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卷首 (自动笺注)
劉壯肅公奏議卷首
   序
  天柱之山,自終南東邁矯然特立中幹間。
江、、河、淮,襟帶萬里居鄛洪澤,鬱為隩區
潁、亳、淝、泗之鄉,厥惟千古雄豪之地。
自管氏徘徊潁上,創霸中原厥後陳、范滅秦,孫、曹霸漢,楊、吳代李,徐、常造明,奇烈迭興大都憲仲父
唯獨蒙莊一老異略縱橫,九萬逍遙,竟辭楚相高風潔韻,曠代闃寥
奇勳偉節,並著之難如此
公元1871年
  同治初中國大亂
大學士合肥李文忠公獨創淮軍,趨上海,規江蘇
一時名將程忠烈張靖達吳武壯之倫,蹈厲雲興不可一世;唯壯肅劉公最少獨角孤劍長嘯其間
蘇城既克,程公戰死嘉興,李公顧諸將唯劉公足勝艱鉅,軍無大小,一以決之。
年二十九,遂拜提督畿疆之命。
於是南平吳越北定中原振旅策勳,授封五等而公浩然歸矣
明年,詔督師關中,事平輒乞去。
十年俄羅斯難作,再詔入京師
和議成,復抗疏歸里
又四年,法蘭西搆兵海上復起督師臺灣血戰經年,臺以無恙
既授巡撫,專疆事,撫番、清賦,建省設防毅然保全全臺,為七省海畿樞
筦。
朝廷鑒其忠,既晉宮保銜、長兵部復命佐賢邸、贊海軍
大臣忌之。
公則堅乞臥山中不出
公去四年,而日本難作,再詔入京師,卒不出,而臺輒亡,公益悲鬱死矣。
  嗟乎
人之云亡邦國殄瘁;此豈特一人一家痛酷已耶?
繄古功名之士,每不樂湖山勝美軒冕之榮,而高蹈之賢,又不惜天下國家自安林壑
故禹、稷、巢、由,雖太史無能合傳,而專制之君、讒賊之相,遂不憚犧牲豪傑自騁予奪生殺之威。
雖若鄴侯異烈,再造李唐代宗之賢,至乃放棄衡山以脫元載之媢嫉青田奇略,且陷胡惟庸讒毒而罔或伸。
功名之際,賢者不克保其令終自古然矣。
我朝優禮大臣遠符宋氏,然觀甲午之敗,其禍實始司農鐵道禁海軍,倉猝無能戰守
東征既敗,雖忠摯若李文忠,且將險蹈岳、于之慘戮
流風摧摩,則雖擁強疆、稱物望,靡不靦然貴臣呼翕以為轉移
天下烏有容悅以求富貴而能舍其身以當國難者!
痛乎彭剛直有言士大夫出處進退,厥惟人心風俗盛衰
晚近人才至乃奴隸犬馬不知恥恤。
以此而當敵國外患有相崩角已耳。
然則公之醉心巖壑敝屣節旄,其苦心遠抱為何如哉!
  公才兼文武,所著大潛山吟稿曾文正歎為驃姚勁悍類其用兵
在官奏牘下筆輒數千言,沛乎若不可御。
大要尤在成敗得失,靡不畢達其真誠絕無一言誑飾
其所屬草,尤覺英風浩氣,磅楮墨之間。
  澹然生長江淮,慕公三十年,不獲一見
丙午,客海上,公孫荃部郎方處京師,獨最公事略屬墓道之碑。
幸得比歐公與名韓相之堂,以為慶美。
秋棲都下莊復舉公奏議,屬為校勘
深見將相子孫其先冊,大都纖悉靡遺,懼不足後世
自非知言之深,烏能及此
  公疏凡二十二卷,語皆實驗遠異空談洵足以為世法
澹然讀者不獲窺其體要也,謬加釐訂,別為出處、謨議、保臺、撫番、設防建省、清賦、理財、獎賢、懲暴凡十略,各為小序,以括其端。
篇之內別為圈識提要鉤元。
篇卒,或甄輿論,或采遺聞與時變遷不能不具者,則為按語以明概略
庶幾論世知人君子得窺豪傑真要
邃古知言烏敢妄圖斯指?
蓋篡述之微,固有未易諸天下者
  公性不樂節度
平吳、平捻,勳冠當時,屬在李公,未嘗自達於時文牘,蓋已唾遺。
今之所存,則自督師關中始,而臺事為獨多
  淮人言公嘗登基隆山望日本,歎曰:『彼區區一島國耳,吾苟速圖,尚可併吞以張國勢不則為彼虜乎』!
欷歔而罷。
嗟乎
文相孤忠安能嶺南無滅?
史公奇節安能江左無亡?
惟此忠臣烈士浩氣丹精,貫日月,薄星辰,而與之終古,則土疆雖去,且將盪激文人歌泣,鐫入萬世人之心目,而使之長存
其理固有確乎不拔者。
悲夫
臺灣已矣
神州雖廣,何一非臺?
東患方殷,莫知所屆
讀公書者俯仰當時血戰
孤危之苦,與其後經締造之艱,深念尺土隻民,無一非忠臣烈士肝膽精誠摶聚不使神州大陸坐致臺疆異族之悲,斯則荃莊繼述之義者夫。
公元1906年
  光緒三十有二年冬十月桐城陳澹然謹敘於都下桐城館。
   出處略序一
  嗚乎
大臣出處之際,難矣哉
庸闇而乘非據,或賢俊而被寵榮,是二者大都行殊跡類,易進難退,千古歎之。
庸闇無論已。
中興名烈若曾、左、李,巨矣;然使曾無津案,左辭樞府李謝海軍,而皆急退,此其為樂南面王烏足道哉。
然此三公者,既被殊知,進退焉能自主
李自甲午奇謗,退處獨難;跡其南北徘徊造物若留其身以待庚辛挽救,蓋其心為獨苦矣。
  吾考劉公疏,十六年四月十四日始淮海部咨幫辦海軍之詔,越明日疏謝之,又四日上疏乞去;私獨訝之。
公以武臣封爵,擁專圻,一歲間迭太子少保兵部尚書不數復授海軍重寄
中國大臣王公閣部督撫都統將軍提鎮何啻數百人,而清秩之加不過數人而止,況乃海軍之鉅,實為國萬世遠謨,總以親藩任之上相及公乃纔四人
將帥尊榮朝廷倚畀,俱可謂極至者已。
公獨皇皇引退若恐弗及者,何哉
鐵道之舉,海軍之謀,皆公之所獨創也。
撫臺也,疏言使孤島自強,固七省海疆鎖鑰,副微臣經營海表初心,其志可謂壯矣。
倚畀方殷,而轉渝初志,則又何也?
及舉其生平出處大節詳考之,然後歎公之志行實有非常度所能測者!
公元1859年
  公始以咸豐九年團練鄉鄰,授千總
十年自將五千人糧餉壽州圍。
治元
公元1860年
年春,江督曾文正始奏擢游擊,詔未至,五月仍以千總從李公赴江蘇
三年,擢直隸提督
六年冬,東捻平,始拜三等輕車都尉,輒稱疾歸;引退自此始。
七年,詔再起討西捻,滅之。
於是中原大定,拜一等男;命下,復稱疾去。
八年,詔蒞任,遂乞李公奏開提督缺,詔許之。
蓋請疾已三次矣。
同治九年,津事棘,畿疆重地,僅一銘軍,公則聞召疾驅中道和議詔命原官督陝軍專摺奏軍事
十年,復詔出關,圖新疆,獨三疏請疾去,卒薦曹克忠代將,乃歸。
光緒六年秋,詔復強入都議俄事,乞假兩月,詔促之。
既入,復三疏乞返。
光緒十年法事棘,詔強之復出
公始泛西湖,謝之。
詔復促之出,李公益函電速之。
五月甫至,李公擬請佐北洋軍事,座間示以意,公笑謝之。
閏五月朔,方入覲
特詔巡撫銜臺軍
九月,授閩撫,督臺軍如故
十一年六月法事,即奏辭閩撫,專治臺防,不許,遂抗疏乞歸
是年冬,詔建省臺灣,改臺撫,公求去益堅。
溫詔慰留不許
六年,省防既定海軍命下,復五疏堅乞,乃得歸。
甲午再召,乃堅辭不出矣。
綜其生平,自始戰江蘇臺灣,凡五進,而辭退乃十有八焉。
乞退之疏存者十有四,按其歲月,皆處恩綸稠疊之時,實為千古名將所未有
潔身高蹈,如古石隱者流哉?
蓋其雄略縱橫不可一世,喜勞惡逸,樂任人所難,尤以奉節度、擁虛名深恥
  當其提督畿疆,授封五等中原大定千里謳歌,斯亦武臣之至勞矣。
脫令優游
公元1885年
下,坐擁節旄,疇復能議此者
獨念風塵無警上將虛糜,左武右文,已成風氣,提臣雖貴,展布莫由,故決焉舍其官而不屑
其督陝軍也,異軍特起專達朝廷不復制文吏,斯亦上將殊遇矣。
關中既靖,終類虛糜,詔出新疆,更憂餫饋,而西陲經略,又非可共功名絕塞蹉跎,且將牾牴,故決焉舍符節不居
其赴俄難也,既以主戰而忤相臣,復以鐵道而違臺諫棲遲海上,誰省孤懷
故決焉全吾身以待天下
及臺疆甫門戶傾排,辭撫任臺,庶圖專致,此固當時苦心也。
樞臣不察責難紛投,設險無資,更謀建省大臣治獄,復事調停自非制府公忠,親相慰助,有不決焉逕去者乎?
厥後撫番、清賦,建省設防,七載憂勞,固已巋然自立,脫令逍遙海上坐擁巖疆峻秩殊榮睥睨萬國,斯亦大丈夫得志所為也。
獨念海軍之重,非有實權莫由擔荷以成其志。
賢王既逝(醇王薨在十五年),大司農已請禁海十年毋增器械
將以海部虛名,內羇賢豪,外炫強國
諧臣秘術,方挹海軍巨帑,莫知所歸
一旦強鄰激戰,巨艦敗亡清議之徒,且將歸獄海軍群帥,必致海軍淪喪,臺且隨之,吾獨奈何罹此厄哉?
嗚乎
公所為請疾經年,脫焉敝屣者,此也。
  公去四年,而甲午戰作。
詔令李公傳旨促入都。
公命長公函電勸之。
復書,謂起家行伍,身任封疆,今乃等之列將,吾其何以行哉?
不出
李公太息久之
夫以翛然泉壑之身,明知勢不可為,復致佞臣掊擊,是尚得為智者哉?
軍興將帥未有
自請撤軍者,公督陝軍時獨首行之。
其言曰:『民生凋敝,醵餉奇艱,臣即忍恥虛糜,抑復何裨大局』?
此其苦志,亦可見矣。
議者不察,至謂迭辭詔命,迺類要君。
是惡睹古君臣之義者乎?
公元1904年
  公始倡淮旅、練洋操、議鐵道、建臺省,此四者實創中國未有之奇。
淮軍馳騁中國三十年高麗越南至今歌泣
銘軍諸將,尤震赫當時
朝旨至敕諸行省本公練兵程法
同光間倚重如此
至其平吳、平捻,奇戰實多,方略具存無難考索
獨公自平捻歸,輒鄙戰功不足道當時文牘,一以火之,而深歎古賢王命將之義,嘗曰:『古之拜將也,曰,閫以外將軍制之,故將在外君命所不受。
秦漢專制,斯義已亡。
雖曾、李奇勳往往坐牽樞部。
此風不變將帥莫由自盡其才』。
故其督陝軍也,迭詔遣軍烏城,守蒙邊,復命肅州,待俄變;公度不可,則堅屹不搖。
及赴臺疆,明詔便宜乃往
厥後用人行政,復請銓部文法以盡其謀。
要與辭新疆、舍基隆、謝朝鮮等,所謂卓然自立者耶。
公元1885年
  方公之在臺也,銳意興海軍、謀日本(嘗聘其名士倉信敦處幕中不令軍事,暇輒對奕以詢其政俗而思為之備。
歸後,其人猶感公,寄日本棋譜山中
手書答之)。
甲午之戰,西報言日議院公出大驚,已聞其不出也則大喜,曰,劉某不出,吾無患矣。
始,公之歸也,劉忠誠坤一方督兩江,以殺李洪故,公作書讓之
忠誠大恚
及聞公沒,拍案驚曰,長城頹矣!
中外推重如此
  嗟乎
身為名將,立奇勳,其為世嫉,固已多矣。
不務審時局以圖進退,雖汾陽偉烈不能不牽率河陽之奔。
甚乃忠愈奇而禍愈烈。
一身不足惜,奈國事何!
岳忠武熊襄愍之賢,夫豈樂高官、貪巨祿、擁兵戰伐自豪哉?
即是而公矯然千古已!
   謨議略序二
  公少負奇略。
討捻時,謨議已聞天下
初,群捻日馳數百里官軍嘗逐躡,莫能遏其鋒,故雖僧忠親王忠勇絕倫,卒敗死
曾文正代帥,請設四鎮兵罟之;道遠兵單,終以不效。
公獨上書,檄列縣循黃、運、膠、萊諸河側,建堤塹,塞其衝,然後盪決縱橫,扼其死命
復自練奔卒如捻狀躡之,群捻以滅。
然其書已不可考矣。
所存,斷自鐵道始。
  伊犁事棘,朝旨促入都。
公首上書李公爭主戰
既至,見廷議之主和也,則獨上此疏以去
廷臣遠略,劾罷之。
中國鐵道自公始。
其所言,道成則一兵可敵數兵之用,使兵餉大權出朝廷,督撫無能牽制;則固中央集權之至略也。
至其造路之法,則請借民債以速其謀。
當時國力未衰,取償且易。
故蒞臺後益痛切言之。
使早用其謀,何至甲庚之師,餉援俱阻,償割乃至此哉?
  方公之奉命赴臺也,詔詢海防策。
奏請商埠、改臺、變水師、譯西籍,及其他船械槍、選將練兵之術尤詳。
海軍之謀自此始。
及蒞臺疆,所規畫嘗繫天下法。
既定詔命舉將才。
公獨上言武備過弛,請飭海軍部定練章、一軍志、嚴舉主、拔真才,因舉將才以待擢任其他爭口岸、保洋稅、革漕站、緩營夫、創郵政,則皆當時軍國
大者,甯特臺灣一島而已哉。
即以臺論,則所陳臺澎善後練兵設防、撫番、清賦諸策,與臺灣建省之宜緩圖,則又審時勢以規緩急
  至若臺戰之危、基隆之退、撫番清賦之艱,則抗辯二疏,尤可窺其概略
其辨臺戰也,曰:『臣渡臺之日,軍械無存,臺已敝,蒼黃接戰歷盡艱危
半載孤撐,幸無挫失
輕言浪戰,內無可據之險,外無策應之師必至一敗塗地
治軍三十年,惟求實濟,不善鋪張
若徒放言高論縱令欺罔朝廷能不遺笑萬國
臣實恥之』!
其辨撫番清賦也,曰:『臺灣一海孤島耳,坐安簡陋何以自強
拘守例章何以自保
所為任勞任怨者,妄計就地籌款不勞仰助鄰疆,庶幾孤島自強,固七省海疆門戶,為朝廷遠大之謨』。
即此以觀,論臺事者可以決矣。
故附諸謨議後,使後世國故者考焉。
  初,同光間公之退處也,歲往秦淮,日與諸名士談讌
名士每促公出酒酣太息曰:『公等識之。
中國不變西法、罷科舉、火六部例案、速開西校、譯西書以厲人才不出十年,事且不可為矣!
安能促促文墨吏爭尺寸哉』!
當時舉國晏然,諸名士咋舌
然則公之鬱抱為何如哉!
惜乎當世清流不悟也!
悲夫
   保臺略序三
公元1884年
  臺灣孤峙閩海中,南去廈門且五百里,其北乃近琉球,固海外絕域也。
舊制,鎮、道專摺陳兵事,而道益專,其勢略與巡撫等。
顧自道光間姚瑩任臺道,御英人被詔獄後,固未有行者
光緒十年,法蘭西越南,岌甚。
越,吾藩國也,乞援
朝命滇粵師合救之。
法人大怒,驅鐵艦入南洋倡言臺灣要我
劉璈者,湘軍將大學士左文襄舊部也;及是,任臺道四年,歲餉百數十萬金,所部軍二萬,裨將非進財色不獲一兵
閩督何璟聞其狀,廉察不能治也
是年公之蒞臺也,閏五月十四日詔用巡撫銜臺灣軍事
性固驕恣,見其非閩撫,意輕之。
公念臺北形勢制全臺,滬尾通商,而基隆煤產著海外
法艦遠來數萬里,必踞基隆奪煤廠濟舟師,奪滬尾商埠資饋餉。
基、滬相接,非速赴基隆臺北,全臺且亡。
解兵既久,所部畿輔江南廣東西,諸帥畏法軍,輒強留不遣
李公憂其孤,往將不能制臺軍也,而莫能助
公乃率親卒百餘人部將十數奉命十日,輒抵基隆,法艦已縱橫口外閏五月二十四日也。
  初,公之過滬也,法使數來會,探行期公則置酒高會聲言某日乘某艦渡臺。
風雨,公乃微服小艇登他艦疾行,去岸數時,法使乃覺,疾發兵艦追之,思要之於海。
比至滬尾,則公已登岸兩時矣。
既至淮軍至者纔六百,合湘土諸卒不逮四千
人。
連奏乞江、兵輪,皆不至
臺僅五當一面,臺勢且乖。
公首拊諸將相勞苦,急命築新臺、建新壘為衛。
  六月望日,工未蕆,法軍已鼓五鐵艦犯我師
公急合諸將血戰御之。
法艦環巨助陸軍,臺輒圯。
公輒誘敵陸戰夜令壯士長安、梁復初冒雨蛇行,潛登法壘毀其(復初被敵追戰死,長安生還)。
躬帥師襲擊之,卒破其壘,奪其纛,追奔至鐵艦乃還。
既念敵艦多巨,我軍近海,終不足支
臺北一城為軍根本地,非舍基隆啗敵師、徙軍後山避敵、扼滬尾以保孤城,敵且綴我師基隆而陰襲臺北,則吾且不戰自潰。
迺陰徙煤礦機器,毀其宅,斷敵謀,移軍截獅球嶺,別遣大將滬尾,而自駐淡水策應
知府李彤恩急請填石塞海口御之。
當是時,敵既大破閩海軍,毀兵輪三十,將軍督撫、欽使諸大帥重兵莫能制也。
閩師既燼,法大將孤拔益鼓勝兵基隆雪前恥。
我軍壁山後,敵攻滬尾,謀臺北
大將孫開華章高元御之。
李成奇兵五百人夾擊,大破之,法兵死千餘人
半歲,法卒不獲基隆兵覬滬防、窺臺北
  方閩軍之既毀也,朝命左文襄蒞閩督軍事。
李彤恩者,久事基隆,精外交孫開華者,湘軍宿將也,薦其才,公任之
道員守謨,浮妄昧軍事,公斥焉,則嫉李。
基隆之退,朱獨謗李得敵賂,鼓臺眾譟之,幾大亂
朱既去,陰結劉璈並謗李於左以撼公。
,公之督陝軍也,左公方督師隴上朝旨密詢左軍狀,公以其久頓也,密告之。
及是
左公蒞閩纔一日,輒據兩人言劾公退基隆為李罪,公力雪之,前序所稱辨臺戰疏者也。
於是兩公交惡
劉璈傲睨其間
  方臺北餉絀,公請勸臺人募白金百萬助之,事未集,復乞朝旨別助之。
獨上言,令臺捐二百萬,兵械無闕;復告左公及新督斷朝援,實寢臺捐,置兵械不問
公既苦餉絀,命軍凡四十日關餉金一月,餉至補焉。
臺北之無餉也,故令湘軍發全餉脅淮軍;且聲言臺南之餉竭也,實擁金百萬不一淮軍激使變。
法船禁海也,商船往還聲息
獨告英人曰,法禁弛。
九月,法乃嚴海禁,併商船搜劫不使通。
以此坐困三月,援餉俱窮,而瘴癘更作,將士十九病且死,軍且絕炊。
公則短衣草履山野,戰輒親出當軍鋒
一日法兵開炸,所乘馬屈伏於地,彈丸頂上過,得毋傷。
蓋自中國外戰以來未有險絕如此者。
嗟乎
外寇如彼,內患更若此,嚮非公孤奇略守死不撓內結紳民,外拊將士空拳白刃灑血登埤,此其為狀尚忍言哉!
  公之退基隆也,深見我軍孤微,法軍槍精利,莫能敵,各軍掘長壕嚴守御,俟精械援師,毋浪戰以損精銳
朝旨屢飭復基隆,公獨守便宜不進。
八月我軍血戰基隆,江、閩爭入告,詔大喜詢狀,公知其難守也,寢不言,然敵卒不克基隆乘我。
公元1885年
  左公既蒞閩,爭言戰。
明年春特遣大將六千人潛濟以東。
朝廷命故陝督楊公岳斌間入督戰
大集土軍二萬,誓死基隆
基隆山後故有河,我軍堅壁河北
及戰,湘軍大將慷慨北渡當前敵,淮軍繼之。
前敵大敗將士死傷如積,乃急退河南壕塹,仍公策拒之。
軍將不復基隆矣。
四月盟成,法兵退,基隆乃歸,朝旨猶以未克基隆為公咎。
  方公之舍基隆以啗敵也,部將章高元痛哭伏地下阻焉。
大怒,拔佩刀前案叱曰:『不舍基隆臺北不能保也。
違者斬』!
全師後山
司馬懿論兵,謂非上智不能割棄
嗟乎
戰陣凶危萬變呼息當局不能喻其幾,樞府書生乃欲制勝萬里之外,明之季世,復何遠哉!
故詳著其事,告後之任御將者(朱劉情狀,詳懲暴略中,知言君子,可並考焉)。
   撫番略序四
  臺嶠生番亙古不通人。
明季,鄭成功始逐荷蘭臺南,日經營戰艦西通滇將李定國之師,冀獲江海諸行省,以存明社未暇內及生番也。
  全臺形狀若巨魚,尾南而首北,前山魚腹內向廣而平,後山脊梁,乃狹。
生番所處則梁骨。
萬山中亙,山南北七百里,番社都八百有奇
光緒間,眾且二十萬,各規地勢為酋相雄長,與黎、獞、苗、猺等。
大地生人之始類然也。
番既無衣冠,昧倫紀,踞深山,狎禽獸山中多寶藏,居民外至輒艷之,用此冶鐵製鏢鎗,工戰鬥。
互市既開,西槍入中國,奸民番地為藪,益盜精械濟諸番
諸番益橫桀不可制。
嘗突外山,火民居,恣殺掠,歲殺千百人文武瞠視莫敢何問
  光緒初,日本人入番境,番怒殺之,日本始遣舟師基隆要我
朝命船政大臣沈文肅公(葆楨)蒞臺北治之。
事定,乃請闢番地,設流官
然所闢僅後山埤南、恆春兩廳縣。
未幾移鎮江南,事輒罷。
厥後吳公贊誠理船政,復經營番地,以病歸。
閩撫丁日昌繼之,亦半途以去
最後岑襄勤公踵其事,復擢滇督而西。
坐此番地犬牙廳縣間,非搜濯不治
公始蒞臺,覽形勢深念地孤險,非財足自守不能以為非闢番地廣耕,則財無自出
蒞臺十日,輒抗疏言之。
法事定,復疏言非清賦撫番不足言守御
番地多藪盜,不清其內,猝當外患,將有腹背受敵之憂。
武侯謀魏,先靖南蠻理勢然也。
顧番乃人類,苟無害安忍殘殺相加。
即見虐官民,亦非自懲不足平其怒。
  十一年夏,法兵告歸臺南副將高陞殘殺無罪番,虐甚;公抗疏劾治之(疏具懲暴略中,為番事始因參劾,故別隸之)。
感通譯言,謂新帥一視民番,不復官吏,固已忻忻嚮化矣。
是年冬彰化新竹淡水紳民上言,番殺居民,擾耕穫,請勦。
公乃命紳吏挾通譯諭導之,降則納,不則威以兵。
淡水馬來番者,岑襄勤撫而不至者也,及是輒降。
定規約凡十條以社長為社丁,月給勇糧如營制
總目月銀六兩,躬至縣署領其銀,使與官吏洽。
社長各遣子弟入城塾讀書,使還耕故地軍民奪者罪之。
番至,咸薙髮被衣冠與民齒。
於是新、彰罩番咸就撫以安。
臺灣故制,取屯租備撫番經款,屯兵敝久不能軍,乃請減屯兵積餉專撫事,庶番至日多,餉不加勞而用自給
優詔許之。
六年未嘗一增兵餉
此撫番之始也。
公元1886年
  既念番地多僻險,非開道不能達也;乃命提督劉朝祜首自馬來闢番險百里為巨道,通宜蘭
十二年春淡水東南大科坎與新竹菜甕諸番就撫,肆殺如初
祜率軍逼大科坎,十三社咸就撫,旁社不下克之,惟貓裹翁八社不下
祜瘴疾歸,公乃自將拔之。
於是菜甕以南六十餘社番畢下。
春深瘴作,方息軍,而三角、屈尺諸化番忽見殺,偵其為加九岸竹山番也,復請勦。
乃命唐仁深入百五十里,涉蠶叢絕險拔之,而北道
以靖。
林朝棟之壁罩也,武榮十餘社番虐,克之,而帶目二十餘社不下;乃命提督泰和以師往,並克之
於是新竹大湖迭出民居,暴甚。
兩將闢道四十里,深入拔之,中路彰、新前山番畢克。
土匪嘉義南道不通
特命提督章高元嘉義
高元別遣將撫後山花蓮港六十餘社,下之。
後山統領張兆連亦撫恆春、埤南番百七十二社。
復請自嘉義道達埤南,減恆春道百里
大喜,許之。
 半歲招撫四百社。
暑作,兵乃歸。
  七月,而蘇魯之役作
蘇魯番者,既就撫,突殺罩民,復結馬那社繳歸化旗以叛。
朝棟泰和連勦困山中
大怒,特檄澎湖總兵吳宏洛,合四將兵親督戰
大兵絕險環攻一月,拔其巢。
番酋誓天復反,乃訴官民侵虐狀。
公怒,易墾吏,劃其地,乃安
軍欲還,而白阿之役作
阿社者,亦就撫番也。
既定,復殺民勇二十人
學士惟源請討。
復合諸將,越羊腸闢道五十里,深入襲之。
其酋馬來詩昧率妻子以降,赦不殺
分遣諸將拔餘社,畢下之。
十二年秋冬事也。
  初,張兆連之請開中道也,遂自後山水尾鑿石磴而西,章高元彰化集集街鑿石磴而東。
峭壁深谿懸崖伐木,自冬及闢道飛橋百八十里,橫澈前後山扼其中
萬眾轟騰聲威震疊山腹中不聞王化者皆震怖乞降
於是連復後山二百十八社,高元前山二百六十社,都八萬八千人闢田數十萬畝,成功數月,不折一兵
遂頒憲
公元1887年
書,奉正朔,設條教薙髮立社長束之。
通道之功如此
十三年春夏事也。
  內山既定,方檄諸將息其軍,而內山疫作,隘勇徙山外避之。
番俗喜殺人禳災於是北道大壩諸番復肆殺,竿其頭於門。
勇勘復見殺,諸將請討。
公曰:『疫甚,不可為也』。
徐之九月,乃請惟源率將討平之。
中路裏冷、白茆復肆殺,林朝棟朱煥明並往討之。
八月間,連戰二十日,軍且殆,卒攻其穴,迭敗之。
番埋石,且誓天不反,乃歸。
公元1888年
  呂家望者,後山南強社也,諸番尊其主,號曰「番王」。
既降矣,十四年六月復出殺,誅其凶。
外山匪首劉添汪助之,大集四千人以叛,所過焚殺無留存,全臺大震
兆連千五百人壁埤南,分防六百里,弱甚。
賊圍廳治及張營,攻守十七日,幾死。
急命總兵萬國鼓兵輪炸解其圍。
別命吳宏洛往討,電乞北洋總兵丁汝昌兵輪炸佐之。
八月,賊集鄰番以死拒。
諸將血戰半月,燬其巢。
於是諸叛番皆乞撫,獲匪首劉添汪誅之。
南路再定。
中路霧社悍虐異他番。
通判吳本杰令各社壯丁營勇箝之,輒逃歸肆殺。
乃下命絕鹽、糧、火藥入山中。
萬霧懼,乃復降,送子入學且為質;許焉。
北路繞食、加山、衣卯京、孫兒諸番數十社,既降仍肆殺,不可制。
十一月軍至,其酋紅衫佩鈴,鵠立待戰。
於是鄭有勤、劉朝苦戰,冒絕險,盡拔之。
獨陳羅勦內溪,既定,雨作而橋亡,疑番之毀陷官軍也,斬六級
番怒,襲殺營官練勇十餘人
有勤
移軍討之,內溪四社復乞撫。
公怒,罷羅軍。
諸番輒送子為質
北路復安。
於是全臺番八百社、眾二十萬人不就撫者。
十四年秋冬事也。
公元1889年
  十五年,全臺大定
論功而後山之難忽作。
初,八、九月間,番例殺人,曰「做享」。
九月副將劉朝帶請自內山開巨道八十里,遙達花蓮港,通海岸,利耕民。
中伏弁勇死者二百人
公憤甚,察其地近老狗社、加九岸也,則令吳宏洛諸軍十一月入內攻勦
十二月大軍至白阿社,番酋築碉堡死拒。
我軍築臺山巔,用炸環擊,破其巢,獲其酋有敏阿,斬之,加九岸以平。
十六年正月,公親赴宜蘭蘇澳督戰
老狗番去蘇澳深入八十里,山高路絕,跡且窮。
乃命軍開道橋梁以往
二月宏洛南澳高山以進,諸將自溪底赴之。
社番拒輒破。
師行十日乃至老狗隘口兩山壁立絕壑巉岩中道一人出入
總兵傅德柯鼓勇方入隘,伏作,死之。
後軍至,已無矣。
宏洛自武搭山巔西北,抄老狗社後,與溪底軍懸絕二十里,聲息俱窮,山險不得下。
眾番數百人突至,血戰破之。
是日,公自登武搭山勘形勢
宏洛已去二十里,不相聞
武搭以西,奇峰疊嶂天日不開
師危甚。
人言:『老狗諸番無村落,散處谷間,雖深入不獲也。
地狹無田,非出山不獲食。
大軍誠壁隘,絕其糧,可不戰下也』。
公從之,乃命宏洛下山折兵銳,設地雷,群隘絕之。
開道武搭山南,與溪底軍合。
夜出求糧,值地雷盡死
三日,餓益甚痛哭送子以降
振旅而返。
是役
公元1890年
也,始以游擊鄭有勤冒餉節度誅之,終以提督李定明失援傅德柯,罷其軍,奪職
萬眾竦然
十六年春事也。
蓋自十一年冬諸番至此克大
  初,臺之撫番也,動需兵餉數十萬,勦一社輒用數十營。
公既未增一兵餉,特奏惟源任墾事佐之。
疏請免船資,招閩海貧民,墾畝輒數萬,使番眾狎居民,深慕衣冠文物倫理婚姻之樂,群化無形,則耕織自精,貨財自殖。
撫事既定,各就墾撫局義塾,番童讀書千數百人
父母來觀,輒跳舞歌呼以去
使盡其功,微特田園百數十萬畝,設官分縣,富庶指顧間,即古木、名香珍禽、奇獸、寶石五金之饒,利賴甯復可億!
經營六年三親絕域,蒙瘴涉險,不騎而徒。
豈不暇逸哉?
其所志者遠也。
乃番叛粗安,公已不安其位,坐令巖疆千里拱手強鄰
嗚乎
可勝言哉!
可勝言哉!
   設防略序五
  臺灣南北七百里,東西廣者三四百里。
海口大甲以南鳳山沙線闊者五十里,兵輪不能泊岸;惟大甲北至新竹港汊紛岐,迤邐宜蘭兵艦皆能近泊。
基隆滬尾雖可泊,而山險猶多,部以雷,尚堪自守
惟新沿海平沙,後、中港三號兵輪皆堪出入,非全恃兵力不為功。
然以視澎湖猶可為也。
澎湖者,距臺、廈皆二百五十里,拳石孤危,地不過數十里,石沙迷漫草木不生,四顧驚濤,莽無撮土,臺之築,待土鄰疆,此天下絕地也。
內深口狹,船塢天然,據狹口以建臺,闢船塢以為重鎮,扼南洋樞筦,通臺、閩之咽喉
別擇臺港,增臺,布雷,以為守御
廣置兵輪,練海戰縱敵飛渡,吾且乘便以襲其師。
敵雖狡,即焉能睨視我國哉?
故公嘗言,臺澎之防,豈特臺澎,所以固吾國也。
  初,劉璈久任臺道也,歲糜餉百數十萬,不聞購一精利槍以備軍防,故雖基隆險要,臺僅足當一面,且失勢不能支;僅五尊,莫能一戰
公始赴臺也,道上海,僅購毛瑟槍三千,乞江督伙前門十、後門小二十、水雷數十基隆
別請巨金四十萬購槍,當時未遑也。
臺地四面皆海,無兵輪則聲息俱絕。
當時臺地四輪(永保、琛航,裝煤臺北伏波萬年兩兵輪,專住臺南),皆歲久行遲,不適用
船政故有
四輪備臺用(澄清登瀛洲開濟靖遠),乃悉赴江南
南新購二鋼船,合舊輪已足,請飭江督以澄清四輪臺灣緩急,江督止焉。
及戰,乃無一艦,僅租英德輪運兵械遇敵則逃。
無禁海,臺固已坐困矣。
伊古軍勢瞬忽萬端,自電報興而萬里如一室,臺居海外,乃未一圖。
故戰急而聲聞俱絕(法禁海時,在十年九月公上一疏次年二月始奉批摺,其隔絕如此)。
併此數者,公輒痛之。
和議成,亟請設防不測,詔嘉納之。
然非巨款不能為也。
公元1886年
  初,公請左文襄洋款百萬金助防事。
十二年春部議借款僅餘六十萬,已入海署,莫能資,請飭臺撫節臺款存儲,可次第為也。
抗疏力爭之。
且言『上年法兵退後,臣即飭各員趕造基、滬臺,與洋商定購巨三十一尊,款銀六十萬。
全臺歲入,初只九十萬,臣逐而理之,約增十餘萬。
防軍裁減,仍存三十五營,月餉輪船製造要需歲月百五十萬。
閩省關協銀四十四萬,尚不足百五十萬要需何由撙節』?
詔飭部速議。
乃名撥各海關三十六萬誑之。
以詢各關,部撥已久矣。
中國苟安,已成故習(庚子李文忠奉召,至上海,陰語所親曰,世人詬我海軍不能一戰,吾辦海軍,名為三百萬,實則每百萬只三十萬,餘皆莫知所之,事焉能辦)。
法軍退後,事已經年,明詔設防,實乃若此!
公憤甚。
輾轉,仍無一錢
於是舉全臺細款入告(此單現附理財略)。
且言『法人圍攻之際,宵旰憂勞內外臣工無不以未備臺防為恨。
解嚴後,
公元1885年
詔由英德購鋼甲快船四隻,專備臺澎,需款二百萬。
並開行省竭力經營
斯固發憤圖強矣。
從前沿海造一臺,款數十萬。
臣於澎湖基隆滬尾安平、旂后五口購築臺,請款僅八十萬。
部推兩載,未獲纖釐。
價到期洋人催索何以答之?
不獲已,擬由閩、臺各借洋款四十萬金,專籌價,閩、臺各還』。
詔曰:『覽』。
乃就借款購巨三十一尊,備五口焉。
初,十一年夏,法軍之甫退也,公復南北洋撥兵輪三艘駐基隆澎湖,閩廠撥運輪二艘運城物料
十四年,埤南之變,陸道自臺北至埤南千三百里,遠甚,復奏言:『前詔購四快船備臺用,已歸北洋,請撥次快兵船二艘,臣再購水雷船數艘』。
詔詢三省及海署,未之詳也。
十三年五月奏言澎湖海鏡兵船差遣(此似三省所撥),臺北伏波船已損待修,萬年清亦沉沒
今各工並舉,僅購威利輪,價三萬八千金,不敷運載,復以二萬六千金購德商輪船,命曰威定』。
十五年奏言:『威利、威定皆沉失,伏波海鏡皆敝不支
臣前由商務招股購鋼快船二:曰斯美,曰駕時,都計銀三十六萬。
今諸商允以兩輪為官物,仍作商輪,以運資抵兩船用款,運臺官不費養船之資,其價由海防經款陸續籌還。
伏、海兩船歲用六萬,今並撤裁,即以此抵新船之價,六年即可清償,既於公款無虧,所裨於海防甚巨』。
詔許之。
臺之為港也,內淺外深巨輪苦難泊岸
十年法事急,連購南通北達前美、如川四小輪。
十四年,工作復造小輪駁船一,無事載運有事乃置水電
又見海口之易塞
也,復製挖泥機器船備疏鑿
通計購兵商輪四、小輪六,然後戰守可資。
  更慮海外音問之難達也,十二年復自基、滬至淡水,遶彰化臺灣府城,分達安平、旂后,造陸八百里,除木杆需銀三萬兩。
復造海線滬尾遶抵石川福州更自安平澎湖六百里,需銀十萬兩。
都水、陸千四百里,設水、陸報房凡九所。
又慮海線之斷而難續也,以銀九萬兩購鋼輪一艘,復以萬兩製電線器附之,外購測量器凡一,電報器凡三,運放保險銀二萬兩,逾歲成之。
廢驛站,創郵政
然後聲氣悉達
自時厥後,復就臺北府機器廠百七十間,購製造槍彈機器實之。
更慮軍械之難儲也,復建軍械所七十間。
建製彈廠以待緩急
於是澎湖基隆滬尾安平、旂后建臺凡十座,用鐵水泥十五萬箱。
水雷八十具(保險運費在內,共二萬金)。
艱難締造,瘏瘁萬端
更謀鐵道達全臺,通間阻,振商務,以速兵機
而其心為益苦矣。
公元1887年
  初,公屢上言,非鐵道不足中國清流遠慮,扼之。
鎮臺深念省治必居彰化山谿奇險,更非鐵道不為功。
十三年春特命商局李彤恩函致南洋西貢新嘉坡、閩商新泰等,還臺振商局。
首集巨資三十六萬,購二輪(即駕時、新美),通中外各埠為之倡。
乃請自基隆造鐵道達臺南,計款百萬金。
本資鐵道取償不勞公款
大喜上言:『臺環盡海,雖基、滬、安、旗四口,購築臺,差資守御,而新竹彰化海口紛歧安能設兵遍守?
建置省城,必居彰化,不鄰水道貨物難通。
如以大甲、房
公元1888年
裏、曾文三溪大者闊乃十里其次小溪二十餘,亦寬百丈春夏奇漲,淹溺尤多
岑毓英創大甲石壩,耗銀幣三十萬元,數月衝流,乃歸烏有
自非鐵橋鐵柱,終不足御橫流
省治初開,何來巨款
鐵道成,即有兵端隨地皆堪飛駛,策應無勞
北流通,必經彰化人物易集,建省無難
溪上鐵橋皆歸鐵道不勞公款坐致坦途
實惟臺省無疆之福』。
詔許焉。
十四年冬,復上言:『李彤恩之謀鐵道也,勘地南北逕直六百里,除地價、車房碼頭、土工外,估銀百萬兩。
議令兵代土工
基隆淡水間須闢山洞九十丈,大小橋梁百二十座,削高補低,工程險巨。
軍士築臺、勦社,代工莫由,商局雇夫民勞費劇。
基隆六十里,已造坦途鋪軌乃三十里,費夫價橋梁十九萬金。
始議辦時,眾商聞利巨,兩月集銀七十萬,現收三十萬金。
已購兩輪,由官墊三十萬。
工師細勘土工,已須三十萬金。
眾商觀望
彤恩急公好義慷慨不遶,已購鋼軌三百二十里,火車七十具,自基隆彰化材器裕如
今彤恩既沒,替代無人,稟由官辦
細叩工師估計,基、彰三百里,按里需銀三千兩;自彰臺南,里需二千五百兩。
兩輪入官已還官墊。
基隆工畢,後屬坦途
閩協歲四十萬,尚歉百二十萬金,原備建城之用,今城工可緩路工未可稽延,請移緩就急』。
詔可之。
辦事之難如此
   建省略序六
公元1885年
  臺疆當鄭氏時僅三縣
厥後榛莽日闢官吏日增,然規模固未備也。
光緒初沈文肅公始建臺北府臺北,移同知治埤南以固後山
建省之議自此始。
朝廷興作,乃議閩撫建行署於臺,以半歲駐臺,如直督始駐天津制。
詔從之。
岑襄勤之撫閩也,尤銳意更張,親勘彰化形勢建省之地,東西奔走疲憊寡成。
十一年五月法事初平六月公上言:『臣病,不勝閩撫,乞辭,專駐臺疆,任防守』。
詔強任之
當是時,醇賢親王參大政銳意海軍深計必劃臺疆設臺撫,專力經營庶可東南保障
九月,詔改閩撫為臺撫,議分疆
十月,公奏言:『臺地分疆,必俟撫番、清賦,措置無遺,財堪自立處常處變乃可自全
今利未開,非閩協無能自給
一經劃省,督臣雖無畛域司道以下歧視必多。
請專令閩撫駐臺專臺事,閩事一任督臣
五年後,籌進止』。
引疾乞歸
不可
再三入,詔卒強之。
公元1886年
  十二年二月總督楊公昌濬躬渡臺視疾。
兩帥甚歡。
深慮臺防之無款也,楊公許還閩圖之。
公見其忠坦,四月目漸瘳,乃赴閩中籌建省。
建議臺撫仿甘肅新疆福建臺灣巡撫,兼學政
布政使用人理財,加臺道按察使銜理刑法。
所任文武將吏,均請敕部寬文法,擢真才
  初,前山彰化嘉義鳳山新竹淡水五縣大者縱橫二、三百里,耳目難周;後山中、北兩路延袤三、四百里,僅劃五區碉堡,無專駐之官,尤稱難治
親巡考圖藉度焉。
化橋孜圖山環水抱氣象宏開,全臺適中,足為省治
彰化東北境設首府臺灣府附郭臺灣縣
改故臺灣府臺南,縣曰安平
嘉義之東,彰化之南,自濁水溪石圭溪,長約百里,增縣一,曰雲林
新竹苗栗左右內山之衝,地多新墾,分新竹西南增縣一,曰苗栗
鹿港同知,合彰化及埔裏通判四縣一廳臺灣府
淡水之北,東抵三貂嶺,番社紛歧,距城過遠。
基隆臺北門戶商埠紛煩。
淡水東北四保隸基隆廳,改通判理事同知,重其職。
前山也。
後山形勢,北以蘇澳為總隘,南以埤南為要區,控扼中權,厥惟水尾
其地與雲林縣東西相值,已自丹社集集街達彰化,闢路百八十里貫山中
省城既定中權前後脈絡貫通
水尾臺東鎖鑰,設臺東直隸州駐之,左界宜蘭右界恆春,地縱五百里,橫三、四十里,通隸此州而屬諸臺道。
南廳舊治,設直州同治之。
水尾迤北曰花蓮港,新墾既多,海口水深數丈,設直州駐之,而均隸臺東州
此後山也。
詔從之。
  建置既成,必謀兵備
臺兵水、陸營凡十有八,水七而陸十一,共額萬四千人
三次迭裁,陸存四千五百,歲餉十七萬金;水師七營分隸澎湖安平滬尾、噶瑪
港,船艦無存。
今昔勢懸,非兵輪不能戰守
安平既設副將臺灣總兵又駐臺南府城,距安平七里兩大並居一地勢等駢枝
謹裁水師各營,以安平副將駐水尾為臺東協,移北路副將埔裏社,均改陸師,並扼前後適中地。
陸兵月餉四兩五錢,視勇糧尤重。
貪兵滑,簡練莫由,請月加考試,能中五以次者,分別補署不論年資,庶鑽營可除,疲殘自去。
部議經制副將移改不行廷議不能決也。
番兵精悍,實過兵,請仍舊四千人,加餉嚴訓練。
許之。
澎湖舊制副將通判主兵
地重勢孤,非大員不治
請以福建海壇鎮移澎湖,曰澎湖總兵
水師,以兵輪臺專戰守
縣吏部選惟其才。
詔悉從之。
  彰化省城久定議,而籌防既急,巨款難資。
公之始蒞臺北也,軍餉皆集府城
所居淡水縣署,幕僚或處草廬
城內水田不能通輿馬。
興造既眾,局所漸繁,不得不暫恃臺北根本
乃先購民田官道招商闤闠通貨財。
商務漸興,始就城西北建撫藩行署設兵房、銀庫八局所附焉。
淡水改廳為縣,舊治乃為新竹縣所居淡水縣參將各官多賃居城外,非便也,因復各署於城內壯之。
海外商民重視道,禮關帝天后益虔,則廟以祀之。
又念船政大臣沈公葆楨吳公贊誠撫番開墾勞苦實多;水師提督林公文察立功海疆,親平臺亂;基隆之戰,淮楚將士死者千六百人
既建三公專祠
復建淮楚昭忠祠以祀。
益創西學堂,課西國語文測繪格致諸術,厲人才
番學,教番民子弟
復就考試學額,以廣振士風
臺事粗備,乃建澎湖城於媽宮,與臺相聯絡
念省城與分治兩縣之無城署也,復合臺紳籌捐集造之。
踰年而公去矣。
   清賦略序七
  臺灣一歲兩熟。
田日闢而賦不增,墾戶之租未減也。
紳民包墾,但呈一稟,募佃墾荒,其私納大租屯租、番租、隘租,於公家無與也。
公上言:『雍、乾之世,迭詔減臺賦,不准升科,此蓋全盛之時,臺無足重。
今建為一省,財足方自存
維正之供,一聽豪強私納,而乞濟鄰疆,非政體也』。
故當法兵初退,陳善後策,即以清賦為齗齗,而其事必以查戶、丈田為簡要
  十二年春建省議定,始令臺南北兩知府各設清賦局董其成,調官吏三十人履各縣,合正紳切勘之。
其法逐戶問田多寡然後勘丈以校之。
前匿者免其罪。
私租悉革,一入公家
官吏賞罰策勵
善者按異績補署,賄匿者劾之。
兩年而事畢。
原額賦銀纔十八萬兩,今溢原額田輒數倍,約四百萬畝。
官屯各地,一律清釐,歲徵銀七十萬兩。
按畝瘠腴,定賦增減
額增於舊,民減於前。
丈畢,由藩司給由單杜田畝兩乖之擾,故事劇而民樂趨。
彰化蔡、施二族私匿獨多不利官丈,陰煽土寇縣治,撓其成。
十日之間,竟歸殄滅
黠者復賂臺諫劾之(辨疏見謨議略),公抗爭,持益固,卒底厥成。
其操從得宜,則尤在屯田一事
初,乾隆間大學士福康安之征臺也,番目明慈以番丁助戰有功,亂定選番屬四千人,設屯十有二,以番社長授千、把、外委十八人
屯軍,授番地民田近十萬畝,歲折徵番銀四萬元備屯軍俸餉
閱歲既久,番不能耕,輾轉歸民,番乃益病。
公念番丁訓練,實過綠營,請仍番軍四千人月餉四元,今倍之,過勇餉,而以田歸民,畝徵賦為番餉,臺鎮主之,節賦羨入公家豪強不得擅其利。
蓋其術皆奪豪強私利之官,故賦溢而民不病。
  嗟乎
庚子以來中國之禍亟矣。
新政日煩,賠款益急,掘羅竭澤,國敝而民志益乖。
正賦之供,侵匿不知凡幾
朝廷永嚴加賦,而豪強蝕蠹,官吏吞剝莫敢誰何
況乃江湖河海之濱,滿、蒙、新疆之地,苟加墾開,且倍正供
所慮姑息成風,一媼喧撓,萬官辟易
富強大計何自而謀?
強毅如公,舉全國土疆,概歸嚴丈,闢荒土以富游民內杜豪強外絕鄰國十年之後中國有豸乎!
惜乎本計無聞,日令大司農仰屋而憂,坐歎理財之無術也。
哀哉
故綜其事告天下有財政之責者。
   理財略序八
  理財之法,莫大開源
不絕虛糜,源何由拓?
國朝定鼎中原,所恃燕、、豫、、皖、豫章、湘、鄂、隴、粵東、閩、越十四行省之賦已耳。
若至川、滇、黔、賦額,已等羈縻;滿、蒙、藏、海、新疆,且無不資國帑,而臺無論矣。
  夫天下一地之土,自足生一地之財,不即其地以闢其源,而徒恃鄰疆以求自保
嗚乎
此豈謀國之道哉?
  公始蒞臺,即上言:『闢全臺自有之利,養全自守之兵』。
其識固已卓矣。
沈文肅有言:『臺局未成,譬若商不費財焉能獲利』?
廷議乃思片言建省,遂不相資,抑何傎歟!
  當法事之殷,戰守不暇,自部撥六十萬金購外,未助其他
劉璈既擅財權,復謀撓抗蒼茫絕海,幾致覆亡
自非廷詔紛綸,群帥環協,雖聖者不能謀矣。
然觀林惟源託身廈島,一書遠達,卒捐四十萬圓。
明詔借捐,方抗阻,一聞公命,臺人卒以五十四萬捐飲佽危軍。
自非英風偉略忠懇動人,烏能上下感孚若此
  法事既定,外濟輒停。
奏言:『全臺入款正供外僅恃關稅釐鹽,抵餉不過九十萬。
撤軍而後,存者三十五營,軍餉雜支至少需百五十萬,而設防建省不與焉』。
公元1876年
二年夏總督履臺疆,見公苦心經畫,敬之,乃定閩省關歲協四十四萬金備建設,期厥五年
而購急需,尚賴閩、臺分借八十萬。
拮据如此
  公首招商股,購二輪以擴商務,而以官購兵商大小十艘助之。
又設電報達閩疆,嚴水陸巡防,清匪盜
復謀鐵道,闢番途,開港口,以振農商之氣。
免船金,招墾佃,以廣耕藝之謀。
海禁,製樟腦硫磺,以博官民之利。
然後農商浩樂,百物繁興
更慮賞罰偶乖,莫由鼓人心而驅夙弊也,首薦惟源、劉壽鏗以獎其義俠
部捐過重,則請減成數招徠之。
捐民被虐,則黜縣令獎慰之。
臺吏死難,則蠲官逋矜恤之。
奸商賂吏,則俱懲而更易之。
局員朦蝕,則嚴劾而勒償之。
然後改貨釐,肅關稅,推捐。
田賦既清,歸時歲入,且三百萬。
自購借款,終已臺償。
雖平匪、勦番,迭興師旅建城、設署,時創巨工,未嘗再乞閩援,更需部撥。
惟礦學未興,礦謀屢蹶,公實憾之!
公元1887年
  初,沈文肅之創基隆煤礦也,閱年未幾耗折已多。
公始蒞臺,月虧至八千金之鉅。
核其月報,均屢贏餘。
戰事方興,不遑根澈。
乃奏磁礦道員何維楷任之,未至而法踞基隆,乃徙機器,毀其廬,免資敵寇。
法退,張學熙以人工續辦,未籌機器積水難勝,積虧以去
公曰:『煤之為用,固船廠兵輪機局必需未可棄也』。
乃約滬局、閩廠及臺各湊母金二萬兩,知府張士瑜集商股六萬,綜十二萬金,聘洋師購機器
十三年春,去積水續之,盡歲日出煤百噸,支局用。
士瑜上言:『基隆浪險,難用駁船
陸道逾山,運資益巨,非鐵道不為功』。
請辭
時全鐵道方興,公念道成,煤用既多,銷售益利。
乃自十二月收還官辦,聘洋人瑪體蓀以商法治焉。
鐵道自礦達基隆,期迅捷
歲久,煤質且窮,月虧三、四千兩。
師言集資百萬,另闢新基不可
於是英商范嘉士願集百萬金承其乏,償舊礦本四十萬兩,另闢新二所采之。
十五年五月,並議章入告總署奏駁之。
詔令擇賢員仍自辦。
十月洋商告退,另委任之。
十六年六月公復上言:『通政司副使惟源推薦知府蔡應維集洋幣三十萬元,與官合辦,官一商二,期十二年仍繳原礦本銀十二萬兩,承局機器以十萬元為官本,餘按月扣煤,礦務歸商,官不與,利乃三分得一』。
奏入,詔令戶部總署議之。
會議稽延,而諸商已定七月朔承其局。
八月望,議上,嚴詔斥止焉。
官商合辦,宜主自官,而疑議章總管洋人為影冒,以濬港為撤藩籬
且曰:『敕議擅行,其交部議處』。
部議奪官
留任
公疏謝,仍官辦解之。
公元1891年
  公恢廓大略,惡拘牽不樂朝貴
其赴臺也,明詔便宜
及任臺撫,謀省防,屢抗言臺疆草創,難泥部章,乞旨飭部臣文法
文墨吏已陰嫉之。
時醇賢親王當國政,所請輒行,乃獲稍行其志事
王薨,戶部嫉公甚,已抗疏海軍
公迭疏方乞退,忌者益銜之。
故所如此
明年春,公乃堅乞以歸。
實則公赴臺時即疏請官商辦礦,主自商人,袪積弊;詔固嘉納之云。
   獎賢略序九
  天下萬事莫大用人
才俊用人,其敗也或加於庸闇
何則
庸闇腹心豪傑才俊睥睨自尊也。
公元1894年
  公之始赴臺北也,所部既分防江海,留不遣,挈親卒纔百二十人將吏十數
當是時,劉璈以臺道擁湘軍將士二萬人,諸將皆位尊勢重
孫開華且以湘將出霆軍攝提督,與湘將曹志忠並駐基隆相逼甚。
公乃以直隸提督巡撫銜,未官閩撫,主客之勢既已相猜,而又無實權以伸其節制
且湘淮、銘霆之不協二十年矣。
公道津時,李相國孤身入臺,兢兢以難制臺為公懼。
公笑謝之。
  其始至也,淮銘軍將章高元劉朝祜至者纔六百人湘軍三千人臺北
法艦逼基隆,聞者皆戰色
公至,即召湘霆將慰勞之,疏其才以上
縱橫談讌,歡若故人
諸老將固已震其聲威,而樂其風采矣。
故當時之戰,孫、曹諸將皆奮死不撓
既捷,上其功,則首志忠,次高元
開華之攝提督也,述其功於前疏,而別請獎勵於附摺,不敢相屬也。
祜固公從孫行,則述其功而辭其賞。
而於開華諸將士,尤特獎之。
示大之無我也。
自是而湘霆諸將士,無不肝膽效死於公矣。
  朝廷慮其難協也,特詔開華臺軍
公益肝膽相左右,每奏輒偕。
故雖左文襄
閩海楊公昌濬且以湘帥督閩疆,劉璈湘軍威抗節度,促法軍禁海絕其生,險絕孤危自分必死,公獨從容談笑,鷙不一言
湘霆將感其誠,益誓死,絕未有相背負者。
太史公淮陰破趙驅市人與戰,以為奇功;誠見公之銳身虎穴肝膽仇讎悲歌歎悼,宜何如哉!
  且臺民悍狡,易動難馴,國家所恒懼者也。
法事之來,詔諭鄉人舉練。
於是狡桀之徒,乘風而起,爭請募數百千人官軍
深見外洋火器之精,訓練之久,非若昔時寇盜之可揭竿勝也,且起家團練深知鄉民無器無法,終不足助官軍,而敗且滋累,餉絀則練多益不支更慮事平而盜益眾也,恆謝絕之。
獨見郎中林朝棟生長將家,負地望,則令統鄉練佐之。
戰法之後勦匪撫番,恆得其死力,而團練亦無尾大難制之憂。
凡此危難可法者。
  軍事之艱,莫如籌餉,而官之所忌,莫若紳權。
獨惟是賴
惟源助軍餉八十萬,公至復助四十萬佽官軍特奏京卿,以風厲臺人。
故百萬之金,不勞而集。
厥後省城之建,臺民復爭請輸巨金,皆惟源朝棟所為也。
故凡撫番、清賦、墾荒大政,公輒請詔惟源佐之,而亟歎其賢,遂自五品通政副使
每奏必挈其銜秩,闢官廨,刻關防,勢乃與欽使等。
故凡所規畫,靡不坐致其成。
彰化之圍,朝棟解圍旬日郎中蔡占鼇復解匪黨三十六莊,縛其族匪渠以獻,主事林啟東不待官檄,且倡練保
其鄉,卒未見奪官權者。
而今大府獨絕賢紳,何異去弓矯以自求弋獵乎哉
公元1884年
  公肝膽賢豪絕無畛域,而用沈應奎、陳鳴志則尤奇。
應奎者,官貴州市政使,嬰嚴譴奪官
十年冬,法困臺時,左文襄檄令赴臺察團練
渡海以東,近岸二十里,遇法船擊,船幾覆,舟人大哭應奎獨堅不撓,卒潛身臺北
大奇之,抗疏表其狀,乞賞原銜,為冒險援臺勸。
詔稱其罪重,不許
獨舉臺軍餉付之。
時法軍禁海獨嚴,餉援俱絕,劉璈復擁巨餉,阻民捐。
應奎拮据萬端勸民數十萬,察奸商匿稅濟危軍。
法事定,公復上言:『全臺裁勇留軍,餉需屢絀,扶危濟困,實賴應奎』。
且言:『臣不諳吏治,清賦要政,查戶為先,皆應奎一人規畫』。
今上親政,復密薦之。
始詔以湘人邵友濂任臺藩,公迭稱其才,請勿調。
已而邵疾去。
廷議謂公之嫉湘人也,乃命蒯德標繼之。
公復奏:『德標與臣同里至交忠勤廉樸,然臺居海外情勢多殊,應奎久勞此間,迭請歸里,臣以清賦煩劇,悉賴主持,請為蒯助』。
意蓋以臺藩屬之也。
已而德標不至應奎卒授臺藩,代公護巡撫,乃歸。
  鳴志者,湘人也,官江蘇候補道
劉璈之獄,公獨檄鳴志代,使整治之。
或曰:『湘人門戶重,臺南將吏湘人,且將掩覆之也』。
公卒任之
鳴志竟併散局、撤冗員歲節銀四萬兩。
公復迭奏請留閩,題奏存記軍機
嗟呼
黨援門戶,牽怒不辜,以快其意者多矣。
今沈來自左,陳出自湘,公獨堅任不搖,而奇效輒獲,抑獨何哉
  湘軍之戰也,王詩正喪師失地,吳鴻源援渡無功,奏保不行而求恩獎,則固英雄權略者已。
自古豪傑大都讒謗滋紛,而一眚微瑕,輒足困非常之士。
李彤恩謗成重辟,公獨請同罪雪其冤。
鄭漁罪已遣臺,公獨惜其才而留為將選。
管仲所為甘心鮑叔李嚴所為痛哭武侯者也。
故雖張兆連始附劉璈,卒邀薦達;吳光亮因貪罷秩,卒被覃恩
至乃遠念賓僚,奏徵賢士,近傷部曲,恤及黃泉,斯則賢帥之常,良不足為公異。
獨其白林文明冤獄,足令千載歌泣不衰
公元1863年
  文明者,彰化林文察母弟朝棟叔父也。
文察福建提督
同治二年臺灣萬生反,踞彰化城蔓延三百里。
文察東渡滅之。
師還,死漳州之難,諡剛愍,立傳建專祠公疏建祠臺省者也。
文明從戰浙閩,擢副將,性粗豪
民喜誣告吏,不嚴反坐巨室輒危。
文察之平戴賊也,文明實從,亂黨多見殺,遺種仇之。
文明歸,兄亡勢且替。
文明武斷仇益恨之。
同治九年,遂以謀反告。
督、撫飭鎮、道用便宜
時臺道黎某悍甚,委吏定國蒞彰城牒問狀
文明坦然冠帶縣庭以為就質也。
定國不意,縛殺之,以「露刃登堂率眾拒捕」報。
其母戴氏年八十,痛子冤,四入京控都察院,事下督、撫,輒蔽之
光緒七年編修何金壽御史吳鴻恩孔憲穀察其冤,爭入告
舉人邱敏光等復合數十人察院雪之。
詔促斷結
時久十三年,家已落,戴泣留閩,誓不歸
朝棟念祖母年逾九十,羈省,病且危,而黎道方京卿,督船政,與總督何璟
公元1882年
皆粵人也,勢不雪。
承審吏許雪文明謀反冤,請旌戴氏。
朝棟痛哭,用祖母姓氏具結乞銷
總督遂據請罷其獄,奏言當時告示謀反一語過當,未能盡雪其冤也。
附片乃言林朝棟為善於鄉,林戴氏深明大義,懇旌表以慰其心。
戴固不知獄定也,死閩時猶執朝棟手,堅囑舍生命雪冤。
自法寇臺疆,朝棟與文明子朝昌捐餉練鄉軍,戰守有功
明年法退,乃乞辭兩人官,追復文明副將白奇冤;籍紳稟陳狀。
惻焉,奏復之。
不可
公復奏建剛愍塞其悲。
公疏皎然公論已縣日月
人言朝棟積功二品候選道再平彰亂,解圍城,踐父志,特賞黃褂寵異之。
日本據臺,朝棟獨華裝不歸日,曰:『吾不忍負劉公也』!
嗟乎
林氏三世如此可不烈哉!
惜乎執法者之不悟也。
   懲暴略序十
  臺灣之暴,莫大劉璈,而彰化次之
守謨、潘高陞,則孤兔之屬也。
  昔者李相國潛兵上海也,始至,以延建邵道二品階督蘇軍,處上海絕地上海道吳煦布政使攝餉,權勢蓋與劉璈等。
相國歎曰:『餉,軍命也,寄命為軍,其可飽乎』!
一夕單騎岸幘入吳廨,談謔甚歡。
行微問曰:『君司蘇餉,月出幾何
其簿帙可一覽觀乎』?
坦然出帙示之。
相國瀏覽,顧左右懷之曰:『猝難遽罄,明旦返君矣』。
上馬逕去。
吳大愕,不敢言
相國歸摘其隙,疏劾罷之。
卒按吳帙,命專官司出納,軍以不飢。
英雄大略如此
  公之渡臺也,視上海軍危益甚
相國臺軍之難制也,誠請一人代臺道,始戰既勝,即請授撫帥重公權,臺難其可蘇乎。
惜乎兩公雄略不及此也。
  自古外戰易,內戰難。
內外交攻,靡不危且覆者。
璈之穴此四年矣。
督撫久居閩,璈擁大兵二萬皆湘人生殺號令大帥一旦以客帥臨之,況乃挾湘、淮之見,假故帥之威,重之以守謨之讒,乘之以基隆之退,其能帖焉奉節度乎?
奈何守謨煽譟,公不執法以誅,且縱其去,而不先發以制之也!
嗟乎
相之來,年且八十矣,誠若李相之豁焉大度,盡遺關、陝之嫌,則璈與守謨之謗,將斥不行李彤恩之難,且將不作
璈雖
跋扈,即烏敢遏民捐、挾巨餉、激軍變以困新帥,促敵禁以絕全臺也?
且璈之遏餉,公既密薦龔照瑗為代矣,江督曾忠襄輒復挽照瑗不使東,故公堅忍刻厲
法事既定而後圖之。
嚮非濡忍歲時,即臺北湘軍服公無變,而臺南湘將三倍北軍內外交訌,臺事尚忍言乎?
故竊以謂璈之驕淫貪黷植黨騖財,猶為當時之公罪,而激軍陷帥,險喪封疆,其罪乃不容誅。
惜乎楊勇愨之賢(諱岳斌,故湘帥,為陝督,與刑部尚書錫珍勘獄至臺),奉詔以治斯獄,終乃調停左相,舉彤恩、守謨兩罷之,而因斥絕守謨不用以彰其罪,璈則遣戍以畢之。
故公辭臺撫,一年不復軍事
公元1886年
  十二年春,閩督楊公昌濬公憤,親渡臺北慰結之。
既佽臺餉四十四萬,凡五年,復借洋款四十萬,償購。
公乃慨焉復起,為建設之謀。
嗟乎
貪戾僉壬無責已,大臣意氣不忍之微,其效乃積於軍國
可畏哉!
可畏哉!
君子是以門戶之足亡天下,而楊公昌濬之為不可及也。
  自璈參劾,公以陳鳴志攝之,乃得稍行其志。
以此見任吏之權,操之政府官方兵政必至不可為;誠以屬之督撫,而嚴法以戢其私,疆事猶可治乎。
循是而公將吏乃可見矣。
副將高陞,璈所任也,濫勦化番,肆焚掠,則劾奪戍之。
游擊鄭有勤,公所奏為將才,使統一軍者也;始縱兇番,隘勇四十人皆被殺,公親出勦,復以墾民三百人冒營勇吞其餉,及戰,復觀望不前,則並其將吏三人斬之。
湘將提督春發
泰和,迭保為將才統帶者,減勇冒餉,則並其營官劾奪之。
傅德柯之死也,淮將李定擁兵不進,則並其營官劾降之。
凡此公所奏為將才者也。
劉璈之獄,臺紳林之欽、吳朝棟各減長夫百九十人,則嚴劾以督其償;既償,又原而請復之。
羅建祥者,嘉義也,始勤斷獄、滅巨盜,則擢知府獎勵之,繼任清賦,飾虛糜,則嚴劾勒償之。
李嘉棠者,彰化也,峻法嚴刑,叛紳鼓亂,雖守城堅,卒獲亂民,終奏劾罷之。
此固公所奏調特保者也。
磊落無私如此
故彰、多盜,巨首至百四十人,首飭將吏殄滅之。
彰化民變,叛紳鼓眾四千人,冀免清丈快其私,終緝亂首、叛紳駢誅之。
  嗟乎
瘴癘悍疫之鄉,絕海驚濤之地,風雲萬態起滅無端戰守皆危,死生俱幻,欲求展布,非重賞不足以人心
苟有智才,且將掉臂以去
故自戰法以來戰守協援,苟勞寸績,靡不頌言天闕,迭沛恩綸
平之後,經綸草昧海國震驚
三駕窮荒,不增兵餉;群才輳輻,戰守交資。
是遵何道以致此哉?
重賞而已
故凡部臣偶駁,抗議不撓不得不止人尤感之。
然恩多則怠,非殺奪不足振其威,賢帥亦將致敗。
曾文正不能中原之捻,李文忠不能日本之師,豈必運籌未當哉?
年老則氣衰,喜恩賞惡殺戮,其弊固足以致此也。
然斯二者,苟有偏私,微特殺奪致危,即恩賞亦將致禍。
何則
一私則功罪不當固無能服天下也。
善乎彭剛直疏言:『人以好惡為是非,臣以是非為好惡』。
公之保沈應奎也,曰:『臣統兵數十年,獨賴用人無畛,賞罰無私
差獲勉圖寸效』。
嗟乎
二公者,名將風流,並高天壤。
有以哉!
有以哉!
   (按銘軍大將,自唐忠壯殿魁戰死尹隆河後,其弟定奎鎮江陰,從沈文肅臺灣,已著聞矣。
保臺之役名者惟吳宏洛章高元
高元故以戍臺,公至,即歸臺北
基隆之退,高元痛哭伏地死爭
大怒,拔佩刀砍案角誓曰:『軍家大計,非若輩所知
違令者視此!
果遭重譴,某自當之,不累若曹也』。
定計全師而退。
滬尾之戰,高元功最奇,袒身銳入,敵始退。
嗜酒,戰畢乃痛飲為豪,醉臥不能起。
孫開華獨以首功聞。
高元既醒上言,公已入告矣。
厥後甲午遼戰,高元死守蓋州,嘗譏宋慶善退,慶惡之。
敵圍蓋州高元孤守,纔七百人,莫能敵,乞宋援,不答。
事定,乃棄軍歸。
德佔膠州高元實官膠鎮,德艦環擊焉。
師公基隆策,扼山後,絕敵入陸地吭。
德將大驚,陽請為好會歡飲德艦中,而潛兵襲其壘。
詔乃徙高元避之。
自是落拓,常不給可歎也。
宏洛至孝篤友愛。
公困臺北宏洛方守粵,督帥強留之,屢疏調不遣
宏洛聞公急,獨舍軍,孤身詐漁服,用大雪抵臺。
入軍悵,大呼曰:『吳宏洛來』!
大驚狂喜出見其寒且凍也,急脫狐裘服之。
事定乞歸養
公以澎湖事函乞乃來。
賢將也。)
   清史本傳 新城王樹撰稿
  劉銘傳字省三安徽合肥人
少有大志
天下亂起,倡團築堡自衛,淮、淝里豪並起雄長
一日,其父惠途遇別堡大豪,為所辱。
銘傳躡豪數里,奪其佩刀殺之,乘馬緩轡而歸。
時年甫十八耳。
西鄉諸堡皆怖懾不敢平視
公元1859年
  咸豐九年,率鄉勇從官軍,克六安
十年,援壽州
皆有功。
同治元年,江蘇巡撫李鴻章募淮勇東征銘傳千總所部從至上海獨立一幟,號曰「銘軍」。
戰降南匯賊首吳建瀛、劉玉林,以其眾來屬。
別賊吉慶元南匯,擊卻之。
川沙,連破奉賢金山衛
累功擢參將,予「驃勇巴圖魯名號
再踣野雞墩,解四江口圍;擢副將
二年,會攻福山,驅常昭之賊;升總兵
楊庫汛者,沿江要隘也,悍賊密布營壘死守計。
銘傳水師攻之。
六日江陰援賊屢受創得逞
而偽忠王李秀成渡江,率五偽王水陸軍數十分道來援。
銘傳諸軍迎擊,大破之。
乘勢江陰,取無錫金匱蘇州之勢遂孤。
詔以提督記名,賞頭品頂戴
大軍蘇州,降賊皆見殺,偽護王陳崑死守常州不下,而程學啟又戰死嘉興鴻章亟檄銘傳特將一軍常州
銘傳遣將奔牛鎮,降賊渠邵小雙,即令丹陽斷援賊,而躬率敢死士攻城破賊十餘壘,降萬餘人
章王奔牛我師李秀成鼓輪濟師,擊奔牛,饟且絕。
銘傳聞之,宵驅五百人
公元1864年
襲賊後,內外夾擊呼聲震天地,賊壘三十餘座,斬馘十萬,蹙諸江。
三年,遂拔常州生禽陳崑書,磔之。
常州平。
賞穿黃馬褂
湘軍既復金陵士卒苦戰久,諸老將功成名立,多散歸。
淮軍繼興志銳氣盛
銘傳又獨年少勇略諸軍
銘軍之名,遂噪海內
公元1865年
  會大河南北捻匪大熾。
四年春僧格林沁戰沒曹州朝命曾國藩督師山左
乃奏募淮勇,設四鎮重兵
特檄銘傳壁周家口
連破捻於瓦店南頓,解扶溝之圍。
國藩以其兵精捷,改為游擊之師。
於是詔授直隸提督,仍命率師援鄂,克黃陂追北穎州,破之茅屋店。
兼旬之間,逐賊千七百里。
優詔褒美
銘傳獨念中原平曠,捻騎飄忽分合狼奔豕突動輒千里我師專主游擊,與賊並驅不能制其死命
於是建議長隄,扼沙河,蹙賊河南,為聚殲之計。
銘傳自任朱仙鎮以下河防,分汛興築
工甫竣,而賊毀汴防以出。
銘傳分軍躡擊,創之於鉅野
捻首張總愚遂竄陝西任柱、賴汶光竄山東自是捻有東西之目。
李鴻章尋代國藩督師
銘傳所部鄆城京山東西數十戰,賊望風披靡無敢攖其鋒者。
六年正月,賊走尹隆河
銘傳鮑超約期會戰不及失利
四月破賊於黃安東,追至宛郡,屯信陽整兵再戰。
於是東自應山黃陂西出安陸、襄、北從南陽鄭州,銘軍常為選鋒
狂奔連日不獲一戰
復議運河,扼膠、萊,築長墻,北起店,南抵柳林口,以遏賊西。
引兵沭陽,圍賊
追北諸城日照,殪任柱贛榆
賴汶光圖竄青、濟,間道馳濰,邀擊破之。
西走新城,為所截;東走壽光,薄之於洋、瀰兩河間悉殲其眾,河流盡赤。
諸任既殄絕,汶光尋投死揚州,東捻平。
論功銘傳為首,詔賞三等輕車都尉世職
銘傳自勦捻以來血戰四載積勞成疾,莫能騎,乃乞歸養。
公元1868年
  七年,西捻張總愚渡黃河,突畿疆京師大震
詔起銘傳,馳抵東昌會師進勦疊破鹽山滄州德平
鴻章仍築長牆困賊。
賊圖撲運河,適馬頰河黃水並溢,銘傳會諸將縱橫遮擊賊眾盡殪,張總愚挾數十騎走荏平南鎮蹈水死。
西捻平。
一等男爵,詔壁軍張
公元1870年
  九年上命督軍陝西,勦北山回匪。
部署諸軍既定上疏大勢,復引疾歸里
公元1880年
  銘傳善用兵,能以少擊眾,與程學啟齊名
其初出也,將五百人,稍增至七千,常敵賊數十萬。
討捻,益騎兵萬二千人
其用械器,悉改泰西新式,戰髮賊,戡捻匪,卒以此收功
平居持議,尤以建鐵路自強要圖
光緒六年,俄人爭伊犁應詔至都,因力陳造鐵道之益。
請修南路,由清江山東,由漢口河南,俱達京師北路則由京師東通盛京西通甘肅
疏略言:『自強之道,練兵器,固宜次第舉行,然其機括則在急修鐵路
鐵路之利,不可殫述,而於用兵一道,尤為急不可緩之圖。
中國幅員遼闊,畫疆而守,防不勝防
鐵路一開,則東西南北呼吸相通,視敵所驅,相機策應,無
徵調倉皇之慮,無轉輸艱阻之虞。
我國二十二行省聯為一氣從此裁兵節餉,併成勁旅,則一兵可抵十數兵之用,而權操在上,又不為疆臣牽制
所以自強基礎者在此,所以外人覷覦者亦在此』。
疏上,議雖格不果行,而中國鐵路之興,實自銘傳發之。
公元1883年
  光緒九年法人越南,擾閩越,窺臺灣,扼我南洋門戶
十年上命李鴻章銘傳治軍,不之應。
閏五月法事岌,詔給巡撫銜臺灣軍。
強起條上海防十事
行抵基隆巡視臺,僅存五,不能軍
七日,法來犯基隆,臺立碎。
基隆南距省治臺北府六十里,而獅球嶺橫亙萬山之中。
法既毀臺,更築堅壘,置巨。
銘傳移軍基隆山後曉乘大霧,選驍將率精卒百人潛入壘旁空室,出不意,猝以擊壘,近陴者半傷死。
別以鎮兵出儳道超敵後鼓噪薄之。
驚潰爭赴舟,多墮水死
是役也,斃法酋三人斬馘數百,奪纛二,他兵械數十,遂復基隆
事聞,上嘉獎,出帑銀三千兩犒軍
銘傳滬尾瀕海要區,距臺北僅三十里,軍資餉械皆萃臺北死守基隆,敵且襲後路制吾命。
敵艦海上,我無艦以應之
而江督以三輪舟濟師,輒敗返,此絕域也。
不舍基隆啗敵,避艦攻,致陸戰,直坐斃耳。
乃徙軍滬尾,留將卒二百人扼獅球嶺。
明日,法果以巨艦十二載師至基隆,而別分精卒襲滬尾,毀壘而進。
我以羸卒誘近大軍,戰移時別將李成伏兵突出叢箐中,腹背夾擊殊死鬥。
敵大潰,蹙至海濱,斬千餘
人。
時法人毀我臺殆盡我軍全恃肉薄
銘傳每當一呼將士奮躍致死
法人三犯滬尾不得志
眉山之戰,將士忍飢冒雨誓死拒。
營將跣足往來督戰無不當百
法人驚慴自此不敢輕試。
  初,銘傳之棄基隆也,將卒皆力諫。
朝士聞之,駭然大譁
銘傳不為奪,曰:『兵事變化,豈局外人所能遙度耶』?
躬壁淡水策應指揮短衣麻履,時親出當軍鋒炸丸墮馬下,從容談笑不顧
堅持閱月,卒保危疆。
上嘉其勞,授福建巡撫
公元1885年
  明年媾成,朝議臺灣阻海為南洋鎖鑰,當立行自治
乃改銘傳臺灣巡撫
於是斟酌舊制,奏增府一,曰臺灣;縣三,曰臺灣雲林苗栗;廳一,曰基隆
改舊臺灣府臺南府臺灣縣安平縣卑南廳臺東直隸州。
增設布政司一、澎湖鎮一,臺灣立行自此始。
  生番窟宅臺南北七百里,與民居犬牙交錯,歲戕民千餘
盜賊出沒其間
土豪假防番醵金募士,抗官吏,違號令賦稅不以時至
銘傳將吏分路勦撫,時親督大隊入山威懾惠懷南中三路前後山生番,皆薙髮歸化
復集番童教之臺北府久之語言衣食皆如腹地人,至不願歸。
  又念足兵必先足食
於是田畝,清糧賦,四年溢經額三十六萬三千三百兩有奇。
其諸所創土田茶鹽、金煤、林木樟腦之稅,充羨府庫
始至,歲入金九十萬,後至
三百萬。
因築臺,購火器,設軍械局、水雷學堂,要以興造鐵道綱紐,輔之以電線郵政
穴山梁水,闢巨道七百里,以通南北
臺防益固。
  先是銘傳兩上疏,陳鐵路為強國計,既屢沮於朝議
至是始建路臺灣創興一切新政,其意不但保障東南七省已也,且將舉一隅設施,為全國樹之範焉。
公元1890年
  時醇親王奕督海軍李鴻章佐之,皆銳意銘傳
特加太子少保十六年,加兵部尚書銜,命幫辦海軍
銘傳感奮思致身自效。
  嘗登滬尾臺,東望日本欷歔歎曰:『即今不圖,我為彼虜矣』!
未幾,醇親王薨,鴻章孤立戶部奏請天下海軍十年內毋增艦。
銘傳喟然太息曰:『人方惎我,我乃自抉其藩,亡無日矣』!
鴻章爭之不能得,銘傳三上疏求去。
去四年而朝鮮難作
  銘傳才兼文武治兵用奇
信賞必罰善於弛張將卒。
滬尾之戰,以千餘疲病之師,當十強敵
嘗令軍中殺敵一級,賞百金
哨官朱某者,見前不利裸身銜刀大呼衷敵師,裂其陣,血淋漓不能面目
戰歸,即戮前軍之卻者,以其眾畀朱率之
故人人皆樂為效死
性恬淡,功成不居
自始出治兵,訖居方鎮,凡五進,而乞退之疏至十八上。
識者見幾而作不俟終日銘傳庶幾近之。
然觀於士大夫出處進退之間,亦可以覘世變矣。
  甲午中日之役,銘傳臥病山居朝廷李鴻章諭意銘傳不肯出。
乃以書報之曰:『朝廷果使銘傳督師,則請練兵四十萬,以二十萬分屯沿海,而以二十萬扼鴨綠江不使日人越江一步兵法所謂先發制人者也。
翁同龢當國,素忌淮軍,故但使鴻章促其出,而延不降明詔,實陰尼之云。
公元1895年
  二十一年,以疾卒於家,年六十。
是年臺灣割隸日本
遺書入,天子軫悼贈太子太保諡壯肅,建專祠
平生所著有大潛山詩集二卷奏議二十四卷,藏於家。
   劉壯肅公家傳 江寧程先甲撰
公元1854年
  公諱銘傳字省三,氏劉,廬州合肥人也。
先世耕邑之西鄉
至公不以屑意,有大志
嘗登所居潛山仰天歎曰:『大丈夫當生有爵,死有諡』。
咸豐四年粵匪安徽,陷廬州六安
公倡團築堡,賊憚之。
西鄉豪傑午起,數十里間往往堡寨置,互相雄長
亦時有攻伐
一日別堡來攻,力卻,槍藥不繼,其妻程夫人躬自造藥,猶不繼老媼發其家所窖藥十數甕以進,堡卒不動。
西鄉豪傑莫不怖公矣。
公元1859年
  九年,從大軍六安,保千總
明年,援壽州都司銜
同治元年李公鴻章攝江蘇巡撫,次上海,募淮勇,雅知公,檄為管帶官;於是銘軍立焉。
南匯賊首吳建瀛、劉玉林,復南匯
建瀛所部三千人玉林所部千人皆屬焉。
賊犯南匯,擊卻之。
川沙,擢都司游擊銜
奉賢金山衛克之,擢參將,予「驃勇巴圖魯名號
浦東還援,破賊野雞墩,又解四江口圍。
二年,常昭苦賊久,會諸別軍福山克之,遂解常昭圍;擢總兵
水師提督黃翼升同攻楊庫汛,六日克之
江陰賊復犯楊庫,擊卻之。
忠王李秀成渡江還救,合偽章王護王普王、潮侍王水陸數十萬,分道內犯
公與諸別將迎擊,大破之。
七月進攻江陰克之
詔以提督記名
九月,攻無錫金匱克之;賞頭品頂戴
十一月進規常州,至奔牛鎮賊目邵小雙乞降,受
公元1863年
之。
常州北門大土城,克之
章王奔牛欲以牽我常州之師,往援,大破之。
忠王小輪船濟兵來爭,並擊燬之。
六日奔牛圍解。
三年,復規常州,城外賊壘數十環攻之。
會禽偽護王陳崑書,遂克常州
賞穿黃馬褂
六月江寧殘賊操偽幼主竄踞廣德公從建平往擊克之
追北,大破之。
公元1865年
  四年春,忠親王戰沒曹州,撚大橫
曾文正公奉命視師,赴山東,重公智略,奏設四鎮重兵以周家口重任付之。
於是屬曾公,大破撚於瓦店,又破之南頓,解扶溝圍。
以公兵精,易為游擊之師。
率師援鄂,克黃陂,追北至茅屋店。
褒美之。
時公已授直隸提督特命交部優敘
其明年,公念張、牛、任、賴四撚渠者,忽分忽合,馳馬隊於中原平曠之地,剽忽數千里我師專主游擊非策也。
於是扼守沙河之議,驅撚於沙河以南,以蹙其勢。
公任朱仙鎮以下河防,分汛築長牆
汴梁隄牆為撚毀,分軍進擊之,破之鉅野
無何,撚渠牛老洪死,張總愚竄陝西任柱、賴汶光竄山東
於是有西撚、東撚。
李公代曾公視師,公於是復屬李公。
督師逐東撚,東至鄆城西至京山大小數十戰皆捷。
又與鮑超追擊安陸
四月,破撚黃安東,又追北至宛郡,屯信陽
整軍兩月,復躡撚逐之。
東自應山黃陂西出安陸、襄、,又從南陽鄭州,日踔百里
望風奔,不得戰。
於是防守運河進扼膠、萊之議。
六月,與潘鼎新相度膠、萊河道形勢,乃合諸別軍分築長牆,北起店,南至柳林口
破撚沭陽南解
沭陽圍,追北諸城日照,槍殪任柱
賴汶光圖竄青、濟,公從安邱間道馳濰迎擊之,又夜擊之濰東北,大破之。
西走新城截擊之。
東走壽光,薄之於洋河、瀰河間,盡殲之,暴尸四十餘里,河流盡赤。
諸任殄絕,汶光尋自投揚州防軍,東撚平。
公疏稱是為軍罕有之奇捷,論功公當第一
詔賞三等輕車都尉世職
公自四年辦撚以來轉戰數省,略無一日休,病莫能騎,乃乞假旋南。
公元1868年
  七年,西撚張總愚由陝竄河朔詔旨促公。
馳赴東昌會諸別軍追擊張總愚於鹽山滄州德平疊破之。
撚圖撲運河,與諸別將環遮之徒駭黃、運間,從橫夾擊,盡殪之。
張總愚蹈水死。
西撚平。
晉爵一等男,詔次張
公元1870年
  九年上命督辦陝西軍務,乃之陝。
,屯乾州部署戲下諸將略定
未幾引疾歸。
自號大潛山人
蒔花木竹石,築盤亭以庋克常州所得周虢盤,圍賦詩,若將終身焉。
公元1871年
  上即位十年,法蘭西海疆
督辦臺灣軍務,寵以巡撫銜
閏五月甲辰朔丁卯基隆
行其臺,僅有洋五,且僅守前面不能應敵之旁攻,歎曰:『不足恃也』!
七日,法來犯基隆,臺果毀。
公以臺灣兵艦不可海戰,乃移軍基隆山後以誘之,且以屏。
頃之法登陸,趨山巔而陣。
章高元、鄧長安東西抄擊之,槍斃法酋三、法兵百餘,奪纛旗二、洋槍數十桿、帳房十餘架。
餘卒奔其艦。
奏入,有詔褒
公元1870年
美。
皇太后為頒內帑銀三千兩以勞軍
七月,法以偏師絓我基隆軍,別以五艦犯滬尾
滬尾者,基隆後路也,臺脆兵單,去臺北府三十里,而器械軍食悉萃臺北府
滬尾失,則臺北危,基隆之師將自潰。
公乃夜率全師移駐淡水,立揮諸將赴滬尾援。
內地公退基隆,則駭然
公曰:『兵事變化惡有隔海遙度者耶』?
不為奪。
已而法益增兵艦。
我軍肉薄而柱槍。
法艦別游弋滬尾口外,匯利、萬利、華安三輪船又不克濟師,其勢岌岌
然公一呼勞,將士莫不奮激,卒大破法師滬尾斬馘千餘人堅持數月不懈
由是四夷亦讋公矣。
  公為人果毅伉爽,貌威厲眸子爍爍巖下電語音皇大,戲下見者毫毛竦樹。
用兵不主故常多機變。
冒煙彈為士卒先,故人樂為之死。
不慧
十五、六歲,嘗夜寢,見有虎搏己,遂敏達
喜讀醫藥壬奇占候堪輿五行之書,尤好兵家言。
常以古兵家以治兵列奇零之數,其正者則在治國,故雅不以武功震襮,尤殫精經世之務。
公元1872年
  十一年春和議成,臺灣解嚴
臺灣設府一、縣四、廳二,隸臺灣道軍事臺灣鎮。
穆宗末年沈公葆楨增設恆春縣
其明年,復增設臺北府,領淡水新竹宜蘭三縣規模草刱。
上念臺灣南洋門戶,非改立行不可
既以福建巡撫改拜臺灣巡撫於是斟酌舊制,議增設府一,曰臺灣,縣三,曰臺灣雲林苗栗,廳一,
基隆
改舊臺灣府臺南府臺灣縣安平縣卑南廳臺東直隸州。
增置布政司一,澎湖鎮一。
上悉從之。
臺灣立行自此始。
  生番蔓延臺灣南北七百餘里,與民居犬牙交錯戕殺歲至千餘人
盜賊出沒其間
士豪借防番以醵錢募士官吏莫敢誰何
南北四路聲氣堙閼
勦撫四年,而南中三路前後各路生番,咸薙鬢髮正朔喁喁向化
集番童於臺北府教育之,被衣火食讀書久遂化為內地人,肌膚言語如一,至不願歸。
又倡辦清賦事,四年而竣,較舊額年徵銀十八萬三千三百兩有奇,已溢出三十六萬三千三百兩有奇。
而公治臺尤以興造鐵道為亟,其煩費亦最巨。
  初,我國之與俄羅斯伊犁約也,詔公起。
公至京上書曰:『中國今日非速開鐵道,萬不能自強
鐵道成,非特利於漕務賑務商務礦務與釐捐、行旅,而於用兵尤急不可緩
呼吸靈通,則可裁兵節餉,並成勁旅轉運軍火朝發夕至十八省合為一氣一兵可抵數兵之用。
此後兵權、餉權盡歸朝廷,不為疆臣牽制,利熟大焉』。
詔下其議於直隸總督李公。
李公深韙之,欲請朝廷以其事屬公矣,而劉參贊錫鴻新使日耳曼還,疏爭甚力,議遂廢。
為之歎惜累月
至是周覽全臺,謂臺南臺北相距六百餘里,崇山大澤綿亙上下,卒有敵師截其中,則消息陡絕。
奏請開辦鐵道,拔林闢塗,孔山梁川,悉安施鑌軌而駛火車
南北通,臺防愈益鞏。
公之素志,始於是
舒焉。
  十五年,太子少保銜
十六年,賜兵部尚書銜詔命幫辦海軍事務,旋乞病歸。
邵友濂唐景崧相繼代。
蓋自中國臺灣巡撫以來,起自公,訖邵、唐而止。
公元1895年
  中日之役,詔旨疊促公,海內知與不知,皆延項跼足以公出
卒以病不克赴。
二十一年冬終於家,年六十。
天子軫悼,追贈太子太保銜,賜諡、立傳、建祠,官其長孫朝仰員外郎
仲子盛芸,舉人三子盛芾,亦擢員外郎
賜祭葬。
二妾絕粒殉焉,旌祠如例。
  程先甲曰:余兒童時即知海內有公。
季子,余同歲生也。
公嘗第江甯,欲見之而弗果。
其次孫朝望余學,舍於其家,獲讀公之大潛山房詩。
公之沒數年矣,父老往往為余道公初起時事
乃求登所謂潛山者,尋公發歎之所,為想見之焉。
滬尾一役血肉相薄,僅乃完之日夜心力締構其土。
公去五年,乃指揮談笑而齎敵人豈不哀哉
   贈太子太保兵部尚書銜福建臺灣巡撫一等男劉壯肅公
   墓誌銘 桐城馬其昶
  公姓劉氏,諱銘傳字省三合肥人
曾祖某,祖廷忠,考惠,世業農,後皆以公貴,贈如公官爵
公生而英特,有偉抱,嘗登所居潛山歎曰:『生不爵,死不諡,非夫也』。
天下亂,淮、淝居民築堡自衛各相長雄
一日,有大豪呼公考至馬前,責供給時至訶罵而去。
公憤甚,躡豪行數里,奪其佩刀殺之,乘馬徐歸。
於時年十有八矣。
公元1862年
  同治元年合肥李公以曾文正公奏薦巡撫江蘇,募淮勇東征
公以千總從,所將卒號「銘軍」。
連擊川沙奉賢福山,解常昭圍。
合水師奪揚舍汛要隘苦戰六日乘勝江陰,取無錫進攻常州奇兵奔牛鎮,降其酋,推鋒直進
寇復犯奔牛還軍卻之,再攻圍常州先登生獲寇酋陳坤書常州平。
積功提督,賞黃馬褂
程忠烈前定蘇州,遂越境應浙軍攻嘉興克之
至是公平常州,亦出屯句容,以應江寧圍軍。
於是湘軍江寧,殄洪寇。
積苦久,遂皆散遣
  群捻復縱橫齊、豫、、楚之郊。
曾公受命督師
軍將既已罷歸,乃益募淮勇,
四鎮重兵
屯軍家口,戰捷於瓦店、於南頓、於扶溝
詔授直隸提督
率師援鄂,克黃陂,追賊至穎州,大破之。
公以中原平曠地,賊四走疲我,乃建議築堤沙河為守。
賊潰突汴梁堤,追創之於鉅野
捻首張總愚竄陝西任柱、賴汶洸竄山東自是有東捻、西捻之目。
李公代曾公督師
公率所部鄆城京山西東數十戰,賊皆披靡望風遁。
由是東至黃陂西至安陸、襄、北至南陽、鄧,銘軍常為選鋒
復議運河,扼膠、萊,築長墻,北起店,南抵柳林口,遏賊騎西。
六年引兵南救沭陽追北諸城日照,還殪任柱贛榆
賴汶洸圖竄青、濟,間道馳濰西北擊破之,蹙之海濱,殲其眾,河流盡赤。
汶洸自投揚州防軍以死。
東捻平。
論功最,給三等輕車都尉
乞假歸。
公元1868年
  七年,西捻張總愚由陝竄河朔畿輔大震,詔責諸將率。
臥疾在家,李公假朝命強起之,會師進擊鹽山滄州德平
李公仍議築墻臨邑屬之馬頰河
墻成,值大雨,徒駭河盛漲,賊不得渡。
張總愚赴水死。
西捻平。
一等男爵,詔駐師,資鎮守
旋命督軍陝西,勦北山回匪。
引疾歸。
  論者謂李公江蘇之功推程忠烈,平捻功,公為大。
忠烈嘉興遽戰死,而公初起五百人,稍增至七千,討捻益騎兵萬二千人西防增多至二萬。
逮後臺灣之役,以異數巡撫位望益崇矣。
程忠烈始識外國械器利,其戰江蘇,悉改用新械,淮軍
公元1880年
以此勝。
而公尤以鐵道自強要圖,其關於兵事利害為重。
光緒六年,與俄羅斯伊犁約,應詔至都,即上言鐵道便利大端
李公因奏公主辦
議格不行
公元1884年
  十年,法蘭西海疆再起公以巡撫銜臺灣軍務
至七日,基隆臺燬。
公以臺灣兵艦不利海戰移軍基隆山後避彈,且誘敵登陸
擊斃法酋二、兵百餘,奪二纛,他兵械數十
有詔褒美
法兵以偏師基隆軍,別遣五艦犯滬尾
滬尾者,基隆後路也,距臺北府三十里,軍資饟械皆聚臺北
公夜退師淡水犄角滬尾
謗譏流聞,取斷於中,不眩時議
敵益增艦來攻
是時馬江已挫,上海三輪濟師,皆遏不達
諸將冒雨跣足督戰堅守閱月
詔授福建巡撫
明年媾成,朝議臺灣阻海峙南洋門戶,當設立行自治
乃改公臺灣巡撫
奏增一府一廳三縣
  生番窟宅臺南北七百餘里,奔狂叫呶,風氣湮閼,擣虛斧頑,釐其馴稚,一皆化熟,不以異類自疑。
兵制久敝,不饒財用無能革新
於是清丈田畝,賦收倍經額;而諸所創土田茶鹽、金煤、林木樟腦之稅,亦充羨府庫
始至歲入金九十萬,其後至三百萬。
因益築臺,購火器,設軍械局、水雷局、水雷學堂
要以興造鐵道綱紐,輔之以電線郵政功費大百餘萬。
公思以一島國富強,跡所已效,威名樹立如其初志
累加太子少保兵部尚書銜,又特命襄辦海軍事務
  嘗登滬尾臺,東望日本,欹歔感發曰:『即今不圖,我為被虜矣』!
已而戶部
天下十年內毋增置艦,復喟曰:『人方惎我,我顧欲樽俎折之乎』?
遂三疏求去。
  臺灣立行自公始。
治臺灣凡七年而歸。
歸四年而朝鮮難作,屢召不出,遂以疾終於家,春秋六十。
是年臺灣割隸日本
遺疏入,天子軫悼贈太子太保諡壯肅,建專祠史館立傳。
長子盛芬,直隸候補道,前卒,官其長孫朝仰、三子盛芾,皆員外郎
仰承男爵
次子盛芸,賜舉人記名道。
四子舉人候選道
四人,皆適望族
配程夫人
側室有出者曰項氏、陳氏。
絕粒以殉得旌者,曰二李氏。
公以某年月日葬某鄉某原。
其諸孫朝望舉人刑部郎中,致公所為大潛山房詩二卷,並致狀曰:『先公墓碑未刻,敢請銘』。
乃銘。
公所箸別有奏議二十四卷,藏於家。
辭曰:
  公專閫寄,方壯其齒。
金節琱戈謔浪書史
蟄居在壑,公讙無止
皇怵外訌,詔速公起。
公來氓驩,彼驕亦駭。
韜智銜勇,創古未有
天大澤,納於一沚。
公胡遽歸?
公歸不。
疆場成壞彼此一時
悲膺雄志,雖死而視。
焯功鑱詞,萬古是記。
   清太子太保兵部尚書臺灣巡撫合肥劉壯肅公神道碑 桐城陳澹然
公元1894年
  聖清光緒二十年夏日本朝鮮我師牙山,不戰;朝命李鴻章傳旨,召故臺撫劉公於里第
臥病不出
海軍熸。
明年夏,割臺灣,盟成;公輒悲嘯數月,竟以是薨於家。
公元1862年
  初,咸豐間粵寇蘇常金陵內府
同治元年大學士李公鴻章淮軍東討
自將程學啟討蘇、,命公與其弟鶴章討常州太倉,斷蘇、援賊。
忠王李秀成五偽王軍數十萬,連屯二百里來援。
公合諸將血戰破之,諸列城畢拔。
蘇援絕,乃降
偽王陳崑書痛蘇降之見殺也,則死守常州不下
程公既沒,李公亟表公特將常州
公則遣將奔牛鎮,斷賊援。
忠王鼓輪環擊奔牛軍,饟援絕且死。
公聞,宵驅五百人襲賊後夾擊呼聲動天地,遂以四千人斬馘十萬,蹙諸江。
三年夏,竟拔常州,磔書。
軍威達於皖、浙。
逾月湘軍始克金陵
公元1864年
  當是時,湘軍金陵三年不下朝論輒推淮軍駸駸湘軍上。
淮軍後起,公少,特起諸軍
湘中諸老將益驚歎以為弗及
粵寇東南,淮捻、隴回並起,飆蕩
千里中國無甯土者殆二十年。
公竟以此名震中國
公元1865年
  同治四年春,僧忠親王戰死曹州
朝命大學士曾公國藩徐州,統四鎮兵討捻。
特拜提督直隸大將,壁周口重鎮攝之。
兼旬逐寇千七百里,曾公特表歎奇之。
逾年,李公代帥壁濟甯
公益發舒騁奇略。
捻騎恆突數千里公則創議建堤塹扼沙、汴、黃、運、膠、萊諸河二千里罟之。
巨金,練奔卒萬人躡擊齊、豫、皖、鄂、淮徐五行省之郊。
血戰三載,卒滅東捻王任柱、賴文洸。
病劇,乃歸。
公元1868年
  同治七年,西捻王張總愚自關北渡河畿疆京師大震
李公特表節度諸軍上將血戰滅之。
中原大定
論功第一,詔錫一等男
九年,回寇突關中,棘甚;特詔陝西軍為大帥
未幾,復引歸
自是海內承平
公獨寶古周盤,築亭大潛山牴。
要人不悔,嘗角巾往來淮上樂詩歌琴管十年翛然若忘天下,獨酒酣太息敵國外患,輒孤嘯不忍言
公元1880年
  光緒六年俄羅斯奪我伊犁特詔入都詢方略,輒復歸
又四年而臺灣難作,卒保危臺,任巡撫八年迺歸。
公元1883年
  初,光緒九年,法蘭西奪我越南,遂盪閩海,覬臺灣,扼南洋要我
十年朝命李公趣公出公方西湖,未之應。
閏五月臺灣事岌,始詔用巡撫銜臺灣軍事
強起以東。
臺嶠孤絕海中,危甚。
公至,建軍府臺北,而基隆適當敵衝。
蒞臺十日法將
驅鐵艦輒大至
基隆僅五,不能軍,艦攻,臺輒毀。
公曰:『臺北萃餉為根本地,死守基隆,敵且襲臺北制吾命。
敵艦橫海上,我獨無
江督賃三艦濟師,輒敗返。
絕域也,不舍基隆啗敵,避艦攻,致陸戰如何哉』?
則徙軍滬尾,扼基隆山後斷其衝。
躬壁淡水策前衛軍府
朝士大譁,堅不動。
血戰逾年,屢破法軍於岸上,斬其將,法兵死千數百人
軍士至飲溺為活。
身為大帥短衣草履山野,戰輒親出當軍鋒
一日炸彈墮馬下,左右皆驚,公則從容指揮距躍奮進
以是益服其神勇
當是時,法既大破閩軍,絕臺援,基、滬距臺北裁八十里,卒不獲臺灣要我
天子聞其狀,特拜福建巡撫寵嘉之。
蓋自中國外戰,數千年未有險絕如此者。
自是威名海外矣。
公元1885年
  十一年和議成,朝議行省臺灣,堅國蔽
天子鑒其忠,遂拜巡撫臺灣之命。
公念制敵莫先自守,以臺保臺,而後縱橫海上
臺疆周二千里,生番山中七百里,歲出殺掠苦吾民。
紳吏貪殘,賦財益絀。
則撫勦悍番六百社,廓墾疆,懲貪墨,清賦稅增設府、廳、州、縣、布政使固其民,建澎湖總兵,移兩副將前後山扼中權,合臺鎮,張厥武,創商輪、郵電,廣硫磺、鹽,鑿前後山二百里闢巨道,謀鐵道七百里縱之,擬建省城於彰化,鎮全臺。
始至,歲入九十萬,及歸,歲迺三百萬。
既開製造廠,興武校,拓營臺,兵輪鎗,製水雷
當是時,醇親王海軍李公佐之,皆銳意任公
經營海表
兩宮大喜,特太子少保兵部尚書銜幫辦海軍
公益慷慨激發銳志海軍,謀日本為國東南保障
未幾,醇親王薨,李公孤立,戶部抗疏海軍十年毋增艦,李公爭不獲。
公乃迭疏乞骸骨以歸。
歸四年而朝鮮難作矣。
  公鐘聲鐵面,雄俠威稜,為治用兵,曰勤廉簡。
讀書,喜奇略
功成勇退,則益靜研中外得失之林。
嘗古兵法多主奇,其正迺在治國,故雖年二十九提督畿疆,三十五輒拜欽使督關軍,顧不樂武功天下居恆營心摹,思聳國家富強之列。
事權不盡屬,輒鬱鬱不得發舒
晚治巖疆艱難締造,雖績效炳然,顧未竟其志。
伉爽剛毅謀國一本血誠不顧流俗毀譽
雖李公患難久,知獨深,及抗論大計,輒面赤眥裂,李公恒屈下之。
蓋其縱橫奇俠,實有非常度所能測者。
公元1871年
  同治間士大夫方詠太平,競黨爭,詬西法,公獨謂非罷科舉,火部案,闢西校,拔真才不出十年中國不可問!
伊犁事起,獨抗言鐵道通國脈,使兵餉出朝廷,督撫無能牽制然後天下可為。
今事敗乃踐公謀,患且不可治矣!
  公嘗登基隆山張遠鏡,東望慨然曰:『彼蔥鬱者非日本三島耶?
失今不圖,吾且為彼虜乎』!
及聞海軍罷,則頓足歎曰:『人方盜我,我乃自抉其藩,亡無日矣』!
故卒歸不出
  今公歿十年,李公亦崎嶇庚子間以死。
中興諸老盡矣。
自古微之士,每不獲行其
說於未敗之前衰世之臣不恤國家殉其門戶,固如此
然則公之進退生死,其重繫天下為何如哉!
  公諱銘傳字省三安徽合肥人
咸豐之亂年十八,獨起誅土豪團練鄉里
嘗登所居潛山,謂大丈夫當生爵死諡,安能齷齪科舉間。
異軍特起輒思獨樹淮南北,不樂他人,卒建銘軍名天下
薨年六十,兩宮震悼贈太子太保諡壯肅,賜專祠列傳,爵子孫如其志。
迺最其大者著於墓道之碑。
銘曰:
  霍古天柱,雄鎮江淮,鬱彼間氣,蕩厥叢霾。
赫赫徐常,越劉代起,曠五百年,英風疇似。
既平大難,獨藏厥躬,元鶴麗天萬籟斯融。
晚鎮危疆,氣吞強敵壯志沉埋,臥我巖壁
臺亡公逝,函夏安歸
浩浩江淮萬古長噫!
   書劉壯肅公碑陰 桐城陳澹然
  同治間海內承平文儒黨爭,競門戶
李、劉二公豪傑,尤厭絕之。
公元前816年
  霍山黃從默言,虢季子白盤者,固周宣王十二年所製故物也。
道光間常州徐谿鈞任陝西郿縣,得而寶之常州陷,沒於賊。
公克常州得之,則大喜,築盤亭於所居潛山為樂
某氏者,常熟巨家也,巨金購之,公不可;則請連婚陰圖之,公辭益堅;則大怒
  李公之蘇城也,見蘇人頌李秀成壯麗甚,蘇巨家某氏名皆列焉,始固未之詰也。
蘇,軍多餉益絀,取富捐佐之,蘇人劾諸朝。
李公怒曰:『若輩頌賊酋,吾不問,乃假此懟我哉』!
則命五百人匝其碑,將按治
人大懼,斂餉金數十萬謝之,乃已。
  苗沛霖之亂淮北也,某氏之兄方撫皖,結師弟右之
亂作,逮諸朝。
其父固師相,貴甚,乞皖人疏救之。
人持不可,益大恨,仇皖益深。
  同、光間,兩人方以名士主朝局,奔走清流
二公傲睨不下
李公常笑曰:『若曹但善走東華門耳!
烏足與言天下事哉』?
  自西人之起,二公深憂太息,非變科舉、重西法、練海軍、開鐵道不足圖吾存
流溺文字,目不見西書,益大譁以為亂法
故李公困畿疆二十年,疑謗紛拏,終不獲行其志。
公益痛心不出
厥後鐵道之阻、海軍之罷、甲午之戰,嫉者固未達中外強弱之殊,要其議主自李、劉,則固有不惜封疆以殉門戶者。
  方朝鮮之亂作也,我師牙山,寡甚。
桐城陳澹然報罷,客京師擬疏某公達諸,請拜劉公欽差大臣軍,與李公相表裏
某公不可
強爭之不獲,則請某給諫達之。
翌日廷寄命李公傳旨召公出。
公曰:『吾任封疆,即引歸,固大臣也。
廷寄等之列將,豈朝廷所以大臣之義哉』!
不出
八月軍潰,復召之,卒不出
其明年,同里張雲錦過謁公,叩之。
公歎曰:『朝事方起朝廷苟命吾為帥督前軍吾當重扼鴨綠江保全遼,觀釁而動邊事尚可為也。
平壤既敗,其事尚可為耶?
且觀吳大澂之出,何啻王化貞之撫遼?
已氏之處樞廷何啻葉向高之為相?
微論鐵道不興海軍久罷,事固未易謀也,即勉圖一出,有不千撓百折,致吾熊襄愍之續哉』?
嗚呼
此公急流勇退不可及也。
  公偉幹雄豁,始年十五尚不慧一日虎搏己,驚而寤,輒奇敏絕人。
年十八,土豪團練虐其父,豪去,公自書塾歸,怒謂諸兄曰:『丈夫自立安能耐此辱哉』!
徒手豪馬,請決戰
豪顧狂笑曰:『孺子敢當我哉!
吾授若刀,能殺我則壯士也』!
公喜,手豪刀猝斬之,乘其馬,手其頭,登高大呼曰:『某豪虐鄉里,吾斬之,能從吾
者當保若里』。
壯士大喜,歸者數百人,遂築堡寨為其長。
中有銅佛數百尊,寇侮之輒死,公獨冶銅佛製,佛竟寂然
里人益相驚以為天授
當是時,官軍寇盜肥西,公輒奴下之,謂莫足當吾意者。
嘗思獨樹淮南北,騁其奇,久不獲。
同里張靖達公樹聲言于李公,請召之。
李公困曾幕久,自請討蘇州,則召公以出。
將纔五百人,及防陝,銘軍乃至二萬。
淮軍獨行中國三十年,銘軍輒冠其曹。
告歸所部輒戍重邊當一面
  其討捻也,捻方阻河冰自固,諸將爭演劇河神
河神者,狀類蛇,微甚,獨奇變若神,嘗平地水數十丈
朝廷敬憚之,所封某大王者也。
及是,公獨手佩刀神案叱曰:『吾奉天命討捻,明日不開,當斬汝』!
是夕,冰竟豁然
其自臺歸也,有巨物擁其舟,海濤壁立,舟蕩甚。
軍將大恐,請曰:『龍物送公返,請謝之』。
公出,命發揮赤幟遣之。
巨物竟去,風濤晏然
神勇天授,蓋有非人力所能為者。
  公性傲睨,厭華士,得賢才輒尊禮之。
和州李煌言其師朱景昭者,號默存合肥貢生奇士也,博學多奇識。
英果敏公翰撫皖,重其才,嘗為兄弟交。
英公閱武將臺,朱獨布衣蒲扇以往
英公虛左敬之,朱輒岸然不怍。
李公既相,誚朱曰:『君深漢書,近何讀』?
曰:『讀霍光傳耳』。
李公嚴憚之,不能用也。
獨尊入幕賓禮之。
討捻之師久不效,公問之。
朱笑曰:『捻如馬賊官軍欲以武勝之,如何哉?
惟以捻制捻耳』。
大悟即日焚短香,置巨金壁門外,令曰:『能刻寸香繞六營三匝,首
至者取此』。
軍士皆樂奔,最後至有刻寸香繞十四營三匝者。
故捻疾如風雨,銘軍亦風雨赴之,卒以成大功,名天下
朱死,公獨厚賻之。
貴家居,有石超者,湖北童生也,年少,獨以兄弟請見長揖上坐
公奇之,命屬對則應如響(出云:持三寸帖,見一等男童生大膽兄弟;對云:手八行書,行萬里路,布衣長揖王侯)。
大喜,延為上客
  當告歸時,清流論將才,於公率訾議
獨閩人陳閣學寶琛奏議中一推重之。
厥後撫臺陳適罷,貧甚,公恆他事給之;其肝膽如此
公元1891年
   (光緒十七年,余客金陵落拓甚,上書李文忠公天津,冀得一言於南帥劉忠誠,俾得著書養母
李公笑曰:『才類省三,舍老夫省三能用之耳。
劉峴莊安能用此才哉?
惜乎其歸也』!
然卒不獲兩公,而國事不忍言矣。
故於兩公耿耿云。
(自記))
   紀劉省三宮保臺灣事狀 桐城張傳耜撰
公元1885年
  華夷交騁,乃前古未有變局,而戰爭不可以寧。
光緒乙酉,法蘭西難於安南既而東窺臺灣,謀內犯
朝廷顧念南服,以今宮保劉公省三撫其地。
  臺灣者,本孤島為地千里,懸海外
國初,降草竊鄭成功之孫克塽,始入版圖,置郡縣隸於閩,而為東南海疆屏蔽
至是更改設行省焉。
  命下之日,有以致公京師,謂敵將邀於海而為公危者。
陽懼先期徵師船為衛。
滬上,更示趄狀,而陰則潛舟以濟。
比至敵人躡公者之舟亦至,而已無及矣。
  當是時,臺灣絕未備,師不逾千,餉不盈億,戰守之具無一可恃者。
公雖至,倉卒不遑有施設,第檄鎮兵八百人基隆而已
基隆涉海遵陸首途,南距省治臺北府六十里,連峰絕巘,而獅球嶺橫阻於其中
越日,法蘭西兵艦九艘集,隳其壘。
築壘,置巨,為仰攻獅球計。
公夜窺敵形,謂左右曰:『徵師未即至,敵銳甚,恐不可久守。
盍戰而卻之』?
將曙,天大雨霧,乃命饒將率精卒百人潛入敵壘旁之空室,更以鎮兵從別將出他道趨敵後
百人者出不意,猝舉擊敵壘
近陴者多死。
鎮兵復鼓譟薄之。
驚潰,爭奔其舟。
舟泊處近斷岸,陡絕不可攀,擠而墮溺者若鳧騖之集,斃其巨酋一,獲級數百計
遂復基隆
  初,法蘭西之安南也,以為必可舉其國。
及至其境,劉永福諒山眾搘拄於其間朝廷復以馮、鮑諸軍遏之。
分兵窺閩疆、犯臺灣,蓋智窮思有所襲據以為和議地耳
不圖公甫臨治,即以單師卻之,用是益忿公,而公亦知其必不已也。
公元1886年
  省治西百八十里有瀕海要隘滬尾者,由基隆鼓輪半日可至。
基隆後數日,敵更以巨艦十二載師續至,而以前所至舟攻滬尾若為以勁師襲基隆也者
下令基隆獨留二百人扼獅球嶺。
左右皆以基隆不可棄,環跪而諫,公曰:『是吾意也,咎吾自當之。
若以基隆失他隘,君等能任其咎乎』?
不能對。
公遂以師夜馳入滬尾,密為備。
明日,敵舟果悉至,毀壘而登,眾以萬計
我師接戰不利,將敗北別將伏兵從他道突出殊死鬥,敵始潰卻,蹙至海濱,其舟不可近,乃爭以漆艇渡,艇小不任重,滿則溺焉,遺械彌地,斬馘逾千
蓋至是士氣始大張。
未幾,閩師失利和議成,遂無可戰矣。
  是時法蘭西見絀安南,其在臺灣復被創不得逞
倘閩疆得人,直可使無片帆歸耳,而惜乎不能夫甯非天歟!
且法蘭西泰西強國,果使大有所挫,則海外國震懼修睦惟謹,況其餘孤弱島國,尚敢為他日患乎?
而惜乎不能夫甯非天歟!
  是役也,以千餘疲病之師,當十倍之強敵非公機智沉絕,不能至是。
然聞戰之日,敵所用炸多墮泥淖中,不能再發傷人其間抑又似有天焉。
  先是下令軍中曰:『殺敵一級者賞百金』。
朱哨官者,見前軍乍卻,乃盡裂其衣服,袒身啣利刀,持狂呼轟擊而進。
其屬五十人大呼馳進。
遂衷敵師,裂其陣。
罷戰朱哨官淋漓滿身不可面目
公戮前軍之卻者,即以其眾俾朱率之
觀此,則公之弛張進退,與素所以將士為何如哉?
  公在臺灣數歲,多惠政
平番社、闢疆土,尤有偉績
乞歸後,以詩酒自娛,時與田夫野老相過從,笑語為樂
後數年,日本人遼陽我師輒挫,有勸公出就徵召者,公喟而不應
嗚呼
公之心人或未能盡知之,而東邊之事則固已為公所料矣。
其可慨也夫
  公從孫伯海太守,宦於蜀,臺事固其所目睹者。
他日述於余,至危險處猶慄然變色
余因獲聞其詳,而輒狀其顛末如此
   書先壯肅公守臺事 孫朝望謹述
  先大父壯肅公既夷粵、捻之難,放浪山水者十餘年。
鎮臺疆,威信敵國治臺八載厲行新政奏疏具載,世可得稽。
獨其戰守情狀公牘不盡備,論者多莫能詳。
爰考之奏議,徵諸故老務求翔實,書其梗概,將以上史館采擇焉。
公元1884年
  光緒十年,法蘭西海疆,詔以公督辦臺灣軍務,加巡撫銜
公既奉命,率親卒百餘人部將長安十數
閏五月甲辰朔丁卯基隆
淮軍至者纔六百人,合湘土諸軍不逮四千人
軍將孫開華宿將也,嘗隸鮑超
軍將章高元者,位望不逮開華,而勇略與之齊。
兩人皆先數月各率所部防臺
公以兵單,連奏請令江、兵輪赴援,皆不獲至。
既至基隆,行其臺,僅有五,且僅守前面不能左右應。
曰:『此絕地,惡足恃』?
七日,法兵艦來犯基隆臺果毀。
公以臺灣兵艦不可海戰,乃移軍基隆山後以誘之。
頃之法人登陸,趨山巔而陣,勢銳甚。
我軍仰攻不利
公念敵瞰射莫能御,欲出奇計陰毀之,未知所使,乃召諸將議而激挑之
諸將至,公方食,語幕客曰:『吾嘗以數千人破粵、捻十萬之眾,然皆吾將唐殿魁劉盛藻力也。
使是二人者在,吾豈憂法人哉』!
於是章高元、鄧長安聞之氣咻,眥盡裂,乃進曰:『某等從公亦十餘載矣,公今困絕域某等義不生還,唯公命之』!
公釋箸遽起,前握
兩人手曰:『好男兒
立功名、劉不得專美於前矣』。
乃各授以計。
於是長安夜率壯士冒雨蛇行,潛破法壘,毀其。
高元與蘇得勝曹志東西襲擊之。
敵死拒良久高元冒雨奮進,敵兵披靡陣斃法將三、兵百餘,奪纛二、洋槍數十桿、帳房十餘架,餘卒奔其艦。
奏入,有詔褒美皇太后為頒內帑銀三千兩以勞軍
  七月,法以偏師絓我基隆軍,別以五艦犯滬尾
滬尾者,基隆後路也,去臺北三十里,而軍資饟械悉萃臺北
孫開華時守滬尾告急一日三至
公念事急不得十全,必有所棄而後有所取。
今敵既不得志基隆,必以全力滬尾
滬尾失,則臺北危,基隆之師將自潰。
獅球嶺去海稍遠,地險阻易守。
下令退軍,諸將以為戰勝退軍非計,有叩馬泣諫者。
按劍叱曰:『吾計已決罪譴自當之,有違令者斬』。
諸將乃不敢復言
我軍既退扼獅球嶺,立遣高元馳援滬尾,而自駐淡水策應
知府李彤恩計,填石塞海口
彤恩宦臺久,有智略,然鬱鬱不得志,公一見奇之,數稱其才。
彤恩於是言公,欲誘敵陸戰,非填石塞海口不可
公從之。
彤恩因益進李成
李成者,臺灣人任俠,喜結交死士,人未之奇也,彤恩獨知之,言於公,使募士五百人
中朝公退基隆,則大駭嚴旨趣公旋軍基隆
公曰:『兵事變化惡有隔海遙度者』?
卒守便宜不進。
  當是時,法既摧閩軍於馬江,毀兵艦三十,法大將孤拔益鼓勝兵滬尾
朝命江督
三輪濟師,皆遏不達
盛暑,疫厲流行
我軍疲勞復感瘴,多疾病軍中炊煙日減
短衣草履,親拊循士卒弔死問疾與同食飲
將士感奮人人皆樂為吾帥死。
  法既增艦攻滬尾公令開華高元大軍為三,距海數里緣山而伏。
誡曰:『待敵薄我而後戰』。
令張李成以土勇五百人海濱草中,而以羸兵百當海岸
法艦開巨,聲震屋瓦,然莫能中。
欲入海口,為石所阻,則登陸攻我海岸軍。
海岸佯北法人逐之,薄我大軍
大軍殊死戰
開華高元身先士卒血肉相薄法人死力進,槍彈雨注,卒不可敗。
鏖戰久,法軍稍益懈,我軍逾濠奮擊
李成所將五百人突出敵背,敵愕顧
我軍前後夾擊士卒一以當百短兵接呼聲動天地。
法軍亂,則反走其艦。
我軍乘勝蹤擊,大敗之,斬馘千餘人餘眾奔走蹂躪
我軍益進,蹙之海
敵眾登小舟,相擠,舟覆死於海者無算
自是法人不敢復犯滬尾
其踞基隆者扼於獅球嶺,不得進尺寸。
十二月法人攻我月眉山林朝棟曹志忠劉朝祜等苦戰敗之。
公以孤軍懸隔海外,屢摧強寇,凡戰守八月孤島卒全。
外人觀戰者皆驚歎以為不可及
於是威名海外矣。
  初,公之銜命過滬也,法使數來會,探行期
公則置酒高會聲言某日乘某艦渡臺。
夜大風雨,公乃微服小艇登他艦疾行,去岸數時,法使乃覺,疾發兵艦追之,思
要之於海。
比至滬尾,則公已登岸兩時矣。
督師基隆也,嘗親出當軍鋒
一日,法軍開炸,所乘馬屈伏於地,彈丸頂上過,左右皆驚失色,公獨夷然,益揮軍進。
以是益服之。
初退基隆朝士以為怯,論者前後數十疏,詔旨切責,有「謗書盈篋」之語。
公卒便宜不為動。
朝士以為怯。
滬尾戰捷,軍威大振中外人士聞其戰狀者,始交頌劉公艱苦絕人云。
   咨吏部履歷
公元1890年
  光緒十六年十月初八日,准貴部咨考功司案呈前事等因內開:恭查乾隆二十四年二月二十日奉上諭:向來內外文武三品以上大員,遇京察軍政之年,援例自陳文具相沿無裨實政,曾經降旨停罷
第念伊等薦陟崇階,並有特簡,其人賢否優劣,雖已均在洞鑒,然其間不乏旅進旅退持祿戀棧之人,若以平時既無大過足干例議,又不按例甄核,任其迴翔日久必致職業不振,甚非澄敘官方之道。
嗣後吏部京察時,將在京之尚書侍郎以下三品京堂以上在外總督巡撫分列二本兵部軍政時,將在京之都統副都統在外駐防將軍都統副都統各省提督總兵官分列三本,繕具簡明履歷單進呈,候朕鑒裁,以重考大典
著為令。
欽此
茲屆光緒辛卯年京察之期,相應移咨等因本爵部院
准此
公元1859年
  竊本爵部院劉銘傳,年五十五歲,安徽合肥縣人
軍功咸豐九年辦理本鄉團練,屢勝髮、捻,由前安徽巡撫福濟保獎千總,並五品頂戴
公元1860年
  咸豐十年自備糧餉,帶練勇五千救援壽州,經前兩江總督曾國藩查明保奏同治元年三月奉上諭:『千總劉銘傳著以遊擊補用。
欽此』。
公元1862年
  是年五月應募管帶「銘」字營,隨前江蘇巡撫李鴻章駐紮上海克復南匯縣,保
奏;奉上諭:『以遊擊補用,並賞戴花翎
欽此』。
  又連克奉賢縣川沙廳金山衛各城,浦東肅清保奏奉上諭:『以參將儘先補用,並賞給驃勇巴圖魯名號
欽此』。
  旋因遊勇滋事,鎗斃奉賢縣,經前江蘇巡撫李鴻章奏參失察革職
  是年十一月奉調統領銘、樹等營,戰敗江口大股賊匪,殺賊數萬,保奏奉上諭:『開復原官,以副將儘先補用。
欽此』。
公元1863年
  同治二年正月奉調統領銘軍,救援常熟縣解圍奉上諭:『以總兵補用。
欽此』。
旋署江蘇狼山鎮總兵
  是年五月克復江陰保奏奉上諭:『著以提督記名簡放
欽此』。
  又於克復無錫案內,奉上諭:『著賞給頭品頂戴
欽此』。
公元1864年
  同治三年三月克復常州保奏奉上諭:『著賞穿黃馬褂
欽此』。
  六月收復廣德等城,奉上諭:『劉銘傳補授直隸提督
欽此』。
  十一月奉調隨前兩江總督曾國藩統軍勦捻,行抵安徽六安州僧親王山東曹州府勦捻陣亡奉上諭:『劉銘傳一併革職
欽此』。
公元1865年
  同治四年克復湖北黃陂縣城,保奏開復原官
公元1867年
  同治六年,在江蘇贛榆縣克復大股捻逆,擊斃捻首任柱十一月初三日奉上諭:
劉銘傳忠勇耐勞,追賊迅速,著加恩賞給白玉小刀一把火鐮一件、大荷包一對、小荷包兩個
欽此』。
  又於山東壽光地方勦平劉、賴大股捻逆,東豫、皖、鄂一律肅清案內,十二月二十二日奉上諭:『劉銘傳加恩賞給三等輕車都尉世職
欽此』。
公元1868年
  七年奉調統領各軍於山東荏平地方平張總愚大股捻匪,直東肅七月初十日奉上諭:『提督劉銘傳著由三等輕車都尉晉為一等男
欽此』。
  是年,因病請假
公元1869年
  八年,呈經直隸總督李鴻章奏請開缺奉上諭:『劉銘傳著准其開缺
欽此』。
公元1870年
  九年天津教案,經直隸總督李鴻章奏調,奉上諭:『劉銘傳著即天津
欽此』。
  十月奏請陛見初四日奉上諭:『前任直隸提督劉銘傳,著督辦陝西軍務
欽此』。
軍機大臣面奉諭旨:『著即請訓
欽此』。
初六日陛辭
十一月初六日,到陝。
公元1871年
  十年,因病請假,並請開去差事九月十六日奉上諭:『提督劉銘傳賞假三個月,所統銘軍交提督克忠接帶。
欽此』。
是年十二月,曹克忠王家璧先後奏參暫行革職
公元1874年
  十三年,奉特旨:『已革提督劉銘傳,著賞還原官。
欽此』。
公元1880年
  光緒六年奉旨到京,召見後因目疾請假到津調理
公元1881年
  七年正月續假回藉。
公元1884年
  十年奉旨:『劉銘傳著來京聽候差遣
欽此』。
五月二十九日,到京請安
閏五月初一初二日召見兩次
初四日奉上諭:『劉銘傳著賞加巡撫銜督辦臺灣事務
欽此』。
初五日謝恩十二日請訓召見陛辭出都。
二十四日到臺。
  七月初二日,於基隆戰勝法兵案內,奉上諭:『交部從優議敘
欽此』。
部議:『照一等軍功從優議敘例,給予軍功三級』。
  九月十一日奉上諭:『劉銘傳補授福建巡撫,仍駐紮臺灣督辦防務
欽此』。
  是年,於澎湖失守案內,奉上諭:『劉銘傳困守臺北鞭長莫及自應稍示區別,著交部議處
欽此』。
部議:『降二級留任』。
公元1886年
  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於勦平中、北兩路生番案內,奉上諭:『交部從優議敘
欽此』。
部議:『照二等軍功從優議敘例,給予軍功加二級』。
  續因奏保勦服中、北兩路生番出力人員請獎摺內未將各員籍貫履歷另立清單,奉部議:『照違令公罪律,罰俸九月』。
奉旨:『銷去紀錄一次,仍罰俸三月』。
公元1887年
  十三年,恭逢皇上親政恩詔加一級。
  是年,奏辦商務摺內抬寫錯誤四月初十日奉上諭:『劉銘傳交部察議
此』。
部議:『罰俸一年公罪例,准抵銷』。
奉旨:『銷去紀錄二次,免其罰俸』。
公元1888年
  十四年正月十九日接受新頒巡撫關防當即奏報啟用,並請旨撤銷督辦防務差使
  是年恭逢京察奉上諭:『福建臺灣巡撫劉銘傳,著開復二級留任處分照舊供職
欽此』。
  是年四月十九日,於捐助皖賑案內,奉硃批:『交部從優議敘
欽此』。
部議:『給予隨帶五級臺灣設行省學政改歸巡撫兼管』。
十四年十月初七日,據臺灣道委員送學政關防,即於是日祇領,兼管任事
公元1889年
  十五年六月十五日,准貴部咨正月二十二日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現在歸政伊邇允宜分別施恩福建臺灣巡撫劉銘傳,著賞加太子少保銜
欽此』。
  又恭逢歸政典禮恩詔加一級。
  歸政禮成,崇上皇太后徽號恩詔加一級。
公元1890年
  十六年,恭逢皇上二旬萬壽慶典正月二十六日奉上諭:『福建臺灣巡撫劉銘傳,著賞加兵部尚書銜
欽此』。
  恭逢皇上二旬萬壽恩詔加一級。
  是年四月初十日,准貴部咨三月初二日奉上諭:『朕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皇太后懿旨福建臺灣巡撫劉銘傳,著幫辦海軍事務
欽此』。
  九月十三日,承准軍機大臣字寄八月十五日奉上諭:『戶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會奏臺灣煤礦招商承辦章程紕繆,請敕停辦一摺,劉銘傳交部議處
欽此』。
未奉部議,現供今職。
  伏念本爵部院忝任封圻受恩深重涓埃未報,寢饋難安。
茲逢考績鉅典,合將年歲履歷,備敘咨達。
為此合咨貴部,請煩察施行
須至咨者。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