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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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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弁 言

  桐城吴汝纶辑录的李文忠公全集,是『光绪乙巳(三十一年、一九0五)四月金陵付梓,戊申(三十四年、一九0八)五月印行』。内计「卷首」一册、「奏稿」八十卷五十册、「朋僚函稿」二十卷十册、「译署函稿」二十卷十册、「蚕池教堂函稿」一卷一册、「海军函稿」四卷二册、「电稿」四十卷二十六册,总共一百册,说得上「篇幅浩繁」。
  要拿这样「篇幅浩繁」的全集,选辑其中有关台湾的部份列为台湾文献丛刊之一,大有「沙里淘金」之感。讲到「沙里淘金」,这最要紧的,既不能将金作沙漏去,也不宜将沙作金收入。好在金是金、沙是沙,两者截然分明,不难辨别。我们选辑本书所遭遇到的困难,首先还是辨别「金」、「沙」的标准问题。举例来说,有关乙未割让台湾的文件,这毫无疑义地不能放过;但乙未事变并非突如其来的,它的直接原因是甲午中日战争;因此,关于中日战争的文献应否收入?收入至如何程度?这就值得考虑。如果答案是应当收入的话,则甲午中日战争也不是突如其来的,它的直接原因是前此的朝鲜政局;这样一来,取舍就更难了,篇幅也就更多了。对于这一标准问题,我们经过仔细的考虑,定下了一个「不甚理想」的办法;那就是:凡有台湾(或澎湖、基隆)字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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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律收入;否则,概行放弃。我们说它「不甚理想」,因为一方面有些可供参考的文件、由于其中未曾提及台湾而被放弃了;另方面有些「长篇累牍」实与台湾无关、祗因其中偶见台湾两字(例如光绪三年九月二十九日「论维持招商局」)而被收入。不过,这一办法,虽然「不甚理想」,但在我们目前这微薄的计字给酬制度之下,平心而论,也许还是最理想的了。
  却有三个例外:
  关于甲午中日两国的海陆战事,我们毕竟收入了几篇比较重要的「奏稿」。
  凡是提到巡抚台湾以后的刘铭传的,我们全部收入。
  若干有关美国人李善德(C﹒W﹒Le Gendre)在朝鲜及日本活动的文献,也都收入。这因他对台湾的关系实在太深了。
  至于编排的方式,如上所述,原书是就「奏稿」、「函稿」、「电稿」之类分编的;最大的缺点,同一性质、同一日期的文件,往往由于「奏」、「函」、「电」的形式不同而被前后分裂,失去彼此联系。本书则不问「形式」如何,概按「时日」统一编次;其「时日」相同的,始依「奏」、「函」、「电」循序排列。这一编排的方式,可以看出事态的发展,应比原书好些。
  至于原书的「卷首」,则删去了谕赐祭文及各地奏建专祠疏等十九篇,其馀改作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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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的附录。
  其次,说到分段。这一工作,认真说来,并不严格。有些显然应当分段的,我们是分段了;但是有些分段,却祗因为原文太长的关系。同时,有些可以分段的,因为字数不多,分了过于琐碎,也就没有分段。尤其是「电稿」,一概没有分段;本来是因电文简单,实际也有长篇的。
  符涤尘兄自喉疾开刀以后,不良于言;大暑天埋头为本书做整理工作,特别值得感谢。(周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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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日本与台湾、朝鲜、秘鲁交涉(六月十五日)

  各使请觐,礼成均尚恪恭震慑,极慰下怀。十二日东使副岛到津,即偕柳原前光、郑永宁于十三日来署谒晤。谈及深感尊处照拂厚谊,至前向贵署面询三事,副岛并未提及,鸿章自亦未便明言。
  第思台湾生番戕害琉球难民一案,原与日本无干,即谓其萨峒马民人与琉球有旧,代抱不平,而琉球系我属国,尽可自行申诉,诚如尊论,无须该国代询。昨有管带烟台兵船之闽人游击吴世忠过谒,鸿章询其在闽带船多年,曾同美领事李仙得往台湾生番处查办杀夺美船之案,番人峤捷强狠,山径深险异常,英、美商船曾被侵害,屡发兵船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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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失利,皆无如何,后仍讲和而止。日本力更不逮,断无能为等语。所言似属有理;惟日本觊觎朝鲜,历有年所,朝鲜为我东土屏蔽,前明万历年间,平秀吉大举三韩,有度辽东、图燕京之志,明故不得不兴兵援之。盖日本陆军较水军为强,去朝鲜又最近。倭寇江、浙,尚是沿海肢体之患;倭侵高丽,则为辽京根本之忧。前订规条,以所属邦土不可侵越等语,实欲预杜此意。钧处既与申明要约,该使计必领会。鸿章复与泛论时事,谓贵国平秀吉想系千古杰出人物,答曰然。问今尚有似其人之善用兵者否?曰无之。然秀吉征朝鲜七年,老师糜饷,迨泗川大捷,势吞全韩,而秀吉适薨,遗命班师,其间盖有天意。是以日本国史所载,历朝贤君相皆谆谆以不可图朝鲜为戒。鸿章因告以朝鲜乃圣贤之裔,礼义之邦,天之所兴,不可废也。副岛悚然曰:敬闻命矣。惟近年叠次遣使通问,竟置不答,奈何?鸿章告以秀吉大军蹂躏该国,为期过久,千里彫残,朝鲜居民未尝不深耻切恨;嗣虽常修贡聘,谅非诚服。今贵国若不责其朝贡,但以释修好为词,或者肯与友睦,亦未可知。若用武强偪,断无能相和好之理。副岛答曰:君言诚是,鄙意亦祗欲如此办理。
  昨复接陈主事兰彬自美国来函,谓日本派子弟赴各国学制鎗,习驾轮船等事,其人多强悍之气,且购回后门鎗甚多,不知其意何居?殊可虑耳!副岛又言:秘鲁国使尚候该使回国与之议约,接本国来信,秘鲁因未遽准立约,乃先责其扣留招工商船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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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国现请驻东洋俄使秉公处理,惟系中国交涉之事,贵国似须派员往东,以便三面议明。鸿章告以秘鲁陵虐华工之案,层见叠出,幸去年经贵国扣留,美、英两国帮同理谕,已确有證据,俄使谅不能曲为遍徇,中国自无须派人质问。此案,贵国主持公道,理直气壮,亦无庸旁人扛帮。若秘鲁复至中国诘难,必当据理而争,明正其失也。该使唯唯。复问贵国准与换约否?副岛谓应仍前议,如秘鲁肯遵日本法令,即与议约;否则不准。鸿章谓须坚持初见,勿又中改,事竣务请密致底细。该使深然之。今来示镂使代秘鲁声请立约,业经查案,设词拒斥,仰见荩筹卓识,力破党援,曷任钦佩!现该使尚无到津信息,揣东使语意,秘使尚未遽离日本,不久亦必来中国,若过津来晤,谨遵钧谕,剀切传知,看其如何举动,即行奉闻。傥镂使再向尊处纠缠,望仍照前议驳斥,并引日本扣留华工近事以折其气,而关其口,是为至幸。查向来西洋小国议约,多由英、法、美驻京使臣荐引,往往微服过津,径赴都中,将来秘鲁若袭此故智,可否饬令照章赴外间商议,较有操纵,鸿章自应相机辨论,勿稍松劲,仍随时请示酌办。副岛已于十五日登舟启行,据称附美船至烟台,改坐本国兵船径回长崎,约数日程。濒行属寄贵衙门公函一件,又文中堂暨孙道士达两函,并乞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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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李雨亭制军、张振轩中丞(六月初五日)

  五月初七、初十,以台湾如须添调陆军,拟令唐俊侯步队十三营前往,函商尊处,并因幼丹来信,略复及之。昨奉五月望日公函,敬承一、一。子务一军,留陕无事,虽甫经邵中丞奏留,若南北海防有警,必赖此大枝劲旅赴援,前已密函属令整备,正与卓见相同。近又钦奉谕旨,令会商妥筹,布置海防,此更为题中应有之义。惟事机应论缓急,调度亦有后先。连日接潘伟如方伯钞寄与日将辨论节略,该国竟认定生番非中国管辖,是以擅自兴兵,欲图占踞。迨再四駮诘,则又以补贴兵费为词。柳原亦称应归地方官管辖。从前命案叠出,何以并未惩办?一任他国自行伸冤等语。固是无理之理,未始非我先予以可乘之隙。至各海口为西洋通商马头,日人当无可藉口。西洋亦断不任其蹂躏。即使台军交锋败乱窜,何得遽犯长江。而设防一节,则勿论有事、无事,均须加意图维。土功器械,比内地防务什百烦重,非逐渐为之,未易见功。目前大势,自以援台为急,而防海、防江为稍缓也。
  幼帅五月二十日来函,钞示疏稿,请饬北洋调鎗队三千、南洋二千,是尚未接敝处五月初间之函,乃为此浑融零碎语意。直境现祗周薪如一军,修城筑台,工尚未竣。此外无可分调。江南庆军亦无可调。自仍令唐军十三营全去为是。前密致俊侯,属留陈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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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凤楼马队三营一哨,巡防徐宿,人地相宜。来禀谓徐属有凤字马步数营,扼要分巡。再拨庆字两营填扎宿迁,足以除盗卫民。该部马队勇强鎗熟,若改步队,可无添饷,接续启行,以为后劲等语。将士凡有远征,遇大敌不愿分拆,以厚集其气力,实属至理常情。幼丹请两处分调,似由军务太生,军情不习,断难照办。唐俊侯不欲留马队,亦未便姑徇其意,而步队十三营一去,则必须全去。狮子搏兔,需用全力,况搏象耶?拟俟奉到廷旨,即由弟会檄遵照。幼丹请令彭纪南军门带鎗队赴台;纪南在直,本无亲军,似未便令练兵随去,亦不能分统唐军,祗有令其径赴闽耳。前缄商幼翁调队时,酌派闽省轮船、沪局轮船各二、三只,再令招商局雇用一、二只,分起赴瓜洲口接运,计往来数批,可全载往。十三营勇夫合之将及万人,每船仅装三百馀人。所请调沪船,据吴桐云函称,拟以测海、威靖两船应之。乞公饬就近载队前去。一举两得。五号吃水太深,于台湾海口不能收泊,似未便往。桐云是否能去,均祈核酌。子务所部人数较多,转移笨滞,或奏调移扎济宁为南北适中,粮运亦便,并可兼顾徐、宿。尊意以为何如?
  津、沽台,工多未竣,均择统将为之,随时商量做法。吴筱轩昨派左镇振绍来勘绘图,并令携去布国台小样,以资仿办。此事务在审地势之向背,求工力之坚厚,神明规矩,而仍不主故常。尊意令防军分驻鹅鼻觜、圌山关等处改作,应即责成将领,督工集料,次第筹办,花费可不甚多,程功切无欲速。敝处本无主造之人,其一知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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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员概屏勿用,无可派往,歉甚。筱轩求换洋鎗,弟前以将撤之局,无力多购,愧无以应。闻尊处前令卓儒定购来福鎗,望分给换领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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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东使柳原前光、郑永宁问答节略(六月十一日)(附)

  柳原等见面问好,并云伊达宗城、副岛种臣,均属代为问候。问副岛回国怎么又告退了?答云:与岩仓大臣议事不合。问十年来华公使伊达,十二年来华公使副岛回去均即退休,是贵国用人行政无常,抑来华钦差不利?柳原九、十、十一、二等年同来,官则一年高一年,今作公使,要小心些。该使笑应之。问:台湾的兵如今怎么样?答云:台湾地方热甚,兵士多病,正在休养。问:已休养数月了?又问:你们如何说台湾生番不是中国地方?答云:系中国政教不到之地,此次发兵前去,也有凭据。问:你有什么凭据?未答。又云:英、美国兵船曾去办过。问:兵船在海边遇盗劫杀,原可上岸拿办,公法亦是有的。你此次发兵,并非兵船,乃是陆兵,如何擅自过中国地界驻扎?答云:生番事情,贵国既不办理,外国自往办理,中国可以不理。问:你何以派定中国不理?从前累次议约,俱来找我议论,此次竟不先来议论?中国与日本交涉事体向系我管,难道柳原不知道,你郑永宁不知道吗?答云:在沪与潘大人会商信函中堂知道否?问:见过此信,潘大人到台湾后有回信来,如何不肯办结?答云:前约明潘大人与沈钦差联衔用印,公文方才算得。今系私函,不便转呈朝廷。问:我中国片纸只字都算凭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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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日本反覆无信。答云:恐朝廷不信心。问:你既系全权,可自作主,西乡应听你话。答云:西乡与柳原说不来的。问:全权大臣,全权二字怎么讲?答云:西乡系奉日本朝廷命出兵,此次退兵,仍候朝廷旨意,柳原不能做主,系奉旨来通好的。问:一面发兵到我境内,一面叫人来通好,口说和好之话,不做和好之事,除非有两日本国,一发兵、一通好也。答云:此次兵到台湾,有三件事要办。问:你三件事已经办到了。牡丹等社已被你烧燬劫杀,难道还要怎样查办?我国又要各番社出结以后不准掠杀难民,仍须设官管理?答云:潘大人四月间与柳原函云专指牡丹社、卑南社二处,足见办事头绪分明等语。是准我兵去打的。问:现在不止牡丹社一处,别社亦有被焚杀。答云:此是西乡派兵去,因查明附近别社有与牡丹社相帮抢劫,以致一并打了。问:你三件事已办了,为何还不退兵?答云:尚未办得透澈。问:现在潘大人已令生番出结,还不算透澈么?向来各国带兵大员,俱归全权调动,如英、法皆有兵船在中国,均要归其驻京全权大臣提调,柳原到底有全权否?答云:西乡带兵,与柳原通好,各是一事,虽有全权,不能作主。问:日本外务省给总理衙门照覆,说有事与柳原商量,不曾提到西乡。答云:两国有兵争大事,全权不能作主。问:现在我国并未还手,算不得交兵。答云:台湾生番如无主之人一样,不与中国相干。问:生番岂算得一国么?答云:算不得一国,祗是野蛮。问:在我台湾一岛,怎不是我地方?答云:贵国既知生番历年杀了许多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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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办?答云:查办凶首,有难易迟早,你怎知道我不办。且生番所杀,是琉球人,不是日本人,何须日本多事?答云:琉球国王曾有人到日本诉冤。问:琉球是我属国,为何不到中国告诉?答云:当初未换和约时,本国萨峒马诸侯就打算动兵的。问:你去年才换和约,今年就起兵来,如此反覆,当初何必立约?我从前以君子相待,方请准和约,如何却与我丢脸,可谓不彀朋友。答云:此言极是,我们亦无法。秘鲁闻已议立和约。问:秘鲁议约,副岛曾有信托,我看秘鲁尚知大义。你日本去年换约,今年就动兵,连秘鲁也不如了。我与秘使议约时,提及日本和约,秘使说:日本已派兵到台湾,其和约可不必看。你国才立和约,便闹笑话,岂不为西人所鄙诮?答云:这是不得已,人命事情不能不办。问:人命事情,无论是那一国,杀人就该问抵,必应查办。但上年副岛是全权大臣,在京时应亲自向恭亲王、文中堂及我面前说明,何以并未提及台湾一语?如要动兵,不但要说明白,且应用公文商议。我国若回言不能查办方可。今日如此办法,中国文武百官不服,即妇孺亦不服,中国十八省人多,拚命打起来,你日本地小人寡,吃得住否?大丈夫做事,总应光明正大,虽兵行诡道,而两国用兵题目,总要先说明白,所谓师直为壮也。答云:副岛在总理衙门说过的。问:那是朝觐未成之先,叫柳原去说的,像是气话,算不得准。应在准觐之后,两面说明,方算得准。答云:本国众议,原拟自己去打,不要告诉中国。副岛因既换约,故令柳原向总署说及。问:未立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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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此事或可不必商知,惟日本二百馀年来与中国立约,并无一兵入中国边界,今甫立和约,而兵临我境,你对不起我中国,且令我对不起我皇上百姓。若有约各国皆如是,天下岂不大乱了。答云:现在未得潘大人用印公文,一件事都办不下去。问:你晓得我说的是真话是假话?答云:两面说的都是真话,怎样办法,总等潘大人回信来。问:中国与日本约事,我是原经手人,总应该在此地办妥台事再进京,方有体面。现在我国众官,多不舒服,你进京恐不好看。潘大人想就有回信来,柳原可在此等候。答云:若在此地等候,徒耽搁日子,不如进京一次,自然商量出好办法来。问:此事若不明白你即进京,别的事件都不能办,不如办明白,省得中外谣言。答云:一俟潘大人来信,总将此事办好便了。问:此事办好办不好,均由你去。你既是全权大臣,自然该有主意。答云:在上海时,本要候潘大人回文,因本国有电信上谕,催我进京,不敢不遵。祗要潘大人信来转呈,我国公文不久就回。问:你总等著此事办好,方能说别的事。若不辨明白,不能算和好。答云:一面进京将事情说明白,寄信到本国,自然有一定办法,主意已拿定了。问:此事不办好,进京也是閒住。答云:带有国书,明明写的是真和好。问:国书和好是空的,兵到是实的。此种话祗好向沈道台等讲,不必与我讲。答云:此事总要等潘大人来文,方好写信与本国商量办好。问: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是全权大臣,行止应可自定,此事不办,你口内说和好的话,作事都是不要和好的。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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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进京,原为要和好,所说不和好的话不敢领教。问:我说的都是直话,若不进京去,此事办得倒快些。答云:中堂说的话,我都领会了。四、五日内,仍须进京。国家叫我们进京,将来无论如何办法,可无责备,比在此间总要好一点。语毕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