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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辑(一)
选辑(一) 第 7 页
   军机处寄闽浙总督何璟等上谕(五月十四日)

  军机大臣字寄兼署福州将军闽浙总督何、福建巡抚丁、督办船政事宜候补三品京堂吴:
  光绪三年五月十四日奉上谕:『何璟、丁日昌奏「日本阻梗琉球贡物请旨办理」、吴赞诚奏「遵旨赴台并布置船政事宜」各一摺,琉球此次所贡方物为日本所阻,该国王遣陪臣等前赴福州投递密咨,恳给凭赴部沥陈。琉球世守藩服、岁修职贡,日本何以无故梗阻?是否藉端生事,抑系另有别情?著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即传知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等俟到日本后,相机妥筹办理。至琉球使臣暨通事人等,即著何璟、丁日昌饬令统行回国,毋容在粤等候。吴赞诚现在前赴台湾,该处一切事宜经丁日昌实力经营,粗有头绪;应如何筹画布置?著吴赞诚随时咨商何璟、丁日昌次第施行,毋稍松劲。丁日昌假期将满,一俟病体稍痊,仍著驰赴台湾,以副委任。吴赞诚渡台后,省中船政事宜,即著责成道员吴仲翔妥为筹画。至购办船只为目前要务,经费支绌,措手为难;闽海关欠解款项甚多,亟应速行筹解。著何璟于该关应解之款按月照数拨解,并将新旧欠款陆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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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清,以济要工而维大局。将此由四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以上见原书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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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五年
   军机大臣寄两江总督等上谕(三月二十八日)

  军机大臣密寄两江总督沈、署两江总督江苏巡抚吴:
  光绪五年三月二十八日,奉上谕:『沈葆桢奏:接出使日本大臣来信,该国废琉球为县等语。琉球久属中国,日本竟敢阻其入贡,夷为郡县,狡焉思启;情殊叵测!亟应妥为备豫,力图自强,以固藩篱。著沈葆桢、吴元柄将南洋防守事宜悉心区画,实力筹办;固不可稍涉张皇,亦不得稍存大意。并著随时探明该国情形,密速具奏。将此由五百里各密谕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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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庶子陈宝琛奏倭案不宜遽结摺(九月二十六日)

  日讲起居注官、右春坊右庶子臣陈宝琛跪奏:为俄事垂定,倭案不宜遽结、倭约不宜轻许,勿堕狡谋而开流弊;恭摺沥陈,仰祈圣鉴事。
  臣闻日本使臣近因俄约未定,乘间请结琉球一案,陷我以南岛而不许存中山之祀;复欲改约二条。总署惑于联倭防俄之说,办理已有成议;臣闻之,且疑且愕!以为分琉球,一误也;因分琉球而改旧约,又一误也。分岛之误,近于「商于六里」之诳;因分岛而改约之误,近于「从井救人」之愚。中国受其实害,而琉球并不能有其虚名。五尺童子,犹不肯堕其术中;堂堂大朝,奈何出此!窃谓俄、倭沓至,总署当持以镇定、朝廷当示以权衡。俄,强国也;倭,弱国也。驭俄人宜刚柔互用,而倭则可刚、不可柔;处俄事已不能过缓,而倭则宜缓、不宜急。敢抉其利弊、权其情势,为我皇太后、皇上缕析陈之。
  日本既与我立约通商,无故擅灭琉球,虏其王、县其地;中国屡与讲论,则创为两属之说,横相抵制。彼即以上腴归我,而中国意在「兴灭继绝」,尚未可义始而利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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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所割南岛皆不毛之地,置为瓯脱,则归如不归。若用以分封尚氏苗裔,则贫不能存、险无可守,他日必仍为倭奴所吞并:此分割琉球之说断不可从者也。琉球中、北诸岛,日本既全据之;若为持平之论,日本应闻我择有利于中、无捐于东之事加入约内以相偿抵。而今所改之约,则大不然。道路传闻,谓止改约两条:一曰利益均沾;一曰旧约与加约有碍,照加约行。其居心叵测,无非欲与欧洲诸国深入内地,蝇聚蚋虫最以竭中国脂膏。况此外又有管辖商民、酌加税则,俟与他国定议后再与中国定议等语。则是二条之外,又增二条;且故为简括含混之词,留一了而不了之局,以为他日刁难地步:此酌改条约之说断不可从者也。
  论者谓速结琉球之案,即可联倭以拒俄;臣愚,殊不谓然。夫中国所虑于日本者,接济俄船煤米耳、以长崎借俄屯兵耳;然倭人畏俄如虎,中国之力终不能禁。日本之通俄、日本之亲我与否,亦视我之强弱而已。中国而强于俄,则日本不招而自来;中国而弱于俄,虽甘言厚赂与立「互相保护」之约,一旦中、俄有,日本之势必折而入于俄者,气有所先慑也。万一中国为俄所挫,倭人见有隙可乘,必背盟而趋利便者,又势有所必至也。夫利害所关、形势所迫,虽信义之国不能保其必守盟约;而况贪狡龌龊如日本者乎!使日本而能守约,则昔岁无台湾之师、近年无琉球之役矣。何也?此二事,皆显背条约者也。然则琉球一案,与日本之和不和何涉!日本之和不和,又与俄事之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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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害何涉!而目论之士,动谓结琉球案,即以联倭交;联倭交,即以分俄势。亦可谓懵于事理者矣!况其流弊,琉球案结则祸延于朝鲜、日本约改则势蔓于巴西诸国。何以言之?俄人遣海部派师船集于长崎、蚁屯于海蔘葳,成师而出,必不虚归;若我为弦高阻秦之举,则俄必为孟明灭滑之谋。朝鲜之永兴湾,久为俄人所垂涎;犹冀中、俄、盟成,朝鲜为我属国,彼时可令与各国立约通商,藉以解纷排难;而俄亦鉴于中国力庇琉球,贪谋或戢。昔布以宗人王罗马,首败巴黎斯约,各国置若罔闻,于是俄始问津黑海;英人责之,俄反诘英「何以恕布仇俄」?英人语塞。今我若轻诘琉球之案,则俄人有例可援,中国无辞可措;以俄兵取高丽如汤沃雪,而其势与关东日逼,非徒唇齿之患,实为心腹之忧,祸延于朝鲜而中国之边事更亟矣!
  自道、咸以来,中国为西人所侮,屡为城下之盟;所定条约,挟制欺凌,大都出地球公法之外。惟日本、巴西等国定约在无事之时,亦值中国稍明外事曾国藩主之于前、李鸿章争之于后,始将「均沾」一条驳去;既藉此以为嚆矢,未尝不思乘机伺便,由弱国以及强国,潜移默转于无形也。今日本首决藩篱,巴西诸国必且圜视而起,中国将何应之?势蔓于巴西诸国,而中国之财力更竭矣!
  就日本近况而论,政府萨、长二党不和;民党又倡国会之议,以与政府相抗,广张匿名揭帖,欲伺外衅而动。其君臣惴惴,朝不谋夕:内事之乱如此。通国经制之兵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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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分布六镇,数益单薄;以之弹压乱萌,尚且不足:兵力之绌如此。比年借民债三千馀万圆、借英债二千馀万圆,近又以关税、铁路抵借洋债三百万圆不能骤得:财力之匮又如此。结之,不足以助我御俄;绝之,亦不足以助俄攻我。若我中国大势,内政清明、将相辑睦与倭霄壤,固不待言。即论兵力、财力,以之拒俄,或当全力支拄;以之拒倭,实为恢恢有馀。现因俄事筹防,南、北洋徵军调将所费不赀;既欲与俄乘便转圜,即可留以为防倭之用:是我失诸俄而犹得诸倭也。虽目下铁舰冲船尚未购齐、水师未成、沙线未习,犹未能张皇六师以规复琉球,为取威定霸之举;而我不能往,寇亦不敢来。莫如暂用羁縻推宕之法待。去年以此法待我矣,今我不急与议,彼又何辞!而我则专意俄事,俟定约后,拥未撤之防兵、将待成之战舰先声后实,与倭相持。如倭人度德量力,愿复琉球守旧约,是不战而屈人也;如其不应,则闭关绝市以困之。倭商以海鲜为大宗,专售中国,岁食其利;若中国禁其互市,势必坐困。华商在东亦停贸易,则彼榷税顿绌、纸钞不销,且虑华商聚煽变,内顾不暇,必急求成。如此犹不应,则仗义进讨以创之。三、五年后,我兵益精、我器益备,以恢复琉球为名宣示中外;沿海各镇分路并进,抵隙攻瑕,师数出而倭必举:此中国自强之权舆,而洋务转捩之关键也。
  不然,案一结,则琉球之宗社斩矣;约一改,则中国之堤防溃矣!俄以一伊饵吾改约,日本又以一荒岛饵吾改约;是我结倭驩以防俄而重受其绐,倭乘俄挟我而坐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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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利也。一月之内,既辱于北、复蹙于东,国势何以支、国威何以振!臣所由拊膺扼腕而不能不痛切上陈者也。伏乞一面饬下总理衙门与日本使臣暂缓定议,一面将臣疏密寄李鸿章、左宗棠等详议以闻。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六年九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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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之洞奏请防台湾片(十月初一日)

  再,日本若有违言,南北海防他无足虑,北洋兵力尚厚,不能攻也;上海洋商所萃,彼不能包各国之利息,不敢扰也。所防者,惟台湾为急。夫议台防者已五、六年矣,而毫无效者,不得人故也。闽省兵既不练,将材又少。窃闻甘肃军营差委候补道刘璈,曩在左宗棠军中,才识雄毅,兼有权略;前官浙西,治行第[一]。曾随沈葆桢渡台办理倭案;闻其平居私议,自谓恶寒喜热,若有事台湾,概然愿以身任。又广东潮州镇总兵方耀,智勇沉深;身经百战,声威赫然。台湾距潮甚近,其地商贾半系潮人;若令带所部潮勇数营前往,风土尤为相习。窃思若得此文武两人,责以台务、畀以重权,必能左提右挈,辟士阜财、抚番捍敌,为八闽之藩卫。盖台湾瘴热,任此者不惟择其才,又必服习水土,不致疾病者;该两员尤为相宜。两人材器,敢请询之浙、粤两省官吏士民,决无异词。朝廷如以为可用,即当先其所急,不得任听督、抚扣留。夫日本灭球,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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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涎台湾之渐;为保台湾计、为保闽省计,此亦不可缓者也。惟望宸断,早为决计施行!是否有当?伏祈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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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寄直隶总督李鸿章上谕(十月初四日)

  军机大臣密寄大学士直隶总督一等肃毅伯李:
  光绪六年十月初四日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又据右庶子陈宝琛奏「球案不宜遽结、旧约不宜轻改」,当经惇亲王等酌议宜照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所奏办理,业经允准。旋据左庶子张之洞奏「日本商务可允、球案宜缓」,复经惇亲王等议以「日本与俄深相邀结,又与福建、江、浙最近,今若更动已成之局,未必甘心。且恐各国从而搆煽,卒至仍归前说;或并二岛而弃之,益为所轻」等语。所议自为揆时度势,联络邦交起见。惟事关中外交涉,不可不慎之又慎。李鸿章系原议条约之人,于日本情事素所深悉;著该督统筹全局,将此事应否照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原奏办理?并此外有无善全之策?切实指陈,迅速具奏。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摺片各一件、单三件,陈宝琛、张之洞摺各一件,均著抄给阅看。刘铭传前经赏假两个月,本日已有旨令裕禄传知该提督不必拘定假期,迅速来京矣。将此由五百里密谕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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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隶总督李鸿章覆奏球案宜缓允摺(十月初九日)

  钦差大臣大学士、直隶总督一等伯臣李鸿章跪奏:为日本议结球案牵涉改约,暂宜缓允,遵旨切实妥筹;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十月初四日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又据右庶子陈宝琛奏「球案不宜遽结、旧约不宜轻改」,当经惇亲王等酌议宜照总理衙门所奏办理,业经允准。旋据左庶子张之洞奏「日本商务可允、球案宜缓」,复经惇亲王等议以「日本与俄深相邀结,又与福建、江、浙最近,今若更动已成之局,未必甘心。且恐各国从而搆煽,卒至仍归前说;或并二岛而弃之,益为所轻」等语。自为揆时度势,联络邦交起见。惟时关中外交涉,不可不慎之又慎。李鸿章系原议约之人,日本情事素所深悉;著该督统筹全局,将此事应否照总理衙门原奏办理?并此外有无善全之策?切实指陈,迅速具奏。总理衙门摺片各一件、单三件,陈宝琛、张之洞摺各一件,均著抄给阅看』等因,钦此。仰见圣主审于驭远,虚衷采纳,不厌精详;曷胜钦服!
  从前中国与英、法两国立约,皆兵戎而后玉帛,被其迫胁、兼受朦蔽;所定条款吃亏过钜,往往有出地球公法之外者。厥后美、德诸国及荷兰、比利时诸小国相继来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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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斯时中国于外务利弊未甚讲求,率以「利益均沾」一条列入约内。一国所得,诸国安坐而享之;一国所求,诸国群起而助之。遂使协以谋我,有固结不解之势。同治十年,日本遣使来求立约,曾国藩建议宜将「均沾」一条删去;及臣与该使臣伊达宗城往复商订,并载明「两国商民不准入内地贩运货物」,限制稍严。嗣后该国屡欲翻悔,均经驳斥。自是秘鲁、巴西立约,亦稍异于前。诚以内治与约章相为表里,苟动为外人所牵制,则中国水无自强之日。近闻各国驻京公使每有事会商,日本称不得与;其尚未联为一气者,未始不因立约之稍异也。至内地通商,西人以置买丝、茶为大宗,赀本较富,稍顾体面。日本密迩东隅,文字、语言略同;其人贫窘,贪利无耻。一闻此例,势必纷至沓来,与吾民争利;或更包揽商税,为作奸犯科之事。明代倭寇之兴,即由失业商人勾结内地奸民;不可不防其渐。此议改旧约尚宜酌度之情形也。
  琉球原部三十六岛,北部九岛、中部十一岛;南部虽有十六岛,而周回不及三百里。北部有八岛,早被日本佔去;仅存一岛。去年日本废灭琉球,经中国叠次理论,又有美前统头格兰忒从中排解,始有割岛分隶之说。臣与总理衙门函商,谓『中国若分球地,不便收管,只可还之球人;即代为日本计算,舍此别无结局之法』;此时尚未知南岛之枯瘠也。本年二月间,日本人竹添进一来津谒见,称其政府之意拟以北岛、中岛归日本,南岛归中国;又添出改约一节。臣以其将球事与约章混作一案,显系有挟而求;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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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斥之,不稍假借。曾有笔谈问答节略两件,抄寄总理衙门在案。旋闻日本公使户玑屡在总理衙门催结球案,明知中、俄之约未定,意在乘此机会图佔便宜;臣愚以为琉球初废之时,中国以体统攸关,不能不亟与理论。今则俄事方殷,中国之力暂难兼顾;且日人多所要求,允之则大受其损、拒之则多树一敌,惟有用延宕之一法,最为相宜。盖此系彼曲我直之事,彼断不能以中国暂不诘问而转来寻。俟俄事既结,再理球案;则力专而势自张。近接总理衙门函述日本所议,臣因传询在津之琉球官向德宏,始知中岛物产较多,南岛贫瘠僻隘、不能自立;而球王及其世子,日本又不肯释还。遂即函商总理衙门,谓此事可缓则缓,冀免后悔。此议结球案尚宜酌度之情形也。
  臣接奉寄谕,始知已争之局未便更动,而陈宝琛、张之洞等又各有陈奏。正筹思善全之策,适接出使大臣何如璋来书并抄所寄总理衙门两函,力陈「利益均沾」及内地通商之弊,语多切实。复称『询访球王,谓如宫古、八重山小岛另立王子,不止王家不愿,阖国臣民亦断断不服。南岛地瘠产微,向隶中山,政令由其土人自主;今欲举以畀球,而球人反不敢受,我之办法亦穷』等语。臣思中国以存琉球宗社为重,本非利其土地。今得南岛以封球而球人不愿,势不能不派员管理;既蹈「义始利终」之嫌,不免为日人分谤。且以有用之兵饷守北瓯脱不毛之土,劳费正自无穷;而道里辽远、音问隔绝,实觉孤危可虑。若惮其劳费而弃之不守,适堕日人狡谋。且恐西人踞之,经营垦辟,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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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咽喉,亦非中国之利。是即使不议改约而仅分以南岛,犹恐进退两难,致贻后悔!今彼乃议改前约,倘能竟释球王,畀以中、南两岛复为一国,其利害尚足相抵;或可勉强允许。如其不然,则彼享其利而我受其害,且并失我内地之利;臣窃有所不取也。
  谨绎总理衙门及王大臣之意,原虑日本与俄要结,不得不揆时度势,联络邦交;询属老成持重之见。然日本助俄之说,多出于香港日报及东人恫喝之语;议者不察,遂欲联日以拒俄,或欲暂许以商务,皆于事理未甚切当。查陈宝琛摺内所指日本兵单饷绌、债项累累,党人争权、自顾不暇,倭人畏俄如虎,性贪狡,中国即结以甘言厚赂,一旦中、俄有,彼必背盟而趋利:均在意计之中。何如璋节次来书,亦屡称日本外强中乾,内变将作;让之不能助我,不让亦不能难我:洵系确论。盖日本近日之势,仅能以长崎借俄屯驻兵船,购给煤米;彼盖贪俄之利、畏俄之强,似非中国力所能禁也。岂惟日本一国,即英、德诸邦及日斯巴尼亚、葡萄牙各国皆将伺俄人有事调派兵船,名为保护商人,实未尝不思藉机渔利;是俄事之能了与否,实关全局。俄事了,则日本与各国皆戢其戎心;俄事未了,则日本与各国将萌其诡计。与其多让于倭而倭不能助我以拒俄,则我既失之于倭而又将失之于俄;何如稍让于俄,而我因得借俄以慑倭。夫俄与日本,强弱之势相去百倍;若论理之曲直,则日本之侮我为尤甚矣。而议者之谋若有相反者,此臣之所未喻也。至若江苏之上海、浙江之宁波、福建之福州、厦门,均系各国通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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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日本即欲来扰,既无此兵力饷力,亦必不敢开罪于西人。惟台湾孤悬海外,地险产饶,久为外人所窥伺;苟经理得宜,亦足控蔽东南。应请庙谟加意区画,渐收成效。中国自强之图,无论俄事是否速了,均不容一日稍懈。诚以洋务愈多而难办,外侮迭至而不穷,不可不因时振作。臣前奏明南、北洋须合购铁甲船四号,其数断难再减。所有请拨淮商捐项一百万两仅准户部议拨四十万,不敷尚多;应请旨饬令全数拨济。各省关额拨海防经费,前经奏明严定处分章程,仍未如额筹解;倘再延玩,尚拟请旨严催。水师、电报各学堂,亦已陆续兴办。数年之后,船械齐集、水师练成,声色既壮,纵不必跨海远征,而未始无其具日本嚣张之气当为之稍平,即各国轻侮之端或亦可渐弭。又,总理衙门虑及日本于内地运货,蓄意已久,转瞬修约届期,彼必力请「均沾」之益;或祗论修约、不提球案,恐并此南岛而失之。臣愚以为南岛得失,无关利害;两国修约,须彼此互商,断无一国能独得其志者。日本必欲得「均沾」之益,倘彼亦有大益于中国者以相抵,未尝不可允行;若有施无报、壹意贪求,此又当内外合力坚持勿允者也。臣再三筹度,除管理商民、更改税则两条尚未订定应俟后日酌议外,其球案条约及加约,曾声明「由御笔批准,于三个月限内互换」;窃谓限满之时,准不准之权仍在朝廷。此时宜用「支展」之法,专听俄事消息以分缓急。俟三月限满,倘俄议未成而和局可以豫定,彼来催问换约,或与商展限、或再交廷议。若俄事于三个月内即已议结,拟请旨明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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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不能批准之由,宣示该使;即如微臣之执奏、言路之谏诤与彼之不能释放球王、有乖中国本意,皆可正言告之者。臣料倭人未必遽敢决裂;即欲决裂,亦尚无大患。
  明诏既责臣以统筹全局、切实指陈,臣不敢因朝廷议准在先,曲为回议;亦不敢务为过高之论,致碍施行。若照以上办法,总理衙门似尚无甚为难之处。
  所有日本议结球案、牵涉改约、暂宜缓允,遵旨妥筹缘由,恭摺由驿五百里密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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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寄两江总督刘坤一等上谕(十月十六日)

  军机大臣密寄两江总督刘、闽浙总督何、两广总督张、江苏巡抚吴、浙江巡抚谭、福建巡抚勒、广东巡抚裕:
  光绪六年六月十六日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又据右庶子陈宝琛奏「球案不宜遽结」,当经惇亲王等酌议宜照总理衙门所奏办理。旋据左庶子张之洞奏「日本商务可允、球案宜缓」复经惇亲王等议以「日本与俄深相邀结,又与福建、江、浙最近,且恐各国从而搆煽,卒至仍归前说;或并二岛而弃之,益为所轻」等语。复谕令李鸿章统筹全局,切实指陈。嗣据覆奏,宜用「支展」之法,专听俄事消息以分缓急。又经惇亲王等议奏:「因此搆,未为得计。且即天津海口可恃,江、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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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粤各省究未可知。请饬妥议」等语。此事关系全局,自应博访周咨,以期妥协。著刘坤一、何璟、张树声、吴元炳、谭钟麟、勒方锜、裕宽悉心妥议,切实陈奏。总理衙门摺片各一件、单三件,陈宝琛、张之洞、李鸿章摺各一件,均著抄给阅看。将此由四百里各密谕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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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苏巡抚吴元炳覆奏球案日约可徐图摺(十月二十六日)

  江苏巡抚臣吴元炳跪奏:为遵旨筹议密陈,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光绪六年十月二十四日密奉寄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又据右庶子陈宝琛奏「球案不宜遽结」,当经惇亲王等酌议,宜照总理衙门所奏办理。旋据左庶子张之洞奏「日本商务可允、球案宜缓」,复经惇亲王等议以「日本与俄深相邀结,又与福建、江、浙最近,且恐各国从而搆煽,卒至仍归前说,或并二岛而弃之,益为所轻」等语;复谕令李鸿章统筹全局,切实指陈。嗣据覆奏:宜用「支展」之法,专听俄事消息以分缓急。又经惇亲王等议奏:「因此搆,未为得计;且即天津海口可恃,江、浙、闽、粤各口究未可知。请饬妥议」等语。此事关系全局,自应博访周咨,以期安洽。著悉心妥议,切实陈奏。总理衙门摺片各一件、单三件、陈宝琛、张之洞、李鸿章摺各一件,均著抄给阅看。钦此』。伏见皇太后、皇上于中外交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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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益加慎;下怀莫铭钦感。
  臣按日本为东洋蕞尔之邦,近年来与泰西各国通商立约,毅然以与国自居,妄自尊大。前年夷球为县之举,经中国再三责问,无辞可对,支吾掩饬者两载于兹。今忽乘中国与俄议未定之时,乃以球南荒岛绐我结案,并要求改约「同沾利益」,贪狡之谋毕露、要挟之心如见。议者以为中国不即允许,恐其助俄为患,多树一敌;臣窃以为不然中国与俄和战尚在未定,万一俄事竟尔决裂,俄兵扰我海疆,则长崎一带屯师济饷以为接应,势所必然;此时倭人即与中国结好有海誓山盟之约,能闭关以拒俄师乎?能助中国以截击俄人之后路乎?皆不能也。强弱之势,俄足制倭、倭不足以制俄也。如果俄议渐次就范,两国不启兵端,则沿海各省均系通商口岸;目前整顿海防、简兵厉卒,俄人亦既闻之;内地无可进兵。即台湾一处,前年俄兵亦尝履其地矣,瘴疠之毒,不战而伤亡者七、八百人;攻之不易得、得之不易守,即欲狡焉思逞,而揆时度势,臣料俄人必不敢犯其所难。然则倭之助俄、不助俄,在中、俄之言战、不言战,而与球案之结不结、约之改不改,均无涉也。若震慑于恫喝之游谈,而欲藉结案、改约以交欢,是正堕其要挟之计,而二岛仅存、球祀不继,利益已沾,后悔莫及;臣未见其可也。右庶子陈宝琛持论正大,洞中窍要;其言实有可采。直隶督臣李鸿章「支展」之说,听俄事消息以分缓急,老谋深算,出于万全。况球事经中国责问之后,倭人支吾其说者二年有馀;今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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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支吾中国之法还而施之于彼,理无不顺、事可徐图,必不致遽启端也。
  愚昧之见,是否有当?所有遵旨筹议覆陈缘由,理合恭摺由驿驰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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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江总督刘坤一覆奏球案宜妥速议结倭约宜慎重图维摺(十一月初五日)

  头品顶戴南洋通商大臣、两江总督刘坤一跪奏:为球案宜妥速议结、倭约宜慎图维,外杜纷纭、内严防范,遵旨密摺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光绪六年十月二十三日接准军机大臣密寄,光绪六月十六日奉上谕:『前据总理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此事关系全局,自应博访周咨,以期妥协。著刘坤一悉心妥议,切实陈奏』等因,钦此。仰见朝廷全盘在握,兼听为明;跪诵之馀,莫铭感悚!
  臣查球案与倭约本系两事,直隶督臣李鸿章与右庶子陈宝琛、左庶子张之洞所言倭约不宜更张附益,以免另生枝节,诚为有见。至谓球案宜缓以及「支展」之法,无非欲俟中、俄定局,勒令日本全退球地,重立废王,以张义声而绥藩服;则似未将是非利害深维始终、权衡轻重也。夫琉球与高丽、越南、缅甸等国同列外藩,中国之所以怀柔之者亦略相等。究之,该各国之于中国是否相关,既有名实之判;中国之于各国能否兼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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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有难易之殊。盖外藩者,屏翰之义也。如高丽、越南、缅甸等国与我毗连、相为唇齿,所谓「天下有道,守在四夷」;而高丽附近陪都,尤为藩篱重寄。臣屡函致总理衙门及李鸿章与出使日本大臣何如璋,务劝高丽结好泰西,以杜倭、俄窥伺;该国万一有警,中国亦应明目张胆遣兵赴援。为该国策安全,即为中国固封守;与英国之保土国情形相同。即臣前在粤督任内,于叛镇李杨才窜扰越南力主进剿,责令广西提督冯子材擒贼自效者,亦恐越南不支,必借师于法人,以后为其所制,而两粤之外障益隳:此外藩必须极力扶植者。至于琉球则与高丽、越南等国迥别,琉球臣事中国数百年,朝贡极其恭顺;向风慕化,诚属可嘉。然与中国远隔大洋,得失无关痛痒。且琉球臣中国,祗假我声灵;琉球臣日本,实奉其号令。平日无端剥削、无故拘囚,一任日本所为;琉球未尝赴诉中国,中国亦未尝过问。故一旦夷为郡县,指挥即定;而欲中国强与之争,务使日本俯首听命、琉球吐气扬眉,乌可得哉!如张之洞所言「中国闭关绝市,摈斥日本,不复与通,原为计之至善」。沿海筹防有年,自不如前明之受其蹂躏;然谓此即足以制日本而复琉球,则未必然。如陈宝琛所言「中国声罪致讨、跨海东征,以今日之整练水师,亦决无元初覆军之惧」然以日本二千馀年之国,此举必扫穴庭;使设伏以邀我、固守以老我,彼熟我生、彼主我客,悬军深入,大属可虞。即使日本惧我兵威,一战而败,请受约束、许复琉球;而琉球近在日本卧榻之侧,我能留兵守之否?我能归而彼复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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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能再为出师以蹈波涛之险!竭中国而事外夷,自古以为诟病;况今日中国之于琉球乎?我朝定鼎之初,经略西南各国,独置琉球于度外;今日乃为之致死于日本乎!张之洞、陈宝琛二策既不可行,则李鸿章所谓「支展」者,将来仍以口舌折之、或以虚声胁之,以日本之崛强,未必有济。且「支展」之法,日人未必不知;知之则必附俄,与我为难,势所必至。臣前在京邸,日本使臣来见,屡陈「鹬蚌相持」之戒,原有所为而言;然于琉球有骑虎之危,而于中国有夺牛之惧,安得不思铤险以舒祸!目前俄得日本推波助澜,可以东西牵制;蜂虿有毒,曷若与之讲好释嫌,纵不拒俄、亦不助俄之为愈也。是「支展」一策,亦属无益有损。夫琉球之于中国,鸡肋可投;中国之于琉球,马腹难及:中外莫不共晓。第以字小之仁,不认视同蛮触之争,听其湮灭。今我为之索还南属俾有所归,以守先王之祀,亦足以对琉球而示天下矣。齐桓存三亡国,然于卫则迁之楚邱、于邢则迁之夷仪;今之南岛,亦琉球之楚邱、夷仪也。尚氏不能守先人成,亡国之馀,等于、宗;以图一线之延,尚何择乎肥瘠!臣前在两广任内,适琉球之八重山八十馀人遭风飘至廉州,护送到省;经臣传见该头目等,与之笔谈数纸,察看其人甚属循良。并问悉其境长一百八十馀里,如于该处择立尚氏,加以宫古之地,亦足以为附庸。现在泰西七十馀国,有百馀里、数十里者;南岛犹未为甚小也。「传」曰:『疆埸之事,一彼一此』。尚氏果能发愤为雄,则夏之一成、楚之三户,失可复得、弱可转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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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不能有为,祗凭中国覆翼,即使尽复故物,亦若幕燕釜鱼。盖寇在门庭而援在天末,何能有恃不恐、耦俱无猜!臣意非欲弃球,实欲存球;顾以今日事势,无论中岛决不可得,即使得之而有日本偪处之忧,不如退居南岛尚可守此一片乾净土地。唯是新造之邦,中国之所以佽助之者正非易易。且日人狡狯之技,必须先与申明,即以南岛重立商氏后人,仍由其君自主,并与共立保护之约;一面宣示尚氏,与该南岛务期永远相安,各无翻覆。日本倘有异词,或尚氏郁郁居此而南岛亦无推戴之忱,中国受此南岛如获石田,冒不韪之名、受无穷之累,不得不作罢论。此则球案之亟宜斟酌,不可稍涉犹豫者。如虑俄人觊觎高丽,诚所难免。然谓其视球案为进止,则法人之侵越南、英人之侵缅甸,亦何不可以藉词。高丽立国不同琉球,高丽与俄亦不同琉球之于日本。以彼夙无嫌怨,俄人何出无名之师;即使突启兵端,高丽亦属有险可守。而我东三省为马、步诸军星驰电赴与之犄角,俄人亦未必垂手得之!中国之于高丽,向系视同内地;账饥则不惮转输、讨贼则不靳爵赏,固非与琉球一例。现在强邻眈视,举国寒心;如何为之弥缝、如何与之连络?庙谟广运,是必迎机导之、借箸筹之。高丽在隋、唐时亦称劲敌,今其土地、人民犹是;但得中国左提右挈,使之整军经武,未始不足自固其圉,为我辅车。至于中、日换约,自有定期,与球案毫无牵涉。球案如此议结,日本所获实多;岂可志在居奇,复图进步!据理与辩,彼复何辞。其利益均沾与入内地一条,将来换约亦难轻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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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获已,则如总理衙门王大臣及李鸿章所议,必须一体遵守,彼亦以便于我者相偿,方为平允。届时或力持前议、或量为变通,自可彼此会商,期归妥协;不得与琉球一案相提并论也。倘日本贪求无厌、强我难从,不得已而用兵,沿海各省似尚可以支拄;唯台湾孤悬巨浸,福建督、抚与船政大臣应已豫为绸缪。臣承乏南洋,自当力扼江苏以固上游五省门户。虽长江深阔,洋船可以通行,不如天津之节节阻碍;然如圌山关、焦山等处亦属天设之险,臣与前兵部侍郎臣彭玉麟等逐一部署以遏其冲,决不乘其长驱而前、入我腹地,以撼东南大局。御倭如是,即御俄亦如是。臣职在封疆,责无旁贷。第以修攘之术,论是非、亦计利害。琉球式微可悯,要非我所得全;日本虚耗已形,亦非我所能取。琉球即无恙,不如高丽等国捍我边陲;日本即逞强,不似俄罗斯国占我疆。究其始终、较其轻重,则是竭华以争球、让俄而折倭,谓为远交近攻、取威定霸,非臣所敢闻矣。
  谨就臣管见所及,以球案宜妥速议结、倭约宜慎重图维。密摺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六年十一月初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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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巡抚谭钟麟覆奏球案宜速办结摺(十一月初六日)

  头品顶戴浙江巡抚臣谭钟麟跪奏:为遵旨筹议,切实密陈,恭摺仰祈圣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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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十月十六日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此事关系全局,自应博访周咨,以期妥协』等因,钦此。仰见圣谟广运,兼采刍荛之至意,曷胜钦服!
  臣维日本一案,论事理,诚宜与之绝;揆时势,宜姑与之联:此总理衙门本意也。。陈宝琛一摺,言事理也;不为拒之,必当伐之。然跨海远征,劳费百倍;自揣数年之内,力恐有所未能。李鸿章「支展」之计,亦审时度势,有不可遽绝之意。第总理衙门既定议矣,旋与之而旋拒之,似乎中国所议事事不足取信于人;不特倭人不服,俄人将援为口实,而所议必成:此不可不审也。臣愚窃谓球案以速定为要;改约于商务无损,我既不能与之绝,不妨姑从所请,为尚氏谋一线之延。盖琉球之废已两年,其君民日喁喁然冀中国有以拯之;而乃瞻顾徘徊,迄无定策,球民知所望终绝,不得不附倭以求安。年复一年,民忘旧主而球祀斩矣!趁此修约之时与商存球之策,彼能归还中岛、复其故国,固球人之幸;否则,暂以南岛为球王栖息之地,他日我之力诚足以举倭,声罪致讨,悉令反所侵地,不愁师出无名。与其迁延而绝球人之望,不若迁就以慰球人之心:此球案之宜速结也。
  至于条约所争,在「均沾利益」一语;泰西和约皆有之。中国之利被西人佔尽,多一沾者不见绌,少一沾者不见盈。若强者任意要求而辄许,弱者欲稍分润而不能,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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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服其心。日本前约虽有「商民不准入内地贩运货物」一条,而近来倭人之游历者踵相接,其为商、为民,曾否贩运货物?无从稽考。况华商之黠者,且假西人联票肆行内地而莫之禁;岂倭人狡狯,不知出此。名曰不准沾,而沾者如故;曷若明载条约,俾之「一体均沾」,极其流弊不过海口多一倭商,于中国无损也。
  日本之附俄,非心服也,迫于势也。臣前接使臣何如璋函,述其外务卿谈及俄事,有不平之意;此辈诡谲原不足信,而其情可见矣。彼无故而灭人之国,自知不容于公论,,何尝不虑中国旦夕有以图之;户玑之请归两岛,未必非藉此为尝试。姑与周旋以遂其释怨交欢之望,当不至助俄以扰我;东南无事,可分饷力以济东北,亦两全之策也。惇亲王等恐因此搆,江、浙、闽、粤各口未可深恃;洵老成持重、统筹全局之见。窃谓今日所患者,贫耳;诚使府库充盈,数万勇士可立致,以摧强敌如摧枯,何有倭人!浙洋与日本对照,轮船数日可至;臣数月以来,密为布置,未敢张皇。虽海口纷歧,不免备多而力分;现已募足勇丁二十营,择要扼守,激厉将士敌忾同仇,虽无必胜之权,咸有敢战之气。臣添膺疆寄,有地方之责;彼侵我疆,惟有战耳。既不敢希冀和局稍懈一日之防,亦不敢创为异议以快一时之论。
  既奉谕旨令臣悉心妥筹、切实陈奏,谨就管见所及,缮摺密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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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六年十一月初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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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图善等覆奏球案与商约宜分别定结摺(十一月二十六日)

  福州将军臣穆图善、闽浙总督何璟、福建巡抚臣勒方锜跪奏:为谨陈闽省防务情形及球案宜分别定结,遵旨议覆,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臣璟于光绪六年十一月初八日承准军机大臣密寄,本年十月十六日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议结琉球」一案,又右庶子陈宝琛奏「球案不宜遽结」、左庶子张之洞奏「日本商务可允、球案宜缓」;复谕令李鸿章统筹全局、切实指陈。嗣据复奏宜用支展之法,又经惇亲王议奏:『因此搆为得计;且即天津海口可恃,江、浙、闽、粤各口究未可知。请饬妥议』等语。著臣等悉心妥议,切实陈奏,钦此。钦遵钞录各摺片,寄信到闽。仰见圣主垂念海疆,虚衷下问,曷胜钦佩!时臣方锜带印巡台,臣璟遵即密缮咨商。旋准总理衙门与臣穆图善等公函,详及此事颠末。当以事关机要,臣璟先与臣穆图善连日妥议间,适接臣方锜回函,意见相同。
  伏查闽省三面临海,台、澎又孤悬海外,固与天津形势悬殊,亦非江、浙、粤东之比。岁入税釐久矣,穷于拨协;今春提凑六十万金购备铁舰,库帑遂为一空。从前倭人弄兵台南,前两江督臣沈葆桢专顾一隅,调勇至三十馀营;今则全局兼顾,所用营勇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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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从前三分之二,海汊林立,处处须防。臣等早夜思维,唯有就现在之财力、办现在之边防,先择紧要之区严营固守;其馀小口,巨舰不通,檄饬地方官各办乡团,杜其外诱。如有缓急,再行相机应援。虽成败利钝未可预知,总当勉竭愚忱,力图战守之策;激励将士,同兴敌忾之思。若云确有把握,断不敢自欺以欺君父也。
  至日本议结球案并请加约二条,明系乘俄事未定之时,冀申其有挟而求之伎。总理衙门与之辩论,舌敝唇焦;几经时日,不得已而定此议,办理自费苦心。惟方今大局转关,祗在于俄;若倭人倖祸之心,岂能穷诘!其卖煤谋俄者,贪其利也;长崎诸处许俄泊船者,畏其势也。是倭之助俄与否,非义所能禁、恩所能结也。今琉球南部二岛以还尚氏,不足以立国自存;我若遣戍设官,不唯费用不赀,且徒与倭人分谤。是则分归中国,尤属非宜。至所要「在沾利益」一层,于商务原来不能无碍。直隶督臣李鸿章所陈「支展」之法,自亦具有深意。曩时中国与英修约,议定后英商以为不便,遂阁不行;援此为词,尚不患转圜无说。万不获已,亦祗得于此事勉与通融。查泰西各国,唯秘鲁、古巴未经允准。日本近接中国,想望通商已非一日;前者李鸿章定约时所以力持此节者,殆虑倭人素狡,流弊易滋。惟中国若专论御倭,自有馀力;万一滋弊,由各省督、抚奏请停止,即可严以绝之。如能彼此相安,则各国既已均沾,多一日本不过多一通商之国耳。若球案曲实在彼,倘能复还中岛、永不侵凌,使尚氏仍返故都,犹是「继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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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之义。今南部二岛荒瘠殊甚,予之尚氏,徒被空名;列之条约,遂成实案。窃谓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尚可以事后查询得实,再与力争;本无利人土地之心,何事受其虚诳!如虑激而生变、助俄为恶,助彼得同沾利益,固已塞其所请;此而不已,即并二岛予之,亦无以化其顽梗矣。至管理商民、议改税则,日本与他国订议,他国若允,中国亦自可听之。
  臣等愚昧之见,是否有当?理合具摺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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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鸿章奏遵覆梅启照条陈摺(十二月十一日)

  钦差大臣大学士、直隶总督一等伯臣李鸿章跪奏:为海防要图,分别缓急,遵旨妥筹,恭摺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十一月初二日奉上谕:『梅启照奏「请整顿水师,拟定各条,开单呈览」一摺,所称请饬船政局及江南机器局仿造铁甲船、豫筹购买外洋铁甲船及枪等件、推广招商局船赴东西洋各国贸易、添设海运总督、设立外海水师提督、裁改海疆各种笨船、严防东洋、练习水战,长江水师添拨中号轮船各节,系为自强起见;著李鸿章、刘坤一按照摺内所陈悉心筹商,妥议具奏。原摺、单著抄给阅看』等因,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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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仰见圣主整饬海防、虚衷博访至意,曷胜钦服。从来御外之道,必能战而后能守、能守而后能和。无论用刚用柔,要当豫修武备、确有可以自立之基,然后以战则胜、以守则固、以和则久。自泰西各国竞起争雄,陆兵以德为最精、水师以英为最盛;至其船坚利,则无论国之大小,莫不精益求精。盖外洋以战立国、分争互峙,实有不能不尚武之势;萃千万人之心思才力以治战舰、枪,遂月异而岁不同。日本虽蕞尔弹丸,近亦思学步西人,陵侮中国。夫以中国风气较迟,地广民众,为各国所环伺;即使俄与日本暂弭端,而滨海万馀里,必宜练得力水师,为建威销萌之策。揆之事势,固难再缓。梅启照所谓讲求船,诚思患豫防、绸缪未雨之至计也。
  查原奏单内第一、第二条,请令船政大臣及江南机器局仿造铁甲船。从前闽、沪轮船多系旧式,以之与西洋兵船角胜,尚难得力;闽厂后来所造「扬武」、「超武」两船,则渐渐合用矣。然欲仿造铁甲船,尚恐机器未全、工匠未备。不若西洋购材制料,取携较便;厂肆既多,可以任意选择。惟是中国制造之法,宜渐扩充;果使所造行驶之速、锋梭之利不逊于洋厂,虽需费稍多,亦可免洋人之居奇、开华匠之风气。拟请敕下船政大臣详查该厂仿造铁甲,究须添备机器若干?船长广及吃水若干丈尺?铁甲厚若干?仿照何项新式?每点钟能行若干里?约须造价若干?详细酌估具覆。如能合算,即以应购铁甲之费附入该厂,剋期造办。至沪局制造枪、弹药,各项工器太繁,经费支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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饬停造。轮船,同治十三年试造小铁甲船不能出海,位布置亦不合法;虽该局机器略备,而无精熟此道之员匠,于西洋新式隔阂尚多,似可缓议也。
  第三条,请俟俄事定妥,仍速购铁甲船。臣前奏明南洋与台湾购铁甲船二号、北洋购铁甲船二号,合共四号;断难再少。现据李凤苞电报:已在德国船厂订造钢面铁甲一只,汇集各国新式核开价目,船、两宗约需规平银一百四十万两;而添购鱼雷、电灯及回国运费,尚不在内。盖既购利器,须择其最新之式样;李凤苞亲历英、德各厂,再三悉心考校,始行定议,自必确有所见。惟臣初次请拨两船之款,仅得福建六十万、出使经费两次借拨六十万、部饷三十万,本多短绌。今需价稍昂,计两船不敷已一百数十万两;至续请两船所指淮南盐捐及招商局官款,即使如数拨济,尚短百万,焦灼莫铭!臣已函告李凤苞,商令此后定船如能较前价稍减或此间筹足款项,方可续订。第已定之一只,除先汇英银二十万镑(合银七十七万五千馀两)外,将来分期续汇,只有尽借拨出使经费及部饷三十万酌量匀凑;若续订一只所短百万以外,应请敕下总理衙门、户部迅予筹拨的款,以济要需。至南、北洋经费短解日多,臣于三月、六月间两次奏催,请比照京饷章程豫定延欠处分;经户部议覆,奉旨俞允在案。惟尚无分别藩司、督、抚明文,各省报解仍不及八成之数。今梅启照拟请将藩司照贻误京饷例议处,督、抚于藩司处分上减一等议处,实与前次部议相符。且边防、海防无分轩轾,陕、甘既比例京饷,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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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防岂可歧视。拟请旨敕下该衙门申明旧例,行知各省:自此次定章以后,倘再有拖欠迟逾,均即照例议处。惟原拨经费四百万两,除去福建、广东截留之款,即使解足八成,合南、北洋不过得二百万馀两,每处仅得百馀万。目前添购后膛枪及水雷、电线等项需用繁巨,以后船只到齐,岁费实苦不支。是欲购大宗船械,非随时另筹不可;铁甲船,尤非另筹不可也。
  第四条,请推广招商局船赴东西洋各国。夫欲自强,必先裕饷;欲浚饷源,莫如振兴商务。商船能往外洋,俾外洋损一分之利,即中国益一分之利;微臣创设招商局之初意,本是如此。近来该局「和众」、「美富」两船已往旧金山、檀香山等埠,明春拟派「海琛」船运载兵弁赴英验收碰、快船回华,均足为商船出洋之先导。然此事须逐渐扩充,非仓卒所能收效。至日本自设轮船公司关税独减,中国商轮前往榷税加重,故局船因亏耗而裹足;所请酌派「丰顺」、「保大」试行东洋之处,应从缓议。
  第五条,请添设海运总督。查运河为黄水梗阻,每岁止能运十万石,而百万石断不能运。诚如梅启照所言然,往时河运费多弊重,以有仓场、有漕督上下各衙门层层钤制也。今海运百万石,招商局与沙船分运,毫无贻误;经费较省,流弊尚少。若于台添设总督,多一衙署、即多一重胥吏丁役需索之繁,恐经费渐难撙节、弊端仍难净除。如虑海上有事,固非空设一大员所能为力。如令其节制沿海水师,则既有南、北洋大臣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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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省督、抚,又有添设外海水师提督、又设漕督,未免号令纷歧,事权不一;应请无庸置议。
  第六条,请将海疆各种笨船一律裁改。臣于同治十一年五月、十三年十一月,两次奏请将各省红单、拖罟、艇船、舢板等项分别裁并,抵养轮船。前福建抚臣丁日昌亦尝奏称裁并五十号艇船,可养给一号大兵轮;裁并十号阔头舢板,可养给一号根轮船。臣于去年十一月议覆丁日昌条陈摺内奏称:艇船兵饷较俭,间能捕盗于浅水之处,以辅轮船不逮;虽未可尽裁,请择其窳败无用者量加裁撤。今梅启照请将各种笨船除多桨可行逆风者暂留少半,馀皆裁改;与臣等前议大致相同。意在腾出饷项,化无用为有用,实为救时要政。拟请敕下沿海各省督、抚悉心酌度,力任怨谤,认真办理。
  第七条,请严防东洋。查日本国小民贫,虚矫喜事;长崎距中国口岸不过三、四日程,揆诸远交近攻之义,日本狡焉思逞,更甚于西洋诸国。今之所以谋创水师不遗馀力者,大半为制驭日本起见。至朝鲜为东三省屏蔽,关系尤钜;臣前劝其与西人立约并导以练兵、购器,无非望其转弱为强。他日如该国有警,或须派兵应援、或别有救急之方,固当惟力是视也。
  第八条,请设立外海水师提督。从前丁日昌有设立北洋、中洋、南洋水师提督之议,与前督臣曾国藩所陈沿海七省、沿江三省归并设防之说,大旨略同。北洋俟铁甲船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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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海上可自成一军;拟请添设水师提督额缺,其体制应照长江水师提督之例,节制北洋沿海各镇,按期巡洋会哨,以专责成。南洋船只,亦尚未齐;或如梅启照所议,暂将统领轮船之松江提督改为苏浙外海水师提督,节制苏、浙沿海各镇;拟请敕下南洋大臣察酌情形,随宜妥办。惟闽、粤、台湾与松沪相去辽远,势难兼顾;且福建统领轮船之提督彭楚汉与松江提督李朝斌,望均势敌,难相统摄。似应与广东联为一气耳。
  第九条,请令海疆提、镇练习水战;大致即是设立外海水师之说。梅启照谓水能兼陆、陆不能兼水,敌船可以到处窥伺,我挫则彼乘势直前、彼败则我望洋而叹;洵系确论。夫水师所以不能不设者,以其化呆著为活著也。今募陆勇万人,岁饷约需百万两;然仅能专顾一路耳。若北洋水师成军,核计岁饷亦不过百馀万两;如用以扼守旅顺、台海面较狭之处,岛屿深隐之间出没不测,即不遽与敌船交仗,彼虑我断其接济、截其归路,未必无徘徊瞻顾之心。是此项水师果能以全力经营,将来可渐拓远岛为藩篱、化门户为堂奥;北洋三省皆捍卫之中,其布势之远,奚啻十倍陆军。即此以观,而南洋之利用水师,亦可想见。然所以议之数年尚无成者,以无大宗经费购办铁甲船、快船也。窃查定制:各省绿营兵数六十馀万,岁饷约二千万两。迩者直隶、河南、两江、闽、浙、湖北等省皆加饷练兵,其馀岁发兵饷自五、六成至七、八成不等。然自剿办发、捻、回各逆,专倚勇营;迨内地肃清,各省复不能不酌留防勇以资弹压,而绿营则竟无可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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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兵糈则姑循守旧章,是多一倍饷额也。有海上防务兴,而筑台、造战舰、购枪、练海军,厥费甚钜;原所以代绿营勇营之用,而绿营勇营仍未少减,是又多一倍饷额也。中国财用本不甚裕,而有此三倍之饷额,所以愈形支绌。今海上如有海军一支胜于陆勇数万人、陆勇一枝胜于绿营数万人,值此多事之秋,勇营分防要地,尚难裁减;如欲实事求是,整军经武,惟有稍汰绿营积存饷项以为购造船械、创立海军之经费。拟请敕下各疆臣:查明该省绿营兵现存实数,除加饷练兵省分及边要各镇或难骤减,其馀酌度形势,通减二、三成。汰减之法,凡老病、死亡、斥革之卒皆空其额,不复挑补;沿海营兵,可挑入水师者亦如之。每岁疆吏核明所减兵数与所节饷数,咨报户、兵二部;户部即提出此款拨归南、北洋,为筹办海军之用。如此数年后,或有成数可稽。夫今之议者,颇谓勇营亦有流弊,不如绿营经制之兵;若汰经制之绿营而立经制之海军,一转移间,可收实用,且所减仅二、三成而又出之以渐,措办尚无窒碍。裕饷强兵之道,舍此似无他术也。
  第十条,请长江水师添拨中号轮船。查前侍郎臣彭玉麟奏请添造十七、八丈之中号轮船十只,为江阴以下海防之用;奉旨敕下两江、福建广东各省筹办。果使款项应手、剋期赶造,则江防声势较盛。惟需费已近百万,现在闽、沪、粤、三厂饷项皆形竭,能否认定分办?尚难悬揣。梅启照拟拨长江提督轮船一只、沿江五镇每镇一只,计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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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已稍减于彭玉麟所请之数;与其无款而中辍,不如少造而有成。似宜俟闽、粤各厂参酌会商,量力分造;必令仿兵船之式而不必豫定船数,亦防务之一助也。
  以上梅启照所陈十条,或亟宜兴办、或暂可缓行、或稍俟变通。至梅启照议创水师,注意于铁甲船;所称遴选武员有志谋而小心者、文员有胆略而耐劳者为之统将,自系识时之论。或谓敌本用此,中国即有数号铁甲,岂能制胜!不知西洋各国去中国数万里,其大铁甲来者不过数号,其馀均系快船、兵船之类;中国亦须逐渐添制,但得利器与之相敌,加以主客、劳逸之势,我自可操胜算。至日本地财匮,近虽倔强东海之中,其力量亦断不能多购真铁甲也。所有梅启照条陈各件,谨分别缓急,遵旨妥筹,恭摺由驿密陈;是否有当?伏祈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六年十二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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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巡抚勒方锜奏台湾海口营务民番情形摺(十二月初七日)

  福建巡抚臣勒方锜跪奏:为查勘台湾各海口及营务、民番大略情形,恭摺具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本年十月二十日附陈赴台日期,随于二十一日东渡;二十三日抵基隆口,旋由陆路于十一月十三日至台湾府城。沿途为风雾所侵,时有感冒,抱恙逾旬。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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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往阅安平海口。本月初三日,泛海赴凤山旗后。初四日,从陆路回城。所有次第察看情形,谨为皇太后、皇上陈之。
  台湾南北袤延千馀里,西向为前山,东向为后山。后山海面洪涛涌起,舟船罕至其地;其苏澳、成广澳、莲花港诸处,虽可偶然停泊,亦难久留。前山要口有四,北则基隆、沪尾,南则安平、旗后:为全台首尾门户。此外诸小口,浅狭淤塞,不能通舟。四海口之中,则基隆最为险要。臣于岸后与提臣孙开华周回履勘,该口面西稍北,岛屿前错。左右缭长,中凹宽敞而深;巨舟二、三十可以联泊,且随时均能进口,不须守候风潮。今靠东建设台,扼险迎击,尚得形要;刻已并力赶筑,开春计可竣工。基隆以南约七、八十里至沪尾溪海口,其南岸名八里坌。从前舟行皆傍南岸;近因沙壅,又皆依北岸行。然亦不甚深,潮涨时仅一丈六、七尺;难驶大船。北岸旧有露天堤,不足以避风雨;臣与孙开华商度,他日能筹经费,当作台。盖泥沙时有变更,目前虽浅,异时未必不深也。
  安平海口近在府治之西,台扼要居中;然面势又觉过于宽漫。幸鹿耳门以内水底皆系板沙,轮船惟定碇外洋,不能径进。夏、秋数月,风涌尤猛;前波后浪低昂一、二丈许,喷薄如雷。十里之遥,来往均资竹筏,海船未有抵岸者。安平以南九十馀里,为旗后海口。两山近对,中豁一门,水底石礁既坚且锐;商船夹板亦祗在口外抛泊,扼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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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两边各立台,地势太高;然舍此,更无可设之处。所恃港道紧严,船大则莫能飞渡也。此两地,皆同镇臣吴光亮、道臣张梦元会勘者。
  现际海疆多事,台湾控接数省,防维尤不可疏。但必先明险易之形,庶不至懵于缓急。现查各处分屯营伍,均属得宜:基隆特驻三营,台北府城驻一营,沪尾驻一营;此前山之台北路也。彰化、嘉义近外诸处分驻一营,近里诸处分驻一营;此前山台南、台北之中路也。台湾府城内驻两营,府城西门外驻一营,安平地方驻一营并水师练兵一百九十馀名、台专驻管弁勇一百四十馀名,旗后拟添拨一营、台亦专驻管弁勇一百三十馀名,凤山、恒春要隘诸处分驻二营;此前山之台南路也。其北头前后山交界之苏澳地方驻一营,后山由北往南自莲花港至象鼻觜诸处分驻一营,又往南自中溪洲至大港诸处分驻一营,又往南自璞石阁至成广澳诸处分驻一营,又再往南自卑南至牡丹湾等处分驻一营;此后山道北暨南全境也。原后山之驻营,非徒为招抚番社;实以兼顾海防后路,照护遭风船只,预杜衅端耳。
  台湾民番错壤,风气嚣凌;比年以来,稍称安靖。番社已设义学,冀其涵濡教化,徐革非心,臣严饬各该管官勤为抚恤,威惠兼施,必先感之以诚,乃可约之以法。亲习既久,自得相安。至于民风,大率悍而好讼。臣前后所收词禀,已亦百馀张;驾捏之辞,什逾五、六。查各县控案多者过千起、少亦数百起,日积月累,尘牍纷纭;差役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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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以因缘为弊。臣严檄州县勒限清釐,听讼若勤,结案自速,无辜者不至拖累、虚诬者当亦渐稀。欲使政平,必由讼理:是治内之本务也。
  所有微臣到台日期及沿途察勘情由,理合专摺具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七年二月初三日,军机大臣奉旨:『知道了。所有布置营伍、抚恤民番、清釐案牍事宜,著该抚饬令各该管官认真经理,毋得始勤终懈。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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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巡抚勒方锜密陈台湾旗后海口港门不宜开通片(十二月初七日)

  再,旗后海口,中外商船所集,为台湾南路要区。对峙两山,台临海。第限于局势,均觉过高;俯击敌船,恐难恰中。台既未足深恃,所可恃者港门偪仄。石堑中潜,险阨天生,巨舰莫能冲驶耳。闻曩者曾有开通之议,欲便行舟;是乃自撤藩篱,情同诲盗。设逢事变,何以御之!现在有辞于经费不敷,得以默然中寝;窃计将来必有重申前说者。若竟允从所请,异时为害,悔不可追!谨附片密陈,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七年二月初三日,军机大臣奉旨:『该衙门知道。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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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巡抚勒方锜密陈抚驭台湾番社片(十二月初七日)

  再,同治十三年春末,日本人扎营于台湾之琅峤地方,以十月二十四日撤去,计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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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月。其兵士死亡枕藉,不止千数人;锋刃未交,精锐先尽。如再相持数月,彼当自走,万不能留。于时淮军亦损耗三千有馀,扶病者不可胜数。夫以中国之医药相继、馈饷易通,犹且伤夷若此;何况劳师远袭,隔海运粮者乎!当时未知虚实,曲与议和。倭人势实不支,乘机就款;彼已非常侥倖,理应遗痛在心。顾闻倭酋轻率自矜,常欲逞志于台湾及高丽两处。高丽戒备,当亦难图;彼从前受厄于台南,将恐求伸于台北。昔日已曾探路,今台湾员弁知其事者尚多也。若论以逸待劳,即台湾亦可独当彼国。所虑者民番错处,须防其勾诱内讧。闻彼驻琅峤时,散旗于后山番社,其附从者已三十馀处,故遂欲移驻卑南。当经檄委前候补同知、今保知府之袁闻柝驰赴卑南等处招抚诸番社生番,遂将日本所诱各番均招归顺;乃令袁闻柝就其地分屯绥靖一军。是日本倘有事于台湾,笼络生番是其故智;欲使番社之不为寇用,莫若合民番而妥设团防。盖虽土民,亦未必不动于利也。查台地人民约分五类:西面频海者,闽漳、泉人为多,兴化次之,福妙较少。近山者,则粤东惠、潮、嘉各处之人,号为客民。其一则为熟番;又其一则新抚之番名之曰化番,即后山各社稍近平坦处也。至于前山、后山之中脊,深林邃谷、峭壁重蛮,聚而兽处者,是为生番。此五类之人除生番外,其四类多有从西教者;异时为患,何可殚言!而就目前论之,惟生番未驯教化,其熟番已化各社亲习渐久,尚能就我范围。诚使抚驭有方,大可助后山防务;虽不能从军远赴,要不至为敌所资。所谓「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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徙薪」,洵属无形之益。且番人朴俭,即有时调之出队,口粮亦正无多。平时酌犒其头人善为操纵,但使用恩不滥,自无难继之虞。前山兵力尚单;此事妥时,当可腾出后山防勇一营以补前山虚处,似为两得也。是否有当?谨附片密陈,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七年二月初三日,军机大臣奉旨:『所奏系为豫防勾结内讧起见;该抚当与何璟会商派委妥员相机抚驭,以期消患未萌。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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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广总督张树声等覆奏球案不必与改约并议摺(十二月十八日)

  两广总督臣张树声、广东巡抚臣裕宽跪奏:为球案不必急议、倭约未便牵连,宜缓允以求无弊;遵旨切实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等于光绪六年十一月初七日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光绪六年十月十六日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议结琉球」一案、又据右庶子陈宝琛奏「球案不宜遽结」,当经惇亲王等酌议宜照总理衙门所奏办理』等因,钦此。仰见宸谟柔远,不辞刍荛之询、务出万全之策,钦服曷胜!
  窃惟日本贪狡无赖,虐球畏俄,其力不足以助寇、其性不可以恩结;李鸿章、陈宝琛诸臣言之详、计之审矣。至割岛以结球案、结案而涉改约,则理势明而利害见,皇太后、皇上可端拱而决策者也。琉球自明初尚巴志灭山南、山北并有中山,服事中国维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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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姓相承,至今无改。宫古、八重山皆南夷荒岛,亦于洪武间始属中山;不过岁修贡职,与三省属府之近隶宇下、衣租食税者不同。今中山残灭,别援尚氏之后置之两岛之间,与土人则枝指骈拇,不相附丽;言立国,则甲兵赋税,无可经营。倭伺其旁,颠危可待。若君既为中国所树,仍中国不了之事;目前暂图收束,后患正自无穷。夫日本无故灭球,中国以大义与之争论,彼曲我直;我不与彼决裂,彼难与我启。争论虽无就绪,终存光复之基;割岛不能自存,即斩中山之祀。此谨割两岛议结球案之非计,其理易明也。
  日本通商章程第三十二款:「两国现定章程,嗣后若彼此皆愿重修,应自互换之年起、至十年为限;可先行知照,会商酌改」。今已将届十年,原可知照商改。但我以利益与彼,彼当以利益偿我。若一国欲专其利,即与条约之义相违矣!况琉球一案,与中、日通商如风马牛之不相及;彼既虏球君、县球土,因中国责言,始以无足重轻之两小岛来相搪塞。中国何负于倭、倭何德于中国,顾欲责偿于中国之改约耶?彼则鲸吞蚕食之不已,复欲乘我之危机;我则兴灭继绝之未能,转又予彼以利益。五洲万国,盖不经见。此球案、改约二事,断不能牵连并议,其理又易明也。
  从前洋务初起,与各国订立和约,其时在事臣工多未谙外事,重以承平日久、武备空虚,所定条款皆由欺诳挟制而成,盖多非理所有而束缚于势者。自时厥后,中国讲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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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涉利弊、造船筑台、练兵简器所以力求自强者,非一朝夕矣;度德量力虽不能争雄于欧土,亦何至受制于倭奴!且俄以伊饵我立约,犹曰代中国收已失之地,今举而还之,中国不可无报称之谊也;倭以球案要吾改约,将何说之!辞无说而从之,恐不免短中国之气,生西人之心!此即舍理言势而割岛改约之不可曲从,尤易明也。
  自古列国相交,往往以机智诈力相胜,恒视乎所以应之。倭人灭球已涉两年,屡与力争,迁延不决;今当俄事未定之秋,亟相催促。窥其隐私,未尝不虑中国或与俄修好,可乘备俄之力问罪于倭,是其借端以逞大欲,或亦时急而后相求;如曰姑徇所请、联络邦交,虑适中其狡计!究其流弊,必有如陈宝琛所言「祸延于朝鲜、势蔓于巴西诸国」,张之洞所言「环海万国接踵效尤」者。当时李鸿章与日本订立修好条规,于「一体均沾之条力持未允;诚如王大臣等所云「办理颇费苦心」。此次巴西立约,亦多中国力佔地步之处;此后各国修约,辩论有据,未尝非返弱为强之本。区区日本,乃欲一旦决而去之,彼此眈眈逐逐相逼而来,外国尽争利便、中国无不吃亏,民安不得穷、国安不困!日日自强而不足,一事自弱而有馀;此利害枢机,不可不深长思也。
  总理衙门及王大臣等量敌审时,持重应变;诚老成谋国之经。臣等忝领疆圻,亦不敢卤莽灭裂。特念俄、倭强弱相去悬殊,俄约转圜,中国亦当有自处之道;苟其一意孤行、诛求无厌,恐亦难必以玉帛而不以干戈!今倭之议结球案也,揆理度势,中国均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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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处之道;熟权利害,似有未可迁就者。总之,日本视俄事为转移。俄局果变,倭必不因球案既结而顾惜信义;俄衅不开,倭亦未必因球案不结而遂起戎心。倘有万一之虞,或竟狡焉思逞,以北洋之力制之,固当恢恢游刃。粤省海口,虽以经费支绌,备御多虚;然以之御俄则诚略无把握,以之御倭必当勉与支持。现在俄约尚在未定,与倭人用「支展」之法,无可疑者。伏愿圣主审俄事之机宜,以为球案之操纵。其现定球案条约及加约各款,限满虽当互换,批准权在朝廷;或届时未能斥绝,再集众思于朝廷、博采舆论与疆臣,均无不可。英国戊辰新约因商会议阻,至今未经交换;台条约议定已越四年,亦尚有未经批准之条。事有成案,执此无可致诘、拒之不患无词也。至于中国筹防,自兹以往,不可一日复弛。惟望圣谟广运,统筹全局,中外一心、务令边海岩疆裕其度支、宽其馀力,责以简练营伍、造就人材、整齐船械,皆有屹然不摇之势;则所以复球者在此、所以服倭者在此,即所以驾驭泰西各国者亦无不在此。
  所有臣等遵旨妥议日本议结球案不便与改约并议、宜缓允以球无弊缘由,谨恭摺由驿密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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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日本使臣户玑回国摺(十二月二十七日)

  臣奕等跪奏:为奏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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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六年九月二十五日,臣衙门具奏「与日本使臣户玑拟结球案」一摺,钦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拟结琉球」一案各摺片,著交南、北洋大臣等妥议具奏;俟覆奏到日,再降谕旨』等因,钦此。当即恭录,照会日本使臣户玑去后。旋即照覆:已抄录咨报本国。嗣又屡次来署催询,臣等语以俟南、北洋各处覆奏到齐,奉旨之后即行知照。近又接其先后照会四件,大致谓此事迟搁不定,无复期于必成;并以为中国自弃前议,今后琉球一案理当永远无复异议等语。均经臣等据理答复。本月十二日,接其照会称:奉咨回国,饬其参赞田边太一暂署使臣;又函称:球案不敢使他人代理各等语。察其词气,颇有悻悻之意。其究竟因何出京及是否别有意见,殊不可知;臣等亦未便强为挽留。兹已于二十一日由陆路出京矣。
  除由臣衙门知照直隶、山东、江苏各省督抚饬属沿途妥为保护并函致闽省将军、督抚严密预防及电致出使大臣何如璋,理合恭摺奏闻;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军机大臣奉旨:『知道了。钦此』。)
                          (--以上见原书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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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七年
   左宗棠说帖(二月初四日)

  二月初二日,[在]军机处敬阅发下总理衙门摺片、惇亲王等奏片、李鸿章、张树声、吴元炳、何璟、谭钟麟各摺、刘坤一、陈宝琛、张之洞各摺片,得悉拟结球案及日本所请商务详细情形。
  窃维各摺片均在中、俄和局未定之先,故内外议论纷纭,尚未衷诸一是。而日本使臣户玑觉所欲难遂,即谓我自弃前议,悻悻而归,词意决绝。兹据曾纪泽所发电报,商务、界务渐有成说,和议可谐;似出日本意料之外。将遂敛手待命乎?抑溺人必笑,仍思一逞,未可知也!就废球一事言之,日本与琉球共处一方,由来已久;球为日本属国与否,中国无从详知。至琉球之累代请封、积年入贡,久为我中国不侵不叛之臣;史册昭彰,固天下所共知者。即使琉球内附中国、兼属日本,为日本计,尤宜加意抚辑,俾其相庇以安,庶于「字小」之义有合;何乃率意径行,事前不相闻问,遽迁其国王、并其土地、废其禋祀、迫其民人,虐视之至此!中国频相诘问,日本任意自如美国总统格兰忒闻之,不远数万里而来代为调处,遂主分地之说,图解其纷;与中国复琉球、存禋祀本怀有合。但使琉球速复、邦人得所,中国亦又何求!姑忘听之,尚非不可。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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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所划两岛,是否足为琉球立国,久远相安?非详加考察,无以慎许与而请御批,即无以重商务而昭划一。户玑乃以自废前议诿过于我,悻悻而去,何耶?近见疆臣查覆:琉球原本三十六岛,旧为三部。北部九岛,其中八岛为日本所佔;中部十一岛。南部名虽十六岛,周围不及三百里,地瘠产微,以畀琉球,何能立足!复球之案不能拟结,日本且自绝于中国,尚何睦谊之足云!睦谊中乖,尚可改约「一体均沾」之足云乎!
  宗棠窃拟:户玑此去在中、俄未谐之先,兹闻事体顿殊,或要求之意亦缓;亦将不能批准之由明白指示,看其如何登复。一面请旨饬下海疆各督、抚、提、镇密饬防营预为戒备,静以待之。大约以防俄之法防倭,蔑不济矣!至跨海与战,先蹈危机,断不宜轻为尝试;亦无取扬言远伐,以虚声相震憾。俟以窥犯深入,一再予以重创,自可取威而彰远略。近闻日本造小铁甲轮船两只,可驶入长江;亦宜留意准备,免为所乘。台湾瘴疠最盛,地险易防,或免致寇;惟定海一厅,四面环海,宜增调闽造轮船以助浙防。又,俄之兵船久泊日本长崎,军火、粮食多屯于此,将来或藉以资寇;应预为察禁。愚见所及,合并声明,以备采择。
  二月初四日,左宗棠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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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谕(二月初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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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七年二月初六日,奉上谕:『前因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拟办球案」一摺,当谕李鸿章、刘坤一等妥筹具奏。兹据该督等先复覆陈,览奏均悉。原议商务「一体均沾」一条,为日本约章所无;今欲援照西国约章办理,尚非必不可行。惟此议因球案而起,中国以存球为重,若如所议划分两岛,于存球祀一层未臻妥善。著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王大臣再与日本使臣悉心妥商,俟球案妥结,商务自可议行。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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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修陆廷黻奏请征日本以张国威摺(二月三十日)

  翰林院编修臣陆廷黻跪奏:为请征日本以张国威而弭敌患,敬陈管见,仰祈圣鉴事。
  窃维御边之策,必审时势。势有难易,事有后先。难者后之利用抚,所谓「固国之本观衅而后动」者也;今日之于俄是已。易者先之利用征,所谓「夺人之心暂劳而永逸」者也;今日之于日本是已。考日本自汉、魏以迄宋、元未尝为患中国。其后改新罗之贡道而出宁波,于是往来数数,知我中国之虚实、山川之险易。至明中叶后,而东南糜烂,宁波首蒙其祸。国朝鉴明前事,绝其贡献;二百馀年来,相安无事。近乃忽思蠢动,其中盖有所恃。臣愚以为今日之事,有不可不征者五而有可征者三。何言之?日本海东一小岛耳;土地之广、人民之众不及中国十分之一。乃台湾之役,既荡我边疆;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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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役,复剪我属国。岂有大一统之天下而甘受小邦之侵侮!此不可不征者一。昔齐桓封邢救卫,「春秋」予之,而后儒犹议其迟至二年之久,以为安忍而喜名。今琉球之亡,迨逾此矣!固宜为之声罪而致讨矣。不服日本,何以复琉球!此不可不征者二。人之患狂疾者,奔突叫跳,不至升屋不已;日本不内恤其政而外求逞于人,何异狂疾!不先发以制之,虎狼无厌,又将肆其西封;东南数省,遭害必同明代。此不可不征者三。泰西诸国自通商以来,非特给之以恩、示之以信,抑亦慑之以威耳;而彼日夜窥我动静,我强则退、我柔则进。使日本一小国而犹不能制,益将轻我而启戎心,何以弭伺我者之隙!此不可不征者四。朝鲜小而贫,屡为敌国所觊觎;而臣服于我最久、最固,实为我东隅之屏蔽。若坐视琉球之亡而不救,朝鲜必为其续矣;他若安南诸国惧有携志矣,何以坚服我者之心!此不可不征者五。则请更言可征之故:一曰名有可居也。臣闻救灾恤难,「字小」之仁;兴废继绝,王政之大。若惟是为台湾故,以求释憾于日本,犹非示天下以公;今奉辞伐罪,责其何以倾人社稷、覆我屏藩?名正言顺,彼必帖然无辞。一曰机有可乘也。日本之君长不惜濡首以从人,甚且易服制矣;而其国人固有阳奉而阴违者,特蓄怒而不敢言耳。而彼君长复虐用其民,诛求无艺;更多借国债,以供其造轮船、开铁路诸费。银钱既罄,市上率用纸钞,空虚已极。财匮于上、民怨于下,上下离心,罔有固志。天威所至,有不倒戈相向者乎?一曰势有可因也。往岁为备俄故,沿海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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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置重兵。老成宿将,尽时徵用;洋枪、洋、轮船、铁甲船之属,陆续购置。今闻俄事将有成议,可纾西北之忧;而兵未撤防、将未归镇,器械既精、声势复盛,有无待异军特起者矣。夫劳师袭远,前志所戒。顾者:不得已而用兵,岂避艰险;况有不必涉远而可先声以夺其气者!今试数日本之罪明告通商各国,寻遣一介以告日本,要其必复琉球而后止;复于东南各海口盛张兵威以待之。否则,诸道之师刻期并进,窃料日本未必不惧而听命。以不可不征者如彼而有可征者如此,而又未必遽出于战;使必昧利害之势、违进退之机,一以羁縻为事,臣恐贻患于后,势难追悔于前!
  臣又闻日本之长崎,海道五日可达宁波,轮船不过二日;日本若发难,台湾而外必及宁波财赋之区,实其所艳。臣籍隶该处,固为切近之灾。而臣乡人来往彼疆,亦颇有知其国中之虚实、山川之险易者;每为臣言之。臣既有见闻,不敢不据实上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七年二月三十日。


选辑(一) 第 75 页
   军机处寄闽浙总督何璟等上谕(四月初八日)

  军机大臣字寄闽浙总督何、调任福建巡抚岑:
  光绪七年四月初八日,奉上谕:『本日已有将岑毓英调补福建巡抚、勒方锜调补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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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巡抚;并令岑毓英即赴新任矣。台湾为南洋门户,防务紧要。日本前议琉球一案未允所请,该使臣悻悻而去,难保不藉端生;自应思患豫防,严行戒备。岑毓英久历戎行、谙习兵事,即著责成该抚将台湾防务悉心规画,与何璟会商布置,务期有备无患。其开山抚番未尽事宜,亦当体察情形,次第经理,以为久远之计。该抚当随时前往该郡履勘抚阅,实事求是,认真整顿,用副委任。遇有紧要事件,即由该抚亲往督办。至福建沿海防务,并著该督、抚妥筹办理,毋稍疏懈。将此由四百里各谕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以上见原书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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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八年
   给事中邓承修奏朝鲜乱党已平请乘机完结球案摺(八月初二日)

  工科给事中臣邓承修跪奏:为高丽乱党粗平、球案未结,请特派大臣出驻台、相机调度,以维藩属;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见近者高丽骨肉相猜、外戚秉政,乱机久伏;逆党乘之,逐君酖后,横及日臣。朝廷命将出师,二旬之间,罪人斯得;既彰保小之仁,益敦睦邻之谊:圣武布昭,遐迩悦服。
  惟闻日廷议论汹汹,群疑满腹;推原其隐,殆以中山之案未结,惧我扬兵域外为声罪致讨之师耳。故自拓商、分岛之请未遂,日使怏怏而去,朝廷未有责言。近闻忽派海军中将槚本武扬为驻华公使,闻其人颇习兵事,素为日廷所倚重;一旦出使,殆将阳作调停、阴觇虚实,和战之局、转圜之机,实决于此。夫以中国土地之广、人民之众、物产之富、贤才之秀出,甲于地球;微轮日本蕞尔之区不足与抗,即英、法、俄、德诸邦亦且逡巡退让,自谓弗如。朝廷徒以重发难端,习为偷惰;重以西国甲兵之犀利、器械之精良、制造之工巧、贸易会计之便捷,欧人方挟其长技以凌我而苟安,持禄之辈遂以为西盛而中衰,环顾而不敢言战。即以日本而论,自李唐以来,步趋中法唯恐不及,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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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年于兹矣。一旦舍其旧而新,是谋法秦政之坑焚、效武灵之胡服,几有雄长亚洲之意。然其始,未敢大猖獗也;台湾之役,姑为尝试。而我曾不闻以一矢加遗,掷金钱数十万以求一日之无事;此其所以肆然无所复忌也。而泰西各国,因得以窥吾虚实;于是乎,威妥玛有台之行、巴兰德有天津之议。俄约纷更,日人乘隙,夷琉球为郡县;而户玑遂下旌回国,恣情要挟。损威毁重,其所由来者渐矣。臣统观今日之时局,日本视中、西之强弱以为向背,各西国又视中、东之强弱以为进退;一发千钧,关系甚重。臣愚以为中、西交际,不妨虚与逶迤,示以宽大;而东瀛有事,则宜以全力争之,不宜有纤毫迁就,启列邦以轻量中国之心。且日本,非果真富且强也;扶桑片土,不过内地两行省耳。东西二京、大阪一府、横神长三口,为其通国菁英之所萃;而民间储积,扫地无存。十馀年来购军械、易服色,罄其金钱,尽成国债;平时贸易,专恃纸币之流通。有警,则此无所用。总核内府,现不满五百万两;前借英、德、美三国债项原约以十年为度,今已届期,尚拟再求展限。实迫如此,何以为国!水师不满八千船舰,半皆朽败;陆军内分六镇,统计水陆不盈四万,又举非精锐。然彼之敢于悍然不顾者,非不知中国之大也、非不知中国之富且强也;所恃者,中国之畏事耳、中国之重发难端耳。今以高乱之故,朝廷忽遣重军分道并进,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彼已骇然、愕然,失其所恃。不旋踵使情见势绌,概可知矣。臣愚以为朝廷宜乘此声威,将高人致乱之由、诸将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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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速,宣示中外;特派知兵之大臣驻扎台,相机调度。不必明与言战;但厚集南、北洋战舰,势将东渡,分拨出洋梭巡;外以保护商民为名,更番出入,藉以熟探沙线、饱阅风涛、流览形势,为扼吭附背之谋。其驻扎高丽之吴元庆水陆各军,乞饬暂缓撤回,以为犄角。布置已定,然后责以擅灭琉球、肆行要挟之罪;臣料日人必有所惮而不敢发。不惟球案易于转圜,即泰西各国知吾军势已张,不讳言战;如法人之蚕食越南、私邀盟约非口舌所能争者,可不劳而定。
  臣一介迂愚,未谙边务;惟事关大局,谨博采言、参以臆见,冒昧渎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八年八月初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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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密寄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等上谕(八月初三日)

  军机大臣密寄前大学士直隶总督署办理北洋通商事务大臣一等肃毅伯李、署直隶总督两广总督张:
  光绪八年八月初三日奉上谕:『给事中邓承修奏:「朝鲜乱党已平,球案未结;宜乘此声威,特派知兵大臣驻扎台相机调度,厚集南、北洋战舰,分拨出洋梭巡,更番出入,为扼吭附背之谋。其驻扎朝鲜水陆各军暂缓撤回,以为犄角;责日本以擅灭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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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行要挟之罪。日人必有所惮,球案易于转圜』等语。所奏不为无见。著李鸿章、张树声酌度情形,妥等具奏。原摺均著抄给阅看。将此各密谕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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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侍读张佩纶奏请密定东征之策以靖藩服摺(八月十六日)

  日讲起居注官、翰林院侍读臣张佩纶跪奏:为请密定东征之策以靖藩服而张国威,恭摺仰祈圣鉴事。
  臣维道、咸以来,天下有大患四:曰粤、捻、回、洋。皇太后两次临朝,削平三孽;今为中国患者,独一洋务耳。而东洋之患且更逼于西洋,意者天厚其毒以速其亡,欲我皇太后、皇上声罪致讨、称兵海壖,以维高宗「十全」之烈乎!
  日本自改法以来,民恶其上;始则欲复封建,继则欲改民政。萨、长二党,争权相倾。国债山积,以纸为币;每兴劳役,物价翔贵,众怨沸腾。虽兵制步武泰西,略得形似;然外无战将、内无谋臣。问其师船,则以「扶桑」一舰为冠,固已铁蚀木窳、不耐风涛,馀皆小、小舟而已;朝鲜之役,赁公司商船益之;盖去中国「定远」铁船、「超勇」、「扬威」快船远甚。问其兵数,则陆军四、五万人,水军三、四千人,犹且官多缺员、兵多缺额;近始杂募游惰用充行伍,未经战阵,大半恇怯;又[去]中国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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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各军远甚。夫其贫寡倾危,国势若此,实难久存。然且不度德、不量力,而专意侮慢上国、蚕食藩封者,恃海为险,谓我必不能战也。琉球之地,久踞不归。朝鲜祸在萧墙,殃及宾馆;中国为之捕治乱党,已足谢日本矣。彼狃于琉球故智,谓朝鲜初非我属,劫而盟之;索兵费五十万元,使与台湾之数相准,以耻中国。我以义始,彼以利终;贪惏无厌,师竞已甚!是即琉球、朝鲜非我藩服,而日本偪处以争此土,犹将起而图之!然则今日之事,因二国为名以乘东人之敝,岂待再计决哉!且臣亦未敢谓遽伐日本也,以为南、北洋大臣当简练水师、广造战船以厚其势。台湾为日本要冲、山东为天津门户,两省疆吏宜治精兵、蓄斗舰,以与南、北洋犄角。并请简任知兵之臣,以辅其谋。责问琉球之案,以为归曲之地;驳正朝鲜之约,以为济怒之端。分军巡海以疑之,关闭绝市以困之,召使归国以穷之。日本猜惧,则必增防;增防,则必耗帑。我水师大集,南、北各省三分其军,与朝鲜之锐更番迭出,观衅而动;于我未病,倭不能矣。及其虚竭,大举乘之,可一战定也。
  中国措置洋务,每患谋不定而任不专;应请朝廷垂问枢臣,密定至计。并简任大臣,专以东征之事属之。李鸿章、左宗棠均中兴宿将,粤、捻、回三役卓著勋劳;可否饬令该大臣等会同彭玉麟及沿海各督、抚迅练水陆各军、增置铁船、慎选将领,必备进窥日本。日本非求助西洋,不能与中国相竞。中、西立约在先,信义已洽;联远交以便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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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度泰西各国亦无阴为彼助。我有力而彼无援,破此必矣。失此不图,倭军四出而兵强,倭商四通而国富。中国优游坐视、戎备不修,数年之中暂以无事为福;忨岁愒日,我之勋旧益衰,彼之势燄益炽。即一蕞尔日本已足为中国巨患,何论西洋哉!
  臣于日本之必危朝鲜与中国之当归日本,春正曾极言之。事机所迫,敢不渎陈。伏祈皇太后、皇上圣鉴施行!谨奏。
  光绪八年八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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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密寄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上谕(八月十六日)

  军机大臣密寄前大学士直隶总督署办理北洋通商事务大臣一等肃毅伯李:
  光绪八年八月十六日奉上谕:『翰林院侍读张佩纶奏「请密定东征之策以靖藩服」一摺,据称日本贫寡倾危,琉球之地久踞不归;朝鲜祸起萧墙,殃及宾馆,彼狃于琉球故智,劫盟索费,贪惏无厌。今日之事,宜因二国为名,令南、北洋大臣简练水师、广造战船;台湾、山东两处,宜治兵蓄舰,与南、北洋犄角。沿海各督、抚迅练水陆各军,以备进窥日本等语。所奏颇为切要。著李鸿章先行通盘筹画,迅速覆奏。原摺抄给阅看。将此密谕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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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等奏遵议邓承修条陈球案摺(八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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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大学士署北洋通商大臣一等伯臣李鸿章、署直隶总督两广总督臣张树声跪奏:为慑服邻邦、先图自强,酌筹缓急机宜;遵旨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等承准军机大臣等寄,八月初三日奉上谕:『给事中邓承修奏:「朝鲜乱党已平、球案未结,宜乘此声威,特派知兵大臣驻扎台相机调度,厚集南、北洋战舰分拨出洋梭巡为扼吭拊背之谋;其驻朝鲜水陆各军暂缓撤回,以为犄角。责日本以擅灭琉球、肆行要挟之罪,日人必有所惮,球案易于转圜」等语。所奏不为无见。著李鸿章、张树声酌度情形,妥筹具奏』等因,钦此。仰见圣主恢扩远谟、周咨博访至意,曷任钦佩!
  窃维跨海远征之举,莫切于水师;而整练水师之要,莫先于战舰。中国闽、沪各厂自造之轮船与在洋厂订购之轮船除商轮仅供转运外,如北洋之「镇东」等六船、南洋「龙骧」等四船、福建之「福胜」、「建胜」、广东之「海镜」、「清海」、「东雄」俱系蚊船式样,专备扼守海口,难以决战大洋。此外北洋之船凡七,分驻旅顺、天津者曰「扬威」、曰「超勇」、曰「威远」、曰「操江」、曰「镇海」,驻台者曰「泰安」,驻牛庄者曰「湄云」;南洋之船凡十五,驻江宁者曰「靖远」、曰「澄庆」、曰「登瀛洲」,驻吴淞者曰「测海」、曰「威靖」、曰「驭远」,驻浙江者曰「元凯」、曰「超武」,分驻福建之台湾、厦门各口者曰「伏波」、曰「振威」、曰「艺新」、曰「福星」、曰「扬武」;近因越南多事,由船政派赴廉、琼洋面巡防者曰「济安」、曰「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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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计兵轮二十二号。其中有马力仅一百匹内外、未可充战船者,如「泰安」、「湄云」、「操江」等船祗可转运粮械;「驭远」则已朽敝,须加修理。惟北洋之「超勇」、「扬威」两快船、南洋之「超武」、「扬武」、「澄庆」等船较为得力:此中国战舰之大略也。自本年六月朝鲜乱党滋事、日本兴兵报怨,臣树声遵旨迅派「扬威」、「超勇」、「威远」三船东渡,复调「澄庆」、「威靖」、「登瀛洲」与「泰安」等船陆续前往;今朝鲜虽事局粗定,一时尚难撤回。邓承修之意,欲请特派知兵大臣进驻台、相机调度,厚集战舰更番出巡,自为整军经武、詟服强邻起见。然既思厚集其力,则必有得力战舰十馀号,乃足壮声势而敷调拨。近日南洋仅有「测海」、「驭远」、「靖远」三船,臣鸿章前过江宁晤左宗棠,面称长江要口乏船分布,碍难再调;自系实情。北洋天津等处仅有「操江」、「镇海」两艘往来探送文报,台则无驻守之船,均甚空虚。今中国所有战舰,惟闽、浙两省七号之中,或可抽调一、二;然彼所驻皆属要地,实虞顾此失彼。且所谓知兵大臣者无夙练之水师、无经事之将领以之为用,船少力孤,情见势绌;不能服远,转恐损威。万一日本窥我虚实,悉简精锐转向他口蹈间抵瑕为先发制人之举,尤宜豫筹所以应之。此臣等所不能不踌躇审顾者也。查日本兵船在二十艘以外,而坚利可用者约十馀艘;其中「扶桑」一舰号称铁甲,「比睿」、「金刚」两舰号半铁甲,「东舰」一船号次等铁甲,虽非上品,究胜木质。以彼所有与中国絜长较短,不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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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让。况华船分隶数省,畛域各判、号令不一,似不若日本兵船统归海军卿节可以呼应一气。万一中、东有事,胜负之数尚难逆料。是欲制服日本,则于南北洋兵船整齐训练之法、联合布置之方,尤必宜豫为之计也。
  自古两国相持,或乘藉胜势,专以虚声相恫喝;或隐修实政,转恐密议之彰闻。务虚者声扬而实不副,终日自绌之时;务实者实至而声自远,必有可期之效。从前日本初行西法,一得自矜,辄敢藐视中国;台湾一役劫索恤款后,更废灭琉球。中国方以船械未齐、水师未练,姑稍含忍以待其敝。然比年以来,臣鸿章与内外诸臣熟商御侮之要,力整武备。虽限于财力、格于浮议,而购船、制械、选将、练兵随时设法,觕具规模;复创设电线,以通声息。兹值朝鲜有衅,臣树声钦承庙谟,调派水陆雄师,驰电迈;既藉电报之力,事事得占先著,遂能绥藩服。日本见中国赴机迅捷,不似曩时之持重,亦稍戢其狡逞之谋,与朝鲜议约寻盟,言归于好。虽所索偿款略多,然日人初意实尚不止此。其所以知难而退者,未尝不隐有所惮。至彼国议论汹汹、群疑满腹,恐中国乘机责问球案;闻初议募债洋银二千万圆添购船舰,此事尚未举行:敌情岂云无备!中国地大物博,但能合力以图之、持久以困之,不患不操胜算。若竟于此时扬兵域外,彼或铤而走险,以全力结纳西人,多借洋债、广购船与我争一旦之命,犹非策之上者;固不如修其实而隐其声之为愈也。臣等再四筹商:德厂所造之「定远」铁甲船今冬可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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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第二号铁甲船亦尽明年可到;容俟二船到后,选将募兵,精心教练。而新式快船所以辅护铁舰者,尤不可少;或在洋厂订购、或在闽厂仿造,必须酌筹钜款,陆续添备。铁甲船,如有馀力,亦宜添置。此则全赖圣明主持于上,枢臣、部臣、疆臣合谋于下,庶水师乃有成局,海外乃可用兵;军实益蒐,威声自播。倘能不战屈人,使彼帖然就范,固为最善;若犹嚣张不靖,则声罪致讨,诸路并进,较有实际。前岁户玑回国,显肆要求;中国听其自去,彼终未敢决裂。今又遣槚本武扬前来驻京,或可相机议辩。其球案未结以前,进止迟速,权自我操;似无庸汲汲也。
  臣鸿章此次奉命出山,持丧仅逾百日,隐疚实多;倘以进图东瀛为名移驻台,果能于事有济,亟愿效此驰驱。惟台本是北洋辖境,距津、沽海程仅一日馀;若论控驭海防、调度兵舰,则驻津、驻固无二致。即欲震慑日本,而彼亦深知我之虚实;台无台、无陆军,又无兵船,先无自立之根本,转恐无以制人。臣积年措注,所有支应局、水师学堂及厂坞局所、淮军大队,全在天津;若絜以俱行,则烦费既多,挪动不易。若独自前往,将何所凭藉以张声威?何从分拨以资调度?况自津至沪达闽、粤电报迅捷,军情顷刻可通;台则水陆电线俱无,南北各省即有可商调之事,旬日不得回信,呼应尤觉不灵。臣等愚见:欲图自强之实事,当以添备战舰为要,不以移驻台为亟。中国战舰足用、统驭得人,则日本自服,球案亦易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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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吴长庆所部陆军,遵旨暂留朝鲜弹压乱党,免致再有蠢动;丁汝昌带往各兵船,仍留朝鲜南阳海口,与相依护。闻日本陆军分布王京内外兵船五号,留驻仁川港者亦均未撤退。日人方谓朝鲜后患之须防,而我军亦为朝鲜善后之久计;互相牵制,即以潜消敌谋。容臣等随时相度情形,奏明办理。
  所有慑服邻邦、先图自强,遵旨酌筹缓急机宜,谨合词恭摺由驿具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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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覆奏宜先练水师再图东征摺(八月二十二日)

  前大学士署北洋通商大臣一等伯臣李鸿章跪奏:为自强要图,宜先练水师、再图东征;遵旨妥筹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八月十六日奉上谕:『翰林院侍读张佩纶奏「请密定东征之策以靖藩服」一摺等因,钦此』。仰见圣主研求至计,不厌精详;曷任钦佩!
  臣昨于覆奏邓承修「请派知兵大臣驻扎台」摺内,曾声明跨海远征之举,以整练水师、添备战舰为要。战舰足用、统驭得人,则日本自服,球案易结等语。今张佩纶请密定东征之策,亦谓不必遽伐日本,南、北洋当简练水师、广造战船以厚其势,台湾、山东治兵蓄舰以备犄角;与臣愚计,大致不谋而合。惟中国力求整顿,既欲待时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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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朝鲜与日本所立之约,究因毁使馆、杀日人而起,目前可勿驳正。缘朝、日昔年立约,中国并未与议;彼虽未明认朝鲜为我属国,而天下万国固皆知我属矣。似不如专论球案,以为归曲之地;转觉理直而势顺也。
  至日本国债之繁、帑藏之匮、萨长二党之争权、水陆军势之不胜,原系实情;但彼自变法以来,壹意媚事西人,无非欲窃其绪馀,以为自雄之术。今年遣参事伊藤博文赴欧洲考究民政,复遣有栖川亲王赴俄,又分遣使聘意大里、驻奥斯马加;冠盖联翻,相望于道;其注意在树交植党。西人亦乐其倾心亲附,每遇中、东交涉事件,往往意存袒护。该国洋债既多,设有危急,西人为自保财利起见,或且隐助而护持之。然天下事,但论理势。今论理,则我直彼曲;论势,则我大彼小。中国若果精修武备,力图自强;彼西洋各国方有取惮而不敢发,而况在日本!所虑者,彼若豫知我有东征之计,君臣上下戮力齐心,联络西人讲求军政、广借洋债、多购船,与我争一旦之命;究非上策!夫未有谋人之具而先露谋人之形者,兵家所忌;此臣前所以有修其实而隐其声之说也。
  自昔多事之秋,凡膺大任、筹大计者,祗能殚其心力,尽人事所当为;而成败利钝,尚难逆睹。以诸葛亮之才略,而兵顿于关中;以韩琦、范仲淹之经纶,而势绌于西夏。迨我高宗,武功赫濯,震慑八荒;然忠勤如傅恒、岳钟琪而不能必灭全川,智勇如阿桂、阿里衮而不能骤服缅甸。彼当天下全盛之时,圣明主持于上,萃各省之物力、挟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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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之钜饷,荐一人无不用、陈一事无不行;犹且迁延岁月、相机了局者,时与地有所限也。日本步趋西法虽仅得形似,而所有船略足与我相敌;若必跨海数千里与角胜负、制其死命,臣未敢谓确有把握。第东征之事不必有,东征之心不可无;中国添练水师,实不容一日稍缓。谕旨殷殷以「通盘筹画」责臣,窃谓此事规模较钜,必合枢臣、部臣、疆臣同心合谋,经营数年方有成效,从前剿办粤、捻各匪,有封疆之责,以一省之力剿一省之贼;朝廷责成既专,一切兵权、商权与用人之权举以畀之,故能事半功倍。今则时势渐平,文法渐密、议论渐紧,用人必循资格、需饷必请筹拨,事事须枢臣、部臣隐为维持。况风气初开,必聚天下之贤才,则不可无鼓舞之具;局势过涣,必联各省之心志,则不可无画一之规。倘蒙圣明毅然裁决,则中外诸臣乃有所受成,似非微臣一人所敢定议也。
  张佩纶谓中国措置洋务,患在谋不定而任不专;洵系确论。治军造船之说,既已询谋佥同;惟是购器专视乎财力,练兵莫急乎饷源。昔年户部指拨南、北洋海防经费,每岁共四百万两;设令各省关措解无缺,则七、八年来水师早已练成,铁舰尚可多购。无如指拨之时,非尽有著款。各省釐金入不敷解,均形竭蹶;闽、粤等省,复将釐金截留。虽经臣迭次奏请严催,统计各省关所解南、北洋防费约仅及原拨四分之一;岁款不敷,岂能购备大宗船械!今欲将此事切实筹办,可否请旨敕下户部、总理衙门将南、北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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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所收防费核明实数并闽省截留台防经费由南洋划抵外,再拨的实之岁款,务足原拨四百万两之数。如此,则五年之后,南、北洋水师两枝当可有成。至台湾为日本要冲、山东为辽海门户,两省疆吏诚不可无熟悉兵事者妥为区画,与相犄角;此又在朝廷之发纵指示矣。
  臣前奏「慑服邻邦缓急机宜」一疏,业已详陈梗概。所有自强要图先练水师、再图东征缘由,遵旨迅速妥筹,恭摺由驿密陈;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以上见原书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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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九年
   编修黄国瑾奏日本谋窥台湾请简知兵大员往与筹防片(十一月初四日)

  再,日本之窥台,已非一日;狃于琉球之役,以为中国无可如何;必伺中、法争持,潜师掩袭:此系孙权乘曹操攻汉中而分荆州之谋。法亦利日之内犯,与为声应,合而谋我;闻其使臣德理固行至台,乘「缚尔德」兵轮自高丽达东洋,恐遂约日以攻我所必救也。闽浙总督何璟、福建巡抚张兆栋,皆吏才而非将才;想久在圣明洞鉴之中,伏望特简知兵大员往与筹防,以资保障;庶不致措置失宜,贻累全局。
  愚者千虑,尚冀圣裁!冒昧上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见原书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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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十年
   南洋大臣来电(十一月初四夜到)

  密号。顷接省帅来电云:『二十三日电到否?二十五日法又添陆兵五百,声言安南官兵败退,抽调二千人来台大举;连日逼基附近百姓归顺,派夫修营,不从者以兵攻之。百姓求救,不得已以曹军前扎离基二十里五堵地方,壁垒相望。我兵多病,难当大敌;孙章病甚,愈处危险。台北惟茶、米不缺,第一无饷;日久不能敌,民亦不安。台北关税、釐金每年百万,彼族得之,有煤、有饷。台南平阳无险,万难守御。台北失,台南立亡。日本船接济川流不息,必有狡谋。我无兵船,束手坐待受困。海岛孤危,如何能支!务求朝廷俯念全台土地生灵、将士数月苦守血战,速计援救!事甚急迫,危如朝露,惟有痛苦陈情。摺奏难带,此电信费银千两,请洋人旒儇送寄。兑银到厦门,更为急要。前电已请转总署、北洋、龚道、闽省。传叩寄』等因。荃转电。
                            (--见原书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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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十一年
    左宗棠等来电(二月初三日到)

  密号。去腊底接香港坐探委员报:腊月十八探得初十抵港之法兵船,英官权许其购七日粮食,限该船于三个月内不得再来香港。十九探探得东洋来信,近有法兵船到长崎采买煤、粮,于月之初五离港等情。又腊月电报:香港已于腊初定令应守局外之例,不准接济法寇。屡奉英廷命,何以英官有权许购粮之事,立限三个月不再到港?中、法之事三个月不了,不知是否仍守局外之例?又东洋即日本,与中国最近;理应一例示战,令守局外之例。饬据福建通商司道详,并英国星领事上年有「文行各省照会不能作为示战明文,必由总署照会各国驻京公使转饬各省通商各口领事遵照,方为一律」等语。谨会电奉商,即请酌定示覆!棠、善、浚启。宋。
                       (--见原书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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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洋大臣来电(六月十三日到)

  密。厦门彭提督十三辰刻来电:『昨一法船驶厦装煤,言今申刻开往上海。据云澎湖法船今日尽数开往香、厦、津、沪日本等处游历,利士卑士船亦往津、沪一带。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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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托新关船往探,尚未回厦。汉肃』云云。鸿。覃酉初。
                       (--见原书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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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十二年
   督来电(十二月十三日到)

  驻日本徐使来电:『倭外部文称:因由法新造之「亩傍」兵轮日久未到,现派「明治」舰、「长门」舰前往汕头各港访寻;请电粤转饬地方官:如该二船入口时,弗视为商船』等语。巨舰不比歼芥,何须寻访;言语支离,必不怀好意。现经粤电覆云:『长崎杀戮华兵一案,华民愤极,粤民尤甚。倭舰来粤,恐难保其无事。崎案正在商办,大局攸关;彼此均须加意。如来粤各港口,当即电闻;转致无须派舰来寻』等语。狡谋伺隙,豫杜是否有合?请裁酌加电徐使。之洞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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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洋大臣来电(十二月十四日到)

  密。连接粤、闽电称:徐使电告倭兵舰将赴各口访寻法造兵轮;张督回电称是倭诡计多端。徐未电商总署、南、北洋即先辄先转电亦属任意;祈署电止之!鸿。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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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洋大臣来电(十二月十四日到)

  密。顷接杨石泉电称:『日本徐星使来电云:据倭外部文称,因由法新造之「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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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兵轮日久未到,现派「明治」舰、「长门」舰前往各海访寻,祈转饬地方官勿视为商船』等因;询荃处有此电否。查日本访寻兵舰,荃处并未接到徐电;不知电钧署否?祈示覆!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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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张之洞谕旨(十二月十五日)

  奉旨:『张之洞电称:「接徐承祖电:倭外部因新购法舰未到,拟派船至各港访寻」等语;南洋接闽电相同。目下崎案未定,华民积愤;如倭有兵轮入口,难保不别滋事端。此事该外部语涉支离,徐承祖既不先事力阻,且未电告总署及南、北洋大臣,辄为转电闽、粤,殊属轻率;著传旨申饬。彼船如未成行,仍应向其阻止;并即电闻。钦此。光绪十二年十二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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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督来电(十二月十五日到)

  昨接日本徐大臣来电云:『据倭外部文称由法新造之「亩傍」兵轮日久未到,现派两兵舰来闽厦、台湾各港口访寻;祈转饬地方官勿视为商船,并飞咨台抚』等语。经电复『已知照台抚;闽厦未闻到有日本兵轮,应请照覆外部』。鄙意新造巨舰开赴东洋,必有定期、定向,不比歼芥,何须到处访寻;其言难信。查崎案现尚未了,恐地方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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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端生事。请钧处电嘱徐大臣转致外部,无须派轮来闽;如该轮到时,当即电闻。并祈示复!浚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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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洋大臣来电(十二月十七日亥刻到)

  密。徐使十六来电:『咸电敬悉。倭在法新造一舰,前月初七即闻该舰由新加坡开来之信,逾半月未到;倭揣系沈没或坏机停泊孤岛,故雇两商轮于本月初八驶赴南洋一带访寻确信,直至西贡、新加坡而止。因恐该二轮在途缺乏用物,须入经过各国口内添购;故文请承祖及英、法、葡各使均电知各该属地于该二轮入口时,勿视为商船;其意在免徵钞税。承祖深知实情,且接文时船已开行四日,又非独往我国,势难阻止。并悉各使均代径电所属各处,故亦遂照来文所指各处,代电闽、粤:如该二船入口,请勿视为商船等语。昨接粤督来电,当电复「各港」系指有洋关各[港]、「勿视为商船」系免徵钞税而已;并加电闽督声明矣。求代覆奏!此事总由承祖视为事非重大,省文惜费所致。至现在崎案未定,在此时时密探动静;倘稍有别情,岂敢不电达政府。至「勿视为商船」我国允否?亦求请示电知,以免又生一事!缘倭已照会钦差矣。前复外务云:「已代电闽、粤;惟台湾无电,已请闽督转咨」。是恐该船入口,台抚未知,仍接商船办理也。崎案卷供俱英文,且甚多非亲自译改不可;约二月内方能完。现倭不知我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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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办法,不无疑惧;整顿边防。伊藤、井上来询数次,一无转圜语。细情,容十八信达』云云。查徐使既早复外务,自未便再阻;税钞应免与否,各关自照章办理。请代奏!鸿。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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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督来电(十二月二十日)

  顷代办日本领事知照:「亩傍」兵轮已查明于冬月初八日由新加坡开行,至台湾洋面之东边失事沉没;所派「明治」、「长门」两舰不到闽湾访寻等语。谨电闻。浚叩。啸。
                        (--以上见原书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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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十六年
   出使日本大臣黎庶昌密陈日本近日情形片(十一月二十一日)

  再,密陈者:窃查日本一国,面面阻海,地形险固,长约五千馀里。南与浙江对峙,北与吉林近连;实为中国外海一大屏障。人民四千万,确有户籍可稽。近年事事讲求,海、陆两军扩张整饬,工商技艺日异月新,物产又极富饶。以中国三省之地,岁入洋银八千馀万元;出亦如之。其力量,几与西洋次等之国相敌。溯查惰、唐,通使往来甚亲。开元、天宝三数十年之间,效慕华风,倾城悦服;亦如今日之崇尚西法。故惰、唐旧制,存于日本者尚多。至元世祖跨海远征,丧师十万,乃启戎心;有明一朝,遂为边患。国家威德,遐远二百馀年,海疆静谧;虽未尝通聘遣使,而文物声明一遵汉制。迨西洋各国通商后,明治维新,废藩置县,始有狡焉思逞之志。由是侵台湾、灭琉球、窥朝鲜,与我成为敌国。然二十馀年来,百务繁兴,物力已竭。国中通行纸币,银元流行出外洋,漏卮颇巨;一朝有急,势便难支。臣愚以为轻视日本者非,其畏日本者亦非也。
  臣两次奉命驻扎,前后六年;观其国情,凡有三变。当光绪七年初至之时,倭人锐气方张,素以中国为办事迟缓,过待情形比较西洋各国隐然有低下一等之意。又因球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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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时提论防我用兵,猜忌尤甚。至八年夏间朝鲜变乱,朝廷遣兵戡定,策应如神,乃憬然知中国非尽事持重;情形遽为一变。嗣是法、越事起,该国外托中立之名、内与法人为比,特于其时派遣陆军大臣大山岩游历欧洲,实则假道越南,窥中国兵势之强弱。厥后马江、台湾之役,彼皆派有兵船往观。然自我与法人搆难以来,其心愈益不敢轻视;又于其时乘势谋夺朝鲜,事终无成,盖亦知难而退。逮臣二次驻扎,适值彼外务大臣井上馨与西人订约,受制甚多,为众论所不容,罢职而去;国情复为一变。上年九月大隈重信再持修约之议,被人刺伤,大臣中如伊藤博文、黑田清隆等相继辞职,人怀戒心;国情又为一变。今则朝野上下,似悟既往之失,渐有亲我之心;与初至时迥然不同矣。即交涉事件,亦近和平;不似从前之有意挑剔。此臣六年中所见之实在情形也。
  现虽设立议政院,而开设以来,议论颇属平静。其国人与臣往还者,又多以亚洲大局为言。臣愚以为:凡事图功于閒暇时则易,救敝于已败后则难。该国近在邻封,唇齿相依;轮船往来,一昼两夜可达。兼以二国同文,风气切近,可以为祸、为福。而窃计我国海军,除「镇远」、「定远」二铁舰外,其馀兵轮不过与之相敌,未必能驾而上之。似宜因彼有向善之诚,随势利导,与为连络;趁修改条约之际,将球案一宗彼此说明,别订一亲密往来互助之约,如德、奥、义三国之比,用备缓急。设异时西洋强国启东方,庶免肘腋之虞,别生枝节。虽公法、条约原不足恃,而且此成言在前,则在我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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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縻、在彼亦有关外人之口;虽不明为朝鲜,朝鲜实阴受其庇。此之为利,似十倍于争论琉球。至于修约一节,目下尚无定议。中国与西洋情事不同,彼以不能以西法施之于我,该国近颇体悟此义;将来必有变通办法,不至过难。微臣管见所及,谨附片密陈。是否有当?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十七年二月初六日,奉朱批:『该衙门知道了。钦此』。
                           --见原书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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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二十年
   北洋大臣来电(五月二十六日到)

  龚使密有电:『倭已在英订造两大铁舰,其坚利为东方海面所无。顷马格里密函:东方水面之轮,倭欲尽雇运兵械;刻在英议买在东海大轮。有契友密告中、日战事在即;果尔,恐无利中、日而利俄等语。瑗前晤俄使,言及新闻纸叙韩乱,各国派兵轮往;俄使笑云「俄不插手」。窥其意,似暂不插手。倭已启,台湾尤紧要』云。鸿。宥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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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北洋大臣电(五月二十七日)

  密新。二十五日赫德来署言:『接上海电:倭有水电船十二支豫备出口,不知何往。此船甚利害,应电各海军豫防』。又龚电:台湾尤紧要等语。应由尊处分电南洋、闽、粤并邵抚知照,不动声色妥筹防范,以备不虞。沁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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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寄北洋大臣李鸿章上谕(五月二十八日)

  军机大臣密寄北洋大臣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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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二十年五月二十八日奉上谕:『李鸿章本月二十七、八等日电信,均经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呈览。前经叠谕李鸿章酌量添调兵丁并妥筹理法,均未覆奏。现在倭燄愈炽,朝鲜受其迫胁,势甚岌岌;他国劝阻亦徒托之空言,将有决裂之势。李鸿章督练海军,业已有年;审量倭、韩情势,应如何先事图维?熟筹措置。倘韩竟被偪携贰,自不得不声罪致讨;彼时倭兵起而相抗,亦在意计之中。我战守之兵及粮饷、军火,必须事事筹备,确有把握;方不致临时诸形掣肘,贻误事机。李鸿章老于兵事,久著勋劳;著即详细筹画,迅速覆奏,以慰廑系。南洋各海口均关紧要;台湾孤悬海外,倭兵曾至番境,尤所垂涎。并著密电各督、抚不动声色豫为筹备,勿稍大意!将此由四百里谕令知之。钦此』。遵旨信寄前来。
                    (--以上见原书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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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浙总督来电(六月初一日到)

  顷北洋电称:准贵署沁电,饬各口妥筹防范等因。查四月中,出使日本汪来信,据日本海军中将伊东祐亨面称:派兵舰六艘往闽、浙游历,由香港赴厦门、至福州晋谒,嘱待以礼。二十九来三舰,一泊长门外,二舰至马尾,持信请期相晤;已约次日十一钟来署。次早,信来云:『本国电传速归,不能趋谒』;即展轮去。闽防易守,有事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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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口,巨舰不能入;上岸则击,不难制胜。台湾吃重,急则调刘永福前往。愚谓暂由南洋拨两轮、粤东拨两轮、闽浙拨两轮,先行知会汪使告其外部:中国将以六舰游历长崎,不赴神户;令六舰循环往来于长崎、台湾之间。倭知有备,势将反顾;则韩事自松。是否可行?请钧裁!此意当出自贵署,勿谓闽有是说也。麟。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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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洋大臣来电(六月初三日)

  密。汪使初二日电:『闻倭派四舰分赴山海关及闽洋,当系窥我海防;祈转署』云。鸿。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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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刘坤一谕旨(六月初五日)

  奉旨:『据邵友濂电奏:请饬南洋调派兵轮三、四艘赴台协助,并饬聂缉槻驻沪办理后路转运等语。即著刘坤一酌派兵轮前赴台湾备用,聂缉槻著暂缓来京陛见。钦此。光绪二十年六月初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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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巡抚来电(六月初七日到)

  北洋电:汪使有倭舰分赴闽洋之说。若船在口外,缓急自有台可恃;来船设或进口,请示如何办理?友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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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洋大臣来电(六月初七日到)

  密中。钦奉电旨,饬派兵轮前赴台湾备用等因。吴淞为苏、浙要口,江阴等处关系长江五省门户。前准北洋知会:日本声言有兵船入长江之说;虽系恫喝,尤不能不加意严防。现在南洋仅有兵轮六号、蚊船四号均系木壳钢板,并无铁甲快等船,不能角逐海上,仅能依附台以资策应。地广船少,已虑不敷分布。论目下情形,委属万难分拨。惟台湾亦关紧要,且接台抚电「台南各处转运为难」等语;是防守、转运需船甚殷,不敢不力为兼顾。再三筹度,蚊船大船小,行驶迟滞,既难派往;惟有抽派「南琛」兵轮一号及本系兵轮、现改运船之「威靖」一号,饬令添募水勇、加配位,一并赴台归邵友濂调遣。此次酌派两船,在南洋水师更形薄弱,而于台防恐难以得力;可否请旨于北洋、广东再抽调数号赴台协助,以期有备无患?请代奏!除电知台抚外,奉旨后求电覆。坤一。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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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李鸿章谕旨(六月初八日)

  奉旨:『前因邵友濂请调南洋兵轮三、四艘赴台协助,当令刘坤一酌派备用。兹据电奏:南洋兵轮不敷分拨,拟调「南琛」兵轮及「威靖」运船两号前往,台防恐难得力;请于北洋、广东再调数号赴台等语。著李鸿章电商李瀚章酌量派拨。钦此。光绪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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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六月初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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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巡抚来电(六月十二日到)

  奉旨筹防,遵即尽力布置。基隆、沪尾为台防要口,当饬提督张兆连、知府朱上泮、参将沈棋山率领原有八营并就地添募四营,分别扼守。此外小基隆、观音山、关渡各小口,添募土勇,严密分布。又专弁赴江、浙增募四营,交已革提督李定明策应后路、藩司唐景崧居中调度。澎湖,饬由该镇周振邦于原有三营外,添募两营增扎。台南,责成万镇国本、顾道肇熙添募三营,与原有三营分防安平、旗后两口。恒春为倭人曾至之地,调募两营严备;后山各口,一体酌量增防。并将存储水雷百馀具,分布各要口。海外转运为难,奉旨饬调南洋兵轮,已准刘坤一派定「南琛」、「威靖」二艘剋日来台。新授臬司聂缉槻蒙准暂缓陛见,已饬专办后路;并请刘坤一酌拨子药、枪弹,饬聂臬司增购枪械、子弹,陆续分运;一切粗具。惟台地各口浅露,所藉台设险,用资抵御。所虑该国兵轮饬词避风修理,先期入口,意存叵测;设仍听其驶进,则台虚设,必受马江前事之欺。可否由总理衙门酌量情形,先事明告驻京倭使:轮船游戈,务泊口外;以慎戎机而全交谊?出自圣裁。请代奏!友濂肃具。
                    (--以上见原书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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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子监司业瑞洵奏日本垂涎台湾请起用刘铭传赴台镇慑片(六月二十日)

  再,现因朝鲜之事,日本无理要挟,与我为难;实属立意开衅。幸奉严旨发帑添兵、申严武备,自必星罗棋布,陆海兼防;无庸奴才再参末议。惟查台湾一省孤悬海外,土田沃衍,宝藏暴兴;距日本水程甚近,一日可以往还。彼族实甚垂涎,尤当防其奔突。抚臣邵友濂资望较轻,抵任数年,未闻振作;一旦夷踪猝至,何以御之?夫用人大柄,朝廷自有权衡;但海疆要区,尤须威重大员,方资镇慑。刘铭传曾立勋名,声绩懋著;宜堪再起,俾抚岩疆。可否谕令销假以备任使之处?伏候圣裁!谨附片密陈仰祈圣鉴。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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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洋大臣来电(六月二十日到)

  沪道电:『顷汪星使电:闻倭派重兵犯台,冀挠我进兵计。除分电外,谨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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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奏会拟办理倭事数节并寄李鸿章电信一道呈览片(六月二十一日)

  蒙发下摺片、电报各件,臣等公同商阅。
  倭人不听他国之劝,要挟无理,恐难就范;亟须豫筹战备。北洋所派各军,业经分起进发;到防后应如何相机应敌,自应由李鸿章责成统兵将领妥慎办理,勿误事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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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用兵之际,需人尤亟。闻姜桂题、郑崇义均系得力之员,应由李鸿章酌量调遣。此外,如有著名宿将,并请饬下李鸿章奏调前往,以收群力之效。
  台湾孤悬海外,汪凤藻电称:闻倭派重兵犯台,冀挠我进兵计;尤宜加意防范。福建水师提督杨岐珍,素有名望;请旨饬下谭钟麟,即令该提督迅速渡台,会商邵友濂妥筹布置。广东南澳镇总兵刘永福,前在越南著有战绩。闽、粤相距较近,亦拟请旨饬下李翰章调令赴台,相助为力;庶几战守有备,可阻敌谋。
  李鸿章电称「俄拟派兵驱倭,我军前往会办」一节,恐多窒碍;应令李鸿章再行妥酌。袁世凯熟悉朝鲜情形,现经李鸿章调回天津;拟请饬令李鸿章转饬该员迅即来京,以便臣等面询一切,以备参考。
  以上所拟各节,是否有当?俟明日请旨遵行。并拟就寄李鸿章电信一道呈览,恭候发下,即日先行电知。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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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李瀚章谕旨(六月二十二日)

  奉旨:『广东南澳镇总兵刘永福,著李瀚章传知该员:酌带兵勇迅速前赴台湾,随同邵友濂办理防守事宜。并谕邵友濂知之。此钦。光绪二十年六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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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谭钟麟谕旨(六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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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旨:『倭人要挟无理,恐难就范。台湾重地,亟须豫筹战备,福建水师提督杨岐珍,著谭钟麟传知该员:酌带兵勇迅速渡台,会商邵友濂妥筹布置。并谕邵友濂知之。钦此。光绪二十年六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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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史杨晨奏筹画朝鲜兵事片(六月二十三日)

  再,闻高丽叛党复煽,日夷遽遣兵船据其海口,阻我援师;其势甚张,其谋甚狡。或谓高贫且弱,君又受制于人;我虽极力扶持,彼终不能振作:此一难也。日知莫人忌俄蚕食东方,夺其权利;因挟英以恫喝:此二难也。俄欲拓疆,蓄谋已久;必思坐收渔人之利,隐施交搆之方:此三难也。然臣以为无难者;何哉?高虽无益于我,实东北之翰屏,如吴人所谓「西陵当尽力以争」者。而且素为藩属,明载约章,各国皆知应为保护。英人以商立国,独擅中华利权;忌俄之益其强,亦必患日之侵其利。宜密谕驻英使臣与英外部结约,许以商利,如添马头、减货税等事,使彼为我并力拒俄;则日之势自孤,而俄之谋亦息:此远交近攻之道也。结约既成,设防必固;然后令北洋兵船由釜山袭彼之壹歧、对马,南洋兵船由台湾捣彼之浦贺、品川,首尾受敌,彼必自救之不暇。如此,则虽失利于英而可取偿于日;不如此,则恐合以谋我,我备多而力分,且防不胜防矣。约如不成,我固无损;纵不能得其力,亦可以离其心。日夷自跨富强,根本未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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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民分党,政赋烦苛。与俄接壤,貌合神离;日强亦俄所忌,即可以利啖俄:此兵法伐谋之道也。
  至于设防,天津各口应责成李鸿章经理,关东各处应统归裕禄调度,长江一带委之刘坤一,宁波有张其光,福建有黄少春、曹志忠,皆尝战阵立功,较有把握。惟吉林交界密防,将军长顺不洽民情;山东创立海军,巡抚福顺素无声望;台湾为日夷垂涎之地,巡抚邵友濂身弱多病:似尚恐有疏虞,亟宜妥筹布置馀如。上海为各国马头,定海为英人保护,厦门、澎湖荒岛孤悬,不烦过虑。若此者,缓急轻重情形更变,想可随机而应,圣心自有权衡。
  臣愚陋之见,是否有当?伏乞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年六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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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谭钟麟谕旨(六月二十四日)

  奉旨:『南澳镇总兵刘永福,著谭钟麟饬令酌带兵勇前往台湾,随同邵友濂办理防务。钦此。光绪二十年六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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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台湾巡抚电(六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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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倭已在朝鲜牙山击我兵船,由彼开;如有倭船驶赴台口,可即击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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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南北洋大臣等谕旨(六月二十七日)

  奉旨:『邵友濂奏:台岛孤悬,饷械支绌;请分饬协济等语。著南北洋大臣、闽浙总督先事豫筹,设法援应,免致临时贻误。钦此。光绪二十年六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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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李鸿章谕旨(六月二十九日到)

  奉旨:『前据李鸿章奏:统率需人,请饬刘铭传迅速北上。昨据电奏,因病未能赴召。现在进剿各军,应否另调大员统率?著李鸿章迅筹具奏。钦此。光绪二十年六月二十九日』。
                     (--以上见原书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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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洋大臣来电(七月初三日)

  顷台抚以电南兵单,请拨江防二、三营交王镇芝生带领赴台,饷由台发云。苏省苟力能分拨,自当兼顾。惟苏军江海兼防,长江关系五省门户,沿海南则苏松、北则淮海,处处均有口门户;机器局,敌尤注意;恐川沙海口仅四十里,均须择要严防:兵分势单。倭事起,各处纷纷请调、请添,苦无以应;盖新招之营必臻娴熟,方能得力,不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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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械、口粮供应为难。现在苏军皆驻要地,实难抽调。除商邵抚另请酌调腹地省分之营外,仅先奉闻。伏乞主持,苏省幸甚!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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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邵友濂谕旨(七月初六日)

  奉旨:『台湾布政使唐景崧、南澳镇总兵刘永福,均著帮同邵友濂办理防务。钦此。七月初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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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江总督刘坤一奏所派兵轮已抵台湾片(七月初七日)

  再,前奉电传谕旨,饬令酌派兵轮前赴台湾备用等因。当将南洋水师薄弱、勉力抽拨两船情形,电请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代奏在案。现据报称:派往之「南琛」、「威靖」两船业已先后行抵台湾,听候台湾巡抚臣邵友濂随时调遣。理合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年七月初七日,奉朱批:『知道了。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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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南洋大臣电(七月初十日)

  密中。顷北洋电:倭船二十一只晨扑威海卫,败去复来;北洋各口昼夜戒严等语。倭多快船,利行速;如其南窜,江、浙、闽、台均应豫防。乞迅饬水陆守将,并飞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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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闽、台各省勿悚懈。蒸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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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洋大臣来电(七月十一日到)

  中。昨夜奉蒸电,即飞电闽、浙、台、粤各省。倭情叵测,难保不分途南窜;已严饬水陆守将昼夜戒备。坤。真。
                    (--以上见原书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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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道监察御史钟德洋奏请特派能臣前赴台湾察看防务片(七月十七日)

  再,臣前以各海口战船、台亟应慎固申儆,附奏请旨饬派能臣行边在案。臣因忆及前三年曾亲至广东虎门台游历察视,并无大可以当攻坚及远之用;附近虎门绅民,亦多与臣言其虚饰已久,无一可恃。不解何以玩忽至此!日来复闻台湾巡抚邵友濂电恳湖北拨借军装、火器,张之洞等正在自顾不暇,颇厌之。查台湾改设行省将二十年,邵友濂为巡抚亦四、五年;每年报销至二、三百万不止,何以并无备预!一遇小小,风吹草动矣;遂尔张皇借资邻省!实缘邵友濂居平不过以巧宦为心,梯荣囊禄是其所长;至于策画边实,臣知其束手矣。且台湾与日本海线牙错,倭倘分船内扰,必台、澎先当兵冲;而邵友濂毫无措置,何以御敌!若曰知兵任战,臣蒿目东望,望不知可属何人!则所恃者,盖难言矣。夫虎门台之伪,臣所见;台湾军实之陋,臣所闻。然则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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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数要口所称有名雄防之处,难保其不以无事日久而内弛,以废敝、以饱食安坐之大官也。此即日以廷寄责问,诸臣复何难一奏搪塞;夫孰从而察覈之。似不如特派能臣出而行边,如臣前片所请;不过三、四阅月与一、二人奔走之劳,而防务可以毕举。孰与夫事至仓猝而后纷纭补救,追悔方来,复烦圣虑也!
  臣不胜迫切下忱,谨再附陈;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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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道监察御史钟德祥奏邵友濂庸劣无能请特简伟才出抚台湾片(七月十七日)

  再,邵友濂处心积虑,不过欲谋充满宦囊而止;其庸劣无能,实不胜封疆重任。查其抚台以来,台产硝磺、樟脑、金沙、盐滩诸有大利可图之局,布私人分领之,笼入曩;全台皆怨谤邵友濂,至谓「去一贼,来一贼」!去一贼者,盖指刘铭传也。刘铭传自光绪十年弃基隆台、遁退竹堑之役,积与百姓为仇;故台人目为刘贼云也。邵友濂复侵牟夺利自封,百姓亦谓与贼无异也。至于台南、北及后山各防营,苦窳残废,形同乞丐;望之可笑!考其劣、揆以公论,实为有负重任!倘不特简一公忠威重、胆识奇伟之才出抚台湾,无事则苟且偷托;有事则必致震及全闽,而江、浙、广东亦不免受其波荡矣。臣于闽、粤洋防颇悉大势,复有不妄前车之虑,敢径陈其得失以防未然,关系甚远。区区弹劾,臣何利焉!谨附片陈,伏乞圣鉴!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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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奏商阅发下志锐等摺拟缮电旨进呈片(七月二十三日)

  蒙发下志锐及翰林院代递检讨陈存懋条陈摺件,臣等公同商阅。
  志锐奏「李鸿章衰病情形甚为可虑,请简派重臣至津视师」一节,臣等查李鸿章数月以来,并未因病请假;调度一切见于电奏,亦尚周。军事、饷事,仍应责成李鸿章一人经理;所请派员至津视师,应毋庸议。所称日本俟我防懈、必有猛攻大沽之举,此节诚不可不防;臣等亦皆思虑及此。查威海、大连湾、台、旅顺等处为大沽各口门户,应责令丁汝昌统率海军各舰严行扼守,不得远离津郡。倭奸最多,尤须严拿惩办,毋得稍涉轻纵。
  陈存懋奏「请饬刘永福统领旧部直捣日本」一条,查刘永福帮办台防,正在吃紧;现在海舰缺乏,势难越境远剿。至请派留兵大员赴津及荣禄督办东三省军务,臣等体察,均属窒碍。又请定捐输章程一条,户部正在筹议;应毋庸再行交部。臣等又查冯子材前在越南打仗,甚属勇往;现在驻扎钦州。该提督能否带队北来助剿之处?拟请饬令李瀚章就近妥商覆奏。
  以上所拟,臣等意见相同。谨缮拟电旨二道,恭呈御览;伏候圣裁!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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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浙总督谭钟麟奏筹办防务情形摺(七月初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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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少保、头品顶戴闽浙总督臣谭钟麟跪奏:为遵旨筹办防务情形,恭摺缕陈,仰祈圣鉴事。
  窃照倭人渝盟肇衅,经总理衙门先后电传谕旨:各海口均须豫筹战备,福建水师提督杨岐珍、南澳镇总兵刘永福饬令酌带兵勇前往台湾办理防务等因;钦此钦遵,业将整顿防营、添足勇额奏明在案。
  福州口以芭蕉尾为第一重门户、长门为第二重门户,自电光山起台林立,足资守御;各台间有损坏,现已一律修整,上年裁减弁勇,现经募补足额;自七月初一起,饬同防营改支行粮,以作士气。臣与将军臣希元先后亲往履勘,演放各,均尚有准。并悬赏格:有能击沉敌船一艘,立赏万金;毙倭一人或生擒者,赏赉有差。弁勇无故擅离、临警潜避者,以军法从事。一面饬局派员弁采购木石,在福斗山、长门二处择要填塞,叠石于下以遏其冲,横木于上以阻其势;使轮行节节濡滞,台旁击、水雷内轰;似亦制敌之一法。现在长门内新旧各军共十一营、亲兵一哨,由福宁镇总兵曹志忠统领。其馀各口应防者尚多,因限于饷力,不能广募;惟有审度地势,扼要设防,激厉将士同仇敌忾,以固吾圉。提督杨岐珍遵旨会办台防,已带兵勇三营于七月初八日带印东渡;尚有台州新募二营候轮继进,现由闽给饷银六万两、新购毛瑟枪一千五百杆、马梯呢枪五百杆并弹、军装等件。杨岐珍营本食闽饷,此后仍由闽省筹给。总兵刘永福募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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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已报成军,催令迅速渡台;已由闽给四个月饷银二万四千两、毛瑟枪五百杆、马梯呢枪二百杆暨械等件。该二营此后月饷,由台支给。台湾抚臣邵友濂、藩司唐景崧公忠夙著,定能与杨岐珍等和衷共济。惟澎湖一荒瘠孤岛,无煤无米,固守为难;已嘱杨岐珍抵台后,妥商邵友濂随时接济。厦门为闽、台咽喉,最关紧要。陆路提督黄少春老于军事,威望素著,已至厦门;应令接办厦防,兼管水提衙门事务。泉州裁撤擢胜军,改募「达」字三营调赴厦门,尚虞单薄。现将「立」字右营调扎泉郡,与练兵二营合力巡防。此筹办防务一切情形也。
  复查闽省前办法防,库储空竭,故有息借洋款之举;厥后递年还款赔贴镑价,负累无穷。此次议向上海德华银行借规平银五十万两,分作五年十期归还,周年八釐起息,借银还银,不论镑价,由藩司出票如期交还,接年抽本减息;较借洋款为省。曾电请总理衙门代奏,奉旨允准,感激莫铭!现值筹防孔亟,所需外洋枪械、军火随时设法添购,不及先行奏咨立案。臣惟有力求撙节、严密设防,以仰副圣主慎重海疆之至意。
  除分咨查照外,谨会同福州将军臣希元合词恭摺具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二十年七月二十五日,奉朱批:『该部知道。钦此』。)
                       (--以上见原书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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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巡抚邵友濂奏布置海防情形并请饬拨的款以资接济摺(七月初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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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品顶戴福建台湾巡抚臣邵友濂跪奏:为遵旨筹备海防,谨陈全台布置情形,并恳天恩饬拨的款以资接济;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光绪二十年六月初一日准北洋大臣李鸿章五月二十九日电称:『奉二十八日密谕:「南洋各海口,均关紧要;台湾孤悬海外,倭兵曾至番境,尤所垂涎。并著密谕各该督、抚不动声色,豫为筹备,勿稍大意」』等因,钦此。六月二十二日,又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电称:『奉旨:「倭人要挟无理,恐难就范。台湾重地,亟须豫筹战备。福建水师提督杨岐珍,著谭钟麟传知该员酌带兵勇迅速渡台,会商邵友濂妥筹布置。并谕邵友濂知之,钦此」』。六月二十五日,又准督臣谭钟麟转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二十四电称:『奉上谕:「南澳镇总兵刘永福,著谭钟麟饬令酌带兵勇前往台湾,随同邵友濂办理防务,钦此」』。遵经实力筹备,并请饬派南洋「南琛」、「威靖」兵轮二艘来台协助;饬派新授浙江按察使聂缉槻留驻上海,办理后路转运事宜。除将筹备情形先后三次电请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代奏外,一月以来,臣督同营务处藩司唐景崧妥筹防守;自朝鲜开仗后,日益加严。所有全台布置情形,敬为我皇上缕晰陈之。
  台北据全台上游,基隆、沪尾实为要口,苏澳次之。先饬提督张兆连、知府朱上泮、参将沈棋山各就台酌量形势,分别扼守。而地段绵、港汊纷歧,各营不敷分布,复于后路饬调已革提督李定明一军前驻沪尾。统驻防三口者,旧勇九营、新募一十五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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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饬道员林朝栋督率旧勇一营、新募三营,唐景崧亦陆续募成三营,分驻狮球岭、关渡,以为海口策应。另于新募一营,以顾后路:此台北布置之情形也。
  台南安平、旗后两口,各有台。恒春向未设防,该处为倭兵曾至之区,亟应扼要增守。都司邱启标旧驻凤山等处,当饬带同旧勇一营、新募一营前往恒春驻扎;并由台湾镇总兵万国本督饬旧勇四营、新募五营分防安平、旗后两口,兼顾府城。又于嘉义新募一营,协力设守:此台南布置之情形也。
  澎湖平海一岛,无险可凭;总兵周振邦于原有防练三营外,增募两营,紧扼台,设法固守。后山民居寥落,就地无可增募;惟饬原驻营哨联络民番,同壮声势。中路背山腹海,港口最多,民气素浮;时虞惊扰。不得不于原有营哨之外,酌募三、四营以资弹压而备援应:此澎湖、后山、中路之[布置]情形也。
  臣又严饬各口台多储药弹,认真操练;并将储存水雷百馀具,分发各口慎密埋藏,以辅台之不逮。惟枪械短少,不能自制;机器局所出子弹,亦仅敷平日操演之用。成营既众,勇数倍增,军火异常竭蹶。臣前请恢拓药厂,未蒙部准。当此防务紧急,未敢过事拘泥,当饬各厂放手制造,昼夜趱工;一面电请南洋大臣刘坤一、两广督臣李瀚章暨饬聂缉槻就商上海洋商,分别拨购毛瑟、林明敦各项枪枝子弹运台济用。
  顾需械既急,需饷尤殷。现计旧有、新募各勇不下六十馀营,又赴江、浙、广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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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已募未到尚有八、九营,益以杨岐珍、刘永福两军续当到台,统计当在八十营之数;粮饷、军火之费,每月至少需银二、三十万两。台湾分省,以自有之财供自卫之用,仅能自给,毫无馀裕。臣通筹全局,曾将饷、械支绌情形,电请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蒙谕饬南北洋大臣、闽浙督臣豫筹协济。但恐缓不及事,可否仰恳天恩饬部指拨各省海关的款;一面容臣先向上海洋商订约筹借银一百五十万两以应防务急需,随后再由各关按照部拨归款?臣明知帑项关重,特以海外孤悬情势,不得不吁恳君父之前。伏望迅赐施行,俾得从速订借,以资接济而固人心;不胜迫切屏营之至!
  所有遵旨筹备海防布置情形并恳饬拨的款缘由,谨会同闽浙总督谭钟麟恭摺具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施行!
  再,太仆卿臣林维源奉旨留办台湾团防事务,现在督饬地方官绅次第举办;并据林维源捐资另募练勇两营,协同官兵分驻防守。合并陈明。谨奏。
    (光绪二十年八月初一日,奉朱批:『户部速议具奏。钦此』。)
                       (--以上见原书卷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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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洋大臣来电(八月初二日到)

  钦奉电旨,饬查南洋煤斤。因倭煤价廉,各机器局遂多购适。兵轮所需,多系购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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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平、基隆。现在船局存煤尚多,均可供自冬腊;并已分购湘煤,宽为预备。昨又电查悉江西乐平所产不亚倭煤,亦已由筹防局往购;不至缺乏。贵池系柴煤只合炊爨,山东峄县煤碎多油,徐州利国煤力单弱,均难适用。金陵沿江一带,光绪九年经升任庶子臣汪鸣銮奏奉谕旨:禁勿开采。盖开矿虽兴地利,必当无关地脉、民间庐墓,方可有利无害;苟有产煤较旺而无关碍者,自当留意开采,以供取用。求代奏!坤一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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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巡抚来电(八月初二日到)

  感电谅悉。基隆、沪尾为台北最要海口,计旧有、新增共四十营;杨岐珍淮军宿将,久历戎行;若令其总统各军,俾事权归一,呼应较灵。台南兵力尚单;恒春为倭人曾至之地,尤宜严备。刘永福威望素著,现已行抵汕头,若先到台北、再到台南,海程往返转多周折;故嘱其径赴台南与镇、道妥商布置,兼可就近策应澎湖,俾免疏虞。该提镇系特旨派令会商布置、帮同办理之员,是以未敢擅便,请旨遵行;未奉电覆,行止两难。应否如此办理及应否请旨之处?伏候钧处裁酌示遵!友濂。东。
                    (--以上见原书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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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邵友濂谕旨(八月二十一日)

  奉旨:『据刘坤一电奏:英船运米济倭,已派「开济」船赴台助截等语。著邵友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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饬令严密巡查,遇有他国商船装运米粮接济倭人,经过台湾洋面,即行截留,勿任偷渡。钦此。八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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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邵友濂谕旨(八月二十四日)

  奉旨:『现因北路军情紧要,必须知兵战将协力防剿。台湾防军现已不少,著邵友濂传知刘永福迅即北上,听候调遣。其所部兵勇酌带几营、应由何路行走随同北来?并著与该总兵妥商办理,勿稍延缓。钦此。八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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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巡抚来电(八月二十七日到)

  密新。英轮船大舱深,不肯入口;基隆口外时有风浪,起驳为难。搜查两日,仅得十分之一。奉旨留枪弹、释船只,理应钦遵。惟枪弹仅见货单,尚未搜出;于货单外搜得弹一箱,显系违禁。情形诡秘,知系倭运货之船果藏军火,想必不少。该船主自称倭货在下半舱,不将上半舱全起清;军火万起不出,非英领事令船主、大副等洋人离船则恐不能进口,便不能穷搜。领事推诿语未奉公使之命,断不肯承管。请由署商诸公使,电饬领事务令船主、大副等人离船暂住该署,即可驶该船入口穷搜。敌人运船旗已拿到,患在得其人为难;税吏多方袒护,欲令该船驶至上海再查。台无多轮押往,势必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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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久停口外,又虑他变。放行,似可惜。谨将情形详陈,祈代奏,速电覆!事机紧要,迟恐贻误。友濂肃。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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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奏商阅发下电信摺片拟缮谕旨进呈片(八月二十七日)

  蒙发下电信、摺片等件,臣等公同商酌。
  李鸿章电称「台湾拿获船只枪弹等件,应分别提充」等语;臣等查昨据邵友濂电奏,已奉旨令将枪弹等件扣留,其船只即行释放,与英商无所亏损,办法极为公允;似可无庸再议。拟请电旨饬知李鸿章遵照。
  安维峻奏请约英、德共保朝鲜,并分别擢用、量移谭钟麟等办理北洋军务,调募甘肃回兵及募毁线泅水之人各节,均属窒碍难行。贵译奏请于九连城等处安设重兵、安维峻奏请调河南山陕防军,业经奉旨饬办。均请毋庸置议。
  以上各节,臣等熟商,意见相同。谨缮拟电旨一道,恭候钦定。谨奏。
  八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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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李鸿章谕旨(八月二十七日)

  奉旨:『李鸿章电奏:台湾拿获代倭运货之英船,其货物似应分别提充等语。昨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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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友濂电奏,业据税务司所言,谕令将枪弹等件充公,其船只即行释放,于英商亦无亏损,办法已属公允;著毋庸再议。钦此。八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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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巡抚来电(八月二十八日到)

  据税务司马士面称:『阅西国新报:英国「巴山」船系已售与日本,船价已付,惟尚未换旗。此船应扣留者一。两国失和,各国商船均应有「并无济敌」之据;该船无之。此应扣留者二。商船必有提货单、日记簿,该船不肯呈验;显有情弊。此应扣留者三。于货单外搜出弹一箱,船主未先声明。此应扣留者四。该船主见我搜出弹,潜封舱口,不准查验。此应扣留者五。看此情形,与昨日大不相同。敝税司已照此电请总税司核办』等语。查英国金领事明白事机,深知大体,税务司相观而化;故前后易辙,亦未可知。领事谓「此船大有可疑」,并不敢认为英船。倘欧大臣顾全睦谊,说明系英国售与倭国之船,则断无释放之理。可请钧署向其密询明确,奏明请旨。若实系倭船,得而复失,岂不贻笑!伏候钧裁!友濂。肃。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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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巡抚来电(八月二十八日到)

  密新。友濂奉截拿接济敌人船只之旨,当即悬十万金重赏,并许以越级保升;故「南琛」、「斯美」等船均踊跃用命。台洋险阔,并值风飓大作,该船尽三昼夜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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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至白犬山前始拿到;此船船名「巴山」。特再电闻,以备确查。友濂肃。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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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台湾巡抚电(八月二十八日)

  宥、沁电均悉。「巴山」既系倭船,领事、税司均无异言,即先将此船带入口内查验;否则,恐俄闻信来夺。其船上英人,即交领事看管查究。欧使现在台,已由总税司电嘱转饬领事相助并已电台税司遵办矣。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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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奏商阅发下电报摺片拟缮谕旨进呈片(八月二十八日)

  蒙发下电报、摺片等件,臣等公同商酌邵友濂电奏『拿到代俄运货之英船,据税务司云敌国官用料件,概可充公,自应全数扣留;至英国船只,应否释放』一节,查现在尚需雇船代运军械,此次所获英船,应请即行释放,以敦睦谊。其馀摺片,或已经办理、或窒碍难行,均毋庸议。以上各节,臣等熟商,意见相同。谨缮拟电旨一道,恭候钦定。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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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南洋大臣电(八月二十九日)

  密。顷赫德言:『接沪税司密电:倭兵三队,每队三万来华,头队指黄海;两队何往,却无地名。昨已开船,日内南北洋恐有战事』等语。祈分饬所属台营严防,并转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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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浙、台、粤各省。艳。
                      (--以上见原书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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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巡抚来电(九月初一日)

  前奉敬电,当经遵旨电知刘永福酌带营勇,迅速北上。兹准刘永福电称:『俄人战阵,学步泰西;非调法、越经战之兵,难期得力。永福旧部存苏防者仅三百人,拟再复招六千七百,益以新募带台潮勇两千,为八千人;就借领饷银八万两并新式洋枪三千枝。如蒙俞允,永福一面电饬在营将从速开招,一面由台赴赶紧部署,先带二、三营乘轮前赴上海,取道北上;馀营勒限续进,俾免延。至成军后月饷,拟照楚军加发五成,以示体恤。是否有当?求转总署代奏请旨』等语。理合据情转陈,祈代奏请旨!友濂肃。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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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邵友濂谕旨(九月初九日)

  奉旨:『刘永福前在滇、与洋人接仗,威声颇著。近因俄燄鸱张,言事诸臣多有诸令其统率偏师直捣长崎各岛,为釜底抽薪之计者。邵友濂询问刘永福:此时御俄之策,伊能否确有见地?前该总兵请回多招旧部,若果如所请,伊能否直赴日本以奇兵制胜?应令详细筹度,据实电奏。钦此。九月初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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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电寄邵友濂谕旨(九月初十日)

  奉旨:『李鸿章电报:倭船八只初八日在成山洋面游弋,至夜直向南去,恐往南洋等语。台湾为倭人垂涎,诡谋莫测。著邵友濂督饬台南、北守口各将弁勤加侦探,严密防范。钦此。九月初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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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巡抚来电(九月十一日到)

  密新。接佳电,谨即传谕刘镇。据称『永福旧部劲旅经粤核裁,止存三百人,现留为粤防。永福渡台,仅新募两营,未经训练;奉旨北上,恐难得力。故拟回粤招募旧部,求粤借饷八万两、新式洋枪三千杆;请台抚代奏。奉旨:饬酌带现有营勇先行北上,馀令派员回粤添募数营;自应钦遵,速拔内渡。惟艰难下情,无可吁告;只合冒昧沥陈:粤勇赴北,服食异宜、险夷异地;骤闻北上,一军皆惊。永福惯用粤人,又难改带他勇;在南方尚可竭寸长,往北地适足形诸短:其难一。现带两营,经闽督奏定闽给饷四个月,后归台给饷。兹将去台,台窘且隔海,势难供饷;以后此两营饷暨添募数营饷与枪械,应由何省支给?北上严寒,勇丁备制皮绵以及沿路舟车费,均无著;焉敢开招。即现带两营过上海、长江陆行北上,半途军资缺乏,业已呼吁无门,不能进发;何论多营!其难二。永福起自草莽,孤立无援;愚戆性成,动遭谤议。仰荷天恩怙冒,获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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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孤军北往,四顾无倚。粤军气味,迥异湘、淮,避过不遑,功于何有!其难三。永福受恩深重,遥闻北警,恨不飞扫凶氛;惟勉强成行,顶踵何足惜,定于事无济!如必不以永福为不才,惟有仰恳天恩准永福回粤迅集旧部,饬下粤督速筹饷械,俾得开招;并指定以后饷械何省接济?成军之后,由粤而沪、而北沿路舟车,乞饬南、北洋大臣准永福得以呼吁,始可成行。正拟电闻,伏读本月初九日旨,垂询御倭之策,能否确有见地?回粤多招旧部,能否直赴日本以奇兵制胜等因;闻命益切悚惶。伏维兵事胜负互见,御夷之策不可以一挫而馁。今日北路军情,惟坚守要害,备足粮械,始议进取;直捣长崎,非有多处兵轮,断难得手。虽亟谋上策,而未敢曰「能」现在台北候旨不胜屏营之至。乞代奏』等因。请钧处裁夺代奏!友濂肃。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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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浙总督来电(九月十五日到)

  新法。元电谨悉。邵友濂本不知兵,师心自用,朝令夕改,文武啧有烦言。唐景崧帮办防务,布置略有头绪,近张皇。且帮办仍是藩司,自宜委婉就商,祗求公事有济;乃以意见之私辄行讦奏,亦属不顾大体。倭奴不得逞志于东北,必扰台湾以泄忿;事机甚迫。此时求一实心实力者接替,颇难其人;且来不及。应请严旨申饬该抚、藩以防务为重,调和将士化其私,不可稍存意见;麟亦致书婉劝,毋误戎机。谨据实密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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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代奏!澎湖无险可扼,无米、无煤,兵多罔济;必得兵轮数艘,方可拒敌,刻难骤谋。麟。盐。
                   (--以上见原书卷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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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浙总督谭钟麟奏订购外洋军械进呈清单摺(九月十二日)

  太子少保、头品顶戴闽浙总督臣谭钟麟跪奏:为闽省现购外洋军火等项,开单陈明,仰祈圣鉴事。
  窃臣前奏「筹办防务」摺内,声明所需外洋枪械、军火,随时设法添购,不及先行奏咨立案;兹准海军衙门覈覆:『现在海防戒严,实为平时不同。此后如有购买外洋军火等项,先行电奏请旨覈办』等因,自应遵照办理。惟倭人渝盟,事起仓猝,水师提督杨岐珍、南澳镇总兵刘永福奉命渡台,随带兵勇,急需枪弹配用;此外新旧各防营亦纷纷请领军火,刻难缓待。当向江南机器局添购洋枪药一十万磅,并向洋商先后订购枪弹、军火,以应要需。值此海道戒严,各省采购者多,价值骤涨,又须另给保险之费;其价值多论马克,应俟付清,再合银数。所有购买军火各项数目及船厂添购各件银数已定者,先行开报,奏咨立案。此后如有续购,应照海军衙门来咨,先行电奏请旨遵行。据各司道呈详前来,臣覆覈无异。除分咨查照外,谨缮清单,恭摺具陈;伏乞皇上圣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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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奏。
   光绪二十年十月初二日,奉朱批:『该衙门知道。单并发。钦此』。
    谨将闽省现购外洋军火、物件,敬缮清单,恭呈御览。谨开:
    一、购厦门台二十八生克鹿克大用三倍半口径长钢弹一百六十颗、四倍口径长生铁开花弹四十颗、炸药一千五百启罗、打仗用火药三百出、铜螺丝拉火三百枝。
    一、购德国毛瑟枪五千杆。
    一、购毛瑟子弹五百万颗。
    一、购净白硝二十万觔。
    一、购金底铜帽一千万粒。
    一、船添购拉船机三副、水力机一副并配铁水管等件价脚共银一万二千九百馀两。
    一、修理运粮中号快轮船船台工料共银九百馀两。
    朱批:『览』。
                      --以上见原书卷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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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署理福建台湾巡抚布政使唐景崧奏续布台防情形摺(九月三十日)

  头品顶戴署理福建台湾巡抚布政使臣唐景崧跪奏:为续布台防,益求完备;恭摺密陈,仰祈圣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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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台湾自闻倭警,所有增营设备情形,历经前抚臣邵友濂奏明在案。
  查倭人虽鸱张于北,而志不忘台;六月以来,时有倭轮游弋测水。故台湾设防,与临敌同。南路于霜降后,涌浪渐平,与澎湖并形吃重。恒春县自大港口以迄凤山枋寮百有馀里,昔为倭人盘踞半载馀;蹊径既谙,旧奸尤有。台未设,海岸易登。该处防营尚单,又无大员统率,诚恐敌人承虚就熟,不可不加意严防。帮办防务南澳镇总兵刘永福与台湾镇总兵万国本并驻台南郡城,遥顾恒春,鞭长莫及;兹商以万国本专防安、旗一带,刘永福专防凤山东港至恒春一带。该两镇臣相去仅百馀里间,事机则仍可互商,部曲则不妨划守;庶几各有责成。惟刘永福仅带两营,不敷展布;商属派员回粤增募四营。恒春至东港防营,均归节制,以一事权;酌裁疲卒,藉抵新募饷需:此续布南路防务之情形也。
  从来争台者必首争澎,盖以澎湖可泊数十艘,踞之足为巢窟。我能保澎,敌难寄碇;游行海面,势不能长困孤台。而难守者,莫如澎妈宫、西屿。两岛对峙,中隔海程二十里;现止勇练八营,断难兼顾。兹调驻扎沪尾候补知府朱上泮率带四营,并募队前往协防;又开水旱雷一营,择要分置。该地不产薪米,一切粮饷、军装非及时宽为储备,临警则接济无从;现惟竭力源源运往:此续布澎湖防务之情形也。
  中路台湾府为南北枢纽,港口深者约二、三处。该处民情浮动,旧有勇营分扎,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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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弹压;必须有坚整之军,方可扼守海口。兹将现有四营汰弱补强、并散为整,调取福建候补道杨汝翼以为统领;重新壁垒,用壮声威;不欲使台岛中权稍留罅漏:此续布中路防务之情形也。
  以上,皆近日陆续筹办。海外轮稀物缺,措置艰难;至速亦须两月,方能就绪。基沪为台北门户,臣与提臣杨岐珍遇事会商,先以鼓舞士气、固结人心为第一要义;就近整饬,尚属不难。惟台湾港口林立,防营合计则多、分布犹薄;又不能以财力有限,遂昧远图。至于台欠密、军械欠精,虽非目前猝能增易,亦应随时力为筹购。惜有形之财,必愈糜无形之财;节平时之备,必重劳临时之备:则非微臣之所敢出也。
  所有续布台防缘由,谨缮摺密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二十年十一月初一日,奉朱批:『知道了。钦此』。)


选辑(一) 第 132 页
   军机处电寄张之洞谕旨(十一月初五日)

  奉旨:『闻倭人攻陷旅顺后,其第三队兵已乘轮南行,尚未知其所向;现在北洋海口将冻,恐其扰及南洋。著张之洞严饬吴淞口加意防守,并分电闽、浙、台湾各督抚一律严防,勿稍松劲。钦此。十一月初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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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浙总督谭钟麟覆奏唐景崧廖寿丰办理防务尚无不合摺(十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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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少保、头品顶戴闽浙总督臣谭钟麟跪奏:为遵旨据实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本年十月初六日准军机大臣字寄,九月二十五日奉上谕:『有人奏「台、浙两省防务紧要,抚臣均难胜任」一摺,前因台湾巡抚一时难得其人,令唐景崧暂行权篆;倘举动任性,必误事机。廖寿丰未谙军旅,筹办一切是否合宜?朝廷均深廑系。著谭钟麟确切查明该署抚等能否胜任?据实具奏,不准稍有瞻徇』等因,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臣查台湾防务,前任抚臣邵友濂已添募八十营,见诸公牍。迨杨岐珍赴台带领勇五营驻基隆节制各防军,而沪尾统将凡三易,派王芝生;故邵友濂与杨岐珍商调总兵廖得胜、副将佘致廷各募一营赴台。臣以台营太多,招易散难;令廖得胜、佘致廷各带百人前往,就地挑练一营以为亲兵,不必添募。臣初令刘永福募两营援台,邵友濂谓其不可用;臣谓刘永福在粤拒敌甚勇,藉其声威可资震慑,邵友濂令刘永福驻台南。唐景崧接署抚篆,以廖得胜统沪尾诸营,佘致廷带三营副之;又令刘永福募广勇四营仍驻台南,委知府朱上泮带四营助守澎湖(即邵友濂前派防沪尾者);又以中路土勇不可恃,调候补道杨汝翼募三营驻中路,拟裁土勇之饷相抵。是邵友濂所派各军统领,唐景崧并无全行更换之事。其布置防营,似尚周密。此外,亦未闻有举动任性之处。臣曾函嘱唐景崧:兵在精、不在多,乌合之众恐闻警先溃,务宜联络将领抚绥士卒,必使心志合一,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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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指挥惟命;唐景崧亦以为然。朝廷一时既难得人,不若责成唐景崧认真办理,情形较为熟悉也。
  浙江以定海为最要,孤悬而无险可扼,地狭则兵多难容;臣亦时以为虑。至镇海天险,两山旁峙,口内水势湾环;塞口则巨舰无由入。但紧守台绝其登岸之路,敌计亦无可施。张其光屡任提镇,老于军事,深悉浙洋沙线;提督本系统辖全省制兵,抚臣廖寿丰以防务委之张其光,自是正办。浙省切设筹防局,廖寿丰咨报委藩司赵舒翘总办,营务处道员丁彦、黄祖经、任锡汾会办;赵舒翘入京,改委署藩司惠年。原摺所称委一候补知县,未据咨会,无从知之。数月来,廖寿丰于防务择人随时电商,其布置温、台等处均尚妥协。即另易一人其所规画亦不过如此;尚恐不如廖寿丰之殚精竭虑、勤恳将事也。
  总之,军情万变事机决于俄顷,利钝诚难逆睹。臣固不敢信台防、浙防之确有把握,第就目前论,唐景崧、廖寿丰办理尚无不合之处。谨查明据实覆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二十年十一月十四日,奉朱批:『知道了。钦此』。)
                        (--以上见原书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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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拟致日本国国书稿(十二月初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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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国大皇帝问大日本国大皇帝好。我两国谊属同洲,素无嫌怨;近以朝鲜之事彼此用兵,劳民伤财,诚非得已。现经美国居间调处,中国派全权大臣、贵国派全权大臣会商妥结。兹特派尚书衔总理各国事务大臣户部左侍郎张荫桓、头品顶戴署湖南巡抚邵友濂为全权大臣,前往贵国商办。惟愿大皇帝接待,俾使臣可以尽职,是所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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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部左侍郎张荫桓奏筹办出使臣经费并酌带随员冀收臂助摺(十二月初七日)

  尚书衔户部左侍郎臣张荫桓跪奏:为酌带随员、约筹经费,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臣奉命赴倭,才轻任重,与寻常出使雍容坛坫情事迥别,早在圣明洞鉴之中;自应慎选妥员,相助为理。各该员每日相从会议、译缮密电、办理奏咨函牍,宜有专责;客主之际,仍不能绝无酬酢,亦须肆应之才。臣现就平日所知酌带数员,另缮清单,恭呈御览。如不敷用,臣当再奏明续调,冀收臂助。此中经费,拟酌照臣衙门出使章程分别支用,差竣造报。惟此行原无把握,为时久暂自难预定;如能仰托皇上福威,敌人就范,则臣归期可速、经费可节,随使各员亦有劳可录。俟到差后察看情形,再行具奏,以慰宸廑。现在行期在迩,各员所须治装及舟车之费,援案暂在臣衙门借拨银两先行酌发,俾免濡滞。其他用款,臣抵沪晤邵友濂酌商,即在沪关出使经费项下提用,仍随时咨会臣衙门查考。
选辑(一) 第 136 页
  所有酌带随员、约筹经费缘由,理合恭摺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选辑(一) 第 136 页
   上谕(十二月初十日)

  光绪二十年十二月初十日,奉上谕:『朕钦奉慈禧端右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懿旨:「张荫桓、邵友濂现已派为全权大臣,前往日本会商事件。所有应议各节,凡日本所请,均著随时电奏,候旨遵行;其与国体有碍及中国力有未逮之事,该大臣不得擅行允诺。懔之!慎之!钦此』。
                   (--以上见原书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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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选辑(二)
光绪二十一年(上)
   给事中余联沅奏请饬令张之洞等设法以水师直攻日本摺(正月初九日)

  吏科掌印给事中臣余联沅跪奏:为倭氛甚恶,现更事势危迫,拟仍吁恳乾断,俯采众议,直捣日本,饬令疆臣密筹决计,以纾近忧而拯眉急;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维旅顺、威海为北洋门户,旅顺陷,威海危;是门户皆为贼据矣。闻李鸿章曾有奏称「渤海可保无恙」之说,今则门户尽失,而渤海之险安在?行将历我庭阶,入我堂奥;不知李鸿章更何说以处此!此时遂任其历我庭阶、入我堂奥,而不早为之计、豫为之防,倭之虎视鲸吞何所底止!李鸿章之误国者无论矣,不知枢臣之谋国者又将何说以处此!于此而欲救目前之急,仍莫如以水师直攻日本,为批亢捣虚之计。斯计也,臣屡言之,即各台臣亦莫不言之;闻始则阻于李鸿藻,继则格于翁同龢。倭事初起,即有以「攻日本」之说进者;李鸿藻则谓其有碍于公法,而未之许也。刘坤一到京时,又闻署台湾巡抚唐景崧电致刘坤一:须饷百万,即拟率偏师攻倭各岛;刘坤一商之翁同龢,翁同龢力以为不可行,并将电报亦弃而不存。刘坤一素尚圆通,亦无担当;此事竟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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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在诸臣不过谓无船也,然合疆臣之力,岂竟不能设法!抑或因惜费也,然筹兵、筹饷耗帑无算,岂于此紧要之事而靳之!又恐其轻于一掷也,然边疆土地轻掷者多矣,而独于此兢兢焉,殊不可解也!夫诸臣为辅弼之大臣,而臣为建言之末僚,识见才力,自问亦何能及诸臣之万一;而惟于国步之艰难、敌人之情伪、军情之利钝、将士之勇怯,则未尝不博访周咨,凡有可以利国家而益圣明者,不敢不尽言而无隐。今倭既据旅顺、复图威海,其势已逼我庭阶而窥我堂奥;若再虚与委蛇,视朝廷安危所系如秦、越人之肥瘠渺不相关,而仍不投袂奋起,立定大计以奠磐石而固苞桑,试问误国之罪,诸臣与李鸿章有以异乎、否乎?
  倭人以中国之无能为也,全师而出;其国内之空虚,不问可知。若果能以水师深入其阻,微论长崎、鹿儿岛沿海可据而有,即神户、东京亦无不震动而瓦解。即不然,我不必直取其各岛,而但以师船游弋其海口,彼旅顺之兵将撤而回顾、威海之寇亦不战而自馁;是我不必取旅顺而旅顺有可取之机,我不必制威海而威海有可制之势。于此不讲而徒张皇于某处必陷、某处可危,坐令金瓯无缺之山河日侵月削而不已,臣不知诸臣之远筹若何而决胜竟无其术也!此真可为长太息者也!
  昔以贼氛尚远,而犹可从容;今则寇入已深,而岂容犹豫!署两江总督张之洞勇于任事,其谋国之忱较诸人为优;拟请旨饬下张之洞与唐景崧密商妥筹,必须设法以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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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攻日本或游弋其各岛。如实有出力将弁奋勇前往,准其破格请奖。此计若行,捣彼空国直如摧枯拉朽;即不能全师致胜,使彼有内顾之忧,而我得抽薪之计。古人行师如此类者,指不胜屈,并非行险以侥倖;诸臣亦何惮而不为哉!
  臣以此事所关至为紧要,不能不披沥再为上陈。而议者不察,或谓此举实有碍于和局。不知倭奴恃胜而骄,必多方以要挟;诚以水师胁之,彼将帖耳受款,不求和而和乃速成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初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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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寄署南洋大臣张之洞上谕(正月十四日)

  军机大臣字寄署南洋大臣张:
  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十四日奉上谕:『御史张仲炘奏:「上海接济倭寇米石,有奸商叶成忠、何瑞棠两人所售不下数千万石;或以台湾采办为影射、或用小船绕川沙出口。税务司查出两起、委员拿获一起,均有奥援解脱;今仍照常售运。请饬查拿」等语。运粮赍寇,大干法纪!著张之洞确切查明,严拿惩办;并随时设法严禁奸商弊混,以杜偷漏。原片著钞给阅看。将此由六百里谕令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以上见原书卷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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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使大臣张荫桓邵友濂来电(正月二十一日到)

  密红。自抵广岛,日本不准发密电,中国来电亦留难不交。互换敕书后,又谓使权不足,不能开议,应即出境。与商明电请旨,不允;且谓补请敕书亦来不及。既不开议,不合停顿。又缕述中国立约,屡悔举不信:英法约、俄约、法越约、中美工约,前后翻复情状为言。美约系臣荫桓划,法俄约系臣友濂与议;故于臣等之来,弥触其疑虑。日本敕书但云与中国回复和好,尚非讹言中国求和。惟伊藤词意,中国若复遣使,自非名位极崇、能肩重担者不足与议;亦可不到广岛,或在旅顺,伊藤、陆奥均来就议;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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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仍由田贝商定云。业将大概情形,初八晚电田贝转达总署在案。应否再派重臣与议抑饬下统兵大臣实力筹战?伏候圣裁!臣等奉使无状,为敌所轻,重负朝命;相应请旨罢斥,以存国体。所奉国书并未呈递,当与敕书恭缴。谨先将东文国敕书节略节会中商答,译寄总署呈览。臣等遵旨回华,今日到沪。臣张荫桓、邵友濂谨电奏,乞代奏!马。
                    (--以上见原书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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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部掌印给事中洪良品奏倭患益深计穷势迫请直攻日本以图牵制而救眉急摺
    (正月二十二日)

  四品衔户科掌印给事中稽察西仓臣洪良品跪奏:为倭患益深,计穷势迫,请直攻日本以图牵制而救眉急,恭摺仰祈圣鉴事。
  窃谨考日本疆域,分八道、六十六州,不过中国两省之地。借英债二千馀万,民债无算;其国本贫,外强中乾。劳师袭远,其所以敢于深入我地者,盖早窥内地武备废弛,人皆习于讲和之说而不欲战也。乃至与之讲和,而彼仍不应;且益扰我沿海各郡,势将阻我运道,使京城坐守待毙:此其志岂在小哉!我中国海口延袤万馀里,此堵彼窜,防不胜防。转瞬南漕运行,彼以偏师游弋海中,将不战而自困;此固倭奴处心积虑为计毒而料之审者。此本中国之瑕,而不知己之亦有瑕也。谨案日本北为对马岛,与山东之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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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径直;南为萨马,与浙江之温州、台州径直。长崎一岛,与浙江之普陀东西对峙;厦门至长崎,北风由五岛入、南风由天堂入,相去不过数十更。盖海道以更计程,一昼夜为十更也。凡兵法:制人,不制于人。彼能闯我堂奥,我亦能扰彼庭户;彼能渡鸭绿江而西来,我亦可渡对马岛而东往。彼全师远出,本国必然空虚。请旨饬下两江总督张之洞、闽浙总督边宝泉、台湾巡抚唐景崧密筹会议,各选得力将弁专募海沿渔丁、蜑户、亡命之徒计二、三万人,率以直捣日本,扰其长崎、鹿岛、横滨、神户等处,径逼王京;彼必回师救援,再有宋庆、依克唐阿等两面夹攻击其隋归,使彼受一大创,庶知中国之不可侮。或有虑其报复者,不知此正止其报复;彼若再有蠢动,亦恐中国之潜师袭后也。且示中国师能袭远,永免他国生心;此亦自强之一策。
  所谓「殷忧启圣」,正在此时。盖我乃大国,彼乃小夷也。以饷言之,我合十七省以筹饷,源源接济;不似日本借债难筹。以兵力言之,我抽募沿海亡命之徒,一呼即集;不似日本借助汉奸。且即有小败,随募随添;战于彼境,较之战于户庭者利害悬绝。以万国公法言之,彼灭我藩属、扰我海郡、杀掠我吏民、夺我台险隘,理已先屈,不为无故寻仇。臣阅史鉴,亦知元人初入中国,不知海道沙浅,遽率师征日本,致飏风起而全军漂没;后遂视为畏途。不知彼乃黩武,故为天心所不顺;今我乃救危,当亦天心所深许。况我与日本互市往来,频年遣使不绝;其各岛门户,我亦熟习,不似元人之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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昧以图,可无他虑也。不然,我即徼幸一战胜之,彼不得志于此地,必将生于他处,将军事终无了期矣。
  此策舆论佥同,近日言者亦众。臣去岁曾条陈两次,其时寇尚未深,故朝廷意在持重,可图徐制。今时势日迫,南漕尤为难缓之图,欲止恶氛,更无他法;故不避烦渎视听,敬请圣断施行,以纾近忧而弭后祸。想枢臣等蒿日时艰,同心体国,亦鉴微忱而思图共济也。臣为扶危救急起见,合无饬下沿海疆臣速筹进取以维大局,幸甚!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正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