次发电至京师。
  全权大臣应享种种权利──如公私函牍外人均不得稽压拆视、暗码电报往来均不得拦阻之类,皆是傅相往东后,日人恪遵公法;不若张、邵二公之敢于藐视也。
  傅相之将莅马关也,日本内阁大臣伊藤博文颁令四条:一曰不论何等人有何等事,悉不许入会议处;派警察官禁止。二曰各报各书籍,皆由警察官检查允准,方可印刷。三曰除官厅许可以外诸人,不准携带一切凶器。四曰各客寓旅人出入,须由官稽查旅券。
  和议未开之先,日廷续派第四军至华,以小松宫大勋位彰仁亲王将之;所有在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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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陆各军,均受节制。该王定于三月八日(即西四月二日)就道,檄调参谋长川上氏、海军少将山本氏、海军少佐伊集院氏、野战卫生长石黑氏、野战监督长野田氏、陆军少佐渡边氏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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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国全权大臣第一次问答(已见本丛刊第四三种「马关议和中之伊李问答」
     一~六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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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国全权大臣第二次问答(已见本丛刊第四三种「马关议和中之伊李问答」
     六~一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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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国全权大臣第三次问答(已见本丛刊第四三种「马关议和中之伊李问答」
     一三~一八页)

  二十七日,……是时敌之海军南下,攻澎湖。
  二十九日,澎湖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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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二月电音择要(下)

  二十六英电:传闻日舰封禁台湾之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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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日,攻澎湖。
  王镇中弹殉难,守兵大乱。三台连失,朱守(上泮)部众二千五百名退入后山;敌兵将往犯之,粮械尽为日得。日失二船,先伤于水雷,后燬于;华兵阵亡一千三百六十五名(后接目击人信,谓日本惟「古野」舰搁浅,已送长崎修理;华兵死者无多)。东电:往攻澎湖者,共兵一万八千名;运兵船外,有船十二艘、雷艇八只。
  东洋来电云:澎湖失守,南方亦复败绩。澎湖镇周静山军门(振邦)、会办澎防朱幼懋太守(上泮)以知兵称,二月二十七之战,日本「吉野」舰触于礁,遽以击沉两舰,电告台北。二十八电断,二十九业已失守。上巳,台北官场始得确报。查澎湖迤西之西屿岛,斜对澎湖;平日轮船之往澎湖者必经其间,实一天生形胜。故两岛之岭各筑台,以成两面夹攻之势。乃日舰舍西而东,以攻澎湖之背;诸军奔命不遑,仍被潜入龙门港运兵登岛,直入东门而出西门,攻金龟头台之后。既踞台,即鸣以击西屿;西屿有刘都司(忠梁)督率宏字两营及兵守御,相继沦陷。有水雷局人之逃回厦门者,据称澎湖防守本严,各海口先已密布水、鱼各雷。迨敌舰驶近,局中急发电机;不料早为奸细割断电线,遂至束手无策,朱太守力战阵亡。
  台湾确电云:二十七日,伊东祐亨带巡舰九、舶二,开先打澎湖东台,而潜以运船五,运兵三千名在台后登岸。是夜,华兵全退。二十八晨,日兵入台,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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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游各台,西台华兵燬其台而退;东军死一、伤二十七,获华军千馀,任乘船而去。是役也,「吉野」舰礁伤,故不与。英国「良德」舰泊其侧,亲见日兵三千登岛,带四月粮。其馀各舰分派运船装煤至澎湖,将以为攻台之基隆;惟继又思遄返东洋,想缘和议将成之故。英舰去后,法国「衣撕裂」舰泊澎湖。昨闻刘渊亭军门(永福)在台南电请台北速添车、山,当有北兵数营乘火车而南。今日打狗相近之恒春县已见日舰十五,往来不定;黑旗兵、汕头新兵、林时甫大臣(维源)之团练兵,分守恒春、打狗等可以登岸之地。
  厦门电云:二十八,东兵在澎湖之妈宫上岸,华兵不甚力战。东兵定于明日往攻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