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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韵语阳秋卷十四 宋 葛立方 撰
本朝书米元章蔡君谟为冠馀子莫及君谟始学周越
书其变体出于颜平原元章始学罗逊濮王(讳/让)书其
变体出于王子敬君谟泉州桥柱题记绝过平原元
章镇江焦山方丈入版壁所书与子敬行笔绝相类
艺至于此亦难矣东坡赠六观老人诗云草书非学
聊自悟落笔巳唤周越奴则越之书未甚高也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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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记乃罗逊书元章亦襄阳人始效其作至于力挽万钧沉著痛快处逊法岂能尽耶
东坡诗云元章作书日千纸平生日苦谁与美画地为
饼未必似要令痴儿出馋水如此等句似非知元章
书者晚年尺牍中语乃不然所谓岭海八年念米元
章迈往凌云之气清雄绝俗之文超迈入神之字何
时见之以洗瘴毒又云恨二十年相从知元章不尽
所谓画地为饼未必似者其知元章不尽者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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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摩诘自谓宿世缘词客前身真画师故窦蒙所著画拾遗称之云诗合国风公干之能画关山水子华之
圣加以心融物外道契元微则其用笔清润秀整岂
他人之可并哉余在毗陵见孙润夫家有王维画孟
浩然像绢素败烂丹青已渝维题其上云维尝见孟
公吟曰日暮马行疾城荒人住稀又吟曰挂席数千
里名山都未逢泊舟浔阳郭始见香炉峰余因美其
风调至所舍图于素轴又有太子文学陆羽鸿渐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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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昔周王得骏马由谷之人献神马八匹叶公好假龙庭下见真龙一头颜太师好异典郭山人闲赠金
匮文李法曹好古篆莫居士赠玉箸字此四者得非
气合不召而至焉中园生旧任杞王府户曹任广州司
马金陵崔中字子向家有古今图画一百馀轴其石
上蕃生岩中二隐西方无量寿佛天下第一余有王
右丞画襄阳孟公马上吟诗图并其记此亦谓之一
绝故赠焉以裨中园生画府之阙唐贞元年正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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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有一日志之后有本朝张洎题识云癸未岁余为尚书郎在京师客有好事者浚仪桥逆旅见王右丞
襄阳图寻访之已为人取去他日有吴僧楚南挈图
而至问其所来即浚仪桥之本也虽缣轴尘古尚可
窥览观右丞笔迹穷极神妙襄阳之状颀而长峭而
瘦衣白袍靴帽重戴乘款段马一童总角提书笈负
琴而从风仪落落凛然如生复观陆文学题记辞翰
奇绝金匮文前史遗事中园生彼何人斯按孟君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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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天宝之际诗名籍甚游长安右丞倾盖延誉或云右丞见其胜巳不能荐于天子因坎坷而终故襄
阳别右丞诗云当路宁相似知音世所希乃其事也
予顷在金城亦曾见一图盖传写之本所题诗后有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之句今真本即无故事存
焉以遗来者孟冬十有一日南谯张洎题润夫谓此
画是维亲笔无疑余谓曰此俗工拓本也张洎谓襄
阳之状颀而长峭而瘦今所绘乃一矮肥俗子尔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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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其题识三篇字皆一体鲁鱼之误尤多信非维笔润夫然之因以题识书于此
韩干画马绝妙一时杜子美尝赞之云韩干画马毫端
有神驎骝老大騕袅清新此画与赞旧藏李后主家
其后李伯时得之则马四足已败烂伯时题之云此
马虽无追风奔电之足然甚有生气因自作四足以
补之遂为伯时家画谱中第一一日出以示王公明
之祖祖甚爱之时祖有商鼎亦甚珍惜王曰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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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韩画相易不敢靳也于是赠商鼎而得其画今见藏公明家余婿沈子直尝见极爱之为余言此余因
作六字四言云侧足俄然尊足蹶蹄那害全蹄还解
追风奔电不妨一跃檀溪后见张文潜集有萧朝散
韩干马图亡后足诗殆与此相类岂干之画马尤妙
于足天工敕六丁雷电下取将耶
张长史以醉故草书入神老杜所谓杨公拂箧笥舒卷
忘寝食念昔挥毫端不独观酒德是也许道宁以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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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画入神山谷所谓往逢醉许在长安蛮溪大砚摩松烟醉拈枯笔墨淋浪势若山崩不停手是也大抵
书画贵胸中无滞小有所拘则所谓精神气者逝矣
钟王顾陆不假之酒而能神者上机之士也如张许
辈非酒安能神哉
秘省古今名画殆充栋宇余在省岁久与同舍郎日取
数轴评玩殆有啖肉之味如所用绢素凡涉名笔必
密致𦂳厚盖虑其易败也老杜戏韦偃为双松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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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匹好东绢重之不减锦绣段请君放笔为直干则偃笔之妙非好东绢不与也米元章画史云古
画唐初皆生绢后来皆以熟汤半熟入粉槌如银版故
作人物精彩今人收唐画必以绢辨见文粗便谓不
唐非也余谓用粉槌绢固善然视他绢丹青尤易沦
也
鲁直云小字莫作凝涷蝇乐毅论胜遗教经又尝云遗
教经或云羲之书在楷法中小不及乐毅论然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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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重度越萧子云数等则是小字中乐毅论为冠绝也米氏书画史云乐毅论智永跋云梁世摹出天下
珍之内书误两字以雌黄涂定世无此本余于杭州
天竺僧处得一本有改误两字又不阙唐讳是梁本
也
唐明皇使韩干师陈闳画马及画成明皇怪不与闳同
干奏曰臣之师即陛下内厩马也上异之其后画入
神品按老杜丹青引赠曹霸云弟子韩干早入室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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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画马穷殊相则干之师乃曹霸尔孰谓师内厩马便能尽毫端之妙乎
世传职贡图乃阎立本所画东坡作诗亦云本笔所谓
音容獊狞股奇庞横绝陇海逾涛泷珍禽瑰产争牵
杠名王解辫却盖幢者也按朱景元画录谓职贡图
乃其弟立德所作立本所画诸国王粉本尔
薛稷不特以书名而画亦居神品老杜所谓我游梓州
东遗迹涪江边画藏青莲界书入金牒悬是也老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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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薛少保画鹤一篇所谓薛公十一鹤皆写青田真是也余谓陆探微作一笔画实得张伯英草书诀
张僧繇点曳斫拂实得卫夫人笔阵图诀吴道子又
授笔法于张长史信书画用笔同于三昧薛稷书法
雁行褚河南而丹青之妙乃复如许当是书法三昧
中流出也先帝天马玉花骢画工如仙貌不同是日
牵来赤墀下迥立阊阖生长风此老杜赠曹将军诗
也张彦远画记乃云曹霸仕至太府寺丞杜甫尝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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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歌明皇御厩有马名玉花骢诏令图之误矣又南齐谢赫作古画品录云曹弗兴之迹殆莫复传唯秘
阁之内一龙而巳而裴孝源公私录画乃有曹弗兴
画二卷谓九州名山图秦皇东游图如此将孰信耶
欧阳文忠公诗云古画画意不画形梅诗咏物无隐情
忘形得意知者寡不若见诗如见画东坡诗云论画
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赋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或谓
二公所论不以形似当画何物曰非谓画牛作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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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气韵为主尔谢赫云卫协之画虽不该备形妙而有气韵凌跨雄杰其此之谓乎陈去非作墨梅诗
云含章檐下春风面造化工成秋兔毫意得不求颜
色似前身相马九方皋后之鉴画者如得九方皋相马
法则善矣
自古画维摩诘者多矣陆探微张僧繇吴道子皆笔法
奇古然不若顾长康之神妙故老杜送许八归江宁
诗云虎头金粟影神妙独难忘言长康画维摩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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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故也维摩诘号金粟如在虎头者长康小字也而释者乃谓虎头为维摩相金粟者释有金粟岂不误
哉江宁瓦棺寺建康府城之西南今戒坛寺即遗基
也按京师寺记云兴宁中瓦棺寺初置士夫夫捐金
帛未有过十万者长康素贫遂鸣刹注百万人皆疑
之已而于北殿画维摩像一躯与戴安道所为文殊
对峙佛光照耀观者如堵遂得钱百万则虎头笔迹
为当时所宗重可知矣荐更兵火壁既不存而画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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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得见近岁京中都圣与来为建康总领首询维摩不存之因寺僧莫能答因语之曰某守南雄尝有
人示石碣云唐会昌中杜牧尝寄瓦棺维摩摹本于
陈颖张彦远刻于郡斋某因求东颖之本又刻于南
雄尚有墨本在箧笥当以付子宜刻之戒坛庶几旧
物复归而观者皆知顾笔神妙果如此亦可以为戒
坛之异事僧乃刻之
颜平原书妙天下迹其所自虽授法于其舅商仲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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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其妙处得于张颠为多余家旧藏数碑皆用笔清劲而刚方之气如其为人真山谷所谓笔法锥沙屋
漏心期晓日秋霜者耶
汉张芝尝自品其书云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罗赵有馀
故世之言恶札者必曰罗赵东坡赠孙莘老诗云龚
黄侧畔难言政罗赵前头且衒书言罗赵者讥莘老
书不工也罗谓罗晖赵谓赵袭按张彦远法书要录
云袭与晖并以能草见重关西矜巧自衒众颇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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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谓之恶札亦冤矣虞泉作述书赋于前而窦永作述书赋于后凡能书之
士殆无遗矣永称其兑蒙书云包杂体冠众贤手运
目擎瞬息弥年而蒙亦称永云翰墨厮张王文章凌
班马诗藻雄赡草𨽻精深后永亡蒙有诗云季江留
被住子敬与琴亡其伤之深矣若二人者游艺绝伦
友谊尤笃真难兄难弟哉米芾书画史载晋庾翼真
迹在张齐贤孙直清家古黄麻纸全幅上有窦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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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印则知蒙精鉴博识旧矣韩退之云凡为文词宜略识字遂从归登学科斗书则
知留意字学者当以识字为本也颜鲁公书迹冠当
代有干禄字样行于世者畏学书者不识字尔退之
诗云阿买不识字颇知书八分诗成使之写亦足张
吾军岂非贬之之辞耶又按择朩以八分受知于明
皇固尝与蔡有邻顾文学并直供侍故老杜有分日
示诸王钩深法更秘之语而谓之不识字可乎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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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说校之则阿买非择朩明矣米元章书画奇绝从人借古本自临拓临竟并与临本
真本还其家令自择其一而其家不能辨也以此得
人古书画甚多东坡屡有诗讥之二王书跋尾则云
锦囊玉轴来无趾粲然夺真拟圣智又云巧偷豪夺
古来有一笑谁似痴虎头山谷亦有戏赠云沧江静
夜虹贯月定是米家书画船余谓人之嗜好耽著乃
至于此元章尝以九物换刘季孙子敬帖不获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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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然张芸叟作诗云请君出奇帖与此九物并今日投汴水明日到沧溟又有破纸博珠玉之句亦可以
警膏肓于书画者
左传云周成王蒐于岐阳而韩退之石鼓歌则曰宣王
所谓宣王愤起挥天戈蒐于岐阳骋雄俊是也韦应
物石鼓歌则曰文王所谓周文大猎岐之阳刻石表
功何炜煌是也唐苏氏载记云石鼓文谓周宣王猎
碣共十鼓东坡石鼓诗亦云忆昔周宣歌鸿雁方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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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翩赐圭卣不知韦诗云周文安据乎欧永叔云前世所传古远奇怪之事类多虚诞而难信况传记不
载不知韦韩二君何据而有以说也梅圣俞亦有诗
云传至我朝一鼓亡九鼓缺剥文失行兵人偶见安
碓床云鼓作臼刳中央心喜遗篆犹在旁以臼易臼
庸何伤神物会合居一方此与延平宝剑何异哉
东坡评张颠怀素草书云张颠醉素两秃翁追逐世好
称书工有如市倡抹青红卑之甚矣至评六观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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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书则云心如死灰实不枯逢场作戏三昧俱苍鼠奋髯饮松腴剡藤玉板开雪肤游龙天飞外人呼莫
作羞涩羊氏姝则知坡之所喜者贵于自然雕镌而
成者非所贵也然张颠自言见公主担夫争道而得
笔法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而得神俊僧怀素自言吾
观夏云多奇峰辄师之谓夏云因风变化无常势草
书亦当尔则二人笔法固亦出于自然而坡去取之
异如此何耶李颀赠颠诗云皓首第草𨽻时称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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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则知颠又精于𨽻书钱起赠素诗曰妙画伯英书能翻梵王字则知素又精于梵字苑舍人亦能梵字
故王维赠诗云楚词共许胜扬马梵字何人辨鲁鱼
言世人识梵字者少也
韩择朩作八分书师蔡邕法风流闲媚号伯喈中兴蔡
有邻亦善八分其始拙弱至天宝遂精故杜子美赠
李潮八分歌云尚书韩择朩骑曹蔡有邻开元巳来
数八分潮也奄有二子成三人又有送顾八分适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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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州诗亦引二人者以比顾所谓昔在开元中韩蔡同赑屃三人并入直恩泽各不二是也明皇八分师择
朩尝于彩笺上书以赐张说
僧惠崇善为寒汀烟渚萧洒虚旷之状世谓惠崇小景
画家多喜之故鲁直诗云惠崇笔下开江面万里晴
波向落晖梅影横斜人不见鸳鸯相对浴红衣东坡
诗云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
芦芽短正是河豚欲到时舒王诗云画史纷纷何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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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惠崇晚出吾最许沙平水澹西江浦凫雁静立将俦侣皆谓其工小景也
王荆公题燕侍郎山水诗有燕公侍书燕王府王求一
笔终不与之句故燕画之在世者甚鲜学士院亦有
燕侍郎画图荆公有一绝云六幅生绡四五峰暮云
楼阁有无中去年今日长千里遥望钟山与此同张天
觉有诗跋其后云相君开卷忆江东髣髴钟山与此
同今日还为一居士翛然身在画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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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时随先文康公至汝州尝至龙兴寺观吴道子画两壁一壁作维摩示疾文殊来问天女散花一壁作太
子游四门释迦降魔成道笔法奇绝壁用黄沙捣泥
筑之其坚如铁然土人不知爱重宣和间先公到官
始命脩整置关锁纳匙于郡治后刘元忠传得东坡
寄子由诗方知子由曾施百缣所谓似闻遗墨留汝
海古壁蜗涎可垂涕力捐金帛扶栋宇错落浮云卷秋
霁是也坡集载凤翔普门开元吴画诗所谓亭亭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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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彩晕扶桑暾中有至人谈寂灭悟者悲涕迷者手自扪蛮君鬼伯千万万相排竞进头如鼋当是作
释迦涅槃相尔恨不得一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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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语阳秋卷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