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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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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 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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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录(一)
   易氏呈都察院条陈时务文
    一

  二品顶戴按察使衔、丁忧河南候补道易顺鼎谨禀:为丑虏跳梁,不宜迁就;权奸误国,不可姑容。恭沥愚诚,敬祈代奏事。
  窃职员风闻出使日本全权大臣李鸿章电奏称:『倭船二十馀艘将出广岛,若不定约,即将犯京;请割辽东、台湾两地予倭,并赔兵费二百兆。为保京计,不得不然;业经定约画押』等语。此外条款,不一而足;人言啧啧,似非无因。职员迫于杞忧,未敢缄默;谨就见闻所及,不避斧钺,披沥陈之。
  溯自咸丰、同治以来,中国与外夷凡三次用兵:一曰咸丰十一年庚申之役、一曰光绪六年庚辰之役、一曰光绪十年甲申之役。庚申之役,尤为我朝中外大局绝要关键。其时发、捻纵横,天下岌岌。而海外各国亦复生衅,英、法合从,兵临城下;僧格林沁败于津沽、北塘,胜保败于朝阳门、八里桥,曾国藩、胡林翼诸人勤王之师缓不济急,敌骑长驱直入,京师不守,宗社几危。时势之艰难,殆有百倍于今日者。假使各国要求土地,恐不能不听容所为,取怀而予;乃当日讲和,不过立约通商、稍偿兵费而已,初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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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割尺寸之土也。至若庚辰之役,俄踞伊犁边境仅一、二百馀里,使臣业已擅许;而疆臣左宗棠等坚欲索还,抗兵相加,大局几将分裂。然不久即和,仅偿款数百万卢布而已;不惟未割地,并且伊犁亦索回也。甲申之役,法取越南、攻宁波、扰台湾、陷马江,沿海戒严,天下震动;滇、粤边防战事之棘,不亚今日。然终不过让以越南而已,未尝于越南之外更有所予也。试执今日之事与昔日之事相衡:敌虽强,未必出乎英、俄、法之上;事势虽急,未至于庚申之危。彼不过虚声恫喝,肆意要求。我即稍缓须臾,与之再决一战、再持数日而后定议,未尝不可;即不然,偿以兵费数百万,亦未尝不可;即不然,许其比照各国在江海各口通商、开设马头,亦未尝不可。而皆不出此,赔款至数千万犹以为未足,竟举腹心根本、膏腴要害一二千馀里之地,开门而延寇、拱手以与人;何其畏倭人甚于畏英、俄、法诸大邦!重辽东、台湾,反不如重新疆、伊犁及滇、粤荒徼之地也哉!
  伏思割地一事,犹为万不可行。以理之是非论,其不可有三;以势之利害言,其不可有六。祖宗创业于前、子孙守成于后,非若自我得之者可以自我失之。试思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之缔造辽东,世祖章皇帝、圣祖仁皇帝之经营台湾,取之既如此其难,弃之何忍如此其易!矧陪京密迩,陵寝攸存;坐使长陵抔土自我而变为边界,皇上将如列祖、列宗何!此理之不可者一。自有本朝,未闻割地予人之事;自有中国,未闻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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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要地割予海外岛夷之事。玉斧画河、珠弃郡,若非瓯脱,即系石田;岂有卧榻之旁,供人鼾睡!书于史册,辱甚燕云。坐使赤县、神州自我而沦为异域,皇上将如后世史书何!此理之不可者二。辽东、台湾之民,或本从龙、或由向化;二百馀年食毛践土,芸芸赤子,孰非我国家之孝子顺孙?今乃属之他人,俨成敌国。父母虽穷,尚不忍轻鬻其子;国家未蹙,独何忍遽弃其民!坐使海隅苍生自我而化为他族,皇上将如天下百姓何!此理之不可者三。辽东者,北洋之藩篱;台湾者,南洋之门户。今日无辽东,明日即可无北洋;今日无台湾,明日即可无南洋。天下畏盗之人,必求远盗;未有揖盗于门内,而求其不发箧探囊。天下畏虎之人,必求远虎;未有纳虎于室中,而冀其不磨牙吮血。将见奉、锦、登、莱一带不复能立锥,江、浙、粤、闽各疆不复能安枕!海口海面皆非我有,以至饷械无从接济而海运立穷,战守无从布置而海防又立穷;中国将来必无可办之洋务。此势之不可者一。英、法垂涎台湾,俄人蓄谋辽东,岂伊朝夕!况各国狡焉思逞之计、贪得无厌之怀,谁不欲拓境开疆,因时取利。今见倭人以一举手、一启口之劳而得地如此多、获利如此厚,虽云无故,亦必生心。倘群起效尤,则中国虽大,恐一日之间可以瓜剖立尽。然此犹他国也,即以倭事验之。同治十一年,彼因琉球难民为生番所杀,藉端挑衅,兵抵台湾;当时大吏不能折之以理、怵之以威,反以数十万金赔款了局。彼见中国易与,始渐轻视中国而谋益迫、气益骄,推其得陇望蜀之情,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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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极!此日之厉阶既皆由于昔,他时之欲壑恐更甚于今:中国将来必无可存之地。此势之不可者二。自军务平定后,谋臣猛士多就凋零;千百之中仅存什一。此次徵求宿将、招集旧部,士马精壮已有可观。乃甫聚,又将令之散;既散,恐不可复聚。且所练之新军劳费几何,练成而不用,待用之时又须临时另练;所购之新械劳费几何,购齐而不用,待用之时又须临时另购。今日尚不能战,以后岂复有能战之时!再阅数年,一有缓急,求如今日之将与兵且不可得;宿将、旧部消亡既尽,新募者未经战事,难当大敌:中国将来必无可用之兵。此势之不可者三。赔款至二百兆之多,不知从何搜括?又不知搜括净尽之后,尚有应办之事必需之款,何所取资?夫使赔款既交,而我可不作一事、彼可相安十年,犹之可也;正恐我之防务仍不能不办、兵饷仍不能不需、铁路仍不能不修、海军仍不能不设,入款则有减无增、出款则有增无减;意外之举,尚不暇论。而彼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款未清、后款又来,所谓以斯民有尽之脂膏,填彼族无穷之溪壑。剜肉补疮,肉将尽而疮更剧;抱薪救火,薪将竭而火更燃:中国将来必无可筹之饷。此势之不可者四。长白、鸭绿为祖宗发祥钟灵之地,黑龙江、吉林等省为国家植根归宿之区;地利最多,民气亦厚。当此强邻环伺,正宜乘时经略、加意保全,较之台湾尤关紧要。一旦辽东为倭所有,则俄自北侵、倭从南袭,不数年内其民与地皆将折而入于俄、倭,东三省全境之危亡可立而待。且京外八旗民人既不谋生、又不习斗,一朝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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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东三省已不能归;退则为倭寇所草菅,进则为乱民所蹂躏:中国将来必无可保之旗民:此势之不可者五。台湾一省,饶富著称。近来文教振兴,更已变椎结为衣冠、进侏俪于礼乐。其士民皆尊君亲上、好义急公;而林维源身为民望、官列京朝,势更不能以家委敌。况彰、义之名出自纯皇帝所赐,台人固必思义而顾名,皇上又安可数典而忘祖!至辽东之为丰沛乡里者,更无论矣。倭既据我内地,且将取我民心。以利诱之,而桀黠者必为倭爪牙;以威迫之,而驽弱者必为倭鱼肉。行见流民无所依归,而西晋雄、特之祸起;奸民与相勾结,而嬴秦胜、广之变生。驱鱼为渊,瞻乌谁屋!中国将来必无可固之民。此势之不可者六。以上各节,不过据职员所私忧窃虑,觕举大端;而其祸变相寻,尚有不胜枚举者。
  以言理之,是非则如彼;以言势之,利害又如此。大约稍有心肝之人,皆必不肯为之;稍有知识之人,皆必能见及之。而不谓渥蒙国恩、深悉时务之李鸿章,竟悍然不顾、冥然罔觉,行人人所不肯行之事、出人人所不忍出之言!职员前此见李鸿章行事不慊人心,尚疑其别有苦衷,代为原谅;直至今日,始灼然有以察其心术之幻而得其罪状之真。所谓「臧孙纥虽曰不要君,吾不信」;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之」者。恐宋臣秦桧、明臣仇鸾之奸,尚未至此也!且辽东、台湾并割予倭,职员以为穷倭之兵力,不能及此;充倭之始愿,亦未尝及此。如其兵力能及此,则何不径取辽、沈以索登、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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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取台、澎以索闽、厦;囊括席卷,彼岂有所恤而不为!如其始愿尝及此,明知辽东一索可得,何必以全力攻牛庄;明知台湾一索可得,何必以全力攻澎湖!是其情形,已可概见。不谓有李鸿章焉,为虎作伥、教猱升木,于是倭不啻取怀而予、操券以偿。盖倭力不及此,而李鸿章之力实及此;倭愿不及此,而李鸿章之愿早及此矣。抑职员更有不忍言、又不忍不言者:李鸿章虽奸,尚不及其子李经芳之甚。李经芳前充出使日本大臣,以己资数百万借给倭人购船饷兵;所纳外妇,即倭主睦仁之甥女。其奸诈险薄,诚不减蔡京之有蔡攸、严嵩之有严世蕃!李经芳以权奸为丑虏内助,木腐虫生、霜寒冰至。今日此事,尤为中国一大关键。[职员悲江河之日下、痛沧海之横流,所为涕泗汎澜而不能自已者也]。
  虽然,李鸿章敢于犯天下之不韪、欺朝廷以其方者,窥见皇上与诸臣畏倭之心,而后藉词保京,反自托为忠爱之忱,以巧遂其奸欺之计也;在李鸿章固以为舍己别无他人,舍此别无他策。职员不揣冒昧,窃于此策之外,为朝廷敬画二策。伏揣朝廷畏倭之心,不过以明为鉴。不知明之亡,不亡于边患,而亡于流寇;不亡于讳言和,而亡于讳言迁。夫天子以四海为家,何代不有迁移之事。明之君臣不通古今,昏愦纷呶,以至亡国;如早迁都江南,固尚可存。我朝法度修明,湛恩汪濊;既非明政不纲、加赋召乱者可比。一统金瓯,处处完善,既无流寇之祸、谨有海邦之忧;又非明之天下糜烂、无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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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者可比。惟以海禁大开,形势久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此而迁,更无所讳!宅中极建,莫若太原。五台经累朝巡幸,供列圣御容;行宫尚存,盛轨可溯:其善一。距京师千里之程,十日可达;往来迅速,进止从容:其善二。土厚水深,人民殷富:其善三。兵精马健,风气劲强:其善四。河汾、太岳,表里山川:其善五。平阳、安邑,步趋虞、夏:其善六。而太行起天下之脊,冀州居天下之中;我能往、彼不能来,尤足为万世之业。与其以二百兆借盗赍粮而利归海外,何如以二百兆建都充帑而利在中国:此职员所画一策曰「迁」者是也。又揣朝廷畏倭之心,不过以犯京为虑。不知倭进兵之路祗有水陆两途:由辽、沈进兵,则尚有依克唐阿、裕禄、长顺、唐仁廉在;由锦州进兵,则尚有宋庆、魏光焘等在;由山海关进兵,则尚有刘坤一及余虎恩、熊铁生等诸将在;由津、沽南北进兵,则尚有王文韶、聂士成、曹克忠等在;即使内犯京畿,亦尚有程文炳、董福祥在,而诸臣亦莫不在。倭兵未必尽如神鬼,我兵未必尽属疲聋;何至听其犯京,不能一战耶!且职员逆料倭人必不能犯京,其故有四;请举近日军务證之,以释朝廷之疑虑。一曰倭人不能攻坚。我所失之地,皆瑕也,非坚也。惟旅顺、威海可谓之坚,然旅顺之失,以守将争逃;威海之失,以援兵隔绝。且一由皮子窝、一由落风港,皆乘虚而入,近于鼠窃狗偷之所为。盖其兵饷最重、精锐无多,护惜锋铓,每虞损挫;肉薄攻坚,断无此事。观于聂士成之守坚,而彼不敢犯岭防;裕禄、徐庆璋之守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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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不敢扑辽、沈;唐景崧、刘永福之守坚,而彼不敢争台湾。况于畿辅、关津为我最坚之地,而彼敢轻于尝试乎?此其不足虑者一。一曰倭人不能持久。越国鄙远,糜饷老师;多一日则多一日之粮,少一兵即少一兵之用。倭至今日,黔驴之技已穷、骑虎之势难下;左支右绌,外强中乾久矣。夫以中国之地大物博、饷足兵多,而尚以旷日持久为患,何况于倭!观于其弃威海而不守、攻台湾而即退,则不能持久,确然可知:此其不足虑者二。一曰倭人不能疾驱。考倭陆军之制,皆用德国陆操新法;步武整齐、纪律严肃,固有足多。而辎装繁重,军行甚迟,以之持重则有馀、以之疾驱则不足;视中国之捲甲衔枚、一日夜可行数百里者,实有长短优劣之殊。观于此次牛庄之战,倭由间道甫至牛庄,曾未多时而李光久闻警后发之军亦已踵至。吴大澂由田庄台退至双台子,亲军仅数十人、相距仅数十里,若使倭能疾驱,非但我军类无遗,而宁、锦亦恐相继不守;倭竟不能。岂独于京师能插翅飞入耶?此其不足虑者三。一曰倭人不能深入。以无援之军、不继之饷入最深之地、犯极厚之兵,此必有进无退、有死无生而后可;钞掠剽忽不顾其后之贼或能为之,而倭人不能出此。如其出此,则必用全力掷孤注;而程文炳、董福祥可以抵御于前,聂士成、曹克忠可以合围于左右,刘坤一率诸将等可以追蹑于后,兜剿夹击,可以收聚歼之效。且彼之兵力有限,既以全力犯我,其后路必空虚;独不畏人取朝鲜、袭广岛耶?观于其得荣成、文登而不敢深入山东,得海城、牛庄而不敢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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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锦,又何能越过关津畿辅而深入京师!此其不足虑者四。魏光焘坚固不摇、李光久奋勇尽战,牛庄虽败,而杀伤倭寇亦足相当;倭见湘军人人敢死,竟不敢再过雷池一步。诸将余虎恩、方有升等一闻议和,皆痛哭坚卧,不肯起食;可见将士皆有死志,并非军心瓦解、势不可为。且宋庆、聂士成又皆倭人所畏,而丁槐一军队伍已到、唐仁廉一军枪械已齐,皆可与倭一决。倭人情见势绌,已成弩末;我即不与之战而但与之坚持,再阅数月,彼力断难支久!然后再言和议,自必易于转圜:此职员所画一策曰「守」者是也。总之,以迁为战之地,能迁则不战而已可屈人之兵;以守为战之地,能守则不战而已可制人之命。迁与守虽非上策,而不失为中策;赔偿、割地非但为下策,而且无策。
  伏查光绪六年(即庚辰一役)崇厚亦以头等全权大臣使俄,擅与俄国约定画押,让地一、二百里尚非割地,且系边外之地。经廷臣交章论劾,皇上赫然震怒,立将崇厚拿交刑部治罪;其与俄所定之约虽已画押,仍行更改。俄人终亦俯首帖耳,就我范围。今昔相衡:以敌言,则俄更强大于倭;以事言,则让地尚非割地,边地尚非要地,一、二百里之地尚非一、二千里之地。是李鸿章卖国之罪,尚为崇厚所无。而以定约言,一系擅许、一系请旨,擅许者至拙而请旨者至工。是李鸿章卖国之术与其误国之心,较崇厚尤为加倍。惟有仰恳皇上天威独断,上思列祖列宗、下念薄海臣民,照崇厚例将李鸿章拿问治罪,并撤回李经芳革职严办。一面严饬王文韶、刘坤一妥备战守,奖励裕禄、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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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崧、李秉衡等以安人心;一面明降谕旨宣示中外,奉皇太后銮舆西幸,命恭亲王等留守京师。如战而不胜,赔款、割地尚未为迟。战而糜款,犹胜于和而赔款;战而失地,犹胜于和而割地。如因迁与守而致贻误大局,请先诛职员以谢天下!职员不胜迫切之至。为此禀呈,伏乞代奏施行!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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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二品顶戴按察使衔、丁忧河南候补道易顺鼎禀:为敬筹战事六条,仰恳代奏事。
  窃职员于本月初二日披沥上书,本月初四日荷蒙代奏在案。现闻和议要挟太多,碍难照准;圣意振厉,薄海同钦。惟一经决裂,必有战事;且距四月十四日之期已为迫近,尤当力争先著。不揣冒昧,敬筹事宜六条,伏陈于圣主之前。
  一曰加兵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然与其重悬赏格,不如普加兵饷。湘军口粮每名每月四两二钱,各军皆然;夫以四两二钱之银而欲赡其身家、赚其性命,此必不可得之数也。论者皆言今日之兵不可恃;而其不可恃之故,实在于此。为今日计,惟有暂将关内外防剿各军月饷普加两倍,俟战事毕后,再复旧章。所有赏格,仍另行核给,不在加饷之内。加饷一项,以每名每月银十两计,目下大军约十数万人,一月不过百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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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不过千万、不过万万;较之以二万万为敌人充饷者,其利害得失果何如耶!拟请皇上天断,一面敕下户部,一面电谕各路统兵大臣转谕兵勇一体知悉,必将欢声如雷,感泣奋舞而争求效死矣。兵勇既食重饷,谊不忍逃、势不能逃,夫然后将可以死战责兵、帅可以死战责将、国可以死战责帅;譬之廉俸优而后可以责官之廉节、恒产裕而后可以责民之恒心,其理一也。
  一曰用地沟。昔越南之役,岑毓英曾用地营之法以拒法人,颇有成效。此次各军稍知仿办,而丁槐尤称熟悉。窃尝考其规制,微觉烦重,似不及地沟之更简捷。地沟者,即倭人所谓「梅花坑」,随时随地皆可立成;只须兵勇各带洋金欣,以备开挖之用。既可以避敌之枪,又可以施我之枪;既可以藏我之兵,又可以击敌之兵。而扼防海岸,尤宜用此。盖敌船不能近岸,如欲登陆必以大从船上轰我岸上之兵,使不能抵御;而彼乃一面以小舟或巨筏载其陆兵,乘势而登。用地沟,则彼船上之不能击我伏沟之兵,而我沟内之兵可以击彼登岸之贼。如鸭绿江倭以棚布铁杆搭桥、荣成海边倭以长条细板编筏,当时若先有地沟伏兵于内,乘其半渡击之,彼必不能飞渡可知。拟请敕下各路统兵大臣严督诸将训励兵勇,随时随地实力奉行,以此为安身立命、折冲御侮之地。其因时制宜、因地制宜一切办法,不能预定;仍须各将领斟酌筹画,以期适用。
  一曰攻老巢。自九连、凤皇以至金、复、海、盖、营口、旅顺,皆为贼老巢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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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其各处屯兵实不甚多,而九连、凤皇等城之贼尤少;合计各路,不过数万。其力仅足以自守而不足攻人,仅足以攻一处而不足以攻数处;其不敢来攻我者,实畏我之往攻。本年三月吴大澂之攻海城不能得手、反至失利者,由于调度之误、布置之疏,非攻之罪也。夫攻坚之兵,必分数路进兵而后可使人之力薄,又必分数层进兵而后可使我之力厚。查关外前敌各军,辽、沈、奉、锦一带有依克唐阿二十馀营、长顺二十营、沙克都林札布数营,合以徐庆璋之敌忾军十数营,共有三万馀人,可作为中路,由辽阳进攻海城;陈湜十营、孙显寅、吕本元共十馀营,益以唐仁廉之三十营,共有二万馀人,可作为东路,由摩天岭等处进攻九连、凤皇二城;宋庆三十馀营、魏光焘二十馀营、李光久数营,合以吴凤柱之数营、徐邦道之十一营,共有四万馀人,可为西路,由双台子等处进攻牛庄、营口。三路之中每路各分半进攻、分半接应,必可以直捣贼之老巢而不至蹈吴大澂之覆辙。且辽东一带百姓久望王师、高丽沿边地方皆附中国,若大兵进图收复,则各处团练、义民俱可号召响应,猎户、矿匪俱可收纳招降;倭之势蹙计穷,不难立待。
  一曰掣贼势。海军覆后,彼有船、我无船,彼能来、我不能往。朝廷所以慎重而恐其犯京者,为此故耳。然彼之兵船亦祗有此数,近闻台湾、澎湖等处又击沉其船数艘,彼若攻台湾,则不暇犯津、沽;彼若犯津、沽,则我台湾尚有兵船、即南洋亦尚有兵船,独不能攻广岛耶?况台湾一省,朝廷此次业已度外置之,不妨即以破甑视之。且为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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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计,与其瓦全,不如玉碎;与其为人所攻,不如出而攻人。唐景崧、刘永福等身当此时,固已有死之心、无生之气;必肯奋不顾身,与倭一决。拟请谕奖唐景崧、刘永福,令其督率船舰出台湾;并请敕下张之洞令其选择水师骁将如黄金满等统带南洋各兵轮,会合唐景崧、刘永福游弋海面,以壮声援;视倭船之进止为进止、视倭船之向背为向背,若彼犯津、沽,则我攻广岛。虽以之扫灭贼氛,尚觉不足;而以之牵制贼势,固自有馀。但使彼有所顾忌不敢内犯津、沽,则大局已无足深虑也。
  一曰联外援。闻俄、法两国愿以兵舰假我,果有此事,岂非大幸!若无此事而但有此意,亦为难得。又闻俄人方求珲春、法人方求蒙自开矿,两国若真能助我,即不妨各如所愿以酬之。割珲春,犹胜于割辽东、台湾两地;许蒙自开矿,犹胜于许各口通商;以利归法、俄,犹胜于以利归日本。所谓两害相形,则取其轻是也。况远交近攻,古人之遗法,实今日之要策。拟请密敕总署妥商俄、法两国使臣,如果两国真能出力相助、协同剿倭,则中国或以地为谢、或以巨款为谢,皆无所不可。即使不能出力助剿而但能出为调停,不许倭人肆意要求,则我之所全已多;即以珲春谢俄、以蒙自开矿谢法,亦未始不可。
  一曰绝内应。李鸿章者,日本之内应也;孙毓汶者,又李鸿章之内应也。李鸿章日以中国之机密输之于日本,孙毓汶日以朝廷之机密输之于李鸿章;有此二臣而天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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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败坏决裂,不可收拾矣。是故日本不过癣疥之疾,而李鸿章、孙毓汶则为腹心之疾;且因李鸿章、孙毓汶,而所谓癣疥之疾者亦变为腹心之疾。吴若早诛伯嚭,何至行成于越!宋若早诛秦桧,何至服事于金!国家欲御外侮而保丕基,非亟罢李鸿章、孙毓汶二臣不可。此二臣者,国人皆曰「可杀」,万口一词。皇上宽待大臣,或未忍置之重典;应请立加罢斥,以儆奸邪。倭人既失奥援,自必折其诡谋、戢其骄燄。而奸邪既黜,忠谠始升;乾断克昭,人心更奋:我国家亿万年有道之长,视此矣。
  犬马微忱,不胜迫切屏营之至!伏乞鉴核,代奏施行。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八日,职员易顺鼎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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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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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二)
   刘永福援台始末

    (按刘永福晚年里居,有钦人黄海安者课其儿孙读书,彼此晨日晤对,甚相得。永福日自讲述黑旗事迹一、二时,由黄录之。至民国四年,成稿八册,长十万言。此稿后为罗香林先生所得,经考订他书异同,附案其间,辑为「刘永福历史草」一书行世。兹节取其第九卷「刘永福之渡海援台」及第十卷「刘永福之兵尽内渡」前半卷素材部分,合并题为「刘永福援台始末」云。(编者)
  (光绪)二十年正月初三日,御赐「福」字。

  七月,在南澳奉旨:『著刘永福酌带兵勇渡台』。时即调带所驻扎燕塘三营在汕头拣选精壮、销去老弱,即补缺额新招,共足四营。又遣子成良新招两营,为统带。八月初间,到台湾。十三日,具奏云云:『奏为恭报□□遵旨带勇前到台湾帮办防务、刊用关防各日期,叩谢天恩,奏祈圣鉴事。窃□□于光绪二十年六月二十四日,准闽浙督臣谭钟麟转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电,奉上谕:「南澳总兵刘永福,著谭钟麟饬令酌带兵勇前往台湾,随同邵友濂办理防务;钦此」。遵即招募粤勇两营,于七初一日成军,带至广东潮州之汕头地方候轮东渡。七月初七日,准台湾抚臣邵友濂转奉电旨:「南澳镇总兵著帮同邵友濂办理防务;钦此」。八月初三日,又奉电旨:「刘永福著赴台南」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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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此。当由饬派「威靖」、「驾时」两轮船驶赴汕头迎迓□□,即令勇营乘坐,于八月五日行抵台南。谨刊木质关防一颗,文曰:「帮办台湾防务闽粤南澳镇总兵关防」;叩谢天恩,即日敬谨启用。伏念□□粤峤下材,毫无知识;越南之役,谬以偏师捍卫边徼,渥蒙奖擢,补授南澳镇总兵。任事以来,涓埃未报;兹承恩命帮办台湾防务,事繁责重,深惧弗胜。查台湾势处孤悬,四面受敌,必南北联络一气,临时堵御,呼应方灵。□□惟有殚竭血诚,一切筹防事宜,帮同邵友濂悉心办理,冀酬高厚鸿慈于万一。所有□□遵旨带勇到台帮办防务、刊用关防各日期暨感激下忱,理合恭摺驰报,叩谢天恩;伏乞皇上圣鉴!谨奏』。朱批:『知道了』。公在台湾之台南,为钦差帮办全台军务事宜,并于该处起筑泥营垒驻扎。
  冬十二月,御赐「寿」字。其时日本畏公如虎,由日本大将致函与公,以百万利诱,请公内渡;公不允。
  光绪二十一年,日本遣各兵舰陆续进台,旋又增进巨舰。时台抚兼督办军务在台北,乃为邵友濂。缘唐景崧奏邵办理不善,奉上谕:邵友濂撤任;台湾巡抚,著唐景崧署理,兼督办军务事宜。接篆后,公往台北,与唐薇卿会商,并偕往踏营盘、人马;所布置各项,诸与公意见不合。回署谭论,公曰:『中丞这个驻所,建筑不妥;且人马多有懦弱。何不我亦过来与中丞同住,更改营盘,裁去老弱、添补精壮;且得近与商量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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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不两有裨益耶?且中丞办理民政日不暇给,其军政事宜千头万绪如丝之乱;鄙意过来相帮,尤为妥善。不知公意以为然否』?唐曰:『老兄在台南独当一面,节制南方各统领,任便行事,已成专阃;弟虽督办之名,亦不为遥制,且鞭长莫及。台南地方实为扼要,非有威望大员,不足以资镇摄;老兄即住台南,毋庸再多一样思想!又况老兄顾台南、弟顾台北,南北两处皆有备敌之对付,声势大壮;谚云:「先声夺人」,日本岂无闻风而生畏乎!弟意已决,兄勿多疑为是』!于是,公回台南。
  后唐中丞又令公往台南所属地方恒春县扎守(由台南府落恒春县八日路程)。该地方荒坡野岭,一望无际,如深入不毛之处。其土硗极,种菜不生;土人四围用石围墙高三、四尺,乃可种菜。即菜蔬极小之葱,每一条亦卖十几文。公到时,毫无告警风声。住七日,出外踏看地方,方知地点路线,以为战地之预备。后回到阿公店地方,已行踏六、七日之间,忽在中途接著唐电云:『某日已与日本在三雕岭开仗,我军大获胜仗,请公速回』等语。公即赶程回到恒春,又接唐电云:『台南镇总兵万国本辞职已照准,其台南镇篆务著刘永福兼署』等因。公接电,即发电与唐云:『承委兼署台南镇印务,祗可担任权理数日;实缘军队事繁,万不能兼顾此缺。希即委员到接镇篆,切盼』!唐不复电。
  过数天,唐自出银一百,铸造大总统印。制黄旗两枝,写「民主国」字样;概转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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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不用龙旗。唐又遣人铸造大将军印,派新放台南道进士区鸿基往赴新任,顺道印送与公。区送到彰化,因闻台北大败消息,连印带回,不到台南;时闰五月也。先是,日本各兵轮陆续驶进台北港,唐军为之震恐,已无心恋战。唐景崧特派战事临时督令官广西宾州黄某,拈大令督战。五月初,前后统兵大员屡派人旋告胜仗,唐得了此个消息,喜出意外。其送大将军印时,先拍一电与公云:『景崧被百姓强立民主为大总统,已送印、民国旗等件。崧为万民付托,迫得权理。现送大将军印与公,希收启用!公即为台湾民国大将军,统辖水陆诸军务。至大总统一职,崧暂时权篆;事平当让公』云云。此电报最末发;唐虽饰词为民所强,其实自为之事。盖唐心专制帝王,已非一日。其前在越南,屡劝公篡越王位;彼之意思亦料公可为大将,其文才不及他,将来一定为其所得耳。
  閒说休叙,且言唐特派战事临时督令官,于唐既送大将军印与公后,旋回。到衙署时,当晚膳后,唐、黄两相见面,唐一见之,即满面欣喜,谓曰:『用过晚膳否?如未,即著厨弄饭菜』。黄曰:『未曾』。唐即令厨再弄饭菜,加添珍味。席间,唐与黄对酌。斯时唐即欲饱闻战事,以得详悉胜仗情形,举杯大饮。唐抚正欲启口问黄,而黄则慨叹一声曰:『谋事在人,成事则在天耳』!唐惊曰:『今日既打胜仗,尔何为出此不祥之言耶』?黄对曰:『大人有所未知,前各报胜仗者,皆伪言耳;其实败也』!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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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方拈箸,即气激心慌,连箸抛弃。即回房,百事不理;左思右想,无一是计,总之无可如何。古云:『六六三十六著,走为上著』;遂决计假扮商民,不动声色,仅带心腹随行数人逃走。其去了,并无知觉;盖唐自运动与及逃走,皆可行动自由者。
  先是,清国与日本和议成了,已割台湾一岛;早奉密电,别人不知。唐去后,上谕始到,云『所有全台大小文武各官,内渡』等语。彼时,唐已逃了十馀天矣。斯时,众商民百姓始知唐之实去确耗。如是,众绅耆百姓,大集会议:台北唐钦差已内渡,现在无主,不足以统治万民、总辖军务;纷繁待理,正如乱茧一团,万绪千头。众议决,云举公为台湾民主,所有全台兵民责任均为公所负担等议。全台人士代表,各皆签字承认。公被强举,斯时本无寄心于其间,惟有欲「保护万民」、「保守疆圉」两事为念;以为在台一日,则当尽一日之心。其于帝王、总统思想,全无一些;惟承万民请命,欲副本心「保人民、全领土」两事,是以不得不暂时理事而已。其他非分之荣,不敢望也。公由旂后上台南府。
  自唐景崧潜行走后,日兵知觉,遂进台北,如入无人之境。尚有台南一带,公扼守之时,日本各兵舰纷纷驶落各处港口,预备战事。台南各处,分扎军队处所;恒春,统领五营,区声;旂后,统领二营,刘成良,管带一营,杨德兴;凤山,管带一营,叶某;东港,统领三营,吴光亮;白沙墩,统带五营,张占魁;布袋嘴,统领三营,某,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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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统两营,李韦义;宵隆圩五营,四草湖五营。另民团二十馀处,分驻各要塞地方。各统驻扎军队各领、各管带等见日人驶兵舰到,各处惟有告急文书报知。时所有大小文武各员,不论远近皆送印与公,由公主裁办理;其既缴印各官,亦多过海。至全台各军兵百数十营,又士人义勇团数十营,为公节制调度。各统督、管带,均换给关防。各印官文武,分别陆续委置篆务;视地方繁简,以为命任之迟速。军政既归统辖,饷糈尤当筹画,不可视为缓图;公即在支应、善后各财政处所查核,共计尚存二十万几千银毫之数。即提此款,暂发各营火食。时虽奉旨将全台割与日本,但接两江总督张密函嘱,请仍相机扼守,饷项后定汇接济,幸勿为虑;并密得两广总督谭函嘱,与张函大致相同。公见有此两处援应,亦可扼守;在台一日,惟有竭尽一日之心。其他事之成败利钝,在所不计也。公发令悬赏:每斩老番首级一颗赏银二百两。自此令出后,陆续亦多斩获;随时报功,随时给领赏号。惟因张、谭两督汇款未到,每一功暂发三十两,后乃给足云云。
  至六月间,台南各界大集公民大会,到会者数千人。集议,公推公为台湾民主大总统,众皆赞成。议决:即铸银印一颗,文曰「台湾民国总统之印」八字。铸就,各界代表邀集三千馀人,将印送与公。各代表先见公,说明全台各界数百万生命公意举公为民主,并说理议论甚多。公曰:『尔等众百姓公举我做总统,送印而来,可以不必多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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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举;此印不能打得的。无论如何,均要打赢,方可完全领土。今日之事,军事也;土地之存亡、人民之关系,千钧一发,甚宜注意。其实事在将兵互相得力,咸皆用命;或者易亡而存、转危为安,从此上国衣冠不沦夷狄耳!区区此印,无能为力;盖有在此不在彼之故,诸君以为然否?请将印带回,销之可也』。越一、二日,第二次各界祗派代表耆老等又将印送来,并又陈说理由甚长。公曰:『前次送来,吾已不受;今何又劳诸君耶!夫势处如斯,情同骑虎;朝廷忍舍锦绣山河,又不愿置数百万生民于不理。今诸君送此印来,无非欲保身家、固土地,不甘为蛮夷牛马而已。诚宜决意抵敌,务须互相协力,筹军饷为第一著紧要之事;盖军饷足用,士肥马腾,日本虽然利害,吾岂惧哉!吾在越国时三次与法逆交兵,一战而法驸马安邺授首,再战而李威吕分尸,三战而法全军焚灭;共计法兵死者不下万人,其一、二、三、四、五等画将官不计其数。彼时并无总统印绶,不过奉命讨逆,将士用命而已;印何为哉!诸君如能移送印踊跃之心而筹饷,则自有所措置矣。否则,虽十百千万之印绶,又何用耶!印,吾不受;诸君回为是』!各又唯唯而退。越三日,又送印来。公曰:『你送印交我,更不能做事矣。尔们回去,那系有银帮银、有钱帮钱、无钱帮米,无论多少均善。至其无钱米之人,则为帮力;我须用人出力,则相帮之。至筹饷一节,我设局收之;尔各俱给军粮可也』!后各回去筹画军粮,有捐十馀斤、二、三十斤者不等。公见无济于事,又在各海关卡釐金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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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杂捐收入,共得银五万两足数;用至六月底,充各军营勇火食。六、七月交界之期,正是青黄不接,张、谭两处接济音信杳然。查得张汇银百万到上海,事为李鸿章查悉,阻挠折回。公异常焦急,迫得印造银票,声明全台军事敉平,一元连本还五元。且发银票,不过千数百元。时因各财主佬被英、法诸国恫吓,渡过厦门;所有全台资本家,几去一空。是以财政万分困难,杯水车薪,无从救济。六月后,初则千银发四百现银、六百银票;旬间,则千银发现二百、票八百;又旬间,现银一百、票九百;又旬日,全发银票。初时全使银票,台南城内外、邻近各处尚觉通行;到九月中,城内外亦无人肯用了。
  先是月间,日本兵轮愈来愈多,四处要险水口陆续继进,到则放开花,打燬各营。因险要驻勇处所有设在海旁,无论何处,陆续开报被其击败佔踞。日本兵登岸,义勇队与他攻击,随时亦斩获日兵甚多,夺获枪械无算;连打十馀仗,每仗必胜,斩首解送,随时报功,并夺获番马亦多。因各海旁险要各营失守后,退回离海二十馀里驻扎,各县义勇军互为声援;是以义勇胆壮,与其对敌。况日本陆战不甚厉害,非海军火轮瞬息不定之故。自经义勇队战胜各仗,日本兵士稍为畏怯。公在台南府安平县乃正海边之地,日本兵轮不敢驶入。
  时有部下统带李韦二求公允准伊带二营人往离布袋嘴二里险要,扼守抵敌;公未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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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以火艰难为词。韦云:『土人有军火,尽可足用』。李力求再四,公迫得允准;并发饷银四千两,令其带人前往相机抵御,勿稍松懈。讵李心怀叵测,领了饷银,一溜烟跑回布袋嘴将银席捲,并连各枪枝变卖而逃。公侦知其事,即挑卫队百名,星火往追。各卫队兵领到命令,赶程而去;去到茅岗尾地方,瞭见李韦二,尚有数百人跟随逃走,不敢下手。各即驰回。见公,说明缘由。公再饬数百人追赶,去到安平时,李韦二与彰德府知府某先已雇舟渡厦门去了;各兵遂回复命。公闻知,亦无如何。
  公在台南坐镇,原期力保领土,护卫人民;无如财政困难,日迫一日,四处之罗掘俱穷,百般之设法亦尽。张、谭之接济已成画饼,番奴之进逼急若燃眉。盖未动兵、先筹粮,兵家为第一要;今日睹此情形,粮饷必定涸罄,土崩瓦解势所必然:自念焦灼,言之激昂。先是,一月之间,子成良揣度情势,预知不久,密说公内渡;公曰:『虽无粮,何以对百姓』?后有英国胡领事官入见公,谓曰:『打得久矣,各商民亦甚辛苦;究不如大家和好,方为上策』!公曰:『如何和法?讲和之事,不是金银讲的。如果和了,百姓得安,和亦好;但恐和后,我去了,遭残百姓,我心何忍』!胡曰:『和了,公内渡后,台之百姓即日百姓,焉有遭残乎』!公曰:『不知他如此否?他如果得安百姓,亦未尝不可』。言毕,胡领事见公如此说,遂辞回去;且言:『俟我回去与日本说,如何?明日再来相商』云云。次日下午四点钟,英国胡领事复来见公;胡曰:『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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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权官凤山云:要公落去见他,彼此面议妥善,方可成议云』。公曰:『如去,若得麦家林与我同去,我便去就是』(洋人麦家林乃台湾海关官,是公放的)!胡曰:『要他去做甚么?他乃小国人物,事不干他,何必与他同去呢』?公曰:『不与他去,我实不去』。公如此说毕,胡辞回。胡往见麦家林,不知如何说通。次日,胡即放使小火轮船来预备,伊搭舢艇来见公,请公去;云:『现在预备船艇,公即与麦家林同去可也』!公正在犹豫未决,即与胡领事落安平,会晤麦家林;坐谈,公说:『由胡领事介绍议和情形及要亲见日本全权官凤山,特来商酌,如何』云云。麦曰:『公不来,某亦往去,与公同去也。某出去看火轮船在何处』?麦举步而出,适小火轮使去刘处,麦瞭望不见而回。时有胡领事伴当华人萧某在旁,胡领事嘱曰:『尔在听候,我搭舢板过去看如何』!正唤火轮来接,胡即落舢板去了。时有博白武进士刘斯荣及上思刘崇义由府城赶二十里,追到安平见公,谓公曰:『不去得,不去得』!萧某曰:『不怕的,不怕的;胡领事交替某听候两公,胡乃正当行为的人,何妨』?斯荣曰:『我大人肯去,我兄弟不肯与他去;尔乃何人,想唆摆舞弄,使我大人去耶』!萧曰:『我们大家都是有辫的,他们岂不要我有辫之人!难道反要无辫之人耶!何以如此讲法』?两家争闹,致起冲突。时有英国「的釐士」大商轮大火船,可坐一、二千人的;其买办胡仰山闻得公要落日本船消息;即火速跑来见公,谓曰:『不可,不可!老番心狠毒如蛇,口虽有蜜而腹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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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勿轻信!况胡领事心事不好,我尽知;我打老番工数十年,何样不知也』!萧顶曰:『我伺候胡领事十馀年,良心甚好,我尽识;难道你知得过我乎』?仰山曰:『纵使他心好,台南百数十万兵民,皆望公一人而已。倘公落去,纵不杀公,他驶公回日本,此时百数十万兵民望何人耶』?仰山大破萧说。公见仰山说得确有理由,决意不落,即回府城。萧某无可奈何,自此落日本船事已作冰消。
  公回台南,闻说有白莲庵者,其所祀之神最为威灵显赫,有求必应。其神乃明末进士五人,闻明灭转清,尽节此处。出圣后建庵,名曰「白莲」;土人所祀,已二百有馀年矣。公闻得这点灵应时,日本水兵上陆四处驻扎,重重围困,愈逼愈紧;每处卡口,有大火船一艘、又有火船两艘往来游巡海面,并无松懈。似此网罗四布,虽有冲天之翼,亦难飞也。公回城,左思右想,知不是头路。次日傍晚,自到白莲庵求签;焚香跪求,摇签一、二点钟之久,其签不出。公祝曰:『我刘某为国为民,今日受困已达极点。如有何项生路,望神指示!或去,或匿住台湾呢』?屡求不出,再苦泪下而求之。忽然走出一签云:「木有根枝水有源……」,尚有下三句不记得;其大概说:为君计,今日事至如此,我做神亦无主意也。复再求一条,得第十签;其词不记得,但其解曰:『求财不得,求病必死,求子生女,失物无回,出行多阻』云。公求签回署,见签语不佳,郁郁不乐,仍无决断主裁。且粮饷已罄,人心已变,将有哗溃之虞;即自己近身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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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举动亦多有不同。公睹此情形,无论如何拼死,亦要内渡回也。适福建将军解到自款银八千两,粤督谭钟麟解到公款银一万两;谭并有信一封云:我怕尔不得银散放,不得走。公得此银,即将该款散放,略可挨延数日。自此银发后,成良儿即密商出走之计。
  时适有云澳大木船一艘,离府城二、三里泊碇(云澳地方,离南澳数十里);又有英国商家大轮船名「的釐士」泊在海中,离木船二里远。彼此之船,均可瞭见。公已决定内渡,即先检拾细软及镇台印并洋犬数只,先一日著差弁等搭「的釐士」。公欲搭木船,著伴当亚鹤往去探问,并嘱曰:『尔出去问此船行否?须说有一客,想搭尔船。他若根问是何人,尔即说此人系来此处做生意的,因刘钦差要勒他签题军需银二千两,他不允,刘欲使人押他。现他带银走;尔肯搭他走,他愿送银四百与尔也』云云。亚鹤奉命跑去,将此情由探问;其船主答应曰:『如此亦可;我船尾有一舱,尔即唤他来便是』。亚鹤得了船主之话,驰回照禀公知;公即预备一切。次日,唤亚鹤先落船伺候,公夜间方放艇往去过船。亚鹤承示,唯唯而往。公以为亚鹤既在木船候便,到深夜人静各当差兵士人等均已眠睡,公乘此时灯火明灭之间,与成良儿、陈湘泉等十馀人由小艇搭出,前往木船。将近未近之时,木船之人于黑夜更深闻有小艇将近,其艇中人声隐隐;陈湘泉屡唤亚鹤,杳无答音。殊不如亚鹤是日并未落此木船,不知其何处躲避去了。木船上之人,闻得小艇中屡有唤人声,以为贼艇将近行劫,即唤醒各水手,齐集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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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时因海面不靖,频有贼劫之事发见之故。陈湘泉等见唤亚鹤不应,大船中人又唤打起来,正是进退维谷之时,不知从何措置得了。大家左思右想,公即想起「的釐士」开行在即,不如拼死搭之;其可以出险则出之,若不能亦乃天数耳。意决,即唤湘泉用土音嘱摇艇人摇过「的釐士」轮船(这「的釐士」轮是日九点行)。摇到轮船边,天已光矣。陈湘泉即上「的釐士」船,先与「的釐士」司事人梁亚兆(即梁兆祥)、吴玉泉等密云:公现到来出走情形云云。彼此数人,密商良久;梁亚兆等云:『今既到此,惟有设法过船,再行随时计议』。时老番有人在梯口守住,并有日本派委坐探老番一人巡行船中查探的;此坐探若不设法阻搁,恐被查出。陈湘泉等迫密告船主,说明公之搭船,并求设法保护,并要使日本坐探不能梭巡方法。陈、吴、梁三人再三恳求,船主始允。其允后,亦甚注意;即与日本坐探畅饮灌醉。坐探终日卧眠,遂得免查。时遇各番人回房早餐,亦无巡行;陈湘泉即唤公上船。初由梁亚兆带入水泡舱,关闭舱门,气不可通。有烧气软喉带,烧火时热到极点,又无空气可透,公时难耐;若再些时间,必然毙命。公忽见其门乃是薄木板,用手极力支撑,微开一线之隙;又恐人见,即用汗巾塞实,仅留一鼻孔向外通气,得以不死。适日本巡舰有老番十馀人,过船搜捉公;日本番兵带有公之相片甚多,随搜随对相片。公之子成长离公处不远,不敢近前。适梁亚兆收水客船脚,老番搜到水泡舱公处,时梁亚兆永立舱门,映住舱门之隙。梁手执银箩,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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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手痹脚麻,银箩欹侧,有银跌落,梁亦不知。因梁见日兵在此四处瞭望,其方寸已乱,几至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迫得拼死站立,竟如木偶。搜有点钟之久不见,日兵然后过艇而去。有顷,梁亚兆即开舱门唤公出,另带入一舱房;其内有炕床一张,公坐之。时梁亚兆、吴玉泉等各人纷纷到公之前道喜,诸人亦声说甚细;梁亚兆并说在水泡舱门站立之状,一惊非小,今既转为喜矣。公之伺候人亚珍已检出绉纱包头与公扎,又检出烟泡盒交公。其夜公肚太饿,陈湘泉谓火轮之打杂工人曰:『尔与我煲粥一碗与我;要银若干』?打杂曰:『二元』。湘泉即应承他,喊他煲来。有顷,煲好;公曰:『取一碗与我也』!打杂仔即捧粥一碗与公。公见全是米泔,并无米粥,焉能充饥;公谓曰:『我不是要米泔解渴,乃是要粥食而已』。随喊他换过,仍旧如前。打杂仔曰:『系此的咯,任捞亦是这样』。盖其煲一煲粥,放亦不够半两之米。公迫得亦吞了一碗,聊以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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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天将光,时已六点,近厦门;离厦不过差二、三点钟,船便到厦门。忽然日本轮追来,离尚甚远,即响叭口辰并升旗,令「的釐士」商轮停车。因日本侦探探知公实搭「的釐士」船,是以驶火轮赶来搜拿。其船相距尚未能瞭望而见,不过用千里筒扯看得知而已。湘泉闻日本兵轮追来,即就近公处望望;见炕床侧有一大孔,可以钻入去,湘泉又用旧毡等物塞住孔口。有顷,见船未到;湘泉、亚兆见兵船相离得远,恐公钻入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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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难挨,又喊公出,复坐炕床面上。时公已解下包头放在炕床,即烟泡盒皆在其处。湘泉、亚兆、玉泉等相商,密云:『此次追来,断难脱走了』!三人左思右想,并无主意;梁亚兆即往船主处,恳求船主。梁亚兆恳求曰:『刘某今搭我船,现日本船追来搜捉:无论如何,均望船主设法救其一命』!船主答曰:『如此,甚为有碍于我。如搜出,彼固不得生,我亦受重责』。船主甚有不以为然之意。梁又再三恳求,船主即昂面思想良久,遂顿足想起「刘某曾救我一命」之事,遂顿足谓曰:『我一力担承是也』!先是一月之间,该船在安平县海中泊船时,未知是否为日本侦探军情,用七、八人伺放艇到白沙墩,船主手执鎗一枝(由安平去白沙墩相距二、三十里)。时白沙墩统领张占魁查悉,即遣队伍拦截,执他询问:该船主曰:『我来此打鸟』。张曰:『尔明系日本侦探,何必藉词搪塞』!该船主再三辩论,张概置不理;即令用绳缚之,众人解送交公(白沙墩离公驻所有数十里之遥)。解到,公遣令交单片给该差弁,即传该老番带入;公即亲手解其缚,并取洋酒、饼乾等与他食之。开瓶者未熟手,老番见,即谓曰:『与我自开』。即一手拈而开之。方开脱,不待斟杯盅,即将瓶口入嘴吮而吞之,并食饼乾多块;因其时老番肚大饥饿,其脚行路已甚疲软,即以酒拍脚跟及大臂各处。食完,公又宰鸡鸭及牛肉等物,弄餐与他食之。虽非西式之菜,然而饥者易为食,且不暇择;且其食时状况,似比西菜合味,尤为上品数倍。食饱,公用轮与他坐,遣差弁亲兵送其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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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老番船主甚感厚恩,当面致谢不已。回后,又复写信来道谢;其词云云即「的釐士」船主英国人也。船主顿足担承保护,时亦想起从前活命招待之恩,是以决意救公,以报前德,故如是耳。且说公在炕床坐时,好久,各瞭望日本兵轮不久将到,司事吴玉泉即用手牵公走入大火老番所居之房;不讲说话,一手拉之即去。公用手欲拈烟泡盒不得,欲拈包头又不得;时当仓猝(公早意定:若搜得十分紧急,若被执获之时,即用烟泡吞食或用绉纱包头缢毙,免至老番蹧蹋;殊不知两样均不得拈)拉去,经过大舱面,人屎、人尿及呕吐秽物积高数寸,公踏而过之,亦不计足之污秽矣。到大火之房(大火者,老番在此船烧火者也;其人甚好心的),时大火睡在该房矮床;对面有一床,吴即引公坐之,并请公卧定。公以洋毡遮盖下身,旁有大火伺候的华人名亚贵,后生子。未几,日本十数人到,四处搜寻不见。日兵每人手执四方铁棍一枝、短火一支、公之相片一个,来到,无处不搜。有顷,即到大火舱;一日兵入而望望,公亦见他,惟他并不见公,日兵望望然去之。有顷,又来另一日兵,入而望望,望不见公,日兵亦去。公于其入舱来望时,无法可设,惟有镇静以待,亦听诸天命而已。时大火适睡永起身,闻得日兵来搜两次,即唤亚贵喊公睡他之床,亦以毡以盖之;大火会意,自已举步行出舱门,即将舱门关闭。大火在房前,以凳坐定,用千里镜筒照看四处,以阻塞日兵复来搜寻之意。有顷,日兵又复到,唤令大火开房。时大火惊心动魄,其魂亦丧失,但无法可设,迫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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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在其处而已。大火不得已开之,日兵入,亦不见公,望望又去。盖此时公望日兵入而左顾右盼,惟日兵并不见公;此中亦有神明呵护之力也。日兵出后,大火又关闭房门。公在房中,频闻各日兵用铁棍东搜西剔,响声啯啯;番语伊哑,唐洋音语两相错杂。其唐人通士云:『奇了,奇了,实在奇的!任搜寻亦不见的!莫非有隐身遁形之法欤?抑或有千变万化之能力欤?何踪影都无呢』!时已搜至下午三、四点钟,其日本大兵轮相离尚远,其中之办事人员相议,见搜如此之久不见回来,谅搜不到;即挂旗大帖,洋子谓搜不见,祈搜入银舱之房可也(老番船之规则,无论何人均不得入银房,惟管银一人得入之而已。日本兵轮疑公在此,故唤搜之)。某在「的釐士」船之日兵用千里镜照见兵船挂字要搜银房,即请船主饬管银人开房搜寻。船主知公不在银房,即答应他;随饬管银人将银房开放,任他搜寻不见,时又四点半钟矣。忽英国轮船名「海坛」由厦门驶来,其船上总司理带数英人由艇过「的釐士」询问情由。该「海坛」之来系为「的釐士」先有电报到厦门轮船公司,某日时开行,计是早八、九点钟准到厦门;至今下午后尚未见到,是以驶轮来询问一切。时「的釐士」船适死去小儿一人,又有妇人产一婴儿,「海坛」总司理先生到,问得系因搜公重叠纷扰,以致耽搁之故。其「海坛」总司理甚为怒气,登即与日本兵头目交涉起来;遂开谈判,彼此辩驳,更番数四。「海坛」先生有云:『尔等不应如此行为!我乃商船,货物、客商甚多,搭船客亦有一、二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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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何阻我之船如此之迟耶?况现在已死一人、又生一人,若再耽搁,我实不依尔也』!日本兵目尚欲求「的釐士」驶回安平起货起人再行驶过;「海坛」司理更不答应。「海坛」先生曰:『尔搜不见,应早过船,免阻迟我船自由行动;况尚出此野蛮要求,尚可启齿而欲人驶回安平起货、人耶?尔若强顽,我即打电回香港;驶大兵轮来,方与你说话便是』!两相辩论,出言不逊,几至冲突;到八点钟,始讲妥,日兵始过艇回轮,「海坛」总司理事亦过艇往回「海坛」,而「的釐士」轮船始得开车。公于是起身而坐。
  轮船将到厦门,公烟甚瘾。时老番大火在舱房内,公不知西语,公对著大火用手指灯火烧烟,又以手作吹烟状,向大火拱拱手。大火即取酒一石尊与公,公摇首说:『不是要酒』。大火以为嫌此酒不佳,复再取一石尊与公;公亦摇首。大火因语言不通,即喊亚贵回房询问公;公即谓亚贵曰:『我烟甚瘾,有洋烟否?取来与我吹之,我后来知你之厚意也』!亚贵曰:『船到厦门埠头矣;不必吹烟,上去正吹了』!时船果到,各客纷纷过艇上岸;四处喧哗,人声嘈杂。时有日本兵四人在两边梯口守住,无论何人落梯过艇,均要验看,然后放行;时已黑夜也。陈湘泉即雇一艇,询问艇家要银若干?艇要三元,即允之;又要先交银,陈即与之。大火即著开船舱口,用索吊公落艇。该艇摇到半海,忽然停摇,公等又忽怀疑诧异。该艇人因黑夜不能看银,用火照看,又跌银听声。有顷,乃摇而去。方登岸,回望日兵即出数艇,艇之头尾均有大电气灯,在海上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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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近「的釐士」各处游弋,梭巡查验;每有由「的釐士」所来之艇,均要卡搜查察,极其严密。公其时已登了岸,脱离虎口,如渡过慈航,喜得生还,不胜欣幸。湘泉即带公往一老妓寨三楼暂歇,开灯吹烟。此妓乃湘泉旧好,妓问公曰:『大客在厦门,向来做何生意』?公曰:『我在台湾亦做生意,不甚大的,不过千数百金;在台湾,一概失得乾乾净净矣!奈何』!有顷,屈臣氏司理华人凌竹筱君(乃湘泉交好)即手持灯,接到公往屈臣氏药房去。
  公在药房住仅一天,因有人甚多,识公已到厦门,惟不识在何处而已。忽是日下午四点半钟,陈荫亭之外甥名董肯堂者(其人乃大商家)来见公;谓公曰:『今日已有好多人疑公在此,惟不能侦得确切耳。倘探得实在,恐有见害,关系非轻;这处不可久居。请公过我瓮菜塘处歇住,暂时免被人觉察』!公允之;公曰:『到黑夜来接我过去是耳』。二鼓时,董肯堂派何亮采等二人各持四方璃玻灯,到药房来接公过去。公摒挡时,亚珍、亚桐、亚庆等共住店铺一间,离屈臣氏二、三十间;该落处邻近均是客店居多,所有各铺店均无后门出入的。适是日,李韦二之伴当行街,看见亚珍等回,报与李韦二。李即与同行潜逃之彰化府商量(彰化府因做事不公,曾将印交亚珍送交公,即行潜逃),每人派跟两个(共四名),来唤亚珍等曰:『我们李统领及彰化府两位老爷唤尔去问钦差现处』云。亚珍等答曰:『我们不去。钦差去处,我等不知,因我们先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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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船来厦;闻得钦差上山去了,未知是否』。于是四人回去,又复带二十人度来追究亚珍。众谓曰:『彰化府老爷,实要尔们去也!别人去不去尚可;惟有亚珍,尔有交手未清,因前彰化府老爷交府印与尔,尔不交得到,要尔将印交还他也!尔不去,我们亦要捉尔去也』!亚珍不肯去,各相争闹。亚桐、亚庆等在旁见过不得眼,即召集公之随从差弁等共数十人(因此班人皆在邻近各店铺居住),一召即齐集;见李韦二之人拉著亚珍,即大家相打起来,有用柴棍的、有用手拳的,打伤李韦二之人数个血流者有之、暗伤者有之。李韦二之人被打一场即跑回,又赶百馀人飞走而来(此百馀人皆李韦二所带的)。时店主在街外先知,即走回报亚珍等曰:『他们赶大队数百人前来,尔快走罢』!亚珍等三人即走。方出门时,适撞见李韦二之人曰:『就系此数人也!快快落手,近前拿他,免被远飏』!亚珍、亚桐、亚庆等三人远远瞥见风头雨势,已知不佳,眼见脚捷,一溜烟快跑;走过横街巷,左穿右过(因该街巷窄狭,且巷口曲折之故),忽然即到屈臣氏楼上,与公共在一处。时已将黑夜,而李党羽并无一人知觉;惟见在此处走,并不见有人远走去向(因李之党甚多,街头巷尾有人守之故也),知系在此邻近铺面;各人纷纷谈论,谓『走得何处去,都系在此数间铺内无疑了』!时人声汹汹数百馀人,街之横直头尾皆拥挤之极。众谓曰:『今夜候到天光,都要拿到他方行休手,乃雪此恨』!嘈吵错杂,并无止歇。到八点钟时,暂减少些声息;但尚有百馀人在屈臣氏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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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把守重重,实在水泄不通,又无铺尾可以脱逃。斯时正是后无去路,前被困围;公于此时,心中为之一慌。到九点钟,著人出看,仍然把守严密;到十点钟,又著人出看,依然如是,公心更为焦急之极。时天极清朗,星月交辉;公出晒棚,仰上苍密祝,谓曰:『天乎,天乎!我刘某为国、为民千万危险,方得脱离虎口;今已到厦门上岸,忽然又遭此厄!天乎,天乎!亦当设法为之一援也』!祝毕,举步环行。顷刻乌云四起,满天黑暗起来,骤然大雨如注;街水数寸,流满街巷。各把守人均各行上各铺面站立,讵料雨势倍加增大,水更涨高,浸上铺尺许,各把守者尚不走了;水势愈大,顷刻水深数尺,不能站立,各遂概走去了。因水浸平心,各人自不得不走。公使人出看,概无一人,惟水深数尺而已。
  先时八点钟,董肯堂著两工伴到屈臣氏接公,惟缘李韦二之人甚多守候,未敢率出。到十一点钟,各走完了,公及成良数人始跟董肯堂之来人起行。公装客商,拉高裤脚,带大广笠,冲水而行。到半途之中,董肯堂已亲到,两相撞著;再行里零路,始到瓮菜塘。入一当押铺,乃董之亲戚所开,董为司事;该押旁另有一间閒铺,均由董招待引入,即燃火烘烤,并将各人衣一概烘乾。董一面草草弄饭,雇便肩舆数乘,于十二点钟用饭,到一点用完。公在屈臣氏早已借便银二百两以为川资,到二点钟公始行离厦。公及成良皆坐肩舆,装扮客商,不出名号而行。又屈臣氏铺之司事凌竹筱君,亦坐肩舆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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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公同行。是夕行五十里始天明,过同安渡,到同安圩。
  次日,到漳州;欲入街,为守街闸门兵勇所阻。时因戒严,各闸军士见公等一帮人并有指挥刀、短火器械(此各件均在屈臣氏借的),不知是那样人物,不准入。后凌竹筱密说与守闸兵头人知之曰:『此即刘钦差也』;始准入街,在官商大客店居住,台椅炕床均备用。该兵头即跑往镇、道、府各衙,各官闻报,即衣冠开道,到寓拜谒;公皆挡驾。公并说及传说转知云:『我今衣服都失,不能会得;各位有心,请便衣来见便是。如是各镇、道均回去,刻即便衣又到。各官坐谈甚久,乃别;公当面声叙『恕某不亲到回拜,因概无衣服之故』云云。是日镇台送席,次日道台送席,又次日府台送席,公皆受收;其早膳便餐,则都、守各官送来。
  公在漳住三日,次早即行,送栈租十元。行之先夜,即差帖往各衙门辞行。起程时,镇、道、府亲到送行,挡驾;其馀都、守各官亲送出街外,并派兵勇一、二十名护送。是日下午五点,到漳浦县。县官草草备办便膳,请公及成良少,并邀游击、守备相陪。次日起行,仍由县备膳;用完后,方起程。数日,历平州等圩,到诏安县(公由漳浦起行,辞了护送兵勇,仍装回客商,不出名号);由诏安,两日到潮州之饶平。越二日,到黄冈县;径入协镇署住宿。未到黄冈之先,公查悉其协台乃王材广,系从前周平瑞先锋招安的;乃公交好。在此住两日,起行到南澳之东隆汛。次日,到澄海。由澄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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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到汕头,住元业茶庄福源行。住汕头,汛规为入款之大宗;公从前所收各规,概积存该行,共有数千两,是以在此得银费用。惟时凌竹筱君已送到此,回辞厦门;公即还银二百两,并指挥刀、短火等物一概交还,并送川资、路菜等项多件。凌君即搭轮回厦去了。公在汕头,新制衣服数套,用去银数十两。在汕头住数日,闻得各处天旱,四处求神求雨,所有各处神明皆说不在,尽往去伺候刘某云云。
  公住数日,由汕头搭轮渡,一夜天明即到潮阳。起岸行路,四十里到海门,入参府署住数日。参将李葆真,广西人,乃公旧部;招待极优。初,公尚在台,出险时,有公之部下刘明光先逃回到海门。入见李,李谓曰:『刘公现在何处』?明光曰:『我怕他到日本矣』!李曰:『尔何以自回』!明光曰:『我们不回,尔听从他死吗?我们回去有官做的,何必跟他同归于尽耶』!李闻说,郁郁不乐;日夜担忧,愁眉不展。今见公到此,欢天喜地,是以极其优礼有加。公本拟一宿即行,无奈李君甚为厚意,留住数日;公见雅意殷勤,迫得允其所请。公在此数天谈说,历叙出险情形,实为天幸云云。
  由海门陆行,两日到潮州府属之惠来县。各官预先知得,使人探听;公将到时,出而欢迎。接入游击署内,文武各官公宴,请公宴饮;大排筵席,倾谈畅饮,甚为热闹。次日,由惠来一日到碣石之葵藤圩汛防住宿;汛官招待。由葵藤数日,历博尾圩、陆丰、海丰各县;又越厚门、鹅冈、平正各圩站,一日到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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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稔山小河搭船,数日到广东,时十月下旬。公在粤秀街公馆,次日往见谭督钟麟。行礼后,公站立,谭即请坐讲;公曰:『职镇败军之将,望大帅开恩,愿已足矣;尚敢坐乎』!谭督即以手拉公坐,谓之曰:『胜败乃兵家之常事,何足芥蒂。况老兄在此,扼守台南孤岛,并非战败;何足为罪!一则朝廷将此地割与洋人,二则无粮应付。古云:「未动兵,先动粮」;兵若一日无粮,必然哗溃,尚言战乎!既无战,又焉云败耶』!公又曰:『此次得大帅厚恩,解银一万两;又得福州将军送到八千两;共得一万八千两。有此二款散放,数日火食得以暂行支持,方可脱而走险;否则欲脱无由,自己军士亦大多纠缠矣』!谭督又曰:『闽督某本有密函兄弟,欲筹多金解送到台交兄处,以资接济;俾得有粮扼守此方,希望全台领土不落外人之手。惟兄弟转思:台湾已经奉旨让与日本,若兄能扼守固佳。但叠据各密探报,该处各处殷富均皆纷徙他方;公军无粮,人心必然离散。如果再筹解送过去,兄乃忠勇之人,见得有粮,拼死扼守;而前后左右诸将士若不肯用命之时,势必失败,兄亦难保,以致失兄伟人,殊为可惜!兄弟决意不筹,并将此情形密复于闽督;惟又恐兄处无以支持,不能脱身,故仅筹银一万两去耳』。谭督慰劳一番,并说曰:『现下回来尚有银用否』?公曰:『职只身而回,物件一概不带,银两越发罄尽;随路川资,随行随时挪借也』。谭督以头颔之。坐谈二点钟之久,公辞回。次日,谭督即著人送银三千两到公馆交公。[公]并于是日往拜会各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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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纷纷来往拜晤。一一会面完毕,公即将台南镇印、五六品功牌数百张缴送督署,并即请假回里,不准;再请,复不准。第三次又请,公要面求,对谭督曰:『职镇离家多年,先人坟墓久未经省;且胞叔骸骨寄在山冈,并未安葬,于心实有不安!况此次在台孤守一岛,传闻异词;眷属悬望,稚子候门。万望大帅准假』!谭督见公苦求再四,迫得面允,给假一个月。公辞出,候得公件批准。
  公于十一月间,由西河返钦家乡度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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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此一资料中有一重要疑问,即「李韦二与彰德府(后文称彰化府)知府某」,后者究何所指是也。李韦二与前文李韦义似为同属一人,或即他书所称之李惟义或李维义。至彰德府为河南所属、彰化系台湾府之一县,所谓「彰德府」或「彰化府」,当有两种可能:一为某卸任官员调任(或升任)彰德府,因以新衔称之;一为彰化府乃台湾府之误,而又由「彰化」转误为「彰德」。编者无暇作进一步考證,但此一疑问,值得提出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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