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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艺文 (自动笺注)
斯未信齋文
                       南通州徐宗幹伯楨
  三、藝文
   致徐松龕、裕仲山、武次南公
  自登程以後不令驛站傳知,不欲以素衣欒欒擾及郵亭
苫塊餘生,遑求安飽?
栖息無方不能不借一椽之地。
沿途強留東道主者,殊可感也。
二十一日,行至延津驛舍皆已人滿旅店實不能容。
或曰城中大廈,駐賓旅,盍往居乎?
因趨往視之。
日已夕,令眷口先行
小妾前一日過嶺時,輿幾覆,懷欲墜,亟求棲止
大雨驟集,不得已排闥而入。
門者麾之曰:內有官眷,毋得擅進。
益甚,姑舁輿至
又逐之出,乃下輿入耳室,倚門捧腹而立
余至已昏暮並肩徘徊其間,借得鄰一長,始有坐矣。
同行人役中暑病者,求勺水藥餌,卻之曰:我輩辦差
病者大號哭,仆地幾死。
上下飢且渴,茶肆飯館不可得
借爐不與
冥冥幽室中,忽有人送兩短檠至,又得蠟燭一枚
從者喜欲狂,大呼曰:燈來也。
久之得兩椅、一几
久之,得木板數片。
於是乎,有臥地。
問之,則琴山聞知丁役冒雨借備而來
雨稍止,寶珊亦遣使至;又與琴山疊惠盤,乃可以無飢矣。
  維時廳上有袒裸飲酒酣呼者數人。
徹夜雄談,聲驚戶牖雞鳴不能寐。
何人
斯則僑寓者之臧獲也。
或云:討官賬者。
南平深夜沐雨而來
臺灣差使同日並至,實難兼顧
余因小憩,讓其先行,且亦憊甚,須稍憩息
琴山、寶珊踵至,餽肴食,贈藥餌。
又請醫來為小妾診視,並為易轎槓而行。
當此星奔之時,何暇問及僕妾
良友矜恤窮途,實為銘心刻骨
幸叨庇佑,已至浦城
一路平安無恙,可慰遠懷
至於遭此困厄,實由潛行宵遁突如其來不令人知,以致自貽伊戚,於人乎何尤!
次日道府嚴飭中居者,又搬讓。
問居者何人候補兩職也。
大雨傾盆欲令挈眷而避之,豈非難事,及天晴,余即起行,又何須再讓。
此皆余之過也。
旅館夜雨,偶憶及之。
此以作一夕談,且恐省中傳聞異詞,致煩廑念耳。
  水口一缺,仍可令左鈺往署否?
廷錦、信令和來,皆斐然成章之才,有以裁之,固較勝庸庸者。
唯心不一
   瀛洲校士錄序
  扶輿清淑之氣,磅蜿蜒鬱積海外一隅,其靈異所萃,必有得山水雄秀者,蓄之久而又久。
至我朝文教漸被,始得大洩其鍾毓之奇,蓋方興而未艾也。
校士即以
牖民觀風所以訓俗制治清濁之原,實在於此
黜浮崇實,勿任其真膺混淆,而又有以鼓舞振厲之,庶幾勃然興乎!
公元1847年
  憶自道光紀元服官東魯二十餘年,所至蒐采鄉先生遺文書院子弟課卷,合分校所薦取為課士梓行
甲辰奉命蜀中移巡閩漳,適監試棘闈都人士多循中規矩海濱鄒魯,信不誣也。
方欲輯課士續編奉諱未果
丁未里居即拜恩綸簡任茲土。
東渡視事未久,歲試屆期,自夏五望六月朔,竭十餘日之力,次第扃試糾察防閑爬羅剔扶,得優等及新補弟子員如額,仍惴惴積弊未盡除,而真才未盡獲也。
  竊思一介寒士累葉書香,自先中憲公國初巡閩以後,世繼科名,仍守青氈舊業。
茲渥聖恩,膺斯重任惟有夙興夜寐,蘄無負初心,以冀多士相觀而善,而民俗庶幾可望轉移乎!
試竣,集諸生徒於海東書院,旬鍛而月鍊之。
解經根柢實學,能賦乃著作通才,故考錄制雅馴者,已編為東瀛試牘;而說經、論史及古近體詩文肄業之者裒輯二卷,曰校士錄,俾庠塾子弟有所觀感,而則傚焉為誘掖獎勸之助,藉以鼓舞振厲之。
文藝成德行,則上為國家儲黼黻之才、下為海邦弦誦之教,將見靈秀煥發瑰奇挺生鳳起蛟騰、日華雲爛,必大有人焉,傑出瀛洲壺嶠間乎!
烏乎
搜求俊乂,尚多珊網之遺;生長蓬萊宜備玉堂之選。
濟巨川作霖雨,可舉
魚鹽之中;縱大可乘長風,咸奮於鯤溟之外也。
公元1728年
  昔高郵夏筠莊侍御巡臺主試,刊海天玉尺二編;序云:為海隅人士作其氣,而道之先路也。
錢塘張鷺洲侍御亦選有珊枝集,嘗曰:今不取,吾懼其失時也。
茲編亦猶行前人之志云爾
玉尺編始於雍正戊申歲試,越今戊申百二十年,並誌之。
   祭溺海兵民
公元1849年
  維大清道光二十有九年,歲次乙酉,六月丁卯朔,越祭日乙酉,某謹陳羊一、豕一、清酒麵飯致祭海洋溺亡兵民之靈而告之曰:共託兮大造,我與若兮同行海島
焂獨於爾兮淪亡,何昊天不弔
夫誰非生之者之所珍兮,竟沉沒於荒渺。
號父昆兮路遙,割妻拏兮年少
夕陽紅時春草碧,夜潮黑兮秋月白。
爰居叫兮魂冷,精衛啼兮血滴。
游魂奚適兮,登彼岸何時
閃青燐於波面兮,寄悲於天涯
遇風濤兮颶毋,遭覆溺水師
天閶上陳,汨重洋良苦
聖恩褒卹兮,表姓名朝宁
嗟嗟援手不及兮,譬則己之所溺。
戈殳從戎兮,莫貴於效忠殉節
致命得其所兮,夫何怨而何泣!
他鄉逆旅兮,居未共而行與偕。
四海皆為家兮,何必故土掩埋
人生自古有死兮,同為曠垠之點埃。
是宜逍遙世外兮,毋為厲以洊災。
山蒼蒼兮水茫茫,曰方壺員嶠兮汝唯。
冥冥兮風淅淅,曰鯤身鹿耳兮汝唯栖息
念汝
餒而漂蕩兮,歲舉祀事初夏
聊望汝以來享兮,向長江以奠斝。
楮幣而沈犧牲兮,迎雲車送風馬。
表余一念微忱兮,仗汝格狂瀾而度來者
尚饗
   重修臺灣昭忠祠碑
公元1802年
  臺灣府昭忠祠建於嘉慶七年,祀諸陣亡官兵,即附功臣祠之側。
十一年,前道慶置座設位
至道光元年,前道葉、胡始將康熙以來朱逆等各案內死事官員弁兵一併入祀。
蓋以鯤身七折為國家新隸之巖疆鹿耳一門海外孤懸地軸
經、塽失險阻而徠歸,施、黃乘精銳深入
自時厥後盧循孫恩之釁疊搆其狼烽棘門灞上之師時陳於鯨渤。
其間或納刀入陣,或拔幟登城;或裹革忘歸而彌貞其志,或守陴誓義而卒殉以身。
矣哉
先軫之元,丹留一點;埋萇宏之血,碧繡千年
宜其誠格黃今閶,黼座永存正氣,不沫今名也已
乃者烏合之眾,復聚於清時;藻之心,倍難於前烈
道光十二年奸民張丙等煽亂,雖運籌甲帳,迄就削平;而流燄申池,幾成蹂躪
庭內懸魚未臘,驚繳先加;境中之害馬難除,寇鋒已及。
見危授命,再闔門殉節之人;臨難無生乃在草檄從軍之士。
無論戈者之塗膏廣野釋甲者之委骨荒沙矣。
更有寇興海鶻、起城蛇;秉插羽之書、深林捕伏,張游鱗之網、駭浪追逃。
棄軀如土苴,等浮生泡幻
至若名登軍帖,赴戍年年;事在官書,應差僕僕
唱公無渡之曲,滅
公元1850年
頂知凶;效某復之呼,招魂欲泣。
嗟嗟
烈傳橫草固宜哀此憚人;險蹈狂瀾,疇非歿於王事
乘車再世,而餒而之鬼無靈;寵三禭以殊榮,而塊然之形早化。
自非亟登禋祀、用享吉蠲無以慰諸忠之魂,實亦叢守士之責。
爰於道光三十年二月,與同官相率捐廉,即於舊祠復加修葺。
嘉慶七年例,增祀張逆各案傷亡官兵,而以奉檄東渡舟覆溺海者附焉。
公元1789年
  溯自乾隆五十四年功臣告成,由府籌撥三官堂原業鳳屬赤山租穀歲納一百六十一石有奇,置守祠者供洒埽
久且就湮,亟為清釐復舊,遴公正紳耆司其會計;復經臺灣縣知縣胡國榮勘度內外地前後共二十九丈八尺,左右計十八丈七尺豎立界石,以杜侵占,而昭整肅。
於乎
規摸式廓,丹重新;咸爇炷而拜庭,宛淩煙而見像。
為忠、為烈,俾留後觀瞻;書爵、書名,悉仿史家體例云爾
是役也,董其成者,署澎湖通判張啟也;鳩金以助之者淡水同知史密也;監工庀材始終其事者,紳士陳應階、黃應清、朱世澤張必中也。
并誌之。
   寄愛棠大司空
公元1832年
  前肅函,敬伸戀悃;迢迢雲海未卜何時青垂也。
紀元獻歲以來,就諗鼎祺咸萃、履祉豐恆,即晉端揆,定孚額頌。
幹重羈滯三載眴經,連年叨庇觕安,不至
興師縻項,士民漸見浹洽,番黎亦復相安無事,堪慰遠懷
現在為難者,戊災賑及地震勸辦工程業經奏蒙先帝俞允,准照現行常例及豫工二卯事例給獎
海外內地不同國用未足不能不借資民力;且一島孤懸,別無輔車相依之勢,得以協濟
歷來成案,皆以渥天恩蚩蚩者無弗踴躍從事
今接吏部議覆,改照海疆捐輸章程分別議敘
在官出力者,無以示勸,猶可職分當為,至紳民捐貲,或望官階寸進、或希章服榮身,今皆不如原議。
名器原不容稍濫,而照例聲請者,忽爾改更,未信則以為厲己;以後有事變,呼之不應,殊切杞憂耳。
此時籌海別無策,但以固結民心為本。
臺疆尤不可拘守常例海外安危所繫,公而非私也。
賤軀耐勞豚兒讀書漸循規矩小女茁壯,謹附縷陳
臨穎曷勝依溯之至。
   浮海前記
公元1847年
  道光丁未秋服闋九月二十日里門挂帆入覲,挈海兒與姬女輩同行
二十八日,舟抵淮上奉命巡臺,即折回赴任
袁浦伯醇家小住,冬月起程
戊申二月二十三日,至福州
三月十六日,自福州起行
二十一日,至泉州
二十八日,駐蚶江。
四月初一日,祭海,為文曰:『維某年四月甲辰朔,某敢昭告天后聖母風神海神之前曰:恭奉詔命,授職東瀛
籲求聖母慈悲顯靈
神保護,穩渡開行
天清日朗
公元1848年
風順水平
出口入口,無懼無驚。
盡心力,報國安民
天地鬼神,鑒此丹忱
謹告』。
祭畢,回館。
初二日登舟
舟人,歐進寶也。
舵水數十人,可四、五千石。
中設天后龕,下為懸,兩旁小艙三間,土名曰「馬利」,前後可容數百人
桅三,其一高數十丈,圍數丈,席帆十餘丈,柁椗將千斤
此為正駕。
又副駕二,幕丁分居
同行者,隨員唐均、陳恩布、教授徐世昌友人劉沂泉、朱南垓潘巽庵、姪榮姪孫醴泉家人袁升王洪、毛貴等二十餘人
初三四兩日,天氣晴明
初五日,即得西北風出口平穩;將午入洋,風益猛而雨且疾,漸形簸蕩
至將夕,更甚
夜間天昏水暗,如片葉入旋風中,坐臥不能定,器皿門戶震動眷屬撲地,稍動則唾嘔不止
余初抱兒於手,唯默禱神力保佑;及渡黑水洋時,與兒皆睡而未覺。
夜間,兒起坐,索燭、索號泣不止
家人王祿唾洟蛇行至前,送茶半甌
大呼其母,而顧姬臥於艙下,不能動,動即眩暈
但呼兒,不得近。
燭旋滅,昏昏冥冥風雷澎湃中,微聞母子遙遙呼應而已
久之,忽聞砉然如石破山頹,蓋懸左右堆積木版釜蓋以千百計,每起一浪則滾倒如演團牌陣。
既而思之,所以置於艙面者,防有變可持之水耳。
又聞錚錚金鐵聲,則排列巨炮,將以御盜也;惟時生死存亡,在須臾呼吸間。
及天將明,每起一浪,即從半天而落。
  初六日,日出,稍定。
舟人曰:尚有三更路;每更約計六、七十里。
頃刻,皆曰
即到鹿港口。
向來從蚶江對渡,有一定港口不能移易;乃風帆迅利,不得泊,收之不及,已駛過二百餘里,近笨港落帆入內下椗
北風極大不敢行,終日風浪中撞打而已
遠望副駕二船,不約而同入笨港矣。
相距數十里,隱約帆檣可辨,四面水天混茫不見一物
至初九日依然天清日朗舟中人漸能起坐飲食矣。
停泊四日,自謂無恙;然猝起風暴,或撞碎、或漂出,皆未可定,彼時懵然也。
笨港縣丞管裕疇,山東舊僚友也。
是日破浪而來
嘉義縣王令廷幹亦至。
各以小舟來迎。
初十日,乃促舟人起椗入港
行二十餘里,仍以潮落不能行而止,彼意欲折回鹿港口也。
於是,以小舟隨繫而下,挈海兒同登岸,姬女輩後至
是日水平如鏡。
初十日,住南港。
十一日,住嘉義
十四日,由嘉義港尾。
十五日申刻,入府城
十八日履任
行路七月蹈危赴險幸賴神佑水陸平順
回首思之,猶深惴惴
  後聞鹿港口沙汕不易收泊,笨港土名下湖口,易入;且至郡少行陸路二百餘里,三船不約而同,亦神助也。
副駕船在後見余舟大側入浪中船底高出水上,有綠色燈毬帆檣上下隱現
沂泉見浪花中坐二小孩,身著紅衣;有雀入舟中一立檣上、一入舟,翔視眾人而去。
余抱兒昏睡時,見有兩兒同臥,皆神佛幻象也。
擬抵閩留眷口僑寓省垣有同北上門人王師儉於河干告別時力勸挈兒女偕往,至中流甚悔之。
登岸,又深以為喜。
越年,王亦以縣令分符閩中
愛棠總憲眷屬由家起程入都,並舟而行
中途有與榮女議婚之說;後裕子郡守由京赴任,攜聘禮航海至臺,亦佳話也。
并記之。
   亦佳室詩文集跋
公元1853年
  咸豐癸丑冬臺灣平。
有自海上來者,持同安蘇鼇石師亦佳室詩文遺集見示并世手函,丐言於余。
師以名進土歷中外垂三十年,初至余鄉,惠澤桑梓
嗣幹以一鶚之薦,終身弟子禮;後樹督幢於西蜀,復以廷尉致仕暌違函丈有年
備兵來閩,師已優游林下謁見鼇峰鷺嶼間,諄諄治譜砥礪,猶親承衣缽昔日
幹旋以憂去,及服闋,復奉命巡臺再入門牆,竊幸其矍鑠曩時
雲海迢迢,時通音問,期勉拳拳,迄以未能登岸日親杖履為悵。
不久,而抱心喪痛矣
  師在官所至有惠蹟,勤於政事不屑文章自顯。
故詩若文,作於歸後者居其半。
然每一搖筆,輒能道其焜中所欲發,如萬斛泉源不擇地而湧出無事絺章櫛句而自無不與古作相合;又好為有用之言,世所競風雲月露之詞,概屏之勿使犯其筆端。
韓昌黎所謂其中而肆其外者,殆以人傳其詩文,非賴詩文以傳其人也。
公元1840年
  道光庚子辛丑間,英夷擾我邊境
公督江蘇糧台,值多艱之會,作不平之鳴,所作尤多
時論策書所聞各篇,悉本忠憤所蓄以發為至當不易之論
至今讀之,猶
凜凜生氣
其示子士準書,論戰陣之法,引楊忠武公之言為訓。
惜公歸道山久,不能與當世將兵者大聲疾呼之以作士氣而敵王愾
於此,又不勝泰山梁木之思矣。
因書以跋公集之後
   祭殉難官文
公元1853年
  維咸豐三年歲次癸丑九月某日某等謹以清酌庶羞瓣香束帛之儀,致祭於皇敕授宣德郎噶瑪通判鈞伯董君、皇清誥授奉直大夫知州銜調署臺灣縣知縣南鄉高君、皇清誥授奉直大夫候補同知調署鳳山縣知縣仲甫王君、皇清敕授登仕佐郎鳳山縣典史興隆巡檢桐園張君之靈曰:嗚呼
古皆有死,至君等之死,而下河嶽並壽,上與日星爭光
南鄉仲甫桐園既於四月二十八九日先後攖國之難,而授命小醜跳梁;某與在事文武,亦曾克殫厥力,殲彼巨憝,以瀝祭於俎豆之旁。
今四越月,甫得順夷庚軌道,紓軍帖倉皇;慘接頭圍王縣丞之稟,知鈞伯復因緝捕梟匪遇害梅州之莊。
此皆由某等不職不能感化頑梗,致莠民得肆披猖而亦不料臺人之蠢野,以戕官為兒戲、以殺越人於貨為家事之常。
  嗚呼
君等其諒余之不敏,毋亦天阨我臺而毒流乎此邦!
茲且勿論憲典之弗克振兵氣不能揚,第念鯤身七折,孤峙危疆;帝閽道隔,瀛海波長
矧粵氛之未盡,遲鯢
觀於建康;繄小刀倡亂,尚豕突於廈漳。
我臺事之起已告警一十數次,曾不一兵之出、一餉之,而拯我於駙轍之涸、蠶箔之殭;即今蛤仔灘之兆變,徒歎息空拳莫張。
惟君等生為國家之楨幹死當箕尾雲鄉
靈爽未沫,異默挽此頹綱
亟通謂於鈞軸,以心廑夫邊防
舳艫銜接,移輜重軍裝
仰神旂之護佑,勿空乎盜糧。
某等得所藉而益奮,消祅火而掃欃槍;一以雪死者之恥,一以表國紀之彰。
私衷不獲已,伸祈祝蒼蒼
但願疆宇底定,馳牘廟堂;葺崇祠以報德,敬世守而弗忘。
及今聖天子推幽曠,循以死勤事祀典必將奎藻、垂天章
賞延子孫,知君等之烈傳橫草他日大書於史,姓氏百代而猶香。
尚饗
   記臺灣草木
  海外花木見所未見者。
七里香,葉如黃楊,先實而後華,結子天竹
珊瑚火齊纍纍欲墜。
入夏則花,白如雪,清馨撲鼻,謝而復榮,如瓊林然。
蓮霧果,上銳下圓,如,其心微皺,有紋如紅絲,味如蘋婆
黃梨一名鳳梨無幹有葉,如鳳尾
或云產鳳山,故名。
蒂有柄,似金瓜芒刺周匝為魚鱗、為蝟毛,削之,去顛末橫陳若鼓,斑斑圓暈作古錦文
味甘涼,沁心脾。
,或四稜、或五稜,小而色綠、文理直者甘,大而微黃、稜角不甚周正者酸。
橫斷之,似車輪;去其廓,又
白蘋初放。
中有微核如橄欖仁,入口稍澀亦相似
芭蕉果,初花大盈尺,如紅蓮下垂,重且數斤,花謝結果,如橘瓤,先合後分,長而屈,當即志乘所云羊角蕉,以象形得名
熟則古玉半環木梳無齒,破而食之,味同瓜瓤,而膩過之
波羅蜜,大如西瓜周圍鱗甲略似黃梨而色綠,剖之有汁似煎飴,與芭蕉果相近
其子如豆,可煮食。
番蒜,微黃,如
迦藍頭,青皮團簇如佛頂,配以洋禪杖頭、蓮霧為鐃鈸、黃梨有柄為鈴鐸七里香之子念珠人望苦海而思寶筏也。
其餘見所未見者尚夥,吾無能名云。
   斐亭偶記
  道署斐亭,以左右修竹而名。
兩壁
海潮初起濤聲如在戶牖間。
階前雜木萌之生,一、二年拱把矣。
或請芟夷之,云此惡木苦楝
應之曰:苦而能鍊,當留以自勗
階下有草名含羞花,微拂之即枝葉卷縮委垂,逾時舒放如故
此外杈枒梗塞者,每因牽礙拔去之;是可悟柔順自全之道。
夏旱多風,嘗得句云:狂不管蒼生苦,吹散為霖多少雲。
喜雨應時庭前布幕承之,列大甕藏水於牖下掃葉烹茶澆花灌菜。
客問甕中何物,笑而答曰:此天賜宦也。
題壁間句云:隨地種花運甓入林聽烏勿栖籠。
白鳩一雙,為澎湖產。
其音嗚咽,如窮民愁嘆聲。
雌者因伏卵
狸攫去,父母愛子而不自顧其身也有如是。
僕獲一雀,籠樹下,其雛早晚銜草三匝反哺居官可知小民羈累之苦矣。
偶見狸於花下捕蝶而不可得,以翅粉眯其目也。
於此行軍之法。
山雞三載,今去官,始縱之曰:與爾同出籠也。
數日,門人張朝清贈海兒一雞,即前所放者,去其縛,伏階前不忍舍,可以人而不如鳥乎?
   味腴堂詩稿
公元1812年
  婁子嘯亭,余鄉如人也。
嘉慶壬申秋,同補弟子員並受知於文遠宗師
聞其以詩鳴,黌序有聲,乃鬱鬱三十餘年,以食餼老,而詩且以窮而益工。
生平來往江淮間,多模山範水之作。
金陵對月、沛上歌風諸篇,其壯遊得意時乎
道光戊戌遊越中後,以書記湯敬亭太守從戎海島磨盾枕戈,欲展其才而未果
流離悲憫,境且益窮,而詩亦益工。
公元1837年
  甲辰,余由蜀入,過武林相遇,約為湖上遊。
山光水色間,各述其囊中句,扣舷而歌之。
越年,予扶服旋里,奉慈安窀穸
嘯亭往來弔問河水夜合膠舟不能返復
患微,停至十餘日。
氈笠縕袍踞坐一葉中,藥爐茗錯列前。
南華一卷翛然羲皇上人
剪燭久談,諄諄詩草付託,而語多不祥
回里未久,果作古人。
哭之曰:去年湖畔招遊,執手流連襟上酒;昨夜河干送別託孤鄭重篋中詩。
紀實也。
  迄丁未服闋出山,過其廬,已不宿草之感。
展拜畢,於其長嗣銘恩索遺稿,得文一卷、詩二卷,即於道中選輯,存十之三、四,傳世不在多也。
抵臺,簿書旁午校訂未遑
歲暮稍閒,以詩若干首付文集俟諸異日
嗚乎
久要不可忘,死友安可負耶?
梓成,弁數言於簡端,同全稿緘寄敬亭諸同人訂正,再補遺續編;仍將原本授銘恩昆弟藏之,俾無忘手澤焉。
嘯亭有知,其亦可無憾九京之下也夫
   東瀛試牘三集
公元1840年
  客有自海上來者,謁余而問曰:臺陽,巖疆也;使者,兼兵刑劇任也;苟有餘力,盍少自暇逸
乃萃諸生徒,擁比、弄鉛槧,何子之不憚煩
政事得無荒否?
曰:方言不同,以文字通之;獷俗不擾,以詩書馴之。
舉善則民勸、舉直則民服校士牖民,似不相謀而實相感。
制科取士賓興賢能化民成俗一以貫之者也。
作吏二十年,此事未廢;矧忝為學臣!
廢學乎?
客曰:仕不忘學,既聞命矣;所謂學者豈唯是絺章琢句,絜短長、較工拙云爾哉
抑弋虛名耳。
曰:不治其流,曷溯其源?
不揣其末,曷尋其根?
由文而行,由藝而德,引以正鵠,則心不外求;範以馳驅,則才不泛鶩。
有以取之,無自棄也;有以榮之,無自辱也。
誘掖以此獎勸以此
余豈導人好名哉?
不得已也。
唯唯而退。
時,劉川廣文輯試牘告竣,即以記於簡端。
道光庚戌
公元1850年
望日
   虹玉樓賦選序
  自垂髫庭訓,習律賦,積百餘篇
及官泰山下,出篋中童子
魯諸生梓行鞅掌無暇草草剞劂氏,並編入課士錄,行世二十餘年矣。
丁未復出山,板藏於家。
旋渡臺,視學書院
生徒肄業之者,而不能觀為憾。
吾鄉亦瀕海,乃寄書附商艘載之來;出狼山港,遇風漂沒
詞章小技抑末也,宜海若怒而沈之。
無以諸生徒也,節取若干首,復災刊印散布;仍望諸生崇實學,為雅頌之才以黼黻昇平無徒雕蟲為也。
於是乎書。
道光己酉小春十日
   恭跋孝經正解
公元1821年
  六世見行公,當勝國未年,閉戶潛修,著有易旨元珠、孝經正解諸篇。
五世巖叟公,以縣令起家,於國初歷官閩中有年,後由直隸巡道致仕,以家藏遺編並輯同善錄十卷刊行,數傳而後散佚殆盡
髫齡時,侍先大夫書肆中,獲同善錄一書
道光辛巳筮仕山左,於族中蒐求舊板,攜至泰山官舍補續殘缺,復行於世,已二十餘年。
其外遺書尚多,鞅掌四方未遑校訂
乙巳,由閩漳奉諱旋里
負土事畢,偕仲弟
宗勉季弟宗祥復整理先人手澤;遠紹旁搜,自族孫廉泉家得孝經正解一本原板業已湮沒
時將服闋北行,敬藏篋中,擬至都門付梓
途次,旋拜恩命渡臺,梯山航海珍秘唯恐或失。
公元1849年
  茲履任四月矣,士民漸見浹洽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雖殊方異俗,而天性自在也。
昔年漳南時,以同善錄、文昌孝經孝弟圖等授諸生,今漳人士翻刻印訂若干部,附海艘而來,散與臺郡海東書院子弟以資蒙養之助。
牖民主於勸善,而課士務在宗經。
爰取所藏孝經正解敬謹復校,登之,付各師生庠塾讀本庶幾海隅率俾返樸還淳,而夙夜孜孜得以幸告無罪者,猶是舊德名氏、用高曾規矩云爾
道光戊申九月望日。
   流風遺澤書冊
  太高祖巖叟公,歷官閩、,後分巡畿輔致仕旋里
高祖方岳公,居虹玉樓。
高祖周公,居珠媚園。
圖書典冊,存虹玉樓;歷數傳,散佚幾盡。
本支播遷離析先大夫始歸樓下舊宅,與族人同居
憶角嬉戲園亭遺址如故花木猶存族人牆壁間有綾帛屏幅半殘缺於蝸涎鼠穴中,惜童年無知不知檢而藏之族姪攀桂家,尚珍藏什之一、二,亦塵封笥櫝而已
余家又遷居珠媚園西,未久即宦游山左;二十餘年後,
移守西川,旋擢巡閩、漳,復繩祖武。
老母尚山左濟甯州順道先侍慈輿歸里,囊無長物,惟書畫卷軸穰穰滿車耳梨板籍亦幾汗牛充棟
所存先人手澤梓行者,唯重校同善錄十卷詩文遺稿若干族人相從幕中無助蒐討者。
繞道里門,纔小住十餘日,無暇檢點,便挂帆
越年,奉先慈諱返棹奔回。
大事告畢,暇日仲修、叔愉兩弟留心採輯遺書,於攀桂廉泉醴泉手得太高高祖孝經正解初印本,署東海逸叟,印見行公里人孫閎達序。
又得巖叟公恒山政績、徽郡志略等書。
幼學壯行,年將半百,而始得一見,感慨係之
評註陶詩全卷,存族姪錫官手。
惟同善錄初印原本,先大夫得於舊書肆者,屬叔愉弟與父書什襲藏於家。
公元1847年
  丁未夏服闋
出門,即奉恩綸,命巡臺灣
次年渡海抵任
謹將孝經正解校刊,授海東書院子弟
醴泉至任所,復出金紙便面九幅、畫四幅敬謹裝池,以字畫各一為屏四,懸於署之斐亭,餘五幅為此冊。
公元1848年
  於戲
綿延百數十年物換星移之久,而始摩挲於幾千餘里大海重洋之外,其亦難得可貴矣。
風便仍當緘寄近移珠媚園南室中子子孫孫其永寶之哉!
屏書諸定遠戴玉綸、吳珂鳴、史鶴齡畫者張城、譚暄、張主謙、周世臣;諸、、周同年也,張名主門人也。
並誌之。
道光二十有八年冬十有二月十九日裔孫宗幹謹識於臺澎使者官廨
兒毓閩四歲燈下侍書
     (附記
公元1853年
    (咸豐癸丑夏臺地亂,僕人圖籍地藏之,其燬於火也。
事平取出,水濕蟲齧屏幅殘缺不可收拾
此五頁尚僅存
甲寅秋回帆福州省垣,重為補綴,復付裝池
嗚呼
風濤可畏兵燹可危,抱殘守闕,亦盡其心力之所能為而已
或存、或亡,殆亦有數存乎其間耶!
乙卯三月朔,識於榕城五福旅館
時毓閩侍側禹貢
並記之。)
公元1848年
   祭告城隍文(戊申晦日)
  維大清道光二十有八年十二月辛丑朔,越二十八日己巳按察使銜福建臺灣兵備道兼理學政徐宗幹,敢昭告城隍尊神曰:
  唯神聰正直赫濯威靈
海上蒼生咸叨福庇
服官茲土,並仰荷神庥,幸無隕越
自視以來,勉竭心力,惟恐貽誤民生
但才短事劇,積習難移,徒滋愧悚
徂冬兵船覆溺餉鞘沈淪
水溢為災,彰鹿地震尤重。
斯民禍難逃,究由官吏奉職無狀不能挽回天心
循省之餘,益深惴惴
祗有籲乞尊神,默為輔佑,俾蚩蚩者以漸自新
從此歲稔人和消災弭患閭閻安謐刁斗不驚;洋面肅清帆檣穩渡。
黽勉率屬,矢慎矢勤;稍贖前愆,冀觀後效
  本年歲取生員名次備列上陳
自念寒儒出身不敢昧心去取不明無不公,
諒邀神鑒
又繕呈會同臺灣覆勘審定、請令正法各犯,法無可寬,求其生而不得
惟懼有失入,即恐有失出,殺之者少、宥之者多;如逃顯戮伏乞冥誅
所屬衙門,居海外重地,除莠安良,有不能不變而通之,俾得便宜行事者。
但因公無私,神其諒之。
再,職原籍江蘇通州人歲時奉先楮幣能否附郵移發,解費扣支?
不揣瑣瀆,謹附籲懇無任干冒悚惶之至。
謹告
   告城隍文(辛亥晦日)
公元1851年
  維咸豐元年,歲次辛亥十有二月壬午朔,越二十九日辛亥福建臺灣道按察使司銜兼理學政徐宗幹,敢昭告城隍尊神之靈曰:
公元1853年
  竊仰叨庇蔭,視事巖疆三載有餘矣。
連年黽勉趨公,幸無隕越
苦旱,旋得甘霖,轉歉為豐,時和歲稔,繄神之賜。
入夏以來瘴癘盛行,然多勿藥而瘳,繄神之佑。
海上夷艘盜艇,均不能久停為患;伏颶風易息,商漁來往,共慶安恬,繄神之力。
以後,逆匪突然樹旗民心惶惑不數日渠魁授首地方立見平靜,繄神之功。
自揣才庸智竭,恐負國恩,業已再四辭退,未邀允准;祗可盡此心力,待罪於斯
所恃幽靈默佑始終保全,易危為安,化險為平。
職與各僚屬暨全臺軍民,悉託帡幪
虔誠祈報永矢心香,曷其有極
謹循向章,將本年進取生員及會鎮軍辦罪姓名,恭繕清單,并呈鈞電。
此外變通酌辦者,為海外便民除害起見
不勝惶悚屏營之至。
謹告
   告城隍文(壬子晦日)
公元1852年
  維大清咸豐二年,歲次壬子十有二月丙子朔,越二十九日乙巳按察司福建臺灣兵備道學政徐宗幹,敢昭告府城隍之神曰:
公元1854年
  竊職蒞任斯土,四載餘矣;仰荷神庥幸免隕越
尸位日久愆尤日深,雖地方公務未敢稍即怠荒,久邀明鑒
智識未及耳目所未周,或輕聽難免失入,或枉斷以致失平。
全臺官吏之過以斯民負屈未伸而不得其所者,皆職一人之咎。
人事乖謬不能消除災害
本年颶風為虐,溺多船。
天譴難逃,想尊神亦同此悲憫無可如何
沿海奸徒、橫洋盜匪不至滋擾為害,皆明神為贊助之力。
惟有勉矢愚忱,率同僚屬刻刻以除莠安良為念,蘄無負保佑恩慈於萬一。
邇來楚、粵各省逆氛未靖,海疆亦漸戒嚴,此固劫數有定;然而上帝好生聖人在位,非必不可挽回
海外一區四無援應兵疲餉乏,時切杞憂
冥冥中易危為安、化險為平,幽靈呵護,欽感靡窮。
  茲屆歲杪,謹竭誠告謝;並將本年會同臺灣鎮勘辦罪姓名,另繕清摺,并呈電鑒
有由地方官酌量辦理者,亦以海外巖疆不能不從權辦理無非保全良善起見,神其諒之。
伏乞始終庇佑從此雨暘時若水陸安平
不勝悚惶屏營之至。
謹告
   祭海文(一)
公元1851年
  維大清咸豐元年,歲次辛亥五月丁亥朔,越祭日甲午福建臺灣道徐宗幹等,謹陳羊一、豕一、清酒麵飯致祭海洋亡官兵民人之靈而告之曰:年來每屆夏令,率屬禳祈,來往帆檣多蒙保佑
此固仰賴神明康濟,而冥冥默助,則爾眾與有力焉。
其為王事致身者,固為狂瀾砥柱,即客民中豈無正直忠信授職波臣者。
謹循舊例,再展明禋,酬往日勳勞,冀頻年呵護
風恬浪穩,勿復興颱颶以為災;釃酒沈牲,庶幾蛟螭而來格。
尚饗
   祭海文(二)
公元1852年
  維大清咸豐二年,歲次壬子五月辛亥朔福建臺灣道徐宗幹等,謹陳羊一、豕一、清酒麥飯致祭海上溺亡諸公之靈而告之曰:自道光己酉夏,率屬禳祈禮成,並錄師船沉沒官兵附名昭忠祠,復牒請城隍神默護無主游魂各歸故土年來帆檣來往諸多安穩
此固仰賴海若保全,而履險如夷冥冥中爾眾與有力焉。
其為王事捐軀者,固已
受職波臣,自能仰體上天好生之德聖主己溺之懷,以拯災扞患為任,即客民中豈無忠信公正沒為神明者。
謹再展禋祀,以答幽靈
唯祈力挽狂瀾,勿助颱之虐;神遊蓬島無為疵癘之災。
長空而薦馨香,赴巨壑以沉牲醴庶幾來格,鑒此微忱
尚饗
   七月中元祭文
  維咸豐二年,歲次壬子孟秋己酉朔,越祭日癸亥福建臺灣道徐宗幹文員費霖、武弁王啟亮等,致祭於丁勇諸位之靈曰:惟靈因捐軀為民除害歷年沒於王事者已附祀昭忠祠,並於義民以時享報。
本司蒞任以後,有殺賊傷亡者、有捕盜溺斃者,先後具奏欽奉諭旨賜卹
有無家屬已飭該地方官查報一面捐備牲品於中元節連同從前陣亡兵勇照例委員致祭以慰幽魂,庶其來格
尚饗
   測海錄序
  海可測乎?
測之以天時而已,測之以風信而已
航海者惟舟師是恃,而終有未可恃者,一則信成說,而未知波濤不易於測也;一則任天聽命,而未知順逆不難於測也。
余,海濱人也。
生於海、官於海、在官言官,亦在海言海。
爰取前人防洋籌海諸書,參之以臺陽志乘稗官雜記里俗傳聞條分其說,歸於簡明,俾海上游者便覽觀焉
要之,測之於海、測之於天,仍測之於人而已,測之於人之心而已
   放黿
公元1848年
  戊申年四月間,漁人獲大黿,有甲無爪,四足魚鬣大盈車,鐫「放生二字於其甲,而放之海
七月中,又得其一,亦放之。
己酉二月二十六日,又有舁至堂下者,購而畜之
其形約相似涸轍已久,以水沃之。
僕人銅牌繫之,以送於海。
僕謂不如刻其背,漁人見之,則不敢粥於市。
余曰:漁者其能宵肅乎?
有字不能入市,將殺之矣。
繫以牌,如再入罟,獲則去之以售,仍可遇救者。
所謂欺以其方也。
語未畢,乃蹣跚階前,以頭俯地者三,似解余言者。
鐫其牌云:『道光己酉二月二十七日放生』;穿其甲而繫之。
天已暝,僕曰:置之中庭一日,暴之無妨也。
余曰:何不畜之池?
乃又以頭俯地者三。
舁入,實不能容。
翼日,以小舟載至外洋
僕人香楮焚而送之,一入中流攸然而逝,復昂首出水上,回顧三云
   書仲弟詩札
公元1842年
  自道光壬寅秋都門別後,越乙已扶服奔回同葬母事畢,弟仍旋京。
丙午冬,復自汴冒雪南歸聚首,未久又出山分馳
丁未九月二十八日起行,正擬入都相晤行至清淮
公元1848年
恩命巡臺
渡河,接弟來椷,折回赴蘇領檄,即航海之任
從此天涯海角不但執手無期音問未易達。
戊申秋,臺陽颶風大作,餉船擊沈,郵筒書簡盡付東流;而海岸拾弟之手書一緘,又得此詩牋,知鴻雁已早到矣。
雲海迢迢,仍如聯吟一室,亦海若之靈所默佑也夫
臘八日樹人記。
     (附原函)
    (得家兄臺書,喜而賦此。
二十有八載,四月初五日
家兄臺灣來書為我述:前月艅艎,配船既相匹
虔祀海上神,禳禱芬苾
是日北風生,挂席蚶江出。
騰波山頹浮天浡潏
乍見空中燈,燃藜太乙
赫赫陽燄輝,綠時鬱律。
照輝鷁首前,百川互蕩泊。
童子朱衣潮頭直濺膝。
游戲水府中,神光自融溢。
何處雙鳥來,行者逢之吉。
鳥向舟中翔,舟共鳥飛疾。
眾人蹶且僵,篙師亦惴慄。
飢渴無暇謀,心神軋沕
一葉萬頃間,聞之我心怵。
夜入黑水洋水色黑於漆。
驚浪星斗翻,兀坐者吾姪。
秉燭啜茶啖蔗甘如蜜。
、榮兩姪女乘船居室
處險而夷坦,處勞而恬逸
呵護百靈冥漠驅率
昔人鹿港,收帆許馳馹
鹿港不得泊,長風更奔泆。
駛過二百里,但覺洪濤。
初六日當午,笨港始牽繂。
云是嘉義縣,隨舟望若失。
浩浩溟海中,連檣可必
誰料艤榜時,殊途歸一
方思彼岸空水明瑟
詭異符祥未可窮於筆。
我欲從之遊,縮地無術
寄我數行書,知兄百憂畢。
讀書中言,欣然其實
戊申六月十八日,弟勉未定稿。)
   兵鑑自序
公元1849年
  古人成敗今人之鑑也;前事得失後事之鑑也。
古今談兵者,曰天時、曰形勢、曰陣法、曰械、以及保甲、籌海防水陸攻守諸書,皆用兵節目耳,非兵符也。
何在
在心
心之符何在
曰在鑑古而明其心,導其原而原不竭、神於法而法靡窮,大而平亂、小而弭盜,取前言住行而提其要、其元,精之又精、約而彌約,求一二語得於心,則萬卷韜鈐,皆一以貫之
或曰:有一言可以終身之者乎?
曰:其實乎!
未有不實而外明者
操斯術也,千變萬化,如鑑之照物,隨所來而應之,故曰誠則明也。
於虖
勝怠義勝欲,即陰符大旨也。
無物獨治也歟哉?
陳文恭公五種遺規,而不及將帥,蓋仕學從政足以該之矣。
茲編即以為專閫遺規也可
道光己酉七月望日,敘於臺灣使署
   寄門人毛寄雲史書
  海外風景別有天地,雖交臘而花香蟲語,仍如燕園消夏之時。
破浪乘風,壯極、快極。
所苦者,一官在身萬事掣肘相沿已久,整頓良難。
大約治兵難於治民治民難於治番;兵安則民安民安則番安。
無難治,難在恤民者之得其人;兵亦無難治,難在領兵者之得其人。
人亦非難得,只一言以蔽之曰:窮而已矣。
風氣不同言語不同
,而窮則遐邇一致
此之謂大同
履任將及一年,盡其力之所能為、用其心之所能到,大概不過收士心以息訟、聯兵心以息爭結民心以息盜而已
向來秋冬必小動干戈上年安堵如故,然水溢地震死者甚多人禍免而天災來。
是臺民皆天之所不容,抑官於臺者上干天和耳。
茫茫瘴海登岸何時
知己天涯把晤何日
臨穎惓惓不盡所言。
   書林文忠公手札冊(金眉生藏)
  曩讀文忠公撫吾鄉時告災奏疏千言,竊謂富、范復生
後牧山左濟州,謁於道左諄諄循良相勗
嘗由河上寄書楹帖云:『北海偉長家傳中論南池子美,座對賢人茭蘆小艇,中托豪情』。
欽服之餘,彌深感戀,至今什襲藏之
公出塞外,幹入蜀過陝,鏡帆太史僑寓長安,與弟宗勉乙未同譜,承其枉顧,並為授餐餽肉,臨歧悵悵,惟望我公歸耳。
久之,聞賜環而喜;又久之,聞易簀而悲。
生榮死哀中外所同也。
公元1854年
  咸豐甲寅出臺洋,內渡抵榕城,鏡帆同年軍中乞假旋里,卻客養,而必至吾廬
至則暢言終日,而不及私。
乞公遺書,得初刊奏議若干篇;內災賑一疏,溫誦之,猶如昨日
前任山左存公手札,秘行篋中;臺陽之亂,藏壁間,螻蟻食之過半至今為憾。
眉生出茲冊,得以復睹琳瑯展玩不忍釋手
讀鏡帆復緘,情詞懇肫,如見其人;
奚啻翦燭一談,為之溯洄靡已。
贖鍰之議、卻金之書,各盡其道,而共成其義。
百世為臣、為子、為朋友者,皆可聞風興起
今之人當何如耶?
諸君子已言之詳矣。
謹抒景慕之私忱,述交遊始末附書後行以志今昔之感云(公被議謫戍眉生倡議集貲贖免,公與鏡帆太史作書力辭,此冊即原札也)。
   創建雷祖廟記
  周官槱燎風師雨師,祀風、雨則統平雲、雷也。
始立雷公廟
唐詔每祀雨師,以雷師同壇,為後代祀所自昉。
洪範五行傳云:雷為長子興利除害立廟如制,禮也。
臺郡舊無雷公廟,唯春秋設壇,與風、雲並祀。
公元1851年
  咸豐元年,同裕子郡守重修先農壇告成,因創建雷祖廟於右,每歲耕耤禮畢,祭之,永為例。
臺灣海東;震,東方也,宜祀於東郊
龍興雨作,土脈奮起百穀莩甲,其得氣之先乎!
臺地屢震,交夏時有颱颶為災,聞雷則皆止。
動於上,故靜於下,氣暢則弗鬱
諺曰:一雷解三颱,理固然也。
幽滯、袪疫癘民物得其所,而隆隆霹靂所施,可以警奇而讋奸暴興利除害有功德於民,祈報烏可已耶?
官斯土者,庶藉此以修省致福焉。
近年來春無雷,今則膏澍優沾,霆聲時發,其有感而遂通者與!
是為記。
   高南卿司馬行狀
  公諱鴻飛字南卿一字伯鸞世居江蘇高郵城北之達溝橋
先世儒業傳家,代有隱德
晴峰公邑庠生。
香亭公,增廣生;著有古香堂詩文集。
樂善好施,事載邑乘。
祖妣張宜人、妣張宜人,並誥贈如例。
天性肫篤事親以孝聞。
弱冠游學揚州館穀悉以供甘旨
頻歲歉,家業日替
承顏養志未嘗米鹽瑣瑣高堂慮。
四人,皆教之讀書成名家庭怡怡如也。
十五歲,受知於文學使,補弟子員
旋以優等食餼肄業梅花書院,為曾賓谷、鄭夢白鹺使器重
名噪一時,每試必優等辛筠谷學使選取行第一
公元1825年
  道光乙酉登拔萃科。
壬辰恩科,以經元舉於鄉。
香亭公早棄養賀客畢集而公泫然泣下也。
母喪哀毀骨立服闋,將廬墓終老,諸同人勸掖赴都。
辛丑成進士廷試二甲第六名,用翰林院庶吉士
初課生徒,垂二十年
是科同榜甘泉徐來峰(玉豐)、宿遷馬鑾坡(品藻)太史,皆出門下;其他登賢書者,指不勝屈
壬寅年假歸,值夷氛滋擾建議修城垣,董其事,節浮費,以歸核實
工竣獎敘隨帶軍功加一級。
甲辰散館改選福建福鼎縣
次年二月履任,甫下車,訪民間利弊,知有火葬其親者,出示嚴禁捐貲埋掩惡俗以革。
暇日課士桐山書院士習文風彬彬日上
公元1843年
文昌祠,設考棚,繕城堞重修白淋驛館
邑多山,淫雨泛濫為患相地勢,築石壩以遏之,害除而利益溥。
任事六月無命盜案
大府異之,調攝晉江縣
父老涕泣送別至今嘖嘖稱其德政不能忘。
晉俗素剽悍,睚相仇,輒列械。
公單直入其鄉,集父老反復勸導剖析曲直,皆渙然釋。
有感泣者,謂吾儕早聆斯言,奚至於此!
京控三案,歷十餘年,株連數十姓,公廉得搆訟者,置之法,而積牘以清。
劉玉制府云:不愧讀書人縣令中當首屈一指
徐松龕中丞云:老成練達深明大體
久為上游倚重,因檄令渡臺。
公元1848年
  戊申二月東渡彰化縣旋即調補
彰民好訟,人命株連,得其情,盡摘釋之,無留獄。
邑有白沙書院,倡捐置經費充當膏火
自是肄業日眾,而文風益振。
歲旱,步烈日中,至八卦八叩禱,額破流血,雨沛然下。
救火器具,儲水以防不虞
有報火者,不輿蓋而往,即返風滅
士民德之。
調攝鳳山縣
鳳邑居民閩粵引氣類,舉一、二老成人勸導約束,漸相睦。
密捕積匪,重治之,盜賊斂,民獲安
各鄉水圳淤塞躬往履堪,貸以工費疏濬之,旱不為災。
嗣奉檄返彰化本任
彰邑前年春後,地大震學宮城樓皆圯。
至是,次第倡捐修復
貧民溺女者,創議育嬰堂,立條規,皆簡便易行,可垂久遠
公元1851年
  咸豐元年葫蘆地方漳泉造謠分類鄉民倉皇遷徙,即會營漏夜馳往,竭十五晝
公元1852年
夜之力,彈壓撫綏,誅其首禍者,而各莊安堵如故
辦治迅速保全生靈不可以數計
初,因獲盜有功,會鎮奏准加五品銜,至是復奏奉諭旨,以同知即補。
二年,調臺灣縣,編保甲、清庶獄、絕請託、慎聽斷,士農商翕然感服
余行歲試縣試十六人進取自來童子試未有如此公明者。
三年四月初,內地寇亂,恐海外騷動,請團練、陳要策數事於當道
旋聞南北兩路匪徒揭竿聚眾,慮勦除不速滋蔓難圖隨會撥兵勇於是月二十八日出城二十餘里,駐灣裏街。
偵報賊勢已熾,正在稟請添兵,是夜賊集,奮力抵御轉戰達旦,賊稍卻。
飛書告急,其子人鏡募壯丁數十人先行,途遇潰卒,紛紛皆云賊眾復合,公被困重圍徒步手刃數人,力竭遇害喪其元,丁胥役勇同死者數十人
公元1853年
  初,聞內地海澄之變,新晉頭銜,謁余謝云:自改外官十六年,未挂珠,今始得之
復誦前人句云:男兒欲報君恩重,戰死沙場善終
不料竟成凶讖也。
獲殘骸歸殮,百姓哀號之聲偏野,士民設位白沙書院哭之。
郡城戒嚴,孔雲驛司馬鹿港丁壯來援。
人爭隨行云為官報仇。
五月初二日,賊迫郡城土人遙見白鬚青衫城上指揮兵勇
鄉民往往日夕時見公乘執戈往來郊原火間賊眾見之輒駭散。
具疏聞於朝,奉旨從優賜卹
嗣獲賊首及戕公者,召諸孤監視剖臠祭之。
破賊營,歸其元,面如生英氣懍烈,眾目同瞻;僉謂公不惜一死而後內外得以防備孤城賴以保全
公元1797年
  嗚乎
生為循吏,死為忠臣;上不負國,下不負民。
都人士請建專祠,并附祀名宦祠。
嘗為製輓聯云:捐軀報國如生,為君洒淚濡毫飛章上告九重特恩待卹,殺賊安民魂不散,此地棲神立廟血食長留千古名宦昭忠
紀實也。
公生於嘉慶二年九月十六日午時,致命咸豐三年四月二十九日午時。
王宜人
子四,蓉鏡、人鏡清鏡澄鏡;女五,孫某
   陳先生年譜
  士君子致君澤民己任,而所遇或不同:有坐而言者,有起而行者
文章政事,二而一者也。
然居秩清要,黼黻皇猷,或不能親歷民間得尺寸之柄,以展其所蘊蓄
往往未及見之實事託之空言,或釋屩登朝,即剖符作吏
有德上章歷階而進,久且建旄持節,歷封圻,而陳善閉邪,思有以啟沃天心,又未免君門萬里之感。
簿書之瑣、保障之難,由牧令內躋卿貳者,十不獲一。
蓋非大有為之才不能也。
公元1857年
  晉江先生,年逾強仕,始通籍
初任臨漳縣興利除弊善政不可更僕數
教民七年內升中書舍人父老如失慈母紛紛請留
上臺奏聞,以民情愛戴,暫任事
未久,仍召入朝
旋以御史記名,為儀部主政,升太常寺少卿典試粵東
六旬有餘,聞太夫人歸里,以目疾閒居終老,壽至七十有六。
考其經進講義及封章奏疏,猶
見古名臣風烈
安上治民,莫善於禮。
先生念典勤學,著為謨猷,皆本數十年化民成俗精意而出之。
坐言起行,為經、為法先生兼之矣。
其曾孫淑梯,肄業海東講院,奉年譜丐為弁言簡書棼如,無暇及之。
瓜代賦閒,展卷三復,爰敘其崖略,書於簡端以付之。
是為序。
   臺灣周邠圖(維新)島上闡幽錄序
  曩官山左歷任泰山高唐濟甯州邑,仿吾鄉陽湖彙報節婦請建總坊之例,詳請旌獎者,統計凡數百人
慮其畏難也,刊呈式(□)於鄉塾;懼其索費也,備冊格存於學宮;恐其徇私也,書姓氏榜於通衢
徑稟臺司,捐餘俸,備官書,防舞文也;告示閭里,奉印文為憑證,杜逛報也;勸富家鳩眾資建總坊恤貧窶也。
或先書額於祠門、或並留名志乘潛德幽光,庶不至泯滅無聞耳。
自蒞臺陽,隨地諮訪非無白首苦節而茹終身者、非無青年矢志冰雪為心者;海外風氣靡靡,而官師蒞斯土者,又以勵翼民俗為緩圖,多漠然視之
窮鄉蓬蓽,生長深閨不知激揚為何事;但行其心之所安、率其性之所具,履潔特立獨行泯棼汙濁之中,無所為而為者,不更難能可貴乎?
年來採訪條約責之師生,卒無以應。
今將回帆內渡,周生圖以所編島上闡幽錄相質問,雖蒐輯不無遺漏,而敘次百餘人,已思過半矣。
周諮集成之,是所厚望
公元1853年
圖為乙酉拔萃科所取士維時聞其敦行不怠鄉評翕然非徒文采炫者。
今而知其能崇尚氣節,無負期勉,且自取士之尚無謬戾焉。
是為序。
   渡海後記
公元1854年
  甲寅三月初九日奉檄調省考察,計待罪六年矣。
咸豐紀元以後孱軀漸不勝任,屢辭弗許。
至癸丑軍興不敢再作退計。
一時告援之書,誤為蜚語所中。
事平,自奏請罪,仍天恩簡任臬事,而當道未知之也。
四月初八日卸任小住夏五,時伏汛多風,且洋匪充斥,而不敢遲遲吾行,由廈門銅底夾板船商夷合造者,初約放至臺郡鹿耳門出洋直抵福州五虎港口
官紳有附便回嘉義者,乃收泊五條港口,須移以就彼,蓋去處來處也。
適水有粵艇至,兼用為副駕。
前數日卜籤於天后宮,有「中流自在任夷猶」之句,是已為之兆也。
  六月十七日,由郡起程,駐港尾。
四日行至海濱樸仔腳地候風
二十一日祭海如初禮。
二十二日東南風起,即登舟
中艙極精潔,而別有臭味不可一刻居,挈兒女並坐桅艙下。
有方井,可接天光。
鄉人王禮堂顧廷棟族姪,皆同舟。
文武隨員程榮陳朝安、兵丁楊魁、勇首蔡得勝等,與家丁湛周、金扣張卷諸人以及商民之求附渡者,計百餘人,群枕藉其中
程雨生內姪婿,海兒師也,坐副駕從之;
武弁王啟亮等隨焉。
方由港口乘小舟出,風逆潮湧,頗顛簸;近大舟,以紅繩縋而登。
潮平,風亦定。
二十四日寅刻開行安穩室中
姬女輩入肩輿眺望,海兒嬉戲於帆檣下。
秉燭夜話者,但聞笑聲
二十五日辰巳間,已見五虎山影,旋入閩安港口
二十六日,泊省垣南臺
二十七日登岸,旋入城。
臺商米艘聯檣相從一路萑苻之警。
自來航海罕有如此之順且速者。
抵省後,上臺具疏保留者再,然已前奏解組矣。
  吁!
有形風波易涉,無形風波難行
瘴海離愁城,萬死得生,仍有餘閒課兒讀經書,唔不離左右間,與二、三知談風月,雖前路茫茫險夷不可知,而眼前則脫坎窞而行康莊也。
覺乎
否乎?
嘉平月上澣,書於福州五福旅邸
   覺岸圖記
  放於海為夢,登於為覺。
人見則覺其安而不覺其危,往往失事者,每於近港時或下椗暴風拔起,或觸礁而沙汕擱沈。
但得,或小舟、或附漁筏,且出坎窞為吉。
當其在中流時,似極可危,而卒無害
  余舟夜間放洋風濤聲中,忽聞砉然如石破山頹,由懸左右堆積木板釜蓋以千百計,每起一浪則滾倒如演團牌陣。
既而思之,置於艙面,防有變可持之鳧水耳。
又聞錚錚金鐵聲,則排列巨,將以御洋盜也。
維時生死呼吸間,而舟人夜語若無事者。
東方既向,駛過鹿港不得泊。
旋近嘉義笨港,漸覺風正潮平隱隱見樹一線
余方謂得其所矣,舟人皇皇然時引領望雲色,停橈二日,始移港口,仍趄不進。
終宵無敢寐,曰:寇盜竊發,近港口為多。
而後知自以為安者,覺其安不覺其危也。
越日,始得小舟登陸
設此三晝夜中,風雲不測,或漂流進港時有所觸礙,亦岌岌乎殆矣。
公元1855年
  人苦於夢而未覺,又苦於覺而不覺
夢而未覺,其害猶輕;覺而不覺,其禍尤烈
嗚乎
有路先登岸、有港便收帆,夢夢悔之何及
豈獨浮海也哉(曩有漳人蒲玉田者,為余作登岸圖,時抵臺之次年也;屬沂泉書前篇卷端
癸丑寇警僕人地深藏,螻蟻蝕之為虀粉矣。
回帆內涉,於役漳南,漳人賴覺臨復繪此,記歸舟登岸也。
歸而登則真登岸矣,仍檢舊作補錄存之,亦不忘其初之意也)!
   楊述臣一經堂錄序
  曩者鄉先達文愨公經義會,諸父執集講之日,各子弟環侍敬聽。
其中年長而學邃者,臣也。
於諸同人文壇詩社間,欽其言論丰采,為今之文人、古之學者閉戶著書矻矻孳孳數十年矣。
薄宦遠游不以為俗吏遐棄之,每書成脫稿,必附郵緘寄,心印神交天涯若比鄰焉。
近年從戎海外,仍音問時通。
先大夫遺稿采入耆舊
公元1854年
集,尊祖廉州公平勳績赤嵌紀聞謹備書之。
桑梓在望,而雲水茫茫未卜歸田何日與知好相何時
年已衰矣,力已憊矣!
瘴癘冒風濤,處危島孤懸之地,當軍興孔棘何幸而竟得生握手一譚也。
  初抵里門,驩然道故老儒髦而忘倦詩人窮而益工;豪態猶存逸興如昨。
讀其一經堂詩錄,正變並為雅音,詩而經也;朝野同此直筆,詩而史也。
忠孝之心鬱於中,而大作於外,則又當痛飲離騷並讀也。
公元1855年
  嗚乎
有懷投筆,無路請纓
設得操尺寸借箸一籌仗劍登壇磨盾草檄豈不作一書生
而乃伏處衡茅蒿目時艱,徒為慷慨悲歌之士,良可慨已!
然而著作等身名山千古,又豈一時功名所可同日而語哉?
幹將都門之役,追億五十年前同執經於諸父老左右三復斯編,為之徘徊不能去。
畏此簡書驪歌在門矣。
謹綴數語於簡端而遂行
時咸豐乙卯夏五也。
   王文慎公遺稿
  從來有德者有言
言者心之聲,惟慎德者能慎言
德行文藝,二而一者也;知此者可與讀王文慎公之文。
公嘗問舉業於先大夫,曾評其文以為有古名臣風度
弱冠失怙遺命兄事之,與公先設館社友家塾,屢肩隨公弟士安佐卿輩以文會
友,限一日夜完三藝。
公貌獨清,每夜闌燭,諸同人欠伸,公兀坐以手摩其面,即神思煥發,而涉筆不作一寒瘦語。
公元1813年
  自嘉慶癸酉鄉薦後,僑寓都門課徒膏火蕭然一榻襆被無長物
縕袍脫粟泊如也。
余庚辰初春官試,幸報捷,公欣然旅館,夜同坐小樓,迄天曉報罷
公曰:吾無望矣,當助汝。
即邀至禁城居停某宅,督習楷書諄諄宴游為戒
廷試居停主人授餐設榻曰:吾師之友,即吾師也。
旋以縣令用,公為怫然久之
移寓準提禪寺,適公從父旬宣先生由浙入都同居,公仍歸館城內相距數里,約十日來一敘。
屆期,日初出,甫入門,即呼叔父,問起居;並喚余起,為設尊酒,作竟日談。
將暮,則含淚去。
旬宣先生戲言如新婦別母家也。
余分將出都,公與鄉人餞別,並約往梨園觀劇。
余謂前言宴游之戒不敢忘。
公曰:君即行,毋慮留連也。
酒酣,歌且泣,留別有句云:臨歧默默空相對,萬感都從別後生。
為之三復不已
公元1823年
  道光癸未夏五時任武城,聞公以進士第二人及第
通狀元胡印諸先生探花馬遜諸先生,公適補其闕。
鄉人艷羨之。
半生勤苦,距鄉薦十年矣。
越數年,余移任泰安公請假歸,道出山左,飄然玉堂中人睟面盎背,無曩時瘦削態。
留登泰山時十月九日,為余生辰,邀飲岱麓王母池
適試童子延駐試院同校翦燭烹茶宛然昔年文社中。
試卷糊名,公首薦一卷,拆視之,為王生廣涵;笑曰:此吾弟也;可
冠軍,勿效余作第二人
臨別設祖帳,天氣漸寒,烹羔羊,嘗春釀攜手不忍去。
菸壺互易曰:彼此臭味相忘
抵京為百韻詩寄贈。
厥後,歷居清要,洊列公卿,疊掌文衡躋升臺輔;而敝裘羸馬,僦居寺院儉約自守,仍如待試明時
持己接人,恭而讓、嚴而和,殆所謂斷斷無技、而休休有容者乎!
余由蜀而閩,後巡臺海外郵筒往復縷縷千言,時以謹慎盡職為勗。
選輯公與諸同人文稿,入齊魯課士錄,公致書戒以有遺無濫。
謹小慎微翰墨不輕衍於人,終其身如一日焉。
余於庚寅戊戌壬寅三至仲弟霽吟掌科中書,每同往待漏退朝,即與余兄弟終日相聚切切偲偲怡怡如也。
公元1859年
  公聘余幼女,字其季子;而遠隔海洋,鴻雁罕便,適有調任臺灣太守某出京,采幣航海而至。
方期秩滿挈眷內渡,入都驩然團聚,而越年即驚聞赴報。
公於某月日薨於位,中外震悼
飾終之典,備極優崇賜謚文慎」;華袞之褒,洵乎名實相副,而當之無愧也。
咸豐己未冬,余由浙藩解組歸里小住蘇門嗣君魁階、子嘉遺稿屬為編次
思公嘉言懿行備載國史,其軼事具詳家乘及諸名人傳記中,固無俟以文傳也。
有德者有言,讀其文、誦其詩,乃如見其人。
爰輯若干首,屬付手民,以示來茲
  嗚乎
坊表典型,人皆仰之,復何贅焉!
縷述交遊數十相知以心之久,而其間離合悲歡情狀歷歷如在目前
九原有作,其以余為不忘平生言者乎!
魁階昆仲
公元1860年
先德,以父書屬余者,蓋有由也。
即以書於簡端。
時庚申中秋日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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