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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附录 第 1585 页
  附 录
   黄宗羲(子百家)

  黄宗羲,浙江馀姚人。父尊素,明天启閒,官御史;以抗直,死魏阉之难。宗羲奉母里门,毕力著述。康熙十七年,诏徵博学鸿儒;掌翰林院学士叶方蔼欲荐之,宗羲辞以疾,且言母老。十九年,左都御史徐元文监修「明史」,荐宗羲;辞如初。乃诏取所著书关史事者,宣付史馆。二十九年,上访求遗献,刑部尚书徐乾学复荐宗羲,宗羲仍不出。然宗羲虽不在史馆,而史局每有疑事,必咨之。
  宗羲谓:『明人讲学,袭语录之糟粕,不以「六经」为根柢;束书而从事于游谈,更滋流弊:故学者必先穷经。然拘执经术,不适于用;欲免迂儒之诮,必兼读史』。又谓:『读书不多,无以證理之变化;多而不求于心,则为俗学』。故上下古今,穿穴群言;自天官、地志、九流、百家之教,无不精研。所著:「易学象数论」六卷,谓『圣人以象示人者七:有八卦之象、六爻之象、象形之象、爻位之象、反对之象、方位之象、互体之象。后儒之为伪象者四:纳甲也、动爻也、卦变也、先天也』:乃崇七象而斥四象。又谓:遁甲、太乙、六壬,世谓三式;皆主九宫以参人事』。乃以郑康成「太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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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九宫者」證太乙,以「吴越春秋」占法、「国语」伶州鸠之对證六壬,以订数学。其持论皆有依据。「孟子师说」二卷,阐发良知之旨;推究事理,不为空疏无用之谈,亦不尽主姚江之说。文集则有「南雷文案」、「吾悔」、「撰杖」、「蜀山」诸集及「诗集」;后又分为「南雷文定」,晚年为「文约」──「南雷文定」十一卷、「文约」四卷。又著「明儒学案」六十二卷,叙述明代讲学诸儒流派分合、得失颇详;「明文海」四百八十二卷,汇集明人集二千馀家,撷其菁华,典章、人物灿然具备。又「深衣考」一卷、「今水经」一卷、「四明山志」九卷、「历代甲子考」一卷、「二程学案」二卷。史学则欲辑「宋史」而未就,仅存「丛目补遗」三卷;辑「明史案」二百四十四卷。其「明史」有三例:一、国史取详年月;二、野史取当是非;三、家史备官爵、世系。「明史稿」出于万斯同,斯同之学出于宗羲也。天文则有「大统法辨」四卷、「时宪书法解新推交食法」一卷、「圜解」一卷、「割圜八线解」一卷、「授时法假如」一卷、「回回法假如」一卷。其后梅文鼎本「周髀」言天文,世惊为不传之秘;而不知宗羲实开之。晚年又辑「宋儒学案」、「元儒学案」;合之明儒学案,以志七百年儒学源流。
  归里,奉母以老。绍兴府知府李铎欲以为乡饮大宾,宗羲遗书曰:『宗羲蒙圣天子特旨召入史馆,庶人之义,召之役则往役;笔墨之事,亦役也。宗羲时以老病坚辞不行,圣天子怜而许之。今之乡饮酒,亦奉诏以行者也。若召之役则避劳而不往,召为宾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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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养而饮食衎衎,是为不忠』。卒辞之。三十四年,卒;年八十六。
  弟宗炎、宗会、并负异才;有「三黄」之目。宗炎于象纬、律吕、轨革、壬遁之学,皆有神悟。著「周易象辞」三十一卷、「寻门馀论」二卷、「图书辨惑」一卷,力辟陈抟之学。谓『「周易」未经秦火,不应独禁其图;至为道家藏匿二千年,至抟始出』。其学术,大略与宗羲等,而奡岸几过之。
  宗羲子百家,能传其家学;又从梅文鼎问推步法,著「勾股矩测解原」二卷。康熙中,徐乾学延之修「明史」。
  (--右「国史馆本传」。)

  黄宗羲,字太冲;馀姚人。明鲁王尝授以官。入国朝,养母不仕。以修「明史」荐徵,辞;诏取所著书有关明史者,宣付史馆。宗羲虽不与修「明史」、然史官著作,常转咨之。因起「明史条例」:年月依「国史」,官爵、世系取「家传」、参详是非兼用稗官杂说。是时史馆初置,颇引召博雅之士凡数十人;鄞县万斯同称一时南董,采宗羲说为多。
  宗羲尝聚书数万卷,装本厚二寸许,置架上;人求不得,宗羲独省记之。年六十,如少壮时。冬夜身拥缊被、足蹋土炉上,执卷危坐;暑月则以麻帷蔽其体,限读如干卷。卷数不登,终不休息。论学,师蕺山;诠「良知」,不用姚江说。于宋、元诸儒、皆有著录。尝取明代儒者区分之,定学案;冠以师说,弟子附焉。首崇仁吴与弼(康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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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次新会陈献章(白沙)也,次河东薛瑄(敬轩)也,次三原王恕(石渠)也,次姚江王守仁(阳明)也──姚江之学至广,又分浙中、江右、南中、楚中、北方、粤闽,王门学案附焉。次止修李材(见罗)也,次泰州王艮(心斋)也,亦自姚江出也。次增城湛若水(甘泉)也。次诸儒:首方孝孺(逊志),终孙奇逢(钟元);次东林顾宪成(泾阳)也,末为蕺山刘宗周(念台)也。书成叙之。生徒甚盛,鄞陈赤衷、董允蹈、慈溪郑性、山阳杨开沅皆事之,陈锡嘏、仇兆鳌及万斯大、斯同昆季亦出其门。尝令弟子辈取汉、唐、宋、元诸儒「经解」,并其繁复、著其异同,勒为一书;经始春秋,祇「春王正月」一句已盈五、六帙;度不可成,遂罢。
  宗义少年砥砺名义,以志胆自喜;既历患难,乃潜心清苦,尽究术业。尝曰:『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使伯玉在,师之矣』。
  (--右「文献徵存录」,钱林撰。)

  馀姚黄先生,讳宗义,字太冲,号梨洲。毕力著述,以六经为根柢。又谓:『读书不多,无以證理之变化;多而不求于心,则为俗学』。故上下古今,穿穴群言;自天官、地志、九流百家之说,无不精研。
  所著「易学象数论」六卷,谓『圣人以象示人者七:有八卦之象、有六爻之象、象形之象、爻位之象、反对之象、方位之象、互体之象;后儒之为伪象者四:纳甲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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爻也、卦变也、先天也』。乃崇七象而斥四象。又著「深衣考」一卷、「今水经」一卷、「四明山志」九卷、「历代甲子考」一卷、「二程学案」二卷,又「大统法辨」四卷、「时宪书法解新推交食法」一卷、「圜解」一卷、「割圜八线解」一卷、「授时法假如」一卷、「西洋法假如」一卷、「回回法假如」一卷。又辑「宋史丛目补遗」三卷、「明史案」二百四十四卷、「明文海」四百八十二卷。其文集,则「南雷文定」十一卷、「文约」四卷。又辑有「宋儒学案」、「元儒学案」、「明儒学案」,数百年来醇者驳者、是者非者、正者偏者合并于此三编中。学者喜其采之广而言之辨,以为天下之虚无怪诞,无非是学;而不知千古学术之统纪由是而乱,后世人心之害陷由是而益深也。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孟子曰:『生于其心,害于其事;发于其事,害于其政』。是言岂斯我哉!夫横渠、象山参究于宗杲、德光者也,而与紫阳并列;新会、姚江首率为阳儒、阴释者也,而与河津、馀干并称:则是墨、晏可以比于尼山,庄、列可以齐于邹国。先生亦学道者也,曾不一为之思乎!且自颜、曾、思、孟而后,博文约礼、明善诚身,出则致君三代、处则垂教「六经」,同揆于先圣而端范于后贤,朱子一人而已;乱朱子之道,即乱孔子之道者也。当湖陆先生曰:『董子云:「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绝其道,勿使并进」。今亦曰:不在朱子之术者,绝勿使进』。昆山顾先生曰:『阳明所辑朱子晚年定论,今之学者多信之;不知当时罗文庄已与之书而辨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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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昔范武子论王弼、何晏二人之罪,深于桀、纣;以为一世之患,轻历代之害:重自丧之恶小、迷众之罪大。而苏子赡谓「李斯乱天下至于焚书坑儒,皆出于其师荀卿高谈异论而不顾者也」。「困知」之记、「学蔀」之编,固今日中流之砥柱矣』。
  先生卒,年八十六。弟宗炎、宗会。子百家,字主一。
  宗炎,字晦木;著有「周易象辞」二十一卷、「寻门馀论」二卷、「图书辨惑」一卷──其说力辟陈抟之学。故其解释爻象,一以义理为主。百家传其家学,又从梅先生问推步法,著「勾股矩测解原」二卷。
  --右「学案」,唐鉴辑。
              --以上录自「国朝耆献类徵初编」卷四百四(「儒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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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澄之

  先生姓钱氏,讳澄之,字饮光;苞大父行也。苞未冠,先君子携持应试于皖。反,过枞阳,宿家仆草舍中。晨光始通,先生扶杖叩门而入。先君子警问;曰:『闻君二子皆吾辈人,欲一观所祈向,恐交臂而失之耳』!先君子呼余出拜,先生答拜;先君子跪而相支柱为不宁者久之。因从先生过陈山人观颐,信宿其石岩。自是,先生游吴越,必维舟江干,招余兄弟晤语,连夕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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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生明季世。弱冠时,有御史某,逆阉馀党也;巡按至皖,盛威仪,谒孔子庙,观者如堵。诸生方出迎,先生忽前,扳车而揽其帷,众莫知所为;御史大骇,命停车,而溲溺已溅其衣矣。先生徐正衣冠植立,昌言以诋之;驺从数十百人皆相视,莫敢动。而御史方自幸脱于「逆案」,惧其声之著也,漫以为病颠而舍之。先生由是名闻四方。当是时,几社、复社始兴比;郡中主坛坫与相望者,宣城则沈眉生、池阳则吴次尾、吾邑则先生与吾宗涂山及密之、职之。而先生与陈卧子、夏彝仲交最善,遂为云龙社以联吴松,冀接武于东林。
  先生形貌伟然,以经济自负;尝思冒危难以立功名。及归自闽中,遂杜足田间,治诸经,课耕以自给。年八十有二而终。所著「田间诗学」、「田间易学」、「庄屈合诂」及「文集」,行于世。
  先君子閒居,每好言诸前辈志节之盛,以示苞兄弟;然所及见,惟先生及黄冈二杜公耳。杜公流寓金陵,朝夕至吾家,自为儿童,捧盘盂以侍漱涤;即教以屏俗学,专治经书古文,与先生所勖不约而同。尔时虽心慕焉,而未之能笃信也。及先兄翻然有志于斯,而诸公皆殁;每恨独学无所取衷。而先兄复中道而弃,余每思父兄长老之言,未尝不自疚夙心之负也。
  二杜公之殁也,苞皆有述焉;而先生之世嗣远隔旧乡,平生潜德隐行无从而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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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不肖之躯亦老死无日矣,乃姑志其大略,俾兄子道希以告于先生之墓;力能镌之,必终碣焉。
  (--右「墓表」,方苞撰。)

  钱澄之,字饮光,原名秉镫;桐城人(「提要」)。与嘉善魏学渠交最深(「嘉兴府志」),又尝问「易」于黄道周。其撰「田间易学」十二卷,初从京房、邵康节入,故言数颇详;盖黄道周之馀绪也。后乃兼求义理,大旨以朱子为宗(「易学提要」)。又撰「田间诗学」十二卷,谓「诗」与「尚书」、「春秋」相表里,必考之「三礼」以详其制作,徵诸「三传」以审其本末,稽之「五雅」以覈其名物,博之「竹书纪年」、「皇王大纪」以辨其时代之异同与情事之疑信;即今舆记以考古之图经,而参以平生所亲历。其书以「小序」首句为主,所采诸儒论说,自注疏、集传以外,凡二十家。持论精覈,于名物训诂、山川地理言之尤详(「诗学提要」)
  (--右「传」,阮元撰。)

  钱秉镫,字幼光,桐城人;后更名澄之,字饮光。崇祯朝,以明经贡。入京师,屡上书言时政得失,不报。游吴、越间,与复社、几社名流雅相引重。目击秦寇躏中原,齿指嚼龈,锐欲以功名自奋。迨南渡而后,事不可为;麻衣芒鞋,间关万里,崎岖闽、岭间,犹不忘初志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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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嗣后海宇风清,元黄战息;绳床土室,埋照终年。酒德琴心,达生用老;斯泳斯陶,或默或语:格每进而益上,诗屡出而不穷。要其流派,深得香山、剑南之神髓而融会之。昔贤论陶元亮诗云:『心存忠义,地处閒逸;情真景真,事真意真』。读「田间」一集,庶几近之;絺章绘句家不能道只字也。
  (--右「小传」,郑方坤撰。)

  桐城钱先生,讳澄之,原名秉镫,字饮光;自号田间老人。尝问「易」于石斋黄先生。初撰一书,曰「易见」;因避兵闽地,失其本。又追忆其意,撰一编曰「易大传」。既而乱定归里,复得「易见」旧稿;乃合并二编,删其重复,益以诸家之说,勒为「田间易学」十二卷。其学初从京房、邵康节入,故言数颇详;盖石斋之馀绪也。后乃兼求义理,参取注疏及程子「传」、朱子「本义」,而大旨以朱子为宗。其说不废图,而以陈抟「先天图」及河、洛二图皆因「易」而生,非「易」果;因此而作图中奇偶之数,乃揲蓍之法,非画卦之本:持论极为允当。故卷首图象虽繁,而不涉支离附会之弊。又撰「田閒诗学」十二卷,大旨以「小序」首句为主,所采诸儒论说数十家,考之覈、辨之精;举凡制作之本末、时代之异同、情事之疑信、图经之得失,无不博搜而旁證之:可谓实事求是矣。
  (--右「学案」,唐鉴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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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澄之,字饮光,桐城人;初名秉镫。少笃志励学,与嘉兴魏学渠友,资其润益。尝问「易」于黄道周,依京房说,参以邵雍之论,言数甚备。其后兼求义理,师朱子;与道周之学歧矣。其说「诗」,则谓『「诗」之为道,与「尚书」、「三礼」、「三传」相通;约其条流、丰其旨趣,宣之以雅训、求之以史传、證之以舆地,斯善说诗者也』。著「田间诗学」十二卷,遵畅「小序」之微旨,广揽诸儒之旧谈;可谓详审矣。澄之又撰「庄屈合诂」;「自序」曰:著『「易学」、「诗学」成,思所以翊二经者,而得庄子、屈原。澄之盖丁明末造,发愤著书,以庄继「易」、以屈继「诗」也』。有「藏山阁稿」、「田间集」,诗笔工妙,其效渊明「饮酒诗」、「田园杂诗」,颇得柴桑之趣。「雪朝偶成」云:『林雀不闻哗,竹窗旋已曙;揽衣启柴门,暧暧见积素』。「移居」云:『窗平秋后草,榻对雨中山』。──风格又近韦应物。吴江潘耒赠以诗曰:『蹀血生还万里天,土床树屋尚依然;笺馀「易象」研朱细,蹋遍云山著屐便。久矣泥涂书亥字,凄其衰白感丁年。谁怜灵武麻叟,老向空山拜杜鹃』!朱彝尊曰:『饮光禁网潜踪,麻间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诗屡变而不穷,要其派别,深得香山、剑南之神髓;「吾炙集」录之』。其倾倒也至矣。昔贤评陶元亮诗云:『心存忠义,地处閒逸;情真、景真、事真、意真』。「田间」一集,庶几近之。
  --右「文献徵存录」,钱林撰。
附录 第 1595 页
             --录自「国朝耆献类徵初编」卷四百十五(「经学」三)


附录 第 1595 页

   邹 漪(秦保寅)

  邹漪,字流绮;江苏无锡人。博学多闻,好著述。游娄东吴伟业之门,伟业「绥寇纪略」半出漪手。阎若璩谓漪作「明季遗闻」,出脱张缙彦;于「绥寇纪略」又盛传李明睿不能无过。然漪平生交游多名士,王新城士祯有「惠山下邹流漪过访诗」「岁暮怀人绝句」所谓「花时曾过九龙山,第二泉边挹妙颜」者也。
  同邑秦保寅,字乐天。家富藏书,喜宾客;萧山毛甡(后改名奇龄)亡命时,尝主其家,尽取其书而读之。尤善慈溪姜宸英,与为倡和。保寅读书兼综条贯,所为诗刊落一切,独标清冷。中岁弃诸生,能医;偶为人处方,辄效。昆山叶方蔼序其诗,称「乐天为人落落穆穆,与之相处,尘意俱尽。其诗质而实绮、而实腴」。从弟泉芳,字天乳;亦好学能诗。
  --右「传」,秦瀛撰。
             --录自「国朝耆献类徵初编」卷四百三十一(「文艺」九)



附录 第 1595 页

   查 省

  敬修查伊璜先生,初名佑;以试误继佐,仍之。号与斋。申、酉之后,更名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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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后,或隐姓名为「左尹」。及己亥以后,凡有大书,率用「楂」──以「查」古篆缺也。先生书本颜鲁公,画从黄一峰入。尝谓『画家不善画空,千古缺处。画是醒时作梦,梦或无理却有情。画不可无理,正妙有情;非多读书、负上慧、能作奇梦者,莫望涯矣(「东山外纪」)
  (--右「国朝画识」,冯金伯录。)
     附录蒋士铨「铁传」

    铁,姓吴,名六奇;观察道夫之孙也。世居潮州。六奇生具勇力,略涉书史。好饮博,荡产。结交,多无赖子弟。明末大乱,六奇寄身邮卒,于关河险隘,辄心识之。既而舍去,行乞吴、越间。每僵卧雪中,以杖画字作判牒状,无寒饿之色;人皆称为「铁」。
    海宁孝廉查培继,字伊黄;性通侻,才华丰艳,目空流俗。岁暮苦雪,独酌懑甚。步至门,见,心异之;呼入饮以酒,立尽数觥。查益喜,乃发醅对饮,尽三十馀;查解衣赠之,去。明年,查游武林,遇于放鹤亭,袒跣如昔。问所赠衣;曰:『春暮,无用此,已付酒家矣』。查奇其言,问读书识字否?曰:『不尔,何』!查心动,薰沐而衣履之,叩姓氏,里居。复痛饮日夕,历月馀;赠赀斧,遣归。
    会两粤寇氛争炽,南征之师相望于道。六奇于途次投见帅幕,备陈岭外形势,传檄可定;并请假游劄三十道,招来其党。踰月,两广悉乎;六奇由此任征讨,屡立奇功,官至水陆提督。
附录 第 1597 页
    先是,湖州富人庄廷钺结三吴名士,修饰朱相国「史概」一书;以培继名重,借刊参校姓氏中。未几,祸发,查亦在所逮。六奇力为奏辨,得免。乃以数千金存问其家,迎查至粤;佥慕将军上客,羔雁充庭幕。府园中有英石峰,高二丈许;查酷爱之,题曰「绉云」。阅旬往视,忽失此石,则已命巨舰由海运送达海宁矣。
    查夫人妙解音律,为孝廉市丽人十二,教之歌舞;浙中论声伎之盛者,咸以查氏女乐为名部云(按查先生遇铁事,盛传人口。先生名,传中误作培继;当从「画识」)
           --录自「国朝耆献类徵初编」卷四百六十三(「隐逸」三)



附录 第 1597 页

   李延

  高士李君者,自上海来平湖,割西宫道士之楼居焉;以医药自给。年七十,病卒。
  君先世,曰尚衮、曰中立,皆举进士;尚衮未授官,中立为大理寺右评事。又有立武功,与倭战没者,建祠南汇城:代为士族;而与君游者,多不知其门阀。年二十,间道走桂林,名书仕版;而与君游者,终不知其官资。君娶伍氏,再娶殷氏、鞠氏,先后生子九人悉夭,而群从皆学官弟子;与君游者,或不知其有家室子姓。于医,受业于季父中梓士材;中梓撰方书一十七部,君补撰「药品化义」、「医学口诀」、「脉诀汇辨」、「痘疹全书」四部,刊行之。有延之治疾者,数百里必往视;疾愈,不责报。或酬以
附录 第 1598 页
金,辄从西吴书估舟中买书,不论美好。由是积习三十椟,绕卧榻折旋,皆书也。与君游者,相对楼下,不知其储书之富。客过,无分出处贵贱,怡颜相接。暇则坐轻舟,载花郭外,艺庭前。饮客酒,必自远致;山肴海错,馔必丰。与君游者,不知庖爨何地而君意所向何者为疏密也。
  岁在丁丑冬十有一月,予至平湖,则君已疾革;视之,犹披衣起坐,出所著□□□□□「南吴旧话录」暨所撰诗、古文曰「放鹇亭集」,并以付予;且命弟子以所储书二千五百卷畀焉,其馀散去。平居玩好一瓢、一笠、一琴、一砚,悉分赠友朋。越二日,终;遗命弟子用浮屠法盛尸于龛,焚其骨瘗之塔。
  后二年,访君葬所,则近在东湖之濆;其友江某,实治其藏焉。弟子蒋某、徐某,请予铭,以垂之永久。铭曰:君讳彦贞,厥字我生,后更延(古文「夏」字);爰遁于野,改字辰山,亦曰寒村。被道士服,栖琳观之侧。汎汎松舟,而溯而游;疾者熏灌,或以解散。有花、有苗、有甲、有条,步桐兮逍遥;有经、有子、有文、有史,摇笔兮伸纸。有肴、有腒、有蔌、有鱼,留客兮康娱。嗟君之窀穸兮,忽自逃于释兮;嗟君之去故庐兮,委恒干于东湖兮!或疑羽流,或谓僧伽;视我铭辞,其高士邪!
  --右「塔铭」,朱彝尊撰。
            --录自「国朝耆献类徵初编」卷四百七十九(「隐逸」十九)



附录 第 1599 页

   钮 锈

  康熙十九年,公知河南项城县;甫二年,丁父忧去。寻丁母忧。丧终久之,知陕西白水县。七年,大府命署蒲城,以逸囚降职。后复知广东高明县,终于任;四十三年九月也。
  公居官政迹,不胜书;今举其大者数事。公之由项城署沈邱也,始至阅狱,有男女六人颂系已十七年;问之,乃江南之狱所株连者也。公不请于上官、不谋于幕友,毅然释之;而以状告上官,使归故籍。前令方迁太常博士、将行,诣公拜曰:『我在官十三年,不敢出此人。君到三日而出之,才识过我多矣』!高明虽小邑,正供之外,尚有杂税。公以民生凋敝,不忍追求,听民输纳,岁不过十一、二;公需有不给,则省官用以足之。未几,大府奏免杂税,而不知高明之民已德公久矣。明邑有地名大沙围,赋繁而多水灾;民不聊生,逃亡过半。公下车,即鸠工筑堤数百丈,多方救护;自是水淹无害。其境连大顶,皂幕诸山,奸民啸聚,出没无常;民日夜焉。公推心招抚,即时解散。有刘包者,为众折服实,率众来归。公请于大府,予以丹青生活之信,尉安牧养。有不靖者,赖其力以宁之。于是境内宴然,无狗吠之警。前署蒲城时,岁凶,盗贼蜂起,白昼剽掠;公则诛杀无赦,固不专为宽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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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好读书,晨夕不倦。其为令也,敦劝文学;遇高材生,尤爱惜之。初,公为项城,有王生、郑生者以事忤前令,令斥之而坐以赃。王生倾其家;郑生计无所出,将鬻女。公知其冤,为庚其所负,力请大府以复之。其遭丧而殡于河上也,项城及沈邱之民争相扶舁;白衣冠而送者六十里,相续不绝:此亦可见公之得民心矣。
  公姓钮氏,讳琇,字书城,号玉樵;以选贡生出仕。
  余少尝读公遗书,近复得其家所书事迹;为次第之如此。
  右「书事」,张士元撰。
             --录自「国朝耆献类徵初编」卷二百二十二(「守令」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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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廷采

  邵廷采,浙江馀姚人。馀姚自明王守仁讲「致良知」之学,弟子甚众。江西、泰州、龙溪并述学案,颇异师说;而馀姚传其学者,有徐爱、闻人诠、胡瀚、钱德洪,德洪传沈国模,国模传韩孔当、邵曾可,曾可传其子贞显,贞显生廷采。廷采为诸生,与徐景范皆从孔当受业,又问学于黄宗羲。初读「传习录」,无所得;既读刘宗周「人谱」,曰:『吾知王氏学所始事矣』。
  蠡县李塨贻廷采书,论明儒异同,兼问所学;廷采答曰:『致良知者,主「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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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而后,愿学蕺山』。孝感熊赐履以辟王学为己任,廷采曰:『是不足辨,顾在力行耳』。又私念师友渊源及身而绝,思托著述以自见。以为阳明扶世翼教,作「王子传」;蕺山功主「慎独」、忠清节义,作「刘子传」;王学盛行,务使合乎准则,作「王门弟子传」;金铉、祁彪佳、张兆鳌、黄宗羲等能确守师说,作「刘门弟子传」。又作「宋、明遗民所知传」、「姚江书院传」、倪文正、施忠悯诸传,凡数十篇。
  康熙五十年卒,年六十四。弟子刻其文为「思复堂集」。
  (--右「国史馆本传」。)

  来交先生晚,然与先生上下千百年论史传颇悉,又熟其行事有人未识者。先生没五年,故人长老日就凋谢,疑事无可质;嘉言懿行,亦不尽表章。故以所闻见,杂次为传后。
  或言不当为人作传;传,史也,而无其职,妄矣!先生大不然。来尝与之辨曰:『汉「非有先生传」,寓言也。在唐则「毛颖」、「李赤」为戏,「梓人」、「圬者」、「郭橐驼」为讽,非真欲传其人也。宋时,乃有传』。先生曰:『子独不闻邓宇之传,范蔚宗固有本乎?古者,太史輶轩,每采家乘、稗官纪载,实裨史宬。庞娥高士,初非国书也,而皆为传;传,可也』。先生恨「旧唐书」阙漏而新书踬。夫刘蕡切直,仅叨「文苑」;阳城卓异,概居「隐逸」;思邈清高,只传「方技」;李、许奸邪同登,无忌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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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乖舛:其不若「新书」远矣。而先生曰:『宁取旧、无取新』。先生尝谓『朝廷开史馆,宜先正前史,去「宋」、「齐」、「梁」、「陈」、「北」、「齐」、「魏」、「周书」,存「南北史」;废「三国志」,用「季汉书」。又尝欲并道学传入「儒林」;曰:『吾道一贯,文章经术,何者非道』!而宋于「儒林」外,独标「道学」。
  先生讲学宗阳明,学问贯串群史,尤攻胜国;怀宗末,福、唐、鲁、桂祸乱频仍,起末了了。尝属来网罗旧闻,获缅瓦二十四片等目录三十馀,购之无门,故迄无成书。生平持论,欲复封建、行井田、改学校;曰:『封建则君民亲、根本固。曾见三代时有三十万众困于平城者乎?有兵食于异国者乎?诚参制郡邑,三吴、秦、蜀不以封,燕、齐、梁、晋九边并立宗子以固维城;使人自为战,则守在四裔,养诸侯而兵不用』。论井田曰:『欲复封建,先复井田;欲复井田,先兴水利。议者谓中原沙土,穿渠即塞;则环城之濠,未闻有是也。且有沟洫,则有封植;有封植,则土厚而水定,蓄泄以度、开浚以时,何患焉!议者又谓今皆民田,夺彼与此,势将生乱。予谓仿限田之意,令买田毋过一顷;十年之间,乘除消息,无平不陂:此天道也』。其论学校曰:『重经术、废时文,如试颂说可也;用徵辟、严保举,罚其不称可也。立明师、养岁贡,如经义治事分课可也;行科目、复对策,如贤良方正三试可也』。又曰:『学校兼骑射,然后用之,可以当大事。今西北之人不知耕、东南之人不知战,皆危事也』。先生尝得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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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本学阵图,日夜讲不辍;散地无战、轻地无止,争地无攻、交地无绝、衢地交、重地掠、围地谋、圮地行、死地战(比皆孙子语):至老,犹言之娓娓。教来占候歌,取二十八星、分二十四气、辨五更,以南方午位中为候;从前未有也。每走四方,潜以狼牙棍自卫。门人陶金铎觇之,以问先生。曰:『往在吴淞与梁化凤部将管某游,偶学之;今已忘矣。其器八面锋棱,弓刀予戟有时钝折,而此不坏。顾用之无他巧,久而习熟,纵横不穷』。
  先生壮盛时,负奇气。状貌魁梧,两髯苍筤,目光睒睒如箕。走马射生之夫,故往往近之。壬辰后过我,则曰:『吾自长安掉头,兴尽矣』!饮之酒,及唇而不釂;曰:『吾苦咽』。数杯,辄颓然假寐,鼾齁徐发,声如雷震。有顷即觉,叹「不料困惫至此」!好学,则老而弥笃。门人以节劳请;曰:『日暮途长,安敢不力』!厌与妻孥对,常寄居萧寺中。草创传记,及忠魂贞魄幽蔽泉壤而姓名不彰者,为中夜悲哀,涕泪随笔下;寺僧惊起。予友人坐惨法死,书再至,趣子为传;曰:『何卖文以求苟活,而知己弗哭也』。尝言:『对生友而言死友之过,不仁;见疏亲而言至亲之非,不智』。为人严重,有威仪。望其进趋,知为有道人也。一冠如箬笠,数十年不易短衣、布袜。四十馀,须鬓皓然。后生慕先生名,多造请;见之,辄畏谢,剡剡去。顾接引不倦。与人言,必本忠孝。读其书,想见其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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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没后,二子刻其文若干;名公硕士多传其行事者。议论具于文;所未尽者,列于右。
  (--右「书传后」,章大来撰。)

  馀姚邵先生,讳廷采,字念鲁。诸生,与徐景范受业于韩先生孔当,讲「致良知」之学。著有「思复堂集」。其「学校论」二篇,竟敢谓「人心之伪,伏于孔、孟、程、朱之中」。是孔、孟、程、朱之言,皆足以害于人心;狂悖亦至此乎!后又谓「宋以后书,一切束且勿观,从事于孔、颜、曾、孟之教』。盖欲废孔、孟,心有难安;姑且废程、朱乎?何其肆无忌惮若此!我朝崇尚正学,朱子升堂,岂容有此横议之妄人!可知「致良知」之流祸,不至于李卓吾不止,岂不大可惧哉!窃考馀姚支派,由钱德洪传沈国模、曾宗圣、史孝咸,再传为韩孔当、邵曾可、劳麟书。念鲁传其家学,其后莫可考焉。
  --右「学案」,唐鉴辑。
             --以上录自「国朝耆献类徵初编」卷四百六(「儒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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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祖望

  全祖望,浙江鄞县人。十六岁,能为古文,讨论经史、證明掌故;补诸生。雍正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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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督学王兰生选以充贡。入京师,上侍郎方苞书,论「丧礼或问」;苞大异之。旋举顺天乡试,户部侍郎李绂见其文曰:『此黄震、王应麟以后一人也』!
  乾隆元年,荐举博学鸿词科。是春会试,先成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不再与鸿博试。二年,散馆归班,以知县用;遂归,不复出。方词科诸人未集,绂以问祖望;祖望为记四十馀人,各列所长。乃汇为「词科摭言」一书,先以康熙十八年百八十六徵士,接以今科,采诸人所著入之;已成大半,会将归,未卒业,仅得前后姓名及举主、试录三卷。性伉直。既归,贫且病,饔飧不给;人有所馈,弗受。主蕺山、端溪书院讲席,为士林仰重。二十年,卒于家;年五十有一。
  祖望为学渊博,无涯涘;于书靡不贯串。在翰林,与李绂共借「永乐大典」读之,每日各尽二十卷。时开明史馆,复为书六通移之;先论艺文、次论表、次论「忠义」「隐逸」两列传,皆以其言为韪。家居后,修南雷黄氏「宋儒学案」,校「水经注」,续选「甬上耆旧诗」。所撰有「丙辰公车徵士小录」、「汉书地理志稽疑」;又有答弟子董秉纯、张炳、蒋学镛、卢镐等所问经史疑义,录为「经史问答」十卷,议论淹贯,足启后学。
  (--右「国史馆本传」。)

  全祖望,字绍衣,号谢山,小字阿补;鄞人。年十四,补诸生。始谒学宫,至名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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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贤祠,见谢太仆三宾、张提督杰木主曰:『此反覆卖主贼』!捶之不碎,投頖池。雍正七年,充选贡。入都,上书礼部侍郎方苞论「丧礼或问」,侍郎异之。由是,声称藉甚。十年,举进士,不第;工部侍郎李绂见其行卷,曰:『深宁、东发后一人也』!
  十二年,诏开鸿博大科,膺荐者二百馀人集都下,祖望誉最高。徐相国屡招致之,不往;遂深嫉之。乾隆元年,成进士;改庶吉士。十月,大科朝试,相国以祖望故,特奏:凡经保荐而已成进士、入词林者,不必再与鸿博之试。祖望负气,为五六天地之中合贼拟进卷二首,抉「汉志」、「唐志」之微,出与试诸人右;当事者益嫉之。明年散馆,列下等,外补。祖望性伉直,不能容物;先尝患齿痛,妻张因事相规,笑曰:『此雌黄人物之报也』!卒不改,至于放黜。既南归,丁外、内艰;服除,不复谒选。
  性好聚书;弱冠时,登范氏天一阁、谢氏天赐阁、陈氏云在楼,遇希有之本,辄借钞;入都,钞书不辍。坐是困乏,以行箧书二万卷质于黄监仓;然犹就「永乐大典」取所欲见而不可得者,分例为五:一经、二史、三志乘、四氏族、五文集,签钞之。及放归,重登天一阁,借钞不辍。家益贫,饔飧或不给,冬衣袷衣;惟韩江马氏稍赒济之。主讲蕺山书院;不数月,与绍守不协,固辞归。后主讲端溪书院;年馀,以病归。
  乾隆二十年,卒;年五十一。子昭德,年十三,先五月卒;议立后,而本支无其人,乃立疏族孙孙桐为孙,尽鬻所藏书万馀卷于卢姓,得白金二百为丧葬费。孙桐才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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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亦不达。
  祖望经学、史学、诗文,雅擅众长。生平服膺黄宗羲;宗羲著述甚多,其最传者「南雷文定」,于残明碧血,刻意表章;祖望踵南雷之后,亦刻意表章,详尽而覈实,可当续史。其七校「水经注」,半在赵一清本中;「困学纪闻三笺」,嘉庆初,屠继序得本,梓于广、再梓于浙;学政阮芸台得「经史问答」、史梦蛟得手定本「鲒埼亭集」,并梓于浙;「外集」、「诗集」,亦渐次梓行。
  余观古今宿学有文章者,未必本经术;通经术者;未必具史裁。服、郑之与迁、固,各自沟浍、步趋其一,足千古矣;祖望殆兼之,致难得也。当事者不善护持,至使终身放废;人既阨之,天亦阨之。然而不朽著述,久必发扬;仕不公卿,何关轻重!自祖望殁后至今五十馀年,其遗书出而盛行,知、不知皆奉为浙学之冠。故为之传,俟史臣之述文苑者采焉。
  (--右「传」,严可均撰。)

  袁钧云:全祖望为元立六世孙;年十四,从董正国学。正国最持崖岸;祖望每与辨论经史,未尝不称善也。里中范氏天一阁、陈氏南轩、陈氏云在楼多藏书,遍阅之;复从武林赵氏小山堂借取未见,学益沈博。以选贡入都,与侍郎方苞论礼;苞大异之。由是,声誉腾起。中顺天乡试;阁学李绂见其行卷,目为深宁、东发后一人。乾隆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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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博学鸿词;是年成进士,改庶常。明年散馆,归班外补;遂归。主讲越之蕺山、粤之端溪,亦时往来武林、维扬间。祖望负气忤俗,喜雌黄人物。究心乡邦文献,尝续李邺嗣「耆旧诗」,仿其体,人各为传;蒐采极博,别白品类极严。他所著书十数种,皆卓然可传;学者称谢山先生。
  (--右「正雅集」,符葆森录。)

  先生十四岁,补博士弟子。十六岁,应乡试。以古文谒查初白,初白谓万九沙曰:『此刘原父之俦也』!十九岁,登天一阁借书。初入京,上书方灵皋先生论「丧礼或问」;灵皋大异之。二十八岁,举北京乡试;临川李穆堂见先生行卷,曰:『此深宁、东发以后一人也』!招之同寓。三十岁,续娶曹孺人于京师。长安米贵,以行箧书二万卷质于仁和黄监仓;有「春明行箧当书记」。三十一岁,居京师。词科应诏二百馀人,多与先生通缟纻;先生因得尽其人之文章、学术,乃汇为「词科摭言」一书,广采同谱诸公所著入之。会先生放归,未卒业。三十二岁,成进士,入庶常馆;与临川先生共借「永乐大典」读之。三十三岁,散馆,左迁外补。九月,南归。三十四岁,重登天一阁,搜括金石,编为「天一阁碑目」。冬,丁太公艰。三十五岁,冬,接丁蒋太夫人艰。三十七岁,秋,至白下;岁暮,归。经扬州,止宿马氏畬经堂,成「困学纪闻三笺」。四十一岁,续选「甬上耆旧诗」。四十二岁,修南雷黄氏「宋儒学案」。四十四岁,主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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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讲席。四十五岁,校「水经注」。杜守仍请主蕺山,先生固辞;盖主人微失礼也。四十六岁,仍校「水经注」。四十八岁,东粤制府以端溪书院山长相邀;遂度岭。至端溪,「水经注」盖已七校矣。四十九岁,自粤归家养,犹以「水经注」未卒业,时时检阅。五十一岁,手定文稿,删其十七,得五十卷。六月,卧榻,不复出户。呼纯至榻前,命检所著述,总为一大簏;顾纯曰:『好藏之』!而所钞「文集」五十卷,命移交维扬马氏丛书楼。七月,卒。
  (--右董秉纯所撰「年谱」,张维屏录。)

  绍衣散馆归班,负气忤俗,有风节。其学渊博无涯涘,于书靡不贯穿。所著书,皆有补于文献。有「读易别录」、「孔子弟子姓名表」、「汉书地理志稽疑」、「公车徵士录」、「词科摭言」、「续甬上耆旧诗」。
  (--右「名人尺牍小传」,梁同书撰。)

  谢山先生博洽淹通,勤于蒐讨;乡邦文献,尤所究心,「鲒埼亭文集」中每纪述忠臣义士以及名卿硕儒,其行文顿挫激昂,自有一种不可磨灭、不可遏抑之气;而其间或叙次过繁、或称扬逾量,亦间有之。然先生之意,欲存其人之性情面目,故纵笔所如,宁详毋略。统观所撰,谓之「史才」,复何愧焉!所著「经史问答」及「困学纪闻三笺」、「七校水经注」,皆足见先生汲古之深;而余所服膺,尤在「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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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听松庐文钞」,张维屏撰。)

  谢山先生以翰林改外,宦情顿淡。李穆堂侍郎劝其就铨,先生呈以诗曰:『生平笑坐陶彭泽,岂有牵丝百里才!秫未成醪身已去,先几何待督邮来』!后高宗南巡,梁文庄公将荐之,亦以诗代柬辞谢;有「故人代我关情处,莫学琼山强定山」之句。『名山著书,自有千古;尘手版,岂我辈所优为!仆为饥驱,孟浪一出,洵有愧乡邦先正多多矣』。
  后鸿博科,吾浙方闻博学之士,浙东推谢山、浙西推菫浦;犹康熙大科之有秀水、萧山也。康祺少时,则闻菫浦负谢山于死后,而未得其详。顷读先师徐先生「烟屿楼文集」,有记杭菫浦一篇。谨节录之曰:『始,二人以才学相投契,最为昵密。客京师、维扬,无一日不相见,谈笑辨论,相服相称叹;数十年无閒言也。既而谢山膺东粤制府之聘,往主端溪书院;菫浦回时,为粤秀书院山长。谢山自束脩外,一介不取;虽弟子饟时物,亦峻拒之。而菫浦则捆载湖州笔数百万,乞粤中大吏函致其僚属,用重价强卖与之。谢山贻书规戒,谓「此非为人师所宜」;不听。谢山归,以告扬州马氏兄弟。他日堇浦至,马氏秋玉昆季甚诘责菫浦。菫浦不敢辨,而怨谢山切骨;而谢山不知也。谢山既卒,其弟子如蒋樗庵、董小钝诸君念其师执友莫菫浦若,乞之铭墓。菫浦使来索「遗集」,与之;久无报章。屡索还遗集,终不报;而菫浦「道古堂文集」雕本出矣。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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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视其目,有「鲒埼亭集序」,忻然检读;则若誉、若嘲,莫解所谓。细绎之,又似谢山有败行者;皆大惊怪(世有以徐先生言为大过者;试考全、杭交谊,并取此序阅之)。又遍观其他文,则窜谢山文为己作者六、七篇;于是知菫浦卖死友,而不知其卖之之故。既而,有自维扬来者道其详于樗庵;始恍然大悟』。其后樗庵弟子有钞「鲒埼亭集」而以杭序冠首者,樗庵见之大怒,乃手记菫浦负谢山始末于序后;而此书后归徐先生,故先生详述之如此。樗庵固不妄语,徐先生亦不轻诋前辈者。且菫浦「粤游集」,每有以湖笔馈某官诗;其「文集」中考据论辨之作,颇与「鲒埼」相出入。然则才如菫浦,竟有文无行至此,亦可唏矣(按他书称菫浦性嗜博,夏月袒小衣,入茶肆,与里少年游;謼叫拍张,各不相识。适学使者舆过,偶见之,颔而去。众惊问;则曰:『我衙门中后辈也』。同博者始知为菫浦。观此,则菫浦之行检通侻,本与谢山异趋。爱其才而与之比,仍谢山之过也)
  幼时,读吾乡全谢山先生祖望「鲒埼亭集」,知先生举乾隆丙辰博学鸿词;有齮之者,谓「曾入翰林,不得与试」。后考「鹤徵录」等书,丙辰徵士二百六十七人,早官翰林者不一而足;即钦取一、二等中诸锦、周长发、程恂皆庶吉士,补试之张汉且检讨,而正试一等第四之于振且雍正元年状元、授职修撰者也。何独于先生而尼之!后阅馆选录,始知诸锦诸人已改他官,不在文学侍从之列;故得观光大典。时诸已改教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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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行人、周改教谕、程改员外郎、张改知府,已去官;先生适丙辰通籍,试鸿博时正新为词臣,摈不与试。其意则私,而其论则公也。
  --右「纪闻」,陈康祺撰。
           --以上录自「国朝耆献类徵初编」卷百二十六(「词臣」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