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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辑(二)
选辑(二) 第 139 页
   军机处电寄张之洞谕旨(正月初九日)

  奉旨:『有人奏:倭人全出师,国内空虚;若以水师深入其阻或游弋其各岛,使有内顾之忧,我得抽薪之计等语。著张之洞与唐景崧会商办法具奏。钦此。正月初九日』。
                    (--以上见原书卷三十。)


选辑(二) 第 139 页
   北洋大臣来电(正月十三日到)

  密新。龚使真电:『张、邵议不成,将回。探倭除已运军火,尚有定购计价六十馀万镑。乞转电』云。鸿。元。

选辑(二) 第 140 页
   北洋大臣来电(正月十五日到)

  密新。沪局密电:『加给张、邵国书,似仍无济。访察各国有识者之论,倭若犯至北京而后可公论相劝,现处无策』云。鸿。咸已。


选辑(二) 第 140 页
   台湾巡抚来电(正月十五日到)

  密。得密信:倭相大鸟圭介议攻台,以一万数千兵先驻琉球,制有铁牌车登岸为营,由台后山、或恒春、或据住琉球进攻台南;倭主欲先犯京师,取威海由山东进兵等语
选辑(二) 第 141 页
。伏查攻威海已有明徵、又不就和议,志在犯京无疑;计无可抵御者,忧恻之至!銮舆迁幸,似万不可迟;必求皇太后、皇上安处无惊,而后臣民得以设谋泄愤。迁陕太远,不得已或请暂幸热河,似去敌氛略远。海外僻陋,未闻果有此议否?再,请旨下号召海内豪杰:无论海寇、马贼,有能夺回失地一处者,予爵赏,世守其土;有能捐输枪械助人立功者,爵赏同。征东之策,电商江督,尚未复。至后山绵与前山同,无力多布防营;且琉球距凤山二十馀里,孤岛难守。台无兵轮,此等小岛甚多,防不胜防;驻兵亦置之绝地。刘永福新募四营甫到,催其出驻凤、恒。设有警,臣惟竭力督军守御。现饷项罄尽,户部允拨洋款百万两;请旨饬下早议速交,以济眉急。请代奏!景崧肃。寒。


选辑(二) 第 144 页
   李鸿章来电(正月二十二日到)

  张侍郎电:『伊藤自负日本为第一等人,故愿中国所派爵位相埒,始能开议;情愿亲到旅顺相就,愿速了。科士达牵率来沪,允住八日;如留,俟约定乃去。科谓三月必妥结,不必久留。科此来悉辞美都各席,风雪严寒,如期至倭相候,酬以二万五千美银;在倭为草各稿,并与倭外务状师端迪臣辩论数次。端亦美族,科能详叩之;已为倭起定约稿,索款、索地,科不能决。至索改旧约、索开口岸及未战以前龃龉之事须援公法与办者,非科不可。科为美重,此费万不省;承饬转致,应否订至三月?乞电复!旌进京商办,万不可少;国书可免,书照乙酉在津与伊藤互换之式便妥。但须托田贝与
选辑(二) 第 145 页
商,能发密电为要』云。鸿先将奉命大略电知,并属转致科士达应请留至三月。此等重大事,非有状师襄理不可。既称国书可免,请署查乙酉在津与伊藤互换书之式,酌照办理。伊藤愿到旅顺相就,未知确否?请属田贝电询:若能在台会议尤妥。伊藤每欲鸿章往日本报聘,争此体面,倘将来和议成后,自揣精力能远涉风涛,亦可赴倭一行。可于田贝閒谈时谕知;免又远行,徒损国体。现议于二十五日交卸,二十七日赶程。请代奏!


选辑(二) 第 145 页
   军机处电寄李鸿章谕旨(正月二十二日)

  奉旨:『本日据张荫桓等电奏:已于二十一日到沪,将往来问答、倭底稿钞录呈览;并云再派重臣可不必到广岛,伊藤等可来旅顺就近商办。至停战之议,初次派使时,美使即向倭言及;倭覆电:须俟两国大臣聚会时,方能将如何议和、停战言明。昨接李鸿章电奏,复饬总署与田贝商酌。田谓倭必不改前说,碍难再商;惟盼李鸿章速与会面定议。此时事机至迫,连日电询李鸿章启程日期,殊堪焦盼!该大臣务须即日布置成行;所有随带人员,并著拣派妥协,迅速具奏。钦此。正月二十二日』。


选辑(二) 第 145 页
   军机处电寄谭钟麟谕旨(正月二十八日)

选辑(二) 第 146 页
  奉旨:『本日据盛宣怀电称:「香港电云:澎湖相近,见倭兵船六艘;台湾水线,昨日午后已断」等语。倭既陷威海,乘冰冻未解南犯台湾,本在意中。唐景崧无电报,想因线断之故。该处调集兵勇不少,惟饷力未敷,户部已拨银一百万两;此后如因战事封口,运解维艰,著谭钟麟设法先给。并传谕唐景崧督饬刘永福等申严守备,激励戎行;如敌船近口,即行奋力截击,毋任乘隙登岸:是为至要。钦此。正月二十八日』。


选辑(二) 第 146 页
   闽浙总督来电(正月二十九日到)

  二十五接香港电云:『英轮过百湖,见一倭船泊笔架山,谓有兵船六艘往台湾』。时电线断,无从查问。二十七电通,询杨岐珍;回电云:『台湾亦有此谣;澎湖电不通,无确信』。而二十四有澎湖船来云:『未见倭船过海,无时不有谣言』;惟饬严备而已。饷源枯竭,闽、台皆同;无可设法。台湾有林绅积粮百馀万可给兵食,不虞哗溃。电旨已传谕,请代覆奏!


选辑(二) 第 146 页
   署台湾巡抚来电(正月二十九日到)

  闻倭有兵轮六、七艘在熟湖洋面。熟湖电线去腊下旬损坏,修接未竣,消息不通。现用渔船往探未回,莫卜虚实。英国商轮到安平海口,云本月二十六日见倭兵轮三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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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之东各岛外游弋;此信似确。已饬各口勇营严防。惟连日各省纷传台警,诚恐谣闻失实,上系宸廑;谨将情形电陈。祈代奏!


选辑(二) 第 147 页
   军机处电寄谭钟麟谕旨(正月二十九日)

  奉旨:『昨闻澎湖见有倭艘,台湾水线已断;业经电令谭钟麟传谕唐景崧严备。台湾孤悬海中,饷需不继,关系匪轻;户部所拨银一百万,设台湾不能汇兑,祗能汇至福建。应如位设法运解?著谭钟麟妥筹办理。刻下贼情如何?著即电覆。钦此。正月二十九日』。


选辑(二) 第 147 页
   军机处奏酌拟敕书一道致田贝信一件呈览片(正月二十九日)

  臣等与李鸿章公同商酌,谨拟敕书一道、又给田贝信一件,恭呈慈览。俟发下后,即日交该衙门办理。谨奏。
  正月二十九日。
    授李鸿章为与日议和头等全权大臣敕书

    大清国大皇帝敕谕:现因欲与大日本国重敦睦谊,特授文华殿大学士、直隶总督、北洋大臣一等肃毅伯李鸿章为头等全权大臣,与日本国所派全权大臣会同商议,便宜行事;豫定和约条款
选辑(二) 第 148 页
,予以署名画押之全权。该大臣公忠体国,夙著勋劳;定能详慎将事,缔结邦交,不负朕之委任。所定条款,朕亲加查阅,果为妥善,便行批准。特敕。
    致美使田贝信

    径启者:贵大臣送来二十三日、二十六日日本所发两电,均已阅悉。李中堂奉派全权大臣,凡日本二十三日电内欲商各节,均有此全权责任。希即转达日本政府,并问明拟在何处会议?即行电覆,以便约期前往。此次敕书,词意悉照日本所发敕书办理。今将底稿录送阅看,应否转电日本?希贵大臣酌度可也。



选辑(二) 第 148 页
   台湾巡抚来电(正月三十日到)

  二十九日亥刻钦奉闽督转传电旨,圣主垂念孤台,涕零感激!澎湖电线,旋报修通;该处文武来电云:见轮船两、三偶过,在数十里外,难辨认为何国船。顷接台东州知州胡传禀报:本月十九酉刻,见倭三轮停于红头屿、火烧屿间;午旋驶去。彼轮游弋台洋,自在意中。伏维敌踪既入台境,即游弋亦应严防,不敢疏忽;设大队来犯,台有战备,亦惟尽力抵御,不敢张皇。祈代奏!景崧肃。卅。
                    (--以上见原书卷三十三。)


选辑(二) 第 148 页
   出使大臣龚照瑗来电(二月初二日到)

选辑(二) 第 149 页
  俄使持俄主电密告庆常:俄、法、英有「保大局、杜侵占」之约,应俟倭说出索项,华难允,再出评论方能得力等语。法外部告庆常:前电催倭速和,倭复愿和;未知诚心否?战守难松,京兵宜用快枪,重根本;奉直宜防倭登岸,抄袭山海、津、沽。法、英各遣一舰赴台、澎,探倭舰行踪。英、法、俄现集战舰六十,不难立断倭路;因不愿轻发,姑观倭动静等语。李相卅电悉,即赴英、法外部商后电闻。乞告知!瑗。东。


选辑(二) 第 149 页
   署南洋大臣张之洞来电(二月初五日到)

  传闻倭有索台湾之说,或云借台湾开矿十年等语;未知确否?即使倭真有此意,朝廷权衡至当,知亦必断然不允。查台湾极关紧要,偪近闽、浙;若为敌距,南洋永远事事掣肘。且虽在海外,实为精华;地广物蕃,公家进款每年二百馀万,商民所入数十倍于此,未开之利更不待有。去腊洞向寓居美国之道员容闳借洋款,容复电云:若肯以台湾作押,可借美国银元十万万元等语。查美银元每元合中国银一两馀,十万万元是值银一千馀兆。又,上海英律师丹文来言:若中国需银,可将台湾押与英人,可借银款等语。洞以其语不得体,当即峻词斥之。即此两说,可见外洋各国艳羡重视台湾之至。既知洋情如此,不敢不以上陈。再,近日倭有数轮游弋澎湖,显系意在台湾,甚属孤危可虑。窃谓此时正可就外洋艳羡之意,另设一权宜救急之法:似可与英公使、外部商之,即
选辑(二) 第 150 页
向英借款二、三千万,以台湾作保。台湾既以保借款,英必不肯任倭人盘踞;英必自以兵轮保卫台湾,台防可缓。借款还清,英自无从觊觎台湾,其权在我。如照此办法,英尚不肯为我保台湾,则更有一策:除借巨款外,并许英在在台湾开矿一、二十年;此乃于英国家有大益之事,必肯保台湾矣。台湾内山瘴毒深邃,历年开辟无效,是中国人力断然不能深入;若英人代我开山通道、廓清瘴疠、畅开地界,彼虽获目前之利,至年限满足后,我坐享其利矣。我有巨款即可速购各小国现成兵轮,于战必有大益。而既与英以利,则保台必所乐从;中、英之交既深,即可与英外部密商遇事从中暗助。总之,英远倭近、英缓倭急,英乃强邻,尚顾大体;倭乃凶盗,毫无天理。古人所谓「远交近攻」,此理确然不易。惟外间耳食之人,恐误以为将台湾押与英国,横生訾议;不知历年借洋款皆写海关作保押,借款已清,英国何尝有据我海关而收税之事乎!大局十分紧急,谨陈管见,上备采择;不胜惶悚!是否可行?伏候圣裁!请代奏!之洞肃。豪二。


选辑(二) 第 150 页
   署台湾巡抚唐景崧来电(二月初六日到)

  密。台湾逼近闽、粤、江、浙,为南洋第一要害;然我控之为要,敌据之为害。欲固南洋,必先保台;台若不保,南洋永远不能安枕。且治台者倘能稍假便宜、略宽文法,不惜资本广浚利源,实属可富可强之地;外人所以垂涎也。近日海外纷传:倭必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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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闻将开和议,倭必索台。明知谣传无据,朝廷亦断不肯许人。无如台民惊愤,浮议哗然,深恐视台如汉之视珠者;百端谕解,莫释群疑。微臣职在守土,倭如攻台,战事死生以之;倭如索台,和款非能预议。而一岛关南洋全局,惟有沥陈利害,上备先事之运筹、下慰愚民之惶惑。冒昧伏陈,乞代奏!景崧肃。歌。


选辑(二) 第 151 页
   军机处电寄唐景崧谕旨(二月初七日)

  奉旨:『唐景崧电奏已悉。台湾为外人垂涎,近闻倭人有调集兵船聚泊琉球之说;恐将就近图犯台湾,情殊叵测!战守事宜,亟须豫为筹备;著唐景崧督饬各营严密布置,勿稍大意。钦此。二月初七日』。


选辑(二) 第 151 页
   大学士李鸿章奏报启用全权大臣关防日期片

  再,臣奉命与日本商定和约,应有行用关防,以昭信守。兹于二月初三日准总理衙门刊就木质关防一颗,文曰「钦差头等全权大臣关防」;咨送前来。臣即于四日敬谨开用。理合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谨奏。
                    (--以上见原书卷三十四。)


选辑(二) 第 151 页
   军机处电寄张之洞谕旨(二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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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旨:『张之洞电奏由襄阳至京另设电线等语,本日已据王文韶奏明办理矣。前据张之洞电奏:以台湾作押借用洋款藉资保卫一节,总理衙门询之总税务司,据称「各国均守局外,势不能行」。该督所奏,究竟有无确实办法?著详细电覆。钦此。二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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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署南洋大臣张之洞等来电(二月十四日到)

  督办军务处:前奉电旨「会商捣巢截寇」一节,往返屡商。之洞意:拟购穹甲快船数艘、合汉纳根两艘,并赶造极快鱼雷船十艘、再购极快公司船三艘改为运船,载兵两千人,载煤数千吨随之;乘虚攻袭,出队登岸,或毁其台、或歼其守兵、或焚其积储。[若]敌内地之兵大至及敌轮还救,则移攻他处。若海面遇敌,船少则攻、船多则避;遇其运兵、运械之船,则截夺之。我船驶快,敌不能追;敌若穷追,则收入闽之长门、浙之镇海、粤之虎门、江之吴淞等处,皆有台[可以依护]。盖兵少则不能深入,煤少则不能在海外久停;船小则不能击其大队;只在乘虚多扰、截其运船,彼有内顾之忧,自不能起倾国之兵深入久扰。至造船到华,至速须七、八个月;购船到华较早,驶行不快。极快雷船,必须定造。购船多少未定,造船已有成议;惟选将难得其人。景崧意:欲招粤边悍勇游匪数千,先用民船潜往;如有兵轮随后继进,意在深入攻踞。惟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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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亦须四个月,须有巨饷、利械。两人所拟办法不同;之洞意:总谓民船难往。窃拟分投各自筹办,俟勇齐船到,再看情形商酌。台湾练成此项[兵]勇,无论攻倭与否,总是有用;饷械,江南筹济。至购船、定船详细办法,另行电奏。谨遵旨覆陈,请代奏!之洞、景崧同肃。元。
                    (--以上见原书卷三十五。)


选辑(二) 第 153 页
   大学士李鸿章来电(二月二十五日到)

  密红。二十三辰抵马关,倭派全权伊藤、陆奥约期会晤。二十四申齐集公所,互阅敕书妥协。伊、陆言住船不便,谆请移寓,公馆预备整济;允明日暂移,以便就近议事。函请先停战,意似游移。约二十五日再会议,并开所索条款;容续电闻。伊藤言别来十年,中国毫未改变成法以至于此,同为抱歉。探知前六、七日有运兵船多只出马关,约五千人,云往澎湖、台湾;确否?辽、沈、榆关军情若何?乞示!请代奏!鸿。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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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署台湾巡抚唐景崧来电(二月二十五日到)

  各国兵轮来台观战,可否祈钧处商之各国公使,豫饬各兵轮远停口外,勿入口?一恐倭轮混入,再恐百姓惊惶。乞钧裁示下!景崧肃。经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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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署台湾巡抚唐景崧来电(二月二十五日到)

  近闻倭将犯台,前数日来一法国兵轮,停澎湖多日;屡催开,未行。本日又来一轮,升法国旗;又来一轮,旗看不明:均停澎湖西屿口外。又,澎湖纱帽山见有五轮,旗亦未办明析。询法公使,究确有几轮到台?恐系倭人假冒。如此多轮,势应开。法轮请远行,恐误伤。景崧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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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台湾巡抚电(二月二十五日)

  询据法使,称近有法船三只,一名「阿耳热」、一名「意思里」、一名「佛尔」,纷泊澎湖。台无领事,彼已径电水师提督遇警远避,倭不能假法旗云。有。


选辑(二) 第 154 页
   军机处电寄唐景崧谕旨(二月二十五日)

  奉旨:『唐景崧电奏已悉。倭人图犯台湾,自在意中。澎湖所停法船,是否假冒?此外,所见兵轮多只旗帜未明,如果系他国之船,在台领事当必知之;著唐景崧就近询之各国领事,令其随时告明。并告以如有倭船前来,局外之船应速避,免致误击。一面已由总理衙门照知各国使臣矣。钦此。二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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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署台湾巡抚唐景崧来电(二月二十六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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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春见倭轮十馀艘游弋港口;该处无台,有防军三营。上年十月筹设电报,购线甫到,竣工尚早;消息不灵。刘永福驻凤山,距恒春两日程;已电属其拨营策应。澎湖西岭复见倭轮五艘,离台尚远;曾饬各军度枪不能中敌,勿开击,坚伏待。请代奏!景崧肃。宥已。


选辑(二) 第 155 页
   署台湾巡抚唐景崧来电(二月二十七日到)

  本日倭轮十二只犯澎湖之大城北地方;顷据澎电,被我台击沉二只、坏二只,馀逃。复回扑,我军力战,寇稍退;恐复来。我台无伤,立颁重赏。详情容查明续陈。请代奏!崧肃。沁申。


选辑(二) 第 155 页
   闽浙总督谭钟麟来电(二月二十七日到)

  总署钧鉴:接台抚唐本日已刻电:倭攻澎。又接申刻电:倭十二轮犯澎大城北,被我军击沉两艘、坏两艘,倭遁,恐复来;我台无伤云。谨奉闻。麟。感酉。


选辑(二) 第 155 页
   军机处电寄唐景崧谕旨(二月二十七日)

  奉旨:『唐景崧电奏已悉。恒春有倭轮十馀艘游弋港口,该处并无台,仅有防军三营;恐其伺隙登岸。著唐景崧速饬刘永福拨营策应,力筹堵御。澎湖西岭复见倭轮五
选辑(二) 第 156 页
艘,倭之图犯台、澎,声东击西,诡谋叵测!该署抚务当督饬各营时刻严防,勿稍疏懈。钦此。二月二十七日』。


选辑(二) 第 156 页
   署台湾巡抚唐景崧来电(二月二十八日到)

  倭轮多只,巳刻并攻澎湖大北台,败退复进;又血战三时。酉刻停,台微损。据统领周镇振邦、朱守上泮电称:查寇情形,突由良文港登岸;已派勇接应。臣并饬据实陆续详报战情。台无兵轮,莫从策应。澎军亦不甚厚,幸士气尚奋。刘永福电称:『顷闻德领事云:倭尚有大队兵轮,明、后日可到台』。臣惟饬各口严备待战。请代奏!


选辑(二) 第 156 页
   署台湾巡抚唐景崧来电(二月二十八日到)

  本日澎战,委员午刻未据报到。午后电断,已饬台南觅人往探。请代奏!二十八酉刻。


选辑(二) 第 156 页
   军机处电寄唐景崧谕旨(二月二十八日)

  奉旨:『唐景崧电奏已悉。倭寇扑犯澎湖,经台击沉二船、又坏二船,尚未远遁;恐其复来猛扑,或抄袭台之后。著唐景崧激励防军时刻严防,测准力可及,即行
选辑(二) 第 157 页
轰击。如能毁其多船,立颁重赏以资鼓励。昨据电奏:恒春有倭轮游弋港口;有无动静?仍著饬令刘永福妥筹兼顾。此外,台湾各口一律严加整备,以杜窥伺。钦此。二月二十八日』。


选辑(二) 第 157 页
   署南洋大臣张之洞来电(二月二十九日到)

  刘帅堪电悉。连日叠接唐电:澎湖击沉倭船二只,馀仍不退;今日自文良港登岸千馀人,水陆并战,互有杀伤。澎线忽断,嘉义县酉刻尚闻击,晚始息等语。索军械甚急,已电饬沪局尽局存枪弹并借沪营与之。因「斯美」轮行,急拨林明敦千五百、弹一百五十万、毛瑟弹五十万、黎意一百二十、弹十馀万,交「斯美」带回。澎孤悬,药弹恐难久支;援澎实无策,只有急图济台。江省借款,一时难提到;恳请督办军务处饬拨汇丰洋款百万,令该洋行电汇台。再迟,恐难汇。江省借款到,当拨还。军火当尽力另济,有船即解。恐唐未电京,或劳朝廷垂询,并奉达。之洞肃。


选辑(二) 第 157 页
   闽浙总督谭钟麟来电(二月二九日到)

  倭昨晨千馀人由文良港登岸,周镇往御;自卯至午水陆交战,胜负未分。午后电线忽断,查无消息。刘永福欲援,无轮;相持日久,粮尽援绝,甚属可危!麟。艳。

选辑(二) 第 158 页
   军机处电寄唐景崧谕旨(二月二十九日)

  奉旨:『唐景崧二十七、八日电奏俱悉。倭攻澎湖由文良港登岸,电信已断;情形如何?仍著确探奏闻。倭人意在攻取台湾,必有大队兵船前来扑犯。从前法人犯台,曾经官军击败;唐景崧惟当激励将士严为戒备,相机堵剿。其凤山一带,并著饬令刘永福妥筹布置;如有贼匪登岸,务须迅速驰击,勿任蔓延。该署抚拟借洋商镑银三百万两,著照所请,准其借用。元丰顺系何国洋行?是否开设上海?著即电知总理衙门,以凭办理。钦此。二月二十九日』。


选辑(二) 第 158 页
   军机处电寄刘坤一谕旨(二月二十九日)

  奉旨:『本日据李鸿章电奏:倭人所欲甚奢,恐难就范;伊藤面称现要攻取台湾。倭新报云:兵船二十只在大沽、北塘海面游弋,查察商轮;倭主派小弁亲王赴旅顺督师等语。连日据唐景崧电称:倭攻澎湖,已由文良港登岸;台湾恒春亦有倭船停泊:是其欲攻台湾之说已确。津、沽南北口外有无倭船来往?著刘坤一随时确探,加意严防。昨据王文韶电称:体察聂士成、曹克忠等军,战守颇有把握。但期临敌果能痛剿得胜、扫荡寇氛,军事方有转机。该大臣等其熟筹调度,以纾宵旰之忧;是为至要。钦此。二月二十九日』。
选辑(二) 第 159 页
                    (--以上见原书卷三十六。)


选辑(二) 第 159 页
   军机处电寄谭钟麟唐景崧谕旨(三月初一日)

  奉旨:『谭钟麟、唐景崧电奏均悉。澎湖电断无信,又无兵轮接应;将士被困,殊堪悯念!能否募渔船往探情形?著谭钟麟、唐景崧酌量办理。澎如不守,必将犯台;该省布置能否周密?如兵力不敷,或就地添募,或由闽省添派、设法渡往助剿之处,并著该督等妥商筹办。钦此。三月初一日』。


选辑(二) 第 159 页
   军机处电寄谭钟麟谕旨(三月初二日)

  奉旨:『谭钟麟、唐景崧电奏均悉。倭攻澎湖,经我军击伤百馀人,逐贼下船;在防将士勇敢善战,甚属可嘉!惟孤立无援,军火易罄,恐难久支;实深廑念!应如何暗渡接济之处?著谭钟麟、唐景崧密筹办理;并著张之洞一并设法筹办,以救眉急。元丰顺借款已由户部、总理衙门饬办,并由户部先拨汇丰洋行借款五十万交沪局委员赖鹤年转解矣。钦此。三月初二日』。


选辑(二) 第 159 页
   军机处电寄谭钟麟等谕旨(三月初三日)

  奉旨:『谭钟麟、唐景崧电奏均悉。据探澎湖倭船已尽窜去,受创自必不轻;守澎
选辑(二) 第 160 页
湖将士甚为得力。著该督等速即确探:如倭船果已远遁,即应亟趁此时设法多解子药,以资接济,不可稍有延误。厦门口外之兵轮,何以先挂黑旗、又改法旗?是否实系法船?可询明领事,以防假冒。此外七轮,又系何国之船?并著随时确探严防为要。钦此。三月初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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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唐景崧谕旨(三月初四日)

  奉旨:『唐景崧电奏已悉。倭寇扑犯澎湖,我军力战三日,竟至不守;实深愤懑!文武各官下落,著唐景崧查明具奏。该处系属孤岛,无船接应;唐景崧自请严议之处,著加恩宽免。澎湖既失,台湾更形紧急。该署抚布置防务,历时已久,勇营亦颇不少;临敌调度,必先胸有成算。上年据奏招集万四千人听调,是否足资得力?杨岐珍现扎何处?其馀将领如何分布?著即电闻。该署抚务当与统兵各将领互相联络,竭力抵御;敌如分路来犯或乘隙登岸,必当有游击之师接应截剿,方不致猝为所乘,深入滋扰。钦此。三月初四日』。


选辑(二) 第 160 页
   军机处电寄唐景崧谕旨(三月初五日)

  奉旨:『唐景崧电奏已悉。据探二十八、九日倭攻澎湖将士交战情形,甚为可悯!
选辑(二) 第 161 页
总兵周振邦等力竭身死,著饬查确实请恤。台湾各口现在有无倭船游弋窥伺?贼之惯技必先声东击西,继以大队猛攻一处;仍著唐景崧懔遵昨日谕旨,与统兵各将领时刻严防,力筹抵御。钦此。三月初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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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李瀚章等谕旨(三月初八日)

  奉旨:『现在奉天、直隶、山东,倭允停战二十一日;而彼方图攻台湾,不在停战之列。该处孤悬海外,如被敌困,无法援救;尤虑军火缺乏,难资战守。本日据唐景崧电奏:请饬粤省拨可用后膛枪五千枝、配足弹子,另拨毛瑟弹三百万粒、火药十万磅,交知州唐镜沅设法运台。著李瀚章速即拨解,以应急需。并著张之洞、谭钟麟一并酌量筹拨,或用渔船暗渡、或雇洋轮保险,分起运往。趁此敌兵未集之时,赶紧办理,俾资接济。至唐景崧请调兵轮赴台听用,并著张之洞、李瀚章酌量调派。钦此』。


选辑(二) 第 161 页
   军机处电寄唐景崧谕旨(三月初八日)

  奉旨:『唐景崧电奏四件均悉。向来两国议和,先定停战日期;和议不成,仍即开战。此次议定停战自初五至二十六,亦只二十一日;其不允台、澎,李鸿章按公法与之力争,而彼坚执如故。此节权自彼操,凡在臣民皆当共喻。况停战并无多日,彼兵之在
选辑(二) 第 162 页
奉天与游弋津、沽各海口者,依然不减;并非他处尽撤,而以全力攻台也。朝廷注念该处孤悬海外,援应维艰,宵旰忧廑;自去岁至今,无时少释。然自开战以来,屡为该处备兵增饷、不遗馀力者,亦正虑有今日。该署抚应将以上所谕剀切宣示,激励将士、开导绅民,敌忾同仇,力图捍卫。其有捐资济饷、杀贼立功者,必定优加奖擢,不次酬庸。慎毋惑于愚论,藉口向隅,致守备有疏,自贻伊戚。该署抚所请由广东拨济枪弹、子药,已饬李瀚章照办,并谕知张之洞、谭钟麟酌量协济。至调用兵轮一事,北洋无船,南洋各舰前令协助北洋,因张之洞声称船旧行迟,不能出海,遂止不调;本日虽谕张之洞、李瀚章酌筹办理,第恐未能应手耳。钦此。三月初八日』。


选辑(二) 第 162 页
   军机处电寄杨岐珍唐景崧谕旨(三月初九日)

  奉旨:『杨岐珍电奏已悉。现在倭寇图攻台湾,情势日紧;基、沪两口均经该提督与统领布置防守,仍著激励诸军互相策应堵剿,力遏寇氛。台南一路,著唐景崧传知刘永福勤加侦探,严密扼守;毋令乘虚猝犯为要。钦此。三月初九日』。


选辑(二) 第 162 页
   军机处电寄刘坤一宋庆谕旨(三月初十日)

  奉旨:『刘坤一、宋庆电奏均悉。倭允北路暂时停战,而声言将攻台湾,情殊狡诈
选辑(二) 第 163 页
!昨据李鸿章称:倭人交出条款,所索过奢;恐难结局。倘限满和议难成,仍将开战;自应豫为戒备。宋庆拟留铭、嵩两军分驻石山站、闾阳驿以固辽沈运道,自率毅军移扎大淩河西岸,自为豫筹赴援起见;即照所请办理。宋庆请调编修张孝谦赴营,该员前经李鸿章奏调出洋,因病未往;所请著勿庸议。钦此。三月初十日』。


选辑(二) 第 163 页
   军机处电寄唐景崧谕旨(三月十一日)

  奉旨:『唐景崧电奏已悉。台南府知府唐赞衮当军务吃紧之时,辄托故请开缺卸任,实属规避!唐赞衮,著即革职。前谕张之洞酌拨枪弹并调兵轮赴台,本日据该督电称枪弹已竭力拨解,南洋兵轮无多、且船薄行迟,袛可在长江依辅台;若出海遇敌,徒供糜碎,有损于江、无益于台。所奏亦系实情,想该督必已电覆矣。钦此。三月十一日』。


选辑(二) 第 163 页
   翰林院侍读学士文廷式奏倭攻台湾请饬使臣据理争论摺(三月十二日)

  日讲起居注官、翰林院待读学士臣文廷式跪奏:为倭人狡计、专攻台湾,请饬使臣据理争论,以固民心而维国脉;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和战大局,言之再三。明知天听不回而不惮冒渎者,诚以服膺经训、荷戴殊
选辑(二) 第 164 页
恩,陈善责难是其职事,不敢有所隐以负神明也。
  今日台湾之事,尤为存亡所关。李鸿章之行也,其秘计在割台湾,曾与孙毓汶、徐用仪密议于美国使署,虽大臣秘之而举国皆知之。其言谓:以散地易要地。夫奉天固要地矣;台湾关系江、浙、闽、广之得失,可谓之散地乎?乃近日有停战二十一日之说,曰「停北不停南」。同隶皇上之土宇、同为皇上之人民,何爱于北而恶于南?五洲万国,有此停战之法否?且恐倭之有所牵制,则停海城之攻以利之;虑倭兵饷之不足,则每日偿兵费以资之。此李鸿章父子恐台民之不受割,而劝倭人专力攻之也。其心路人所知,其事天下所骇!夫战而失地,出于势之无可如何;百姓虽死,亦无所怨。若朝廷隐弃之而不言、奸臣巧割之而不恤,四方之人谁不解体!不独各国环起之可虑。当日金田粤匪,岂不由和议苟且召之乎?天下者列祖、列宗所留贻,尺寸之土皆关神灵缔造;皇上不得误信一、二人而轻易弃掷者也!应请旨饬李鸿章与倭辩论,若不能一律停战,则毋庸虚受此名,堕其术中。倭之欲离间民心久矣,安可复授以隙!此事径行,臣知不能苟安,而益增危乱,断断然也。伏望皇上念大业之艰难,鉴民心之不可失;天下幸甚!
  臣有忧幽之疾,故敢终为一言。谨缮摺密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十二日。

选辑(二) 第 165 页
   军机处电寄唐景崧谕旨(三月十二日)

  奉旨:『唐景崧电奏已悉。倭人声言欲攻台湾,而近日海面并无动静,情殊叵测!据奏现在士气颇奋,有愿自备饷械者;甚属可嘉!台北布置地营濠堤,尚属周密;惟台南须待四月底方起涌浪,恐敌人此时即来扑犯。仍应时刻严防,整备堵御,勿稍松劲。粤省船械均无可拨,本日已据李瀚章电覆矣。钦此。三月十二日』。


选辑(二) 第 165 页
   军机处呈递贵铎等摺片奏片(三月十二日)

  本日贵铎奏「沥陈各军失利情形」摺、又奏「举办乡团兼筹善后」片、冯文蔚等奏参「吴大澄损挫军威」摺、又奏「请将马玉昆、徐庆璋破格奖励」片、文廷式奏「倭人专攻台湾请饬使臣据理争论」摺、又奏「倭人条款不可轻许」片,均奉旨『存』。谨将各摺片,恭呈慈览。谨奏。
  三月十二日。


选辑(二) 第 165 页
   江南道监察御史张仲炘请饬全权大臣勿以台湾许倭摺(三月十四日)

  掌江南道监察御史臣张仲炘跪奏:为台湾必不可弃,及今和款未定,拟请电饬全权大臣勿以许倭,以杜后患;恭摺仰祈圣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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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自军兴以来,臣以愚蠢之才不自揣量,屡以管见渎陈,冀裨时局。逮闻李鸿章被召,授以全权,知和议事在必行;仰体朝廷万不得已之衷、不得不为「两害从轻」之举,钳口结舌,不敢复言。今者战事已停,而台湾独否;同是中国人民、土地,何分南北!臣于是知谋国之臣,有以台湾媚敌之心矣。
  夫石晋燕云之割,终宋世不可复还;而金人即乘之以覆宋,反客为主:地逼力强,其势然也。况台湾地大物博,财产之富甲乎天下;近年偶经缔造,出产收数已数十倍于往年。果能实力讲求、拓充推广,无论煤、铁、硝磺各种,可以冠绝四大洲;即其树植、米粮,一岁所收亦足供十年之用。英之三岛,不能似此广袤;日本一隅,更不能如斯蕃盛。有天险之可恃、无地利之不充,此数千载未经开辟之区,天殆将留之以资中国富强之业者也。中国不欲富强则已,苟欲复仇雪耻,则船械之费、养兵之需,度非数千万不可;但能将台湾经营就绪,数年所产,足供此而无难。大利所关,何容轻弃!倭以至贫极弱,肆其凶狡;兴数万之师、竭数月之力,遂已使中华震动,迭陷名城。设更畀以财富之区,岂不如虎傅翼!而且既夺朝鲜、复得台湾,南北皆可驻兵,据有全海,守吾门户、持我短长;势将贪得无厌,得步进步。不惟江、浙、闽、广各省岁无安居,即辽、沈、顺、直各属虽欲长保,其可得耶?无犹不仅后患可虑也,即以目前而论,举台授倭,台民断不肯服;倭不能得志于台民,必反而诘责于我。若谕令臣服,则中朝之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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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忍陷之蛮夷;若令而不从,则倭必藉生衅端,益图要挟!是和仍未和、了仍未了也。臣窥谋国者之意,亦未尝不豫料及此。故今日之不停战,即欲使倭夺而踞之,冀正威胁台民梗阻之心,并以掩饰中国割弃之耻;且可曰彼自取之,非我与之也。是岂忠于谋国者,直忠于倭耳!此臣之所为日夜徬徨而不敢再安于缄默者也。
  现在议尚未定,条款秘密;外间传闻不一,而皆称有割台之说。如果属真,臣伏愿皇上统筹全局、深维后患,勿为敌人之所挟、勿为群言之所蒙;断自宸衷,严为驳斥。并请电饬李鸿章:如倭人有意觊觎,务当再三折辩,固持勿与,不得为之转达;并与倭约,将南北一律停战,以免台民涂炭之忧、以弭中国无穷之患。大局幸甚!臣不胜迫切待命之至。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十四日。


选辑(二) 第 167 页
   军机处呈递德本等摺片奏片(三月十四日)

  本日德本等奏「查明吏目萧光曜并无劣迹」摺、又奏「副指挥沈铭新请开复处分」片,遵缮明发谕旨一道。张仲炘奏「台湾不可轻弃」摺,奉旨『存』。又奏「天津运送山海关机器不堪应用」片、又奏参「统领卞得祥等请饬查撤退」片,遵缮寄信谕旨一道。又奏「董福祥所部甘军、西军不和」片,奉旨:『著督办军务王大臣查明具奏』。
选辑(二) 第 168 页
谨将各摺片,恭呈慈览。谨奏。
  三月十四日。
                    (--以上见原书卷三十七。)


选辑(二) 第 168 页
   翰林院代编修丁立钧等条陈时事摺(三月二十一日)

  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宗室麟书等跪奏:为据呈代奏,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据编修丁立钧、华煇、沈曾桐、黄绍第、检讨阎志廉呈称:『窃惟自停战议约以来,朝廷推大信以感孚异类,臣民士庶莫不喁喁叩首,私冀仰凭庙算,得以安所乐生;而道路流闻、人言藉藉,有谓倭索割台湾者、有谓倭且索割奉天者、有谓赔偿兵费数且三、四千万镑者、有谓倭索开腹地七省马头岁收各海关三成税款者。机事至密,无可推寻;而揆以事势之必然。凡此数端,屈体求和,理固知其难免;窃不胜其隐忧迫切!统筹全局,盖目前之大害八、将来之大害十,有不可不急图补救者;敢为我皇上剀切陈之。
  『夫目前之害,在于蹈不测而速祸变;所谓剜肉以补疮、饮鸩以止渴,名曰自救,其实适以自贼也。京畿如人之头目,威、旅如人之咽喉,二十一省如人之股肱手足;割威、旅,则咽喉为敌之所扼。一朝有警,股肱手足虽欲自捍其头目,有所不能:其害一。辽河、大淩河,挈奉、直形要之冲。割此二河,则山海无藩篱、奉锦无唇齿,两京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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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无复屏蔽;与新疆之伊大城无异。朝窥夕伺,防不胜防:其害二。台湾沃野千里,当倭全国三分之一;割以与敌,俾彼富强,异日南洋衅端百出:其害三。割地必弃民,民不臣倭,即朝旨亦无能相强;彼无如民之不服,必仍于我责言。求息事而终不能息事,北宋之割河北三郡而不免汴京之困,固明鉴也:其害四。西洋见我之轻于割地也,各国将援以为例,法固已视滇、黔、两广如掌中,俄且割吉、江,英且觊川、藏;任发一难,即可藉词以要数省。割肉饲虎,不尽不止:其害五。赔费多而一时不给,不能不听其择地驻兵;我民之骇恨方深、彼军之骄凌日甚,跬步相接,枝节丛生。设有龃龉,和局终仍不保:其害六。赔款惟视洋债,洋债视国势为难易;我甘心自弃国之权利,彼且虑国债之将不能偿。近日以来,洋商屡次食言,未必不由于是:其害七。民易动而难静,同仇敌忾,薄海一心;不尽其用而以款敌撤之,将恐忠愤之情化为乖戾,兵士其将领、将领且疾视大臣。江宁约定而金田匪起,前事非远,可为寒心:其害八。
  『至于将来之害,极于失人心、亡利权,民怨财穷,坐以待困;益觉不可胜言。夫国家当积弱之秋人心尚固者,以祖宗休养保护之德不忍忘也。一旦开割弃之端,举数十万户委之敌人;国既弃民,民将谁持!从此人人自危,将恐势成瓦解:其害一。倭得我荣城、海、盖之地,极意抚绥,有缓征至四年之久、振饥至逾万之多者。今我更有弃民之事,是直为敌驱除;以彼新政宽大,形成我内地凋残。一以传百、近以传远,不及数
选辑(二) 第 170 页
年,恐内地百姓争愿越境相从,不可禁止:其害二。赔偿钜款,目前虽借资洋债,终必敲骨取髓,岁取盈于二十一省之商民;轻许在矢口之间,贻累至数十年之久:其害三。且自朝廷以至士庶,无不知中国积弱,当图自强,自强须财力。今赔款已竭国家之全力,则此二、三十年中岁赢之款尽以偿洋债之本利而尚恐不敷;至于修复海军、经营台、一切制造转运,万不容已之急务,竟以何款当之!其害四。法、越事无赔款,庚申城下之师亦仅二千万;今偿倭十倍于旧。英、法阴悔前事,固将徐肆狡谋:其害五。法、越事战胜而议和,军情已极愤懑。此次万里徵兵,人思自效;俄然款敌遣撤无遗,恐此后海内灰心,无复激昂之士。骊山烽火,与此何异!其害六。洋人蚕食中国,本极无厌;然卒相顾而不动者,以中国民心、军心未易屈服也。若见我一战失利,即强军民以服他人,何乐而不兴一旅之师叩境上,以恣其要挟!今法求云、广开矿,势在必成可见:其害七。海关为我岁入钜款,军国大命所寄;若以资敌,国将不支:其害八。各口通商,向严改造土货之禁。今腹地尽设马头,势必尽改土货为洋货,华商利益概属洋商;富民化为贫民,贫民且化为盗贼:其害九。釐金岁会大宗,腹地悉变通商口岸,势必至抽釐一项归于乌有。外输钜款、内失利源,国计益亏,民生滋瘁:其害十。
  『凡此,皆愚智所共晓、事理之显然。伏望圣明,再加详察!夫所以议和者,以战之不可恃也。事经半载,覆败固云相踵;然战而亡者,不过数城之地。今议和之所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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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数倍于兹矣!筹兵筹饟,徵调半天下;战而费者,不过数千万之款。今议和之所捐者,又数倍于兹矣!亏国体,失人心;堕军实,长寇仇。其究乃并乖其本,计何所取而必出此哉!
  『倭负海以为窟,距辽沈而不进,薄登莱而不取,望台湾而又不遂攻;惮于深入,情事显然。大军云集津、榆,传闻贼党筹商,颇亦慑为强敌;彼日以直犯神京为恫喝,正所谓「内不足而外示有馀」。若我以数千万之款转而备战,纵使再亡数城、再覆数军,庙算益坚、人心益奋,更经三月倭必不支。尔时西人再出调停,必不至亏损如今之甚、贻害如今之远!兹谨陈补救管见六条,开列于后:一、议撤使臣。倭之坚持不让,以我之一意求和,欲合且离。不若诏李鸿章以「不成即归」,播此说于各国以眩倭之视听。彼急于和,必思改计。若冥顽不顾,则我即明诏天下以「倭欲难厌,朝廷始终不得已而用兵」之意,以释薄海臣民疑虑之心,以励边关将士忠勇之气。一、请即现集之军速筹粮饷、器械足支一军之用,以示朝廷毋速求蒇事之意。一、请严谕前敌诸军将帅自奋军威,不得倚援他部;并令切实具陈方略,各自任其力所能。至朝廷专心委任,不复遥为节度;听其择便,伸缩自如。一、请前敌受攻之地,破格简用强明敏锐之员为地方官,俾之招合民练,助为捍御;则城守愈固,攻掠为难。一、请博采洋员条陈,以资战守方略。一、请鉴庚申前事,早为筹备,以伐敌人行险侥倖之谋,且坚我以战为和、终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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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易之志。以上六条,愚虑所及。伏乞皇上审择施行,则宗社幸甚!天下生民幸甚』等语,恭请代奏前来。
  臣徐桐现在入闱,由臣麟书详加阅看,系为时事重要起见;不敢壅于上闻。谨照录原呈,恭摺具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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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科掌印给事中余联沅请勿允许倭奴奢款并速定大计力筹远谋摺(三月
    二十一日)

  吏科掌印给事中臣徐联沅跪奏:为传闻倭奴要款太奢,万难允许,请旨速定大计以力筹远谋,毋狃目前而贻后患;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以李鸿章前赴日本已逾一月,庙谟深邃,外人不得而知;然而要挟之款,传闻者不一其辞。要其大端有二:曰割地、曰赔费。我朝幅员之广远迈前古,岁入七、八千万;若少与之,即可餍其欲,似亦不必深辨。惟闻其欲割台湾,并欲割辽东、索赔款三万万。其馀各款不计,即此二者论之,已属万不可行。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与人;况台湾经圣祖百战经营而始得,辽东为兴王之基。无台湾,则闽、浙失其屏蔽;无辽东,则京师撤其藩篱。古者,王公设险以守其国;今一旦弃地数千里,险何以守、国何以立!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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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海、盖虽暂为倭踞,我兵力一足,尚可恢复;若地一割,则永沦异域。所索之款,罄数岁所入不足以偿。况水旱连年,洋款积累,元气未舒,司农告匮;欲猝填无底之壑,势必至竭泽而渔。若陆续赡军,尚可支持;至勒筹巨款,则立形困窭。泰西谋国,首在富强;我欲与泰西抗衡,亦舍此别无治法。或者谓战不足恃,不得已而出于和;既款之后力图自强,未始不可收效桑榆。岂知以数千里襟带之雄拱手与敌,则强者弱;悉索敝贼不足、又借债以偿,则富者贫。既贫且弱,四国之虎视眈眈者方益肆其诛求;况闻法人又已发难端,有乘危迫险之势。且又闻台湾之民义愤激烈,恐驱之化外,吁求抚臣唐景崧代奏;此亦见人心固结,宜抚之而不宜失之也。趁此之时,李鸿章能与力争,就我范围固属甚善;如其不然,饬台湾严守备,未必遽如旅顺。奉天有宗庆、依克唐阿等军尚能力战,亦不至毫无把握。且以三万万款缮甲厉兵、选将制械,添海口守御、联合各国邦交,即以一月用三百万计,可支八年。倭奴纵狡,再与坚忍相持,不过半年情见势屈,彼自求款之不暇;又何必低首下心,伈伈伣伣以侥倖于不可必得之数,为四夷所窃笑,且密伺其旁,又从而生心也哉!
  总之,倭方据屡胜之势,已先有轻我之心;况值此请成而来,更难满无厌之欲。急之,则彼燄益张而要求愈肆;缓之,则敌谋必沮而伎俩亦穷。指日停战期满,不可再有游移,致误大局。拟请旨饬下刘坤一、王文韶严饬津、榆驻扎各军认真堵御,竭力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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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到即击,为先发制人之计,毋得稍有疏懈。并饬下沿江沿海各督、抚激励将卒,一律严防,务令该倭无隙可乘;而后胜由我操、和自彼请,方足以永远守太平之局。不然,即勉强图成,终恐无安枕之一日也!
  臣为大局安危所系,不得不披沥上陈。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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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部给事中褚成博请严拒割地议和摺(三月二十二日)

  吏部给事中臣褚成博跪奏:为传闻割地议和、后患甚钜,吁恳皇上严辞拒斥,以保疆土而系民心;恭摺沥陈,仰祈圣鉴事。
  窃维倭奴搆兵时历九月,皇上不忍生灵涂炭,遣使屈己讲和,圣量同天,含容普被;不特华厦臣民成感生成之德,即为倭奴计,既已仰荷仁施、许以释嫌修好,宜如何委曲承顺,俯首就盟。乃近日传闻,倭人竟肆意要挟,兵费之外,兼索台湾;虽道路之言未可遽信,然万口宣传,皆谓确有其事。臣晓夜徬徨,心结气悸;痛疆土之空掷,伤御侮之无人!不得不披沥陈辞,仰冀圣明垂察!
  中国自与外洋立约以来,意在永好绥边,遇事过于退让;致彼族恃强恫喝,竞肆欺凌。然光绪七年逮治一崇厚,俄人卒降心改约;十年谅山一捷,法人即敛手受盟。以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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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之国,且犹如此;则是可以威服、不可以德怀,固已彰明较著矣。倭性贪狡甚于西人,非斩馘庭、痛加惩创,断难折其很鸷之气。现在倭以屡胜而愈骄,我以屡败而愈怯;初遣使则被逐,再遣使则被伤。所开条款,无一不制我要害、绝我生机。倘竟隐忍许之,则割地议和之局自此而开。西洋诸强国见我之可以兵力胁制而倭之独享厚利也,必皆视劫夺为奇谋、耻息兵为懦怯;乘机奋起,各逞雄心。日前传闻法人谓:日本小国,尚能如此坚强;彼从前一败即和,未免失之太弱云云。悍很之语,咄咄逼人。一国如此,他国可知。是我欲弭衅而适起无穷之衅,欲偷安而并无一日之安。薄海内外,凡有血气者皆知为万不可行;而谋国者仍与委蛇商办、不即毅然拒绝,得无谓胜算难操而敌氛可畏乎?不知军威虽屡挫,而所失之地尚未有如台省之广也、所糜之饷尚未有如偿费之多也;与其举数千里之封疆、累万万之膏血拱手授人以助敌燄、而速他寇,何如留之养我兵民、固我封圉,誓灭此狂戾骄盈之虏哉!
  臣闻施琅有言曰:『东南形势,在海而不在陆;台湾虽一岛,实腹地数省之屏蔽』。蓝鼎元有言曰:『台湾延袤二千馀里,谷之利甲天下』。盖迭经康熙、乾隆两朝缔造之艰、亭育之久,始能日臻富庶,永隶版图。今澎湖虽陷,台地阽危;而该省士民感恋列圣德泽,群愿效死固守,不肯服属岛夷。皇上仰思祖宗诒谋、俯鉴边氓忠节,急宜选膺良将,大发援师,系海表烝黎之望。若置诸度外,不予保全;窃恐四海生灵,从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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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体!民心一去,国难与守?强敌凭陵,必更毫无顾忌;所失不仅一隅而已也。
  总之,失机纵敌,误在事先;来者可追,非竟无策。目前为急,则治标之计,仅偿款而不割地,尚可迁就行成,徐图自强之实效。若戎心无厌、坚索土疆,惟有请一面电谕李鸿章剋日回华,并将倭人伤我大臣、背理要求之罪宣示天下;一面激励各统帅整饬戎行,相机剿守,以赔贼之费购船械、峙糗粮、募团丁、养间谍,绰有馀裕。圣心既已坚定,众志自克成城。贼知无懈可击,必渐就我范围;譬如入市购物,追求之则彼愈抬价居奇,恝置之则自踵门求售:此显而易见之理,亦一定不易之理也。
  臣父母在籍,年将八旬;自闻海氛日棘,北望游子,晨夕忧伤,岂不冀和议速成,自便自家之计。惟念割地一事为全局安危所系,何敢昧公义而便私图!辄贡愚诚,冀裨万一。至外间传述,更有谓倭人攻踞奉天各城、不肯退还者;是迫近陵寝重地,亦敢妄肆要求,尤属悖理逆天,形同狂吠。想圣心自能力折狡谋,不为所动;无待臣之陈说矣。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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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西道监察御史王鹏运请勿割地和倭摺(三月二十二日)

  三品顶戴掌江西道监察御史臣王鹏运跪奏:为和议要挟已甚、流弊太深,请回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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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安危局;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自李鸿章渡海以后,外间传说纷如,枢廷秘之又秘;风闻军机致李鸿章电音,有「兵费不得过一万万两,地酌之」语。又闻割与台湾,已有成议。夫割地之害,臣前摺已详陈之。今日如割台湾与倭人,则滇、粤边境必入于法,雷琼、西藏必入于英,黑龙江、珲春必入于俄,日朘月削,披枝伤心;不出十馀年,恐欲为小朝廷而不可得。更闻往年越南用兵之法国兵官现为该国总统,眈眈虎视,久存窥伺之心;并传说粤西边越之地,时有小轮船来往。倭事处置稍一失宜,势将接踵而起:此割地之不可不慎者也。且自今已往,朝廷其遂安于萎苶,一任邻国之欺凌耶?抑尚欲奋发有为,冀雪此耻也?若云目前姑与议和,再徐图自强之策;此则庸臣误国之谭。自中外交涉以来,皆为此说所误,以至于今日。当兵刃既交之际,尚不能力图振作以奋国威,而欲于罢兵之后为我皇上卧薪尝胆,臣敢决其无是事、亦断无是人!即皇上一旦力振乾纲,不为盈廷苟且偷安之说所误;而不訾钜款已付他人,如练兵、筑台、制器、造船诸费更从何出!此犹即邦交安谧时言之;而邻国之借端要挟、用出不虞者,尚不在此数。记曰:『无三年之蓄,则国非其国』;得无深念之耶!此又兵费之不可不慎者也。至于台湾既割之后,设绅民义不受割,抗不奉诏;该省孤悬海上,地广人强,使激厉众心、闭关自守,势必内之有负百姓、外之失信夷狄,进退失据、和战两难,又将何策以善其后?是亦不可不深长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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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者也。
  凡此流弊所及,愚昧如臣尚能知之;而一、二谋国之大臣竟悍然行之而不顾,岂知虑反出臣下哉!特以当垂暮之年、处崇高之位,但得数年无事,便可荣宠毕生;故国势之安危强弱,皆非其所恤。伏乞皇上念缔造之艰难,求挽回之至计;严饬李鸿章如兵费在万万两以内、又不致于割地,则姑与之行成。否则,舍力战之外,更无他策。下哀痛责躬之明诏,罢偷安偾事之态臣;以亿万和戎之帑,为收召豪杰之资。中国虽云积弱,以人、以地皆百十倍于倭;此而谓不堪一战者,臣虽死有所不受!若竟如倭所请委曲与和,后患方殷,不堪设想。
  臣职司言路,目击时艰;自用兵以来,和战大局,一再陈言。非不知天听难回而尤冒渎不已者,实以世受国恩,不忍坐视时局颠危至于此极!且恐后之论者,谓时局至此而大臣不虑远、言官不力争,为圣朝养土之玷;正不独上辜高厚、内愧神明已也。臣缕缕之愚,不胜激切惶惧之至。谨专摺具陈,伏乞皇上圣鉴施行!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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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呈递褚成博等摺片奏片(三月二十二日)

  本日褚成博奏「割地议和后患甚钜」摺、又奏「请饬刘坤一移驻永平并董福祥、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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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魁等军宜抽调撤换」片、王鹏运奏「和议要挟已甚请回宸断」摺,均奉旨『存』。谨将原摺片,恭呈慈览。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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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拟寄李鸿章电信(三月二十七日)

  本日接王使之春电称:『倭索全台,不应则虑北犯;应则粤、闽必哗,而台民亦未必帖然。无计可纾宸虑,窃采西人公论:普、法之战,普索法之阿勒撤士及楼阿来那二省,法不得不应;惟引西例「凡勒佔邻土必视百姓从违」,普不能驳。至今二省德、法两籍相参,财产皆民自主。华可据近例商倭』等语。现在台事正棘,能照此办理,较可便民。特照录电寄备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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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差大臣李鸿章奏中日会议和约已成摺(三月二十六日)

  钦差大臣大学士、直隶总督一等伯臣李鸿章跪奏:为中、日会议和约已成,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臣奉旨驰赴日本,自抵马关以后,历将议约情形详细电奏;屡蒙训诲,得有遵循。综计自二月二十四日以后,迭与日本全权大臣伊藤、陆奥等会议和商停战,要挟甚多;继索约章,又靳不与。二十八日,臣由会议处归途被刺。三月初三日,陆奥面交节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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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即停战二十一日;要挟之款,已噤不提。嗣后屡催约款,始于三月初七日交到;臣一面电请训示,一面备文驳诘。伊藤等覆文持之甚坚,谓系战后约款,与寻常议约不同;其意隐以同治年间德、法成案为根据。美律师科土达深虑决裂,恐难力争;臣仍力与坚持,多方开导。直至十六日会议,伊藤交到改定约章,较之原约颇有删易;越日专函申言:「此为末尾尽头办法」,竟似西例所称「哀的美敦书」。若不允,即行决裂。臣仍令臣子经方迭赴伊藤处婉与磋磨,但期争回一分,即免一分之害。而伊藤坚执之至,直云「无可再商、无可再改」;且十七、十八、十九等日已派运船六十馀艘载兵十万,分起由马关出口,驶赴大连湾、旅顺一带,听候小松亲王号令,必欲直犯京畿。停战期限将满,既不肯展,更图大举,势殊岌岌!臣查二月初七日王大臣等会奏,以「宗社为重、边徼为轻」;当此险危间不容发之时,臣未敢一意斥驳以贻君父之忧,又不敢率意擅行以从敌之欲。正在万难处置之际,旋奉二十日谕旨:『如竟无可商议,即遵前旨与之定约。钦此』。二十一日,臣又赴公所会议,竭力与争,几于唇焦舌敝;彼虽坚执,而让地割界、赔款利息、内地租栈、日银纳税各节,尚勉从删改。当即订定二十三日,全国全权大臣公同签画。二十四日,臣即展轮回津。
  伏惟皇上灼知时局,许息战争;简畀微臣,任以专使。臣何暇为一身之计,以重九重之忧。惟是汉刘敬之赴朔北,当时本属从权;宋寇准之盟澶渊,同朝或以为辱。臣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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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机棘手之际,力争于骄悍不屈之廷;既不免毁伤残年之遗体,复不能稍戢强敌之贪心。中夜以思,愧悚交集。所最疚心者,赔款虽减,尚有二万万两;奉天迤南虽退出多处,而营口至金、复一带不肯稍让。台湾兵争所未及,而彼垂涎已久,必欲强佔。或有为之解者,谓凤、岫、金、复、海、盖一带,宋、明以来本朝鲜属地,我朝未入关以前所得;台湾则郑成功取之荷兰,郑本倭产,康熙年间始归我版图。今倭人乘胜踞朝鲜,遂欲兼并其地,事非偶然;然而敌燄方张,得我巨款及沿海富庶之区,如虎傅翼,后患将不可知。臣昏耋,实无能为。深盼皇上振励于上,内外臣工齐心协力,及早变法求才,自强克敌;天下幸甚!
  谨照钞画押条约并威海卫暂行留军专条、校正文义另款及日本改划奉天界图,恭呈御览。并将和约原本专员送军机处,敬候批准,早日派员互换,以便两国停战撤兵,共图休息。再,伊藤等原约第十款「批准互换日起按兵息战」,不肯更改;必欲于画押后二十日办结。臣与辩争至再,仅允展至二十一日在台互换。又画押时与商,亦应展期停战二十一日;议立另条,附约本之后,一并画押。合并陈明。
  所有中、日会议和约已成缘由,谨会同全权大臣李经方缮摺由驿六百里驰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八日,奉朱批:『依议。单、图并发该衙门知道。惟闻俄、德、法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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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与日本商改中、日新约,将来如有与此约情形不同之处,仍须随时修改。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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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呈递编修李桂林等条陈时务呈文摺(三月二十九日)

  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宗室麟书等跪奏:为据情代奏,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据臣衙门编修李桂林等八十三员呈递「时务条陈」一件,恭请代奏前来。臣徐桐现在入闱,由臣麟书详加阅看;事关时务,不敢壅于上闻。谨将原呈封呈御览。所有据情代奏缘由,理合恭摺具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宗室麟书、翰林院掌院掌院学士臣徐桐(入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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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修李桂林等条陈时务呈文

  具呈翰林院编修李桂林等,为恭请代奏事。
  窃维近日与倭议和之举,原以寇患渐深,民生可念;将借此以暂缓目前,即为日后自强之计,固有万不获已于此者。然窃闻所定条约,则目前之患愈深,日后之忧更大;既不能苟安于旦夕,且无从补救于将来。自非暂缓批准、审议详筹,不足以纾切患而存国脉。请将其中窒碍难行之处,为我皇上一一陈之。
  台湾虽僻在一隅,控扼南洋,实当倭地三分之一;户口繁衍,物产饶沃。今既割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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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倭,而居民势不两立;固不甘役属外夷,亦未易迁之内地。若任其其用兵攻击,草薙禽猕无一孑遗,非特无以对忠义之民,海内闻之,谁不解体!若使台民战胜,则我虽已弃诸幅员之外,而倭势无所逞,仍必狡谋更肆,来责盟言;枝节丛生,牵动全局:此其窒碍难行者一也。
  金、复、海、盖人户,皆我太祖、太宗肇基东土保惠教诲之民;土物心臧,与新旧满洲不异。割地之后,华民不愿属倭,倭亦且徙其民以逼华民;异日流离颠沛、号泣来归,受之则无地与居、拒之则于何忍!悉怛谋之事,岂可施之服畴食德之氓!此其窒碍难行者二也。
  长白为我祖陵正脉,山势蜿蜒,西迤历宽甸、安东以拥护兴京;鸭绿江流为其水口。今尽弃宽甸、安东之地,行龙中断、案水全无,彼且步步佔前,樵牧所经,举足即入红椿之内;庶民于墓田风水尚不肯尺寸让人,我国家亿万斯年佳气郁葱、树立宏达,岂忍令他族逼处,置防护于不问乎?此其窒碍难行者三也。
  且今之必欲议和者,谓约成之后可以练兵储饷,一心力以图自强,为小屈大伸计耳。旅顺、威海为辽海之锁钥,今旅既割弃而威且驻兵,神京屏蔽既撤,雠敌杂处庭庑之间。凡漕运、徵调、商旅往来之出此者,彼皆得而扼我之吭;练兵、增械、筑台、置舰之当行者,彼皆得而掣我之肘。稍拂其意,彼即直叩天阊,迫我以不得不从之势;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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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室,长此安穷!彼且令我事权不能自主、政令不能自由,即令假手西人,亦恐无能为力!此其窒碍难行者四也。
  近年以来所恃以足国用者,惟在釐金;所恃以旺釐金者,惟在商务。今既许彼臣民设机器、制造各局于诸口岸,倭贫而庶,人满为忧,江、浙对洋风帆瞬息,此后游民幅辏,谋食偕来;不惟侵商贾之利权,即佣工力作之场亦将焉角逐。东南工贾之利大者兼并于欧贾,小者攘夺于倭民,商务凌夷、釐税日绌;非旦船舰、枪之需费无从出,即连年所借洋债将凭何款以指偿乎?自遣使以来,泰西之借债者皆有观望之意;债此其利害较然易明,抑非独国用为然也。谋生既艰,民且狼顾乘间窃发,在在堪虑!此其窒碍难行者五也。
  窃寻欧洲旧事,如普、法之战,既许赔兵费,即尽还侵地;其时普得法地至多,未尝据为己有。今既赔费而复割地,是于万国公法亦为未允。传闻倭款原议,谓已得之地不能全数归还;是倭人之意,亦非必悉数佔据。乃我既全以予之,复裨益之以未得之台湾;恐亦非倭人始愿所及矣。风闻欧洲各国,因割地太多,有旁观不平之语;我中国即独立难支,亦可作将伯之呼。辅车相制,未见倭人之敢于专狠自遂也。议者必曰彼且举兵剋日内犯,与其震惊近畿,不如举边地而弃之;不知陵寝重地,固不得以京师安枕弃之不顾。况倭人谋我,规画有年;观其用兵所向,概不出八年以前倭臣所议。当日伊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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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计,志在多割要地、速许议和,而切切以勿攻京城为言。此议前使臣徐承祖录之,李鸿章等实亲见之。今此虚声,昭然恫喝;倭人之狡诈固不足言,独怪诸臣明知其意,曾不肯一破其谋为不可解也!抑倭议尚有忽战忽和、屡次寻衅之说,今之说议固不足恃。窃查公法有云:条约若与某国有碍、致令不得兴旺或与内政有阻,某国即行宣示而后退之可也。又云:条约有力所不能行者,则遵守之责自卸。今所议草约虽经使臣画押,而其中实多窒碍难行之处,不得不详加指驳,更予筹商。伏愿皇上断之宸衷、参之群议,因各国之争持,徐观事变;计将来之利害,豫作图维。缓与批定,半月之閒必有可以斡旋者。惟四口通商一层难于终拒,顾必不可因倭请许之;若辽、台两地,固无难力争而得也。西国议约,咸集众谋。窃援此例上陈,拟请饬下改议施行,以伐敌谋而维国势;宗社幸甚!天下生民幸甚!
  职等目击时艰,同深忧愤。谨具,恭请掌院代奏,伏乞圣鉴施行!谨呈。
  编修李桂林、编修丁立钧、编修潘炳年、修撰黄思水、编修叶大遒、编修华煇、编修王培佑、编修吴同甲、编修张亨嘉、编修朱福诜、编修冯煦、编修李葆实、编修胡景桂、编修刘永亨、编修熊亦奇、编修周爰诹、编修姚丙然、编修王荣商、编修宋伯鲁、编修王廷相、编修罗光烈、编修沈曾桐、编修周承光、编修杨天霖、编修徐世昌、编修徐受廉、编修刘学谦、编修李盛铎、编修邹福保、编修冯诵清、编修高觐昌、编修蔡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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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编修秦夔扬、编修张元奇、编修柯劭忞、编修连捷、编修陈嘉言、编修徐仁铸、编修刘若曾、编修陆钟琦、编修杨士骧、编修马步元、编修王万芳、编修段友兰、编修王祖同、编修高、编修杜本崇、编修叶昌炽、编修鹿瀛理、编修朱锦、编修傅世炜、编修陈田、编修李立元、编修谢佩贤、编修郑叔忱、编修黄曾源、检讨阎志廉、修撰刘福姚、编修吴士鉴、编修王以、编修王安澜、编修黄绍第、检讨黄绍曾、检讨梁銮藻、检讨孙廷翰、检讨萨嘉乐、编修孙百斛、编修王仍徵、编修李豫、检讨洪汝源、检讨蒋式瑆、修撰吴鲁、庶吉士王会釐、庶吉士谭绍裘、庶吉士黎承礼、庶吉士张怀信、庶吉士齐忠甲、庶吉士王瑚、庶吉士余、庶吉士姚舒密、庶吉士黄秉湘、庶吉士张林焱、庶吉士达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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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科掌印给事中丁立瀛等奏和议条款未可轻许请饬廷臣集议摺(三月二十九日)

  礼科掌印给事中臣丁立瀛、掌山东道监察御史臣庞鸿书跪奏:为倭人要挟太甚,和议条款未可轻许,请饬廷臣集议以期慎重;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惟近者李鸿章赴倭议和,实缘兵凶战危,理无必胜;时势所迫,为朝廷万不得已之举。但使无伤国体,不妨迁就屈从;此在天下臣民所共晓然者也。乃现闻所议条约种种要求,事事挟制,几欲以其待高丽者相处;此而可从,损国威而张寇燄,岂细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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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倭自袭陷澎湖而后,未尝以一舟犯及台湾;盖亦知重兵所在,胜负无常,不敢轻视台湾也。乃今于其兵力之所不及而拱手让之,弃险阨之要地,启他国之戎心;异时更有似此之举,何以应之!且闻台湾之民闻有此议,人情汹汹,愤不可遏;若果弃之,是失民心也。民心一失,何可复收!至于旅顺,为津海门户,岂容畀之他人!俄国占踞伊,尚可收回;而况在肘腋之间乎!此割地之未可轻许者也。
  从前英、法各国议和,所偿兵费不过百十万而止耳;息事安民,何惜小费。乃今之所索竟至二万万,不啻数十倍之。现计度支所入,合洋税、釐金、正供、捐输,每岁不过七、八千万。常年供支,已有不敷;去岁军兴,更觉万分竭蹶。如此钜款,何所取资?即云洋商可借,而分年归还更须加息;则此后常年用款,将何以支!国帑既虚,民脂又竭,其为祸害,胡可胜言!此偿费未可轻许者也。
  至于威海,为我海疆重地;去岁暂失,旋即收回。若容倭兵日久驻守,是使彼有扼吭之势,而我有截腕之忧。形格势阻,入我堂闼;后此偶有违言,又将何所恃以争执!此倭兵留驻之未可轻许者也。又如内地通商、土货改造两端,乍观之似无足重轻。然内地商货为釐税之所出,从前洋人屡尝议及改造土货,经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力持而止。苟或许之,则土货成洋货,而数千万之釐金皆无所著;有损国计,亦非浅鲜。此又未可轻许者也。又如偾事将领按律治罪,朝廷赏罚之大柄,所以号令天下,明示劝惩也。设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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遽行释放,则此后军旅之事,何以激励将士!且以驭下之权,何可使外人得而干之!此又未可轻许者也。
  此次议和,谈洋务者动以普、法之事为言;此倭人恫喝之辞耳。今日之时势,岂普、法可比?法之于普,力绌势穷,无所复之,乃出于此。今倭之所扰及者,不过奉天、山东沿海数百里之内,未尝敢深入也;我之所失,亦不过金、复、海、盖、岫岩、凤凰五六城耳。前此之战,皆由统帅不得其人,致为所乘,以至溃散。今调而未用之兵尚数十万,兵力未尽绌也;民心之固结犹是也。在彼肆其欺陵至于此极,凡在臣民,益深义愤。我直彼曲,势尤可乘。且既有此二万万之款,何难购械练兵、慎择将帅,以图大举;奚可以普、法之已事而事事屈从之乎!窃恐屈从之后财殚力竭,即欲求自强之计,而费既不足、势又不行,将一屈而不可复伸矣!
  今李鸿章虽取其条约而归,而朝廷尚未批准;其事犹可熟筹改计。从前俄人条约,亦曾更议;揆之外国公法,亦在可行。臣愚以为宜饬廷臣集议,逐条讨论;权其利害,可许者许之、不可许者再与力争。毋堕其恫喝之计而贻害于无穷,庶足以顺人情而尊国体矣。
  臣等职居言路,不敢安愚缄默。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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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畿道监察御史刘心源请勿遽允和议摺(三月二十九日)

  京畿道监察御史臣刘心源跪奏:为汉奸把持和议,条款要挟太过;敬请酌察,勿遽俞允,以维危局而毖后患。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自中、东议和以来,外间传闻李鸿章被刺,伤重昏愦;此次和议条款,皆系李经方及出使随员马达忠、罗丰禄等所定。臣风闻条款中最难堪者,如奉天以南州县皆归倭奴,又索台湾全地;并兵费二十千万及未缴足兵费、倭奴驻兵威海岁偿五十万两;兼腹地通商、土货改为洋货及东省败军获咎之员皆予释放等款。数日臣民愤懑,转相骇告,咸谓使臣已经画押。臣以为若果有此,殊出情理之外,而中国不复振矣!查各国条约有云:「若致国势衰弱或力不能行,即不能守」等语;是全权大臣已允者,犹须斟酌行之也。臣惟中国所以议和者,以东省失利。东省所以失利者,以汉奸掣肘;兼之事权不一、军律不严,未战先遁,实非战之罪也。如果权一律严,则收复易如反掌矣。国家不得已遣使议和,屈中国以俯就外夷,亦谓有益事局,旋作自强之计耳。若条款难堪如此,是力不能行而徒自蹙也!谨将不可允者五条,敬为我皇上陈之。
  奉天者,祖宗陵寝之基,而京师喉衿也。自倭奴入寇,我军失利陷没者,盖平等州县耳。以二十千万之费之多尚不能赎吾所失之数州县,而反索及他重款;是我不与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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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有收复之一日,且不必糜费至二十千万之多。今一议和,而地乃不可复,二十千万为虚掷,而尚有他重款之累;国家亦图何益而乐从之!且奉天以南归倭,彼得扼吭拊背之势,必驻重兵以相逼。不惟奉天以北及吉林隔绝,日久必非我有;而京师密迩寇境,何能安枕!势必议迁都以避,则大局不堪问矣。此必不可允者一。
  台湾者,南洋之扃,而闽、广屏藩也。自国初归顺,践土食毛数百年无他患。近又开垦招抚,遂成文物之区。其险隘足以自守,其钱粮足以自给。本未与倭奴兵交势屈、失尺寸之地也,今无故弃与倭奴,使衣冠之族、忠义之民沦于非类,在朝廷于义有所不可,在该地亦必有所不甘;则战端又开,重烦圣虑矣。臣策倭奴之黠,决不肯糜费劳师以与之争,必反而责问朝廷;恐非一尺诏书所能谕之使从也。若为迁民之计,则无论不肯受迁,即腹地以何处之!此必不可允者二。
  自来外夷驻兵中华,即自备军饷,拒之惟恐不力。今倭奴驻兵威海,据中国东北之脊,以控津海、制山东、逼京师、窥中原,我乃岁偿五十万两以养之;是虎狼入室,喂之使饱,欲不搏噬,其何可得!而彼且曰偿足二十千万,即撤之。夫即撤之,而我先以五十万两为彼养兵,已为无名;矧其不撤,彼时中国尚能过而问之乎?此必不可允者三。
  凡外洋货物入中国者,向有一定口岸;腹地所以不容通商者,为其税入中国者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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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害多也。今倭奴通商腹地,改土货为洋货。土货者,中国所出,中国税之;若改为洋货,则中国为无货、无税矣。夫以洋货入腹地、税归中国,中国尚恐益少害多;而乃中国之货、之税尽归倭奴,是蹶我于万不能起,虽至愚亦知其谬!此必不可允者四。
  赏罚者,人主之大权。以中国之律治中国臣民,外国本不与谋。此番东省败军获咎之员,如叶志超等本为咎有应得,圣恩宽大,未即斩徇,已为大幸;此亦何与倭奴事,乃其条款竟欲释放!在倭奴固为轻中国而攘大权,臣窃以为此正汉奸之之暴露者也。此等条款,若果倭人所定,则叶志超等之私通外国为有据;不然,彼亦何德于倭奴而必为之请命乎?若系李鸿章或李经方、马建忠、罗丰禄等属倭奴窜入者,则前日之败,有所指授;彼等声息相通,正得藉手倭奴以援其党。阳以张敌燄、阴以快私谋而挠国柄,罪固不胜诛也。此必不可允者五。
  要而言之,倭奴虽横,不过扰海疆耳,于各省无恙也。中国虽挫,不过失数县耳,于大局无亏也。今和议条款如此难堪,若概允之,是我之命制于倭奴之手,即欲善后而不能。又况西洋各国欲啜汁者众矣,势必挟「利益均沾」之说,乘我之敝。假如俄索吉林、伊,英索西藏、四川,法索滇、粤,以至德、美诸国请开金矿、修铁路、主税务、釐盐政、驻兵内地托名弹压,若不允之,将援例于倭奴;若概允之,又势不及给。是则此次议和条款亦事机得失之大,不可不加审者也。臣请我皇上勿以一时之,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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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何能择」之计;勿堕汉奸把恃恫喝之术,遽忘后患。
  抑臣尤有虑者:今日枢府大臣,类皆老懦因循。平日惟知情面请托,护庇门生同乡而已;无一人留心人才,匡济时局者。一旦临难,方且外托持重,茫无布置。即如此番军务,诚系调度乖方、赏罚不严,明知汉奸而用之之所致;而廷臣始终不悟,犹以为筹划尽矣,无可如何。实则各存一「垂暮易了、敷衍旦夕」之心;际此议和之时,未必不以危词耸动天听,进劝俯允。臣以为廷臣容有仅为一日计者,惟独我皇上圣祚方长,当为万世计,正未可苟且图也。伏愿宸衷独断,酌察难易以为准驳;斯中土安而外夷慑矣。
  臣为时势艰难,敬献瞽说;是否有当?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


选辑(二) 第 192 页
   福建道监察御史裴维安请勿轻议割地摺(三月二十九日)

  福建道监察御史臣裴维安跪奏:为轻议割地,恐启各国贪利之端;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臣闻和议有割地之说,此朝廷轸念民生、统筹大局,万不得已之举也。惟臣闻倭人虽得澎湖,不习水土、兼染时疫,伤亡极众,以船九艘运归;其气顿馁,因不敢攻扑台湾。夫以台湾之地,天险可恃;物产富饶、兵力充足、人心固结,虽孤悬海外,亦可无虞。议和之始,特虑在天津附近数海口耳。臣窃维旅顺失事之后,倭不敢深入者,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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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力本不足,故旁扰滨海各区张扬声势,以为后来要挟之地;彼时我军未集、火器不齐,倭若乘虚,洵为可虑。至此时,则我军二百馀营军火陆续运到,关内各统领皆有勇往思战之气;犹主议和,是适堕其术中。前敌所以无功,由诸军不能联络,将领优劣相参。宋庆军势太孤,馀军皆不能战;关内各军有能战者如余虎恩、熊铁生、黄福祥等,又皆驻守未出。使有一军出助,宋庆当不至无功。此我军失利之由,所堪痛惜!今即不战而言守,但使相持数月,倭必不支;自古未有劳师远出而能久而不敝者也。况倭地不过数岛,户口可计。抽丁赴镝,屡多伤亡;质地贷饷,势将不继。其兵必不能再增,其饷必不能持久。兵法自有曰:「致人而不致于人」。坚守待敌,此致人也;倭人穷兵图远,此致于人也。又曰:「战不足而守有馀」。我军扼守要隘,相度地势设为犄角;倭虑截其后路,必不敢深入。且闻朝鲜之民不愿附倭者甚众,倭民苦役怨望尤多;一旦中变,倭之危可跂足俟矣。今者遽与议和,且割奉天、台湾之地。奉天密迩京畿,倭人岂可接壤!台湾则民心固结、众志成城,倘竟弃之,恐士卒因之解体,闾阎亦且寒心!倭得之而益富,将何事不可为。且外夷各国率皆贪利,难保不相率效尤。倭人无信,反复变诈,自昔已然;若求辄与之,虽属暂顾目前,将何以遂其无厌之请!此举关系非浅,诚不可不妥为计虑也。
  臣为大局久远起见,不敢以缄默自安。冒昧具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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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


选辑(二) 第 194 页
   钦差大臣李鸿章呈递与日议约往来照会及问答节略咨文(三月二十九日)

  钦差北洋大臣、太子太傅、文华殿大学士、直隶总督部堂一等肃毅伯李,为咨呈事。
  窃照本大臣在日本马关地方会议和约事宜,自二月二十八日受刺客枪伤后,与日使伊藤等迭次往来照会、说帖,钞钉一本;又与伊藤等五次会议问答节略,共钉一本,内多辩论紧要之语。相应咨呈贵处,谨请查核!行次匆促,不及恭楷多写;可否转交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密存备案?须至咨呈者。计咨呈说帖一本、节略一本。
  右咨呈办理军机处。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七日(说帖、节略原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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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东巡抚李秉衡奏议和条约尚须斟酌摺(三月三十日到)

  降二级留任、又降二级留任山东巡抚臣李秉衡跪奏:为与倭人议和条约,尚须斟酌;谨沥愚忱,恭摺驰陈,仰祈圣鉴事。
  窃自倭夷犯顺以来,我水陆各军节节挫败,以致陪都告警、京师震惊;皇上不忍生灵之涂炭,特命北洋大臣李鸿章往东洋议款,本息兵庇民之心,非得已也。为臣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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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杀敌致果,纾庙堂宵旰之忧;苟和议于国体无伤而犹龂龂置辩,是以朝廷为孤注徒快其议论之私,臣虽至愚,不敢出此。惟以臣所闻和议条款,有倭所得地方尽归倭有暨辽河以东及台湾均割归倭,并赔银一百兆两之说。臣以为讹言,不足深信;即令倭以是要挟,皇上决不能允。而既闻此说,不觉忧愤填膺,有不得不披沥上达于君父之前者;敢敬陈之。
  倭立国岛上,仅中华一、二行省地耳。闻近来洋债日增,困穷已甚,非有长驾远驭之略也。其来中华者,劳师袭远,死亡相继,人数有日减、无日增。观于荣成、威海等处,得而不守;前以精锐萃于牛庄、营口,则海城以东久无动静;二月下旬往攻澎湖,则旅顺一带倭船绝少:其大枝劲旅止有此数,已可概见。特以轮船飘忽海上,往来甚捷,故觉其势尚张;而中国先无坚忍敢战之之将,望风披靡,彼愈得肆其猖獗耳。然自去秋至今,所失不过奉天数州县之地。至辽河以东东三省版舆之大,彼即以力征经营,得、不得正未可定;奈何以数省之地敌所力争而未必能得者遽拱手以让诸人,有是理乎?东三省为我朝发祥之地,根本所关,与京师相维系;且陵寝所在,列祖、列宗之灵爽,实式凭焉。一旦付之犬羊之族,在天之灵,必有愀然不安者!我皇上至仁大孝,其肯听此狂悖不经之议,以隳我万年不拔之基也哉!台湾北连吴会、南接粤峤,幅南北三千里、东西六百里,乃江、浙、闽、粤四省之要害。野沃土膏、物产蕃庶,为东南一大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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障。自巡抚改驻台湾,经营缔造又越数年。刘永福素骁果善战,敌即往攻,未必能克。倘割以畀之,东南数省无安枕日矣!
  乃者,泰西各国环布中土,皆大于倭数倍;通商者据我要津、传教者愚我黔首,其蓄志均甚深,倭一得志,诸夷谓吾华土地之可利也,必狺狺环向而起;肘腋之患,有已时哉?且中国之与外夷议和者屡矣,或偿其兵费、或准其报商,固未尝以疆土与人也。今既赔以钜款、又许以割地,瘠中华而奉岛夷,直纳款耳,无所谓和也。中国息借洋款已数千万,此次赔款又须借贷,合之数将万万。若用此钜款以养战士,以二十万人计之,每月只需一百馀万,岁计亦不过一千数百万;如能战胜,则赔款可以不给,而中国可以自强。熟得、熟失?固较然易明也。或者谓倭兵精利,我不能战胜,则土地终不可保;此又不揣其本之论也。中国自发、捻平后,久不见兵革;各处营勇,皆积疲不振。淮军更将骄卒惰,畏贼如虎。故寇燄愈炽,莫之敢撄。自海上告警以来,召将徵兵,已天下;筹饷购械,糜帑数逾千万。近已布置稍定,兵机可期渐利。即谓海军覆没,彼水师不能制;而曩者法、越之役,全以陆师克复关、谅,法夷震慑乞款:是陆师得力,而彼之水师亦不得逞也。关内外宿将自宋庆、依克唐阿、唐仁廉而外,如聂士成、程文炳、董福祥、熊铁生、余虎恩各员均素称敢战;以刘坤一老成硕望为之主持而指挥之,战事必大有转机。于此而以和议曲徇其欲,则所用经费尽成虚掷。日后有事,再仓猝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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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又蹈此时覆辙,而海内罢敝,势必不支;其祸有不可胜言者矣。同治之初,发、捻蹂躏天下,东南数省郡县半陷于贼;赖曾国藩等持以坚忍之力,卒底于平。今所失之地,视彼时祗什百之一、二耳;但使各将帅有卧薪尝胆之诚,恢复固非难事。安得为彼所得者,遂尽为其有哉!
  臣伏愿皇上乾纲独断,如彼族要挟过甚,则绝其和议,勿为虚声恫喝、勿为浮议所摇惑。畿辅以东,责成督师大臣慎简将帅,若者为前敌、若者为接应;其不力者,汰黜之。如有不遵,以军法从事。各省海疆战事,责成各督、抚;有丧师失地者,重治其罪。上奋安民之怒,斯下励敌忾之忱。臣虽老惫,愿提一旅之师,以伸积愤;即捐糜顶踵,亦所不惜!迨彼族势穷力屈,就我羁勒,然后从容议和,则不至损威纳侮,亦可稍戢各国觊觎之心;大局幸甚!
  臣迂直之性,罔识避忌;披沥上陈,不胜悚惕待命之至!谨缮摺由驿驰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五日。
                       (--以上见原书卷三十八。)


选辑(二) 第 197 页
   内阁大学士额勒和布等代奏侍读奎华等条陈摺(四月初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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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士臣额勒和布等跪奏:为据情代奏,仰祈圣鉴事。
  窃据臣衙门待读奎华等呈称:『伏见和议条款,流弊无穷。倭人犯顺渝盟,披猖已极;皇上如天之度,不惮屈己隐忍联和,以期四海乂安、同登衽席。今闻倭人藉端要挟,有赔款、割地、屯兵各款;此诚五大洲未有之奇闻、三千年所无之变局也。倭人用兵变诈百出,计其所得,祗海、盖、金、复数城,以中国版图计之,不过九牛之一毛、面上之黑子;然犹惴惴然恐我复得,故开地营、筑坚垒,竭力经营以抗王师。欲解海城之围,则攻辽阳以缓之;欲分援师之力,又攻澎湖以挠之。师速而疾,不能久留;支绌情形,已可概见。今割台湾、割辽东,不能易其已陷之一城一邑,复举其力所不能得者割以畀之,是益寇兵而赍盗粮也。昔秦之误六国也,胁之以兵、诱之以讲;故六国之地,卒并于秦。然其时,六国兵力形势皆不如秦,故其君臣苟求旦夕之安,不顾灭亡之祸。今以中国之大、士民之众而制于区区之岛夷,所谓冠履倒置也。况今之环而视者有六、七强秦,尤非一秦之可比!金之以和饵宋也,亦稍还侵地,画江、画淮;兵力所不能加者仍为宋有,未闻岁币增至数千百万也。今则停战有费、补偿有费,养兵又有费;我之卑屈愈甚,则彼之要挟愈多。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窃恐欲为南宋之偏安不可得也!观于欧洲近事,战事败而不割地、虽危而不亡,如波斯、埃及是也;轻于割地则瓦解土分、祸不旋踵,如土耳其是也。国家徵赋,岁有常经;每岁关税所入二千万悉予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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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不能不取偿于民。行一切苟且之政,搜括既尽,贫弱难支;人心涣离,不可收拾!语有之:「漏脯救饥,鸩酒止渴」。非不暂饱,祸亦及之;今日情形,复何以异!况又内地驻兵,藩篱尽撤;微瑕细故,动辄寒盟。一旦风尘有警,未审何以御之!欧洲各国虎视眈眈,将欲于此觇我强弱。若屈辱已甚,必启戒心;法人窥粤、英人窥滇,俄则西窥新疆、东窥三省,四夷交侵,各求所欲,未审又何以给之!至于勒我筹饷代彼养兵,则不特不视为与国,且并不得比于藩封;是鄙我也。一国启其端,各国踵其后;欲隐忍图存,其可得乎?纵使含垢忍尤,侥倖无事;岂复能腼然与诸国缔邦交、修邻好乎!况抑遏已甚,则士气不扬;悲愤既深,则人心思变。历观往事,大抵皆然。窃恐修和之国书犹未尽诺,而潢池之盗弄已寰区。彼时虽欲用兵,谁复乐为尽力!言念及此,可为寒心。职等秩居微末,朝廷大计何敢与闻;然当危急存亡之秋,不能无哀痛迫切之论。既有所见,不忍不言。伏祈皇上乾纲独断,万勿批准约章;饬下王大臣再行妥议,毋贻后悔。宗社幸甚!天下幸甚』!臣等公同阅看,实属慨念时艰,敬陈管见;不敢壅于上闻,谨据呈代奏,伏祈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一日,大学士臣额勒和布、臣张之万、臣宗室福锟(假)、协办大学士臣宗室麟书、臣徐桐(入闱)、待读臣奎华、臣英华、臣德元、臣荣寿、臣灵椿、臣恒寿、臣绍昌、臣忠普、臣朴奎、臣继荣、臣松秀、臣薛浚、臣查思绥、前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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缎疋库员外郎臣贵秀、候补侍读臣倭兴额、臣海诚、臣智格、臣贵寿、臣廷恩、臣常福、臣伊哩布、臣刘培、臣朱彭寿、臣陆嘉晋、臣陆钟岱、臣刘家荫、委署侍读臣崇恩、臣奎林、臣赛崇阿、臣奇承额、臣润昌、臣谦福、臣昌荣、臣庆麟、臣崇康、臣穆津、臣润麟、臣国瑞、臣恩昌、臣毓隆、臣倭恒额、臣恩佑、臣景魁、臣文元、臣杨树、臣吴均金、臣鲍恩绶、臣傅潽、臣李廷斯、臣王绳、臣郑克昌、臣潘仰熊、臣张士鏸、臣车毓恩、臣陈作彦、臣吴中钦、臣王宝田、臣吴炯、臣林开棻、臣欧瑞麟、臣刘耀增、臣苏元龙、臣王桂琛、臣陈寿彭、臣丁建本、臣刘志、臣袁照藜、臣朱文震、臣顾芳、中书臣侯昌铭、臣黄笃瓒、臣殷济、臣许兴文、臣汤原铣、臣濮贤慈、臣许枋、臣林介弼、臣方荣秉、臣胡恺麟、臣孙书城、臣陈嘉铭、臣黄以霖、臣常光斗、臣陈永寿、臣温联桂、臣孙星煜、臣齐耀珊、臣王昉徵、臣刘锡光、臣吴嵚、臣李之实、臣苏守庆、臣刘晋藻、臣李植、臣李庆棻、臣李湘、臣高继昌、臣胡宗琯、臣郭恩赓、臣罗家劝、臣陈培庚、臣李祥麟、臣朱蔚然、臣欧阳荣泉、臣郑葆琛、臣华世奎、臣阎炳章、臣许文勋、臣冯炳焜、臣高增爵、臣张荫棠、臣沈桐、臣任于佐、臣缪嘉玉、臣秦渐和、臣涂宗瀚、臣庐铭勋、臣许秉璋、臣王寿慈、臣罗廷桂、臣颜廷佐、臣苏志纲、臣雷在夏、臣朱琨、臣魏达文、臣顾儒基、臣陈本仁、臣渠本翘、臣毛祖模、臣曹中成、臣康咏、臣陈懋鼎、臣赵椿年、臣刘秉权、臣杨廷玑、臣方昆玉、臣翁绶琪、臣汪大燮、臣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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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臣许秉衡、臣马希援、臣邓邦彦、臣沙从心、臣王昌年、臣赵以煃、臣郭曾程、臣宋廷模、臣熊元镛、臣张云骧、臣吴庆焘、臣杨锐、臣李兆麟、臣段大贞、臣杨澧、臣李永懋、臣雷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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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郎陈学棻奏和议已成请宣示中外摺(四月初一日)

  户部右侍郎署兵部左侍郎臣陈学棻跪奏:为和议已成,请谕示中外以靖人心而维国体;敬陈管见,仰祈圣鉴事。
  窃此次倭夷犯顺以来,臣等苟安缄默。不敢妄置一词者,不知朝廷意旨之所在与战守之合宜也。今则和局已成矣,皇太后、皇上深仁厚泽,不忍糜烂其民,委曲求全以养天地之元气;此诚皇太后、皇上不得已之苦衷,薄海臣民所当共谅者耳。乃闻各部院指陈利弊、各省举人诣都察院联名条陈,不一而足。又闻台湾绅民因有割以予倭之议,男妇老少痛哭愤激,不甘自外于中国;此固圣朝培养数百年之德泽有以感激之,而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有以默牖之也。万一民心坚固,矢效愚忠,仇不共天,百战不屈,则和局必不能成,倭夷必将挟朝命以威胁驱迫;听之则为不了之局,助之则无戕忠义之情理。况如此情形,不止台湾一隅乎!若有因人心而用之,假此名目煽惑人心,其祸有不堪议者。以皇太后、皇上不得已之苦衷,能委曲以成和局,岂非大幸!无如人心惶惶,谣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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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言满闾巷,民情浮动甚于未定和议以前;畿内如此,传播天下,变本加厉,势必激成内患。伏求朝廷即日将和议已成宣示中外,并约订条目一一详布,使天下之人皆释然于皇太后、皇上爱民顺民之心,无所疑惧;则浮议自息,隐患自消。若有不能宣示之条,则必大拂人心、大伤国体,求全目前,贻害无已!硁硁之信,在朝廷似可不必。若谓和议已成、难于反覆,正可执人心不服、众志难移以谢绝倭夷。人心归戴、至死不移,正所以彰国家积累之仁,而杜外夷觊觎之渐也。至割地输币之利害、先事防变之规为,章奏纷纷,必能采择;毋待赘词。
  臣愚昧之见,请将和议已成宣示中外以靖人心以维国体;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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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侍读学士冯文蔚等奏和议条款要挟太甚万难曲从摺(四月初一日)

  日讲起居注官翰林院侍读学士臣冯文蔚、日讲起居注官记名道府翰林院侍讲臣樊恭煦跪奏:为和议条款要挟太甚,万难曲从;谨抒管见,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自倭人肇衅,我武不扬;时局艰危战守无策。我皇上出于万不得已,遣使行成。近闻李鸿章已定约回津,所议条款尚待宸断;此事关系重大,想皇上自有权衡。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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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其中窒碍难行者约有三端;不得不披沥上陈悃款愚忱,伏乞圣明鉴察!
  一、割地难遽允也。奉天之凤凰厅、岫岩、金、复、海、盖等处为京师屏蔽、北洋门户,若全畀倭人,京畿不能一日安枕。奉省辽、沈既难固守,即吉林、黑龙江两省亦将势成隔绝。至台湾虽孤悬海外,实为南洋七省关键。况奉省所属义团同仇敌忾,誓不与倭人俱生;台湾自疆吏以至兵民,并皆忠义奋发,誓不从贼:足见食毛践土者咸知大义,俱有天良。倘一旦拱手授人,不特国体有伤,抑且人心将贰。此端一开,将来各国启衅,势必纷纷效尤;以有限之舆图,岂能供无厌之婪索!闻英、法、俄、德等国皆不愿倭人独占要地,宜乘此时电商各国君主,浼其出为调处:已失之地,偿费赎还;未失之地,尺寸不予。倭人见事机牵掣,自顾后患,当不难曲为迁就矣。
  一、偿费宜详酌也。闻议给倭人兵费,已多至二万万。臣等以为将此钜款收拾中国人心,与之力战;此上策也。即不然,联络各国,许以此款为酬,借其舰械恢我疆土;此中策也。若以此偿倭,已属下策。倘再分年付给,彼必屯兵待费;国家岁入有限,仍须借支洋款。同一偿款耳,而既有借款之息、又有偿倭分年之息、又有彼国屯兵之费,是一事而贻三累,不待智者而知其亏损也。似宜商借洋款全数清偿,勿令屯兵,并免层层剥削;然此亦终为下策矣。
  一、通商宜杜弊也。小轮直达内地以及土货改造,此二事各国觊觎已久,朝廷力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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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终未允准;今闻所允口岸四处,系沙市、重庆、苏州、杭州。臣等以为各国向有商岸之处,皆可准令倭人通商。其各国未开口岸之处皆不可允,况苏、杭已入内地乎!至土货一准改造,各国势利益同沾;彼之制造速、人力省而物又华美易售,中国之商民从此失业矣。且小轮捷驶、洋票盛行,洋关之税日见短绌,釐卡盘诘概无所施;不特商民之生计将穷,即国家之利源亦竭。至通商税则,且有常经;更宜与各国一例徵收,以免藉口而杜流弊。为今之计,宜允倭人于各国通商之埠概予通商,阳示优容而阴为限制;断不可准其小轮直达内地及土货改造二事;不特收中国之利权,亦以消外洋之衅隙。
  以上三条,皆仰体朝廷不得已之深心,于无可设法之中、求稍可苟安之策。不揣冒昧,合词上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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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科掌印给事中洪良品请力黜和议专修战备摺(四月初一日)

  四品衔户科掌印给事中稽察西仓臣洪良品跪奏:为权奸妄许多款、耗币中国、留贻后患,请旨力黜和议、专修战备以固宗社而顺民心;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李鸿章以获咎之身,朝廷赏复翎顶,方冀其折冲樽俎,力盖前愆;乃闻李鸿章徒以全权在手,遽许割台湾、澎湖及东三省所失之地,又与款二万万金,径行画押。此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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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纪泽之使俄,据理辩论,不失国体、不遗后患者迥异,事关宗社安危。天下者,祖宗之天下;相传二百馀年,金瓯无缺、元气无亏。诸大臣在事中,或为帝室懿亲、或为重臣元老,世受国恩,休戚与共。自必力筹万全,方可以上对祖宗、下示黎庶,远留青史之令名、近防目前之隐患;不得以国家存亡重局,徇人情面、专已私见以贻后悔于无穷也。
  至其利害,臣请得而言之。东三省,为京城根本,海城、旅顺等处,介在辽、沈中间。若不图克服,割弃予敌,使之踞我心腹,外而奉天、兴京、吉林,内而辽阳以至京城,藩篱已撤;后患何堪设想!澎湖、台湾,为闽、浙外屏。澎湖虽被攻夺,然台湾尚属完区,民心为我固守。计日本之疆域,不过与台湾等耳。彼方患唐景崧、刘永福矢心力战,乃欲以片言恫喝得之;考自古之失疆土,未有若是之易者也。诸臣辅皇上,为祖宗守土;祖宗栉风沐雨以百战而得之者,今乃以虚声恐吓而弃之人,其谓诸臣何!至许款二万万金,尤为历来未有之事。盖钱财者,国家之元气也;宋以岁币赂金,遂使元气剥伤,国以削弱不振。况今日四邻环视,又非宋、金两国之比。彼见日本以小邦邀此重利,心生艳羡,必将藉事寻隙与我为难,势不获重赂不止;我又将何以应之?臣职户垣,尚知国家出入大数,每年入不敷出甚钜;前借洋债一千馀万,至今尚未偿完。今许倭以二万万之数,库储如洗,何从拨给!若再借洋款,是累益增累也。闻倭借英款数千万,而欲我借英款为之代偿;不知我负此重债,将来能使何国为我代偿乎!是明明移祸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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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阴堕其术中也。况中国唯乾隆时,库储七千馀万为极盛;今库中未赢一文,遽许人以两万万之数,将来债重难偿,必生别衅:是我求免祸而适以召祸矣。又况沿江、沿海许以设立码头,此各大国所不能得之我者,乃悉以之许日本;不虑各大国之纷纷效尤乎?
  夫我之婉转求和者,原欲保我疆土、守我资财,彼此相安无事耳。今以议和之故,反至割疆土、弃资财,犹不免于无事;则何如拚死一战,始终与之相持乎!夫战虽危事,利害彼此同之。就今日形势而论,我以主制客、以大御小,彼之兵合计不过三、四万人,我之兵不下二十馀万。我虽偶败,兵可召募日添;彼若久战,精锐可渐销尽。彼以数岛之地,负债以供军饷,势难久支;我以十八省之地,尚能设法筹饷,不至困乏。彼方忧军费之不给,我乃许以重款为之资;是犹助敌以自攻也。臣窃思我国家积德累仁,朝无秕政;默观天时人事,区区日本小邦果能灭亡我之国乎?果能有以制我之死命乎?如不能制我之死命,我国不至灭亡;何故听其恫喝之言自相惊恐,务餍其欲而自贻其患乎?庚申之役,实由内地有贼牵制,犹必邀齐各国,乃能乘虚入犯;今倭奴自知独立难支,又恐断其火药转运,故由山东窜至澎湖,其不能深入京师可知。何为兵未近逼,气先自馁;甘心割弃要地、赂以重款,以益敌人之富强耶?李鸿章齿已七十有三,自知年命有尽,但求苟且塞责;故不惜贻皇上以无穷之□。且诸臣若心存忠爱,何忍出此!第因贼氛日炽,为此过虑;不知胜败,军家常事。发、捻初起是何气势,疆宇几失其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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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视日本今日何如;乃卒为官军所灭者,无一「和」字之说以乱之也。倭事甫动,李鸿章即立意主和,以致上下解体、将土观望不前;倭奴深知其立意主和,故益狂骋猛攻,肆其要索无已。然则我军之所以屡败、倭奴之所以有挟,皆此一「和」字误之!及今不和,亡羊补牢犹为未晚。和则危亡可立而待,战则人心激而愈奋、人材练而愈出;稍能持久,终可决胜。臣窃愿皇上念祖宗基业之艰难、悯百姓供输之苦累,勿以一「和」字自误!一切割地、赂财之议,概置弗庸;并严饬刘坤一、依克唐阿、唐景崧等速筹战备,即将倭人所索重款取十之一以赏战士,谁不鼓舞思奋!臣闻台湾士民备戈欲与倭战,足徵我朝德泽深入民心,故薄海咸识同仇之义。合无请旨奖其忠奋,令其自相团结克复澎湖,则疆场益有赖矣。臣无任迫切泣祷之至!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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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道监察御史宋承庠奏倭人要挟太甚请更改草约摺(四月初二日)

  河南道监察御史臣宋承庠跪奏:为倭人要挟太甚,请将草约更改,勿堕狡谋;恭摺具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闻李鸿章渡东后忽被枪伤,一切会商和约,均由李经方与议;复因李鸿章伤后恇怯,率尔画押。其详细条约,不得而知。外间哗传有割地一款,则自旅顺沿海至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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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尽为倭属,复益以台湾全地;赔偿兵费,则索至二万万两之多;通商一款,则择苏、杭,内地复准其改造土货,又有抽关税三成;及威海、旅顺屯驻倭兵,由中国月给饷银五十万两等语。夫朝廷遣使议和,原为息事安民之举;乃如臣所闻各款,是倭人非有意议和,不过藉此戏侮中国。无论国体攸关,不宜轻许;仅以利害论之,亦万万不能迁就。旅顺等处一去,是无辽、沈;台湾一去,尽失东南屏蔽。况该处人民久沐圣化,一旦沦为异域,谁则甘心;即或分年迁徙,而骤聚数十百万无业游民,将何安插!设有内地伏莽借端勾结,内讧之患,恐较外侮为尤甚!匪直此也,即以国家经费而言,釐金一项岁入不下千万,若在苏、杭通商,复准改造土货,则釐金即难收纳;又复抽提关税三成,岁入之数愈减。约内所议赔费、饷需,将以何项指拨?目前虽息借洋款以济急需,日后按期分还本利,仍归无著。是倭人不烦兵力,而我已坐困;倘倭人蓄养精锐以图再举,泰西各国或相率效尤,又将何以应之!
  议者或谓约不速定,恐倭船阑入津、沽,震及畿辅;试思即照此约议定,能信倭人不再寻衅乎?能保他国不从而生心乎?一堕术中,即已为所牵掣而不能复动;诚不若补救于前之为得矣。臣闻倭人饷项久已罗掘殆尽,徒悬指赔费以为弥补;苟饱所欲,虽暂息事,必旋渝盟。我能相持数月,彼族势难久持,或易就范。设或倭船驶至,断不敢遽尔深入;即如辽阳一州,仅有民团抵御,至今完守。关内外大兵云集,敌人即思内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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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岂瞬息可达!惟有恳求坚持宸断勿予批准;并将草约更改,不致堕彼狡谋,天下幸甚!臣为维持大局起见,理合恭摺具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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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署南洋大臣张之洞来电(四月初二日到)

  倭约万分无理,地险、商利、饷力、兵权一朝尽夺,神人共偾;意在吞噬中国,非仅割占数地而已。所有弃台、旅之害,威海刘公岛驻兵之害与中国联合备战各条之害,二十六日电奏已详陈。近闻通商条目、赔款限期,尤堪骇异。各省口岸城邑商业、工艺,轮船处处任意往来、任意制造,一网打尽;工商生路尽矣。倭在华制造土货亦照洋货纳税,各国效尤,如何能拒!釐金亏矣。赔款二万万两六年付清,又加五釐利息,即借英国洋款转付,分期摊还每年亦须还本息一千数百万两;各海关洋税空矣。今借款系赫德一手承办,专借英款,将来无论如何搜括,亦不能还清,英国必索我地方作抵;是又生一患矣。民贫极则生乱,釐税去则无饷,陆师、海军永不能练,中国外无自强之望、内无剿匪之力,威、旅之兵必至永远不撤;京城亦永远无安枕之日矣。一倭如此,各大国援例要挟,动以窥伺京城为词,更不能拒;后患不可胜言矣。然非藉兵威不能废约;此时欲废倭约、保京城、安中国,惟有乞援强国一策。俄国已邀法、德阻倭占地,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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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机恳之。乞援非可空言,必须予以界务、商务实利。窃思威、旅乃北洋门户,台湾乃南洋咽喉;今朝廷既肯割此两处与倭,何不即以赂倭者转而赂俄、英乎?所失不及其半,即可转败为胜。惟有恳请敕总署及出使大臣急与俄国商订立密约,如肯助我攻倭、胁倭尽废全约,即酌量划分新疆之地,或与南路回疆数城、或北路数城以酬之,并许以推广商务;如英肯助我,则酌量画分西藏之后藏一带地让与若干以酬之,亦许以推广商务。外洋通例,若此有联盟密约,有战事即可相助,不在局外之例。俄现有兵船三十馀只在中国海面、英有兵舰二十馀艘在中国海面,只须有一国允助,其兵船已足制倭而有馀;其船或开向横滨、长崎,或径趋广岛,或游行南、北洋;兵舰一动,倭燄立阻。倭素畏西洋,断不敢与俄、英开战。若俄、英有一国相助,则兵不血刃而倭约自废,京城自安。若倭敢战,则我拒其陆兵;英、俄截其海道、攻其国都,倭必灭矣。同一弃也,而损边远之西域,可保紧要之威、旅,全膏腴之台湾,且可尽废一切毒害中国之约;权其轻重,利害显然。且辽东、旅顺,国家根本;台湾归化,康熙初年;而西域开拓、藏卫大定,则在乾隆中叶。先后缓急,亦自不同。譬如人有急病,台湾割弃、威、旅驻兵,咽喉之病也;内地处处通商、赔款力不能还,心腹之患也;西域边远,髀膂之损也。盖俄、英本强,然历次条约尚无吞并中国之意;即以轻利酬之,于彼有益、于我尚无大损。倭专意欺害中国,正苦饷力不足;若此约允行,则从此既强且富,是我助以吞噬中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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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矣。且倭约各条处处包藏祸心,而字句巧黠,意图含混;尤望将和议各条发交王大臣等细心阅看,自知其险毒之谋矣。此因和约已许割地,故拟为此权宜转移之策,冀以救急纾祸。忧偾迫切,仰候圣裁。请代奏!之洞肃。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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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巡抚刘树棠来电(四月初二日到)

  密。风闻和议将成,虽不知均系何款,第闻内有割台湾及辽河以南地,赔费二万万多、一年内付一万万、馀分六年付给各节,则似有不可允行者。台湾为南洋门户,前圣经营多年,始行内属;辽、沈尤为我朝根本重地。一旦割而与人,不独失士民向化之心、启外洋窥伺之渐为足虑也。倭人搆难已逾半年,于我朝并无大损;是其兵单饷绌,已可概见。台湾有险可阨,即使悉锐往攻,亦恐非旦夕所能得手。且辽河以南逼近畿疆、控扼山海,使敌据为巢穴,内则抚我之背、外则扼我之吭;早发夕至,防不胜防:是纵豺狼于肘腋之置,权纾患而患转迫也。朝廷岁入有经,现闻并釐税等项亦不过六、七千万多,量入为出,尚属不敷;更安从遽得多万万更先填此壑谷哉!取之民,是敛怨也;借之外洋,是重累也。我朝轻徵薄赋,深洽民心。沿海雄师星罗棋布,但使各处疆臣将帅悬不赀之赏、定失律之诛,兵卒严加选汰、统将各专责成,未必不可转弱为强,歼此丑虏!纵使仍如前此屡次败挫,数月所失不过如此。且失者尚可望得,费者尚不难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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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胜于一朝无故坐失数千里险要之地、二万万难筹之款也。前此俄据伊已有成议,尚可转图;法争越南,我能自强,彼偿兵费。倘其要求无已,似只可仍出于战;免致中彼狡谋,有妨大局。臣忝膺疆寄,受恩深重;不敢不披沥上陈。伏候圣裁。请代奏!刘树棠肃。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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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署台湾巡抚唐景崧来电(四月初二日到)

  密。钦奉卅日电旨,近日台湾情形,敬陈之:二十五日,台民知台已属倭,台北绅民男妇日来署向臣母及臣环泣,并电知台南、台中各绅士留臣固守。当将朝廷不忍台民涂炭之意,剀切开导;无如义愤所激,万众一心,无从分解。次日即鸣锣罢市,适英领事金璋来臣署,绅民环请设法,拟以台归英保护,将煤、金两矿并茶、脑、磺各税酬之,恳其转达公使。臣见此情形,不能禁止;而防营仍未敢撤。莠民遂乘机欲乱,有二十六日劫司库、械局之谋,以有备而止。二十八日,竟在市中劫抢,中军方良元出弹压,仓卒被戈。乱民闯入臣署,亲兵闭门抵拒;臣与刑部主事俞明震、府经彭恒祖亲出喝散,提臣杨岐珍亦率队弹压,谕重恤尸主、严拿凶手去后。忽闻有各国公论,欢声雷动,安堵如恒;果有转机,不难立定。若仍照前约,军民必立变。现已抗缴釐金,设台仍属中国则缴;并禁各盐馆售盐,饷银不准运出、制造局不准停工,皆称应留为军民战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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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臣恐为军民劫留,无死所矣!请代奏!景崧。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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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办军务处代递詹事府左赞善贻谷等条陈呈文摺(四月初三日)

  臣奕䜣、臣奕劻等跪奏:为据呈代奏,仰祈圣鉴事。
  据詹事府左赞善贻谷等联名赴督办军务处具呈,以和倭利害等词呈请代奏前来。臣等未敢壅于上闻,谨抄录原呈,恭呈御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三日,臣翁同龢、臣李鸿藻、臣荣禄、臣长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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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事府左赞善贻谷等条陈和倭利害呈文

  詹事府左赞善贻谷、翰林院编修孙伯斛、庶吉士齐忠甲、内阁中书齐耀珊、吏部郎中成和、主事刘锦、荣翰屏、户部郎中荣安、员外郎庆恕、主事朱显廷、郭之桢、庆春、郑文钦、裕绂、礼部郎中文瑞、兵部郎中庆颐、员外郎承平、刑部员外郎攀桂、那福、主事李光琛、笔帖式荫昌、工部郎中宝春、员外郎魏晋桢、主事宫兆甲、赵兰田、北营参将鹏展、举人淩善钟、岳德懋、恒善、恒泰、李恩瑞、李崇瑞、庆春、钟毓、阎宝琛、于霖中、荣文祚、郭星五、朱瀚章、朱笃庆、邵振铎、郑廷柱、周德隆、赵晋臣、张光鼐、齐耀林、张允中、姜梦飞、吴璋、丁孝虎、杨灦生、冯绍唐、王佐廷等谨呈:为和倭利害,痛哭沥陈,吁恳专摺代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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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维时局糜烂,敌锋侵逼,而犹阻挠和议,侈口谈兵;是不忠不智之甚者也。慨自夷患日深,英吞缅甸、法吞越南,朝廷大度深仁,率皆隐忍周旋,言归于好;以为可以万年无事矣。乃倭夷贪暴,吞噬无厌;既据琉球、又图朝鲜,撤我屏藩,侵我疆土。将帅不职,水陆挫刃,京师动摇;议者谓非修款不足以自存、非弭敌不能以息战,此固万不得已者。然职等窃意今日积弱之势,皆由于前此弭敌而来;则议款之条,更不可不留后此自强之地。乃今所闻,竟有大谬而不可解者:曰度支匮乏,筹饷艰难;不可不和。然且赔费二万万矣,筹饷则难、赔费则易;其不可解一也。曰门户不守,两京空虚;不可不和。然且割鸭江以西、辽河以东与之矣,目前之门户可忧、万世之门户不顾;其不可解二也。曰东南半壁,首尾难顾;不可不和。然且割台湾弃之矣,守台而东南尚可危、弃台而东南转无患;其不可解三也。曰连兵祸商,釐税短绌;不可不和。然且举商务、税务授权于敌矣,一口之停商可病、各省之减税无妨;其不可解四也。曰百姓无辜,荼毒堪悯;不可不和。然且令辽南、台湾之民事敌矣,百姓之性命不宜伤残、百姓之廉耻不足顾惜;其不可解五也。曰泰西各国,虎视眈眈;不可不和。然且开端于倭矣,拒倭尚不免分裂之患、厚倭岂不启觊觎之心!其不可解六也。有此六不可解,而竟轻以相许!或以陵寝所在、社稷所关,迫而为此缓敌须臾之计;不知如此而和,不特不能缓敌,且益资敌。何者?倭夷穷蹙,挑衅求利,其欲和较急于我;是以攻旅顺、攻威海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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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津、沽,彼盖恐逼我太甚,我且避之而彼将失所挟也。且以彼通国兵力不及我十分之一,而负债且数倍于我;即得我一城一地,势必折伤将士、糜耗军火,而所得又不足偿。连兵数年,岂能久支!我苟挈民以迁、清野以待,罢和议以绝诸将之观望,移赔费以购西洋之船械,厚粮饷、明赏罚以励士卒,徙老弱、留精壮以结乡团,下哀兵之诏布告天下同心僇力以匡大难,开言路、求贤才、汰庸佞、严兵律,徐图筹数年之饷以与倭相持,则倭进无所持、退无所守,其败可立而待也。今计不出此,沾沾然辇财割地,弃利权以资敌。假令得我之财再举入寇,将如之何?假令驻兵辽阳,节节挑衅,扼我之吭、制我之命,又如之何?假令虎踞台湾,窥闽粤、图江浙,使东南各省不能撤防,又如之何?假令广设机厂,贱售洋货,禁海关入口之徵,阻华商出销之路,又如之何?假令百姓不服,酿成兵端,抑或忍辱事仇,率子弟以攻父母,永为边患;又如之何!假令群夷效尤,窥衅而动,法索云广、英索藏蜀、俄索新疆及吉林黑龙江,不从则树敌愈多,从之则削地殆尽;又如之何?牛庄去盛京不过二百馀里,凤凰厅直逼兴京,去永陵尤为密迩;日后倭奴败盟,朝发夕至,则三陵不堪设想矣!且海口尽为倭有,三省之生路已穷;是直拱三省而尽与之矣!帽儿山界连长白,地产五金,倭更窥伺;今以此千馀里精华所聚之地拱手与人,则倭之兵饷益充,而我之脂膏愈竭。职等窃观往代兴亡之故,率皆误于和局;然尚未有如是其暴者。即泰西各国向有战败赔费之公法,亦不闻有如是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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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而倭敢为此言而我且唯命是听,是倭不能以战死我,变其法而以和死我;恐战死之缓,而先自缚其手足也。
  夫以我不练之兵临敌溃退,然且持一年之久,所失不过数城;即糜饷数千万,亦皆散之中国兵民。现闻倭饷穷民怨、瘟疫流行,前敌之兵以女充数,势已不能支矣。即今图之,无论倭之不能深入,即并力以争奉、直,而我京东有程董、曹聂及沿海驻扎各军,关外有宋、依、长三大军及魏、陈、孙、吕各军棋布星罗,极力堵御,而以刘大臣坐镇其间,谓寇遂能深入,即倭自问当无此力量也。如谓兵不可恃,何以金州失陷后一月而下数城,及偪辽阳数月而城未能下?在主帅之得人耳。古人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况割两省之地、赔二万万之费以助其经营!辽南一日属倭,即两京不能一日安枕。又况辽南各城处处有旗户、处处有乡团,旗户数十万皆世受国恩,将另行安插乎?抑驱之事夷乎?乡团自战其地,忠勇倍于官军;宽甸收复,已有明效。拟请旨饬令将军裕禄查明各团数目,津贴兵饷一半,分隶宋、依、长三军部下,随同防剿;以其自保身家之念,力图恢复,未有不勇往直前者。所患和约一定,则耳濡目染,义气尽消或相率而为倭民;此后兵事再兴,恐无有为朝廷效命者矣!
  伏维我皇太后、皇上仁慈惠爱,不忍生灵涂炭,曲意抚绥,诚为保京师、惜民命之计。乃至割根本重地,致令皇气发祥之所不能保全;凡有血气,痛愤同深!惟恳转奏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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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和约,挽回大局;即按之西法,亦有「民不乐从而约即废」之例。现在尚未用宝批准,正可废约。所谓「两害相形,必取其轻」。应请旨交王公群臣会议,熟权利害,以图匡救;未始非亡羊补牢之术耳。当此举国仓皇、群臣泄沓之时,独言和约之不可,目为妄论,夫复何辞!但伏念祖宗基业之重,下察臣庶忠义之诚,洵可背城一战;请即变和为战,誓共灭贼,尚可自立为国!
  职等谊关桑梓,情迫智昏,诚以根本失则大局危;是以罔识忌讳,昧死上言。伏乞代奏,恭候谕旨遵行,不胜悚惶待命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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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代奏编修王荣商条陈摺(四月初三日)

  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宗室麟书跪奏:为据呈代奏,仰祈圣鉴事。
  据臣院升用侍讲编修王荣商呈称:『为敬陈管见,恳请代奏事。窃闻李鸿章与倭人所定和约,割地之外仍赔兵费二万万,限六年全缴。以公法论之,既赔兵费,则倭人所佔之地皆宜让还中国。今乃复与以台湾,殊为可骇;而兵费之不易赔,犹为可忧!夫国家之有财用,犹人身之有精血也。精血枯则人惫,财用竭则国危;此一定之理。中国度支久绌,借贷已穷;不知李鸿章何所恃而许之!况倭人所欲必得,西洋各国谁不生心;此议一成,各国之藉端挑衅、援例需索,固有可立而待者。伏求皇上饬军机大臣等统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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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局,先将二万万之数指定的款,以为赔偿之地;然后再议他条。如六年内并无钜款可筹,抑或他国别生枝节、不能扫数全清,则是今日所许不过空言搪塞,以偷旦夕之安。诸臣一日去官,即可置身事外;皇上受列祖、列宗付托之重,将何以善其后乎?用兵固须筹饷,然以中国之饷养中国之兵,其流通仍在中国;与赔兵费之大伤元气者不同。况我既失地、又出兵费,是恐倭人之力尚不能尽取中国之地,而复竭力以助之也。近闻台湾人民誓不与倭俱生,即英国人亦有「台湾不当与倭」之言;可见倭人无理要求,普天同愤。方今草议虽经李鸿章画押,尚可转圜。伏求皇上博采众议,详加批驳!如倭人愿得兵费,则金、复、海、盖诸州皆应让还中国;如倭人不肯还地,则中国所失已多,台湾固不能割、兵费更不宜赔。苏、杭诸州及中国膏腴之地,不宜许其通商;叶志超等例应正法,乃中国法度所关,不宜准其免罪。如倭人不肯允从,是其目中已无中国;今年许和,难保明年不更寻衅。与其决裂于中途而我之气更馁、力更疲,不如今日不和之为愈矣!夫中国将士非尽不能战也,但为和议所误,而致败耳。查畿辅诸军,如聂士成、曹克忠、董福祥、申道发、吴凤柱、李光玖等皆骁悍善战,倭人断不能深入;其他将帅优劣互见,大约不贪生者其人皆可用、不剋饷者其兵皆能战,惟在朝廷分别而进退之。但和议不绝,则军心不夺。此次如果决裂,伏求皇上一意主战,勿再遣使议和!军机大臣同心赞襄,信赏必罚,不徇私情;推贤荐能,不拘资格。各路将帅,协力堵剿;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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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之坐拥厚赀者各出家财助饷,以为富民之倡。如此,则兵何患不精!饷何患不足!虽成败利钝非所逆睹,然求自强之策,必由于此。若但求目前之无事,而委曲许和;窃恐公私罄竭、纲纪败坏、人心涣散、四夷交侵,大局有不堪设想者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恳请代奏』等语,呈请代奏前来。
  臣徐桐现在入闱,臣麟书详加阅看该编修所呈,系属军情重务;不敢壅于上闻,谨据呈代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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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代递编修黄曾源条陈时务呈文摺(四月初三日)

  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宗室麟书等跪奏:为据呈代递封奏事。
  窃据臣衙门编修黄曾源呈递条陈一件,谨请代奏前来。臣徐桐现在入闱,臣麟书详加阅看,系为条陈时务起见;不敢壅于上闻,谨将原呈恭呈御览。伏祈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三日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宗室麟书、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徐桐(入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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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修黄曾源条陈时务呈文

  翰林院编修黄曾源,为时事艰难,请权计利害,以维全局、以固国本;谨据管见所及,呈请代奏事。
  窃维倭以区区岛夷,戎首自甘,扰我海疆、夺我险要;凡有血气之人,无不怒发裂眦,誓将灭此!乃自军兴以来,陆军则溃败频闻,海军则叛降相继。皇上仰念皇太后春秋已高,不忍以徵兵筹饟,上廑慈怀,俯念民生荼毒之戚,不愿以黩武穷兵,下伤元气。于是力违众议,遣使和戎;诚如明诏所云「不忍两国生灵同罹锋镝」者也。乃倭恃凭诈力,反肆鸱张:始则逐我使臣,继则刺我使臣。后迫公论,勉就范围;而又需索多端,骇人闻听。查万国公法:凡两国相争,无理者赔偿兵费。今倭不顾天下是非,妄索兵费;公法所载,有如是乎?夫偿兵费,所以赎侵地。如兵费偿而侵地不返,即三国合纵强如俄、英、法者,尚不至是;而倭乃竟如是乎!且昔普、法之战,号称复仇之师,入其都、俘其王,而其所订和约,当日尚能力与之争,不过许偿兵费、割一省之地以与之而已。今我所失,除威、旅而外,不过沿海数州县;而二十一行省,金瓯无缺。津、沽天险,胜负未分。乃于失地之外,复界以数千里富庶之台湾;设不幸如庚申之事,其将割天下之半以予之乎?此倭之需索可异;而使臣不能力争,则尤可异者也!倭自用兵以来,所费不下数千万金,其死伤亦不下数万人;而其所得者,不过滨海之一隅。今我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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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虽失,台南北固依然无恙也。台湾为七省门户,海外膏腴,民风强悍;使倭以兵力取之,尚不知用兵几何、需饟几何、旷日又几何!今乃拱手相让,倭竟不费一矢、不伤一卒据我之岩疆以扼吾之肩背,海疆自此无安枕之日矣!夫和,所以纾患也;不得其宜,则其召祸也倍速。今倭得恣其志,相形之下,英将悔还定海、俄将悔让斯疆、法将悔去基隆,各悔其所悔,而土崩瓦解之势成矣;此又祸机之立见者也。
  窃观方舆所载国家形势,东北重于西南;祖宗定鼎北平,所以遥为控御者,意至深、虑至远也。今侵地不返,津、沽失威、旅之门户,而堂奥之势孤;疆圉杂戎索之烟尘,而防守之智困。窃恐后来建议之臣,必有以西迁之说进我皇上者。抑思乘舆可迁,陵寝可迁乎?臣工可迁,数百万生灵可迁乎?此断不可行者也!皇上端拱京师,而威、旅尚不可保;一旦乘舆西幸,九重天远,将士能保津、沽之险以还朝廷乎?窃恐井陉之险不足恃,而北平之患已不可胜言!彼蒙古外藩惟强是视,见我鞭长莫及,必有从而生心者,恐以后外藩亦非我有;此侵地所以不容不返者也。窃维今日之事,财帛固非所计;如弃地,则必不可轻言。盖和不足以为国,与其和而隳将士之心,不如战以待事机之转。我朝深仁厚泽,沦浃肌肤;自用兵以来,虽在孺子妇人,无不指倭相诟谇。皇上诚将屈体言和之故与倭骄慢需索之端宣布中外,义愤所激,安知无豪杰之士出而效命疆场者!在昔中西搆衅,粤人倡义拒英,以百敌一;而英人之据有粤城者,不敢过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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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固结,其可恃有如此者。且以时势测之,亦必终出于和也。倭人猖獗,实欧洲大局所关。台湾之在中国也,纵不假此以为重;倭人得之,则足为富强之本以为患于诸邦。美之防檀香山、英之防香港、俄之防海参威,皆已早虑及此。而制造土货,不惟我之商贾失业,即各国商务亦因以坏,当为诸国之所痛心;而不出为排解者,以「利益均沾」,欲坐收渔人之利耳。且以为与其以台湾为倭所独有,不如以台湾为各国之租界;与其许倭减洋税以取媚于西洋,不如在我减洋税以市恩于各国。或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各国未必舍倭而助我。不知自通商以来,诸国商务利益以得之中国者为最厚利之所在,人必趋之;此即缓急可恃之端。且排难解纷,西人每假此名以为重;特求之不力,斯应之不速耳。皇上诚召见各国使臣并电谕出使大臣,将倭人无礼需索之端布告各国朝廷、商之各国外务大臣,请其剖别曲直,出为调处;彼各国使臣最重礼貌,每以觐见为荣,倘得亲聆天语,再得亲贵重臣动之以利害、诱之以货利,俾知台湾、威、旅如不能索还,倭之无礼既敢违公法击英之商船,则逞其狡谋,安在不蚕食南洋诸岛,是中国之患而亦诸国之忧也。彼各国利害相关,纵不为我计,独不自为计乎?现在事机危急,请皇上速断宸衷,定期召见;并电谕出使各国大臣效包胥之节以纾国难,必以得请为止,不得稍涉观望。「诚」能动物;苟情辞恳恳,未有不动听者。诚得各国维持公论,则展定约之期,倭不能不许诸国之请也。斯时,即将所定条约与各国斟酌尽善,务使彼此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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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后患。
  总之,利源可开,财虽散而贫寡不为患;奥区尽失,基已坏即补救不为功。非不知军兴以来皇上旰食宵衣,圣容为悴;事方棘手,讵敢以迂阔之见上误戎机。第念荷累朝豢养之德、皇上知遇之恩,知不敢不言、言不敢不尽。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代奏!谨呈。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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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道监察御史易俊请力黜和议摺(四月初三日)

  掌浙江道监察御史臣易俊跪奏:为条约必不可允,请力黜和议以全国体而顺舆情;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维倭奴犯顺,侵佔我疆土,虔刘我人民;凡有血气之伦,莫不同深义愤!朝廷悯生灵涂炭之苦,特简李鸿章为全权大臣,前往议和;此万不得已之苦衷,为薄海所共谅。近闻和约已定,惟所许各款多出于情理之外;而其最不可从者,莫如割地、赔款二事。臣请敬为我皇上陈之。
  天下者,祖宗付托之天下,未可以尺寸与人者也。宋割燕云之地,终宋世不能复还;金人覆宋之祸,实基于此:可为殷鉴。奉天为京师根本,陵寝所在,最关紧要;如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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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河以东一带数百里均归倭有,是卧榻之下,直令他人鼾睡!则外而吉林、内而沈阳兴京,藩篱尽撤;腹心之患,防不胜防。然尤得曰:此已失之地也。若台湾,系完善之区。其地大物博,出产之多甲乎他省;康熙时竭尽兵力,始收入版图。昔人以艰难得之,后人以容易弃之,可乎?倭奴得此,如虎傅翼;闽、浙诸省,从此不能安枕。且该处百姓,食毛践土二百馀年;今无辜而驱之化外,万一不遵朝命,有如郑芝龙其人者率众抗拒,将奈之何?是欲弭祸,而反以召祸也。
  自军兴以来,库储如洗;各省閒款,亦罗掘一空。以岁入之数计之,每年不过七千馀万两;承平无事,除开销外,所剩无几。此次军务经费,已属不赀。如赔款为数尚微,犹可勉为允许;乃竟至二万万之多,势不得不息借洋债先付若干,馀则分限加利付给。国家进项祗有此数,将来练兵、买船、制械与夫一切善后事宜,均需钜款;即设法筹措,终恐不敷应用。所负重债,从何处取偿?土宇朘削、府库空虚,虽欲徐图自强,奚可得耶!以此言和,大局岂堪设想!英、法、俄等国皆视眈欲逐,设藉端启、相率效尤,又将何以应之?臣念及此,不寒而慄!
  夫两害之中,当权其轻重。如能援从前与俄讲和之例重议条款,苟无伤大体,不妨曲从其请,藉息争端。否则,即作罢论;饬下各路统兵大员戮力同心,决一死战,以资敌之兵费充殄寇之军饷,绰有馀裕。台湾兵力颇厚,民心亦固;有唐景崧、刘永福等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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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扼守,可保无虞。山海关内外,大兵云集;闻各将士忠义勃发,一得倭奴肆意要求之信,皆为之裂眦,恨不获系夷酋之颈,致之阙下。如罢和议,其敢战之气必百倍于前;就令胜败靡常,偶蹈失疆覆辙,犹胜于举膏腴之地拱手而让之他人也。况揆之理与势,未必至此。倭兵大共不过数万人,前佔踞荣城、宁海等处,不久即全行撤退;其兵单不敷分布,已可概见。国课亦异常支绌;师老财匮,可想而知。但久与相持,其穷蹙可以立待。倘遽就草约定议,则堕其诡计,将以我之境土为生聚之谋、以我之赀财备攻取之具;彼日强而我日弱,靖康之祸恐不免复见于今日也!
  臣亦知李鸿章业已画押,未易挽回;第事关宗社安危,不得不顾反汗之微嫌,贻噬脐之大患!伏愿皇上上念祖宗基业之重、下念黎庶供亿之艰,立毁前约,勿为浮议所摇;天下幸甚!臣区区之心,不能自已;谨披沥上陈,伏乞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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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察院代递工部候补主事喻兆蕃等呈文摺(四月初四日)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等跪奏:为据呈代奏事。
  据工部候补主事喻兆蕃等以「烛奸防患」等词赴臣衙门呈请代奏,臣等查阅原呈内称:『倭寇披猖,李鸿章前往议和,臣民皆知出于不得已之苦衷;惟事出于情理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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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当致慎。请即传闻议和各款,权衡难易』等语;取具同乡京官印结,呈请代奏。臣等详阅原呈并无违碍字样,不敢壅于上闻;谨钞录原呈,恭呈御览。伏乞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四日,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左都御史臣徐郙、降二级留任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年(感冒)、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杕、左副都御史臣杨颐(入闱)、署左副都御史臣沈恩嘉、左副都御史臣寿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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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部候补主事喻兆蕃等呈文

  具呈工部主事喻兆蕃、内阁中书杨锐、刑部主事吴思让、吏部主事洪嘉与、户部主事吕道象等,为和议暂成、战事未已,烛奸防患,须费思量;合词恭恳代奏,仰祈圣鉴事。
  窃倭寇披猖,官军屡挫,妖氛寖逼,畿辅堪虞;致我皇上遣李鸿章前往议和,中外臣民皆知出于不得已之苦衷,无敢不以为是也。惟事出于情理之外者,必当致疑致慎。彼漫求之,我漫应之;在彼适以为笑,而我遂至于沈溺不可救矣。夫言战须量力,言和亦须量力。力实不足以和,则不如战;以虽和犹未和,战事固在早晚间也。请即今日传闻议和各款而朝廷所已许者摘其大端,权衡难易,一一陈之。
  一、台湾全割,两年后尽徙台民还内地。台湾现未失守,非金、复、海、盖所可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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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为财货之区、形胜所在,固无待言。朝廷所恃以维系天下者,不忍之心耳。台民涵濡圣泽二百馀年,一旦使其祖宗之庐墓、世守之田畴沦为异域,永不与于衣冠文物之盛;犬马犹识旧主、鸟雀犹恋故巢,公议私情,岂容抑灭!且即云徙于内地,内有何地可以安插百万生灵?台民固将曰「是诳我也」!安土重迁,与祖宗之魂魄相依;虽徙之,必不愿也。慕恋之诚,激为恚愤;恚愤之极,变为犷悍:势必揭竿秉耒,与倭奴死斗于山椒水曲之閒。虽云未交割以前归我拊循,既交割以后听其取舍。而倭奴狡逞,区区之地,必攻而后得,固将屠戮忠义,肆其淫威;或攻而不得,何惭责问朝廷,与之协剿。我朝廷一从而无不从,果忍戕其赤子,夺之地而予之乎?抑别割要区,以填其溪壑乎?通好未终,衅端旋起。此台湾之不易于割者,一也。
  一、威海驻兵,岁供饷五十万;事事如约,即行裁撤。查倭奴气力弱薄,势难及远;颇有自知之明。其处心积虑,不过视中国为可欺,姑取其切近者而附益其家邦足矣。驻兵威海,非防朝廷之违约,乃杜他国之分肥。盖谓中国违约,本不足防也;威海有兵与旅顺相犄角,则收直隶、捲山东如探囊取物,晋、豫且在其掌握矣。驻兵之后,内地之险隘窥之必精,内地之民心市之必巧;内地拜幅拜捻之馀党,必勾纳之无遗。裁撤之说,诳三尺童子耳;一驻而永远不撤者也。藩篱去,门户张;辇毂之下,如坐针毡。是欲求一息之安,不可得也;我皇上尚有奋兴之一日乎?为我皇上臣子者,尚有效忠雪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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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日乎?且山东非无义民,日与狡夷相杂处,团防必愈练愈严;乘间抵隙,争启衅端。金鼓一鸣,畿疆复震;目前之事,皇上亦无如之何!此威海之不易于驻兵者,二也。
  一、赔兵费二万万,本年交五千万、后五年每年交三千万。查国帑所入,每岁度支仅足敷衍。本年五千万,从何措办?后此每年三千万,更从何措办?现纷传洋员赫德已允借中国数万万矣,朝廷即有此气力、有此交情,有借之一日而永可无还之一日乎?莫大之款,岂任蹈空!则或指名区盐矿为偿负之资,或侵中国政权为更张之说。条约未便屡事请求,舟车未通,擅谋开创,是市中国者,赫德也;朝廷且甘仰其鼻息矣。倭奴已然之凭陵,既不堪受;赫德将来之要挟,亦属无穷!债外积债、敌外树敌,如之何其可也?嗟乎!南宋纳金人岁币,尚不过五十万;今且两千倍于宋人!历览史册,和戎者多矣,从未有如是之奇局!彼倭奴非不悉中国情形,而开议公然如此者,毒心狠计欲驱我于罟擭陷,一落万丈,永远不能复出者也。此二万万兵费必不易于赔者,三也。
  然则倭奴之为倭奴,其设心路人皆知之矣。取台湾,所以收傥来之利;驻兵威海,所以示进取之机;金、复、海、盖不归还,所以表军威;索赔兵费二万万,所以蹙国命。外洋祗谈功利,不辨是非;以彼雄视东瀛,固洋洋乎动众国之叹嗟而鄙我中国为孺子之不若!暂时许成,不过假以数月及二三年之安;待我国势万有不支,则群起而乘之矣。李鸿章父子为其所卖,竟以倭奴所恫喝彼者恫喝朝廷;岂不可痛哭流涕长太息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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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势处于无可为者,亦惟于无可为者为之;事出于不得已者,亦惟以不得已者已之。人穷则智勇生,况我国家金瓯无缺、民心甚固,又何为摧之、抑之、颠之、倒之,甘自败坏至此耶?与其暂和而坐困,何如久战而延祚!与其以二十千万饲豺虎,何如以三五百万奖士卒!与其偷安于一、二年而必底于分析,何如苦持于一、二年而犹可图恢复!孰得孰失?不止霄壤。
  介兹和议可反之时、生死呼吸之际,谨合词冒昧上陈,恳请代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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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察院代递户部主事叶题雁等呈文摺(四月初四日)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等跪奏:为据呈代奏事。
  据台湾京官户部主事叶题雁等以弃地畀仇、人心瓦解等词,赴臣衙门呈请代奏。臣等公同查阅,原呈内称『道路传闻有割弃全台予倭之说,不胜悲愤!今台地数千百万生灵皆北向恸哭,誓不与倭人俱生。职等生长海滨,极知台民忠勇可用;但求朝廷勿弃以予敌,必能为国家效命』等语。取具同乡京官印结,恳请代奏。臣等查阅原呈,并无违碍字样;不敢壅于上闻,谨钞录原呈,恭呈御览。伏乞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四日,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左都御史臣徐郙、降二级留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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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年(感冒)、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杕、左副都御史臣杨颐(入闱)、署左副都御史臣沈恩嘉、左副都御史臣寿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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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部主事叶题雁等呈文

  具呈户部主事叶题雁、翰林院庶吉士李清琦、台湾安平县举人汪春源、嘉义县举人罗秀惠、淡水县举人黄宗鼎等,为弃地畀仇、人心瓦解,泣吁效死,以固大局;沥请据情代奏事。
  窃维君民之义,犹父子也。人子当疾痛惨怛、性命呼吸之顷,不呼父母而诉者,必非人情;况今普天、率土蒙国家三百年豢养之恩,一旦沦为异类,有不旦夕号泣呼吁于君父之前者哉!职等狂瞽,毫无知识;闻诸道路有割弃全台予倭之说,不胜悲愤!谨就愚衷所见,为我朝廷痛哭陈之。
  夫台湾者,我圣祖仁皇帝六十年宵旰经营之地也。仁皇帝悬不赀之赏,劳心焦虑,收此一隅。诚以国家定鼎燕京,全借海疆为屏蔽;无台地,则不特沿海七省岌岌可危,即京畿亦不能高枕。是以既平之后加意抚绥,每岁内地换防,糜数百万金钱而不惜;而台民感列圣之恩,深入骨髓。林爽文之乱,诸罗一县被围半载,义民四万竭力死守,城中以地瓜、野菜充食,卒能力遏凶锋,保全台地;高宗纯皇帝谕旨嘉奖,赐名「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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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是台民忠义之气久蒙圣鉴者,二百年于兹矣。甲申法人内犯,敌由沪尾登岸,台民奋力死战,歼毙法酋;此尤明效大验者也。今者闻朝廷割弃台地以与倭人,数千百万生灵皆北向恸哭,闾巷妇孺莫不欲食倭人之肉,各怀一不共戴天之仇;谁肯甘心降敌!纵使倭人胁以兵力,而全台赤子誓不与倭人俱生,势必勉强支持,至矢亡援绝、数千百万生灵尽归糜烂而后已。我皇上圣德如天,数年来畿辅水灾,尚饬各直省督、抚设法赈救;睹此全台惨痛情形,岂有不上廑圣虑!但以议者必谓统筹大局,则京畿为重、海疆为轻故耳。不知弃此数千百万生灵于仇雠之手,则天下人心必将瓦解;此后谁肯为皇上出力乎?大局必有不可问者,不止京畿已也。
  夫以全台之地使之战而陷、全台之民使之战而亡,为皇上赤子,虽肝脑涂地而无所悔。今一旦委而弃之,是驱忠义之士以事寇雠;台民终不免一死,然而死有隐痛矣!或谓朝廷不忍台民罹于锋镝,为此万不得已之举。然倭人仇视吾民,此后必遭荼毒;与其生为降虏,不如死为义民。或又谓徙民内地,尚可生全。然祖宗墓,岂忍舍之而去!田园庐舍,谁能挈之而奔!纵使孑身内渡,而数千里户口又将何地以处之?此台民所以万死不愿一生者也。
  职等生长海滨,极知台民忠勇可用。况台南安平一带,犹称天险;四、五月以后,浪涌大作,无处进攻。凤山、恒春一带,暗礁林立,防守綦严。台北、基隆、沪尾,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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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扼守。统计全台防勇一百二十馀营,义勇番丁五、六十营,军火、粮械可支半年;倭人未必遂能逞志。但求朝廷勿弃以予敌,则台地军民必能舍死忘生,为国家效命。
  职等谊切君亲、情关桑梓,不已哀鸣;沥恳据情代奏,不胜惶悚感激之至!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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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署台湾巡抚唐景崧来电(四月初四日到)

  台民不愿归倭,尤虑乱起。朝廷一弃此地,即无王法;不能以尚未交接解之。文武各官,不能俟倭人至而后离任。官既离任,民得自逞;不独良民涂炭,各官亦断难自全。盐为养命之源,无法管理,万民立困;此一事,即万难处。现在各署局幕友、书吏、仆役,离散一空;电报、驿站亦将无人,势必不通,无从办事。去撤勇营,犹为难事。愚民惟知留臣与刘永福在此,即可为民作主,不至乱生;刘永福亦慷慨自任。臣虽知不可为,而届时为民挽留,不能自主,有死而已。伏泣沥陈,跪求圣训。请代奏!景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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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署台湾巡抚唐景崧来电(四月初四日到)

  顷闻俄、德、法阻止日本佔华地,台不在列;三国保辽,台益觖望。台民曾挽沪尾英领事金璋达驻京英公使,称全台愿归英保护,恳速派兵轮来台;土地、政令仍归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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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金、煤两矿及茶、磺、脑三项口税酬之。第恐非领事所能办到;乞旨饬下总署速商英使,以解倒悬。迫切待命。请代奏!景崧肃。江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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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署台湾巡抚唐景崧来电(四月初四日到)

  台民汹汹,屡请代奏,未便渎陈。兹闻各国阻缓换约,谓有机会可乘,劫以不得不奏之势。兹据绅民血书呈称:『万民誓不从倭,割亦死、拒亦死,宁先死于乱民手、不愿死于倭人手。现闻各国阻缓换约,皇太后、皇上及众廷臣倘不乘此时将割地一条删除,则是安心弃我台民;台民已矣,朝廷失人心,何以治天下!查「公法会通」第二百八十六章有云:「割地须商居民能顺从与否」;又云:「民必顺从,方得视为易主」等语。务求废约,请诸国公议派兵轮相助;并求皇上一言,以慰众志而遏乱萌。迫切万分,哀号待命。乞代奏』等因。请代奏!景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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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道监察御史李念兹奏和议有可成之机宜思设法维持摺(四月初五日)

  浙江道监察御史臣李念兹跪奏:为和议有可成之机,宜思设法维持;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自古驭夷之道,不外羁縻之而已。宋儒程子亦云:『守备为本,不以攻战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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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自泰西各国通商以来,风会更为之一变;或二十年、或十数年辄一搆兵,卑则我无馀地、亢则祸无已时。此际操纵,宜费苦心;不可轻于一发也。去年倭人肇衅,验之往事,自可舍经就权,与和而不与战。夫战本正大之举,然初不料淮军之窳败至此!今既不能战,不得不与议和;惟敌势方张,其要挟自必出常理之外。传闻各条款,许之,则鸩脯止饥,危亡立至;不许,则炉另起,把握毫无。虽忠臣义士,亦徒抚膺而唤奈何也!然有可恃者,则人心之固结、各国之阻挠;非恃此以与之战也,正恃此以与之和也。
  近闻台湾全省联络死守,揭帖四出,誓杀倭寇。都中有言责者无论矣,而各部院臣工及会试士子纷纷联名缮具摺呈,求长官察宪代奏;各省大吏、前敌将帅,亦率以阻和入告:此皆由国家培植人心之厚、作养士气之隆。而倭人谲狡多智,当计及众怒难犯,果能战必胜、攻必取乎?应乘此机,饬下枢臣汇齐奏章,择要寄李鸿章令其告知倭人,声言「我皇帝非不愿以大事小,如群情不符何!应再妥商」。臣料倭人必有忌惮,为之心折矣。复闻俄、法、德各国因倭人诛索、有碍公法,群起阻挠;大国本难测,但其沈几观变,未必当时遽向我起衅;而区区一倭骤雄跻诸邦之上,决难听之。应请饬下总署转商各国使臣,按照公法有无妨碍?伊深嫉倭人之强,必不谓然。即据此情,令李鸿章告知倭人;彼万不敢撄众国之锋,又必为之俯首帖耳矣。果终倔强不服,则已激怒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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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战可也。如天诱其衷就我范围,条款中甚者去之、可者予之;则从容谈笑,而和议成矣。从兹君若臣卧薪尝胆,力图雪耻;气之所及,镇伏诸国而无难。行见和无不和,且将永以为和也。
  臣目击时难,日夜徬徨;谨据臆见所及,以求一当。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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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李鸿章谕旨(四月初五日)

  奉旨:『连日纷纷章奏,谓台不可弃,几于万口交腾。本日又据唐景崧电称:绅民呈递血书,内云「公法会通」第二百八十六章有云:「割地须商居民能顺从与否」,又云「民必乐从,方得视为易主」等语。台民誓不从倭,百方呼吁;将来交接,万难措手。著李鸿章再行熟察情形,能否于三国阻挠之时与伊藤通此一信,或豫为交接地步;务须体朕苦衷,详筹挽回万一之法。迅速电覆!钦此。四月初五日』。
                    (--以上见原书卷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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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察院代递各省举人呈文摺(四月初六日)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等跪奏:为据呈代奏事。
  据奉天举人春生等、湖南举人文俊铎等、谭绍裳等、任锡纯等、广东举人梁启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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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教职顾敦彝等、四川举人林朝圻等各以条陈赴臣衙门呈请代奏,臣等公阅各该呈词,均系事关重大,情词迫切。既据该举人等各取具同乡京官印结呈递前来,臣等不敢壅于上闻;谨钞录原呈七件,恭呈御览。伏乞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六日,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感冒)、左都御史臣徐郙、降二级留任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年、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杕、左副都御史臣杨颐(入闱)、署左副都御史臣沈恩嘉、左副都御史臣寿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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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举人春生等呈文(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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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举人文俊铎等呈文

  具呈湖南举人文俊铎、王龙文、周永年、周植谦、岳障东、王礼培、黄炳隆、金肇汉、曾希文、彭作润、李笃真、谭襄云、梁仕淦、薛倓善、谭邺华、夏鸣雷、周震涛、瞿振鑫、陈焕澜、李大澄、盛德水、王汝明、万治谟、吴邦治、周丰洛、文浚、贺弼、曹广渊、许邓起元、许邓起枢、李青蕃、吴德洪、刘鸿度、黎敬先、龚锡龄、李鸿仪、王诗、杨承禶、李邦屏、王国栋、谢作庸、周维翰、萧洪钧、刘维尧、邹人灏、万祖恕、黄瑞兰、方永炳、方永元、谢宗海、吕鼎元、罗仰经、唐龙骧、方朝治、林道堂、郭宗熙、贡士李最高等,为和款遗害甚大,请立予驳斥,壹意战守;谨合词具呈,仰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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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奏事。
  窃自倭夷搆衅以来事经半载,皇上悯生灵涂炭、战士艰苦,命李鸿章东渡议和;乃倭夷妄肆要挟,无礼已甚!近闻议和款目骇人听闻,几于一举而覆我中国。草莽微贱,悲愤同深;请以和款大害,为我皇上敬谨陈之。
  一曰户槛撤,而畿辅堪虞也。高丽旧属中国,倭奴肆虐,夷为郡县;然犹曰仅唇齿之势也。至于奉省,我太祖高皇帝创业之地,列圣陵寝在焉。夫东三省倚山为堂奥,负海为门户。自咸丰八年、十一年画黑龙江至乌苏里江以北、兴凯湖至图们江以南归俄管辖,而我东北之海口尽失;所恃者,旅顺、辽河而已。旅顺船坞水深二十八尺,此天然之形势;辽河、牛庄商民辏集,为繁庶之区。倭于此创立水师、广通商务,足以纵横溟渤,为所欲为。且我既举鸭绿江至辽河沿海千馀里而尽弃之,则奉天两京悬处于敌境之外,与内地几同隔绝;皇上祈谒之典如何举行?即以形势论之,辽地弃,而榆关首当敌冲;旅顺弃,而大沽全行孤露。夫倭所以不径攻津、榆者,以大军声势联络,无必胜力算也。割地议定,我军丧气之馀,精锐消沮;倭若蹈瑕抵隙,陆军迅捣榆关,奇兵出居庸、古北,海军直攻大沽,分袭乐亭、歧口、北塘,可长驱而得燕、蓟矣。即令倭坚守和约,而于海、盖、金、旅之间屯垦生聚,收今日之流氓,即为异日之汉奸;且必于吉、奉择地兴矿,由朝鲜筑铁道以达关内。种种要挟,许之则不堪,不许则变起;不审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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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以之?尤可危者,闻以赔费之故,倭将于天津、威海驻兵。考古今中外交涉之政,汉、唐两朝,有和议而无割地之事;宋最弱矣,虽有割地,而亦无敌兵驻境之事。夫国家所以许和,以震于倭之恫喝,欲保京师重地也。试问天津、威海驻兵,能保其不犯京师乎?曩者寇在重洋之外,犹且莫展一筹;今引寇入房闼之中,而谓有术以制,则何不早制之?此可知其必无是理矣。
  一曰险要隳,而边海糜烂也。台湾为南洋之锁钥,自设行省以来,膏腴日辟,形势尤称天险。惟沪尾、鸡笼可通轮舶,馀皆浅滩暗礁,守易而攻难、客劳而主逸。今无故委以资敌,险要隳矣,势必于沿海港口处处设防;从此,南洋遂无宁日。且倭既并琉球、破朝鲜、踞台湾而有之,由此联威旅、瞰津榆,布云屯,直有包举太平洋之势;以彼全据形胜,坐以制我,复有何事不可为。用台湾之兵以扰闽、粤、苏、浙,而南洋疲于奔命矣;用天津之兵以赴京师,平原广野无险可扼,则燕郊通潞为蛇虺凭陵之窟宅;用威海之兵出登莱、扰兖济,而津淮之消息断、运道塞:又所谓扼中国南北之吭者也。泰西各国垂涎台湾非一日,苦无隙可乘耳。今倭唾手得之,则法起而窥桂管,英窥川藏,俄窥吉江、新疆,我将何以拒之?去岁俄之巴马界务、英之锡金商务,甚费争论;法现索云广开矿,势在必行:皆其明證。拒我之失地,苟为敌人兵力所取,则失亦甘心;奈何不战而以与人!军兴以来,朝鲜以无备而失矣,旅顺、金、复、海、盖、凤、岫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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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力战而失矣,威海、荣城以水师不得力而失矣;今台湾天险,守将又皆忠勇,为敌人兵力之所万不能取,又拱手以奉之,开门以延之,天下岂有如是之事哉!
  一曰商业夺,而利权罄失也。自长江通商以来,岁漏卮于外洋者数千万金;华商生机,独土货耳。今闻许倭于内地设立机器局,改造土货;洋商牟利无孔不入,势必于舟车所能达者,悉力经营。此例一开,各国从而效之,不能禁止。平时建堂传教,尚与华民不能相安;今若再夺华民生计,势必衅端百出。抑勒华民,则内变将作;不徇夷请,则外变立至:中国各省尚有安靖之一日乎?民生既蹙,盗贼滋多;今会匪蔓延天下,虽游勇煽惑,实亦困穷所致。郁极思伸,恐有一发不可收拾者;思之能无寒心!海关税值百抽五,为岁入之大宗;今闻大加减改,各国援「利益均沾」之例,从此税课大亏矣。凡将来筹兵、筹饷、制器械、立海军各项要务,竟以何款兴办?新贷千百万洋债,竟以何款归还?至于赔偿兵费,闻数且至二万万,又将如何措办?即曰洋款可借,竟以何款抵偿?泰西商税数倍重于中国,故大政易举;普、法之战,法赔普人钜万,不数年而即清还。中国岂能如此!即暂借洋债输转,亦终必取之于中国商民。夫财者,万民之精血也、国家之命脉也。我国家垂二百馀年从无搜括之政,祖宗深仁厚泽洽于肌髓;是以咸、同年间用兵累岁,而民不怨。今以款雠之故,朘民膏血,搜括无遗;恩谊既漓,怨讟斯起。恐外寇未平,而内乱之复生也。庚申之役,英人已入京师,赔款不过千馀万;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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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竟至与普、法比伦!拿破崙身为俘虏,失地三分之二,巴黎久围,饷尽援绝,故屈而求和,输钜款以图恢复耳。今我失地不过数城,四海晏然,金瓯无缺;而自比法国,天下又岂有如是之事哉!
  以上三者,遗害甚大,天下皆知;而必出于此者,岂以战守之不可恃耶?夫前敌如宋庆、依克唐阿诸军提兵转战,虽胜负不常,而志气弥厉;魏光焘、李光久虽以众寡不敌、军无援应致败,而鏖战不退,杀倭甚多。今方扼守辽、锦冲途,整顿队伍、运储饷械,倭必不能飞越。刘坤一以三万众守临榆,所部余虎恩、熊铁生等皆宿望之将,倭即来攻,一时断难得手。津东西以聂士成、曹克忠分防,如老米沟、北戴河浅狭殊甚,岐口进二里亦浅至一、二尺,敌必用小舟乃可驶入,则现有之长龙、舢板可以制之。惟大沽水深可容兵轮,然练勇队屯扎两岸,不难同力抵御。乐亭、北塘口虽较宽,然彼客我主,台可以轰击。海岸烂泥沙礁,足遏敌舰;虽閒有硬滩可登,我及其半登歼之,必可无虑。朝廷以忠义激将帅、将帅以忠义激士卒,广运方略、练习胆艺,自能出万死以雪雠耻;胡乃为一蹶不振之款局乎?
  风闻李鸿章中枪伤重,所议款目皆李经方等壹意主持。伏乞皇上乾纲独断,立将李经方所议款目全予驳斥。窃闻万国公法,无论君主、民主及合众之国,遇有割地、让城等事,必国会士民公议,方可施行;否则,虽已立约,仍作废纸。盖以事系国家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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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广为咨度。为今之计,当明诏天下,以倭欲无厌,振厉薄海臣民同仇敌忾之气,严饬刘坤一、王文韶、李秉衡等通筹战守,殚诚任事、虚心纳善、实力运谋,以冀挽回已溃之局。审如此,则宗社幸甚!天下甚幸!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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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举人谭绍裳等呈文

  具呈湖南省举人谭绍裳、陈忠盟、刘信淇、曹广权、唐祖澍、周启、柳泽绶、刘忠训、刘焌杰、萧昌世、周荣期、夏诒年、沈克刚、梁丙炎、吴宗实、梁焕章、俞莱庆、孙举璜、彭煌、栗棪,为和议必不可许、战守确有可恃,积弊宜振、后患宜防;沥血披陈,以维大局而击人心。伏请代奏事。
  窃自去岁倭人用兵高丽,皇上以数百年藩属不忍置之度外,明降谕旨,示天下以不得已而用兵之意;薄海臣庶、五大州万国莫不晓然于倭人之狂悖。皇上仁至义尽,奉辞伐罪,理无不胜;而统将各臣奉行不力、措置乖谬,临敌拒战仍梗一和议于胸中,以致士卒离心、将帅不睦、军令不肃、赏罚不严、器械不齐、饷糈不足,我兵著著落后,倭人著著佔先,淮军溃于先而吴大澄败于后。朝廷万不得已,遣李鸿章东往议和,遂有此和约九条之举。日来外间传闻,款目要挟繁多;巷议街谈,不胜愤懑!夫御夷之道莫如战,不能战然后守,不能守然后和;然苟不能全大局、存国体、防后患,则和亦不可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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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维今日之事,有万不可和者十二、有可以战守者六;而振积习、防后患,即寓其中。请为皇上披沥陈之。
  台湾,闽、浙之门户,物产富饶、形势险固,外夷垂涎已久;前法人因越南搆欲得台湾,而将士力战,得以保全。今拱手而授诸倭人,与以富强之资、贻以驻兵之地,东南屏蔽一旦尽失,福建、浙江曾不得一夕安寝。此不可许者一。辽阳以南,京师之左臂;逼近兴京、盛京,陵寝所在。今割而弃之,东三省藩篱尽失,左臂为之不举。前之救高丽,本为防东三省、固京师起见;今割内地与之,无辽阳则无东三省、无东三省则无京师,数百里之内一翘足而根本动摇。此不可许者二。割地请和,万国公法向无此例。泰西英、俄、法、德、意、美诸国,其强十倍于倭人,皆垂涎于中国之土地、人民,而不敢为割地之谋者;以理之所无,中国将以力争而不许也。今以与倭人,诸国将自耻其智力出倭人下,并求割地。此不可许者三。从前各国搆,虽赔兵费,从无二万万之多;即竭天下人民之私财,不能如数取给。现在议者借洋债与之,不识将来何以偿还!历年所借洋债已不下数千万,今又益以二万万;力不能给,则必求土地以为偿。此不可许者四。倭人与我搆兵八、九月,所费以亿万计;债负累累,情见势绌。战虽胜而力已竭,其不能与我持久明矣!今我以二万万资之,器械益精、饷糈益足、士气益壮;万一交兑之后倭人立即背盟,何所执以责之?我以二万万练兵,可以苦战十年;倭人外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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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必不能久。若即苟且图成,适堕诡计。此不可许者五。中国土货,小民所资以为生。倭人设局改造,欲笼中国之利权;区区小民,何堪盘剥!如彼减价发售、因事施惠,顺民之欲;是使我以二万万之赋税敛怨于民而彼以货物市德于民,收拾人心,尤为阴险。此不可许者六。天津、威海,中国之咽喉;而彼驻重兵,意在制我,使不敢动。此犹白刃在颈,虽三尺童子知其不可。而又出兵费以养之,是藉寇兵而赍盗粮也。旦倭人岂徒久驻以胁我哉,亦欲窥我畿辅耳。此不可许者七。苏州、杭州、沙市、重庆四口通商,竭中国之精华,固不待言;而外间传闻,湖南亦许立码头。夫湘人忠义性成,止知有国、不知其他,与夷誓不两立。是以立电杆、开码头之事,屡梗朝议;非敢跋扈,乃忠于皇上也。今与倭人逼处,小民何知,势必至烧教堂、烧洋行、戕教士之案叠见;非倭人屠戮湘人,即湘人屠戮倭人。争端一开,大局有碍。此不可许者八。各国入口货物税则,自有章程;而倭人独宜减免,其理安在?彼取中国之财如泥沙,而区区之税尤吝不与!且各国闻之,必并请减免,而税无所得。此不可许者九。台、枪械,所以自卫。前敌诸臣皆须缴呈,一旦有变,徒手何以御敌?虽却克欲使齐之封内尽东其亩,不若是无理。此不可许者十。依克唐阿、李秉衡、宋庆皆我国忠勇能战之臣,倭人所深忌;彼之兵力所不能制,而我又束缚献俘,助彼力之所不及。献俘之日,或逼其投降,不降则置之于死。长城自坏,后虽有智勇之士,孰愿为朝廷致死者?因军事获咎之员,国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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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神人所共殛,则必概行释免;我之所怨,彼之所德。是非倒置,莫此为甚!此不可许者十一。从前中外和局,皆李鸿章一人主持,外间颇传为其子李经方所卖。今李鸿章伤重昏迷,所议条款全出李经方之手;道路流传,有欲借倭人以倾中国之意。事虽无据,不可不防。此不可许者十二。凡此诸条,天下之人皆能见及,谅亦早在皇上洞鉴之中;而议久未决,盖以战守无所恃之故耳。
  请言战守之计。中国之民,非不能战。从前李鸿章糜饷以养淮军而剋剥其将帅、将帅剋剥其卒伍,口粮所出,剋扣殆尽;营伍之额,十无二、三。师出之日,以窳惰之民充额,上下不习、将帅不和,必欲出于败而后已;而李鸿章又阴为倭人主持,钳制诸将使不得战。是以万众离心,未见敌而先溃败。自平壤而后,皆兵溃数日而倭始至;非倭之强,用兵失其道也。然八、九月来,倭兵北不能越辽阳、西不敢窥津沽、东不能至兴京、南不能得台湾,兵力之薄可知矣。今湘军牛庄之败,以五千之卒敌三万人,又仓卒无备;然犹血战竟日,杀伤相当,士卒之军械无所弃。诚使厚积兵力,忠愤之气不至衰葸。此可恃者一。倭人火器虽利,然中国上海制造局所制亦足相当。此次前敌创败,卒误于所购洋枪之不得力。近尝询悉前敌来者,如中国之枪、劈山、火箭,皆倭人所深畏。倘及今改用枪等器,精为制造,彼以巧胜,我以拙攻,未必不可致胜。此可恃者二。求御枪,莫如地营。掘沟深七、八尺,上覆以本板、沙土;来狙伏、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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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可以制胜。牛庄之役,以大雪坚冰,掘地营不成,故至于败;使今日诸军一切依此法,必能与彼持久。此可恃者三。近日宿将多死、人才未出,皆由安养太久。然苦战之后,胆气愈增、智勇愈出,虽中材亦成名将;如今之宋庆、李光久、魏光焘、聂士成、马玉昆等,皆有能战之才。从前之败,实由事权不一、将帅不和之故。如得责成统帅大臣,以兵力并归此四、五人各统三、四十营,偏裨之畏缩不前如刘树元诸人者立斩以肃军令,敢挟私嫌而不相顾者立与正法;然后一军驻天津、一军驻山海关,三军与倭人角逐,首尾相应,犄角相攻,必能得手。此可恃者四。倭之胜兵,闻亦祗七、八万;我中国一呼,百万薄海之民皆愿效死。但得死伤相当、百败不折,前者已死,后者继进;十遇之后,倭之精锐尽矣。此可恃者五。饷糈诛求,民之所苦。然与其以二万万拱手授之倭人,不如罗掘以充军饷;民犹乐输,国尤可立。即借资洋债,但令利权常保,将来亦不患不能偿。此可恃者六。有此六可恃,明白易见。
  夫天下者,乃列祖、列宗艰难开创之天下,而历代帝王所守以分中外之界限者也。今纵皇上屈意许和,得不念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坐视数万里金瓯无缺之皇图受制于人,日以侵削;将来财赋既竭、险要既失,财穷民怨,虽有忠臣义士欲奋忠义以图恢复,而尚何所藉手乎?夫和款荒谬至此,窃料皇上必不肯许;特虑为保全民命起见,俯如所请。臣民感皇上如天之恩,愿不和而死、不愿苟和而生!如得皇上奋不测之威,立伸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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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天下之人陨首赴难、赴汤蹈火所不敢辞,则何为不成、何事不立!如沈吟不断,天下人进无所施其策、退祗自顾其身家,庶民解体,万事瓦裂;后患不可胜言。
  举人等惟有一死以报朝廷,诚不忍含垢偷生,目击非常之变也。伏愿皇上恕其狂愚,采其至计,断而行之;天下幸甚!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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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举人任锡纯等呈文

  具呈湖南举人任锡纯、曾廉、周先稷、曾熙、江宗汉、戴展诚、梁涣奎、朱先辉、冯由、旷经涛、谢南式、唐绍祁、李如松、陈龙光、邓润棠、廖汉章、萧鹤祥、李振湘、沙上铸、伍毓焜、程崇信、孙文炳、何维畯、李光寓、王章永、罗廷干、曾荣炳、杨焯、曾声骙、周广、孙楷、郭振墉、章华、洪汝冲、杨昀、谢尔庸、张寿衡、莫重坤、李家熙、李元音、皇甫天保、危克济、江西、李瑞清等,为闻和议将成,遗害久远;谨呈管见,伏请代奏事。
  窃中国与外夷交涉以来,无不优容养奸,任其要挟。道光年间,林则徐斥英领事义律缴烟,声威已震;而误于琦善辈天津之抚。咸丰年间,僧格林沁获夷酋巴夏礼,敌方丧胆;而误于恒福辈天津之款。法、越之役,冯子材兜剿谅山,法人已受重创;而误于李鸿章天津之约。国家元气丧于庸人之手者,几乎尽矣!洎日本扰我台湾、灭我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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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我朝鲜,皆以李鸿章主持,任其凶狡,未予创惩;积侮之馀,遂酿去年六月举兵内犯之变。当倭之未起也,驻高使臣已叠电告李鸿章矣;该臣不独不先事豫防,反斥其诞妄。及难端既发,乃令私人弃去险要、磕破兵船;纵寇养奸,臣民共愤。日来传闻和议将成,朝廷割地数千里、赔费二万万、通商四口、减税三成、津威驻兵扼吾咽喉、前敌缴械剪吾羽翼;是何心哉?而忍出此!窃思立国,必先守险。今京师以辽东为肩背、以山左为咽喉、以高丽为藩篱、以台闽为门户,苟一处既失,则危急堪虞;若全画与人,则势难自保。何者?榆关为京都屏障,奉省一去,藩篱尽撤,防不胜防;古北、喜诸口,处处可入。此我覆明故辙,不可不忧!旅顺、烟台当吾孔道,南漕粟米恃此一线咽喉;威海驻兵,吾将坐困。况临清、威海相隔匪遥,海上搆兵,敌人必以数千骑驰扼临清;河运亦不足恃。朝鲜与直、东、江、浙四省仅隔小海,朝发夕至;敌既据为巢穴,东南糜烂,将不忍言。奉省为墟,朝鲜自无从过问。吉、黑二省虽未割弃,然其孔道皆在辽东;声气不通,朝夕难保。吉、黑既失,蒙古之势益孤。蒙古失,不独燕京、山右不能安枕,即长安窟宅亦难视为奥区。台湾,为东南门户;泰西之来者入新嘉坡巽他峡,即以此为要冲。虽香港、广州可不收泊,而台、闽则竟难飞过。台湾一失,天津之驶犯者更难控制矣。台湾、朝鲜,皆出日本间道;二地尽失,则制于人而不能制人。海上用兵,全在岛屿犄角。犯台则闽救;台当其前、闽拟其后;犯闽则台救,闽接以正、台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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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奇。去台,则辅车失矣!况自京至广,沿海数千里无一险可扼、一山可依;旷野平原,港四达。多设兵,则饷坐耗;少设兵,则寇无常。明于沿海置五十馀城,迨俞、戚奋兴,始平倭孽;然东南民气已骚然矣。故谓重祖宗之地者,犹隔膜之谈;谓保财赋之源者,尚阔疏之见。要知此土一失,则中国数万里危亡,跂足可待:此和而割地之可忧者也。
  至财用为立国之源,榷算为度支之本。今赔费既二万万,复减洋税三成,重重亏损,伊于胡底!国家岁收合地丁、赋税、杂项,全无荒歉所入,不过六、七千万;即全以予敌,犹非数年不敷。而兵饷、海防、廉俸各项,从何措办?况水旱凶荒、兵戈盗贼,其糜费者不可逆料;则中国永无偿款日矣。且一国减税,诸国必执「利益均沾」之说竞以要我。洋税大减,进款益虚;出项日多,入项日少。即曰可暂借洋债,而款钜且重,何日能偿?既不能偿,必仍割地以清债累:是一举而中国永无安全之时也。至欲悉索闾阎,则自通商以来,钱财透漏外洋,民生穷困;赋税维正之供,尚多蒂欠。而欲以款仇资敌之费搜括残黎,恐怨气一腾,揭竿者纷纷,不可复遏。且倭人兵残饷竭,故愿暂为休息以坐敝中国。彼所负西人之债,每载入其国报中。今得我岁偿数千万,则彼益士饱马腾、船坚利;而我兵饥将馁、器械凋敝。偿彼之款一不应期,必率锐师加我;即令竭天下之财币谨以奉之,无或失时。而彼财既足,彼气益骄;能保不借端开衅乎?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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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所许,偿与不偿,皆必被兵;彼时中国益惫,不可支持,悔且何及!此和而伤财之可忧者也。
  中国通商以来,土货日钝,洋货日行;钱财出洋者十七、八,民生凋困极矣。犹幸腹地或未通商,则土商贩运,透漏尚少;或离口远,则穷乡僻壤,服御未多。今复添四口通商,更许其内地设立机器、制造等局;搜括几,凋敝何堪!小民生计日穷,势必抟刃相向,横生枝节;何省无之!况重庆驻东南上游,宜昌以下皆有夷人,则当保此奥宅,为异日除贼根本!苏、杭为财赋渊薮,吴淞而外既多商埔,尤当保兹陆海,为国家岁出饷源。苟漏脯填饥、开门揖盗,虽安旦夕,不久必毙!至于缴枪械、缴台,则犹操刀授盗而求其缓颊、空山独坐而求豺狼之无噬,能乎?不能,行见兵械甫缴,衅隙即生。彼凶狡性成,将不欲二万万之赔款而欲得六、七千万之岁收,不欲数千里之膏腴而欲得二十三省之城邑;率彼兵甲,捣吾空虚。吾守备既去、羽翼既剪,无可如何!此尤和之召衅速祸之大可忧者也。
  窃揣议和者之意,必曰我以仓卒无备,见侮于倭;即今息事安民,将力图自强为恢复计。夫恢复之事,必终出于战。皇上试思之:未有有险可守、有塞可扼而不能战,而割去险要而能战者也;未有有饷可筹、有械可购而不能战,而括尽财源而能战者也;已练数月之兵不能战,而异日再集之兵即能战乎?挥之境外不能战,而异日据吾心腹而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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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乎?既不能战,仍出于和:今日之和局如此,异日仍堪设想耶?今日之和局不堪设想如此,异日不堪设想之和局安可得耶!夫天下者,天下之天下。昔日祖宗之制,凡有大政举行,无不下廷臣议、下各督抚议;今如此大举,割地数千里、赔款数万万,自宜询谋佥同,博求善策。乃闻近日之议隐秘深密,不独外人不得知之,即京朝官亦不得知之。夫朝廷所虑者,军事之不振耳;不知军事不患不振。从前威海、旅顺失守,皆我退险让敌,不战而奔之故。至牛庄、海城之败,李光久、魏光焘以四千新集之师当数万方张之寇,血战一昼夜,坚持不退,杀戮相当;尚非不能一战者。比窃尝询悉近日从军中来者,佥谓自平壤败挫以来,无战无溃奔之将,无战不因溃退之军以累及力战之将;所以宋庆、聂士成忠勇敢战,而迄无成功。此次牛庄之败,又以吴大澄所部之刘树元赴援不至之故。夫法不立,则令不行;战而可逃,谁不逃者!为今之计,皇上宜首查逃走诸将,无论经议与否,概行立即正法,传首九边;则榆关、津口之兵,不战自肃。榆关、津口之兵肃,而京城固若金汤矣。至唐景崧、刘永福之镇台湾,忠勇素孚,和衷共济;李秉衡之抚山东,久垂清望,克笃忠贞。馀如前敌之依克唐阿、宋庆、李光久、魏光焘,榆关、天津之曹克忠、聂士成、余虎恩等,率皆忠义奋发:久在圣明洞鉴之中。皇上诚于此时严励诸将,各分汛地,责以死守;不必分别湘、淮、奉、豫各军,惟忠亮严明者即予之,贪鄙畏葸者即斥之、谋勇兼优者即进之、衰暮无能者即退之、杀敌致果者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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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临阵退缩者即斩之、廉洁自爱者即赏之、剋扣军饟者即钞之、互相救援不分畛域者特记大功、各争事权致误全局者一皆枭首、心术可嘉而未免模棱两可者宜急解其重权而置之转运支用之列、才力过人而尚未竟其用者宜急授以大任以发其纵横扫荡之奇:所谓临之以不测之威、待之以不次之赏。而皇上又于其时招徕贤才,不拘资格;广开言路,破除忌讳:俾内外臣工欺伪者无所容其诈、阿附者无所贡其长。其京以内,复修城池、诘奸细、集粟米、储子药,彼虽欲袭我之间而无可袭;各直省悉编保甲、筑台堡、清赋税、制军器,彼虽欲攻我之瑕而无可攻。而我奉省大军有此和夷之款,不患无御夷之用。火药、器械随时购运,兵丁口粮量予加增;密谕诸将严堵塞海口、毒水草,断接济,暂勿与战。俟其困敝,奇兵四出,大举深入,从而覆之。以此致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勿狃于洋人难御之成见也。道光中三元里义民之胜、光绪十一年谅山之剿,彼皆英、法悍兵,尚且屈服;况日本地小土瘠、赋重民怨,财力兵力远逊西人!此次以逆犯顺,尤为普天同愤;勿慑从前战败之难恃也。我朝征三藩、定西域、伐金川、殄教匪、除粤逆,无不先败后胜;盖战败而将之阅历、兵之瑕疵见,人才以练而出、军法以熟而巧。若一战未胜,即听人要挟;我皇上神武天生,必不如此!如魏光焘、李光久等师虽挫败而血战不退,经此大变,加之整顿,必能缓急可恃,立奏虏功。如其不然,则割险去卫,惫国疲民;英、法率士于西南,鄂罗拓疆于北境,中国欲求一息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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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乎?伏愿皇上持之坚、断之明、行之决,一意除倭,永绝和议;安危之机,在此一举。
  举人等草茅下士,何敢越分陈言。然食毛践土,具有天良;当此时艰孔急之时,不敢不披沥上陈,无任激切悚惶之至!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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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东举人梁启超等呈文

  具呈广东举人梁启超、林缵统、麦葆元、陈维湘、赖际熙、麦孟华、王栋、张寿波、陈大照、陈景华、欧赓祥、赵熙光、王寿慈、陈禹畴、漆葆熙、左公海、刘士骥、谭镳、关燮基、金俊基、张其镇、林树墉、梁昱墀、黎启瑞、谢晋勋、吴功溥、招卓华、江慎中、莫寿彭、刘东瑚、何景濂、梁广叶、柯郁菁、李遇昌、李卓凡、梁亦鸿、林镜鎏、梁知鉴、李扬华、李萃英、陆寿昌、黄烜林、陈廷选、黄恩荣、关伯麟、谢荣熙、潘宗尹、周思镐、黄心龄、江孔殷、龚其菶、潘志和、陈秉彝、招嘉招、罗桓熊、吴世泰、吴荃选、莫洳、钟葆珩、黄颖、钟锡璜、张阶平、钟锡玢、谢聘珍、潘耀焜、朱瑄、符仕龙、麦秩严、潘焱熊、黄嵩裴、梁朝杰、郭文修、罗葆祺、朱文格、吴台东、吴诵芬、梁兆献、梁寿祺、潘蔼吉、龙祝龄,为胁割台地,启法觊粤、广东难保,请再订和约,勿割台湾以塞夷心而慰民望;呈请代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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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闻李鸿章奉使日本、和议已成,有割东三省沿边及台湾全省一事;天下闻之,未有不震动发愤、痛心疾首者也。而粤人犹用私忧过计,惴惴危慄,恐不自保。是用不敢避斧钺之诛、犯冒越之罪,披沥血诚,为我皇上陈之。
  夫日本兴无名之师,称兵犯顺;此普天同愤者也。皇上轸念生灵涂炭,俯与款和;此不得已之苦衷,天下所共谅者也。然自道、咸以后,外夷启衅,屡次款和,不过许其增口、丰其偿币而已;未闻有割地之举。今辽边失守,我师败,未能恢复,无可如何;若台湾全岛为东南门户,连地千里、山海峻险,其硝磺、樟脑、材木、米粟及煤、铁五金之矿饶绝海外,西人计之,以为整顿可得五万万。其人民千馀万众,自圣祖仁皇帝开辟以来,涵濡煦覆,沐浴圣化;近二十年升为行省,锄启山林、教化番众,上劳庙谟、下縻巨帑,亦既渐有条理,炳焉与内地同风。岂可未闻败失,遽甘弃捐!远闻台民闻有弃台之说,莫不痛心号踊,回首面内,悲怨大呼,谓黔首千万,莫非赤子,何忍一旦弃之夷狄;此诚天下所悲悯者也。皇上为之父母,闻其呼号,其忍终弃数千馀万无辜之赤子乎?
  虽然,此犹以情理之常言之;苟事势并迫,固有不得不权其宜者。然尝考割地之举,皆出困蹙之馀。汉、唐、元、明,百战败,未闻斯事。若石晋之割燕云十六州,则出于酬德;宋时之割河北三镇,则因破京师。以外国近事言之,同治十三年德之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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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兵数十万,深入巴黎,下数十城,破其半境、围其都城,百日食尽援绝,然后请和,乃割奥斯、鹿林两郡地数百里;光绪五年俄之攻土,连兵数十万,深入巴达坎山,破其君士但丁国都,为城下之盟,废其君主,自与英、德、法、奥、意共柄其政,乃始割其黑海一隅。是皆国破君亡、势穷力竭,万无可已,乃始割区区之地;然而西人已大笑之矣。考之中国前事则如此,徵之外国近事则如彼。今日本用兵未至三队,得地未敢深入。我师虽败,而十八行省金瓯尚完,犹然全盛、非极困蹙之时也。近者徵兵十万,盈满都畿,犹可一战;未有沿海不扰、津沽不惊,都城晏然、市井如故,台民熙熙、一矢未加,而遽以千馀里之岩疆、千馀万之苍黎与人者也!真千古所未闻、外国所无者也。或者曰:我器械乏绝、师徒不练,台地不割、都城必惊,沿海被扰、台亦终失;不如先割可以弭兵。不知苟战而失,莫可如何!台民之心,可以相谅。且及今血战犹冀一胜,即再有败,敌师所耗亦多;他邦效尤,不至太易。外国政由议院,最重民命,不易启兵;近百年来彼洲小国如荷兰、葡萄牙、比利时、嗹国犹能保全者,良由于此。若逆虑挫败、震彼大言,稍为要挟,即为割千馀里之地;外夷知中国之易欺胁,则狡焉思启,何国不来!中国虽大,何以给之?自啖其肉,不几一日而尽乎?是外夷久存觊觎之心,而吾又以台鼓舞之、诱召之也。风闻法人无端要索,欲得滇、粤之矿;彼自经营越南以来,生心滇、粤之地久矣。闻昔者主持攻越南花利者,昔曾游吾华,著有一书规取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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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以正月二十四日法百姓以花利取越功成,推为总统。彼日本小国犹可以空言得台,况法之雄武冠绝欧洲、花利之狡黠夙有成谋哉!其索我滇、粤必矣。法既大获,俄、英生心,俄请新疆、英索广东;俄、英益强,吾震益甚。德、奥、意、日、葡、嗹之流以诸国得之之易,则必将陈兵境上,咸来要索。有一国之不与,皆日本也;都城必惊。若全给所求,则吾地已尽,何国之有!是吾割肉而自毙也。或曰:吾暂割而求自强,诸国何敢要索。不知吾即自强,仓卒不能奏功;而要索甚速,联袂而来,安能待我十年教训乎!故欲割台以全内地、保都城,而地更瓦裂,都亦必惊;不割台,则地或可保,都或不危。日人若因此败和,吾大兵已集,激厉忠义,犹可为战;众志成城,敌人亦何敢遽行藐视乎!
  今闻法夷已将借端启衅,举人等颟颟下愚,私虑台湾既割,滇、粤垂剪,即及广东,诚不忍桑梓、身家将沦左衽;上之为国、下之为家,怀抱愤郁,迫功呼号。伏乞皇上俯察民情,深计后患;保全疆土,毋启戎心。严饬李鸿章订正和款,勿割台湾;不胜呼吁屏营之至!伏惟代奏!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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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苏教职顾敦彝等呈文

  具呈江苏大挑二等教职顾敦彝、候补教习许汝棻、举人刘嘉斌、田毓璠、李慎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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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彬、赵臣杰、周召齐、徐秉璜、山东举人夏廷相、刘兆庚、湖北举人王钟、袁尹孚、江西举人张炳麟,为和不足恃、战必有功,勿堕狡谋以贻后患,谨陈管见,呈恳代奏;恭祈圣鉴事。
  窃自上年五月倭人借高丽起衅以来,无理已极,占我藩服、扰我边疆;此普天臣民无不切齿同恨,共望新招各军训练渐成、器械俱备,大伸挞伐,灭此朝食者也。乃近闻朝廷将遂其贪狡之谋,俯允和议;闾里惊传,将信将疑,不胜骇异!佥谓新拟条约,其害有不可胜言者。有曰高丽为自主之国。倭人此举,似乎大公;其实攘我藩封为其属埠,比于琉球而已。夫高丽不能自振,犹常首鼠两端,以致肇成倭衅;此等藩服,弃之诚不足惜。然祖宗庇之已久,今一旦弃之,虑肘腋之间反成仇敌:此不可者一也。有曰割予全台。无论台壤膏腴,冠乎各省;倭人得之,立可富强。而台民素号忠义,必不甘心服从于倭;倭知不能制伏,必欲朝廷胁台民以从之。否则,强徒而让之,是民不背国家而国家自弃其民;天下百姓闻之,其谓之何!诚恐民心不免疑涣:此不可者也。有曰割辽阳以南。夫辽阳为祖宗龙兴之基,必不可予人以尺寸,而使异类实逼,震惊陵寝。何况既据其南,安能禁其不窃发以夺其北;如去年乘我不防,轰燬「高升」船之故智。且将吉林、黑龙江隔断,使我不能一气联属,保无他国窃窥猝发以攘踞之者:此不可者三也。有曰赔款二万万。查外洋两国相争,迨至就和,偿费亦必视其所用军费之数稍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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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酬之,赎还所失之地;故曰「赔」也。倭自去年开衅以来,未及一载,曾用军费二万万乎?恐二千万犹不及也!今已失之地未还,未失之地复割;又故奢索其数。是有意困我,使我不可复支:此不可者四也。有曰倭人在内地设立机器局,改造中国土货并无限制。是欲尽夺中国民间之利,潜移我民以就彼,尤其居心之最叵测者:此不可者五也。有曰我前敌诸军缴台、缴鎗械。彼当和议初成,或者不即败盟;设有他侮,我国家将何以备之?此不可者六也。有曰天津、威海驻兵。是断南北之津、扼京师之吭,即不啻割我畿辅以东之地,而易其名曰「驻兵」。我京师重地,更何恃以为屏蔽?此不可者七也。有曰倭人在内地贸易,减改税则。是直欲揽我政权,不啻举中国而共之也:此不可者八也。凡所传闻种种,令人骇异;甚或不止于此。查万国公法:凡两国议和,设有大不利于一国将致其衰弱灭亡者,本许更易。倭人今所要挟,皆欲衰我、弱我;彼二十年来力效西法,岂未阅万国公法哉!而竟以此尝我,是直藐视我中国无人,或竟堕其狡谋为徼幸计耳!岂知我通国凡贱无不窥之,举朝臣子亦早知之,皇上更早明察之;而或不能不隐忍俯允者,盖以不允则不和,不和则必战、战则自去岁以来溃败多而胜伏少,恐不足恃耳。而正不然!职等或生长海疆、或游佐戎幕,于中外形势,窃尝留心研究;请以实见实闻、共见共闻之情形,为我皇上略陈之。
  自牙山失事以来,边疆险要节次不守,似乎战不足恃;其实非彼强而我弱也,非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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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利器而我无精械也,皆由将士不用命所致耳。将士亦非不能用命也,其观望效尤、知畏贼锋而不知畏国法,皆平壤一溃倡之也。夫叶志超、卫汝贵、黄仕林、赵怀业之流,本系无赖小人;值时方多故,滥窃军符,酣豢于骄奢淫佚者一、二十年。其贪庸偾事,久在圣明洞鉴之中,无待渎陈。即平壤溃后言之,宋庆一军,其由旅顺带往,完善精锐者实止数营而已;虽归其统率节制者不下数十营,而或以淮、豫畛域暗为掣时,或收合残败、未定惊魂,概难得其死力,犹能东奔西驰,维持数月。待其新军练齐,必能使之大创:此可战者一也。依克唐阿、长顺各军,初亦颇形畏葸,继因叠次与战,渐窥其伎俩不过尔尔,皆能振厉自强,具同仇敌忾之气;可知将材愈战愈出:此可战者二也。聂士成守摩天岭,统带虽有十数营,半属平壤残卒,可助声威、不堪应敌;仅以后招之小队数百人及芦防马队两哨,多设方略,即能屡挫贼锋。若彼时所招十营,训练已熟、器械已备,何难与贼大战,规取凤凰等城。同一倭贼,岂围平壤则强而犯大高岭则弱哉!此可战者三也。用兵之道,畏葸者固败,轻率而不知审时度势者亦败;吴大澄之溃,可为炯戒。魏光焘、陈湜等皆湘军有名宿将,自出关以来慎重而不敢轻战者,亦以训练未熟、器具未备;且南人畏寒,俟天气大和而后动耳。休息稍久,必能复振:此可战者四也。此关外之可恃者。至关内各军,如聂士成所部马金叙、冯义和、徐照德、夏海门、尹德胜等,或在成欢、或在前敌,皆已实见其能血战者;卞长胜、姚良才、刘守琦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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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宿将,谋勇兼优者。孔庆塘则系武备学堂诸生中之翘楚,深沈勇敢、熟于西法,望而知为将才。如孔庆塘、卞长胜、姚良才、冯义和者,即令统带一、二十营自成一军,亦足胜任。而吴宏洛犹为出色宿将,现已为分统,驻扎新河:此可战者五也。曹克忠新军亦经训练数月,器具亦皆完备;闻其部伍整齐,将弁亦多勇敢:此可战者六也。署大沽协罗荣光本属骁将,自北洋告警,即夜宿台、躬为警备,津沽恃为长城。署天津镇吴殿元,老成镇静、有识有胆,为天津绅民所信服;惜第有寥寥制兵,不足制胜。若拨与数营,令与曹克忠、罗荣光成犄角之势,不独津、沽万无可虑,并歧口亦可巩固:此可战者七也。天津以西,董福祥一军最著声望,足资保障;设饬赴前敌,必见奇功:此可战者八也。职等见闻有限,而亲见亲闻、众口交推者已可得战将如许;谁谓无可用之将哉?有可用之将,即有可用之兵;兵随将变者也。或谓沿海广矣,倭随地可逞;恐我防不胜防。不知彼全军祗有数万,分地多则兵愈寡;正可伺其瑕而乘之也。何况山东、江、浙、闽、广海滨地势迥殊,有能入、有不能入;但使京畿巩固,蹙贼他犯,各省皆有准备、皆有良将、皆有忠义之民,何足虑哉!且第能仿照国初制海寇郑成功之法,坚壁清野,令海滨大户量地内徙以避之,不必与战;相持半年、一年,彼兵疲饷绌,无可借贷、无可接济,必将自困自毙矣!观其所扰之地俱在沿海,不敢深入陆地;贼非难办,亦概可知己。然良将固不乏人,而劣将之不足恃者亦复不少。职等一介书生,未便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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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朝廷耳目甚广,若辈弥缝虽巧,岂能欺饰圣明!今但访其怯懦、贪污、钻营、猥鄙者而急去之,其不渔色爱财、不畏择敌者而重任之,严退后之诛使慑于国法而惜命之念轻、悬不次之赏使歆于荣名而杀贼之志奋,将见将无不用命、士亦无不用命;立时旌旗变色、气势百倍,不必费饷二万万而敌已伏矣。夫平壤未溃以前,是有兵有械,而主将不能用也;平壤既溃以后,是兵械皆缺,而统师者不能展其力也。今则新军招调已集、器械购造已齐,转败为功,正在今日;而委曲以就无限后患之和议,岂不重可惜哉!
  职等草茅下士,何敢妄谈国是。第自祖宗以来食毛践土,垂三百年;孰无血气?孰无心知?闻倭贼要挟之端一至于此,实不胜其愤懑!我皇上如天之量不弃刍荛,戋戋狂言,或资圣择;用敢冒死上陈。为此,呈恳代奏。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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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举人林期圻等呈文

  具呈四川举人林朝圻、林朝泽、曾沛霖、刘彝、伍廷桢、陈倬、冷春膏、胡荣鉴、余良遇、贾鸿基、廖映旭等,谨呈为恳请据呈具奏事。
  窃维倭人畔盟启衅,淩我东藩,至甚无礼也、至大不敬也、至无上下也,为天下患至无已也。我皇上赫然震怒,下诏东征;薄海臣民,谁不当枕戈擐甲以纾国家之难!顾乃统兵大员,始而失平壤,继而失旅顺、威海以及金、复、海、盖、营口、牛庄诸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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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陵寝,致令我皇上宵旰不安。无知臣僚,或归咎于用兵,附和和议之说;不惜举祖宗数百年栉风沐雨之台湾、辽右以畀倭人,更附益以银二万万两,毁我台、销我军械,夺我自主之利权。从古敌国之祸,未有若斯之甚也!举人兄弟恭应甲午恩科会试,下第留京,目击时艰。心欲痛呈,惧涉位卑言高之罪;欲不痛陈,恐负二百馀年食毛践土之恩。窃敢条其利害,恳代为陈之!
  举人窃维今日事势,惟有以守为战而已;割地以和,最不可也。前日平壤诸败绩,盖军令不明、赏罚不申、老将不汰、各营将领复从而剋扣之,而又统帅太多、军力不厚,是以一溃至此;非用兵之过也。彼北洋大臣身膺重责,岁糜金钱数百万,训练无方,徒藉防边之名挟制中朝。海军沈没,又不能慷慨誓师,仰报朝庭;而复坚执和议,以误大局。在廷枢臣,竟不能以去就、死生争之;方诸宋臣李、宗、韩、岳,能无愧颜!举人窃按天下地图,十倍于倭;料度士卒,十倍于倭,其间原不乏忠义之士。使果统帅得人,并力东征,取倭有馀;何甘受制如斯!夫制人之与受制于人也,其荣辱得失之机,诸大臣岂不能辨!度其议和之心,不过全身家、保妻子,欲以其难委诸后人,使国家独蒙倭患而已不与其忧;故日夜务以倭势恐喝皇上,以求割地。独不思今日割台湾、辽右矣,进则两广、浙、闽、关东、京畿矣;异日倭人无厌,将谁割乎?外国效尤,将谁应乎?是终肇衅也。衅肇而有所割以应之,是自弱之术也;衅肇而无所割以应之,乃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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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召豪杰为战守计,谁复肯应之者!此隳天下之心、启外洋之祸,甚不可也。袒和议者,曰『吾暂割地以和,而内修我甲兵』;此尤饰说也。祖宗百战而得之地,百姓归心,塞险据要;倭虽善攻,未必能取。我虽不能守,亦不致失数千里。今乃坐而割地,使倭势日张,吾地日蹙、精锐士马日愈损耗,后将不可为国矣!内修安在乎?且以今日完善之天下尚不能自主,遣使乞和;倭人知我内怯,百计要求,销我兵械、毁我台、分我釐税,能保十年无事乎?不保十年,是以益强之倭而割愈弱之中国,其计固不止矣!况军与之后继以悉索,内帑已空,必迫而加田赋、税间架、重关税、裁禄赐,一切弊政将见于今日。窃恐海内骚然,民变滋起,藉口台湾、辽右之民不为中国爱惜;此种情形,胡堪设想!是割一台湾、辽右,愈以疑天下而召内乱;何国之能安乎?设更进而变易我制度、位置我臣僚,皇上将何术以御之?
  夫自古边患,不过曰形、曰声,要我以厚赂,使中国愈贫、彼国愈富;而常不肯轻战,致失和好、绝重贿。若我今日志在必战,胜有赏、败有诛,军令肃然;以和议之财养士马、以议割之地封功臣、以已失之土购勇士,天下必有不世之才起而应募,孰与割地自敝之为愈也!且倭亦甚疲矣,借洋款、购器械;相持一年,亦非得已。我纵欲息事安民,亦当激扬士气,一战胜之、再战擒之,使彼乞和;然后不得操我缓急之权,可要诸久远。今奈何以倭人之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听我之和;我又以其力之所不能攻而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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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惜助倭以自削!陈轸曰:『天下为秦相割,秦曾不出刀;天下为秦相烹,秦曾不出薪:何秦之智而山东之愚』!此可为今日太息痛哭者矣。以举人言之,方今皇上有英武敢为之志、奋发雪耻之心而不得其人,国势日以蹙、政事日以靡,将帅矜骄、士卒颓弱,人民疲敝、府库空虚,卒使天讨不伸,至于割地请和,一切听其要挟;则群臣误皇上之故也!方今能言之辈,至众多也;其指陈政事,明于上下、达于体制,敢以天下自任者几人?平居无事,小廉曲谨亦可委任;一旦临以兵革,则手足无措、生死撄心,计欲奉身以退,以天下之安危委之皇上,将焉用彼相!孟子曰:『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恒以为国之不幸』。今幸天心仁爱,警以倭人。倘悟和议之不可立国,收回成约,大彰挞伐,退不肖、进贤才、纳忠谏、破资格、除忌讳、修军政、变士风、裕邦财、宽民力、改弊政、省冗官、一号令、信赏罚、作士气、择督抚、选监司、严防守、饬边臣、绝使轺,有进和议者诛、有言割地者杀:此自治自强之谋,国家累数百年可无事也。如此,则足以奉安列圣之陵寝,仰体皇太后奉承先帝保疆土、育元元之心。
  为此,应请据呈具奏,天下幸甚!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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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阁侍读学士贵贤奏倭夷和款贻害无穷亟须集议以冀挽回摺(四月初六日)

  内阁侍读学士奴才贵贤跪奏:为倭夷和款贻害无穷,亟须集议以冀挽回而弭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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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维倭人肇,朝廷不得已而用兵,命将出师,兵力不可谓不厚、饷糈不可谓不足及船械军火不可谓不精;乃何以闻风溃遁,一败涂地,举国家三十年之心力、亿千万之金钱所置之船械军火尽输之敌人!而尤复捏报胜仗,甚或徒托空言,欺君父而长寇仇!统兵诸将帅,皆受国厚恩;何竟忍而出此也!方今丧师失地、舍战言和,固知我皇上必有大不安于中者。惟和议亦息事安民之道,倘事果得息、民果即安,未始非保邦至计。乃以观今日之和局,殊有大不然者在也。如现议允许兵费至二万万、界务至于攻取之地听其佔踞、商务至于重修条约;外洋利益均沾尽矣,中国利源均失尽矣!国家岁入之数,尽所有以作赔偿,十年犹虞不足;再加以倭人条约所索内地码头并听其以机器制造,则土货悉化为洋货、华商尽并入洋商,一转移间各省釐金胥归乌有。异时虽欲练兵自强,乌可得耶!至辽水以南划归倭界,则陪都孤立,偪近三陵;将来之事,诚有不敢设想者。旅顺、大连湾、牛庄、营口一弃,则渤海地利全失,津、沽、北塘俨同唇亡之齿;海上运道尽属敌人,不知朝廷何以处此!至台湾之割,万一百姓横生枝节,将剿之耶、抑听之耶?若果剿之,是为倭人之逼索,戕中国之百姓,宇内谁不寒心!若竟听之,倭人必另索偿地,又将何以应之?此不可不熟思而审处者也。
  夫战败而赔兵费,虽公法所通行;若赔费而兼割地、且于攻战之地又不退还,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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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预内地之商务、税务,虽普之虐法尚不至此,惟英于缅甸、法于越南有之耳。然二国之沦陷,实基于此。彼以缅、越待我,我遂以缅、越自甘;朝廷何负于诸大臣、诸大臣即忍以缅、越之臣自居,其忍以缅、越之君待皇上耶!在诸臣不过顾惜身家,为此苟且图存之计;不知希苟安于旦夕、不顾遗后患于将来,是厝火积薪之举、止渴饮鸩之为,颠亦甚矣!
  现在风闻俄、法诸国有暂缓画约之请,此正与我以转圜之机;若果藉词睦邻、改约另议,倭人虽狡,必不敢开罪诸强国。苟能挽回一、二,未始非宗庙社稷之福!盖与其忍耻于敌国,何如藉重于友邦;或亦两害相形,取其轻者之意也。伏乞饬下廷臣通盘筹议,俾广益思而免贻悔!是否有当?谨披沥直陈,奴才不胜屏营待命之至!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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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道监察御史钟德祥奏和议要挟不堪请力辟邪说进用忠劲雄略之臣亟起
    补救摺(四月初六日)

  江南道监察御史臣钟德祥跪奏:为传闻和议为倭夷把持要挟,至于不堪;倘误从之,将不可以为国。应请旨断然力辟奸侥倾邪之说,进用忠劲雄略之臣,亟起而共持此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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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挽回之局;恭摺仰祈圣鉴事。窃自李鸿章奉命前赴日本,即奏调其子李经方暨马建忠等随行,已隐挟一「偿费、割地为苟免之计」以去;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者也。今果有赔偿兵费二万万之说,有割台湾、辽南之说,有勒缴军械及驻倭兵、内地码头以机器制造不纳关税之说,外间佥谓李鸿章父子业与倭人定议立约,枢臣翕然为之内应,李鸿章有德色、枢臣亦遂开颜也;直待皇上御押,即行成耳。果尔,安得为议和,是降我也!考之中夏洎泰西列国自开战局相胜负以来,未有此辱。
  李鸿章与机近诸臣忍心害理而议卒出此,殆谓可苟纾目睫之祸也;臣则以为脱此议行,不特损威伤重,直推纳一全盛之中国以趋于削弱乱亡而已矣。臣请得遂陈其利害之说。弃金州、旅顺,则扼畿辅之吭,而威海、津、沽皆为倭制矣。弃台湾,则遥断南洋右臂,而厦门、南澳当兵冲矣。北溟、南海皆吾奥区之使倭据之,是如骑项而曳之股,其颠而扑我也,直反覆手间事矣:此割地之害也。兵费之说,年来皆已视为常例,不以赔偿为何耻。然总计中国釐税所入,岁不过三、四千万;今率应二万万之偿款,举海内扫地而供,拟就使十年悉索,尚不足以相当;苟曰图存,尚谓有策乎?此偿费之害也。且割地、偿费成和之后,李鸿章必自诩于国家有再造之功,李经方益可恃岛虏为负隅之势,有功则必偿、有势则益张,此大归也;将来破格推恩,录李鸿章、李经方等,遂复使其父若子持权假威、指嗾枢要以肆所欲为,臣恐狼子野心剪为乱贼,非大法所能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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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也。臣岂不知语无顾忌,必为人所仇嫉;抑何以必预言及此也?请为皇上述唐、宋之已事。唐僖宗、昭宗之时,国政已衰矣,顾名义犹在,效忠有人;使不以奸臣为忠、不以贼臣为可倚,亦何至蒙尘出走也!奸贼而据、权重其君,识不能辨;故当日沦胥相及,浸以不救。宋徽宗、钦宗之时,勤王兵来、将相夹辅,金人已将卷甲北走;使不狎信邪辟、弃置忠谠,又何至不得已而亲赴敌营,以至苍皇无主,迄无可为!此皆终古炯鉴,彰灼若前日事者也。夫内无鲠辅,则必有与贼祸之外臣狼狈欺罔,而害中于国家矣;此非深隐难料度之事也。如今日纵意肆志以割地、偿费内削中国,倘犹谓之有功,即李经方亦可以骤起而执大柄;彼其处心积虑与倭夷久相沆瀣,贯注浸入骨髓,与国朝特貌合耳。就使之即真全权大臣,适傅之翼也;固必不感激图报,不待智者而知。倘枢臣懵腾,苟如其议而趣和,是以奸臣为忠、以贼臣为可倚也;浸假倭人因缘,既和交错畿辅岁月之间,窃窃焉群游于辇毂之下,彼奸臣、贼臣者不难以外人向面慕内为饰词,而潜引以疽附。万一有之,试问及此仓猝时,孰为李纲守、宗泽战,使必不至有马惊衔橛之变端也?臣故曰割地、偿费,其后患正长也;此议必不可用,其心亦不可信。
  幸及今议订于下、尚犹待命于上之顷,敢吁请皇上据理法而斥之,立予倭绝;绝之,则战耳矣。夫处此时势而言战,或将疑而驳诘臣,以谓既屡战屡败而犹以战请,是以国为孤注也。持和之说,不过如此。臣则以为不然。前敌之败,非战而败,实不战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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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以走为败耳。其故实坐李鸿章之本不欲战,已涣散颓堕淮军之战心。加之临战禁格,不使抗敌以当其冲;又北洋所发枪、药子,内多和以泥蜡不可用;又各营军将无不剋扣勇丁粮食、衣装之钱,又所至无不骚扰淫掠:以此自败,未尝败于战也。未尝败于战而齘相觑觑,遂以战为讳,独谓和为得策,即割地、偿费而甘心。此何异无病而饮鸩、畏溺而自投于河,可哀孰甚焉!然则皇上必欲求宗庙社稷安、皇太后亦安,非力斥邪议而决战大创夷丑,必不可和。夫谋战决胜,亦无他谬巧也;在得将帅抱忠义、凭戴国威,各矢糜碎、剋期誓师,气已胜矣。自上年兵兴以来,悉未得如此人,属以疆场之任也。臣是以忘其卑微孤愚,披陈敢战之策至六、七奏,阗然迄不得旨而犹不自己,致大官要人转相传讥诮臣,而今乃以割偿为高算也。臣之戆执必战,其遂宜为卖国者讥诮耶!然诸臣内外勾结以挟持朝局,使及土崩瓦解之祸,臣必不服;不独臣不服,普天极地之人士皆不服。至如诸行省督、抚、提、镇抱持忠愤气义,必不乏人,此不能俯首不争者也;盖必与臣同不服。皇上何不俯察臣言而内断于圣衷,赫怒发诏,合天下之力、起彪武之士而新将帅之节,开关延敌,数战而破其所谓快枪者;然后请旨诘问李鸿章等:夷战果复有何长技也?夫楚勇以徒步搏战,倡天下之勇敢;今其气虽渐衰散--淮、皖尤甚,然尚可精择为用也。至若两粤骁杰,蟠郁岭表;其偏霸材武久未发泄,而疾视夷虏,恨之尤深。盖天性多颛颛愚忠,未凿削以亡也。臣故曰:即格亦可恃以破倭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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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所虑者,割地、偿费之说,枢臣胶固于内,牢不可破;则李鸿章之焰益炽,恐朝廷竟将熟视而不能拂违其党同之众喙。皇上即明知为非策,而亦无如何。言官之言,久同故牍;尚何冀万一仰邀圣听也。然而此危急存亡之秋也,唐僖、昭之所以播越,宋徽、钦之所以不返,初亦缘误信如李鸿章及今枢臣者之昏庸邪蔽二、三人耳,遂能倾其以与仇贼,为读史者所追痛。如臣所持,其说悉与割地、偿费大相龃龉,顾可以转败而为胜、易危而为安;孰利孰害、何去何从?惟皇上能自主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日是也;非臣所敢妄测矣。
  抑又闻之:台湾之民甫得割弃之耗,诸不逞党类即以聚众而叛,且闻戕杀官吏矣。辽南多马贼及打牲悍族,果割金、旅等处而弃之,必可翘足而待煽乱之起;今特尚畏法耳。和议一倡,四方汹汹;倘误允行,祸如发矢!臣愤迫呼吁,言无裁择;待命之至,待罪之至!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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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西巡抚张联桂来电(四月初六日到)

  谨请代奏事。窃闻款议予地、给费及联合战守等款,未知确否?就此而论,要盟难许,宜策万全。伏念朝廷委曲迁就,原欲安京师而奠民生;第寸土尺地皆列圣遗留,何可与人!况辽河密迩陵寝,旅顺、威海为大沽门户;台湾地富民强,为沿海七省屏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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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防海所必争。纵忍弃其地,安忍弃其民!设民不从,衅端立起。兵费过钜,罄库帑则国用立困、竭民财则人心易离、借国债亏空难补;立待之款,猝何能集?分交之款,筹更何从?倭最狡诈,未得地与费不退兵,则我防勇不能撤、军饷不能裁;既得地与费,财多胆壮,难保不立渝盟。是欲保安京师,窃恐转增危迫!加以我因款而撤兵,内忧散勇、外逼强邻,其患更深于今日。至于联合战守,遇倭有事,助以饷则不值、助以兵则人将舍倭而图我;倘我有事,倭明相助而暗相袭,何以御之?凡此,皆至危之端,非至安之计也。自倭肇衅已十阅月,胜败原属无常;即使持以三年,未必辽东、全台悉为彼有,军饷之费未必遽用二万万两。我朝地大物博,数倍于倭;果与相持,彼必先困。若遂其欲,不惟倭寇贪得无厌,将恐他人尤而效之,从兹海疆尽撤藩篱,其害有不可胜言者。前此一面用兵、一面议和,两说并行,致生观望。迨至今日,与其以地与费暂弭敌患,何如坚持定见,以不得不战之故布告天下。陆军,则严饬带兵诸臣戮力从事,责成统帅以一事权;水师,则向德国租船械、借将兵,定饷犒之数,使之效命,以杜倭海上往来之师。有用命者悬以不次之赏,不用命者临以不测之威;薄海臣民、前敌将士,岂无忠义愤发、为国出力之人!安危之机,在此一举。要挟之盟,似宜力折。事关大局,不敢避出位之嫌;区区下忱,缮摺奏陈。恐致迟延,谨撮要驰电,未达万一。敬祈代奏,不胜遑恐迫切待命之至!张联桂谨肃。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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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巡抚唐景崧来电(四月初六日到)

  密。台民愤恨,必不服倭;不待去官撤勇,变乱立起。闻三国阻约,人心稍定。现距批约之期不远,如无转机,乞速密示,以便筹画!景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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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寄北洋大臣李鸿章上谕(四月初六日)

  军机大臣字寄北洋大臣李: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六日,奉上谕:『三国劝阻之议,许景澄电称:外部允催日本驻使于批准定期之前,定一日期限;倭确覆,迄今未到。询以可否由中国径告日本「三国劝暂缓批准」之意,外部以为未可。嘱以尚未查清,权词答覆。现在为期更促,为我自计,似究以明告日本为妥;三国谅亦不能藉口。著李鸿章即行妥筹覆奏。昨因台民具呈援公法两条,谓民不顺从不得视为易主;电谕李鸿章详筹挽回办法。不意日来电线忽断,特饬照录驰递;著一并奏覆。将此由六百里谕令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以上见原书卷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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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东巡抚李秉衡奏和议要挟过甚万难曲从摺(四月初七日到)

  降二级留任、又降二级留任山东巡抚臣李秉衡跪奏:为和议要挟过甚,万难曲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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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沥愚忱,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臣前以「和议将成、条约尚须斟酌」,于三月二十三、二十五等日先后电摺奏陈在案。近闻李鸿章已回天津,和款展于四月十四日换约;条款内有割台、澎及奉天辽河以南地,并赔兵费二万万两,南北两京、苏州、杭州、重庆、沙市等处通商,暨倭驻兵威海、每年付饷五十万各条。此事尚未明奉谕旨,以臣所闻亦前后小有歧异。军国大计,朝廷自有权衡,臣何敢哓哓上渎。惟彼族要挟过甚,事事曲从,即无以为国。外间微闻此议,食毛践土之伦无不切齿愤恨;臣受恩深重,若徒隐忍缄默,实觉辜恩负职,清夜难安。谨干冒斧锧,敬再为我皇上陈之。
  辽河以南,自牛庄沿海至盖平、复州、金州、旅顺转而东至凤皇城、鸭绿江,皆海防形胜之地,为京师左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倭夷贪很成性,引而纳之肘腋之地,而欲虎之无噬、蛇之无螫也,得乎?台湾为东南藩蔽,无论要害一失,沿边各省不能安枕;且其地入版图者数百年,物产丰饶、户口蕃息,士农工商各安其所;一旦使之弃祖宗富饶之旧业,责令迁徙,必至流离失所,怨讟繁兴。谁非朝廷之赤子,而忍令罹此荼毒乎?况安土重迁,人之恒情;设有凭恃形势、铤而走险以与倭相抗者,将遏其义愤,强令臣服于倭乎?抑责其负固不服,而加之罪乎?不然,倭又将与我为难也。我朝深仁厚泽,无论如何为难,断不加赋;赔款二万万,非借洋债不可。照台湾成案以八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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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息计之,岁需息银一千六百万两;息无所出,又将借本银以还息银。从前以海关抵偿,故取携甚便;设海关不敷坐扣,则借款未必可得,将取盈于丁赋,举中国有限之脂膏尽以供其盘剥。即此一端,国势已不可支。况款议若此,则害切剥肤!各处防营仍不能撤,兵饷又从何出?国家岁入有常,安得有无穷之财力以塞此漏卮哉!金陵、苏州、杭州、重庆、沙市,向未准各国立通商口岸;京师重地,更非外省可比。若倭人一开此端,则各国条约向有「一律照办」之语,将接踵而至,利权尽为所揽。况禁近之地,彼族包藏祸心,设有仓猝不备之虞,其患何堪设想!夫中国之亟亟求和者,欲苟图旦夕之安耳。闻倭自兴兵以来,借国债至一万五千万元,财力困穷,人民愁苦;不过强力偾兴,外实内虚。于此时而自谓战不能胜,偿之以钜款、赂之以土地;割辽河而北洋为所据、割台湾而南洋为所据,复驻兵威海以扼中权之要:是倒持太阿之柄以授人,而使之厚其力以图我。即欲求旦夕之安,不可得矣!
  方今泰西各国眈眈环向,俄人虎视于西北,英、法狼顾于西南,皆视我与倭之事以为进退;如此次曲徇其欲,数年之内,俄必索我天山南北及吉林、黑龙江两省,英必索我前后藏地,英与俄必争索我乌梁海,法必索我云南、广西边地。祸变之兴,殆不旋踵。历观往代割地和亲、卑礼厚币,偷安未久,覆亡随之;史册所垂,可为殷鉴。
  伏望我皇上赫然震怒,立绝和议;布告天下臣民并各和好与国,声其欺侮要挟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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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万国所不容、神人所共愤。以偿兵费之款养战士,严敕各将帅、督抚效死一战;半年之内,倭必不支。即令战而不胜,亦断不能于从前失地外,再失数千里疆土。况天威震叠,薄海同仇;果万众一心,未有战而不胜之理!必待彼势绌求和,然后定约;则我国家威棱遐畅,自不敢肆其凭陵矣。
  臣忧愤迫切,谨披肝沥胆,昧死渎陈;不胜悚惧屏营之至!谨专摺由驿驰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立赐睿断施行!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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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部代递郎中延熙等呈文摺(四月初七日)

  大学士管理吏部事务臣张之万等跪奏:为据情代奏,仰祈圣鉴事。
  窃据臣部文选司郎中延熙、李绍芬等以「和议宜筹全局」呈请代奏等因,臣等公同阅看,事关军务,不敢壅于上闻;谨将原呈封固,恭呈御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七日,大学士管理吏部事务臣张之万、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臣宗室麟书、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臣徐桐(入闱)、署吏部尚书臣翁同龢、降二级留任降一级留任吏部左侍郎臣崇光、吏部左侍郎臣徐用仪、吏部右侍郎臣长萃、吏部右侍郎臣廖寿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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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中延熙等呈文

  吏部文选司郎中延熙、李绍芬等,为呈请代奏和议宜筹全局,仰祈圣鉴事。
  窃自倭奴犯顺,诸将失律;朝廷不忍涂炭生灵,委曲言和诚亦万不得已。顾不得已而言和,亦谓目前聊可相安、将来徐图自立耳。近日传闻大学士李鸿章与倭奴议和,有割全台及辽阳以南一条,有威海暂许住兵、岁助兵费一条,有赔款二万万两一条;其馀传说不一。即此三条,能保目前可以相安、将来可以自立乎?无论辽阳为国家根本,譬之树木,既掘其根,枝叶断难复茂;即以台论,闻台民忠义奋勇,誓不从敌。若果不从,朝廷将用兵取台以予倭乎?抑任倭奴自取乎?用兵取台以予倭,台民何辜,当为朝廷所不忍也;任倭奴自取,是直驱孝子顺孙以供寇雠之吞噬也。倭奴取台而即得台,犹可谓台民自罹于惨苦也;倭奴取台而不得台,必仍以兵事责言于我,是欲罢兵而兵终不得罢也。自各国通商以来,天下形势在于海面;威海、旅顺,天生险隘以保卫京畿;此北洋大门户也。守威海、旅顺,则天津无虞;天津无虞,则京畿可以安帖。今旅顺既失而不还、威海又许其住兵,全海形势皆失,北洋即为自强之计,亦属无地自容;一言不合,彼将愤兵相加,要挟何有底止!且倭奴狡诈百出,若赔款交清之后彼仍久据不归,尔时又何能复以兵力相争,驱之使去!天下财力止有此数,国家岁入七千馀万,每岁用且不敷。今以二万万资倭奴,彼将日益强大;我竭天下脂膏,十馀年不能了此款项,又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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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再筹巨款以为制器、练军之用?是此三条,为目前计,既难以相安;为将来计,亦无以自立。此固宜熟思审处,不可轻听恫喝之辞以自误也。
  窃观倭奴伎俩,殆有所止。彼所扰皆沿海地方,不敢深入旱地也;辽阳打牲手鎗法灵便,彼一有所损,则委而不攻也。其国贫而债重,将取偿于此一战;闻其议院,颇有离心。我若坚持数月,彼将不能自了。为今之计,惟有速筹急来缓受之法。枢臣目击时艰、身当重任,胸中自有成算;但得在廷诸臣不以身家系念,无复假持重之言为自卫之计,必能计出万全。方今天下全势、人心固结、腹地完善,尚不至束手无策也。倘朝廷计议已定,然后明降谕旨以定人心、申明纪律以作士气、招集流亡以壮军威,目前能战之将若宋庆、聂士成、董福祥、马玉昆、李光久、依克唐阿、刘永福,能战之帅若张之洞、李秉衡、唐景崧,皆义切同仇、声威素著;信而任之,必能奏绩。其有退败不前者,立予军前正法;勿令逡巡部议,侥倖求活。又以和敌之款移于用兵,饷取其足、赏取其重,军务自有起色。至于前之战败,皆望风自溃,又复有所牵制,故至此耳。宋庆能战,则胜负相半矣;山东能战,则胜负又半矣。然此犹近海之地;若使倭奴入旱地,则其胜负之数,我多于敌矣。倘主和议者谓战不足恃、如此议和无甚妨碍,即请皇上饬令将目前如何相安、将来如何自立之处?具摺详晰上陈;仍饬下廷臣会议,勿任含糊敷衍,致贻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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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关大局,凡属臣民,同深愤懑。不揣冒昧,缮摺呈请代奏。谨呈。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七日,郎中延熙、郎中李绍芬、员外郎惠森、主事钟琦、郎中恩浩、郎中觉罗钟培、员外郎范广衡、主事刘家模、主事雷祖迪、主事丁宝铨、员外郎联寿、郎中成和、郎中宗室载林、员外郎长、员外郎贺勋、员外郎昆玉、员外郎锡龄、员外郎熙彦、主事长明、主事宗室海锟、主事陈应禧、主事李坦、主事洪嘉与、主事孙笥经、主事刘华、主事关榕祚、主事刘显曾、主事孙绍阳、主事刘元弼、主事黄允中、委署主事文通、委署主事书年。


选辑(二) 第 277 页
   吏部代递主事王荣先等呈文摺(四月初七日)

  大学士管理吏部事务臣张之万等跪奏:为据情代奏,仰祈圣鉴事。
  窃据臣部候补主事王荣先、洪嘉与、鲍心增呈称『约草悖谬,万难隐忍曲从,宜速筹战守以挽危局而策武功』等语呈请代奏前来,臣等公同阅看,事关军务紧要,不敢壅于上闻;谨将原呈恭呈御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七日,大学士管理吏部事务臣张之万、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臣宗室麟书、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臣徐桐(入闱)、署吏部尚书臣翁同龢、降二级留任降一级留任吏部左侍郎臣崇光、吏部左侍郎臣徐用仪、吏部右侍郎臣长萃、吏部右侍郎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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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寿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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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事王荣先等呈文

  候补主事王荣先、洪嘉与、鲍心增,为呈请代奏约章悖谬、万难隐忍曲从,仰祈乾纲速断,急筹战守以挽危局而策武功;恭祈圣鉴事。
  窃自倭奴犯顺,我师进讨,日久无功;皇上轸念生民,不欲究武,爰遣北洋大臣李鸿章往议和事。凡在臣民,同深感戴。然必所开条约理势能行,不滋后患;乃可俯从,以纾目前之急。今闻现议各条,不足以安黔黎,适足贻忧宗社;此则大局安危所系,万万不可曲从者也。职等负惭敌忾、同抱杞忧,敢将约章利害欺绐情形,缕晰陈之。
  第一款,中国认明朝鲜国确为完全无缺。按倭在朝鲜改制度、开铁路,极力经营,而反令中国认明无缺;此如盗入民家,毁其器物、攫其赀财,而强补盗之官代出并无被盗情形保状也。玩侮孰甚!又云令独立自主。即当声明倭亦不得于该国驻兵干预政事;何无一语及此,是为我敌国、实倭属埠也。又云该国向中国所修贡献典礼,全行废绝。考自古属国朝贡有缺,即力不能讨,亦无明颁诏谕准其废绝之理。况朝鲜久为藩服,我太祖、太宗经营之功,列祖、列宗覆冒之谊,垂三百年;今此约竟一语废绝,复欲我皇上御批允准。衡之事理,似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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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款,中国将管理下开地方之权--所有堡垒、军器、工厂及一切属公物件永远让与日本。查下开地方除未经收复各城不计外,其台湾一省勿论从前、即近二十年惨淡经营之城堡、台戍、局厂、铁路及一切经费不知凡几千万,而煤金之矿、硫磺、樟脑、粟米之饶利,外洋所估出产值五万万者不与焉;一旦举而让之日本,当年得之何其艰、今日失之何太易!又划界所开,除割台湾全岛、澎湖列岛其荒谬易见外,其云奉天南边地方划界自鸭绿江口抵安平河口至凤凰城及营口止,是折线以南,自未失之辽阳、大高岭一并在内,纵横几及千里既全割弃;而又云辽东湾东岸及黄海北岸在奉天省所属诸岛屿,一并在所让境内。查黄海即辽海别名,其北岸所包甚广;又申明之曰奉天省所属。按锦州一府,凡广宁、义州、宁远各州县西南抵山海关,皆在黄海北岸,均为奉天辖境;山海关外万山环抱、恃为天险,亦海岸岛屿耳。今并在让界之内,是并榆关弃之矣。即仅留关城,我岂能复出关门一步!不独锦府全境无一发之系而与盛京声息隔绝,必出喜口、绕蒙古草地乃通缓急应援,鞭长莫及;是举本朝龙兴之地及陵寝所在而弃之也。其吉林、黑龙江两省,更难越境有之;是一举而失幅万里之地也。
  第三款,两国派员划界,限一年竣事。查倭约既多含混于前,必生枝节于后;非尽弃各处险要,恐永无竣事之期。
  第四款,中国将库平银二万万两赔偿日本军费。似此钜款,民间无可搜括,势必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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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洋债;即数釐之息,每年已合一千馀万。即能如约八次交完,已及八年;不知更几何年而后偿毕。即再以十年约算,是利银又须二万万也。而前八年之中除第一次外,又须给倭每百抽五之息,又给威海驻兵之费岁五十万;七年合计,又千数百万。是不计割内所失,已偿费四、五万万也。中国虽大,遭倭毒计,精髓立枯矣。
  第五款,限二年内,地方人民愿迁居者任便变卖;限满后,宜视为日本臣民。又云台湾一省,限两个月内交清。查倭所割之地,台省最为繁庶;仅限两月交清,则所云二年内任便变卖迁居者,悉不可信;直弃我赤子为倭臣民而已。
  第六款,换约后再会订通商行船条约及陆路通商章程。其通商,则添设口岸以便日本臣民往来侨寓,从事商业、工艺制作:一、湖北荆州沙市,二、四川重庆府,三、江苏苏州府,四、浙江杭州府。按沙市、重庆、苏、杭等处均系内地商贾辐凑之区,向未通商;重庆近虽设关,亦非外洋工艺制作之所。今概任倭作俑,尽夺民利矣;又于各府外另为伏笔,曰陆地通商。夫陆地更包括无外,是直举中国二十三行省而与倭共之也。其通商行船,除驶入各口搭客、装货外,一从宜昌溯至重庆,二进吴淞江及运河以至苏、杭。查宜昌上游及运河,向无准外洋行驶小轮船之例。又通商之国往往有兵轮阑入长江,在彼名为「护商」,而民情即多惊骇。犹幸泰西各国重在通商,且其来甚远耳。今倭包藏祸心,且离中国极近;若果行此约,彼以兵轮护商,何词可阻?一旦狡焉思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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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樯驶入,上及重庆、内延苏杭腹地;一时水陆猝发,沿江七省尽为倭据矣。又日本在中国内地进口商货,勿庸输纳税钱、派征一切诸费。又得在中国通商口岸城市任便从事各款工艺,又得将各款工艺机器任便装运进口。查我内地税法,有出口、进口、落地种种名目,重以沿路关榷、釐局、船税,近又加以各项捐输,货物成本愈重,市价愈昂,获利愈微,商民所以交困也。今倭货既免一切徵税,则成本甚轻,必减价出售以罔市利;是内地商贾之生业,自此废也。中国生齿极繁,除耕农外,率恃工艺糊口;通算产物之乡,何止以亿万计。今倭得于内地城市从事各款工作技艺,一则曰任便、再则曰任便,无复限制。又机器灵巧,一人所司可兼百人之职,一日所就可抵数月之功;是内地手民之生计,自此穷也。小民迫于衣食,惟利是视;今上海租界各商既多挂洋旗以逃税矣。若内地商贾失业,必尽变为倭商;内地手民失业,必尽佣为倭工:直为倭殴民而已,非仅并关税、釐金之利而失之也。
  第八款日本军队暂行佔守威海卫既已万不可行,且既云第一、第二两次作抵押,又云俟赔款交清、通商行船约章批准互换周全妥善,可允撤回;未批准以前虽交清赔款,仍不撤队。计赔款交清,业已八年;且倭虎狼之心,其欲无厌,即通商、行船两事彼所谓「周全妥善」,有何底极!随时随事,皆能藉口。是实欲据我南、北洋之咽喉;赔款虽多,终无撤队之期,且为再起风波之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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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款,由日本所还俘虏不加罪,既以谬妄;又云迭次交仗,所有关涉军队之中国臣民概予宽贷,并饬有司不得代系。夫国家所恃以驱策天下者,刑赏而已。今如倭约,是叶志超、龚照玙各犯既当立行出狱,而在逃未获赵怀业、卫汝成之流必冒托于俘虏之数,且即挺身自出;有司不敢捕治,威刑尽废,魑魅横行,此后统兵将领亦何惧而不临阵溃逃哉!亦何乐而为宋庆、马玉坤、徐邦道之血战哉!平日亦何惮而不剋扣兵饷、废弛军政哉!盖此次拿问罪员,惟淮军将领居多;此约但欲私庇淮将,而不顾败坏国事至于此极也!且向来外洋立约,从未干预阻挠中国政权;今倭此约,已一举而夺皇上威福之柄。此后废置予夺,骎骎有惟倭命是从之势。且遇强大于倭之国,更当何如!恐秦使张仪相魏、金索宋韩佹冑之首,其祸不远也!
  另约三条:一驻守威海之日本军队,应不越一旅团之多;军队需费,每一周年贴交四分之一库平银五十万两。按倭欲驻兵威海,其意本作偿费抵押;乃二万万之外,又复加此兵费,无理之中益复无理。且日本军数,每一旅团虽未核其多少,而此项需费周年四分之一尚需五十万两,一年即需二百万两,每月实需十六万六千两有奇;即倭饷较厚,合计实兵已将及两万之数。既准其驻兵,安能更立限制耶!倭驻兵既多,我即须严为防备,恐欲撤兵而仍不能撤、欲省饷而终不能省也。又日本军队所驻地方,凡有关涉军务之罪,均归日本军队官办理审断。是举该处人民任倭荼毒,而中国官员不得过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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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倭复用私恩笼络之术,小民何知,其有损于中国更大!
  以上各条,综其大害,国势蹙矣、财源匮矣、民心涣矣、威柄失矣。即不论倭贼之败盟、旁国之乘衅,而四者皆国之命脉所系,失之何以自立!我皇上天纵圣智,谅无不在洞知灼见之中。且皇上所委信著任、恃为心膂服肱之佐者,内则枢部大臣、外则督抚将帅也,今和约到京多日,未闻有以宜速批准之说进者;是枢部大臣既不以此约为然矣。文则刘坤一、张之洞、李秉衡各疆臣,武则依克唐阿、长顺、丁槐各统帅,莫不交章谏阻;是督抚、将帅亦不以此约为然也。又闻台湾义民惨奏叠至,而京职小臣及十八省会试举人涕泣呼吁于都察院呈请上闻者且数十起;是天下臣民又皆不以此约为然也。且闻俄、德各国啧有烦言;是五大部州殊方异域之情亦并不以此约为然也。然则多方恫喝、力主和局者,李鸿章一人而已。皇上以鸿章之心为可信乎?此次倭开之约,自有中国以来,虽石晋之事契丹、南宋之事金元,未尝有是也;其不得复名为和审矣!鸿章实本朝臣子,何以允之?以鸿章之心为不可信乎?奈何当本非万不已之时而遽行无可如何之策,以列祖、列宗三百年积累之基,误从鸿章一人之奸谋而轻于一掷哉!虽然,今日时势,即我皇上屈意批准,职等固知倭决不能大得志于中国果尽如此约也;何也?台民犷悍之性以义愤激变于前,各省教匪、裁勇不逞之徒藉驱夷号召于后,恐许割之土地未交、允偿之兵费未缴,而天下必已甚乱矣!倭亦恶能尽行此约于中国哉?所忧者如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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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家安危大计有不敢逆料者矣。职等亦知以皇上之明、枢辅之忠,必无允行此约之意。所不免疑虑者,和局原可中更而战事恐无把握;设寇逼畿辅、要挟滋多,不若姑为权宜之计耳。然以事理权之,固可决其不然也。何则?将来之制胜难豫知,而往日之败则可见;知往日之有由败,即知将来之必可胜矣。自平壤倡溃以来,我军节节溃败者,多败于不战;其敢战者,固未尝尽败也。其亦有时而败者,以有拥兵不战之将累之也。今但主于坚忍、困以持久,汰阘冗之将、裁疲玩之兵,诏求直言以集群策、联交友邦以审敌情;专任宋庆、马玉昆、徐邦道、董福祥、聂士成诸将,使条上方略,合力防剿,联为一气、互为声援,朝廷不复遥制,战事必有大功。夫倭之气力伎俩,明明可睹。彼虽百战,必不能攘我数千里之地;彼虽百胜,必不能攫我十馀万万之财。而况庙算克坚,军气愈壮,倭众分力弱,畿辅重地固断断不能深入哉。此则舆论佥同,确可凭信;非职等之私言也。近日廷臣之条陈战事者亦多矣,虽未必算无遗策,而制胜之道必在其中。我皇上但博览群奏,精择而力行之,必可收涓埃之效。职等尤伏愿朝廷于军务赏罚,一以遵行高宗纯皇帝用兵成宪为断,务使将畏国法甚于畏死绥、士畏将令甚于畏锋刃,则乾隆间之开疆万里、圣武远扬,必更见于今日;危局可挽、和事亦可成矣。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所有谨陈约章悖谬缘由,遵例呈恳代奏。伏祈鉴核施行!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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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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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察院代递各省京官举人呈文摺(四月初七日)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等跪奏:为据呈代奏事。
  据吉林京官总理衙门章京文瑞等、福建京官礼部郎中黄谋烈等、贵州举人葛明远等、广东举人陈景华等、江西举人程维清等、广西举人邹戴尧等,各以条陈赴臣衙门呈请代奏。臣等公阅各该呈词,均系事关重大,情词迫切;既据该职、该举人等取其同乡京官印结呈递前来,臣等不敢壅于上闻。谨钞录原呈六件,恭呈御览。伏乞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七日,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左都御史臣徐郙、降二级留任左副都史臣宗室奕年、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杕、左副都御史臣杨颐(入闱)、署左副都御史臣沈恩嘉、左副都御史臣寿昌。
    章京文瑞等呈文(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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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部郎中黄谋烈等呈文

  具呈礼部郎中黄谋烈、户部主事陈嵋、翰林院编修潘炳年、吏部郎中何刚德、翰林院编修叶大遒、礼部员外郎郭曾炘、工部郎中许柽藩、户部主事叶题雁、郑福臻、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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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陈秉崧、工部主事傅嘉年、翰林院编修张亨嘉、曾宗彦、刑部主事郑淑璋、兵部主事张嘉猷、工部主事赖清键、户部主事林寿照、刑部主事李英华、翰林院编修张元奇、黄曾源、检讨萨嘉乐、兵部主事魏莠琦、刑部主事郑琼书、翰林院修撰吴鲁、升用赞善翰林院编修叔忱、户部郎中陈宝、光禄寺署正龚荫、内阁中书陈懋鼎、翰林院庶吉士郭曾准、兵部主事高晖游、内阁中书康咏、吏部主事黄允中、兵部主事方家澍、刑部主事周景涛、翰林院庶吉士李清琦、刑部郎中黄纪元、工部郎中杨枢孙、翰林院庶吉士叶大年、户部郎中林开章、内阁中书方昆玉、户部主事万钟騄、工部主事刘怡、光禄寺署正龚葆琮、国子监博士梁孝熊、监丞卓淩霄、正红旗官学汉教习林其荣、刑部主事许文辉、侍卫林培基、德俊、姚承恩、黄德、薛梦蛟、潘吉昌、高葆光、林天骥、陈维阳、林寿椿、吴拔祯、黄步燊、沈瑞舟、陈澄澜、林捷鳌、举人沈翊清、宋天荣、张朝弼、张朝法、李九盛、傅朝旭、郑篪、赖丰杰、吴徵骥、林开、李景骧、董元亮、郑贤炤、李含芬、江尚宾、邓登瀛、巫挹奎、谢松涛、李汶川、黄冕南、庄庆忠、张绳武、陈震、杨士鹏、林履升、林镇荆、林均、谢朝荣、吴镰、陈辛、廖和韶、林翊、王炎、杨葆元、施大猷、蔡庚绪、陈伯贞、王承基、陈韵珂、林玉铭、萨起岩、汪韶年、郑世卿、郑文豹、李宣龚、陈羲图、郑孝柽、黄燊、方捷三、罗得元、练蕴辉、叶奖唐、吴世康、陈旭铜、周登、周诚孚、林齐贤、郑鼎缨、范彦璋、欧福芗、蔡绍元、罗焕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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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百熙、葛滋春、林乔新、曾广嵩、郑猷宣、方钟玉、李兆蓉、林文斗、许中、刘孝佑、刘孝祚、赵应鼎、方新、高彤、陈廷业、陈燮嘉、刘廷珍、黄曾培、林图南、施登瀛、蒋诒、林孝箕、蒋琛、梁赞翰、郭曾熊、周建藩等,为台民铤险,大局可虞,吁恳宸断,转危为安;呈请据情奏闻事。
  窃自倭人犯顺,我皇上不忍数十万生灵横罹火,特允各国约和之请,凡以为保境息民计也。乃近日道路传闻,佥谓新定条约,拓埠四省、减税三成、偿饷至二万万并有割予台湾之事;全局所系,本未敢妄赞一辞。惟是职等籍隶闽疆,但就弃台一事言之,其害已有不可胜言者。
  开国之初,台地未隶版图,沿海为之昃食;以圣祖之神武,辅以姚启圣之谋、施琅之勇,竭智尽锐,仅而克之。军府既立,百年之间变端屡见;辄复凿门命将,为之扫除:盖开台若斯之难也。倭人不费斗粮、不烦一矢,雍容拱手坐享其成,此则天下臣民所共愤痛者也。然犹曰:姑以纾祸也。台地樯帆之利,于重瀛;门户之防,重于左海。一旦予敌,糖、米、百货不能依旧转输,内地无所仰食,必有受其敝者。开矿、经商,彼族长技;煤产既旺、海军益张,边衅朝开,雄师夕至,数轮内驶,七省绎骚。是欲纾目前之祸,实以酿异时之祸也。己未、庚申之际,东南糜烂,天下无完土;以欧西之强英、俄、法、美合从之势,亦仅仅开十三口、偿饷各八百万而止耳,无所谓割地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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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事势之难,尚未若往时之甚;而区区倭人之要挟,乃十倍于欧西。各国闻而妒羡,必自悔前此之失机;设持「利益共沾」之说,英索滇、蜀,法索桂、粤,俄索伊、喀,予之则土宇立尽,不予则兵端将开,其又何以待之?是欲纾一国之祸,反以召各国之祸也。然且曰:割则祸在后日、不割则祸在目前也。职等私忧窃计,割地之祸盖有不旋踵而见者。台地,无来由种族,凋耗略尽。今之隶版籍、供赋税者,率皆漳、泉、潮、嘉之民;迁台以来涵濡圣泽几三百年,中土忠义之气与海外犷悍之俗,渐清摩荡,皆固结于不自知。道光二十一年,台湾乡兵助巡道姚莹破英船于鸡笼,次年复破之于大安港;光绪十年,台湾乡兵助提臣孙开华破法船于沪尾,全台危而复安:此可以见台民敌忾同仇之气矣。职等闻台民始得割地之耗,举国若狂,哭声震野;富者输财、壮者充伍,数日之间义旅云集。与抚臣唐景崧约:遮留文武将吏,不令奉诏内渡;俟倭人至,即与之血战。且约:尽毁教堂,焚使署;见深目高颧者,不辨何国尽杀之。职等知倭人军势固甚锋锐,但恃强至,定有损伤;而西人无故被戕,殊为冤抑,势必均向中国责言。我皇上爱民如子,必不忍调饷出师为骄夷诛锄义士;该夷将益疑朝廷之指使,而我亦无以为自解之词。正恐歃血未乾,衅端又启;始谋不善,挽救何从!或谓人非土著,何难言复邦族。不知台民之富在地,人可迁,地亦可迁乎?既夺其土,即丧其生;萃百十万失地、丧生之民起而与倭人为难,奋空拳、拌躯命以当燎原之火,流血成渠之事即在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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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欲割地以定和局,反因割地以坏和局;又何取而必出此?
  查西国和约交涉,虽有议款而未订实颁行,均视作未成,可以重复参订。光绪三年俄、土萨司提之约,彼此皆立名签押;后因各国百灵会议,多有撤销。伏求皇上念祖宗缔造之维艰、大局决裂之可虑,特饬总署王大臣与各国公使出为转圜,将割地一条作为罢论;台湾幸甚!天下幸甚!
  为此呈恳奏闻,冀回危局。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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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州举人葛明远等呈文

  具呈贵州举人葛明远、吕钓璜、喻熙箴、傅夔、吴廷璧、顾福基、周之麟、吴鹏、杜树棻、张鸿逵、张煦春、张可煐、王勋、陈清明、马治源、张清华、谢承圭、吴正枢、申德渠、徐致和、曾鹏星、陈凤仪、后赟、廖杭、乐嘉藻、廖袭华、聂延祜、罗廷珍、石天荣、周廷琛、萧正和、戚朝勋、李端、罗会恕、黄莹书、谈定安、胡嗣芬、杨澍、华鈖、黄钟杰、戴仁禄、周学海、李绍莲、徐培中、姜兴冑、孔繁锡、胡序铨、熊滨臣、谭沛霖、张杰、刘廷魁、王玉梁、王崧寿、樊瑗、颜德煇、彭汝畴、杨绶、柳元翘、陈文燽、陈其铸、犹龙、犹朝选、犹海龙、王之珍、王维恪、邹国柱、胡绍铨、吴本基、李端荣、曾寿祺、丁树铭、张致安、吴懋卿、杨锡谟、晏怀新、冯元亮、魏祚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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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坚、刘端棻、周永年、金正炜、龚绵元、任承纪、杨元龙、胡纪辰、杨鸿翥、丁树楠、李端棨、黄明、王智元、黄家琮、匡履福、朱勋、杨国栋、丁良佐、张尧煦、聂树楷、申允熙、赵永霖、伍襄钧、艾应芳、聂树奇、周铦宓、董玉林、曾凤文、蹇念恒、马汝骥、陈夔麒、周祜、胡培元,为受挟割地,诸戎生心,将及云、贵,请更正和议、勿割台湾,以巩边防而系民心;恳请据呈代奏事。
  窃闻李鸿章使日议和,条款已定;偿费、增口而外,有割东三省沿边及台湾全省一事。此议一出,地球万国咸以为笑、中外臣工咸以为忧、普天黎咸以为愤;而云、贵一隅,近鉴前事、远计后患,尤用悚慄,惧祸将及!故敢沥肝胆、冒斧锧,为我皇上一言。
  从来驭夷之道,首在于战;能战而后能守、能战而后能和:此理之常也。倭人肇衅以来,我皇上力主战议,屡次遣将徵兵,激发忠义;普天黎,感极起舞。今者皇上轸念生灵,俯与议和;深心苦衷,亦天下所共谅。惟尝考道光、咸丰以来屡次款和,不过偿费数千万、增口岸于沿海各省;即庚申之役,都畿震惊,亦未闻有割地之举。诚以土地者,国之所与立;卧榻之侧,未有可容他人鼾睡者也。同治十三年普、法之事,普人破法数十城,直逼法都,围之三月,食尽兵绝,虏其君主;于是割奥斯、鹿林两省。光绪五年俄、土之事,俄人兵将百万攻土三年,直蹙君士坦丁奴不,盟于城下,废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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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土政;于是割黑海一隅。此三十馀年以来,地球诸国搆兵割地两大公案;皆公私俱竭,不得已而为斯举。然计其所割,犹不过数百里。今日本肇衅已逾半载,始终不敢深入。是其兵力不足,已有明徵;远非普、俄之比也。我师虽小有败,而十八行省山东而外未受一矢,金瓯依然;津、沽熙熙,神京无恙。率土臣民握拳攘臂,忠义愤发,随地可用。奈何以四境全盛之邦,一鼓少挫,而甘学法、土二国;此诚薄海内外所不解者也。
  今旅、盖、金、复、荣城、威海一带,为都城门户;一旦捐弃,后患已不可胜言。然既为敌人兵力所得,未能遽行恢复,祗能隐忍,徐作后图。若台湾一岛,伸臂海外,拱卫东南;地千馀里、人千馀万,矿产饶富甲于内地。圣祖仁皇帝戡定海贼时,知台湾不守,闽、澎不保;故竭力以经营之。乾隆七年十二月,高宗纯皇帝圣训云:『台湾地隔重洋,一方孤寄;实为数省藩篱,最关紧要』。盖台湾为边圉防卫,存亡得失,与内地相牵;久在圣明洞鉴之中。今忽无故,拱让寇仇。千万苍黎,孰非赤子?百年教育,一旦剪弃;哀声呼号,惨动天日!凡兹冤状,固不待言。独念迩来海禁大开,岩疆之防,全在沿海;威、旅既失,东北天堑已就湮沦。若复割台,东南之防,更复何有!倭人以此见迫,正齐国佐所谓「惟吾子戎车是利,无顾土宜」。且彼兵力未及,安得予取予携!诚千古所未闻,亦万国所无有。今震其恫喝,自撤藩篱;台地、台民固不足惜,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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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念列祖、列宗得台治台之劳苦乎?况倭既得台,经营整顿,藉其饶富,无异又益一日本!我弃地不治,故为石田;人尽地之力,将成天府。不识他日东南各省与强邻为界,何以自存!
  然云、贵之人之所虑,则更有甚于此者。法人之取越南,欲以窥云、贵、广西;与倭人之取高丽,欲以窥辽阳、山东,其立意相同。谅山之役,我军稍长,法之鸱谋遂亦稍戢;今倭以虚言恫喝,即得千馀里之全台,法知中国之易欺,岂有不思狡启!曩者法人主持攻越之斐礼氏者,曾著书言中国之可图;今以正月二十四日法人公推以为民主,是其生心窥伺,已有成谋。闻法人日来以台湾之故,亦借端违言,思得滇、粤矿地;是台湾一割,非直长东邻之气,抑亦贻西封之忧。且滇、粤界务,争论累年,尚未定案;而法人去岁已因盐政,多生事端。今既割台以与倭,倘法人亦陈兵扬言胁取云、贵、广西,不识何以应之?法人之强,甚于日本;日本吾犹畏之,何有于法!是则云、贵亿万黔首所为日夜焦虑、呼天号救者也。若不之许,则法衅立开。英索广东、川、藏,俄索新疆、漠北,苟求而不得,亦复如是。与其割台而使诸国生心,何如不割而独与日本为仇!
  今者割地之外,复益以二万万之兵费。皇上苟以此二万万之款购置兵械、广募新军、蒐求将材、激厉士气、淘汰庸臣、诛磔懦将,信赏必罚以号天下,天下之大,食毛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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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之众,岂尽无人心,甘负天日;众志成城,有必然者。前者之薄有挫缺,亦由太平日久,兵气稍衰,统率失人,掣肘将士;今稍整顿,安见必不如人哉!现闻台民坚守,誓与倭仇,不肯降服;倭人闻此消息,亦稍寒心。乘此人心固结之馀,正可以抒义愤而巩边卫;亦时会之不可失者也。
  举人等籍隶边徼,惴惴愚忠,诚不忍以中国之强大、皇上之圣明为庸臣所卖弄、仇敌所欺凌,又不忍桑梓、身家将沦异域,故敢披其血诚。伏乞我皇上念边防之不易、鉴戎心之难餍,俯察舆情,保全海道;饬中外大小臣工妥为详议,更正和约、勿割台湾,云贵幸甚!天下幸甚!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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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东举人陈景华等呈文

  具呈广东举人陈景华、黄心龄、苏逢圣、韦佩琼、江慎中、梁昱墀、陈鸣玉、邝桢材、罗瑞忠、莫寿彭、谭鹗英、龙祝龄、吕祖涛、陆应瑄、张荣燊、郭文修、潘赓飏、钟应同、陈源浚、颜绍泽、何景濂、陈维湘、林宪、方家珍、陈祺年、莫文龙、彭炳纲、唐浩源、麦炳鉴、陈汤聘、陈耀荣、陈伯坛、朱瑄、麦秩严、潘耀焜、招卓华、林廷资、曾述经、张文英、杨士瀛、李赞宸、麦汝良、潘家桂、符士龙、刘东瑚、梁亦鸿、谢銮坡、陈官韶、麦劭祥、左公海、谭学斐、冯祥光、龚其菶、赖际熙、朱鉴尧、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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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魏宗弼、傅维森、苏荣干、冯侃乾、黄绍宪、马銮光、麦孟华、凌鹤书、湛书、冯应鎏、袁天章、霍崇范、方士华、陈伟宗、谢晋勋、何宝璜、何良康、岑仲良、潘葆铭、关蔚煌、潘以珖、黎宗葆、梁骝藻、谭骏谋、梁荣恩、邓骐保、杜甄、罗庆荣、陈思乾、潘普书、梁庆桂、李彝坤、余棠熙、张伯龙、何祖濂、何家本、易奉鎏、梁启泰、梁凤鸣、孔昭莱、冯瑞兰、罗琳、胡元泰、梁庆瑜、张绍勤、李庆朝、潘蕴志、金俊基、黄翰华、李保极、朱銮骐、马云鸿、庄国贤、文英华、邱云鹤、刘荣恩、陈启人、黄桂瀛、叶修昌、谭资鉴、王栋、郭而勉、罗殿华、朱崇让、梁庆锵、陆锡骐、黄兴邦、余嵩年、黄嵩斐、徐廷杰、关燮基、梁金鳌、张恩泽、林凤韶、罗之章、梁知鉴、林镜鎏、陆慈和、李敦、刘彦芬、潘应铿、李锡康、陈宝鋆、许炳耀、陈藻鉴、梁元任、高国章、梁殿元、李萃英、黄颖、李景鎏、陈维嵩、张其镇、朱宝荣、梁庆年、叶大垣、何作猷、梁冠澄、梁念祖、崔浚荣、易贤瀚、黄汝刚、冯心镜、张廷弼、曾广华、赵纯熙、侯家骥、罗桓熊、孔继、陈敬彭、司徒澜、陈桂荣、陈禹畴、李鉴湖、陈邦颜、劳伯华、余彬瑚、胡锡侯、莫圻、谢锡勋、招嘉哲、陈秉彝、区坤元、梁泮、马之骥、叶衍蕃、萧永康、钟荣光、郑毓岷、冯柏芬、梁鳌、赵昶、陆寿昌、卢宗璜、周发祥、吴全选、陈廷选、郭金汤、赵丙寿、杨蔚浚、梁鸿藻、钟锡璜、罗英隽、漆葆熙、冯、严宗武、周思镐、吴台东、吴世泰、莫洳、黄恩荣、张元钰、赵彭年、谭镳、钟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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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谢聘珍、张阶平、邓纬枢、张宝琛、李扬华、黎朝书、吴功溥、李家璧、陈组熙、刘耀棠、刘玉埙、刘曜垣、缪国钧、林桂芬、赵熙光、张世俊、关伯麟、尹庆举、程道元、江孔殷、何翰章、何钟岳、梁用弧、林禄衡、林兆年、姚钜显、谢荣熙、黄瑄林、叶应钊、冯冠芳、梁兆献、李名瀛、李涛叶、文兴、杨履泰、汤耀、陈节、陈学韶、陈启辉、陈谟、文汝镇、梁禹旬、黎庶怀、莫贤书、徐绍桢、冯作彝、赵夔一、黄永康、汤荣焜、陈鹏翔、许荣桂、黄纶、欧赓祥、龙建章、唐风俭、陈兆元、曾纪亮、梅友容、罗葆祺、许福仪、张乃瑞、钟锡玢、杨纪凤、廖廷珍、黄立权、冯焕章、区普銮、李群英、劳锦章、余守约、洗瑞祺、潘志和、梁启超、卓观国、陈大照、魏鉴辉、刘培炜、刘庆祺,为呈请代奏事。
  窃闻和议将成,日本要挟甚多;补费、割地等款,不一而足。道路传闻,人心惶骇!其他条款,主持国计者必有硕画远谋,非草茅所敢参议;至如割地一节,关系尤大,为祸尤烈!台湾绅商迭次函电,均称与日本誓不两立;如遽行割弃,则人心愤激,必酿事端。天下闻之,亦将解体。况东、西两广与台湾遥为犄角,此地若沦异域,形势尽失,在在堪虞。且英、法两国皆较日本为强,今日竟隐忍顺从,英据香港,扼控广州;法据越南,逼近龙州:虎视鲸吞,蓄谋已久。一旦见中国弃台湾之易,必援以为例;将何以拒之?舐糠及米,势所必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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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万]国公法:凡约未经君主画诺,皆可更改。宜亟援此例,以谢倭人;理直则气壮,无虑又生他变也。自来立国久长,专恃人心固结。万姓阽危,呼号于罔极;圣明洞鉴,必俯顺乎下情。众志成城,转圜良易。举人等诵习诗书,稍知大义。议弃珠,深鄙贾捐之论;甘蹈东海,窃闻鲁仲连之风。为此联名上呈,务望代为具奏,坚持定见,毋徇邪谋;庶顺舆情,可弭后患。不胜屏营待命之至!谨呈。
    江西举人程维清等呈文(略)

    广西举人邹戴尧等呈文(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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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察院左都御史裕德等条陈六事摺(四月初七日)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署左副都御史臣沈恩嘉、左副都御史臣寿昌跪奏:为事机至迫,敬献刍荛以备采择;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自李鸿章与倭奴立约以来,中外嚣然;台民变起,道路惊惶,转相告语。于是京外臣工以及草茅新进,相率至臣署请为代递呈词;此皆我国家深仁厚泽沦浃寰区,凡有血气之伦,无不竭其耿耿愚忱以奔告于君父。凡所谓割地则自弃堂奥、偿款则徒赍盗粮,弱我国势、散我人心、夺我利权、蹙我生计,寇贼近在咫尺之间、钜患发于旦夕之际,诸疏言之綦详,毋庸缕述。顾既知其害,亟宜思挽回之术、补救之方。臣等职司风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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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安于缄默;爰以所闻参诸愚见,谨据六事为我皇上陈之。
  一曰申明公法。查万国公法内开:国君与邻国立约,无论君主、民主及合众之国,遇有割地、让城等事,必国会士民公许,方可施行。倘有不愿,虽已立约,仍作废纸。往时法国君主被擒,与日耳曼立约,分让国土;国会不愿,其事遂寝。又约内注明:俟国君酌定者,则必俟其君允准,方可施行等语。刻下庶司百僚以及各省举人纷纷呈诉,是士不愿也;台民激变戕官,是民不愿也。若据实事、援公法以告倭,理明词顺,非我背约也;自应展缓批准,照公法另为商议。
  一曰借助邻国。查俄主为太子时游历日本,突被刺伤,其事虽寝,其怨甚深;而法与俄最为亲密,德与我国交谊素敦。若趁此时极力联络,切实许以利益,并特简重臣明告该三国使臣电其本国竭力相助,必有以熄方张之燄、杜无厌之求。或谓倭之兵费终不能不偿而又许三国之利益,岂不重困?不知倭若于二万万中肯为减让,即以此分酬三国,在我并未加多。即或不然,筹款尚有周转之方,割地永无复还之日;惟朝廷权其轻重而已。
  一曰固结台民。台湾之变,非民之好作乱也;呼吁无门,铤而走险耳。亟以此时电谕唐景崧示知该省绅民:现在新约并未批准,百姓各安生业;一面传谕在京之台湾绅士,令其各电本籍,申明朝廷并非弃台不顾。极力拊循,诚以定台湾之人心,即以定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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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省之人心,实以定天下之人心。此举所关,良非浅鲜。观于各省举人俱递诉呈,远至蜀、黔亦皆联名呼泣;人心惴惶,于此可见。臣等所以沥请安抚台民者,非仅为台湾计也。
  一曰请交廷议。刻下约款未发,外间传闻异词,多有不经之谈,人心愈加摇惑。若以约款发交廷臣会议,不特为集思广益之助,实藉为释疑开惑之方。且历来有关军国大事者,皆交廷议;况兹事体大,尤非从前所得比拟者乎!
  一曰激励将士。自李鸿章赴倭以来,前敌防军各将领率以为和议可成,有志者尚不愆操演之期,偷安者即藉为息游之日。而「申报」所载倭兵之往旅顺者,方且络绎于途;即和议果成,关防、海防岂能一日弛备!倘不得已而仍出于战,尤当及此间暇之时,简选精锐、裁汰疲弱,教练阵法、演放枪,挖壕筑垒、熟习地营,求为制胜之方,以备临阵之用;而其要,尤在体恤士卒。应请旨严谕各军将帅饬诸营统领,不准稍涉松劲。至于剋扣、虚冒诸弊,特加厉禁;一经查出,军法立诛。其有整顿营伍、善拊士卒之将领,优加奖擢。赏罚既明,精神一振,人思效命,士气常新。鼓舞转移之机,惟在上之善用刑赏而已。至于失律之将如叶志超、龚照玙辈,倘蒙降旨速正典刑,犹足以餍万众之心而作三军之气也。
  一曰坚持定见。李鸿章虽已画押立约,而邻国议于外、士民讧于内,其所以展期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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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者,非国家之负约也。惟恫喝之词,倭之惯技;腾其口说,自在意中。然我国情真理直,皇上但以实情实理折之,彼岂能遽违公法!即或狡焉思逞,我军百数十营兵勇数倍于彼,而驻津之聂士成战功迭著、曹克忠勇略夙闻、吴宏洛辈治军严整、董福祥一军西人亦啧啧称羡;至关内外各将帅如宋庆、马玉昆、宋得胜、丁槐固称名将,即其馀将士与倭接仗,已久习于彼之战阵,非复从前之胆怯。且倭性多疑,未敢轻进。皇上但申明赏罚,悬不次之赏、严退后之诛,人人思奋,敌忾同仇;不特都城巩若金汤,即天津、山海关亦安如磐石,断无他虞。倘有以西迁之说进者,皇上坚持定见,勿为所摇。根本既固,胜算必操。此尤臣等所深虑熟计,而仰望于九重者也。
  以上六条,不惴冒昧、不避忌讳;诚以事机至迫,勉竭愚戆,以冀挽回。伏祈皇上圣鉴,不胜激切屏营之至!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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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广道监察御史陈璧奏台地碍难畀敌摺(四月初七日)

  湖广道监察御史臣陈璧跪奏:为台地碍难畀敌,酌议权宜办法,以防急变而弭后患;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闻此次和约,倭人要挟太甚;索费开埠之外,加以割地,且更及于未经开战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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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台湾虽孤悬海外,实系沿海七省门户;他族逼处,滋蔓堪虞!且土地饶沃,久为各国所垂涎;一旦猝为倭有,西国因羡生妒,枝节丛生,势尤不可收拾。况台民义勇性成,岂能甘心沦陷;效死不去,更何以处之!则论将来之隐患,台固不可割;而论目前之事变,台竟不能割也。
  近日臣工条奏及士民呈诉,沥陈利害,呼吁同声;朝廷覆帱无私、同仁一视,台民惨痛之情形,知必上廑宸虑。即诸臣统筹全局,纾灾弭患,具有不得已之苦衷,而竭力支持,犹必有策及万全者;臣亦何敢赘渎!惟是约期已迫,民志难违;转圜之机,争于呼吸。倘荷圣主洪福,得诸臣帷幄之筹、藉各国调停之力,弃地可返、敌燄顿消,诚为万幸;设以使臣既经画约,不能失大信而启衅端,而两害从轻,亦不得谓权宜之竟无策也。臣愚以为倭人逞志一时,既许以地,纵不肯敛手而罢;而台民愤恨,彼未尝不闻而悚然。诚因此时告以「民情不顺、成约难依」,与之更议偿地之费;倭人知难而退,岂有不唯唯听命者。如以饷需支绌、钜款难筹,不妨将台地公估价值,暂典西国;人民归其保护,矿务听其主持。数年之后,库款渐充,再议收赎。如此,则民犹中国之民、地犹中国之地;台民义愤稍释,或可委曲顺从。而西国歆于台一时之利,专意经营,亦不至为患肘腋;既无悔约挑衅之虞,又不失操纵惟我之势。臣所谓防急变而弭后患者,此也。然而,策则已下矣。至于宸衷独断,另筹良策,保全大局;而事平之后,更将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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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强,歼兹小丑:此则天下万世之福,尤臣所夙夜祷祝而求之者也。
  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饬下王大臣妥议施行;臣不胜急切悚惶之至!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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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察院代递选用道李光汉等条陈时务呈文摺(四月初八日)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等跪奏:为据呈代奏事。
  据选用道李光汉、丁忧候补道易顺鼎、内阁中书陈嘉铭等、吏部主事洪嘉与等、礼部主事罗凤华等、广西京官翰林院编修李骥年等、福建京官兵部主事方家澍等、湖北举人黄赞枢等、江南举人汪会武等、河南举人王铦贺等、浙江举人钱汝雯等、顺天举人查双绥等、山东举人周彤桂等、四川举人刘彝等、王昌麟等,各以条陈赴臣衙门呈请代奏;臣等公同阅看各该呈词,字句间有未尽检点之处,惟事关重大,情词迫切,既据该职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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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人等各取具同乡京官印结呈递前来,臣等不敢壅于上闻。再,原呈字数较多,若照例钞录进呈,恐致耽延时日;是以未便拘泥成例,谨将原呈十五件恭呈御览,伏乞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八日,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左都御史臣徐郙、降二级留任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年(感冒)、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杕、左副都御史臣杨颐(入闱)、署左副都御史臣沈恩嘉、左副都御史臣寿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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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选用道李光汉呈文

  湖南岳州府平江县三品衔选用道李光汉,谨顿首稽首,呈恳都察院台前:
  彭、左既死,谁与言战!一和了事,国有常例;其和权常操爵阁督臣一人之手,而天子、大臣不得主持,何暗无天日至此!和此开彼、和彼开此,覆辙在前,人人共见共闻。该爵阁督臣操此和术,故敢欺蒙圣上,敷衍海防,婪帑肥私;与倭奴结亲通赀,甘心以国家海军兵轮、军械及各利器尽输倭奴,作倭奴之心腹,为国家之盗贼。故倭奴得以我攻我,钳制淮军诸将阳战阴输,未事先逃。故倭奴得以指挥如意,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夺朝鲜,侵犯内地城池、口岸,隔绝中国海道,轮船偪近畿辅,恐惧君心,冀遂和谋。朝廷果堕计术,赏还三眼花翎、黄马褂,诚遣该爵督臣跻倭廷议和。外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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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倭奴条约:高丽自主之国,割辽阳以南、割全台,令前敌缴台、缴军械,由倭奴在中国设机器局改造中国土货,赔款二万万,驻兵威海六年扼我咽喉、俟缴赔款撤兵,释放淮军获罪之员,俘献伊、宋、李等条。我中国三岁乳儿闻之,皆知显系该爵阁督臣心、手段;岂圣天子暨各在位大臣独不洞鉴!即倭奴,亦初不料堂堂中国竟皆能如此顺从,而朝廷一一允之。吁!何太阿倒持、江河日下至此!以一穷蹙小岛国尚敢如此,倘各大国援例收利,接踵效尤:俄则欲割新疆、甘、陕、蒙古、东三省以东,英、美、法等国欲割粤、闽、苏、杭、云、贵、川等处。此则问赔款几万万,彼则欲驻兵各要害;此则欲改造中国制度,彼则欲徵收中国钱粮:其亦将照例允之耶?
  职道身越草莽,何知军国!然弱冠时尝从胡文忠、左文襄、蒋果勇、李忠武诸公游,颇晓戎机;自乙酉秋为备倭防俄六条作未雨绸缪计,呈惇亲壬暨江督刘坤一不报后,性耽山水。甲午夏,倭奴事发,不出所料;故持奋袂兴起,由闽达沪。乙未正月,自沪起程,二月二十三日到京;取具同乡印结,将「平倭一助」并前备倭防俄六条于三月二十日具呈缮宪台,恳乞代奏。比荷允录,二十六日蒙饬京畿道取备履历、补具副呈,核准将缮;突闻和议将成,中止。一再壅于上闻,愤郁填胸,不能自已。夫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母;岂有父母病危,其子坐视不施救药者。兹持再呈台前,伏乞重念列圣基业,国家纲纪、大局安危所系。果如倭约,则辽阳、全台,倭奴皆得驻兵,使神京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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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受敌,不仅威海扼我咽喉。宪台总司纲纪,想必早有硕谋巨画、宏济时艰,启沃君心及时猛省,发奋为雄,斥还条约,告庙誓师,声罪致讨,伐一国以警百国,作转弱为强、一劳永逸之计。时虽老成军务晨星硕果,而文英武彦犹如林旅;其为守兼优如山东巡抚李秉衡、其才猷卓越如两湖总督张之洞、其洁己奉公如广东巡抚马丕瑶,他如河南巡抚刘树堂、台湾巡抚唐景崧、山东布政汤聘珍、湖北布政王之春、新疆布政魏光焘、海州盐运分司徐绍垣等,皆由军务出身,足备栋梁柱石之选。其骁勇善战,除如福建南隩镇总兵官刘永福、新疆提督董福祥、甘肃督标中军官汤仁和、陕西榆林镇总兵官蒋云龙、广东高州镇总兵官余虎恩、广东陆路提督唐仁廉、长江水师提督黄少春、署长江水师提督彭楚汉、湖南提督娄云庆、甘州提督李培荣等皆著名宿将外,尚不乏忠勇性成之辈。况我朝培养二百馀年,当此需材孔亟之秋,必有匡君济变者应时而出。即如德国汉纳庚,尚闻风兴起为中国出力;他如「公义」海轮管驾晏德禄为中外第一良师,皆可用作兵轮驾驶之师。况中国人材辈出林立,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者乎!是人材不足患也。与其偷一时之苟安、开不了之祸端,以二万万填倭欲,何如以三千万捣倭巢,保全疆土、民命为得计!开缺两广总督李瀚章、前台湾巡抚刘铭传、江苏候补道周家驹、大理寺丞林维源皆拥家赀数千万,为天下财富之最,可暂各借千万以急其先,各督抚从容筹备以继其后:是饷不足患也。通饬各督、抚改「额」为「练」,并前改成练勇得千三百馀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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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兵不足患也。严饬李鸿章督率淮军收回失守城池、口岸,以续前愆;刘坤一驻节天津,训练南勇,护卫畿辅;宋庆驻扎山海关,以资捍御:是备御不足患也。并饬署江督张之洞改招商海轮,以复海军:是兵轮不足患也。各机器局加紧造备鎗、火药,以期足用:是军械不足患也。再,或乘此和议将计就计,赔款约在三十年后,赶紧造购铁甲兵轮、巨、鎗药等项,招募水中本事甚高者精练二千名,多备炸药、绳索为夺燬敌人兵轮计;整顿各省防、练、标等军,筹储饷粮、选将招贤,亟为备俄计,犹不失为中策。
  谨在备呈台前,伏乞重念社稷、伏察愚忱,迅赐核准,速达天聪,用救艰危而全大局;中国幸甚!天下幸甚!
    河南候补道易顺鼎呈文

      ((见本丛刊第二一二种「魂南记」)

    内阁中书陈嘉铭等呈文(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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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部主事洪嘉与等呈文

  具呈吏部主事洪嘉与、工部主事喻兆蕃、吏部主事鲍心增,为勋臣学术浅妄、怼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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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深,欲以和议倾危社稷、荼毒生民、毁灭圣教,数千年浩劫成于一朝;谨沥血直陈,吁求圣主振刷精神,事天立命,惩前毖后,旁烛无遗,密与近臣审定大计,以保国势而靖苍生。恳请代奏,仰祈圣鉴事。
  一、议和各款实非和约,即倭逆之行军节度也。倭逆之行军节度,实本诸十数年前俄夷之节度,不可不知也;敢遂陈之。伏查「西国近事汇编」光绪六年三月二十二日第四条云:『俄拟分兵三路攻我,一趋辽沈、一趋扬子江口,更以一军溯燕、齐海岸突入内地,横截河流为奇兵、为游骑』。燕、齐海岸,即我威海各口也。又,六年七月十五日第七条云:『俄人策时事者曰:「两国罢兵,我军将不战而还,未免馀勇可贾;不若施之高丽,水陆诸军数道并进,直走其都,如摧枯拉朽耳。既取其地,外尽海洋,内图辽、沈。倘英人与俄搆兵,即可东向与英争太平洋之利,兼可扼中国海上之师;纵横进退,罔不如志:高掌远蹠,霸国之资也。惟不可徇他国之请,存其社稷、与之通商,诸国均其利,我国失其权。是则所谓妇人之仁,非计之得也」』。由此观之,倭逆先盗我朝鲜,继寇我辽沈、踞我威海,图突入内地,又扰我南洋,非其用兵飘忽不可测也,实本诸十数年前俄夷之节度,中国平日自不肯留心耳。今日和约又迫我弃辽沈、割台湾,驻兵于我威海,实非和约,正倭逆之行军节度。俄、英诸国地大物博,颇难经理,志仅存于蚕食;倭则穷寇,恒思席捲中原以拓基址,故首先发难。惟其气力尚小、饷源亦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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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兵两路,已虞单乏;若分三路,势更难支。我之疆域,环峙于南、北洋;倭逆局促,处我辐中。譬犹人身百体皆具,间患风痹。倭逆寇我,犹针灸也。针灸一施,百体俱起;以困倭逆,力处有馀。今倭逆外强中乾,故鎗伤李鸿章,冀以虚声动我。不意李鸿章不能誓死相拒,反受其恫喝、堕其术中,上误圣主、下误举朝之大臣;举台湾、辽沈一朝尽弃,且许驻兵威海,奉约为谨。是恐其力不足夺我台湾,而急割台湾以益之;恐其力不足据我威海,而先让威海以俟之;恐其不能三路攻我,而厚遗土地、人民、兵费以辅翼之。故曰议和各款实非和约,乃倭之行军节度;而我圣君、贤相为所胁而从之,纵一日之敌而贻终身忧、惮目前之劳而甘蹈人陷阱。我国臣民皆有血气,心知素知以孝事君、以敬事长;和议一成,恐匹夫亦多自杀于下、老臣更必疽发背以死,能不动心乎?
  一、各省准倭逆设制造局改造土货,此尤开门延盗,拱手奉倭以中国十分之七也。我皇上不甘弃中国于倭逆,何为而允此约!伏思既准倭逆设制造局,则必择我水陆要冲而扼之、派驻兵船以保护之,取材于山。收我壮丁而用之,每局以万千人计,其作工之匠,皆其精兵也。其局卡墙濠,皆其金城、汤池也。会匪、奸民授以局中之械,皆其攀鳞附翼之士也。非独此也,既准其收买、改造土货,则聚人以财;不出数年,民与倭相习,谁复知有朝廷者!非独民也,奸绅豪吏无不贪其赇贿,摇手动足而天下去其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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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虽欲悔之,曾何及矣!向亦谓李鸿章老成持重,必无背叛之情;且恐言者过当,激则生薄。今观此约,李鸿章何独持重于彼而不持重于此!此岂倭逆所敢望!虽使倭逆起倾国之兵以与我争锋,亦断不敢望获利至此。欧洲各国,殆亦梦不及此。开辟以来,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曾未敢如此施诸人国者也!岂李鸿章诚叛国耶?不然,岂李鸿章已愦愦耶?闻李鸿章未赴倭之前,倭逆曾来电信,问『有让地之权否』?李鸿章答曰『有』。续倭逆又电问云:『有概行让地之权否』?则李鸿章已鼓轮东往,不及答矣。此岂其概行让地之权耶?此约果成,虽使九庙有灵、皇天眷顾、忠臣义士呵护本朝于九原之下,亦无如人事何也!窃愿我圣君贤相,毋为所欺绐也!
  一、李鸿章少年英发,本属不羁之才,阶缘佳会,遂立功名;特未尝学问根柢匪深。浸淫欧洲民主之说、濡染西洋机巧之学,震其空名,闇于实际。附会于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一言,遂悍然鄙士夫犹土芥、视君父如路人,呼孔圣为「老二」,奉西人若神明。圣师不足系恋,君父安解萦怀。是则所谓「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更兼雄才大略,亦多郁抑。趋事急功,恒被掣肘;激成忿恚,牢不可拔。前此志士仁人悯其学术、忧其心术,尚哀其志事;此次和约出,则虽其骨肉亲昵、孝子慈孙,亦不能复为之曲谅矣!假使李鸿章尚能率其所知,竭诚尽忠、阙疑阙殆,慎行其馀,亦足于国家有涓埃之补。我皇上曲成不遗,尚宜温诏慰喻,许以尽展所长,以取一时之务。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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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和约,不过欲借倭逆以治中国;李鸿章岂学嬴秦氏者耶?何其似也!语云:「难以一人手,掩尽天下目」;李鸿章焉能尽天下人而欺之、而降伏之!圣天子英年典学,图治方新;老臣、硕辅布列盈廷,讲正学、识时务者,不乏其人。夫社稷倾危、生民荼毒、圣教毁灭,千年浩劫成于一朝,此何等大事;岂无一人持定力以砥柱之!微臣固愿朝廷厚待勋臣,亦不忍视圣主为两截人所误!
  一、此约不独揆之天地、祖宗、圣贤之心为不宜行,即按诸「万国公法」亦决不宜遵。遵之,即陷我皇上、我执政于不义,必为外国人所鄙笑。伏查西人「万国公法」,有「邦国不得擅弃土地」之条。「公法便览」曰:『就一国而论,国家虽有辖地之权,要不得鬻尺寸以与他国。故居民未愿,并他国国家毋得擅弃之:是谓公义』。「公法」又有「让地宜询于居民」之例。「公法便览」论曰:『割地改归他国,当出居民情愿』。「公法」卷二第三章三节曰:『持权无限之君,虽曰惟所欲为,实则祗可以其权保国而不可以之丧国。若立约以丧国,其约即可废』。今者民情咸欲致死于倭,不愿改属倭逆国家;岂忍擅弃之以犯公义!此约之不当成者也。
  一、此约即未尝成、无所谓废,自不能责我失信。查「公法」曰:『两国和约,以署押、盖宝之日为始』。又曰:『使臣议约,一切悉遵密谕。其君有可辞者四:如议约后,方知立约之意由于误会而不可行,其可辞者一也。知所约必有害于他国,其可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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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也。知所约为力之所不能行,其可辞者三也。事势更变,所约归于无用,其可辞者四也』。今此约尚未盖宝,又实为力之所不能行;岂能诬我皇上以不信乎!又云:『设使和约必待国君盖宝后为始者,则以上各节皆不必论』。盖临时由国君自行裁度,无所谓辞、不辞也。近世议约,大都从此。今盖宝换约尚须时日,既无所谓辞、不辞矣,更何所谓信、不信耶!
  一、倭逆盗贼行径,海内所不容;李鸿章之蔑国,并为西夷所不与。「公法」有云:『师出虽有名,按理不可以所踞土地为己有』;盖惩人不得过当、虑己不得过远。故邦国露兼并之意,邻邦必视为有盗窃之心,而合力以攻之。法国路易十四、那波仑第一二君,可为前车之鉴。又云:『邦国不得苛求而肆行无度;若彼国时加横逆,此国不但令其赔偿、且加薄惩以警将来;甚至彼国无道、怙恶不悛,剪裁之可也』。今倭逆师出无名、肆行无度,屡加横逆于我:其为海内所不容,一也。和约各款,欲一举而遂覆我国,显露兼并之意,正公法所谓「盗窃之心,宜合力以攻之」者:其为海内所不容,二也。盗窃得志,各国将受其祸,渐不可长;正公法所谓「知所约必有害于他国,可辞其约」者:其为海内所不容,三也。拟请旨暴其罪状,布告各国;连约同盟,共遏乱萌。窃闻各国使臣已商量总署王大臣谓:『中国如是吃亏,何以自立?请大皇帝暂缓数月不与换约,各国当力为排解』。英使臣又谓:『当为力护台湾,必不使中国失此一片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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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各国本有不容倭逆之心,又忌其将为西国之祸。我台湾官民眷恋我皇上,万夫一心,恨不食倭之肉、寝倭之皮;兼之地险兵精、饷足械利,尽可放手办理。莫若密饬台湾巡抚布大义于各国,复密饬南洋资以钜款购船、买,兵威立可大振;亦用兵之一奇也。否则,各邦且齿冷中朝、敬服倭逆,将急起而图我,恐落倭逆之后矣!「六韬」有曰:『事大国之君、下邻国之士,厚其币、卑其辞,则得大国之助与邻国之助』。倭逆伎俩,又最工于此;我岂可尽失各国敬慕之忱乎!
  一、所谓李鸿章之蔑国,并为西夷所不与者,何也?「公法」曰:『蔑国而立者,可废』。又曰:『所谓蔑国而立,如执政背义立约以蠹其国,其约可废而不可遵』。盖此等事,祗一、二人私意为之,不得为举国之信约。若以盟约之名而害事理之实,可乎?据此,则李鸿章之蔑国,不待辨矣。试问其怼君玩寇与倭逆相倚重,借公法以束缚朝廷,割地驻兵、许倭逆设制造局于内地、献俘、缴械、赦诸逃将,有一于此,即难逃蔑国之名。李鸿章欲借「公法」中「忠信」二字以遂其要君罔上之私,请即以「公法」中「蔑国」二字正其背义立约之实!
  一、倭逆志在兼并,势难姑容。李鸿章立约蠹国,逆节愈著;虽平日信谅之如臣等,今亦悟矣。外间所见约章,更有不忍闻者:曰通商约章未批准,虽交清赔款,仍不撤兵。是即此次条约,一一谨从。如所曰割地,则许之;如曰黄海北岸在奉天省所属诸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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屿一并在所让境内,则遂并山海关外附近诸要岛,不分界划而全许之;曰赔兵费二万万,则许之;曰已开通商口岸之外,应准添设,以便日本臣民往来侨寓、从事商业工艺制作,日本得在通商口岸、城邑任便从事各项工艺,又得将各项工艺机器任便装运进口,则亦遂任其设立制造局、转运机器而概许之;曰荆州沙市、重庆、苏、杭,日本得派领事官驻扎,则又许之;曰进口商货暂行存栈,除不纳税钱、派徵一切诸费外,得租栈房存货,则亦不复计其包揽民间货釐、煽惑人心而尽许之;曰刘公岛及威海口湾沿岸照日本法五里以内地方(约合中国四十里以内)为日本军队驻守之区,则亦遂将沿岸数百里而漫许之;曰此次交仗所有交涉军队之中国臣民,概予宽贷,并饬有司不得擅为械系,则亦遂屈我国家三尺法、倒持太阿授人以柄而径许之:我事事不惜步印度、越南、缅甸之后尘。我皇上不复护惜臣民、臣工不复忠爱皇上,俱等诸破甑不顾以求速成此次之和约、以求速铸成今日之大错;而后此陆路通商章程,又将何以应之?恐尔时更不敢措手矣!独坐穷山,果可放虎以自卫乎?卧榻之侧,果可容盗贼鼾睡乎?小不忍,则乱大谋;妇人之仁,果不足断大计也。我皇上得无信左右近习诐淫邪遁之言,疑战事万无办法乎!不知前此军事之误,始误于李鸿章迁延纵敌,不许各军开仗;而政府大臣又轻任意气、专事操切,不思谋定后战,孱将既不可用,陆路咸镜道又无两支劲旅一战、一守以附汉城之背。继误于政府大臣袒护亲属私人吴大澄辈,任其空言取巧,将士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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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致摇动大局。孔子曰:『敬大臣则不眩』;皇上优礼大臣,何以失之于吴大澄乎?拟请我皇上检查光绪二十年十二月初三日刘坤一奏「辞督办关内外军务,吁恳收回成命」原摺内称「将军、巡抚未便节制」,巡抚非指吴大澄乎?贻吴大澄望风潜逃、狂窜数百里,全军数十营因之俱溃。而劾宋庆者有人矣,劾董福祥者有人矣,为吴大澄洗刷转圜者有人矣。忍归咎于诸帅,不忍加诛一吴大澄;忍废弛军务、忍奉倭逆约束、忍误尽君国,但求为吴大澄出脱死罪。我皇上试察情形,果有之乎?倭仁有言:『办天下事,如何使得意气私心』!今日军事,皆意气私心坏之也。伏愿我皇上深鉴刘坤一、李秉衡、宋庆、董福祥、魏光焘、聂士成、李光玖诸臣之忠勋,以协力合谋勉为社稷之臣,一切假以便宜,勿为遥制、勿为牵掣;遇有机宜,宫中、府中、营中联为一体,推心置腹、婉商互證,不设成心。先帝诏旨每到江南军营,将士读之,无不感泣思奋;良以此也。先帝谕旨、曾国藩等奏议具在,至今人读之,犹感先帝之诚明而叹曾国藩等之知遇也。又尉缭子曰:『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杀人而万人喜者,杀之』。又曰:『军自千人以上,有战而北、守而降、离地逃军命曰国贼,身戮家残』。又曰:『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士卒之半;其次杀其十三,其下杀其十一。能杀其半者,威加海内;杀十三者,力行诸侯;杀十一者,令行士卒。故曰百万之众不用命,不如万人之斗也;万人之斗不用命,不如百人之奋也。赏如日月、信如四时、令如斧钺、制如干将,士卒不用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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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之闻也』。吴大澄、叶志超、龚照玙、卫汝成诸人,真所谓国贼也;如之何其不杀也?伏愿我皇上确访此数人之罪,立与正法,传首天津、辽阳、山东!如是,则将士感奋,敌不敢加威于我;此烹阿大夫之说也。楚杀子玉而晋文喜,喜杀其所忌耳。倭逆勒我赦诸逃将,杀之而倭逆始惧。至于战守之法,在知倭逆所长,稳慎以持之;知倭所短,变化以破之:而亦在于知人、用器。臣前保游击袁祖礼战守机宜极为熟悉,天佑苍生,弃军之将俱已败露,军事必有转机;此刘宋诸帅之事。若夫开诚布公,明忠邪之归、功罪之分,信赏必罚;此我圣主、贤执政之事也。自古国家存亡之故,未有不由于此。昔俄夷弃旧都以诱法军,歼拿破崙六十万众,法京屡破,卒为地球雄国。君民一心、患难与共,何畏乎倭逆、何患乎列邦!防刀避箭,岂是丈夫!曾谓中国之大,果群工上下集思广益、尽心尽分,思患预防,尚欲束手以待毙乎?
  一、贤人者,天地之心、国家之宝,敌人之害也。咸、同中兴之功,不可谓非得人之盛所致。拟请旨饬下一、二公忠大臣暨督抚臣:遇有贤才,出具切实保语,奏请录用;所举非人,与之同坐。窃见前山西道监察御史屠仁守,矩矱程、朱,希风孔、孟;心如绳直,道若砥平。与人亲言,止于慈;与人子言,止于孝;与人臣言,止于忠。且精算术、西学,犹其格致之绪馀。壮年足迹天下,师友必殊伦。中国艺术之有裨实用者,亦多精诣,而未尝轻以示人。官御史时,每上一疏,必潜思存诚,宿斋预戒,期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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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相感孚。后因言事见忤于我皇太后,虽责其言之失体,犹谅其心之无他;雨露雷霆,莫非高厚生成之德。该废员安土敦仁,居易俟命,默察天时、人事、风俗、人心。去国之初,即在山西讲学;德行政事,因材器授,期于体用兼赅、本末俱进。该省人士闻风兴起者,甚不乏人。昔倭仁见谪于文宗显皇帝,卒为中兴重臣。该废员生平志事不后倭仁,大用大效、小用小效;内而公卿辅导之选,外而封疆将帅之任。苟以该废员处之如乌获,举百钧之鼎,无虑弗胜。我皇太后裁成该废员,犹是文宗显皇帝裁成倭仁之妙用。我皇上述先帝之大美,所以复中兴之丕基。微臣等念「委贽事君」之义、读「善人为宝」之训,怀文宗显皇帝裁成倭仁之至德、思我皇太后放黜该员之至意,犹是文宗显皇帝裁成倭仁之苦心。若徒视我皇上宵旰焦劳、屡兴乏才之叹,避咎弗言,何以对我皇上、何以对九庙之灵、何以对天下苍生、何以质诸幽独!君父安赖此微员、圣贤安有此学问!且该废员已年逾六旬,纵后此诸大臣中有荐之者,恐年力就衰,将不能为我皇上效犬马之报矣。此事甚大,臣少阅历,恐涉疏妄;拟请旨饬下内外公正大臣虚衷衡量该废员学术、心术,倘有不孚人望,不敢逭斧锧之诛。又副将衔候备游击袁祖礼,虽久经录用,未展所长。当此议约停战之日,似宜早加驱策,俾竭其才。各路布置,亦宜赶紧整理;勿俟决裂之日,仍是著著落人之后,反误视倭逆为不可敌。
  以上各节,皆据实可徵,不敢浮乱妄饰;愧事君之未能,舍尽心而焉可。事关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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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计,不揣冒昧,谨合辞上陈;恳请代奏皇上圣鉴!谨呈。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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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部学习主事罗凤华等呈文

  礼部学习主事罗凤华、兵部学习主事何藻翔谨呈:为权奸卖国,宜亟罢和议而筹战备;呈请代奏事。
  窃闻倭约十款要挟太甚,使臣隐忍画诺,事事屈从;以此讲和,固不待李鸿章始能也。倭约种种乖谬、万不可俯准之故,详见诸臣章奏者谅已不少,无庸赘述。
  推朝廷遣使之意,不过虑倭氛之恶,震惊畿辅。然倭寇自渡鸭绿江已六月,不能过辽阳、不敢攻天津,又遁而扰台湾,兵力非甚强也。中国之败,皆由淮军望风先逃,吴大澄救援不力所致。宋庆、聂士成、依克唐阿稍能竭力支持,尚可堵御;职等固料倭寇未必遽能震撼我京畿也。如皇上以社稷为重、仍作万一之虞,则暂请皇上恭奉皇太后巡幸陕西。特简公忠王大臣留守,协力防堵;即使倭寇闯入京畿,亦不过据我顺天一府耳,二十三行省仍安然无恙也。坚持不肯赔款、不肯割地之见,勿与讲和,极其量不过肆其蹂躏滋扰人民,彼究无所利焉。观其佔据荣城、文登旋即退出,是其明證。若赔军费二万万、割台湾膏腴之地,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以二万万之款,重赏天下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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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倭人一名,赏银一千;计一万万之数,可以给杀一十万倭人之赏。以此杀敌,何敌不摧!况台湾自康熙二十二年开岛以来,百姓食毛践土,感戴皇仁;一旦弃而畀敌,何以对台湾百姓!且今日可割台湾,异日安知不可割闽、粤,割滇、黔;边疆有事,谁复肯死力为皇上守土乎!竭祖宗十馀年心力经营之地拱手而授敌人,谁秉国政!卖国欺君,罪无可逭。外则李鸿章、内则孙毓汶,实为罪魁,人皆指目。至李鸿藻、翁同龢,人望所归;此事关系全局,不能力争,责亦难辞。职等以为今日宜先绝和议,以振士气;调董福祥之军出驻天津要隘,严饬刘坤一、曹克忠、聂士成等协力固守。只要根本不动,则沿海各省纵有疏失,倭寇必不能深入、必不能久踞。近日用兵之失,在节节赴援;「防海新论」所谓『海口太多,节节防守,顾彼失此;又复调兵赴救,大犯兵家之忌。宜择要地三五处重兵防堵,馀则以弃为守』:良不诬也。西迁大举,本不宜仓猝;然两害相形,取其较轻。与其赔钜款,割要地,驻倭兵于黄海天津,梗得南北咽喉、掣我肘腋,不如暂请皇上西巡,俾倭寇不能挟畿辅以为恫喝;一面激励诸将力扫凶锋,俟寇氛平定,然后奉迎乘舆。盖今日和议不成,倭人未必遽能震撼畿辅;倭约一立,则后日事事受制,见侮外夷。发、捻之乱,蹂躏十馀省,赖皇太后圣明,一意进剿,卒成中兴之功;设当时与贼议和、画疆而守,至今尚可为国乎?今倭寇不过佔奉天数县之地,在中国如九牛之亡一毛;何遽委曲将就,一至于此!倭寇民穷财尽,能与力持一年半载,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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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内蹶;不与议和,而和成矣。
  职等位秩卑微,明知妄谈国政,得罪大臣,自干斧钺;然事关大局安危,难甘缄默。伏乞总宪、副宪大人据情代奏,不胜悚惶之至!职等谨呈。
  光绪二十年三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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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编修李骥年等呈文

  翰林院编修李骥年、骆景宙、修撰刘福姚、庶吉士关冕钧、内阁中书陆嘉晋、吏部主事雷祖迪、关榕祚、陆辅清、户部主事李庆云、傅超衡、谢启华、庞之盛、金鹏、冯舜生、礼部主事曹穗、兵部主事党庆奎、陆嘉藻、刑部主事蔡揆忠、张其镃、黄守正、工部主事李演、光禄寺署正唐启宇、苏龙恂、林泽,为呈请代奏事。
  窃闻倭人和议,已有成约;兵费之外,割台湾、辽南一带归倭管辖,并所攻得之地均不退还等语。此约一出,中外骇异。请将目前大害,为皇上陈之。
  台湾一岛虽悬海外,实南洋四省之门户;轮舟往来,朝发夕至。一为倭人占踞,则咫尺之内,防不胜防。闻台民志切同仇,纷纷向大吏吁请,咸愿自备资粮、同心死守。此等忠义之气,皆列圣深仁厚泽培养而成;一旦弃诸外夷,不特台民无所控诉,四海之人谁不解体!且台地崇山峻岭,最称天险;即失一二海口,陆路尚足自固。倭欲取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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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猝难得手。今以沃壤千里拱手授人,恐自兹以往,东南无安枕之日矣!若辽东为国家肇基之地,山川雄厚,形胜攸资;陵寝所在,岂可咫尺让人!今割弃辽南一带,而旅顺、威海复驻倭兵;拊背扼吭,肘腋之间皆足为变。一有缓急,京师遂成孤立之势。且今之所以议和者,以保京师也;审若是,而京师之危转甚于今日。何者?南北之路既断,根本之计又虚;两路受敌,何以应之!若谓既和之后,再图自强;无论人怀偷安、积习难挽,即有一、二豪杰力求振作,而割地、偿费之后险要尽失、饷源日竭,日朘月削,智勇俱困,谁为皇上力撑危局者!今泰西诸国眈眈虎视,将视此举为进退;倭如得志,谁不效尤!召兵祸而启戎心,诚不知何以策其后矣!
  抑闻倭人用兵,每户抽一丁,国人积怨;加以国债累累,外强中乾,万难持久。特藉虚声恫喝,要挟百端。但能坚忍数月,彼即形见势绌;故和议愈迟,则就范愈易。伏愿皇上独奋乾断,勿予批准;将倭人约章饬下王大臣等公同会议,尺寸之地不可轻弃。庶今日所以力争边境者,即异日所以力保京师也。天下幸甚!臣民幸甚!
  为此呈请代奏。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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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主事方家澍等呈文

  兵部主事方家澍等,为势逼万难、和战俱困,请统筹全局,伸明大义,以定策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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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示中外;恭请代奏事。
  窃见今日之局,主战者徒争空名,主和者亦贾实祸。盖不迁都而战,是为孤注一掷;不迁都而和,是为鸩脯充饥。何以言之?中国自水师告熸,皇上既屈意议和,而倭人要挟之端,外间传闻:既不还东省,又欲割台湾;既厚赔兵费,又欲改造土货;既逼缴台、军械,又欲驻兵内地各节。如此和局,为中国开辟以来所未闻、五大洲各国所未有。乃倭人敢于要求无厌者,以为都城岌岌旦夕,在彼掌握中耳;倭人必肆其要求、不留一毫馀地者,以中国地大物博,不如是挚其手足、竭其膏脂,不能制其死命耳。然则战既危在旦夕,和又必不可以为国。统筹全局、深权大义,将使倭人所以恫喝我者一旦失所挟持,莫如以定策迁都诏示中外也。
  今之言战者,大有人矣。问其何以战?则曰饷宜足、兵宜精、将帅宜用命也。问其饷何从足、兵何从精、将帅何从用命?则茫无以应也。今之言和之害者,更大有人矣。夫和之为害,不胜枚举。夫人而知然,凡事当审时度势,分别轻重言之。今不分轻重,毛举细故,动累万言;于十分危急之秋,犹持一毫不肯让人之论。迂阔之见,不待智者而知其非。伏计今日之和,赔费不可惜,而当思费之所从出;则各口岸改造土货,必不可行也。割地不可惜,而当思已失之地全不归还、未失之地何为更割也。且所以急急议和者,畏倭兵之逼京邑耳;和焉而仍驻兵内地,不更可畏乎?且责赔而费无从出、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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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民不肯从,倭人更以负约兴师,彼时手足已挚、脂膏已竭,惟有坐以待毙;欲求如今日之不可战犹可和、不可和犹可迁者,不可得矣。朝廷设官如此其众,岂无统筹全局,能见及此者?见焉而终不敢议及此,则未有深权大义,直陈于我皇上之前者故也。
  礼家之言国君与社稷为体纪侯大去,传有微辞。然此为国君言,非为天子言也。「春秋」之义,天子无出。无出者,天下之大,随天子所往,无所谓出也。经法而外,史事尤有明徵。论者徒引东晋、南宋以偏安而弱,亦知怀、悯、徽、钦之被祸,固在未迁都时乎?况及今而迁都,固四海金瓯依然无缺,并非晋、宋偏安所可同日而语也。伏乞统筹全局,伸明大义,先以定策迁都诏示中外;召还全权大臣,不听倭人要挟;命沿海各统兵大臣人自为战,不为遥制。倭人闻之,知恫喝之谋进无所施,必当减损条款以就和局。若竟兵船北来,则请决计西行,以恭亲王督关内外各军节节堵御,以董福祥、程文炳两军扈跸就道。倭人用兵向极慎重,望辽阳而不进、得威海而不前;必不敢劳师龚远,深入腹地;是迁都之策,实出万全。若倭人肯让还东省已得之地交易台湾,不得已亦须敦谕台民,告以为尊者屈深、念主忧臣辱之言,藉纾畿辅肘腋之患;其必不愿从倭者,为之设法迁徙安插。
  职等际此事势万难、和战俱困,筹全局、权大义,舍定计迁都,别无万全之策。谨缮具呈词,恭请代奏。伏乞皇上圣鉴施行!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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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日,具呈兵部主事方家澍、福建侯官县举人陈衍、福建闽县举人卓孝复,福建侯官县举人林旭、福建侯官县举人刘蕲、福建闽县举人叶大华。
    湖北举人黄赞枢等呈文(略)
    江南举人汪曾武等呈文(略)
    河南举人王铦贺等呈文(略)


选辑(二) 第 326 页
    浙江举人钱汝雯等呈文

  具呈浙江会试留京举人钱汝雯、许德裕、戴翊清、钮家枢、叶守铨、蒋锡绅、徐信善、陈逢熙、汪守泗、俞宗濂、林昌熙、姚陛闻、姚洪淦、蒋清瑞、唐元义、邱炳珍、许文浚、闵次颜、沈毓麟、王树荣、潘钧、邬泗瑛、吴荣煦、姚庭沂、吴纬炳、宋寿徵、宋祖同、曹树培、王栋、吴震春、吴炳声、金承熙、唐淦、王甲荣、朱金祺、都守仁、陈其闲等,为和议条款有碍,浙民敬陈愚虑,请代奏闻事。
  窃自倭人肇衅,敢肆凭陵,率土臣民同深愤激。今闻和议垂成,倭人所索,贪婪无厌;其杭州通商浅水轮船,内地设立行栈、机器改制土货等款,尤为夺民之利、浚民之生。若遽许之,是彼再胜而我再败也。又闻补偿之费索至二万万,已占之地又不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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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辽东任其割取;事事皆出情理之外。各国闻之,强者生心、弱者怀愤。譬如逐鹿,必将群起而争。求和愈速、成事愈难,理有固然,事有必至。咸丰年间,英、法纠合各国堕名城、据要害,其势岌岌不可终日;然议和之款,不过千万,尺寸之地未尝与人。今寇在数千里之外,听其虚声恫喝,遂俯首听命之不遑;此非特旁观各国所不甘,抑亦倭人初意所不及料也。
  现闻台湾之民,罢市聚哭,群情汹汹,不肯附倭;彼之所谓乱民,我之所谓义士也。澎湖之陷,绅民死事惨烈,今能不畏凶威;虽奉朝命,仍与之抗,可谓大义炳于寰区。方将旌以徇之于国,岂可抑勒之、束缚之驱而纳诸水火之中乎!倭人方以我不恤民隐,布告各国;今复抑民从敌,是自实其言而授人以口实也。他国复以是为言,更将何以自解!
  古语有之:择祸莫若轻、择福莫若重。举人等非谓和必不可议也,第我愈降心,彼愈要挟;与其求和割地,何如发愤为雄!与其竭财力以奉敌人,何如悬重赏以待国士!与其草率定约后不能行,使彼归曲而责直,何如联络各国,责以公法令,彼俯首而无辞!
  举人等窃维浙货大宗首蚕织,国家大利在东南;如他族擅此利权,则吾民皆将穷困。既有剥肤之痛,难已呼吁之情。用敢竭其愚忱,联名具辞呈诉。敬请代奏,伏维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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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鉴!谨呈。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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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天举人查双绥等呈文

  具呈顺天举人查双绥、查尔崇、刘蔚仁、李廷瑛、祝椿年、余绍业、王祖庆、杨士芬、马辅原、孙进、杨肇曾、牛桂荣、徐良弼、俞寿慈、俞寿璋、庄维藩、廖圣清、张良璧等,为割地予敌,和议必不能成;敌陈管见,请代奏闻事。
  窃闻中国之驭外夷,非和则战。今倭人搆兵已十阅月,所占之地仅此数城,朝廷不忍斯民涂炭,屈己言和;事如可成,岂非中外所同愿。兹闻和约有割台湾、割辽南等款,台湾之民聚哭罢市,奔走呼号;各国闻之,责言四至。以此言和,是欲南行而北辙也。无论祖宗土地尺寸不可予人,即以时势而论,倭以小国得利独厚,各国环视,必有争心;欲拒之则力不能,欲予之则地不给:此必穷之术也。台人不肯附倭,皆我忠义之民。如过行抑勒,必生事端;非特损威,抑且伤义。逼迫已甚,必有上党冯亭之谋。我虽欲割而彼不受割,倭人终以背约为言,反得归曲而责直;是有目前议和之名,反启后日用兵之实也。准情酌理、揆时度势,皆不可行,行之必速其祸;是和之召乱旦百倍于战也。难者之言曰:『京师为重,边徼为轻;此白刃在前,不顾流矢之说也』。不知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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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之手足,未有手足受创,而腹心不受病者;亦未有手足尽去,而腹心能独存者。台湾膏腴甲于天下,今割弃之风一开,他日法人请粤、英人请滇,各国与我邻者皆有所索,边徼尽去,封疆必危;虽有京师,岂能晏然中处乎?况辽南门户,咫尺兴京,更不能以边徼为比;是避流矢而反冒白刃也。
  举人等籍隶顺天,非不知侥倖无事,畿辅可以渐安、室家可以无恙;然披离手足以安腹心,无是理也。窃谓敌可和,要挟至此则不可和;和可议,亏损至此则不必议。然则不议和而议战,难者必曰:『战有把握乎』?请得转而诘之曰:『和果有把握乎』?无论赔款万万,天下困穷,无从应给;即此台湾有不听割之势,约不待悔而已不能践矣。所谓把握者安在?至于我屡求成、彼此凶狡,则下明诏以收人心,悬重赏以作士气,联与国而多树之敌,选将才而重予以权,必能众志成城,肤功迅奏。以赔偿之款为兵费,我尚可支十年;彼已力竭财尽,不能不俯首于我矣!成败之效、存亡之几,昭然可睹。故敢披沥上陈,敬请代奏。伏维皇上圣鉴!谨呈。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四日。
    山东举人周彤桂等呈文(略)
    四川举人刘彝等呈文(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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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举人王昌麟等呈文(略)
                        (--以上见原书卷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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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部代递主事刘寅浚条陈时务呈文摺(四月初九日)

  降二级留任、又降一级留任大学士管理户部事务臣宗室福锟等谨奏:为据呈代奏,仰祈圣鉴事。
  据臣部贵州司学习主事刘寅浚谨缮敬陈管见一件,呈请代奏。臣等公同阅看,该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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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所陈系为时务起见;不敢壅于上闻,理合将原呈上陈御览。为此恭摺代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九日,降二级留任又降一级留任大学士管理户部事务臣宗室福锟(假)、户部尚书臣熙敬、户部尚书臣翁同龢、降二级留任又降一级留任户部左侍郎臣立山、户部左侍郎臣张荫桓、户部右侍郎臣长麟、户部右侍郎臣陈学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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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部学习主事刘寅浚呈文

  具呈本部学习主事刘寅浚,呈为和局难成、敌情难测,请豫严战备以防急变;恳求据情代奏事。
  窃职近闻中倭议和各款,要挟百端,万难自立。姑无论全台百姓不能内迁,而赔两万万之款,虽吸尽膏血不能偿;割辽阳之地及扼我咽喉而坐困,祸在眉睫;奚取于和!然皇上既不得已而许之,李鸿章将书券而行之,即各路徵调亦将渐次资遣;是和局之成,固已彰明较著矣。而职窃以为不然者,以全台不服故也。全台之民闻朝廷以全台畀倭,军民、男妇数万北望号痛,誓以死殉国,不愿附倭;此我朝列祖、列宗、皇太后及皇上之深仁厚泽有以沦浃其肌髓,乃有此全台忠义之民也。今既坚不附倭,则必胁以大兵、制其死命,庶全台可服。倭人前攻全台失利,深畏其地险民强,必不再糜兵、糜饷以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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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势必胁我安置妥贴,挈而相授。我朝抚有全台近三百年,万不能因其坚不附倭,遽兴仁义之师伐此忠义之民之理。是全台不服,和局终不成;和局不成,倭人愈不可测。盖倭人窥伺全台已非一日,彼不能以兵取,必胁我以代为取;我不为代取,彼必仍攻我各海口,而欲终胁我以不能不代为取。此在倭人为一定不易之计,亦即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故掣今日和局,使不赔两万万之款,而膏血不至于立枯;使不割辽阳之地,而咽喉不至于立梗也。伏望皇上逆料和局不成,飞饰关内外各将领豫严战备,倭来即击,假以便宜;即至十战仅三、四胜而六、七败,而彼客我主,倭人欲深入内地而兵力未必能支、欲久事远攻而饷源未必能给。日后和议开自倭人,必不敢如此要挟。若因和局粗定,遽议撤防;设一旦倭人因全台不服,突然攻击,则军心懈弛,祸甚燎原,悔无及矣!
  然和局不成,势有战事;皇上必虑兵单将怯与夫军饷不给。不知今日战争,兵可不议添、将可不议调、军饷可不患其绌;敢请为皇上切言之。中国之兵数倍于倭,其不尽得力者,半由于技不精、半由于饷不重。闻溃卒归自关东,佥云倭人月饷十倍于我;关外日食昂贵,仅获一饱,谁肯因一饱而舍身命!由此以观,强兵之要,首在重饷。请皇上谕饬各统帅:有兵士愿赴前敌者,饷加倍;溃则无赦。将校愿赴前敌者,饷加倍,溃则无赦。如营官有弊混剋扣情事,统帅不查参劾,别经发觉,一并从重惩办。如此,则弱者不敢冒为强、强者必益鼓其勇,将一兵可得数兵之用而疲兵可以裁;即加饷出于裁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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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馀,而饷项无所费。职以为不必添兵者,以此。溃将误事,皇上已惩治者,可勿追论;此后,必用重赏严诛以相激励。用重赏,籍以诱怯战之夫;用严诛,方可服敢死之士。盖皇上操诛赏统帅之权能覈实而不私,斯统帅操诛赏将校之权自至公而不贷;诛赏严明,立可转怯为勇。职以为无须调将者,以此。各营兵饷虽近无专款可指,然以中国之大,万不至无可设措。倾输而助大兵,不劝谕而自奋;倾输而助强寇,虽敲扑而难求。且划和款四分之一,足持一年之久;与其虚糜而资敌,何若实用以自强!职以为无患饷绌者,以此。从古兵法无战而必胜之事,而恃有敢战之气。请皇上勿怯于从前之败,但能行职之言,则此后兵将万不至于败,即败而犹敢于战。夫兵将敢战,即足以制倭人。此在我有凭把握,故宋庆诸军终为倭人所忌;若责以必胜无凭之把握,其谁敢任!皇上试思兵将可用如此、军饷可措如彼,事非难行,效可立见。中国明有可为之势,议战断非孤注之谋;和局不成,复何疑虑!顾或谓战事不息,保无震动京师。不知和局即成,而赔费、割地无可自立,其祸较震动有百倍之酷。而况倭人专恃恫喝,深以京师震动为忌。计倭人弄兵海上,几攻无不克;其始终不犯津、沽,非力有不足与有私于李鸿章也,盖深恐京师震动,无可要挟,自揣饷源、兵力难与我久持。且津、沽有事,大碍华洋商务,泰西各国亦将推刃于倭;故倭人甚不利震动京师。惟探知我皇太后、皇上日以京师震动为恐,乃佯以攻击津、沽为名,虚声恫喝,百端要挟,以肆其狼贪之欲;必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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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有此事。若中国力图振作,兵将人人敢战,则众必成城、同仇敌忾,倭人虽欲震动京师,亦无所施其力矣。即皇上防患过深,始终以振动为恐,愿赔费、割地以了战局,全台不服,和局难成,倭人终必多方以胁我、突出以攻我;安可不豫严战备,观望和议、暗弛军心,使倭人已先发制我以召仓猝之变乎?
  职激于世变,无可自效。谨因和局难成、敌情难测,敬陈管见;恳请中堂大人俯准代奏,不胜感激之至!谨呈。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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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部代递主事邓福初条陈时务呈文摺(四月初九日)

  降二级留任、又降一级留任大学士管理户部事务臣宗室福锟等谨奏:为据呈代奏,仰祈圣鉴事。
  据臣部江南司候补主事邓福初谨缮敬陈管见一件,呈请代奏。臣等公同阅看,该主事所陈系为时务起见;不敢壅于上闻,理合将原呈上陈御览。为此恭摺代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九日,降二级留任又降一级留任大学士管理户部事务臣宗室福锟(假)、户部尚书臣熙敬、户部尚书臣翁同龢、降二级留任又降一级留任户部左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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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立山、户部左侍郎臣张荫桓、户部右侍郎臣长麟、户部右侍郎臣陈学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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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部主事邓福初呈文

  户部主事邓福初谨呈:为和议若成,危亡更速,急宜改图;冒死直陈,遵例呈请代奏事。
  今者与倭奴议和已允未发各条,不特中国臣民痛心疾首,皆不乐从;即欧洲各国亦不以为然,且将起而议其后。不知主和诸臣,何以出此;将谓和议不成,则战事难恃,恐致震惊乘舆乎!事未经六部、九卿会议,不惜数人冒天下清议,独断独行;又将谓漫然言战,不能预言战何以胜!众说纷纭,徒乱人意乎!夫不战,虑致危亡也;议和,图免于危亡也。职则以为以祖德、人心、事势观之,战虽危事,而不至于亡。若如今日之和,危且益甚,而亡亦更速。请为皇上一一陈之。
  综计国家岁入止数千万,而岁出无多馀;偶有所需,辄当另筹。去岁兵兴,分派各直省不等,督、抚或行之不善,不肖有司因以为利,民已不堪其扰矣。今骤加二万万,多方息借,二万万外又更赢焉。中国之财聚多致滞,尚有此壅彼绌之虞;况输之外国乎!「礼」有云:『无三年之蓄,国非其国』;况预取后数年之蓄而空之,更何以为国乎!必亡者一。辽为根本重地,陵寝在焉。朝鲜之外藩既撤,已难固守;辽河以东尽为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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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倭又屯兵威海;一旦窃发,两地并进,根本动摇。密迩京师,犹养虎卧榻,何以御之!必亡者二。台湾土产饶沃,稻岁四熟;福建山多田少,仰给台湾米谷。既以畀倭,运粮不至,福建必饥。台又产煤,足供轮船之用。台、闽隔海仅数百里,澎湖相为犄角;倭朝发夕至,福建饥疲,何恃而守,南疆震动。必亡者三。抽釐助饷,本属权宜;三十馀年,不能中止。五口既开,入口之数不敌出口之数;财流于外,十室九空。今许通商,苏、杭、川、楚更添口岸;倭有二万万赀,何商本之不充、何机器之不致,中国所产尽成倭货,关卡不得过问,小民之生理全失、待用之釐税缺徵。交涉既多,侵渔又极;或与商人龃龉,倭必以奉行不力责及官府以与朝廷为难,事变万端。必亡者四。赏罚者,国之大权,而治军为尤要也。与倭战败诸将受倭挟而赦之,能军者短气、偾事者逃法;汉奸外向亦予宽贷,是驱中国之民不效死于长而输情于敌也。倭若再至,谁为战乎?必亡者五。倭本小国,俄、英、德、法诸国较倭尤强;与倭和而偿费不赀、弃地不赀,彼俄、英、德、法环伺于旁,闻法已议及云南矣。设更有议及新疆、西藏者,有议及江、浙、闽、粤者,何以应之?此尤亡可翘足待者。兴言及此而不痛哭流涕急与倭绝,尚得为有人心哉!或者曰:既和之后,徐图自强。夫图强必先图富,失重赀、失要地、失大权并民生国计而尽失之,欧洲各国即不效尤,固已竭天下脂膏轻于一掷矣,贫弱不可挽回;猥曰自强,夫谁欺欺天乎?岂非主和议者欺蔽朝廷之大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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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夫祖德、人心、事势,可得而言也。我国家圣圣相承,世无失德;远迈后代,比隆成周。此非臣子之私言,天下万国所共仰者。周既东迁,国威不振,天下诸侯强大倍周者多矣;惟其德盛,故能与诸强国并立而后亡。汉、唐、宋、明立国亦久,然皆一、二传后即有昏暴间之;徒以开国之初功德在民,虽有可亡之隙犹必迟之又久而后亡。汉、唐各朝多昏暴而不遽亡,我朝无昏暴而虑其亡,有是理乎?职有以知卜年卜世之甚长也。发、捻之乱扰天下,外侮乘之,危亦甚矣;卒之人心可恃,故群策群力奉先帝庙谟,削平大乱。人心可恃,外侮虽乘隙而起,仍亦知难而止。倭衅虽开,人心尚固;内无叛乱,非复发、捻时矣。一闻议和,台湾之民群起而呼吁焉;一闻割台湾,其民更崛起与议和者为仇。诚因而用之,原其向慕之诚、赦其狂迫之愚、鼓其勇敢之气,彼文臣如唐景崧、武臣如刘永福、乡绅如林维源必能结民以图存,不隐然为倭树一敌乎?倭所不能取者,奈何迫而弃之!不惟辜台民心,天下之民其谁不解体!职愿皇上熟思而审处也。或者曰:区区台湾,其力岂能自存!职则以为就使不能自存,倭不全力注之,不能得志;以全力注之,不知几费经营。得志尚不可必,即得志而倭力亦竭;内地之患可稍纾,台民之心亦可无怨。孰与拱手而委台于倭,使倭不费张弓、只矢据千里膏腴之地,逆民气而长寇氛以生他国之心;其得失为何如耶?而况众志成城,安见台民必不能自存耶!且夫倭比中国,其地、其人、其财不过二十分之一;以一服八,孟子决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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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以一服二十乎!彼主和者曰:倭强我弱,倭之火药、船器皆精于我;此巧为谢过地也。欧洲各国素习机器,或为我所不及耳;倭非素习,我果不如倭,亦李鸿章之罪耳!李鸿章昔年奏牍,谓练海军必二十年而后可用。彼直听其终不可用,预为自诿二十年后,其身不存,后人受其过;岂知及身而遂败露哉!且海军几于二十年矣,而仍一败涂地;又何说之辞!前者大东沟之战,止一钜舰将士用命;钜舰虽沈,倭奴受制亦甚。此犹出海而战也。其后旅顺、威海有险可凭,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者,尚有三钜舰在;假令丁汝昌、龚照玙等能如大东之战,扼险坚守,倭亦何能遽胜哉!乃竟委而弃之,水雷之在海口者自断其线而逃;倭奴如入无人之境。然则海军之败,人为之,非火药、船械之不济也。今海军已全废矣,倭奴之力亦已无馀。人但知海军全废,不可不和;不知倭力无馀,正转败为胜之时也。何以知倭力无馀也?开战数月之久,倭岂不欲尽取奉天地哉;力有不继,仅得金、复、海、盖数城耳。中间互有胜负,聂士成连山关之战实一大捷,倭未能全胜;其力可知也。倭不能大逞于奉天,遁而捣山东之虚;我奉天兵围海城甚急,倭回攻辽阳以解海城之围,不得不弃山东已据之地;其力又可知也。倭攻辽阳不克,又捣澎湖之虚;始则两船沈、两船破而退,继又登岸不胜而退,三战始取澎湖,得不偿失;其力又可知也。天下之如金、复、海、盖者,不知凡几;倭纵有馀力,其取各地如此其难,安能亡我中国耶!职故曰:战虽危事,决不至于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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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谓言战者不能预言战何以胜,因欲废战;职请解之。战譬之棋,善棋者不能预言棋何以胜,及至临局,胜负自分。故棋得其道,可以必胜;战得其道,何独不然!战得其道无他,心战为上耳。战之不胜,畏死幸生之心误之也。督战之权,李鸿章为最重;所统之师,海军之外有淮军、有继募之练军。李鸿章治海军,惟知虚糜帑项、位置私人,不能实事求是;始终主和,以藏海军之拙,其心不可问,故败。昔之淮军,平发逆、平捻匪,皆欲战胜以博富贵;今则亡散过半,所馀之将富贵已极,餍粱肉、耀锦绣,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故败。而继募之练军,皆市井无赖;尤必败者也。任战事者,仅一宋庆,湘军之遗也;其心无他,故胜。聂士成虽亦淮军,心耻淮军之不振,故亦胜。自馀将领如徐邦道辈,具一分心者有一分之用;时亦小胜。诸将之胜败,视其心。然终牵于议和,观望回惑,故不能全胜。以职之愚计之,当今之时,倭心甚骄、倭力已竭,中国人心愤恨已极,力尚可继;以愤击骄、以盈击竭,已操胜算。诚于斯时明降谕旨,誓与倭不两立,力翻和议,使天下人心一出于战;诛李鸿章以杜和议之根,正其丧师辱国之罪,以快天下之人心。凡诸犯官,速正典刑,毋事姑息。有进御倭策者,破除资格,立予升擢;任得其人,事不中制。夫破格用人、事不中制,先帝以之中兴。诚能法之,倭自易平,必使海疆肃清;倭心悔祸,求和于我,然后权其可否而许之耳。安有堂堂四万里之中国,先自屈于千馀里之倭奴哉!若谓心战为上,战得其道,可以必胜,为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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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迂谈;则发、捻之乱实甚于今日,勋臣如曾国藩辈始亦败衄,使非其心百折不回,何竟能成功乎?人才以历练而出,当必有应运而起者。况与倭交绥半岁有馀,不过沿海奔窜,多方以误我耳;何尝深入陆地,使我不支而制我之命哉!倭不足畏,而过畏之;虑战之危,反以和而速之亡:谓非主和议者欺蔽朝廷之大罪哉?
  职虽末僚,本无言责;慺慺之忱不能自已。又闻大小臣工端牍入诤者,不知几渎圣聪矣,而卒无转圜之效。愚昧之见,以为言不深切,利害不明;用敢冒死直陈,干冒忌讳。皇上如用职言,诛奸相、绝和议,整顿师干,与民更始;事若不效,请斩职首,治其妄言之罪,职死亦瞑目矣。伏乞大人代为转奏!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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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察院代递候补道易顺鼎等条陈时务呈文摺(四月初九日)

  督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等跪奏:为据呈代奏事。
  据丁忧候补道易顺鼎以条陈二件,记名副都统奇克伸布等、户部笔帖式裕端等、山西举人常曜宇等、河南举人步翔藻等、王崇光、张之锐等、四川举人林朝圻等、罗智杰等各以条陈一件,赴臣衙门呈请代奏。臣等公同阅看,各该呈词字句间有未尽检点之处;惟事关重大,情词迫切。既据该职、该举人等各取具同乡京官印结呈递前来,臣等不敢壅于上闻。再,原呈字数较多,若照例钞录进呈,恐致耽延时日;是以未便拘泥成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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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将原呈十件恭呈御览,伏乞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九日,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左都御史臣徐郙、降二级留任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年(感冒)、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杕、左副部御史臣杨颐(入闱)、署左副都御史臣沈恩嘉、左副都御史臣寿昌。
    河南候补道易顺鼎呈文(一)(略)
    河南候补道易顺鼎呈文(二)(略)

      ((见本丛刊第二一二种「魂南记」)

    记名副都统奇克伸布等呈文(略)
    户部笔帖式裕瑞等呈文(略)


选辑(二) 第 341 页
    山西举人常曜宇等呈文

  具呈山西举人常曜宇、贾大中、陈运丙、曹佐武、张宪文、丁体仁、张棨、刘汉阳、傅倬、傅侃、傅□枚、马蕃、张朴、解宝树、魏宇、王祝三、丁士廉、丁伦、张官田、应璜、王暨和、柴淇、孙秉衡、栗国聘、王藻虞、荀友楷、宁绳武、崔养锋、崔养锐、展成章、冯文瑞、梁志仁、李鉴堂、王守让、王绍圭、王建官、李希愿、吴文吉、冯
选辑(二) 第 342 页
俊卿、牛淩霄、李树峤、黄鋆田、庞映青、孟庄、籍兰溪、刘廷钧、胡玉堂、陈裴然、张贯文、张三铨、梁克缓、王发源、王学曾、常麟书、任浩、岳亮采、刘学易、孟步云、申应枢、乔佑谦、王芝兆等,为和议未可遽定、机宜未可少失,恳请代奏事。
  窃闻倭夷就抚,中国于所失之地概置不问,赂以巨款、复割台湾一省畀之,不胜骇异。旋闻台湾臣民执「效死勿去」之义,俄、英、美三国亦有助我剿倭之请;此诚难得之时、可乘之机。若察之不真、赴之不速,祸变之兴亦有旋至立睹者;不可不熟思而审处也。
  请先就台湾论之。唐景崧之忠、刘永福之勇、林维源之义,久为中外所共推;而不知三人之情势,固自不同也。唐景崧以儒臣膺疆寄,所欲忠者国耳。朝廷允其所请,竭股肱之力为国家效命,其素志也;即不允其所请,亦惟有奉身而退已耳、甚则志以殁已耳,无他恋也。刘永福以中国流氓据越南尺寸之地,与法人血战累年,未经败;泰西各国,目为奇人。其慕义来归,亦欲为国家效鹰犬之力,稍抒其胸中奇略耳。熊虎之姿,其能一日忘搏噬哉!然地非久处、兵非旧部,受诏而归,仍不失专阃大员;唐景崧素得其心,断不至遂成决裂。所最难措置者,独林维源耳。以彼族大宗强,膏腴数百里,子弟、族姓、家仆、佃户数千人,将令其携眷而归耶,彼将仰食于何所也?将令其裂冠毁冕而为异域之民耶,无论谓他人父、谓他人母,断非林维源所甘心;恐倭人亦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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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容之也。此皆设身处地而代决,其必不可行者也。是故藉林维源之力、资刘永福之才,据地利、因民心,驱策之、鼓舞之,使之家自为守、人自为战,唐景崧之所能也;排解之、慰遣之,使林维源违邱陇、弃田园,转徙异地,变衣冠、易服色,与犬羊异类杂处,唐景崧之所不能也,岂独林维源哉!其于全台之民,亦若是而已。弃之化外、责之忠顺,天下安有是理!胡为以数百万忠义士民,不使之敌忾同仇,而反使之负嵎拒命耶!考康熙间,尝退海三十里之地以避郑氏矣;况今日台湾之富庶十倍于郑氏,不早宣示恩信安服人心,迨至事变既成,不可收拾,恐其患亦不减于倭人也。
  就俄、英、美三国论之。英、美以商务为性命,则口岸在所必争;俄人与朝鲜相毗连,则险要亦在所必争。其效顺,或亦出于至诚。然不敢谓许之,必有无穷之利;而敢谓拒之,必有立至之祸!何则?彼三国者,其为有心效顺耶,是欲市德于我也;欲市德而不承其德,以德始以怨终矣。其为故挑衅端耶,是欲搆隙于我也;欲搆隙而故示之隙,彼益得所藉口矣。夫今之与倭议和者,岂朝廷之本意哉,亦曰敌强难支而已。试思一倭人倘不能支,顾可支数十倍于倭之三大国乎?自来借助洋兵,但虑饷重。今以二万万敌之款,用之剿敌而有馀;夫何惮而不为!稽之前史,汉用西域制匈奴、唐用回纥制土蕃;考之近事,李鸿章亦曾以洋兵剿粤逆矣。事非创见,何必惊疑。况今日海内形势已成战国,中国虽自强有日,远交近攻之计亦断断在所不废。此机不失,俾异日之狡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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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者相戒不为祸始,其利正无穷也。目今中国所少者,海军耳。诚得每国助铁甲十数艘,将用以守北洋,则内犯无虞,用以捣贼巢,则祸变立定矣。所虑者,迟疑之间,事或中变;则益难措手耳!
  然则台湾不可弃也,弃台湾是益一倭也;三国不可拒也,拒三国是益数十倭也。自古和议之兴,原以弭变;而今之和,适以速变。主和之祸,恒在异日;而今之祸,即在目前。并无旦夕之安,而为苟且之计;何不一再筹维耶?然则如之何而可?曰:战而已矣。问何以战?曰:欲知今日之所以胜,当求前日之所以败。一言以蔽之,曰:用人而已。宋庆一军屡次退守,而奉天士民颂之不绝于口。闻倭人草约,亦有令该提督及依克唐阿、李秉衡到彼国请罪一条;其故可思矣。使前敌如宋军者再得一、二路,安见战事不日有起色哉!方今如曹克忠、聂士成、余虎恩、熊铁生、刘光才诸人之已经在防者,无论矣。他如冯子才、雷正绾之耆勋宿将,苏元春之熟悉洋仗,岑毓宝之文武兼资,娄云庆之可以统湘军,王孝祺之可以统淮军,皆未可置之间地;董福祥内卫畿辅,亦称重任,然以大支劲旅用之守而不用之战,亦殊可惜!语曰:兵如流水,不流则腐;未有守者必不令战、战者必不令守之理也。不但此也,吴大澄部曲在前敌者,皆二三少年,未娴军旅;应令刘坤一、宋庆、魏光焘逐一体察,毋任滥竽,再致贻误。定安练军断难振作,应另派统带严加选汰,无使误战而复误饷。陈湜一人,观曾国荃之奏牍,则为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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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其在山西防河,则亦敌至则遁而已。一事未可概人生平,要不可不详加察覈。唐仁廉,霆军旧部,非不能战;麾下现已万人,应令与诸军并进,勿徒观望。刘坤一统筹全局,身任重寄;应令振刷精神,力图报称。胜利,予以不次之赏;不胜,则加以不测之威:勿以各路胜败为分外之事。总之,庙堂有不测之恩威,而后将帅知愧励;统领有必行之赏罚,而后偏裨知奋兴。而尤切要者,则以永杜和议为战胜之本;是在皇上之独断而已。
  举人等草茅下士,识见浅陋;值此时事艰难,不敢安于缄默。谨此具呈,伏乞据情代奏。谨呈。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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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举人步翔藻等呈文

  河南举人臣步翔藻、孙凝、赵星阶、何兰芬、刘启泰等恳请代奏:为倭逆约款为害无穷,伏乞明谕斥罢,以弭祸机;沥陈管见,仰祈圣鉴事。
  窃以倭逆犯顺,狂悖已极;要盟各款,为害甚钜。和议万不可允,战事大有可恃。谨为我皇上一一陈之。
  夫倭,一海岛小国耳。其敢于狡逞以并高丽、犯海疆,蹂躏数省至猖獗几不能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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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误于昔年倭并琉球而我未暇救、法侵越南而我受其欺,终以和为结局,而该逆遂有玩视中国之心;再误于高丽俶扰,李鸿章欺饰朦蔽、壅于上闻,不为之备,而该逆得肆其吞并高丽之志;三误于淮军将领叶志超、丁汝昌、卫汝贵、卫汝成、龚照玙等遵李鸿章「恐碍和局、无为戎首」之说,率皆闻风先遁、坐失机宜,致有平壤诸处之败、威海旅顺诸处之弃;四误于吴大澄徒托空言、疏于调度,不战而溃,致有奉天南境诸险要之失,而该逆乃益纵其猖獗之势,更扰及登州、澎湖。统计始末,是皆为和议之所误。今战有不利、仍归议和,是故蹈前车覆辙也。顷闻和约诸款,要胁太过,狂悖尤甚;普天率土,发指眦裂。若从此议,为害无穷;如厝火积薪,祸机至速。草茅下愚,不胜忧天之虑!窃谓有不得和者三、有不可和者十、有不必和者三。
  奉天为国家根本之地,祖宗陵寝在焉;非所得以予人者也。约款割奉天所失之地不复归还,是使其地沦为异域,我皇上不克尽展礼谒陵之孝矣;其不得和者一。高丽自国家定鼎以来,臣服中国二百馀年,朝贡无阙,以作东三省之屏卫;是祖宗留贻之藩服,非所得以予人者也。约款以高丽为自主之国,名为「自主」,倭实主之;其不得和者二。台湾自国初时颇劳庙算,命将徂征,久而始平,归入版图二百馀年,留贻至今;是祖宗底定之疆域,非所得以予人者也。约款以台湾予倭,其不得和者三。
  自古用兵糜饷,未闻偿之一说;今之「万国公法」:开兵端者,偿人兵费。此次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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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肇衅侵我属国,兵端非自我开。约款反索我偿兵费,显违「公法」。且多至二万万两,计中国岁入不过数千万,用兵以来悉索搜括,饷犹不足;而此二万万两者,偿之既非理、又何所出以盈其数哉!不可和者一也。兵,所以备战也;和,所以息战也。既和,则无所用兵矣。约款倭驻兵天津、威海等处,我岁给饷五十万。夫天津为京师门户,威、旅实海疆险要;我兵尽撤而彼兵犹在,是诚何心!交战以来,逆兵从未至天津。既和,而反迎其深入,代为供给;一旦猝发,何以御之!是我养兵以自贼也。不可和者二也。苏、杭为国家财赋之区,重庆、沙市为川、楚咽喉之地;约款倭于此四处设立码头。既立码头,必以保护商人为名,兵船往来出入无阻;一旦扰苏、杭而漕运断,起重庆、沙市而川、楚梗,是失腹地最要之区矣。不可和者三也。货物者,国家之利源也。各国通商以来,银钱流出外洋,漏卮不塞,已见国用日绌、民生日敝矣;犹赖土货与之交易,利源不至尽竭。约款改造土货,则凡利全归于彼;不待数年,小民皆穷饿无生计矣。至民无生计,后患有不堪设想者。不可和者四也。赋税者,所以济正供之不足也。各埠洋税,本减于各局釐金数分之一;凡江海所通之处,多托洋税以图偷减,已夺中国利权矣。约款更减洋税,将致应税者尽归于洋。彼专舟车之利,而我失租税之实。不可和者五也。刑罚者,祖宗之定制,千古治天下之大法也。今贻误军机、拿问治罪诸将领未即立正典刑者,已仰见皇上法外之仁。约款尽释其罪,是废我国家之法也。此款何利于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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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而要胁至此;必其中有与彼交通之人。否则,直用以制我耳。有罪无刑,从此无人肯战矣。不可和者六也。凡此约款,直欺中国为无人;猖獗无状,至此已极!闻更有前敌缴军械、宋庆等献俘之说,悖妄尤甚。约款而不如此则已,约款而果如此,是不成为议和也,直纳降耳。从古中外议和,未有要胁如此者;大伤国体、尽失利权,岌岌乎无以自立矣。不可和者七也。该逆狡诈叵测,安论信义;迨既和之后,我兵撤散已尽、彼将背约而愈肆要胁更甚于今之诸款,其何以给无厌之求!不可和者八也。通商以来,订约者无虑数十国。其曾开兵衅者,英有庚申之乱、俄有伊之争、法有越南之侵,其约款均不至是。今倭逆小丑,如此订约;倘他国视我易欺,尤而效之,纷然肆逞,又何以应多方之扰!不可和者九也。国家深仁厚泽,民之沦浃久矣;今之约款全利于逆而深害于民,草泽忠义之士必不甘心从彼,势将互启争端。若负信约以安民,是授逆以责言之隙;若强守义之民以从逆,理既不可、势亦不能,将外患日纷、内乱尤可虑。不可和者十也。
  窃维是役之始,皇上赫怒主战。嗣后廷臣以和议进者,岂不谓战有不利,将以和为苟安目前之计?抑思战之不利,由于淮军将领徒能剋扣兵饷、闻敌先自逃溃;其败,非战之罪也。即如宋庆一军,以数千之兵支持半年,能守能战;其未得大胜,苦于孤军无助耳。李秉衡、刘永福有死战之心,故其所守之地,逆虽扰之而终不得逞;至畏此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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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莫敢撄其锋,足见战之可恃矣。他若董福祥、雷正绾、聂士诚、曹克忠、郭宝昌、唐仁廉诸人皆百战宿将,可以大用。今宋庆在北,依克唐阿、长顺尚能佐之;更益将领一二员、兵勇十馀营以厚兵力,可统归宋庆调遣。天津要隘,聂士诚、曹克忠等势孤力单,更简宿将、设重兵以扼京师之门户。李秉衡抚山东,自足独当一面。苏、杭等处,择知兵大员往驻以严其防,相宜为战守计。唐景崧、刘永福在台深得民心,林维源忠义勇敢,相得益彰。若使刘永福招募旧部,更募生番之善用火器者用作前敌,坚守无虞;即径进长崎以捣其巢穴,则军威已可大震。伏乞皇上明降谕旨,示以有战无和;各人所守之地,令其自审机宜,以一事权。外责诸将以办贼之效,不为遥制;而内无惑于议和之说:如是纵不能必胜,亦可保不败。窃计即战而败、败而屡,亦万不至如约款割地之辱、偿费之多,贻祸之速也。不必和者一也。李鸿章重受国恩,其养淮军、造机器、设海军,每岁糜费无数;一旦尽化乌有,皇上未加以重罪,宜如何奋发天良,以仰纾宵旰之忧。乃始则昏愦骄蹇,坐误不问;继因不主和议,深怀怨望。今奉命出使,独秉全权,竟不顾体统之损失、大局之败坏,惟该逆之言是从,举中国之土地、财赋皆轻以许之。如此狂悖至极之约款,擅自画押,上达天听以要胁恫喝;是固皇上简命时所不及料也。若谓草约已定,不能中止;则该逆要盟,使臣专辄未奉纶音、未钤御宝,岂足为据,无庸以违约失信为疑。不必和者二也。昔宋之和金也,徒以徽、钦在北,不敢为孤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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掷,故损威失利而不遑恤;然且不及今之约款百分之一,已致一蹶不能复振。今以理论,则我直而彼曲;以势论,则战有可胜之机,而和有无穷之害:何所顾忌而必出于此!且倭逆自犯顺以来,兵饷不足,悉索敝赋,久成强弩之末;再持半年,即坐致其弊矣。不必和者三也。
  圣朝政崇宽大,恩义以待各国,原不为已甚之事。臣等非敢谓和必不可议,而今之约款则决不可从;亦非敢定战必无不利,而今之约款则为害太甚。事关国家大局,虽得之传闻,未审确否;而刍荛之见,不敢缄默自安,致负朝廷养士之恩。谨不揣冒昧,痛哭直陈;罔识忌讳,不胜惶悚!伏乞皇上圣鉴!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八日,河南举人臣步翔藻、赵星阶、何兰芬、孙凝、刘启泰、王曾、沈正坤、李广源、冯际午、刘国良、李森、张惠宇、梅静波、赵国光、周桐唐、赵东阶、孟广洛、胡诗昕、张翰光、韩守仁、王其镗、施春和、郑联晖、崔寅清、金葆桢、牛东藩、申文铭、许召宣、王蒲园、刘必勃、黄心芳、郝百鍊、仓永勋、杨亦、尚葆初、郭铭鼎、孟广信、申杰万、吕泰初、邓鸿藻、张凤台、高士林、常培绪、金应枢、李汉光、余士荣、徐维岳、汤昌浚、易彦云、邹孟贤、李化龙、张霙、吴雁声、刘方鼎、郭森、张嘉德、周润广、步凤书、步凤苞、周国均、王德懋、王骏烈。
    河南举人王崇光呈文(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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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举人张之锐等呈文(略)
    四川举人林朝圻等呈文(略)
    四川举人罗智杰等呈文(略)
                      (--以上见原书卷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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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子监司业瑞洵奏时局艰难宜藉外援以资臂助摺(四月初九日)

  国子监司业奴才瑞洵跪奏:为时局艰难,宜藉外援以资臂助;请派大员专办,俾昭郑重。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维欧洲大局,殊类战国;远交近攻,贵审全势。迩年简命使臣持节各国,藉缔邦交;一旦有事而仍视同秦、越不能相助为理者,使臣贪鄙者多,率视此差为聚财之优缺、译署之阶梯,无能宣扬德意,深悉详情。如崔国因、汪凤藻等之谬妄,久在圣明洞鉴矣。海禁既开,西人皆协以谋我,有利则均沾之。德与我交谊尚厚,素无猜嫌。俄人则喜因利乘便,咸丰十年当英、法增约之际,夺东方瓯脱三千里;自此松花、黑龙两江,与彼共之。今以中国权利尽畀之倭,度非俄之所愿。台湾逼近香港,英人亦必生心。海陆相通十有馀国,孰不眈眈而起者!土耳其之役,英、法、俄且分裂其土矣。兹以使者立约损害过钜,俄、法、德三国皆为不平,出而干预;英虽不言,而已隐有保护台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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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际此权势两穷之时,宜以苏、张之说游说列邦,使其自保利权,即以巩固中国;此实今日自存之大关键。倭之所以得志于我者,即在善交友邦;我即用其道而制之,必不致转受其累。将来律例、政事略为修改,各国且必视为同类而归入公法之中;则一切洋务,从此皆有办法。去年九月,奴才曾经密奏联络英、德以为外援,实已早见及此;为今之计,无论和战,皆非藉重各国之力不克有济。似应速与商订密约,即使许以利益、资其协助救目前之急,亦自无妨。伏恳特派明干大臣,专办此事,毋徒以一问一答了结,务期有成;庶藉以扶持时局,实宗社安全之至计。
  奴才不胜大愿,谨恭摺上陈;伏祈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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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陆路提督程文炳请重订和议摺(初十日到)

  总统皖军福建陆路提督奴才程文炳跪奏:为和议万难曲从、战守俱已有备;并陈奴才现筹联络关内诸军预备攻剿情形;伏求皇上饬下廷臣公同会议,停止马关约款,以维大局而系人心。恭摺仰祈圣鉴事。
  奴才窃闻三月二十三日李鸿章与日本所议条款,赔给兵费至二万万两之多,已为历来和约所未有;割地,则由鸭绿江西至营口、东至黄海二千馀里之远,尤为万国公法所不容。其尤甚者,索台湾以据全海之关键,通长江以擅东南之利益;各口创设机器制厂,以夺我中国之利权,使我无以筹饷、无以练兵。不出十年,财殚力竭,拱手而成坐亡之势。揆其用心很毒,是即金源谋宋之故智。彼亦明知中国之大、人民之众,非其旦夕所能图;惟假和之一术以懈我天下之兵、竭我天下之财,一旦以片言渝盟,即再如今日之徵兵调将、联数十万之众与之角战而不能矣。
  昔汉臣诸葛亮有言:『不伐贼,王业亦亡;坐而坐亡,孰与伐之』!今日之势,战则犹有可转之机,和则恐成浸弱之势。与其掷二万万金以资敌,不如以此饷兵,何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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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练;以此结邻,何邻不可交!且闻彼国行用币,钜债累累,势绝不能持久;中国即再用兵一、二年,东南财富所入犹可支拄,何至赍之钜费、奉之奥区,尽畀以天下之利权、全予以江海之门户!此约一成,不但京师无以立足、辽沈不能庇根;窃恐各国从此轻量朝廷,纷纷效尤,各索其所近之疆土五裂四分,天下事将不可问矣!且奉边为开国龙兴之地,台湾为中叶力辟之区;得之百战,弃之片言:上恫祖宗在天之灵、下阻四海臣民之气,人心一去,谁与战守?闻台民哭声震地,凡有血气,莫不痛心!我皇上英武圣明,亦万万不忍为此。奴才微闻和约尚有二端,其玩中国如股掌、视中国若附庸,内而廷臣、外而疆吏、下至闾阎妇孺、外至交睦友邦,无不裂龈穿,翘首而望皇上之一怒。李鸿章虽已画押,我皇上聪明独断,亦万万不忍听此!
  议者或谓和局一裂,彼若由津、沽内犯,震动京师;谁执其咎?奴才窃观彼之行师,皆于沿海;水陆相依,犹未敢深入腹地。其兵号称十二万人,然计其留备高丽、奉边及分守所得各口岸外,即以全力入犯,亦不过二、三万人。奴才与董福祥、曹克忠、聂士成等所部九十馀营,数近五万;合之防口诸军,关内已不下七、八万人。刘坤一总持内外,谋略优长。奴才前赴榆关,与之筹议一昼夜,窃以天津西、南两面入夏水涨,一片沮洳;惟乐亭、芦台一带地势宽展,将来恐彼由此登岸,趋永平大路而赴通州。如有警报,奴才即由张湾渡河会合董福祥一军,向前迎击;刘坤一亦督关内各军自后追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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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兜击,或可一鼓聚歼。若由津、沽而入,曹克忠现驻小站、聂士成现驻芦台,两军左右包抄;奴才亦与董福祥拦顾迎击。仰托主上洪福,如获一、二大捷,挫退凶锋,则军事不难立转,京师自然谧安。奴才即拟请旨出关,节节进剿。倘有不利,奴才惟当粉身碎骨一死以报国家。窃计津、沽、山海关距京皆尚数百里之遥,彼时即銮辂西巡,暂为狄泉出居之谋、徐图灵武恢复之计,以势揆之,犹为未晚。况我朝深仁厚泽二百馀年,即万一不幸至此,列土疆臣、天下义士亦必投袂而赴敌;即目前台湾之举,四海人心已可概见。若此时和约一成,人心立涣;不数年间,海内财尽、天下骚然,欲求如南宋、东晋之局,亦不得安枕之日矣。奴才驻军畿东,数月以来,讲求洋操;枪械现已足用,阵式亦均熟娴。复以军律申严,士卒以忠义激发;将领闻敌人如此恣睢,无不椎胸流涕,忠愤勃然。观其志气,当可一战。董福祥、曹克忠、聂士成以及宋朝儒、牛师韩、李永芳、马心胜等亦皆忠勇宿将,奴才与之联络筹商,志气投合。关外辽阳以西、锦州以南,有宋庆、依克唐阿、长顺等军,尚可支持。长江为饷源所关、运道所系,应请饬下张之洞督率诸军力筹堵御。观其搆衅将及一年,所得亦仅奉边七、八州县;饷绌兵分,已有外强中乾之势。故彼之计,利在胁和以困我;我之计,反在持久以弊彼也。
  奴才身统重兵,受恩深重;国家安危存亡,争此数日。万不敢避斧钺之诛,苟安缄默。伏求皇上饬下王大臣、六部、九卿公同会议,罢废李鸿章所订条约;仿中、俄改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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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例,另遣使臣重订和议。如其不从,惟有一战。壹意坚持,始终不衰,国事始终有转圜之日;天下幸甚!宗社幸甚!奴才不胜愤懑迫切悚惶待命之至!再,此摺系用奴才行营关防;合并声明。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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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察院代递奉恩将军宗室增杰等条陈摺(四月十一日)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等跪奏:为据呈代奏事。
  据奉恩将军宗室增杰等、内阁中书王宝田等、刑部主事徐鸿泰等、直隶举人纪堪诰等、河南举人赵若焱等、江西举人罗济美、陕西举人张虎冬等各以条陈一件,赴臣衙门呈请代奏。臣等公同阅看,各该呈词字句间有未尽检点之处;惟事关重大,情词迫切。既据该职、该举人等各取具图片及印结呈递前来,臣等不敢壅于上闻。再,原呈字数较多,若照例钞录进呈,恐致耽延时日;是以未便拘泥成例,谨将原呈七件恭呈御览。伏乞圣鉴!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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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十一日,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左都御史臣徐郙、降二级留任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年(假)、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杕、左副都御史臣杨颐(入闱)、署左副都御史臣沈恩、左副都御史臣寿昌。
    奉恩将军宗室增杰等呈文(略)
    内阁中书王宝田等呈文(略)
    刑部主事徐鸿泰等呈文(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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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隶举人纪堪诰等呈文

  具呈直隶举人纪堪诰、彭培壬、毕培基、纪堪、王泽春、孟印川、高步蟾、刘珩、郭联墀、胡金镛、高焕、孙植、张璜、史振铎、李敬元、崔铎、刘世骏、于凤阁、于凤鸣、陈梦兰、丁宝相、王鸿儒、卢鸿泰、张自省、邢霁云、桑魁卯、王六德、吴毓福、魏景僖、郝继贞、褚宝训、郭好苏、刘以榕、张保衡、王阔城、孙同荣、同书文、元德善、郑蜀江、刘晋荣、李荫桐、刘文著、郭毅、陶镛等,为和议窒碍难行,请旨饬下改议,以维国脉;伏祈代奏事。
  窃维倭人肇以来战频失利,特遣全权大臣李鸿章赴日议和;此自皇上爱民息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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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得已之苦心,天下臣民所当共谅。夫人情莫不恶劳而好逸、避危而就安,倘使既和之后果可以旦夕无事,亦自可知难而退、曲意偷生,谁肯责大臣以所难者。但闻此次和约,要挟太重;果如所请,是倭人已擅中国之权、已制中国之命,不惟后日无自强之计,亦且目前无苟安之期。
  举人等生长皇畿、沐浴圣化,实为切肤之痛;敢避越分之嫌,交相图维,其不可和者有四。一曰失祖宗之基业也。辽、沈为我朝发祥之地,陵寝所在;岂容他族逼处。台湾一省,圣祖仁皇帝之所经营,不惟中原之屏翰,实乃瀛海之咽喉;一旦割以予倭,是撤其门户而守以盗贼也。且和,所以息事也;然倭人得地之后,势必改法易服,百姓不从,仍必生事。彼南携台湾、北挟威海,首尾相顾,操纵自如。而我已尽弃边防,战守失据;失地不复,内侵日甚。以地请和,与以毒解渴何异!一曰失天下之人心也。国之根本,在于人心。我朝深仁厚泽沦肌浃髓,家诵诗书,人识忠孝,知有中国而不如有外夷。一旦和约既成,将中国之租赋为倭纳之、中国之土物为倭变之,虽舍战言和亦自有为民之苦心;而天下至大、人民至繁,岂能家喻而户晓;恐率土不服,势成瓦解。人心既去,虽智者无从挽回。现闻台湾不肯奉诏,此其明验,良可寒心。一曰失天下之利权也。国家量入为出,岁有定额;今所赔兵费数至两万万之多,累岁穷年无此生息。况许以开马头、变土货、减洋税,所出之数多,所入之数愈少;纵使加意撙节、急力搜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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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能满此漏卮。官无以为官,必至额外勒索;民无以为民,必至群归盗贼:天下之患乘虚而入,事变之生何所不有!一曰启四夷之窥伺也。此次倭人首先败约,不惟中国之所痛恨,亦外洋之所共疾。窃闻珲春驻有俄国兵船,南洋一带驻有英、德、法、美各国兵船,养锐蓄精,观而动;如使我一意谋战,则彼意存观望,未肯轻发。若曲意求和,则彼知中国势绌,岂肯使倭人独擅其利;群为效尤之请、咸思无厌之求,瓜剖豆分、猬集蜂起,祸在目前,不待知者而后知也。有此四不可和,天下知之;岂大臣等独不知之!则所以必主于和者,以为不可战耳。
  然使以议和之心议战,则可战者有六。一曰联络舆国,以壮其势。此次和约,泰西各国颇为不平。如以求和之心为睦邻之谊,动以大义、饵以重利,借楚救赵,往事多有。虽借兵外夷,未必不贻后患;然善于驾驭,容可徐策万全。且今日之势,即不借为声援,亦难禁其索请;如使彼转为倭用,患不更大乎?先发制人,时不可失。一曰增添饷项,以厚其力。关外之师,士不宿饱,岂能以饥羸之卒赴烽火之场!如以赔倭之巨款为养兵之厚糈,每月口粮可增三倍。临敌对垒,重悬赏格:每斩一首、获一将、夺一台、复一城池,迭增其数鼓舞人心;则获赏之念重,爱身之念自轻。闻辽阳知州徐荫璋募得一倭人头者,予十金;数日之问,囚首累累,编悬于市。设更以五十金购一倭头,赔费之数可得倭头四百万颗。况亦不消如,何至甘心而为之下乎!一曰召募人材,以收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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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倭之兵精器利,实亦劲敌;然宋、伊诸军未尝不屡挫其锋,兵日战则日精、将日练则日出。况董福祥、丁槐各军威望素著,豪杰之士各思投效;诚能破格待人,安知今日无胡、曾、彭、左诸人出而翊兴皇运乎!一曰申明赏罚,以其威。此次失利,固由兵事废弛,亦因赏罚不速。牙山之败,罪在叶志超;平壤之败,罪在卫汝贵;旅顺之败,罪在龚照玙:而此数人者久稽重诛,故将士不免效尤。今闻和约内有开释失律之将官一条,有罪不罚、有功不赏,天下人臣岂复有尽心王事者!反其所议,则忠臣自奋、庸臣自惧,捷于影响,祸福判然。一曰购买船械,以争其锋。威海之失,铁甲尽失,遂使倭肆行海面,毫无顾忌。然闻德国民局尚可购买,南洋大臣张之洞经营此事,已有头绪。使早为之图,已可备今日之用;及今而图,尚可备他日之用。不得以缓不济急,贻误无穷。一曰南北并举,以合其力。此次失利,皆误于苟安息事。北洋有警之初,即当调动南洋以分倭之兵力;今以台湾既割之地,用其臣民效死之心。彼专力于台湾,则我可规复渤海;彼专力于渤海,则我可力守台湾。纵不两得,必不两失。旷日持久,彼将不支;然后大举歼旃,可获全胜。孰与坐而待困,自伤国体乎!
  总之,议和则买日为活,一息苟安而不能;议战则转败为攻,一蹶犹堪以复振:是非判然,无烦再计。伏愿皇上饬下,断以己意:量简忠勇大员,予以专权、畀以重任,急振神武之威,以除残暴之众;严绝和议,力筹战备,无轻为土地之弃、无惑于迁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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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举人等窃窥时势,以天下之大歼兹小丑,将势如压卵,固有不足平者。即或不然,我但不战不和,久与相持,将有不战而屈者;不尤胜于甘心割地以行成乎?于以保基业而固人心、收利权而绝窥伺,则社稷幸甚!苍生幸甚!
  举人等环求宪台据情代奏,不胜屏营待命之至!谨呈。
    江西举人罗济美呈文(略)
    陕西举人张虎冬等呈文(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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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代递编修杨天霖条陈时务呈文摺(四月十二日)

  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宗室麟书等跪奏:为据呈代递封奏事。
  窃据臣衙门编修杨天霖呈递条陈一件,谨请代奏前来。臣徐桐现在入闱,臣麟书详加阅看,系为条陈时务起见,不敢壅于上闻。谨将原呈恭呈御览,伏祈皇上圣鉴!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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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十二日,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宗室麟书、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徐桐(入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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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修杨天霖呈文

  具呈翰林院编修杨天霖,为安危利害,显而易明;再尽愚忱,恳祈代奏事。
  窃职前因和约不便,请皇上采之公论、断自圣心;又以所列各条皇上必不肯许、和议必不能成,请力筹战守,急去病根。数日以来,不闻皇上发雷霆之怒、施斧钺之威者,此必有人摇惑于中、牵制于内也。职窃谓今日之事,许与不许,两言而决耳;然而安危系焉,利害分焉。凡言不可许者,非不知战守之难;究之非难于战守,以用非其人耳。若改弦易辙,必不至此。此虽不敢谓谋国之忠,然为皇上保全者土地、爱惜者钱财,疆场之外,始虽有锋镝之危;庙堂之上,终必获磐石之安:此固显而易明者也。凡言可许者,必以为中国如何虚弱,夷人如何盛强!既有成约,必不可背;虽有亡失,无可奈何!不许,则危在目前;许之,则安然无事。此虽不自谓卖国之臣,然举祖宗之土地弃之而不恤、竭国家之钱财掷之而不顾,谬谓从此以后可高枕而无忧;不知所伤实多,将一蹶不复振:此又显而易明者也。且凡事当权其利害:两利相权,则从其重;两害相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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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从其轻。自用兵以来,地土固不能无失、钱财固不能无耗,然而为期将近一年。以一年之用兵与今日之议和较,虽有所失,孰与失奉天、台湾之广;虽有所耗,孰与耗二万万之多!今不议战而议和,指日便须割奉天、弃台湾,一年之内又须交一万万;若战,则台湾无恙也,奉天虽有失,尚可克复也;以一万万为一年兵费,尚有赢馀也。此其利害孰轻孰重、何去何从?我皇上必能明辨也。
  职闻此次和约,倭人初议本不如此之甚;今所列各条,与初议大不相符。中外传言,皆李鸿章父子怂倭人变本加厉耳。又闻其国饷源枯竭,已成弩末;人民愁怨,且将瓦解。若再相持数月,必有自毙之势。今议者不能实心任事,以副皇上之智勇;而反摇惑牵制,若惟恐倭人之欲不遂、李鸿章父子之谋不成:岂真不知安危利害哉!良由丧心病狂,故甘为此悖逆之事耳。夫国运之盛衰,视乎人心之向背。今闻台湾以有割弃之议,百姓巷哭罢市,以死自誓,不愿属倭;而各省士子纷纷联名具呈申诉者,不计其数。人心如此固结,而乃以中国之大使见侮于倭人、以皇上之权反受制于李鸿章父子,则皆诸臣庸懦奸邪之罪也。愿皇上沈几独断,勿为邪议所夺。内而严谕诸臣各矢天良,力图振作;外而飞饬统兵大臣激厉将士,共奏肤功:协力同心,以挫贼氛而固疆宇。天下幸甚!
  谨将愚忱,再恳代奏!为此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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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陕西巡抚鹿传霖奏和款狂悖太甚万不可从摺(四月十四日到)

  头品顶戴陕西巡抚臣鹿传霖跪奏:为惊闻和款狂悖太甚,万不可从;泣恳圣心早断,以挽危局事。
  窃以倭人要挟各条,任意欺悔。彼据旅顺、威海,驻兵要口,而令我缴枪械、撤兵及铁路,彼又代我管制造军火局;是我之兵柄全付于倭矣。赔款至二万万,六年付清、加息五釐,竭我正供饱其欲壑,中国度支何从出、官民何以养?且听其各省通商、随地工作造货;是我之财力全归于倭矣。兵财两亡,何以自存!倭人内地恣意横行,所至之处断难相安,湖南尤甚;稍有牴牾,藉口称兵,藩篱尽撤,何以御之!况国家经费有常,此二万万之钜款即极力搜罗、百计节省,亦非十年不办;与其轻弃于倭奴,何若用作兵费歼此逆夷哉!我朝深仁厚泽,所恃以不恐者,在人心固结耳。若以台湾与敌,则台民之心失;何不通商口岸均许倭奴前往工作,则天下之民心俱失。从此亿兆寒心、万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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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解,所关非浅鲜也。夫朝廷所以议和者,盖以倭氛肆逆、逼近神京,思欲暂安目前、徐图自强,姑忍而为此降心之计。殊不知倭奴狡诈贪很,窥我隐微,遂要挟以决不能从之事。此而可从,则是我清二百馀年巩固之金汤拱手而授之倭奴,欲求暂安且不可得;真堪痛哭流涕者也!
  往者庚申之变,其时发、捻俶扰几天下,而显皇帝暂幸热河;各国和局既定,犹且金汤无恙,复还故都。今之天下,经皇太后宵旰勤求,削平大难,与民休息;既以毅皇帝及我皇上秉承慈训,四海乂安。以视庚申危局,霄壤悬殊。虽倭人犯顺以来,我军屡次失利,然各省完善,元气并未大伤;而该国则兵力已殚,饟源更绌。特以神京逼近海口,我之战舰一时尽没,宫廷不免震惊耳。臣愚以为庚申之岁地皆贼,泰西三大国偪处京师,国势岌岌,百倍今日;然当日议和,不过至通商而止。今以天下全力制一逆倭,何至贬辱如此之甚!皇上诚赫然震怒,举倭人欺侮挟制诸端宣示中外,天下臣民谁不同怀公愤!因而激励将士、申明刑赏,统兵文武诸臣必有能忠义奋发、力挫凶锋以伸天讨者。若宋庆、依克唐阿、聂士成诸军屡次拒敌获胜,著有明效;特事权不一,未竟全功。此外如董福祥、程文炳、刘永福、王孝祺、曹克忠诸宿将咸怀忠义,誓剪国雠;陷阵摧锋,可以预决。若谓倭奴所向无敌,何以辽阳一州得徐庆璋率励民兵且战且守,而倭即屡攻屡却!然则天下之兵非必不可用,而倭非必不可胜也。台湾一隅,即责之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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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不为遥制,不拘绳墨;永福帅师而林维源筹饟,必能牵制倭逆,力保全台。臣非谓必不可和,特如此言和,彼直视同纳款,我更难以偷安!现在北洋各要隘大兵云集,当不至于防,而倭亦未必遽敢深入。臣虽衰庸,未娴军旅;窃愿躬率劲旅,效死杀贼。即碎首疆场,亦所甘心!甚至万不得已,我皇太后、皇上暂时西幸以避其锋,犹远胜于听其要挟,不能自存;而各军帅知乘舆已发,无内顾之虞,更可专力放胆,纵横荡决。彼倭逆深入重地,兵单饟竭;以我全力歼彼孤军,未有不能殄除凶暴、复我疆宇者也。即或一时难以底定,则卧薪尝胆,蓄养精锐以图恢复,兵力财力尚可有为;乌可束手受制,失人心、辱国体至于此极耶!且倭乃小国,而我屈己听命至此;万一他大国观而动、群相要挟,又将何以待之?惟当乘此兵力厚集之时与之决战,胜固转危为安;即战而不胜,而西据河山,犹足自守。今若尽允倭人挟制各款,忍辱曲从;窃恐苟安旦夕,不出数月之间倭必又有寻用兵之举。彼时枪械全交、兵防尽撤,而倭已据我要害、持我魁柄;一旦举兵再犯,欲战不能、欲迁不得,真无立足之地,噬脐何及!
  臣僻在西陲,传闻已迟,中情愤激;不避斧钺,谨冒死驰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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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察院代递江西举人罗济美等条陈摺(四月十五日)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等跪奏:为据呈代奏事。
  据江西举人罗济美、云南举人张成濂等各以条陈一件,赴臣衙门呈请代奏。臣等公同阅看,各该呈词字句间有未尽检点之处,惟事关重大,情词迫切。既据该举人等各取具同乡京官印结呈递前来,臣等不敢壅于上闻。再,原呈字数较多,若照例钞录进呈,恐致耽延时日;是以未便拘泥成例,谨将原呈二件恭呈御览。伏乞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十五日,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左都御史臣徐郙、降二级留任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年(假)、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杕、左副都御史臣杨颐、左副都御史臣寿昌。
    江西举人罗济美呈文(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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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南举人张成濂等呈文

  具呈云南举人张成濂等,为和议将定,国势愈危;谨另筹御侮之策,恳请代奏以挽时艰事。
  窃自倭人犯顺以来,言战言和,迄无虚日。但主战者筹画疏略,而不顾师干总统即坚持和议之人;主和者始终不移,而但冀失地丧师以遂其胁和之计。盖李鸿章一日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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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无胜倭之望;初不待溃败之后而始知也。自旅顺、威海相断失陷,其始愿既遂,其阴谋更深。愈谓中国断非倭敌,举数百年培养之人心、廿三省式廓之封疆、亿万众同仇之士庶,竟属一无可恃;抑若朝不允和,倭即夕至,京都立覆、宗社立倾,不得不俯首求和,暂纾祸患。朝廷不得已而曲从之,天下臣民亦无不痛心而默识其故。况兵凶战危,士卒横罹锋镝,孰无人心、亦岂乐此!故自李鸿章赴倭而后,天下臣民惟静待和议之定,以纾君父之忧,未敢妄出一言,致涉干扰;亦谓李鸿章受恩最深,天良不至灭尽,虽于国体有辱,或于国脉无伤。乃今闻和约成矣、全权已画押矣,所立条款,则竟万万出人意料之外;是欲纾祸患而祸患更速,欲保社稷而社稷更危!
  姑先以条约中之为害最烈、足致危亡者而言:一、赔费太钜也。兵费二万万,先付五千万;其馀分年偿清,仍按年起息。夫我之不能战者,恐无饟耳;今有此二万万,何不以之养战士,而乃以之输仇敌!前大学士臣曾国藩所立湘军营制,每万人月饟共五万两。是即养勇五十万众,每年不过三千万两;再支持五、六年,犹未及二万万。况果能将帅得人、事不掣肘,尚无须五十万之众,五、六年之久,早已令倭奴畏威而纳款矣。今尽以之予倭,固已搜括无遗;筋疲力尽,而仍不免于养兵,饟项更从何出!倭众仅十馀万,得此则兵饟更充,攻我更力;是输饟以供敌,正输饟以自攻也。一、割地太易也。夫皇上抚有之地受之列圣,不敢尺寸与人。东边奉安三陵,为京师屏蔽,外控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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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省;今委之于倭,旦夕有事,倭得扼我之吭而制之。台湾为东西洋襟喉,物产饶而民气劲;倭因以为资,还而谋我,是我厚其毒以自敝也。泰西公法:两国议和,非兵力所及之地,胜者不有。今台湾,则非倭兵力所及也;即兵力所及,兵费既偿,其地仍归本国。今归我者威海刘公岛而已,辽东则不归也;破坏公法自我始。我与泰西各国所立条约,均有「一国有利,各国均沾」之言;今割地与倭,倭固利矣,势必各国援「均沾」之例纷纷责地于我,俄则请割新疆及东三省、英则请割前后藏及广东、法则请割广西且与英共请割云南,许之乎?不许之乎?许则地有尽时,不许则寇至无日!万一竟请割我京师,又将何如?不能拒蕞尔之倭,而独能拒强大之英、俄等国,无是理也!且台湾尚义,自昔已然;万一我弃台民、台民不弃我,倭仍将责言于我。与之,何以处台民;不与,又何以处倭!窃恐台民有以自处,我实无以处此矣。一、驻兵难允也。兵费未清之先,倭兵仍驻威海等处,其饟由中国代付。夫既和矣,而敌兵犹驻眉睫之间,且以数百万、数十万钜款以养之,天下无此自甘于受害之事。况倭一日不去,我一日不能撤防,则戒严如故也、饟糈如故也;徒削此二万万之脂膏血肉,徒弃此辽东、台湾数千里之疆土人民。万一倭民与我军民故寻小衅,安得再有此二万万之费、数千里之地以予之耶?一、减税宜驳也。我之所资以偿洋债者,洋税耳。今倭之土货各减二成,他国势必纷纷请减,许倭即不得不许他国,每年约少洋税千数百万两;洋税既减,洋债何偿?况我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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馁彼愈骄,今曰二成、明曰二成,势必至于无税而后已。且各国群起效尤,咸动豆剖瓜分之志,势更至于无地而后已。兴言及此,能不痛哭流涕,泣血上言于我皇上之前哉!或曰和之为害,朝廷未尝不知,特因相继溃败,舍和别无办法;故苟安目前,聊以救祸耳。不知非无办法、非无善策,因李鸿章始终主持掣肘,故虽有善策亦归无用;无怪忠臣义士、勇将锐卒无从为国效忠,且甚至与叶志超诸人同受溃败之名,抑似堂堂中国竟不能与人决一战者。总之,如此定和,非惟无以救祸,适足以速祸,并苟安而不能。若不和而战,急去李鸿章而易以公忠坚定之臣,则不惟能苟安,而且能自强。是又何必违天下之公论,而以数百年相承之基业弃之一旦而不顾耶!况咸丰末年,天下糜烂,发、捻肆扰,而夷氛之恶直逼京师,事势之危过今百倍;然和约亦不过增通商口岸及千馀万兵费耳。今日者苟如此定和,不几令英、法各国追悔从前之得利太轻耶?则无礼之要请,定纷纷在目前矣。且和之云者,兄弟之国修好息兵,化干戈而为玉帛之谓也;得失利害,不能大有偏枯也。昔宋臣富弼对辽主之言曰:『两国既为兄弟焉,可使一荣一辱』?反覆数百言,卒以至诚感悟辽主。夫富弼所谓荣辱者,犹仅得地、失地一事也。今议和乃如此定款,是则坏我之藩篱、剪我之手足、戕我之腹心;我若允之,直纳款乞降之谓,受辱不足言矣,尚何和之云哉!总之,中国士卒众多、人心固结,足以敌倭而有馀;前此之败,实由李鸿章主使之。故其最令人切齿者,一则以天险之旅顺,令私人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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玙驻守,退让于倭,倭兵乃得由陆路攘取金、复、海、盖及营口等处。一则人人痛恨奉旨拿问之丁汝昌屡次保留、仍统海军,不转瞬而以「定海」等兵舰公然悉献于倭。即此二事而论,李鸿章用心所在与中国致败之由,显然立见;是犹得谓中国之真不能战哉?及今大势未去、人心犹固,依然金瓯无阙、一统全盛之天下,犹可奋力一战,以杜群夷之窥伺,以振积弱之国威;幸勿延至不可收拾之时,则真欲战而不能、自立而不得矣,不大可恐惧寒心也乎!
  谨将战胜之策,分为十款,胪陈于后。
  一、统帅须得人也。中国士卒、粮饟十倍于倭,旅顺、威海之失,皆由守将先遁,兵勇继溃;故倭兵安然入口,毫无抵御,非天险之可恃也、非倭兵之果强盛也。其故由李鸿章暗中指示淮军将领望风希旨,相率退让,以示倭强我弱,以实其宜和、不宜战之言。总之,去岁决意主战,即不宜用李鸿章主持战事。今者往事已矣,惟有急用公忠坚定、众望素孚之李秉衡为关内外督师,而以宋庆副之;各路援军悉归调遣,提、镇而下得以军法从事。再用不恤情面、素有风力之臣如刘坤一、马不瑶、唐炯等为北洋大臣直隶总督,力守北洋各海口。如此,则两帅得人,壁垒一新矣。至于忠勇朴实之将,所在皆有;李秉衡诸人自能搜罗调取,因材器使也。
  一、海军终不可不立也。即于所备赔费内提取二千万两,交张之洞、边宝泉、谭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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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马丕瑶等派委廉洁明敏之员潜赴英、德各国购办铁甲两三艘、快船十馀艘、洋洋鎗若干,速运内地。盖公法虽有不售船械与交兵之国之言,其实但能不惜使费,仍自可办;普、法往事具在,可按册而考也。
  一、东三省猎户、广东蛋户,可招为我用也。此等骁勇舍死之人,果能招为前敌,消其罪案、除其蛋籍,则感恩效命,断无溃退之事。再加以将帅法令严明,军伍更屹如山立矣。
  一、滇边义民,宜招以成军也。云南用兵向以踪跳击刺为主,三五星罗,手足相搏,俗名「打交手仗」;散而不整,与淮军之专尚包抄者不同。制倭之法,莫良于此。宜令滇中勇将如丁槐、夏毓秀、蒋宗汉、李应举、马柱、杨国发等速成滇军二、三十营,北上听候统师调遣;以地营为守,以击刺为战。
  一、宜汰弱兵,以益兵饟也。倭一兵之饟月得十馀元,而我不过四、五两;加之将领之剋扣,所得尚不及此数。赡死不暇,安能责之以战!今请饬令将各营弁勇析为三等,勇敢善战者为上、朴实耐劳者次之、老弱有嗜好者为下。上等者使之战,月饟视额饟倍之;次等者使之守,月饟视额饟益其半;下等者汰之,以所汰之饟加之能战守之人。饟不多加,一兵得一兵之用矣。
  一、索伦马队宜鍊也。滇兵之专尚击刺者,最利于山林险阻之地;苦遇平原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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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辅以精悍马队。一面搏击,一面用马队冲突,二者相辅而行,倭奴无从御我矣。
  一、东征宜专设粮台也。师行粮随,古有明训。雍正暨乾隆间大军西征,尝以大学士、尚书等重臣专司粮饟,大学士黄廷桂、李侍尧、孙士毅均尝督理;及同治初收复新疆之役,亦尝以京卿袁保恒为后路。今东征之饟,始则李鸿章委之同乡私人胡燏棻,继则刘坤一虽更委陈宝箴,其职亦仅藩司;而转数千里呼应既恐不灵,且淮军右淮、湘军右湘,发放迟速亦不无畛域,前敌利钝所关甚重。相应请饬令前敌大臣于山海关设一总粮台,并特派重臣督理;庶南北各营联为一气,缓急调剂权衡得中,则士饱马腾,人思自奋矣。
  一、宜一事权,以严赏罚也。士卒之用命,视乎赏罚。今以东事论之,牙山覆而叶志超无罚,则平壤再陷矣;旅顺弃而丁汝昌、龚照玙不诛,则威海继失矣。应请饬下前敌统帅申明军律:有未战先溃或临战不力者,虽实缺总兵、道员,立正军法;不必拿问进京,致稽显戮而慢军心:此所以罚也。其能杀一倭兵、击破一倭船者,赏若干;杀一倭酋、夺获一倭船者,赏若干,并授何爵:此所以赏也。如此则将士知朝廷赏罚必信,法令非同虚设;则不惟乐于死战,且亦不敢不死战矣。
  一、台湾各口,宜令各自为守也。全台洲港纷歧,渔人、蜑户所在有之;风涛沙线,皆其素习。应令各自为团,或五船为一队、或十船为一队;敌船既至,多则远之、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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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击之,乘间以袭之、多方以扰之,使敌人不得登岸,则台地可全矣。
  一、宜清查汉奸也。大军所驻各州县市镇,应责成举行保甲;一家有为汉奸者,九家同坐。军中亦宜行之,一人有为汉奸者,九人同罪。如此则敌人无从知我举动,可无「高升」轮船之失矣。
  此以上十条,皆举人等悉心体察、广咨博访,确系今日之要图。务恳圣恩采择,见诸施行!而其大要,则尤以第一条之去李鸿章,专任李秉衡、刘坤一、宋庆、马丕尧、唐炯诸人为主脑,使诸人得行其志,毫无掣肘;更辅以其馀九款,若再不能支持大局,仍似以前之迭失要地、纷纷溃退,举人等承妄言之罪。总之,去岁若早整我海军直捣倭巢为围魏、救赵之计,倭奴早已大创,军事早已完结;因总持战事者为李鸿章,所用战守各员又尽系叶志超、丁汝昌、卫汝贵、龚照玙等佞臣,后复加以吴大澄之庸懦恇怯,所以贻误至此!今日者,但能以陆军力扼各海口,严守台;再用新购兵舰以海军梭巡各处,一遇倭船即尽力攻击。一年之后,倭人即有穷蹙、不能支持之势。彼时求和在彼、和款由我,又何至如今日之赔钜款、割疆土、减税则之种种失利哉!
  为此公同具呈,伏乞代奏,实为公便。兹特取具同乡京官一结,一并登递。
  举人张成濂、王开国、寸辅清、施尔猷、赵邦泽、程梧、牛应辰、李坤、孙文达、郑锡典、郑煇典、王荣本、寇从义、汤立贤、张维源、刘增、戴鸿辰、戴长龄、李尊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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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嘉仁、李增芳、梁友檍、束用中、杨自新、杨瑞鳣、杨兆龙、毛佑国、吴暹、熊廷权、张衡、王宝贤、杨上培、赵甲南、张立志、王寿山、李作梅、罗问仁、李学舜、陈琦、杨笃庆、朱治和、张一清、蓝和光、王佩玱、沈兴廉、曾传经、徐新德、钮尚志、吕咸熙、姚思敬、喻思禹、詹太和、赵铭新、缪云章、赵传忍、王运谦、杨炳炎、万以增、张汝明、陈玉相、杜瑾、萧应椿等谨呈。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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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署台湾巡抚唐景崧奏查明澎湖失守情形摺(三月十四日、四月十七日到)

  头品顶戴署理福建台湾巡抚布政臣唐景崧跪奏:为查明澎湖失守情形,并据总兵前来投到;恭摺驰陈,仰祈圣鉴事。
  窃澎湖与台湾地处隔海,自上月二十九日失守,电线先断;仅于二十七日接该镇、厅击毁倭船一电之后,此后即消息无闻。据台南各路电报转据澎湖带伤逃渡弁勇告述战状,经臣先后电奏。一面以该勇等带伤仓猝逃渡,于各处战未必尽能睹悉;故复饬台南就近派员探查去后。兹据各员查覆,并据失守澎湖镇总兵周振邦于三月十三日缴印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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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臣复加查讯、汇核情形,前次逃勇之言间有未实,似以现查较为实在;敬为我皇上陈之。
  缘本年二月二十七日辰刻,忽有倭船十二艘先后驶至,开攻犯澎湖之东边纱帽山、大城北等处,被我军守大城北台之熊国昌还击之,先后中倭船二艘;将沉未沉之际,被其馀倭船拖带而去。未几,倭船复来环攻;午后,又被我台击坏倭船后桅一艘。倭人尽力扑攻,即由文良港等处登岸,约二千馀人;经督带林福喜督队接仗,奋勇直前,血战至晚,击毙倭兵数百人。我军哨官蓝翎五品顶戴刘得和阵亡,蓝翎千总余道德、蓝翎五品顶戴朱光辉受重伤,伤亡勇丁约有六、七十人;此二十七日之战情也。统领花翎知府朱上泮,与总兵周振邦相约三更各派一营偷劫倭兵。是夜,朱上泮宿大城北台,待至五更,周振邦之兵不至;朱上泮即自派右营之左、右、后三哨赴敌,又调前营两哨、后营两哨为此三哨接应。不意此三哨天明行至西溪,正遇倭伏;两相痛击,哨官花翎守备宋承进、蓝翎把总陈喜清均阵亡,蓝翎把总夏泽润带伤,兵勇稍却。其接应之前后营四哨大呼陷阵,敌人弹如雨,血肉纷飞;我军死者甚众,哨官蓝翎都司朱光明、花翎守备徐绍坤、蓝翎千总栾定邦、拔补千总黄长胜等皆战殁。辰刻,倭船开大轰击我台,一面分队登岸,即在大城北与我军对仗。朱上泮亲身督战,彼此枪齐施,朱上泮左股忽为开花弹所中、肩上复中一弹,当即昏倒在地;经亲兵等竭力抢归,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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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亡大半,前营管带花翎游击衔留甘补用都司朱朝贵、后营管带留闽补用参将朱荣昌、哨官花翎守备孙殿勋、蓝翎千总罗得标均阵亡,花翎都司吴定安带伤。幸督带西玙台副将刘忠梁在彼瞭见我军被逐,即在台开大遥击,伤毙倭兵不少;林福喜亦乘势回逐力战。倭退回船,随即掳各渔船,胁令渔户引路,复登岸再战,分队抢割水雷、电线,顷刻碰沉鱼雷船一艘,倭船复施开花接应。午后,大城北台遂为倭所毁。林福喜独力鏖战,时久力竭兵单,遂致挫败;哨官蓝翎把总蔡进祺受伤被掳。倭即抢踞各处营盘;扎定,复被我西玙台刘忠梁尽力开遥击,轰毙倭兵二百馀人:此二十八日之战状也。二十九日,倭轮环攻西玙台,刘忠梁仍还击之,伤其一船。相持许久,忽被倭飞子飞入药库,火发轰毁台,弁勇溃散:此二十九日澎湖失守之情形也。
  查讯周振邦,供亦大略相同。并称伊力竭失守,即图自尽,为左右环救,护送来台,听候查办等语。察核各将领此次战状,地虽失守,以林福喜督战为最奋、朱上泮次之。朱上泮系受伤致败,林福喜系力竭兵单致败。刘忠梁扼守西玙台,最为得力,先后击毙倭人亦最众;其台被毁,系被倭飞子入库轰发致败。以致孤岛支持血战三日夜,卒因无船援应,致为敌陷。现在消息中断,该将领等存亡与此外尚有伤亡营哨各官,仍因隔海,骤难一律详查;容再饬令确查得有各员实在存亡下落后,续再一并奏请优恤,以慰忠魂。至该镇周振邦系澎湖专阃大员,此次战守不力,迭据各委员查覆:于各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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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在外血战,望视不救;倭兵入城,又先逃避,并无巷战受伤情事。并据各将领纷纷禀讦前来。今既投到,失守地方不能与城同存亡,例有应得罪名。相应据实奏参请旨。
  除将周振邦饬发首府看管,印信存储司库,并再饬查各将领实在下落、分别据实办理暨分咨总理衙门及各部查照外,所有查明澎湖失守情形暨总兵投到缘由,谨会同调补四川总督闽浙总督臣谭钟麟恭摺由驿驰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十七日,奉朱批:『另有旨。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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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录呈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与法使问答奏片(四月十八日)

  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送到与法使问答一件,照录呈览。谨奏。
  四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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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与法使问答节略

  致谢寒暄毕,施阿兰云:『台湾一事,接外部覆电云:「前外部与庆常商及保护,因恐倭不听。观北路或有战事,法欲以台湾驻兵;今已允让辽东,与前情不同。中国既将台湾许与日本,自不便再想别法,致启衅端;本国亦不便出而干预」。现在此事可作罢论』。
  问以『王之春曾与外部见面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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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云:『外部不愿接见,有两个缘故:一因王大人张罗借款,人多杂乱,有失体面。一由中国本有驻法使臣,今王大人路过法都,若久留不去,令人生疑』。谓『台湾之事稍有漏泄,于中国甚为危险。应令王大人即行回国为妥』。
  告以『台湾百姓不愿归日本,立将变乱。贵国如能设法保护,非但台民感激,贵国亦可大得利益』!
  施云:『目下总不能办,深恐两相索累。倘日后台湾出有别项情形,法国或另有打算,亦未可定。缘台地与越南相近,本国亦有关系。我们哈外部与龚大人及庆常素来相熟,将来如有应与贵国关照之处,当可密商转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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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东巡抚马丕瑶奏强寇要盟权奸挟制筹策具陈摺(四月二十一日到)

  头品顶戴广东巡抚臣马丕瑶跪奏:为强寇要盟、权奸挟制,民心不服,宗社攸关;谨筹策披沥具陈,伏乞宸纲独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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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臣阅天津电报局电传和议已成,计列十款;李鸿章于二十六日回津等语。逖闻之下,惊骇徬徨,罔知所措!伏念李鸿章受国厚恩,前此淮勇之溃逃、海军之覆没,蒙我皇上轸念勋旧,不加诛戮;复令衔命出使,畀以全权。宜如何激发天良,力图补救;岂容以敌人要求无餍,转为之挟制朝廷,而置宗庙、社稷、土地、人民于不顾!苟有人心者,断不出此。人谓倭人恃李鸿章为内援、李鸿章恃倭人为外援,由今观之,诚不诬也。臣僻守南隅,愤懑不能自已;谨就愚戆所及,为我皇上缕晰陈之。
  现议款内,有日本所得地方悉归日本一条。查上年兵衅既开,背盟内犯,其曲在彼;徒以猝不及防,遂至金、复等州与旅顺、威海等口相继失守。各该处为燕、齐要隘,密迩神京;既曰议和,应将掠过地方悉数归还。况奉属为都门左臂,天津、台为口岸咽喉,焉能任其独据上游,扼吭拊背;北洋之险要尽失,此后防无可防。此其万不可允者,一也。台湾久为日本所垂涎,亦为各国所眈视。该省民物紧庶,其向化急公、涵濡圣泽者二百馀年。我皇上一视同仁、痌瘝怀保,固不忍弃全台士庶而舍此版图;全台士庶戴高履厚、践土食毛,亦断不忍负皇上深思而甘为夷虏。一旦割归日本,遑论泰西各国群起纷争;即台南北各属忠义民团亦必揭竿而起,将与倭人不共戴天。胜负何常,众怒难犯,彼时必至逼胁中国官员为之经画;其将迁就倭人而驱逐台民乎?抑亦保护台民而再启衅端乎?此其万不可允者,又一也。至辽河以东地方割归日本一条,尤为诞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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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夫辽东逼近沈阳,为我国家根本重地。列祖、列宗创业垂统,缔造艰难,尺土不可与人,卧榻岂容鼾睡!何况发祥之地,陵寝具在;无论其如何要挟,断不能忍让曲从。今若割以与倭,则南至海滨、北至漠外,任其纵横无忌;而我则门庭自限,跬步不行。昔俄人婪索伊,使臣崇厚擅与订约,犹蒙我皇太后、皇上赫然震怒,严加重谴;今以辽东相较,其轻重何止倍蓰!此其万不可允者,又一也。至若陆地通商,外洋久已歆羡;其所以求之不得者,徒以民心固结、腹地纡迥,未能逞其私志耳。今许于北京、河南、四川、梧州、肇庆添开五口,将来滇、黔、关、陇、江、汉、湖、湘四通八达尽为所据,不日建洋房、开铁路、设领事、练洋兵,倭人倡率于前、各国踵行于后,十馀年间将合中外为一家,各国争肆豪强而中国独承其敝;坐视民穷财竭,莫可如何!此其万不可允者,又一也。以上四条,上自皇太后、皇上,下至廷臣、内外文武百官以及天下士庶皆知其万无可允之理。倭人盖明知其不可而故意要盟、李鸿章亦明知其不可而代为挟制,是虽和不和,即和亦不能终和,安用此和议为哉!
  此次电信到粤,粤人无不怒目裂眦,思食李鸿章、倭奴之肉欲得而甘心焉。想天下之民情,固无不痛心疾首于此议也。伏愿我皇上大震天威,首以宗社为重,立将现议各款严行拒绝;并援崇厚之例,将李鸿章发交刑狱,特派王大臣严按治罪,俾倭人无消息之可通、无奥援之可恃,则彼之气自夺而我之气益奋。一面诏饬刘坤一、王文韶、宋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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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克唐阿、裕禄、李秉衡、唐景崧、刘永福等严整师旅,速将所失地方剋期收复;一面通饬沿海沿江督、抚、提、镇将防务而实严备以遏寇氛,胜则予以不次之赏、不胜则予以不测之罚。其各省民团、义旅准其一律助战,共建奇勋;当必有豪杰之士应时而出。计以赔款百兆,足敷军粮、船械、赏犒一切之用,固无待于他求。师直为壮,胜算先操;臣以为断不至如目前之泄沓也。若谓兵凶战危,天津、辽阳等处皆与畿疆切近,我皇上至性仁孝,深恐有惊慈体;拟请饬下王大臣集议,恭奉皇太后西巡,避地山右或驻跸长安,俾各路统兵大员得以大张挞伐,李鸿章、倭奴亦无所挟恫喝于其间。夫「谦受益、满招损」,此「虞书」之兵法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此「论语」之兵法也;「谨慎寄事」,此汉诸葛之兵法也。自古战事不在于外势之强弱,而判于一心之敬肆;但使我上下、中外共常存忧勤惕励之心,自可收扫荡廓清之效。国威一振,众志成城。彼曲我直、彼骄我奋,败者可胜,失者可复。数月以后,事局必变。待倭人变计求和,则操纵在我,不至有伤元气而损国体;庶军务早平,宗社安如磐石矣。
  臣愚戆无识,披沥直陈,曷胜悚慄屏营之至!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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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科给事中谢隽杭请派李鸿章李经方赴台交割摺(四月二十四日)

  刑科给事中臣谢隽杭跪奏:为敬陈管见,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臣闻李鸿章、李经方为倭奴定议条约中有割台湾一款,以致该省人情汹汹,众怒如水火。然仰见列祖、列宗深仁厚泽沦肌浃髓,虽以孤悬海外之台湾,尚皆具有天良,不忍背负圣朝,甘心从夷。台湾诸臣若强驱之化外,于名为不正、于言为不顺;自有生民以来,无此办法。近复风闻李鸿章有两礼拜期内交割台湾,并请简派唐景崧之奏。臣意唐景崧之为人,以之效命疆场则志当靡他、以之旋转乾坤则力恐弗胜。此事既系李鸿章、李经方始终主谋,岂有功届垂成,反自逍遥事外之理?且该大臣等既能定割地请和之策,自必具用夷变夏之才。国家用人专壹,若忽舍而他求,臣恐其迫胁朝廷,且未有已也。相应请旨饬派李鸿章、李经方等迅速亲赴台湾依限交割,以终遂其志而閒执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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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敢披沥直陈,伏乞皇上圣鉴施行!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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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郎长萃请饬李鸿章亲赴台湾办理交割事宜摺(四月二十七日)

  奴才长萃跪奏:为大臣玩视朝廷,渐不可长,请更考验以决去留;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见大学士、直隶总督李鸿章受国厚恩,总理海军数十年,糜饷无算;一旦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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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皆溃散。其孤恩负国,已可概见。迨奉命议和,不顾事之可否,遽尔定约而归。其「军务获咎人员均行释免」一条,于倭人并无所利,显系该大臣预为淮人开脱地步。尤可异者,议和之后叠次请假,并不进京覆命,举万分难处之事委诸朝廷;岂公忠体国之大臣而忍出此!彼盖明知所约各条大不利于中国,中国臣民必动公愤,故思置身事外,归过朝廷;而其敢于出此者,直以朝廷无人督责耳。在我皇上念其为先朝老臣,且有战功,每示优容,不忍弃置。而我皇太后自归政后深居宫中,又不能知其晚年变节至于如此;使皇太后知其如此,则所谓此鞅鞅非少主臣者,在我皇太后圣明果断,固早有以处置之矣。
  今者和局既成,事多棘手;而最难者,莫如交割台湾一事。该大臣既已约之于先,谅必能善之于后;且能与倭人议事者,除该大臣外,亦别无一人。拟请皇上恭请懿旨,饬令该大臣亲赴台湾办理交割事宜。所以必请懿旨者,我皇太后垂帘听政几三十年英断如神,群臣莫不摺服;该大臣即不畏我皇上,当必不敢不畏我皇太后。如其闻命即行,亲至台湾目击民情,一时触发天良,容或另有挽回之术,是该大臣尚能补过于万一;在朝廷弃过录功,亦何必更为刻责!设该大臣抗违懿旨,托病不行;则是该大臣不惟不畏皇上,并不畏皇太后矣!则是该大臣但知有倭人,不复知有我大清矣!拟请皇上奏明皇太后,立将该大臣置之重典,以维国体、以厌人心;天下幸甚!不然,听其优游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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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不绳以法度,不惟目前台湾之事漫无办法,且恐唐代藩镇拒命之祸将接迹于此后矣!
  奴才愚昧之见,是否有当?谨恭摺奏闻,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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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奏赴台办理交割除李经方外实无别员可派请饬不准推诿片
    (四月二十七日)

  本日长萃奏「请饬李鸿章赴台交割」一摺,奉旨『存查』。赴台交割一节,昨因李经方藉病推诿,奉旨电饬李鸿章仍著李经方迅速前往。前议条约虽有「两月内交清」之语,惟日本所派使臣桦山资纪已于二十三日起程,计日可到。此次办理交割,除李经方外,实无别员可派;即使李鸿章再有电奏代为固辞,仍应请旨饬令李经方前往,不准推诿。合并声明。谨将长萃摺恭呈慈览。谨奏。
  四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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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拟给庆裕边宝泉电信(五月初九日)

  来电云:倭寇于初七犯基隆旁口登岸。接仗情形如何?望随时探明电报!五月初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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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署理福建台湾巡抚布政使唐景崧奏报失守澎湖各员解闽日期摺(五月初十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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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品顶戴署理福建台湾巡抚布政使臣唐景崧跪奏:为起解失守澎湖镇、厅各员日期,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十八日钦奉电旨:『唐景崧奏「澎湖失守,总兵周振邦坐视不救、先行逃避,据实奏参」一摺,即著该署抚派员将周振邦押解福建,交边宝泉审明按律定拟具奏。钦此』。兹查澎湖厅陈步梯现亦投到,该员系失守地方印官,未便姑容。相应奏参请旨,将陈步梯与周振邦一并先行革职解闽,并案审办。除咨部查照暨将周振邦、陈步梯一并委员于四月二十二日起解赴闽投收审讯外,所有起解失守澎湖镇、厅各员日期,谨会同闽浙总督臣边宝泉恭摺由驿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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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李鸿章王文韶谕旨(五月十一日)

  奉旨:『李鸿章电悉。前因台民变乱,据为岛国;已令文武各员内渡,此后无从过问。昨又电令南洋、广东禁止私运军火、勇丁赴台,此即自立脚步之意。如日使言及此事,著李鸿章、王文韶切实告以和议既定,中国决无嗾令台民自主之理;勿听洋报谣传,致生疑虑。钦此。五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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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科掌印给事中余联沅奏报传闻台湾刘永福与倭击战情形片(六月初二日)

  再,中国自交台湾而后,倭人即将电线割断,不通音信;且厚贿中西各报局,不许登录。盖恐中国知之,无所肆其要挟也。臣等昨得厦门商人私信,證以近日传闻,敬为我皇上缕陈之:一、倭以十五艘火船攻鸡笼,先到者十二艘为刘永福诱之入城,悉数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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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计戮倭军二千人及降倭淮军四千人。一、倭奴取台北府,被刘永福伏兵海边,轰燬其七船、夺获其五船,仅馀三船逃免。先是四月间,刘永福知台湾必有战事,乃从闽、广豫购火油,用竹筒盛之;乘风倾入,故有此捷。一、倭中大将七名,悉为刘永福擒获;其馀将弁,不计其数。倭人愿输赀续回,刘永福故索银数百兆以难之。其兵丁之登岸者,又为刘永福设计坑杀。一、台北、澎湖,现经刘永福收回。前丁汝昌私降于倭,倭人为之易名;现在澎湖,亦为刘永福拘获。一、倭愿将全台让与刘永福,只求鸡笼两台;刘永福不允,只准通商、不许有兵船保护。案倭之伎俩如此。李鸿章前则主和忌战,至此又密禁报局不许宣传,故朝廷有所不知,得遂其虚声恫喝之计。应请旨再饬下闽浙督臣探确速奏,俾该倭慑于威声而敛其骄纵,亦未始非国家之利也。
  臣等窃以中国物力如此艰难,赔款万难如数;幸此时款尚未交,倭现与俄购衅,万不可遽借款与之以资其强。至朝鲜久为藩封,而倭强以为自主之国;俄与之争,此诚难得之机会。况俄与我通好二百馀年,正好资其兵力制倭人、收朝鲜,以泄中国之愤而快天下之心。乃闻李鸿章尚欲我出兵助倭以攻俄,益信外间传其父子通倭,并非苛论。想圣明深识远虑,洞烛各国之情伪;必不至为莠言所惑,弃好而崇也。
  为此合词附片具陈,伏乞圣鉴!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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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侍读学士准良请明谕将刘永福革职片(六月二十日)

  再,台湾自割弃以来,军报不通,消息隔绝;惟道路传闻暨申报、沪报,并访之外国新闻纸,则均称刘永福、林朝栋诸军叠获胜仗,毙倭无算。證以倭人之驻中国者近以杀戮劫掠为事,则是残民泄愤,其败衄情形灼然可信。使倭人乘胜长驱据有全台,中国诚不必过问;所宜预计者,在台军之得胜耳。刘永福不务总统妄举,惟以孤忠义愤激励兵民;设使收功台北、归复朝廷,为弃为取,何以侍之?奴才窃以刘永福既未遵旨回任,即不得不谓之抗命。惟是守土大义也、保民至仁也,拟请明谕革职;姑念其情势逼迫,非出得已,不重究其抗命之罪。斯外以杜倭人之口,内以结台民之心。其不济,则朝廷之威令已申;其济,则异日之措施较易矣。
  奴才愚昧之见,谨附片具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选辑(二) 第 434 页
   户科掌印给事中洪良品奏和款难筹请勿借款以招后衅摺(六月二十四日)

  四品衔户科掌印给事中臣洪良品跪奏:为和款难筹,请勿借款以招后衅,仍与倭酋缓商减数,以全盟好而固邦本;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倭寇内侵,我皇上体上天爱民之心,屈从和议;此其不得已之苦衷,久为薄海臣民所钦谅。惟是倭人索款太钜,其中有关国家安危之故,臣五夜筹思,罔知所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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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皇上分析言之。
  案中国财源,以户部为总汇,而户科稽核其成。臣任户科十年,于一切出入会计,时刻留心。计自近年以来,财之所耗,大半销于海防、洋务居多。此两项原无成例可循,皆为乾隆时所未有者。今言者欲藉节流以为偿款也,则必先撤去海防、屏除洋务然后可。而臣揣时度势,有以知其断断不能,是徒为画饼充饥之计;至使四邻闻之,妄疑我有馀力,而肆其要挟。近闻辽南各地,该倭又索款五千万两方肯退还。不知前此二万万两之款,断非中国力所能办,即百计搜括、多方撙节,终属于事无济;而况又添五千万两乎!此言者谓四、五年即可清还二万万两之说,诬也!至俄、英、法诸国之款,万不可借以塞责。计二万万两之款,每年须息金一千七、八百万两,而镑价之长跌、洋行之折扣尚不在内;统计须二千万两,乃能偿息一年。今海内物力衰耗,加以各关利薮隐为洋人侵蚀,该倭复请于各口免税、且复制货销售,有碍小民生计,因以包徵夹带,大损中国饷源。统计中国库储如洗,有日减、无日增;兼之中外往来之糜费、水旱灾荒之蠲赈,朝不谋夕。安能每年馀此二千万金以偿息乎!而况二万万金之本,尤难筹措乎!夫此各国势大力强,以礼羁縻,尚难驾驭;况力不能偿!至于爽信而授之口实,其有不立启兵端者乎?是我徒受小国恫喝之虚声而反贻大国侵偪之实祸,不可不防也。
  辽南各地逼近奉天,业为倭人佔夺此圣虑所已及者。李鸿章并不索还,反不及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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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忠顺。且倭本不敢深入,自破威海后直趋澎湖,其意欲尝试台湾,万不能正视京城;固已彰明较著。乃代为恫喝朝廷,径先畀以台湾,令餍其欲!闻台湾义民尚为我守,屡与倭战,获胜。夫以一隅之地,军火不全,尚能与之力抗;况我环师二十馀万,军火器械俱备,该倭安能略无顾忌,径行狂骋!故惟以虚声诱喝,而又与内奸勾结,致贻我皇上宵旰之忧。昨有人从上海来,购得刊本所纪刘永福台战情状;證以交割台湾三月有馀,倭人不能到手,其事岂尽无因。可知从前之败,非果倭兵无敌,实由李鸿章主持海防,多方以误之耳。及往议和,而又草率定计,全不为后患设想,以致今日办理棘手!但事已至此,无识者徒谓势难反汗;不知此事非空言可了者。今日不受倭人恫喝,失信于倭之患小;他日难偿息借各款,失信于俄、英、法之害大也。此时正宜合盘通算,求一实在下落;切不可苟且塞责于一时,以致招尤贻悔于后日。此国家成败关头,最宜审慎。
  以臣愚见细思,惟有急来缓受一策,阴与力持、阳为欢好。且遴简忠勇廉明之督师大臣,密谕宋庆、曹克忠、聂士成等严行堤备;至临期,选一有口辩人与之往返熟商,告以实情,求其展期、让款、止息,另订条约以图永好。彼若怒而不许,我则晓喻各国、布告天下,顺人心之义愤、乘倭寇之败穷,厚集雄师与之力战,并攻取辽南各地;再密谕刘永福率其黑旗、番社各兵径攻日本,以为牵掣之计。至台湾兵饷,除基隆煤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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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每年樟脑一款亦不下数十万,尽可供用。臣考自古国家成败之数,全在留元气、结民心。财者,国家之元气也。我朝祖宗有鉴于明之辽饷八百万金,卒以致亡;于是轻徭薄赋,永不加徵。故厚泽深仁,固结于民心不解。虽以发、捻数千百万之众佔夺疆域大半,历久终归销灭。今倭人自知兵力难于持久,唯恃有内奸勾结,乃以虚声恫喝,使我国家元气一旦被其剥削殆尽;此非寻常细故也。曩时他国议和,量力给与款项;事过,仍脱然无累。今与倭人议和,力难筹此钜款;转借他国之款以给之,势必贻累无穷。且先饰其言曰:限三十六年本息还清。试以二万万两之款,以三十六年分算,每年实得还金若干?并连镑价消耗合计,请饬令户部行文各省督、抚、关、道,除例解中国费用与一切蠲贷外,再馀存项若干?问其实能筹措此项否?如按年力尚能筹,即具切结呈报;不能者听。似此方为实在著落。不然,一时苟且敷衍,仍滋后患;则此约非息事之券,适乃启衅之媒耳。臣虽至愚,若库有馀资,藉以图安,未尝不乐其便;今权衡利害,借款终以招衅、改约尚为有名,两害相形则取其轻,时不可失也。况万国公法中明有「力不能行、致国之衰弱者,许其改约」一条;据此为言,何患无词。何为任其邀索而自贻害于无穷哉!
  臣职户垣,专司稽察,实知财力盈绌大数,关国计出入是非;若知而不言,亦有溺职之咎。是以不揣冒昧,据实直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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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二十一年六月二十四日。
                    (--以上见原书卷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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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胪寺卿刘恩溥请勿轻弃台湾摺(七月二十二日)

  鸿胪寺卿臣刘恩溥跪奏:为敬陈管见,仰祈圣鉴事。
  窃自台湾隶我版图二百馀年,百姓衣食租税,诚心向化,中外皆知矣。今年忽割付日人,是岂我皇上之本心哉!如割付之后,台民即甘心归附日人,中国原可置之不问;无如众志成城、齐心抗拒,日人之所谓乱民,实我中国忠义之民也。在日人骑虎不下,必欲灭此朝食,自属意中之事;惟此等义民惨罹锋镝、至死不变情形,实难恝置!试思各省偶遇灾荒,多方赈济,尚复不遗馀力;今兵荒更甚于灾荒,若听此数百万生灵膏诸锋刃,臣知皇上必有惄焉如捣者矣!臣思金、复、海、盖等处既有三千万金可以赎归之议,似台湾亦可商办,日人决不至执意不从。可否饬下总理衙门王大臣邀集他国公使与之婉商,酌付数千万金;即甚至再付二万万金,亦不为过?缘借款本非一时所能偿清;再行借用,亦不过多展年限而已。若台湾赎回后,即将该处地利认真兴办,似此项不至终归无著。且可令台民知皇上之不忍轻为弃掷,又可以保全中国之疆土,不致沦为异域;似于如天、如神之德尚相符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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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七月二十二日。
                     (--见原书卷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