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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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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台必告录卷五

                         皖怀丁曰健述安辑
   斯未信斋文集                   徐宗干
    议委员留署办事

  窃四月间到台任事,惟时前任台湾府仝守患病已久,正在请员接署,旋即开缺,公事不无积压;各厅、县交代文册纷繁,亦宜由道查核;是以暂留候补经历唐均在署,帮同清釐。兹史署守到任以后,一切渐有头绪,业令该员循例听候差委。现值办理清查,须设局委员分任勾稽;查明在台试用人员,惟该经历素谙钱谷事宜,且曾承办报销,藉资熟手。俟委查彰化灾赈事竣,即赴局办理;业经札饬遵照在案。又各属积案,半年以来次第查催,业据各厅、县陆续详销;尚有应由道提审之案,须道、府均有谳局,方无迟滞。查有护饷来台之候补县丞沈时熙熟悉刑名,某前任汀漳龙道任内,该员分漳郡当差,办事实心,差委甚为得力;应令在署随同审理积案。至署内公务,另有幕友勷理;合并陈明。再,某渥荷宪恩,当此重任,必须集思广益,以免贻误。且海外岩疆,政务极其烦杂,先有司而总其成,始能有条不紊;仍勉竭驽骀,矢勤矢慎,不敢图自己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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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至听旁人主张,总求公事有益。或应添人员入署办事,以便考察,而严关防,有未便拘泥成例之处;别无偏见,亦无私心,谅荷鉴原!
  再,到任之初,人地生,又考试在即;台郡作幕者寄居年久,道署与他处不同,不能不倍加审慎。并非专用委员,致生訾议;然即有品学兼优之幕宾,遇事高搁,总不及奋勉出力之僚佐同顾考成也。惟为该员等避嫌起见,所有一切稿案,仍另延友人核办,自己无敢泄延;或不至相沿积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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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政议

  台地岁、科试毕,所有录取各学文武生员及缘事扣革并因案开除各生,历年分别汇造文册,申送内地学院咨部在案。自道光二十八年五月间岁试、二十九年四月间科试,均循照向例办理。其革除各生旧管项下,即按府册缮造。至二十九年冬间,查出彰化县有已革武生回内地冒混录遗中式之案,而咨送部册,仍以缘事斥革填注,并未声明冒混取中一节,亦未以中式开除;二十八年考试后,仍查照造送。至二十九年冬间,始查悉前案:该革生于二十三年科考后录遗。彼时台地文册,迟延未到,前任学政无由知其被革;至取中,但凭录送文册,更无从知悉底里。惟送考之教官台湾县训导,不应备送卷册录遗;然该武生系彰化县学甫经批革,台湾学官亦未必定系知情,通同弊混。查该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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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于二十六年在台郡病故;其送考书斗,事隔多年,久已更换,无凭查问。该革生既经出学,弋获无期,此时未便仍照旧含混造报。除于册内注明,一面严催该府、县详办,到日另文转请内地学院咨达外,合肃具禀。
  再,台地诸生,皆内地本籍居多;且内地学政衙门向无另送底册,往往影射滋弊。台地向来秋、冬间地方屡屡多事,是以厅、县、府试多在春初,道考至早亦在三、四月间。如科场之年,应试诸生必于五月底、六月初旬风潮平顺之时,剋期内渡;所有科试文册缮造需时,拟于本年送考学官赴省时,先将斥革及游学患病各生另具清册一分,送内地学政衙门查考。即可无从冒混,似亦清场规而端士习之一法也。
  台属考试向分六学:澎厅同粤籍附入府学,噶玛兰附入淡水,馀四县各自为学。其中粤籍生童散处各厅、县,而考试另为一榜,额进九名。廪保、岁贡,则杂入闽籍,归府学各以次补廪、出贡;如所出之缺系粤人,则以粤人请补。此向来旧章也。粤籍人数不过闽籍十分之一,近亦渐见增多,文风转优于闽。闽籍以额就文;粤籍之文足额而外,尚有遗者;现定九名,即至十二名亦不为多。粤人久已吁请增广,然未便率准请奏。今年科试童生将及三百名以上,如凤山不过二百馀名,而取进十五名,尚可拨府二名;粤童额定九名,又无拨府之例。该童等入闽已历三、四代,实与闽童无异,亦多可造之才;彼此相较,未免向隅。现由道饬府议详粤籍生员赴省乡试公禀;事如可行,海邦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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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
  又嘉庆年间,请添举人一名,另设恩、拔、岁、副贡额,经前宪奏奉部驳;道光年间,复奏蒙恩允粤字号额中举人一名,而贡生仍和入闽籍,一体选取。是以历科拔贡,有闽无粤;非粤人无可选,闽人多而粤人少,且究系寄籍,不能不先尽闽人。若不俯顺舆情,墨守成规,或至纷争。必须另准选拔一名,有缺无滥;并廪、贡亦剔出单归粤学,方为公允。本年选拔,场中粤籍廪生中,写作极佳、品学仪表兼全者,实非无人,而闽籍不能不占其先。有备卷一名萧国香,现求附入鳌峰书院课习;想爱才若渴,或招来试其技,亦见海外非无不匿之秀。详文到时,尚祈婉商。如可请加学额,一并代请;则海滨人士,感荷恩培,曷其有极!
  再,粤人多富而好义、粤士多愚而好利;事如可行,切勿预露,致有招摇。是则过虑,而不可不防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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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彭咏莪学使书

  台地闽、粤杂处,人情浮动,固非易治;而实在民风士习,细按之似差胜于内地。祗因各庄内一、二奸民,或构隙唆讼、或煽惑忿事,以致习俗日漓,祸患叠起;地方官又以远在海外,诸事易于弥缝,一时纠参不及,以致养痈贻患。有力图整顿者,自应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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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详办;而越海解勘,先苦经费无出,且各存「化大为小、化小为无」成见,避张皇之名,以苟安为静镇。其能事之员,专用火烈畏民;即为除暴安良,而以暴攻暴,暴且日甚。如语以「学道爱人」之说,鲜不笑其迂者。
  然校士即以牖民。制治清浊之原,实在于此。台郡城内庠塾相望,昼夜时有书声:此即各郡邑所罕闻。闽、粤文童将近三千人,生员亦有习经古、工楷书者;虽文风未佳,非无彬彬可造之才;言语不通,戒谕训勉,以笔代舌,亦无不启不发者。但考试弊窦孔多;即有励志之士,因真赝混淆,遂相率不肯上进,因而渐入下流。诸生不但不知以器识为先,并不以科名为念;恃有护符,作奸犯科。愚民因而效尤,甚且匪类习其同类。风气日坏,实由于此。
  前于考童时,实力稽察,就场中拿获顶冒鎗手一名,自称童生,实系惯作讼师之生员,串通廪保,买空名入场,向来即于场内现讲买卖,习以为常;即教官、廪保,亦恬不为怪。当即发提调官枷号示众,合郡生童为之大快。若即予宽释,不但无以儆将来,且恐胥吏人等亦难保无同谋别情。是以考毕,仍发台湾县收禁;勒提廪保及本童分别严讯,革究拟办。或谓:于读书人当不为已甚;然非如此,无以成全读书人也。所有录取诸生及新进各童,剀切劝谕;两月以来,似觉稍知自爱。而一时遽难挽回,亦惟尽此心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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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叨垂爱,谨肃布陈,伏祈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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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覆玉坡制军文武和衷治事书

  窃思台得吕镇共事,不但佩知人之明,而深幸同舟协济,受益良多。此间治兵得人,地方一切皆易就理。自抵任至今,文武一家,兵民渐见安辑,彼此毫无间言;传闻之词,不知何来?以致上烦宪,实切悚惶。再四思之,其所以有此说者,盖亦有由。向来文武之和,和于外而不和于中。兵丁肆无忌惮,文员不敢过问,恐伤营员和气;其意以纵容生事,该管将弁终不能自全,只可听之。此文之于武,似和而非和也。地方紧要之事及民生休戚所关,武员漠不关心,以避干预之嫌;其意以为地方废弛与武营无干,只可听之。此武之于文,似和而非和也。积习已久,人之所谓同寅协和者,如是而已。现在兵丁过犯,不准地方官稍为庇护;此正吕镇所深愿,而人以为此文与武不和也。地方公事,吕镇有所见闻,绝不稍分畛域,知会查办;此正干所深愿,而人以为此武与文不和也。即以一、二事言之,如上年获有行抢刀伤事主之兵丁,即拟请令斩之,嗣已据各将弁自行处死,文武皆秉公办理;外人则执为与营员不和之證。或应保列人员,向来镇署所定、道无不从,道署所定、镇无不允,故觉其和之至也;今武弁有求于道者、文员有求于镇者,必核其平日居官、考其实在劳绩,于事有此准而彼不准之议,而不知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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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实一心也。从前镇道累月不见一面,现在除朔望同谒庙,每月会晤往来三、四次:官民所共见。遇有要件,往返密商,或于公所谈论公事,各有可否;此不和,正所以为和。即偶有禀达之件,必将原函送阅或面述缘由,从无隐讳。日前有请变通船政等件,亦吕镇商同,将实在情形上闻,勿用冒渎;嗣因措词尚多未协,因而中止。而致藩司之函,先已寄至鹿港史丞行馆附便先发;后与吕镇商明函致鹿道转达。明知事有难行,无非将下情上陈,须为绸缪之计。彼时鹿港传言,即有镇、道各执意见之说;或因此讹传亦未可知也。总之,同受恩施,至优极渥。凡事但求无过,惟冀地方日久相安,庶稍副鸿慈于万一,必不至营私误公;谅蒙垂鉴。但海洋远隔,传听易,不得不缕晰禀陈,上纾远念。
  再,某到任后,除排期见官之日,每日辰刻坐二堂核办公事。遇有招解人犯,随到随提。或应提讯之件,从无停搁一日;或积案上控,但得一、二人可以设法审结,即为判断。从前宪辕控案,今夏间亦了结多起,有府、县案卷可稽;其奈积疲过久,日日催提,不过得十之一、二。核稿以外,一切应办公事,早作夜思,不离案牍:僚属所共见共闻。偶尔无事可办、提案不到,除却静坐观书,别无嗜好。但催提不能应手,皆未能实力整顿之咎;抚衷循省,时切悚惭!一经有事可办,分别缓急,次第清理,不敢稍有压搁;偶遇閒暇,翻阅书籍,亦系讲论吏治及海防诸书,并非别弄文墨。至于课试生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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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中有两日亲驻书院,与教官同饭。厅、县各员,颇有「不必如此」之论;不知其中实有隐衷:宋富弼云:『凶险之徒,读书应举,仕进无路,心常怏怏』。此辈在民间密相结煽,纵无成谋,实能始祸;当设法以羁縻之。台郡健讼好斗及易滋事端;往往有粗知文义刁劣之徒,暗中主谋,又无迹可按,藉此牢笼。近年以来,似觉鸮音稍变。课卷系署中侄辈校阅,将馀出脩脯,赡补贫生;其选刻文字,亦署友代校。泉郡兵丁,多以刻字为业者,资其生计;究竟为违禁之事以糊口者,少去数人耳。人情莫不好逸而恶劳,谬蒙知遇,膺此重任,临深履薄,夙夜未遑;岂肯再钻故纸,咬文嚼字,博取虚名,致荒政务?寅僚中有劝其办公而外,应节劳而亲书籍,妄耗心血;似省中亦有传闻之词。自当闻过即改,不敢有过必文;而实在下情,亦不敢不据实直陈。惟有矢慎矢勤,尽其心力之所能到,专一于应办公事,而无所旁骛,以仰副始终生全、委曲裁成之至意。职兼学政,录取试卷,例应解部,必须亲加磨勘,而贡卷尤应修饰完善;此近日不能废文墨之故也。
  再,史丞已由北路回郡,吕镇于十月二十日先巡南路。十一月中,再往北路各处会同吕镇分饬巡防,妥为布置。似今冬可望安堵无事,堪慰慈怀。
  语多粗略,字复草率;伏乞涵宥,无任悚惧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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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粤督徐仲绅制军书

  某羁身海外,瞬届三秋。连年以来,诸叨庇佑,地方大局粗安,尚不至屡出巨案,糜帑殃民为幸。现在海洋,亦无台作虐,萑苻并渐见肃清,堪以仰慰远。
  唯交秋以后,得雨未能沾足;虽早谷已登,而冬收不足,恐难保其帖然相安。台地情形,险不在风波,而在官累;患不在盗贼,而在兵冗;忧不在番夷,而在民困。整饬无方,徒生惴栗。不揣冒渎,伏祈涵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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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林少穆制军书

  暌侍钧仪,叠更寒暑;私衷景仰,不律难宣!前闻移节滇、黔,万里邮程,未获时申寸牍。海外荒僻寡闻,安车吉返榕城,尚稽肃禀。乃于清和上浣,先奉赐函;盥诵回环,恍亲麈诲。想见优游巾褐,二疏不得专美于前;而中外苍生,未免大失所望也。
  再,台地之难:贩运漏卮之货有去无来,逋逃漏网之徒有来无去;旷土少而游民多,如水中一邱,蒿莠丛生,非焚薙之将不能容,是以有「三年一反」之谚。然防之于前、遏之于初、解之于后,未始不可望其苟安;但皆治其标、截其流,而究无术以培其本也。不揣冒昧,伏祈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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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廖仪卿座师书

  二月中旬,接奉赐书,恭志起居曼福;入春以后,自当康健胜常。翘企程门,无任驰溯。仰叨庇佑,黾勉供职,幸无陨趣。小儿启蒙,尚不甚拙。舍弟南北两处安信常通,诸称平顺,堪以仰慰慈。
  台地大局粗安,盖藏素足,各商运贩各省灾区,而粮价尚未增昂。此间情形与内地不同,转以米谷稍贵为便;贫民无业者,多半皆只身东渡,富者得利,则贫者仰食有资。佣挑负,皆可糊口;粜贩外省,一举两善。然疏通于目前,又须筹备于后日;惟在随时留心体察而已。至斗械之风,何能默化?亦别无董劝之方。窃谓洗心革面,不责诸民,而求诸官。文武僚属,经制军整顿以后,渐去积习。大约无事若有事,刻刻防闲,一有萌蘖,即芟夷之;不至如从前之待其滋蔓而后图之,即可望其相安。而有事又须若无事,稍有张皇,难保无幸灾乐祸者从而和之,激成变乱,非海外蚩蚩者尽为枭獍也。两年以来,奏办匪犯凶盗,汇案具疏;或由地方官酌量外结,未敢姑息养痈。而用贼攻贼、以兵防民,宥其胁从之徒,留其自新之路;不拘牵文例而变通其间,亦因时因地为之,非敢任意以行。果尔势至燎原,不容稍存成见,自当痛加剿除。要在县官得人、弁兵守法,总可相安耳。至近年士习,似觉稍有起色。非能弃末返本,借文字以鼓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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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者或以为事非所急,且近好名,而于地方无益。未知由内地来台者,民固多莠民,士亦少良士;宋富郑公所谓『凶险之徒,读书应举,仕进无路,心常怏怏』。此辈常在民间密相结煽,纵无成谋,实能始祸,当设法以羁縻之。是诱掖佳子弟之中,实隐以牢笼若辈。且十室必有忠信,得一、二善良者,与官长气脉相联,每默消祸患于无形。各属渐去贪婪之习,于词讼曲直易明;即考试得举错之公,顽愚亦闻而心服,似与地方习俗不相涉而实隐隐相通。此稍见安定之实在情形也。
  每念函丈,寤寐时萦;缕率陈,以代侍坐答问耳。再,为政不在文告之烦;而言语不通,不能不以笔代舌,僚友有取以付梓者。谨检数件恭呈训正,求教于父师之前,非敢轻以示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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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浙抚梁楚香中丞书

  日前登岸之初,即闻郡城兵丁械斗,因而乘机抢夺,罢市闭门,城厢之内,路径不通。镇、道皆告病退居,又无署事者;府则病卧已久,百姓几有煽动之势。盖平日受其苦毒,积怨已深,将一发而不可遏。各路匪徒,再闻风而集,遂不可问。及闻某将到,漳人念旧而息,泉人亦因以罢兵。抵任后操纵两难;如再事弥缝,履霜坚冰,隐患可虑。三、四月以后,情势渐通;向所谓获盗、引盗之人,今亦渐为巡盗、捕盗之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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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以海外繁剧紧要之区,悍兵劫杀攘夺之苦,镇、道半年无人,府、县虽有若无,而商民亦忍之安之,竟未酿出事变;是民情虽不能如来书所云葛天、无怀之民,而实非难治也。惜乎数年以来,元气剥丧已尽。一误于好静之员,以无为为治;一误于好动之员,以有事为荣。究竟封元帅、作先锋者,为免饥寒耶?为争富贵耶?为地方官视之如仇寇耶?为自外于承平之世,甘作乱民,将为郑氏馀耶?伪号既加,爰书有据,岂容曲宥?遂至刳之、砍之,如刲羊、系豕;戾气所感,年年地震,岁岁风灾。兴言及此,可为痛哭!然习惯已久,一旦矫弊太甚或稍存姑息,为害尤烈。此间地方官难则真难、易则真易。风靡常,限期宽展,且除莠安良,海外浮动之地,有不能不暂假便宜行事者。火烈胜于水懦,惟期克明克允耳。
  士习尚易整顿,五月间岁试颇极安静,经古并有可观。旧有海东书院肆业者三百馀人,各街巷昼夜俱有书声,内地所罕闻也。
  水沙连一案,访舆论,不准其归化,实为全台隐患;拟请设屯,以安其心。民生国计所关,不敢稍存成见,亦不敢畏事不言。另稿附求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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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王素园同年书

  宦海,寓言也;某则真入于海矣。遥谂足下脱开缰锁,得以优游泉石,侍高堂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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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抒爱日之忱;莫名企慕。如某之负疚终身,仍待罪于蛮瘴雨中,直永堕轮回矣。升官不难而去官难。去官何难?难在去之而心安理得耳。
  海外情形,另有一纸书,可以得其大概。各省吏治之坏,至闽而极;闽中吏治之坏,至台湾而极。然犹是民也、犹是官也,岂其无可治之民、无可用之官而卒至束手无策者?一言以蔽之曰:穷而已矣。抢掳之罪,生死未定,尚在后日;号寒啼饥,目前别无恒业,流至海外,更无家可恋,不能坐守饿毙,只可铤而走险。是民以穷而不能治,听之愈顽、杀之愈悍;此治民之难也。防之咎,参劾未定,尚在后日;工食赏耗,目前别无经费,宦于海外,已舍性命而来,无从亏挪告贷,只可苟且姑安。是官以穷而不能驭,劾之不能自新、举之亦复如旧;此为官之难也。事莫重于人命;而不求偿命,但求得钱。岂真重财不重命?穷到无可奈何,只好要钱不要命。且地方官不能振刷精神,为其伸冤理枉,只可以钱了之。官不知民之代为将就以保全考成,反谓轻命重财之民不可治;甚且有此成见,而亦置之不治。台阳居海外无所谓限期之说,为重洋阻滞也;故吏治之易,至闽中而极;闽中吏治之易,至台湾而极。岂知今日之难,皆自数十年来以为易之所致耶。为今之计:但有动官之良心,以冀通民之良心,不至官民为仇而已。官穷死不要钱,则民屈死不怨官。其万不能伸理者,民亦谅官之无可如何;苟有可以伸雪者,稍尽心力而为之,不视之如犬马,而民已戴之如父母矣。其万不能依限完结,上司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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谅官之无可如何;苟有可以及时办理者,稍尽心力而为之,不以海洋为退步,而上司已倚之为手足矣。大约乱民多出于兵,否亦兵所酿成。尝谓治番不如治民,治民不如治兵;兵安则民安,民安则番安。而兵之难治,亦无他难,难在将兵者得其人;得人亦无难,仍一言以蔽之曰:穷而已矣。台地救穷,别无良策。已入版图,地方菁华已竭;惟有准归化之番,来为我民,令流亡之民,去垦彼地。
  上年考毕,聊集可观者为试牍,不过作海外稗乘观。书末有「开内山番地论」,则拙作而借名以刻者,附呈哂正。事不果行,想亦早有所闻。汉书有云:『国家与公卿议大策,非凡所见,事必不从』:古人已先我言之矣。先生不忘苍生者,故不惮烦絮上陈,谅不于为不入耳之言也。
  此间非无人才,但无一处不焦头烂额。即迁地为良,仍不出苦海之外,而无可如何也!纸短情长,无任惓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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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溺海文

  维大清道光三十年,岁次庚戌,五月壬辰朔越祭日癸卯,福建台湾道徐宗干等谨陈羊一、豕一、清酒、面饭,致祭于海洋溺亡兵民之灵而告之曰:
  呜呼!自戊申履任未久,惨闻官兵沉溺者百数十员名,商民死者尚不知凡几;旅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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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将何所归?上年六月乙酉日率属祭告后,帆樯来往多获安全。因仰赖海神好生之德,而人力所不能施者,冒险无恙;则尔众冥冥中与有力焉!夫生而正直,殁为鬼神;为王事而致身者,虽亡如存。救危济难,犹是仰体圣天子己溺之怀,为国家效力;即兵民中,岂无忠信公正、授职波臣者?谨再循旧典,复展明禋;酬已往之勤劳,冀将来之呵护。近年以来,各官兵因公沉没,同戊申秋师船溺亡者,已照例请恤;并于新修昭忠祠内诹吉附名供设,以妥幽灵。如眷恋乡井,既已名达天庭,来往自无阻滞。此外无主游魂,当牒请城隍默赐引导,护还故土,得享族类禋祀,无为此邦疵疠。呜呼!自今以往,尚无淹滞荒埔,徒蒿目于中元之羹饭也!哀哉!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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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戊申晦日祭告城隍文

  某年月日,某敢昭告于城隍尊神曰:
  维神聪明正直,赫濯威灵;海上苍生,咸叨福庇。职服官兹土,并仰荷神庥,幸无陨越。计自视事以来,勉竭心力,惟恐贻误民生;但才短事剧,积习难移,徒滋愧悚。自秋徂冬,兵船覆溺,饷鞘沉沦;淡、兰水溢为灾,彰、鹿地震尤重。斯民劫祸难逃,究由官吏奉职无状,不能挽回天心。循省之馀,益深惴惴。祗有吁乞尊神默为辅佐,俾蚩蚩者以渐自新。从此岁稔人和,闾阎安谧,刁斗无惊,洋面肃清,帆樯稳渡。职黾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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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属,矢慎矢勤,稍赎前愆,冀观后效。
  本年岁试取进生员名次,备列上陈。自念寒士出身,不敢昧心去取;有不明、无不公,当蒙神鉴。
  又缮呈会同台湾镇勘定请令正法各犯,法无可宽,求其生而不得。惟惧有失入,即恐有失出;杀之者少,宥之者多。如逃显戮,伏乞冥诛!至所属各衙门,海外重地,除莠安良,有不能不变而通之,俾得便宜行事者。但因公无私,神其谅之,无任干冒悚惶之至。
  谨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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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台阳属吏书

  我辈出身加民,除莠安良,原分内应为之事。如不能弭患于未萌,以致糜帑殃民,方引罪之不暇,遑曰计功。仰荷圣恩垂念海外宣劳,无不准其请奖;而或因以饰词取巧,清夜实属难安。然得之昭昭,终失之冥冥。仆阅历宦场将三十年,凡窃虚名而得捷径者,非徒无益,有因他案而挂误者、有别出事故者,甚至未久而身亡者,历历可徵。章服,天命也;不应得而得,是谓逆天。果尔实心实力,诛锄凶暴,造福无量;朱绂方来,不期而至,是谓顺天。闽中近日升官而易者,无过陈云谷、罗子扬二君;皆台湾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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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未及来台获犯也。夫重囚,罪有应得,原无可矜;而以彼首级换我头衔,以私心得之,终亦必亡而已。官于此者,大概为两端所误。一则以海外可便宜行事,一则以重洋可展宕多时。圜扉人满,淹禁累累。死者固求其生而不得,生者且求其死而不能;黑狱沉埋,罪未定而幽闭瘐毙者,亦不可胜计。怨气充塞,何怪天灾人祸,叠见不休?幕丁延压,咎在本官;省费有限,造孽无穷。盍于欢娱宴乐时,一抚心思之?果因公赔累,于心无憾,天亦终必佑之。呜呼!罔民犯法,而又视之如几上之肉,昭昭之律例尚可规避,冥冥之律例其能通融耶?地方治理,全在亲民官尽其力之所到、行其心之所安,必先立于无过之地,乃共安于无事之天。二者切中时弊,有则改之,助我非浅。是用忠告,书不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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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谕书院生童

  书院之设,非徒课文词也,所以造人才、敦士品也。诸生文艺稍精者,大半皆赴省闱试;而本司道仍按课亲莅(仍课经策诗赋杂体)以训习之,无非欲尔等专精学问,以收放心,不至干预外事,閒为不习耳。且安分读书者,其容貌举止间可见。每届课期,留神察看,有面色浮躁、神气粗戾者,即知其非闭户潜修之士。夫子弟为非,他人则漠然置之;其父兄则必深恶而痛惩之。何也?爱之切,故愤之深也。其有溺爱于先,卒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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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制者,则有望于地方有司及学官矣!然子弟在外多事者,绅富之家居多;并其父兄尚不得而知之,官师或以情面所关,又岂肯董戒之?久之积惯自然,毫无忌惮,酿成大患,悔之无及!如到本司道衙门,但知执法,无可挽回。此尔父兄之教不先也,地方官教导无方也,要皆本司道一人之咎也。视尔等为百姓之子弟,则成败听之;视尔等如自己之子弟,则不能不爱之切而愤之深也。宽之,正所以害之;是与溺爱之父兄等。披枷带锁,人人指视曰:『此某某之子弟也』,尔父兄能无赧然?受刑坐牢,人人指视曰:『此考试时所取录之生徒也』,本司道能无惄然?思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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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谕书吏

  尔等入公门为吏,原为顾体面、保身家起见。如作奸犯科,甘蹈刑章,岂非自投法网?尔等将来考得吏员,亦将为朝廷官职;若有刑伤过犯,后悔何及?
  大家要勉励做个好书吏,不要包揽词讼,不要串通衿棍,挟制官长。县官是尔等父母,不得以身充上司衙门经书,便敢藐视。
  自家子弟及所居乡邻有为匪者,尔等在官知法,当劝戒之;如不听从,即密禀查究。
  居乡时,遇事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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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门中好修行,刑房公事尤为紧要;如招详早办一时,则人證少羁候一时。
  尔等亦曾读书,尔等子孙亦可成名。无心过失,不以笞杖辱之;有心作恶,立毙杖下。
  本司道整饬地方,先从各衙门起。尔等不能尽解官话,是以简明晓示。既往不咎,咸与维新。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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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谕差役

  尔等入衙门当差,名为官役;还是本地百姓,皆我子民。要尔等做好人,不可凌虐愚弱,鱼肉乡邻;不可串通匪徒,扰害良善。如问出抢夺掳掠,曾与尔等结识者;究出盗贼窃劫,曾经尔等包庇者;访出纠斗滋事,曾同尔等串谋者;查出刁告架讼,曾由尔等指引者;即提至堂下,或囚木笼、或断其胫骨,必置之死地以示众。
  尔等各有父母妻子,但求足以养家糊口。小心当差,勿造恶孽,鬼神亦保佑尔。如任意索诈害人,本司道衙门,即阳间之速报司也。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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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院谕诸生(六条)

  一要保身:读书上进,将来为国家出力,须要精神。若谓年力方强,任意游荡,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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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佻达,即学问优良,场中精神不到,必犯规被黜。
  一要敦行:家道素殷者,切勿内听妇言、外交损友,以致兄弟不和,贻父母忧。贫苦者须守分安命,果能孝友无亏,天必不负也。显亲扬名,先固根本:故曰『君子务本』。
  一要积德:恃有护符,扛帮词讼、挟制官长、结交胥役,甚至与棍徒为密友,不但剥丧功名,久且身家不保。天上主司有眼,单看心田,借文章为去取。
  一要养气:幸为四民之首,遇事逞忿,愚民相效,而争斗之风日甚。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能令一乡之人,皆薰其德而化为善良,排难解纷,保全多少身家性命。此莫大阴,天必报之。
  一要笃志:实力用功,非徒求名;正心养心,终日对圣贤书,则邪僻之心自少,且无暇干预外事,而品行自端。须先穷经为根柢之学,或专治一经,务熟不务多,兼看注疏及先儒说经精义,则作文可以贯通,而二场工夫亦并及之矣。暇时兼观史书,不但为策问之学,并可增长识力;不是读几篇时文、钞几本类典,便诩通才也。
  一要专心:或理家务,或教生徒,不能不分心兼顾。须自定课程:或十日内,某日读经、某日课文;或一日内,某时作诗、某时写字。当此日此时,万事撇开,尽此一刻精力,自有长进。试帖须平日讲究,场中因诗有疵黜落,可惜。且得甲科后,尤必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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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书。
  台郡虽处海外,何地无才?今下车考试,颇有大可造就者。近年仰蒙圣恩渐被,添额中名数;尔诸生应如何奋勉报国!士习日淳,自文风日上。久之,必大有人出;处为醇儒,出为名臣。本学政有厚望焉!不欲尔曹博一领青衿为地方之,贻门墙之辱也。勉之慎之(诸生言语未能尽通,手书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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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庚戌岁试手谕

  童试功名虽小,为国家取士之始,而亦上天劝赏阴之权;为考官者取黜之间,鬼神鉴之。此本学政之所以每届考试,必昭告于城隍也。尝有为子弟钻谋,徼倖成名,不久或丧身败家;此逆天之报,求荣反以自害。何如安分读书,自然获隽之身名俱泰乎!今之显达者,多由先世为官清白。本学政即不为声名计,未有不为子孙计者。在内地各省历任县、府考录一秉至公,岂至海外而初心忽变乎?自戊申年四月间到任,未及一月即行开考,固未悉台地士习之不纯一至于此;合属士民,亦未知本学政居心行政究竟如何。彼时文场内不留一丁、一役,各厅、县文卷穷数日夜之劳力,亲自去取;自谓问心无愧。及新生招覆时,风闻有代替之卷;俱令当堂面试「一起讲」,尚皆通顺,是以未行革换。然事后访察,仍多浮言;密加查诘,终无实据。若故事吹求,恐读书良善者,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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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牵累;非明知而故纵也。至上年科试,不料有土豪刘思中勾串刘筱园等招谣生事;幸而事前败露,行赇未成。案关考试舞弊,岂容姑息?当即发府审办,一面咨司、详院批饬严究。此案罪魁在刘筱园、刘思中二人,馀人尚可照府拟枷杖。刘筱园因病委员看管,业据禀报病故;刘思中虽在逃未获,已饬县、府通详咨部斥革,获日再查明被控各案,审实并案律办。劝善罚恶,皆天理之公,并无成见也。本年又届岁试,当不至再有撞骗,亦必无受骗之人矣。前年岁试时,取进刘达元等同族三人,彼时但凭文录取;及招覆拆封,因其同姓弟兄,恐有别情,一一面试文字,均尚相符。糊名考试,原无从知其姓氏之异同;而刘思中遂以此誇耀于人,人亦受其欺惑。如果本学政于刘思中有徇私之处,何取进三人中独无其子刘锋元?此不辩而自明。何以台地之人,昏愚至此?且前案之败露,莫非天理昭彰,使隐恶得以显著;而本学政一片苦心,亦可自白;此即所谓鬼神凭之也。此外尚传闻不一,查无实證。本学政存不肯株累良善之心,而不知者或以为故从宽纵,恐仍不免以身试法。且上年科试,取进者之父兄,或仍有如刘思中者出而招谣,亦未可定;一经访出,本童之父兄、认保廪生及互结各童并干法究。本学政以忠信待士民,而言语不通,动烦文告;生童等即良莠不齐,究系读书之人,非不识字之「罗汉脚」而为匪类者之不可以理谕也。
  向来考试一切关防,大张告示,皆视为具文;是以不惮烦而剀切谆谕。如有不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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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或顶冒鎗替、或舞弄作奸;两年以来,本学政熟悉情形,断不容此鬼蜮也。凛之!特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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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谕郊行商贾

  尔等远涉重洋,贸易营生,为身家谋养赡、为子孙计长久,持筹握算,自无不精于会计者。乃昌盛者少,而衰败者多。本司道莅台一年以来,随时察访,其故有三:
  一则存心以生理谋利为主,不觉流于刻薄,而稍有赢馀,便为习俗所染、踵事增华也。夫农之种地也,成熟由天;士之读书也,功名有天;商贾之成家立业,独无天乎?血汗齿积,原不能不放利而行;然或以劣货欺朦远客、或以重利滚折穷人,甚至以奇技淫巧及违禁害人之物贩售渔利,损人利己,天理何存?夫贸易曰生意;生意者,爱人之仁也。爱人则生意存,损人则生意灭;此理易晓。台郡人情浮靡,华衣美食及一切糜费无益之事,无不以侈丽为尚,各争体面;至周贫济困,所以尽睦任恤之道者,又或一味悭吝,不庇本根。但贻子孙以有数之金钱,而不贻子孙以无穷之阴德;不知小吃亏正是大便宜,被人欺者天必佑之。如有恃巧诈为得计,刻薄成家,理无久享,蕴利生灾;此其所以易于衰败者一也。
  一则知人不明、用人不当,而又不能约束子弟也。合夥之人,但取浮滑为能,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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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信为贵;或以结纳刁劣生监、积蠹吏胥为得计,其意不过恃为护符。如果守分奉法,交易公平,何畏何惧。与若辈相亲,有损无益。稍有馀资,无不望子弟读书者;而子弟愈聪明、愈易败坏,转不如不读书者尚近纯朴。其故由于家道既殷,匪人乘其在外就傅,设计相诱。台地浇风恶俗,少年渐染尤易。其父兄或远涉他方、或暂归内地、或终日专心料理店务,以为子弟自有书斋,功课自有师傅督责;其实私行游荡,甚至债累满身,而父兄尚在梦中。虽铢累寸积,辛苦数十年,不足偿其快乐一时之费用。久而品行卑污、性情浮薄,甚至剥丧短命,殊可叹也。正本之道,仍在家长。店主果尔克勤克俭,如娼赌、禁等事丝毫不染,心清志正,自能料理周妥,诸事稳实;店中之夥友守分小心,共事法度;家中子弟攻书明理,皆知艰难,则不教而自善。否则,外有奸夥坑骗,内有子侄消耗;此其所以易于衰败者二也。
  一则同夥分店或一家析产,不能深思远虑也。台地与内地不同,海洋阻隔,家在彼而店在此,领本而来、寄利而往,以及先合后分,非无账据、中见可凭;然中證不能常存,数年、数十年而后,往往复起讼争。有祖父为子孙阄分,极为周密,乃尸骨未寒,讼端已起。虽百万之富,一经诘讼,骨肉成仇,未有不废时失业,立见败亡者。刁徒蠹役从中唆拨,以真账为伪账、又以伪字为真字,故号黑白,使纠缠不了,以为取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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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官以钱债细故,账目烦扰,又不能耐心细审,任意搁延,听候调处,适中奸徒之计。如两造目不识丁,任人簸弄,累月经年;防坐诬则令妇女出头,虑笞辱或以生监代质。自残骨肉,尽饱他人;负气不平,俱伤两败:堕人计中而不知。甚至祸生不测,人命图赖,无所不至;此其所以易于衰败者三也。
  以上立心行事,可以自主;而讼累,则难逆料。今预为防患,莫如分夥之日、析产之初,止须一张格式呈纸,写明缘由,将所立字据及结总账单粘抄;虽至亲至切,目前毫无芥蒂,亦各赴该管地方官衙门投呈存案;或恐别生支节,即并呈道、府亦可,仍将原呈抄录收执。日后万一争讼,则以某年月日存案可据。所呈与案卷相符,皆真账也;不符者皆假账也。奸胥讼棍,伎俩俱无所施。且问官一览而知、一讯而结,不至稽延时日,责令众商会算;一家有事,众家不安矣。兹因提审多年产业积案,而望各商引为前车之鉴;故并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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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谕各属总理乡约

  查台地向称浮动,官民一气,则日久相安。弭盗息争、缉奸除暴,全在各乡总理人等公正无私,实力任事,作官吏指臂之助,为朝廷忠义之民。去患于已然,尤当消患于未然。所管村庄内,向来为匪之人,非无畏法改悔者,特不敢遽行出头。今许其将功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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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如愿作线缉捕,宽其已往之愆,留其自新之路。即赴附近分防衙门代为禀请明示,或径赴该管地方官及本府衙门投首,或径赴本司道衙前候拦舆叩禀;愿当差者,考其技艺,留充壮勇;愿在乡者,记其姓名,派守村庄,按名酌给口粮,俾资养赡。本司道以忠信治民,必不计诱治罪,无用疑畏。此时访察已明,何难督兵围捕?特先开一面之网,许以投生,毋得自误!尔总理人等妥为劝导,务令痛改前非,及时自首。其有始终怙恶不悛者,即率众裍拿解送,定将该总理等从优奖励。往年械斗纠抢案内,出力之举人钟桂霖、钟洪诰、武举林得时、贡生谢晋初、附生吴梦回、监生李化龙、义首林万能、林万掌、钟玉书、李朝阳、萧清华、陈登俊、王飞虎、许鸣盛、林相元、张联升、陈廷禄、张必超、林焕明、李飞龙、颜清蛟等,经本司道会同镇台连同文武员弁并官绅士民出资捐助兵费者,概行奏奖;钦奉谕旨,分别授职给衔有差。即在事出力伤毙之壮勇黄金顺,亦同受伤身故之弁兵,奉旨部议恤。尔等僻居海外,苟能一心急公,便可上达天庭,光耀门第。如改过自新之徒,助官兵效力,即或偶被拒伤,并可仰沐皇恩;较之凶斗丧身、犯罪正法而死者,相去何如也!无分贵贱贫富,同是父生母育,何不生为良民、殁为义民;而甘心死于斗杀、死于官刑乎?尔总理等遵照反覆告戒,化邪归正,仍率同庄众守望尽力,既保身家、又邀爵赏,岂不甚善?果尔连年安静,不必定有军功,本司道亦必奏加奖励。伏读康熙六十年上谕台湾众民有曰:『朕思尔等俱系内地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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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贼寇可比。或为饥寒所逼、或因不肖官员刻剥,遂致一、二匪类倡诱,情知罪不能免,乃妄行强抗。改恶归正,仍皆朕之赤子。朕知此事,非尔等本愿,必有不得已苦情;意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苟且偷生,因而肆行掳掠。原其致此之罪,俱在不肖官员。尔等俱系朕历年赡养良民,毋得执迷不悟,妄自取死。钦此』。尔等至今沐浴朝廷德泽百数十年矣,何至再有甘居化外,不可感格之民。尔总理等敬谨庄诵,令大众恭听;实心实力,恳切劝导,同乐太平。本司道有厚望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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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谕兵丁

  你们多是好百姓,当了兵丁,更是替国家出力的,与寻常百姓不同,要自爱自重!将弁是父母官,你们也可作到将帅、提镇地位;总要对得住天,对得住皇上,对得住官长。此时太平世界,不要衔锋打仗,安居度日,就是受皇上的恩。虽不出兵,各人练习武艺,预备出力,就是尽忠报国。你们为百姓防缉盗贼,弹压地方,为百姓尽力,就是为皇上尽力。你们不为百姓防害,倒去诈害百姓,开口便说『我是精兵,其奈我何』?百姓怕你们是皇上家的兵;你既不能尽当兵的道理,是你们不怕皇上了,百姓那理还怕你们。百姓大家与你们为仇,你们也未必能安然当兵。我奉命远涉重洋来做官,你们也是冲风冒险来当兵;论分位有尊卑,其实同甘共苦,为国家出力是一样的。你们上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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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下有妻子,吃了钱粮;钱粮是皇上的,还是百姓的?岂可不保护百姓?若是得了功名、封诰、荫袭,何等光荣;或舍身报国,恩赐优恤,万古留名。无论顺逆,总是有好处的。若是一时负气,把性命送掉了,岂不可惜?临阵杀贼,不出力、不大家一心,不是好汉。赌气打架,让人一步,再没人笑话你们。只因浮浪、嫖赌、吸、酗酒相习成风,闹得百姓恨你、官长恼你,或遭罪刑、或被责革,流为匪类,死在海外,岂不是自害一身及害了父母妻子?你想父母妻子,在家何等挂念;岂可不节省用度,满班回去,好团圆过度?你们多是年轻少壮的人,离家日久,自不能常常闷坐;偶尔游戏,亦不责怪你们,但不要生事。犯了刑法,我们要饶你们,皇上不饶我们;执法办你们,还是要你们学好。杀一个人,多少人都变好了,岂不是爱你们么?料想你们也不尽糊涂。不服本官,便是不服王法。辛苦过海来做犯法的人,却是为何?你们不胡行乱为,天地鬼神也保佑你,断不至困苦终身。即或同夥偶聚在一处,无论何地人、何营的兵,总是一家,同安乐、同患难。朋友是五伦之一,你们没有兄弟在一处,这就与亲兄弟一般,岂可逞凶闹事?民间械斗死了,还有图钱的;你们却图什么?况大家随从附和,连好人都变盗贼了;堂堂官兵,将帅根苗,岂可学作匪类伎俩?向设精兵,地方官大众出钱贴补你们;你们倒令地方官为难、担处分,天理何在?良心何在?
  我今初到,不肯不教而诛;以后须大家听我们的话。我帮你们补官立功,你们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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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地方,如家人父子一般,将来大家平安内渡,岂不甚好?如不听我话,我也不能在此做官,只可具摺自奏请皇上将我治罪;看你们如何下场?慎之!此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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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谕各社家长

  查姚前道任内谕各社家长,以各庄丁口万人千人、最少数百人,贼虽多不过数十、少仅十馀人;尔族丁十倍于贼,贼虽强焉敢伺夜深入?此必有与贼通者。通贼者非他,即本族、本庄贫乏人耳。若辈无业忍饥,富者不肯赡给,故怨而通贼。尔社内富家出公费若干,将社中赤贫无业而年壮者召致归社,日给饭食钱,使为壮丁。大社四十人、中社三十、小社二十,分为两班,每夜一班,巡社防守。一人执锣不鸣,一人击梆,馀执大挺,不许持刀鎗鸟铳;自三更起绕行社外,至五更向明而止。见贼则鸣锣大呼,一社之人群起呼喊,贼必不敢入社;一社鸣锣,则邻社皆应。不鸣锣、不逐贼者罚之。贼既走,不可远追击捕,恐穷逼拒捕伤人也。此法一行,各社贫者有以自养,皆自保其社;不但不通贼,亦不复出为外盗矣。姚前道任内各社遵行,立见安谧。
  至隆冬以后,平日各须妥议章程,以期闾里益臻清静。凡子弟为非,父兄同罪;当绸缪于未雨,期任恤之可风。各社内一人兴讼,众人牵连;一家滋事,大家破费;官兵到则妻孥移散,壮勇来则鸡犬皆警,典田鬻产,为无益之虚糜;积怨深仇,遭不测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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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与其为难于事后,何如早筹于事前?人无愚智,各具天良;境处饥寒,易成地棍。各社内家道殷实者公议按地亩若干,各家分收近支族中贫苦孤独、单身子侄若干人,或借给粮食若干,佣工出力,按年抵扣;或支付铜钱若干,小本营生,馀利归还。或祠堂公提生息,或本社捐置赡田,幼而慧者,设义塾以免游閒;壮而钝者,习技勇以防奸宄。如怙恶不悛,公请族长责惩、逐出;本支联名送官究处,不准回社。如改过自新,或保送衙门充当壮勇。尔等同心协力,庶几有安享太平之日矣。共全祖宗一脉之谊,天必报以贤子孙;免干朝廷三尺之条,我亦乐为慈父母也。此本司道前在漳郡所劝行者,著有成效。尔绅耆其各勉旃!此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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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锢婢文

  夏正二月,绥多士女;周官仲春,令会男女。风诗桃夭、摽梅诸篇,咏婚姻以时;生民之始、王化之基,齐家治国,其理一也。
  夫正家之道,以不用婢女为最善;即使令需人,近年二十,必须及时择配。彼亦子女,不过命薄耳;一任禁锢,非所以养和气于家室、贻阴德于子孙也。且天地之气,与人心相感召,中和位育,调溪之机甚微。但以因果浅近之说验之,凡多蓄婢妪者,家道必不和顺、子孙每少繁昌,盖怨旷郁积所致也。即如风灾天患、水溢地震、灾祲疠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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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天地气数,究由人而兴;其理固无或爽焉。闻绅官、殷实之家,好善乐施者众;而隐造此孽,损伤实多。若由地方官查禁,恐胥役人等及奸民藉端滋扰,别生枝节;是以先行告戒,其各发恻隐之心,挽回积习。互相劝勉,公同立限,半年以内,如家有年近二十婢女,概行择配。但须令其依托得所,不得欲速见利,误其终身;倘留配奴仆家人,亦须礼以行之,明正名分。是亦杜渐防微,为保家长久之计;智者自能远虑及之,幸勿视为琐琐迂谈!强恕而行,求仁莫近,仍为自己儿女种福,此不费钱之大功德也。


卷五 第 367 页
    陆稼书先生劝谕监犯文

 尔等人犯,这身子也是父母生下的。当初父母生你的时节,也望你成家立业,望你养老送终,望你荣宗耀祖;谁想你今日到这个地位!这皆由你一念之差,不安生理;好吃酒、好赌钱,交结匪类,遂做出这个事来。其中也有穷极了没奈何去做的;也有家里尽可过得,道这个是好生意,不肯收心。自恃势力,无敢发觉,放胆为非,毫无忌惮;希图分得财物,大家快活。不知天理难容、王法难躲,一朝败露,披枷带锁,淹禁牢狱。在官府岂不知爱惜你一样的皮肉?只是法上去不得了,没奈何只得将刑罚加在尔身,你等遂受尽了苦楚。若强盗则尸抛旷野、头挂道旁,固不必言;就是窃盗,也有窃盗的刑罚,有何趣味?你的妻子在家里悲啼,你的父母在家里痛哭;又对人羞耻,说不出来,真可酸心。回想当初,若不是一念之差,守分安贫,听天由命,就是熬饥忍寒,强如今日受这般苦楚。如今悔也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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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天地间人也没有一定,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等将这个心改正了,痛悔向日的不是,一心要守分安贫,如今若得出去,再不敢吃酒赌钱、再不敢交结匪类、再不敢做这样非为的事,将「天理」二字时刻在念头上转;你若有了这个心,即使今日便死,也做一个好鬼;若侥倖出去,便从新做个好人。日远一日,人只见你后来的好处,渐渐忘了你向日的丑行,依旧可以成家立业,依旧可以养老送终,依旧可以荣宗耀祖,不枉了父母生你的心。切不可说我今日已做坏了,索性做一个不好的人罢。如此,则永无出头日子了。然更有一说:你今日要将这个心改正,也不可看容易了。须要将主意拿定,方才改得;若主意不定,旁观匪类的人将不好的话来引诱你,你被他引去了,向日不好的念头,从新发出来了。切记!切记!
  我今这一番话,真个是你们对病之药,无非哀怜你们一样是父母所生的,故谆谆劝化你。你们也动心么?你们这一点动的心,便是做好人的根基了。
    每月初一、十五日,刑房书吏至监狱中及管押人犯处所,用土音讲诵一、二遍;人犯中有识字者,给一纸。如取保开释,给保人一纸,带回本庄,令乡长人等遵照劝戒子弟改过自新。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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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溺海兵民文

  维大清道光二十有九年,岁次己酉,六月丁卯朔越祭日乙酉,某谨陈羊一、豕一、清酒、面饭致祭于海洋溺亡兵民之灵而告之曰:
  共托兮大造,我与若兮同行海岛。倏独于尔兮沦亡,何昊天兮不吊?夫谁非生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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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珍兮,竟沉没于荒渺。号父昆兮路遥,割妻孥兮年少。夕阳红时春草碧,夜潮黑兮秋月白;爰居叫兮魂冷,精卫啼兮血滴。叹游魂其奚适兮,登彼岸其何时!闪青燐于波面兮,寄悲啸于天涯。遇风涛兮飓母,遭覆溺兮水师。叩天阊兮上陈,泊重洋兮良苦;吁圣恩之褒恤兮,表姓名于朝宁。嗟嗟!援手之不及兮,譬则己之所溺。荷戈殳以从戎兮,莫贵于效忠而殉节!致命亦得其所兮,夫何怨而何泣!伊他乡之逆旅兮,居未共而行与偕;四海皆为家兮,何必故土之掩埋?人生自古有死兮,同为旷垠之点埃;是宜逍遥于世外兮,毋为厉以荐灾!山苍苍兮水茫茫,曰方壶与圆峤兮,汝惟翱翎;雨冥冥兮风淅淅,曰鲲身与鹿耳兮,汝惟栖息。念汝既馁而漂荡兮,岁举祀事于初夏;聊望汝以来享兮,向长空而奠斝。焚楮币而沉牺牲兮,近云车而送风马。表余一念之微忱兮,使汝格狂澜而度来者!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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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元约

  台地七月中元节近,向有普度之俗,糜费极多。如祭享祖先,有馀者牺牲、粢盛,固宜求备,而不必家家演戏设醮;无力者亦当量家有无,尽其致孝之诚。事死如事生,倾赀耗产,如先人尚在,其心亦不安;此理甚为易晓。更有父母兄弟,饥寒不顾,但知事鬼不知事人,但知求福适以生祸。然各祭其先,尚不失报本之意;乃有以普施鬼魂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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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者,无论贫富,举国若狂,以此为行善祈福,实杳冥无凭。何不将此项费用,掩暴露之棺骸、救垂毙之鳏寡乎?如谓台地伤于兵燹、溺于风波,客死流亡之鬼多于他处,恐其为厉殃民;则朝廷有赈孤之典,城隍为治幽之神,为善岂疫疠所能侵?为恶又岂祷媚所能免?但愚民恶俗,相沿已久,不必遽行禁革;祗许备供蔬果、面饭等物,不得屠宰牲禽。古人无故不杀羊一、豕一,载在祀典;淫祀岂能违制妄用?况耗费钱财,多戕物命,暑热腥臭,徒以造孽。小民愚蠢之见,或不免尚有疑惧;本司道饬该地方官先期至海口及厉坛等处伏为祭告,祈求疵疠不生、灾沴不作,谅较尔等之喧呶亵狎为有益也。此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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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校「圣谕广训直解」恭纪

  「王制」有遵人之令,「周官」垂读法之文。各郡邑设立乡长、铎生,恭读「圣谕广训」,宣布朝廷德意,以化导斯民;法至善也。夫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易薄俗、革浇风,劝惩自有政典;而遐荒僻陋,顽梗性成,亦无不可牖而觉之者;顾力行如何耳。
  曩官山左,敬校雍正年间河东运同王又朴敬绎「圣谕广训衍义」一册,浅言方语,妇孺皆可通晓。除朔、望敬读,并于听讼公堂及巡行郊野或市集之期老幼环聚时,择绅耆随时以土音讲说;蚩蚩者敬听之下,或喜而舞、或感而泣,默化潜移,成效可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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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出守蜀中,见有「直解」一册与「衍义」大旨相同;及巡闽漳,仍率属遵行。今复奉简命,莅任台澎,惴惴以有负斯民为惧。伏念圣泽涵濡,百馀年以来,海隅日出,罔不率俾,间有一、二梗化者,良有司亦不得不以法绳之。不教而杀,心滋惄焉!嘉庆庚辰年,前道臣叶世倬有敬刊「直解」原本板藏学宫,爰率僚属谨复加校订,分发各厅、县遵奉举行,广为传布。庶几官斯土者各尽父母、师保之责,俾斯民迁善远罪,以仰副圣朝重熙累洽、久道化成之盛云。
  自正月初八日起,以后每月朔、望日辰刻生员蔡某在城隍庙前,初八、二十三日辰刻生员某在本辕照壁前,宣讲「圣谕广训衍义」二篇,周而复始。本辕讲期,派礼书同值役备方棹一张,上安半棹加黄棹围。武巡捕恭捧「圣谕」自中门出,交讲生立诵;毕,仍由巡捕恭捧缴进。每月本辕讲生制钱一千文,该生赴署亲领;郡庙讲生另有公费。初八、二十三两日午刻赴本城义塾,朔、望日午刻赴西关外两塾,敬谨宣读。塾师督同各生徒环立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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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劝捐乡会试公费约

  台地僻处海外,而人文不逊于他邦。平日培养造就,将以储育英才,备国家选用。古云:『争名者于朝,未有不出户庭而能立功名者也』。乃或狃于便安、甘于小就,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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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以道阻重洋、资斧不足之故。我朝文教渐被,添中台额四名,原为广收人才起见。幸而入庠,不应省试;幸而乡荐,不能京试。此何异顶戴荣身,朝廷又安用此庆典为耶?
  尔父老所期于子弟者,当欲其家修廷献,上报国家养士之恩,下以为宗族里闾荣宠,本司道亦藉以慰得人之望。夫积善之道,不为其私;而亲宠乡党中果有才学出群者,力能资助,成人之美,天必不负其子孙。但台地近年一切渐见凋敝,力不从心;想亦爱莫能助。计惟有设法劝设公费,集少成多,由公正绅士妥议章程,积存生息报官存案,不必官为经理。约计三年子利,须乡试每名有三、四十元,会试每名有二、三百元,方可稍资津贴。如行之年久,或捐数增多,再为扩充;遇恩科之年,减半支给。粤籍,应由该绅士另为筹画;如情愿并捐,即不分畛域,一律办理。由府城绅耆先为首领,分致各厅、县每处一、二人董其事,立簿劝捐,多寡各听其便,祗须书写数目;其银元,俟定期由府中绅耆前往按数收集,或禀请委员同往监收齐全,发存殷实稳妥绅商分领行息,以免推诿。事不经官,必无后累;且为同乡士子劳心,正为自己子孙积德,谅都人士无不乐为也。如或有必须官为主持之处,不妨随时禀请酌核饬遵。但捐项,丝毫不得交进衙署。本司道亦儒素出身,深知寒士之难;近年诸生颇见有志向上,尔绅商亦深以科名为重,想同有此心,非本司道为之倡议,不能举行。明知事非易集,然统计措备本银,为数尚不甚钜;各厅、县绅商集腋为之,似非苦以所难。再选拔之年,汇考朝考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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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费,即邻里亲友情谊敦厚,恐一时尚难周备;俟公费得有眉目,定立章程,并须筹及每年提出利银若干,为下科之用。本司道为海外兴起人才起见,此拳拳期望之忱,谅共信其心之无他也。
  此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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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义塾约

  台郡城乡子弟浮荡者多,皆由养蒙未得其正。大半苦无恒产,无力延师教课,及长成,或不免流为匪类;稍能知书明理,究竟作恶者少。不才之弃,殊为可叹。为农为工,即略识文字,亦不为无益。
  查郡城向无义塾,今饬本辕经书公立一所;并因西关民居较稠,于閒空新厂立塾。嗣闻愿赴学者甚众,人多则淆杂无益;且年十五、六岁以上,知识已开、气习未纯,转恐贻误子弟。是以酌定十五岁以下二十馀名,以为限制。嗣据耆民许白成等好义同心,于附近之保安宫捐设一塾,分教二十馀人;除随时饬委学官稽查,如果训课认真,于蒙童有益,再由本司道察看,另行筹议,作为官学。各该处既为书塾,所有邻近浮浪閒杂人等不得喧呶作践,一切违法之事不容相近,致被沾染。随时派令讲生前往,敬读「圣谕广训」,令该生徒环立恭听。绅民有力之家,仍须各自延请名师,认真教习;守身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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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成名犹其次也。或公议倡捐,于乡里添设义学,用广教育;一面将首事人等禀明存案,以凭查考。庶几桀骜冥顽之习可冀相观而善,默化潜移,俾风俗渐蒸蒸日上:本司道有厚望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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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义渡约

  台郡曾文溪为南北往来孔道,向来附近民人设舟济渡,原应约给钱文;而匪徒乘机讹诈,甚至拦河截抢。台、嘉两邑交界,此拿彼窜,易以藏奸;是以便民之举,实为大不便也。
  本司道下车以后,访悉情形,已严饬所属并附近各庄民认真防巡。嗣据义首吴大荣禀称:『彰邑职员林世亮、嘉义刘捷鳌等情愿倡捐改立义渡,并将该渡旧有饷项筹议另行归补』等情,当即由府分给札谕劝办去后,尚未据复;想一时未能就绪,而迁延日久,恐未能剋期有成。兹先饬署台邑刘令垫捐造船两只,即日兴工;一面嘱台邑绅商协同嘉、彰等邑首事公同妥为劝捐,或置田收租、或发与行息。如捐项宽馀,再设凉亭,以便行人憩息,且避风雨之患;巡查兵役人等亦可栖止有所。从此利济既无留难之苦,商旅亦无劫盗之虞。想好义乐输,无不闻风兴感,共襄义举。本司道商同镇军率府、厅暨各县捐廉为倡,一切工料及将来出入支销,均由公正绅商经理,不假手胥吏。事竣,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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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条规,通详立案核定;勒在河干,以垂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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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全台绅民公约

  (台北淡水、鸡笼山一带为合境来龙,灵秀所钟,风脉攸关。近闻有沿海奸民,讹言山根生有煤炭,难保无偷挖之徒;一经伤损,于全台人民不利。合亟公立禁约:如遇刨挖者,即行围捕送官;倘敢抗拒,格杀勿论。或内地及各处商贩前来,大众协力阻止;若强行开凿,富者出资、贫者出力,亿万人合为一心,为全台保护山脉。有不遵者,公议惩罚。此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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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禁公约

  外洋土,残害中国生灵;稍有人心者,无不切齿痛恨。我朝深仁厚泽沦浃寰区,中外同享太平之福;我今百姓穷者穷、死者死,夷人发财得意。是贩、吃,皆助夷以害人,且自害以从夷;与反叛何异?与禽兽何异?
  公议自本年十一月初一日起,立限两月,大众洗心涤虑,咸与维新。限满以后,先请文武官长查察衙署内外人等,次及绅商士民。闻夷人吸食,夷酋即杀之;如不戒断,并夷鬼之不如,而中其利己害人之计,至死不悟,为国家大患,人人得而诛之。此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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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忠祠碑记

  台湾府昭忠祠,敕建于嘉庆七年;祀诸阵亡官兵,即附功臣祠之侧。十一年,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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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置座设位;至道光元年,前道叶、胡始将康熙以来朱逆等各案内死事官员弁兵,一并入祀。盖以鲲身七折,为国家新隶之岩疆;鹿耳一门,尤海外孤悬之地轴。经、塽失险阻而来归,施、黄乘精锐而深入。自是厥后,卢循、孙恩之衅,叠构其狼烽;棘门、坝上之师,时陈于鲸渤。其间或纳刀入阵,或拔帜登城。或裹革忘归,而弥贞其志;或守阵誓义,而卒殉以身。壮矣哉!函先轸之元,丹留一点;埋苌宏之血,碧绣千年。宜其诚格黄今阊,恩邀黼座;永存正气,不沫令名也!
  乃者,乌合之众,复聚于清时;藻之心,倍难于前烈。道光十二年奸民张丙等煽乱,虽运筹甲帐,迅就削平;而流燄申池,几成蹂躏。庭内之悬鱼未腊,惊缴先加;境中之害马难除,寇锋已及。见危授命,再阖门殉节之人;临难无生,乃在草檄从军之士;又无论荷戈者之涂膏广野、释甲者之委骨荒沙矣。更有寇兴海鹘,斗起城蛇。秉插羽之书,深林捕伏;张游鳞之网,骇浪追逃:弃躯命如土苴,等浮生于泡幻。至若名登军帖,赴戍年年;事在官书,应差仆仆。唱「公无渡」之曲,灭顶知凶;效「皋某复」之呼,招魂欲泣!呜呼!烈传横草,固宜哀此惮人;险蹈狂澜,畴非殁于王事?加乘车以再世,而馁而之鬼无灵;宠三襚以殊荣,而块然之影早化。自非亟登禋祀、用享吉蠲,无以慰诸忠之魂、实亦丛守土之责。爰于道光三年二月,与同官相率捐廉,即于旧祀复加修葺。循嘉庆七年例,增祀张逆各案伤亡官兵;而以奉檄东渡、舟覆溺海者附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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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溯自乾隆五十四年功臣祠告成,由府筹拨三官堂原业凤属赤山里租谷岁纳一百六十一石有奇,置守祠者供洒扫。久且就湮,亟为清釐复旧,选公正绅耆司其会计;复经台湾县知县胡国荣勘度内外地基前后共二十九丈八尺、左右计十八丈七尺,竖立界石,以杜侵占,而昭整肃。于戏!规模式廓,丹重新;咸爇炷而拜庭,宛凌烟而见像。为忠为烈,俾留后代观瞻;书爵书名,悉仿史家体例云尔。
  是役也,董其成者:澎湖通判张启;鸠金以助之者:淡水同知史密;监工庀财、始终其事者:绅士陈泰阶、黄应清、朱世泽、张必中也。并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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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试示谕

  童生考试,进身之始;我出身时,亦从此起。读书累世,须留种子。登舟来此,对神明志:谋利徇私,沉溺海底。尔等作弊,亦同此誓。
  一、各学官于被控生员情节虚诬者,不得附和地方官,致有屈抑。其实有劣迹者,亦不得徇庇干咎。
  一、生童免试经解,其取古者免招覆。果由自己出笔,一望而知。录取内记,不先榜示。
  一、童生取进,多备一、二十名。先将坐号开单,传谕原保廪生认明本童;于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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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初集院面试,各记坐号听点。不准报名代备真草纸页,无用另具卷册,亦不必携带考筐,用布包文具;不许另带片纸。覆定出榜,再照例招覆。此外,未经入选各童,可及早回籍,免致逗留。
  一、岁试,各属生员有应次年出贡者,准其预考,以省跋涉。
  一、岁试武生未取,有愿闱试者,准其预考遗才。
  一、生员二等、三等前列坐号先行发府,由各学官赴府开单传知。俟一等覆定,再拆弥封榜示。未经取录者,可免守候。
  一、生员有事故及被控暂革者,造册交送考学官呈内地学政查考,以杜蒙混。并设木榜,开列各生姓名事由,立限投案,以凭酌量;情节可宽者,于榜内签示开复,注册报部。
  一、文武分起于覆试榜后,随堂簪挂;不必全俟试毕示期,以免守候。
  一、幼童默三经以上者,除取进外,馀选取若干,另册发书院注册,按期饬学官背诵后作文;或全篇、或半篇,各从其便。佳者,给外课膏伙。
  一、武科以箭为准。功力娴熟,必中靶心较多,原不必拘定五箭。如仅著靶边,全中亦不为优。其步箭脱空者,免校刀石。
  一、未取武童,于默经原卷面填明箭眼发阅,以昭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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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取进无分文武,皆为门墙中人,望其将来为国家出力;各乡遇有贼匪,追捕攒射,从优奖励。文有书院,武亦宜课习。住址附近郡城,新生每月望日午后至本辕造册习射,分别奖赏,并习杂技。
  一、各属生童云集道、府连试,寓郡日久,城厢内外地保居民人等务各小心火烛,严防贼盗。向来有窝藏奸匪之徒,乘此考试勾引游荡,遇事生波,藉端渔利。各属应试子弟不能尽有父兄同来约束,居家本系淳朴,因应试而转近匪徒;读书皆可成材,因赴考而忽为败类。小则耗费钱财,大则损坏品行;或受讼累、或犯官刑。传闻乡里,父母悬望忧愁;俯伏公庭,师友牵连玷辱。考试原为鼓励人才,反致戕贼善类;求名正以败名,言之殊堪愤懑。除饬府行县会营派拨员弁督饬兵役,分段巡查;如有奸徒窝留贼盗及引诱年少子弟嬉游者,立即拿究。该生童之父师人等各加管束;倘有为非不法情事,并坐其父师并该廪保失察之咎。仍在该生童等自爱自重,闭户潜修。考试黜落,非不可对人;若另滋事端,受侮召辱,何颜以见父兄?且一受刑伤,终身不齿于士类,求其当童生而不能矣。再,外属远道而来,无论贫富,资斧总不能有馀。往往出外閒游,或深夜不归,行李被盗;良懦者既隐忍无可控诉,刁劣者又架捏藉以索赔。今立定规约:除借居亲族之家外,所有租赁厝舍以及坊寓店铺,本生童入门之日,即将衣物银钱开单,眼同房主点明。如出门有事及应考之日,单身独处者,将住房封锁,以钥匙交付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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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至迟三更回寓;该房主小心守夜,自无失。其各街巷旧有赌间、娼家之处,业经本司道密查存记;如考试之时复行开设或兵役人等从中包庇,一经查出,即先饬地方官会同营汛查封治罪。其各凛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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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僚属手札

  卷查台属积案累累,贵处尤多。固由民情刁诈,而历任因循之咎亦不能辞。但一经催提,或旧案复起波澜,或新案愈增讦控。兹择其要者,令张县丞前往催提。该员在嘉任捕官年馀,情形较熟,且逐案委人亦不胜其烦扰,是以各札并交带来,面商设法办理,以清尘牍;庶免刁徒播弄,屡渎不休,愈积愈多。
  然图准、不图审之恶习已久,自不能一时清理。查原告不到,例应请销。细加察访,果系所控未实,慎择妥役先传原告;日久不到,即请详销,有委员会禀易以措词。如续控,再作新案办理。况非本任内之案,更无所用其回护;不必定欲提解来郡,以致官民交受其累。果蠹役豪棍,不能畏难姑息,惩一即可儆百;所谓先难而后易也。
  某任州、县二十馀年,虽海外情形与各处不同,而地方民情大概事同一律。其一切为难之处,自己既为过来人,必不强诸寅好以所难。且由内地遴选而来,皆能事而不肯废事者;实藉劻勷之力,以冀同免愆尤。尽一分心、有一分效,大要易办者莫放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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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者要耐烦;清理积案,其一端也。果尽其心力之所能为,无稍倦怠,即宦场得失无凭,冥冥中尚有一部考功则例也。(致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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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当务为急,无过听讼、缉捕二端。而言语不通,费用无出,兼以重洋易于躲闪;虽贤者,亦不能不为积习所移。但无预存「大化为小、小化为无」之见,而力所能为者,慎无惮难而不为也。
  为民害之尤甚者,不能去其一、二,安用地方官为耶?秋禾渐次登场,或半月、或十日,务拨冗亲历向来多事村庄一行为嘱。如无事,轻骑减从,不必会营。切切!(以上致嘉邑王仲甫明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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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境与台邑毗连之曾文溪,水涨之时,摆渡船夫,行人自应酌给钱文。而讹诈异常,商旅为之裹足;甚有乘间劫夺,并杀害投之溪流者,或未免言之太甚。其附近溪边系台邑所辖之胡厝寮地方,盗劫频仍;皆由交界地方易以藏奸,且有溪河足以阻截之故。除饬台邑拨役前往巡缉并严谕该庄总理人等清庄联甲外,务祈严谕该管地保乡人等一律办理为望。
  再,闻该溪每年有缴县公费若干,未知虚实?或奸徒假冒撞诈,均未可定。祈密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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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察,如果书役人等有此规费,必须明示革除。查地方陋规,非为害太甚者,原不必裁汰;若为利甚小而为害甚大,正不必避干誉之名,设法永远禁除。或商同台邑改为义渡,妥议章程,勒石河干;为民造福无穷,似有损而实有益,不但为自己顾考成也。若漠然置之,岂非蹂躏百姓,皆由我辈作孽耶?想急公向上者,必能振刷精神,实力图之。(致台、嘉两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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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四乡农民做小本生业者,多不敢进城,以致诸物昂贵。缘有假充文武衙门人役之棍徒,任意讹索;诚恐串通在官丁胥滋事,是以商同前镇台勒石示禁在案。兹闻各城门车辆仍有阻滞之处,务祈严饬汛弁查禁。如巡防认真,郡城内果常常安静;所有各衙门汛丁,自八月为始,每月由道酌赏,以示奖励。(致吕寿山镇军书)
  思患预防,非全副精神,十分周到,则废弛丛脞,靡所底止。守经兼须用权,但不可以狼豕视百姓、以寇盗视属吏耳。
  仆迁地弗良:譬如以柔弱之客兵,治剽悍之劲敌;以拘谨之学究,敌佻达之狂徒。历官将三十年,所可告无罪者:审断不惜力、缉捕不惜财而已。惟官高一级,即与民远一层;一任呕心,无从措手。天下事固未有独力而能奏效者也。(上浙抚梁楚香中丞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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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兵难于治民,治民难于治番;兵安则民安,民安则番安。飓风暴雨,皆官吏咎徵,不能感召天和所致。此时惟有戢兵心以平争、收士心以消讼、结民心以弭盗而已。(上廖仪卿座师书)
  漳、泉果能合而为一,游匪无所煽惑,地方自日见敉安。或云联结亦有隐患:此过虑之迂见。惟求目前相安,我辈何至激之使变耶?此时正巡防吃紧之时,无事须作有事想。昔白淩苍副戎有云:『奸宄视政令之密为伏发,兵役又视官长之诚伪为勤惰』。旨哉!阅历之言也。夙夜勤劳,安民息事,悉已代为上达。交冬以后,有佩犊而无吠厖。行之无倦,拭目俟之。(致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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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居官如何?前不深悉;现在留心察看,精明过露。凡事见长,是其所短,然视因循退缩者尚高一筹;是所短,亦即所长。全才难得,在用之者于驰骤之中寓控制之法,养其精锐、遏其虚憍则得矣。若谓荡检踰闲,甚至簠簋不饬,则断断乎无之;可代为保结。倘有影响,万不能稍为姑息,亦不能掩人耳目。此时察吏,别无他求,总以现在控案、斗案、盗案之多寡有无为断,则信而有徵。无此三者,无论才具如何,皆为良吏。
  竖旂,诚叛逆也;杀之非枉。然假竖旂之名为抢夺之计,饥寒所逼,不得已胁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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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因案追捕、或被人指控,藉为护符,其戕官攻汛者,往往激而成之。情罪相当,惟其心安理得而止。如故示哀矜,又恐顽梗愈甚,水懦之害尤烈。一旦矫弊太甚,各属官吏岂有不计功者?若遇事不肯上前,或竟讳饰弥缝、「化大为小」,亦为非计。台地但论出力获犯之功,而不究起失察之过,有深意也。总在平日于前三项随到随办,一得民心,自能消患于无形耳。
  从前府库充裕,道库亦备贮甚足。每年内地解饷来台,迟早均可;即偶有不虞,总可应手。此时情形,譬如居家者无斗石之储,专候隔海运粮,计日为炊,而又不能操剋期必至之权;且事变又往往出其不意,府库垫支罄尽,绅商殷实者少,一切迥不如前。前年饷船失事,倘非从前绸缪远虑,发道库备贮一项,真是不堪设想。是筹添备贮,实为全台命脉所关也。
  洋面未能常常清静,皆由各处捕拿逃窜此间,游奕往来不定;水师将备先须添雇船只,再筹兵费,而盗已一帆远飏矣。舟师出洋,向来造领口粮;商船进口,旧例有津贴一项。每兵一年,匀给才得银三、四钱;近年船少港淤,并此而无之。内地出洋,均有口粮。台湾洋面收泊较难,尤为艰险。此时海洋情形,非循例出巡可比,必须预备攻击追剿。各兵枵腹从戎,安能责其冒险出力?即官弁从严参处,亦无济也。(以上上刘玉坡制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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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来交冬风谣四起,总不免小动干戈。今人祸幸免,而天灾叠至;淡厅水溢、彰邑地震,伤人甚多。履薄临深,皆成实境。虽筹议抚恤而凋敝已深,岂台民之必不能安生?抑居官者奉职无状,上干天和耳?(上苏鳌石师书)
  用其心之所能到,尽其力之所能为;大概治兵难于治民,治民难于治番。兵安则民安,民安则番安。番无足虑,可虑者通番之民;兵无难治,所难者领兵之官。而终归于地方官不易得其人,然亦非无人。其病一言以蔽之曰:穷而已矣。(上粤督徐仲绅同年书)
  任人行政,不能顾及私情;然心有所挂恋,即不能专一,办公亦当虑及。(上刘玉坡制军书)
  上控之案,愈积愈多,民情诪张难治。一经催提,旧案反起波澜,新案倍增讦告之风。派委员设法清理,而不必定行提问;且多非现令任内之事,察看案情,先传原告,如日久不到,即先详销;一面访出唆讼之徒,惩创一、二,大约不出衙门中人。法自近始,或可刁风少戢。
  各处为民害者,不外盗贼、讼师、蠹役三项;而台属尤甚者,则三者合而为一。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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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勾通匪徒为盗窝;及事主报官,又与讼师代为捏告。愚民无知,讼累经年;赃物丝毫未得,又添出许多费用。卒之,盗匪与棍徒逍遥事外。在官受累者,大半皆被牵良民;于是胥役既分盗赃,又得讼费。失事者固冤无可伸,而未失事者亦不知祸从何来。诸僚属非不肯办事者:一则言语不通,难得其情。一则动须会带兵勇,好官不肯累民,即须自捐;而缺分非昔比,费用无出,即报解一切种种为难,得忍且忍,姑求无事为福,苟安目前。地方奸徒亦明知官之无可如何,于是律例煌煌,皆成虚设。
  某为州、县二十馀年,一切系过来人,必不肯苦诸君以为难。但力所能为者,勿畏难苟安为望!(以上致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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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劝捐不在委员有能,惟在地方官素得民心耳。
  内地人员,无不谓台地为美;及到此而后,知苦累更甚于内地。稍可敷衍者,止二、三缺;或存幸灾乐祸之见,希冀机会可图,亦难保其必有大狱。若辈职司奔走,原无须十分出色;现在皆年力富强并无过于庸劣者,调去之人与派来之人,似亦不相上下,未免徒多一番跋涉周折。然一经到台,省中即不能为政,亦不成事体,奉有明文,必不容其逗留。以后请准留台者,再令出差前来,如差委不得力,俟道、府有明文到省再调,则若辈无所诿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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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期无刑,愈杀愈多而不能止。似求无刑,不在多杀,杀其万无可宥者可也。(以上致陈慈圃方伯书)
  领次年兵饷员弁,限定十月中旬内渡。来年得以从容回台,不至为飓暴所虐。严其考成,正全其性命耳。(上徐松龛中丞书)
  彰化旧名半线、嘉义旧名诸罗,皆以武功易名。凤山楠梓坑士民围剿匪犯多名,人众未能奖;改其庄名为「义勇乡」,建坊通衢,以示表扬,而资观感。庶几有勇知方,可为地方官指臂之助。(致凤邑丁述安明府书)
  监犯羁滞未解,至六、七年之久。诸寅好以历任积压,解费未交、交代未结,年复一年,陈陈相因。各犯非尽应致死者,任其瘐毙;有一案而已报毙三、四人者。冥冥之中,咎将谁归?即不为考成计,独不为子孙计耶?昔人有因人犯羁累而寝食不安者;我辈独非同此心耶?如费用浩繁,果系前任无从著追者,设法摊抵,或由道辕代垫。姑勿论公事应办,望同行此方便耳。船价及内地各项,已通详议裁。除差役盘费外,其杂项有无多寡,想亦不至刁难;必须趁此办理。(以上致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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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外人犯拥挤多年,不能不变通办理。非敢率更旧章,致寅好为难;但求人犯一到,即行点收,勿令船户羁滞为要。其有不能尽革者,望严加查察而已。(致泉属书)
  民情虽极浮动,而官吏得人,乱极思治亦易。人但知咎民,不知其咎在官;官又不知自咎,而专咎民,遂至不可收拾。学校习染日坏,未易挽回;但得贤有司先培士气,则地方自有起色。而大半皆与民为仇、与士为敌。民以士而益悍,士以民而益刁;未牖民、先课士,自有隐隐相通之理。(上彭咏莪学使书)
  随时陆续严办积盗匪徒,较之酿成竖旗、分类巨案事半而功倍,且亦不至出巨案也。
  库藏以备不虞,无非为保民起见。当民生流离之秋、处海外浮动之地,与其卫民于有事之秋,不如安民于无事之先。
  兵丁有犯,宽严酌办,须使知恩知法。而必须官去积习,民无后言。
  各洋附岸之小丑易灭,而外洋之巨寇难防。各省严剿,必以此间为逋逃薮,商民并受其害;即将官弁参革,亦无济于事。是非核实办理战船不可。
  台地紧要,有须酌调者,未可拘泥「必待请命」而行。而为缺择人、为人安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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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易事;稍有未协,贻误非轻,不能不三思而行。总须询谋佥同,未可独行己意,但期于公有益耳。向来出力人员应奖者,以各犯瓜分,谓之拨犯;然未可毫无干涉而滥竽其间。其捐资应叙者,亦须实兑到库;未可海市蜃楼,凭空结搆。
  姻戚招谣生事虽未成,亦应照例科断,未可稍弭。为自顾声名起见,处分事小、名节事大。(致陈慈圃方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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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盗船一望而知;今则牵劫商船佔坐,行旅误认商船,猝不及防,失事尤易。宜兵船亦装为商船,俟其来劫而捕之,亦使之猝不及防。船坚而后兵胆壮,粮足而后兵心固。地方官惟有杜绝接济之一法,多收一在官之壮丁,即少一助匪之游民。台民生路,专恃商船。欲通商船,须无盗船;欲无盗船,须有兵船;欲备兵船,须有兵粮。即谓有船而兵不得力,训练自在人为。有兵而无船,虽贲育无所施其技:营员皆以此藉口;而废弛之咎,不尽在管船工之员。(上刘玉坡制军书)
  风靡常,一切得以宽展限期;然办事未可先存此成见。交代无难;难于有空账、无现银。
  地方匪类生事,不尽关年岁之歉也。夫年丰谷贱,便于贫民,不便于富民;歉年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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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易至攘夺生事。台地则又不尽然。米多而贱,贫富两困。台民多无产、无业,皆仰食于富户;富无馀羡以养贫,攘夺仍不能免。竖旂谋逆大案,则又非贫民所能为,必富者倡之;然其先,亦由攘夺以致富也。(以上致各属)
  难治之区,地方官在任太久,民易生玩;然情形尚熟。更一生手,又有为难之处。(致彰邑唐升庵明府书)
  劝富民各收养本族、本庄游匪,以御外族、外庄之游匪,则游匪皆不为匪。(致各属分防)
  供赋三石之价,尚不足完一石之额;加以洋匪而禁贩米出口,则民困愈甚。惟严杜奸民接济,而不应遏粜。(上刘玉坡制军书)
  重犯押赴犯事地方正法,俾匪徒触目警心,亦「辟以止辟」之道。审办总宜速;速则犯者知惧,良民之愤亦早泄,而未犯者并知所儆。(致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重洋远隔,拟遣之犯有六、七年而未接部文者;应先解内地匀监。(致尚志斋廉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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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匪蔓延,大是可虑。然又未便张皇捕拿,祗须细访其是非,为纠斗地步;抑或各自防御,则滋事亦尚易收拾。若通县合而为一,再有兵役隐伏其中,则不能无履霜坚冰之戒。(致凤邑高南卿明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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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道系地方官衙门兼学政,非内地届时按临者比;杜弊尤难。不但闽人例不准阅卷,即寄居台郡者与本地人士往来已久,亦未便延订。某以累世寒儒,一旦膺斯重任,惟有殚精竭力,以冀无负初心。况海外地方,举措公,则舆情自顺;必须除弊务尽,以清本源,而端士习。然诸弊尚易查,其为害最甚而难于防闲者,惟场外招摇之事。海外风俗虽多粗悍,而士子求名之心独甚。地方奸徒,藉以乘机愚弄。事或凑巧,幸而得之,即难保无指官撞骗情事。以贿行求之风,断不可稍任萌蘖。此与污蔑名节何异?必须据实查办以自明,非以公直见好也。(致陈慈圃方伯书)
  凡事干国计民生,果有裨益而无不便之处,即坦然为之,不必稍存意见。兰厅大害,无过生番杀人一事。整顿隘口,自可循旧章而振作之。抑或别有善法,能去此害?访察舆情于附近生番村庄,细加询问,以威则力不能及、以恩则情不能通;或「番格」人等设法联络。须费若干?密示商办。将来作某创此议,不令官其土者担好事之名也。(致兰厅卓荦亭通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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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事先求实在。而下情为难,亦许其上达;不可不踏实地而先巧为退步也。
  各属住郡家丁捕风捉影,任意禀报,以致本官不能专心办公;且一旦因之呼应不灵,亟宜严惩。正佐更调,皆先牌示;一面飞檄饬知,从无预行宣泄。幕丁专以搆造谣言为事,其为害非浅。
  解犯船费等项,向交解役携带到郡后任意侵用匿延,而人犯又在。府、县各有监、有狱,管狱各官不随时查核;即催问,亦往返经年。不但文批无著,即差役亦杳不知所之。以后应备船费等项,专丁送台防厅收贮,以便随时配解。各属狱官,将监犯姓名按月摺报。所有本辕移司文批,包封径发台防厅,而不用佥差,以免多一番周折;府批亦经送本辕,不经差役之手,自无从滋弊。
  羁押人犯,每日立循环簿过目,仍派亲信家人逐日查点。尚恐有差役私押未禀者,须间日亲往密查,或委狱官点验。情重者固防其脱,其被诬牵累未经审定者,速取的保候讯。即系有干之人,偶尔纵,其咎犹轻,较胜于无干押毙;且免奸徒刁供,别生枝节,拖累更无了期也。
  人犯压延,诸寅好亦非必狃于积习;外而书吏,内而幕宾,皆久而相安。所谓一齐人,不能敌众楚咻也。查例载军流人犯,文到限两月起解。逾限,降一级调用;未经行催之上司,并干参罚。嘉庆二十五年,改限一月。台地即重洋阻滞,至一年,万难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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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词。近有延至九年者,实足骇异。揆厥所由:一则人犯在郡,而本官即置之不问。一则解役出门,曾否投文配领?绝不稽查。一则费用一时不及措备,前推后诿。遂大家搁开,索性无分新旧,专待其监毙而已。想幕丁、书役,无不以监犯病故为幸者。上司更动无常。宦场变幻莫测,但知目前苟安;而不知设有翻腾,无从措手。某为此事寝食不安,特再悖致,万勿因循诿延!果费用无出,即尽年远者陆续起解,每次一、二名,以渐清釐;实在为难,但得文册齐全,道中即可设法垫解,容缓归还,亦无不可。文册实不能代备也。旧管命犯,不必再责成原差。差役仍须搜括百姓;若并差役而亦逃亡,除却官赔,原无别法。且人犯口粮日计有限,总计实倍蓰于解犯之用;即为省费起见,亦计之左矣。(致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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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地方得人,总须本人中心勤恳任事;上司强勒之,无益也。上下一心,无非求地方安静起见。下固不能任属员之便,而致上司无权;上亦不能存成见于中,而令下情不达;惟求其是而已。分防各员勷助得力,自不容没其功;倘有虞,责任仍在地方官,不能藉口于一、二佐杂进退之间。(答淡厅史梅叔司马书)
  洋匪大帮偶集,非筹备万全不能保其必胜,宜设计以离间之。海口募悍而黠者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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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带一谕帖,作为探闻而密告者。此帮如是云云,彼帮亦如是云云:『谕尔等皆良民百姓,岂有甘心犯法出入风涛中,乐于死不乐于生?实因一时无知,游手好闲,无可营生,或为饥寒所迫、或为官吏所逼、或为豪强所欺,既入其中,欲息而不能;加以各处官兵追拿,与其坐以待死,不如姑且逃生。而人众粮少,不能听其饿死;遇有船只,不得不前往牵劫。尔等得船待赎,并非放火杀人;可见不是乐于为盗,亦处于无可如何。然陆有陆营、水有水师,岂能坐视不管?内地兵船,一帆可到;即能逃避,不久亦起台风,无处收泊。尔等有死无生,不如早为求生免死之计。本司道前任汀漳龙道,漳、泉人犯法自新者,救得不少;尔等自有所闻。今水师营伍同商民并力攻剿,一面请窦提台督率金门、厦门各兵船前来夹攻,尔等死在目前。本司道念尔等莫非朝廷赤子,焚溺可怜,特先开导一番。尔等自有头人,众夥中自有识字者,可细细讲说,再三审思。如听本司道之言,尔等年壮力强者由头人带领投首,本司道代为转请总督大人奏明准其自首;或编入营伍当兵,或入壮丁充役;果有才力出众者,拔充营弁。从前四川有罗提台打仗立功,做到一品大官;先误从匪人,后投效军营出身。近年陈提台尽忠报国,万古扬名;何尝不从海洋中出来?尔等听我言,即具一禀交来人带回,定期十日后某日在某处港口,头人止来一、二人;本司道委大员,亲到海口面谕,不带一兵、亦不令丁役一人近前,可见并非哄诱尔等。尔等信我言,先将牵来船只一概放行;货物有存者,给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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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免其致罪。尔等船只、械等物可以充公,另赏银钱与尔等,食用亦尽彀了。如再有盗匪前来,尔等大家帮同出力,将功折罪;从此可以养身、可以保家、可以成名立功。如不愿在台,各令归回内地。本司道即飞致窦提台无用带兵前来,并另用文书知会尔等皆已投首,免其追拿,岂不甚好?如始终执迷不悟,仍肆猖獗,即调兵前来剿灭,必尽杀乃止。毋贻后悔』!
  地方巨匪投首,有真悔罪者、有因捕缉紧急者、有诡计以自全者;一概皆将计就计,准其自首而设法收之。但必由本地方官为之乞恩、邻里出保结;有地方官作保、地方官代求,有道、府担承,而外面则上自执法、下自施恩。若先越赴上司投首,则不可据准,而仍当别为羁縻之方。匪夥闻风解散,亦不至假其旂号,以扰害乡庄。竟用「以盗攻盗」之法,此胜于彼则除一害,彼胜于此则我不杀之而自有杀之者。两相残害,则两害并除,而官不费丝毫之力。且既准其投首,则彼自恃其无恐;不加防闲,良民之受害者图之亦易。是又在地方官之代为主张,援「格杀勿论」之条而变通行之。以盗治盗、以民防民,其治台之善策乎!
  言语不通,以俗语作告示,刊印多张,而令诚实书吏酌给费用,分往各乡同明白公正乡耆人等以土音反覆晓喻之。并谕书吏,至各乡毋索一钱、毋扰一饭;于示内详明填注。必有一、二能听从者。(致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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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学官于考试前,督同各廪保于报名之始认真稽查,有无冒考顶替等弊。若厅、县业已录送,再有攻讦,原保及该学官皆有不合,原保之人显为挟制牟利起见。至顶冒入场,该学官即不知情,其平日不能约束士子,已可概见。录送以后复行攻讦,无论虚实,学官非忽于前,即徇纵于后,均有应得之咎。果毫无私意,查出确据,事后亦准检举。若任意混供者,在廪保犹可以一时未经查实,不敢始终诬执为词;若学官不加详察,率据不实之词,即详请扣除,岂非扶同多事?顶冒入场如系生员,学官岂能以不识认推诿。整顿士习,自廪保始;整顿廪保,自学官始。廪保匿丧朦混,如学官知而不究,是天理灭绝,遑论品学;设学明伦,根本何在耶?(致各学官)
  地方刁徒及衙门蠹役遇争较家产,于孤寡易欺者,视为奇货;百计架唆,互令争抢,藉讼费为分肥之计。海外愚民,死于水火、寇贼者半,死于若辈者半。且此等唆讼杀人无形之害,视斗抢掳劫为尤烈。(致台郡裕子厚太守书)
  海外多事,劣幕及渐染恶习之家丁,遣逐内渡,加以今昔情形不同,浮海往来之宾旅概不能尽如所欲,造言惑听,萋菲易生。惟在犀照靡遗,自非浸润所能入。台地公事泄延,其咎不尽在官而在幕;有非幕必不能办者,钱席更难其人;官欲另延,实无可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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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有一人兼两、三县,而其人究亦未见其可恃。(上松龛中丞书)
  台地四时温煖,穷民有饥无寒;然连年收成尚可,饥者亦少。而不能绝窃劫之害者,游惰日久,习惯自然。仿剿抚兼施之意,而实力行之,可期安枕。
  能事之员,有攻不伐。而用人得力,必宜上闻;然又不可过请优奖,转恐无益。一秉至公,无所瞻顾,总求有济耳。
  士心平则民心亦服;考试秉公,自有隐隐相通之效。捐纳县官,为人言所惑;而拔取首卷者竟黜斥之,正所以全其声名。(以上上刘玉坡制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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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宪恩愈宽,律己当愈严。
  赦诏条款,传知乡长人等谆劝子弟改过自新。如有畏罪依附积匪为党援者,及时投首;或作眼线自赎,使匪徒易生离间,而羽翼亦渐解散。(致各属书)
  顽疲地方,须对症用药;急则治其标,未可尽投中和之剂。人才难得,但求在百姓上留心,不废事而能了事,地方得粗安而已。
  用人,先讲调剂恤吏也;但恤吏,须恤民。台地积习,但知有官、不知有民;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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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民,要官何为?得斯民不可少之官,则恤吏正所以恤民。
  防夷第一隐患,惟在奸民勾引贩卖禁物耳。
  偏僻海口,土盗时时窃发;大半皆假渔为盗。莫如捐募水勇,寓兵于渔,即借捕渔以捕盗:是亦「以盗攻盗」也。(以上上刘玉坡制军书)
  民不尽蛮,民多穷耳;官不尽劣,官多累耳。民穷官愈累,官累民愈穷。无形之消耗,在于尾闾漏卮。而漏在界内,尚非难治之症;今则一去不返,故不可救药。(上川督徐梅桥同年书)
  治番不如治民,用兵不如用民。
  漏卮之物,有去无来;漏网之人,有来无去。
  破除情面,不容滥竽,正以核实为激劝之道。
  捕务惟在得人,用人必先激劝。著有微劳,即登奏牍。即不必优奖,亦足观感奋兴;非敢滥乞恩施以见好也。
  治水陆盗贼之法有二:或为离间之计,以歼其魁;或留自新之路,以散其党。用盗攻盗、以民防民,徒恃兵力无益也。寓兵于渔,治海盗之要策,兼以杜岸上之接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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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事预则立;又须不动声色。联络绅耆团练壮丁以缉匪为名,各守各庄,一呼即至,而静以候之。(以上覆松龛中丞书)
  惟以治内宄为先务,而令彼类自相害;以人治人,以鬼治鬼。(上杨雪椒先生书)
  盘错愈久,识力愈增。欲为稍益地方之事,非实任久任不可。然尽一日心,造一分福;不可无远虑,而无所用其过虑也。(答门人洪润堂书)
  凡身所未到者,皆以为彼善于此;及之,而后知。(答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克殷而年丰,除暴得其当。即杀戮,亦感召天和;然慎刑,敬天之常理。
  多事之秋,虚步勿走。
  积弊止可惩一儆百。先清理在官人役,而又不可不为留其后路。知之明而后处之当。
  宦场拂乱之事,惟在静守;而用告子勿求于心之法。心不动,即良方也。(以上答前署台邑刘良卿明府书)
  官须自做,非自用也。若自用而又不能自主,卒为人用。此「孤雁」诗所谓『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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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群骛共,霜露一身寒』。(答淡厅史梅叔司马书)
  「大学」开章曰「亲民」。民不亲我,须我去亲他。心诚求之,蛮貊可行、豚鱼可格;事不畏难,顾方寸何如耳!
  访获包讼劣衿,蚩蚩者自迎刃而解。所谓釜底抽薪;拔其毒根,脓血有尽;擒其军帅,大队皆溃。捐资给总理,自有实效。猎者饲鹰犬而不饱,则獐鹿何来?至恶兽互相残食,既已摇尾驯伏而仍欲困之,必至挺而走险。惟在息事而不生事。
  地方官在城则虑及四乡,在乡又虑及城关。宰官止此一身,岂能变化?惟存此「惟恐有事」之心,自然无事。所谓思之、思之,鬼神通之。此非真循吏不可以语此。
  以恶人作眼线,如芒硝、巴豆;用之不得法,杀人更速。惟视官长为转移;防之不可少,惩之不可稍宽,治之亦不必过急。含沙不能射人,则鬼蜮之技自穷。(以上答凤邑郭巽帆明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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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情叵测,平地生波;实在为公无私,有怀莫白。
  匪徒肆无忌惮,由官不过问,问又无以服其心;宽猛皆失之。急查缓拿,神而明之存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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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讼只不拖累,便已造福。久之,则讼自简。
  少一层经手,即少一分侵渔;不但征收为然。惟催科一事,必实任者方易整顿;然新政严明,又致久任生玩者较为得力。居一日官,尽一日心而已。(以上答彰邑唐升庵明府书)
  联庄一事,祗在得人,尤宜识人;而莫要于善用人。去贪、去诈,顾用之何如耳。安得各庄皆好人?用之之法,惟在中无阻隔。一言以蔽之曰:『在亲民』。捕务之弛:一由于不耐烦,一由于惜费;实力为之,仍不出『无欲速、无见小利』二语。所难者非惜费,而或苦费无出;惟有不惜力以勤查严办。昔人谓:『勤以补拙』;当云:勤以补俭可也。(致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今日论吏治,兴利除害,非易言也。但除其害之显然者而已,大约不外听讼、缉捕两端。而兰厅生番之害,尤甚于他处。匪徒宜刻刻防闲;非为考成计、为因果计耳。我辈岂真恋此官者?凡极难为之事,思之、思之,鬼神通之。实心为民,自有善策出来;诚则明,虽蛮貊可行也。
  果能救人,不必惜费。冥冥中有主之者,终于不至累及身家也。(答兰厅董钧伯别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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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疲顽已久,急则治其标。勿惮烦、勿畏难,尽一分力,得一分效。(答嘉邑丁述安明府书)
  一切公事,虽打官话,而名实不能求其相符。(致泉州沈海如太守书)
  劝商贩出粜,此有利可趋;不令自行。市侩之信,早于官衙。若外境价减,令其飘洋作无大利之贸易,亦非官法所能强。(答厦门史兰舫观察书)
  官知民穷,而不至激生事端;民知官穷,而不至妄生觊觎。是穷亦有好处。年年太平,乘桴而来者升官无路;然暗中保全身家性命不少,则食可下咽、寝可安枕。无论升官、去官,当可稳挂一帆,生还彼岸也。(答郭小房同年书)
  地僻事简,与蚩蚩者如家人父子,别有一种乐处。此宦场入手真正题脉;一任繁剧,则文不对题矣。然认题果真,即随时变幻,究不为风气所汨。入手既正,必非落卷也。(答门人王子勤书)
  防夷易,防民难。(答史梅叔司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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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化之番,即当年助灭逆匪之子孙;不招之使来,万一不为我用而为彼用,奈何?老成之见,未目睹情形,自以报罢为是。其实与开边迥不相同,似不至贻留后患。海外安危,祗在得人、不得人,无关于得地、不得地也。(与仲弟书)
  西川亦旧游之地。啯匪为害,止在练团得人、格杀勿论。(答四川皂昆鹏总戎书)
  听讼去民累,愈速愈好;缉捕去民害,以猛为仁,惩一儆百。不惜钱,不惜力;无钱,亦惟有出力。尽一分心,民受一分益。待书役勿过严;读书人初作官,每犯此病。不可锐进,欲速急于见长,无过即是有功。穷苦乃我辈本分,受之惯矣;况起居一切,较之当秀才已高万倍。(致永福县令门人王子勤书)
  言语不通,不能不藉文告。而以言教者讼,终亦无益。且蚩蚩者既塞于耳、又盲于目,须得人以达之,则在生员之操土音。(致四川县令门人张香海书)
  不为州、县稍留有馀,读书寒士出身谨守清白箴者,将为饿莩,尚能为循良乎?饿莩一身外无事;官吏之为饿莩,更难了矣!元气伤尽,加以硝黄;旧者死,新者亦不得生。官不足惜,如苍生何?(答山东沈台簪明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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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丰歉,弹压抚绥,惟在县官得人、兵丁守法。(上廖仪卿师书)
  士民大半自内地来,蛮者极蛮、而秀者极秀。茫茫巨壑,怪物出其中、宝贝亦出其中。岁、科两试,自问可质鬼神;而弊窦之多,有非意计所及者。网罗而区别之、培护而雕琢之,借文墨为激劝,以好名之易、易其好利之心而已。(与山左济州门人于如川书)
  子弟在台者最易为狭邪所害;必不能遣之归者,为置妻室以收其心。(致周左池世叔书)
  居官多隐慝,先德恐难绵。「大学」时还读,惟防好恶偏。(覆姚杏垣世伯和寄诗)
  子弟但能世世不绝秀才种子,便不可多得;此祖宗积累所致。愚于考试,誓不敢自我斩绝此根。(与敬敷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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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藉兵力以诛除于蹂躏之后,不如结民心以弭患于萌动之初。稍有把握者,如此而已。欲为内地淳良之区官民一家,则万不能。考课之勤,名为鼓励人才;实则牢笼秀士。不知者,或以为不急之务;而隐消患于未然,其保全实多。是则苟简之术,是以粗就安定也。善筹国计者,未尝虑及州、县之肯为百姓者,以后亦遇事袖手,以免后累。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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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受参追者,恐所居之地并无自然之利;设竟取生舍义,则解纳者不自天降、不自地出,不亏国、专亏民,国用暂足,邦本恐伤,而吏治更不可问。(致沈饴原姻伯书)
  公事之难,如日日衣败絮、行荆棘中,惟有耐烦为之;出得州、县一关,即如浮海见岸。退一步想,心平气下。苦死不能苛求属吏,饿死不能贿卖秀才,穷死不能捏报军需;不求人谅,惟望天怜。亏、挪之罪虽同,究竟贤、不肖及公、私之间须酌量区别。即如流摊一项,或分缺之大小定以限制,核实查办。留此一线生路,非为官、实为民也。如堤工报险,官必待题请而后办;否则,不免后日参赔,不知伤财若干、害民若干矣!盗钱横行,一钱不敢浪费,久之酿成巨案;或竟办军需,恐赔项不足以偿其万一。此外,一切公事,皆将废弛;是率天下之能吏而皆为木吏也。钱漕赔垫、廉俸扣罚,为州县者大半皆寒士出身,即赀郎亦因仕而贫;其父母妻子尚须养赡乎!宗族乡里尚须周恤乎!幕丁不能不用、应酬人情之必不可,尚何出乎?欲恤民,先恤吏;不损国,则损民。即令召杜复生,无米为炊?而某任赔款、某任款限如星火,迟即罪之;有官皆无生路,能保其至死不变,守定清白箴乎?是天下皆以为廉吏不可为,而吏治民生恐不可问。是有益于国计者有形,而有损于国脉者无形也。(致山东历城张寄琴明府书)
  此时如飘洋遇风,祗听其所之。我辈苦节半生,万不肯畏罪谴而忘清白。(致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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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日庵观察书)
  一出茅庐,先作州县,即终身无脱然之日。命也!如何?(致云南王英斋观察书)
  萑苻之甚,各处皆同;台地得便宜行事,尚易措手。然如蔓生恶草,刈之不能尽。其渠魁间有计无所出,有投首擒犯以自赎者;事半而功倍。全恃诛戮,未见火烈生畏;然亦海外可变通行之耳。(答汴臬郭小房同年书)
  此地之难,难在虚拥多金之名。(致山东泰安张寿泉明府书)
  台地首重洋防,水师以造舟为先务。实核办理,官价总不敷用。非公而忘私,捐资津贴,难望其利涉大川。刘晏有云:『私用无窘,则官物坚完」;洵通论也。
  「三、五年一反」之谚,幸而不验;不至糜项殃民。然久则生倦,才尽而技亦穷,终难保其长相安耳。(答苏藩武次南同年书)
  有犯必获;海外顽玩虽久,何不可挽回?(答凤邑郭巽帆明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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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理交代,须于现任留心;待其卸任,则已无从著手。罪囚稍有可疑,仍开一面之网。(致史梅叔司马书)
  勿隐所短,勿没所长,勿为空泛之词,勿作模棱之语;愧乏知人之明,仰藉寅忠之助。(致台郡裕子厚太守大计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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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凶、正盗,逍遥事外;无干者,波累至死。加以奸徒勾串架讼不休,愈久愈幻,为患无穷。正犯一时未能弋获者,止列正犯姓名批缉。
  兵民皆朝廷赤子,文武均守土官员。庇兵而兵愈犯法,非爱兵也;纵民而民渐玩法,非爱民也。兵丁当以地方官为父母,百姓当敬营员为官长,以相安无事为福。
  开诚布公,直言无隐。至印文公牍自有体制,不能畅所欲言。(以上致各属公牍)
  羁押之人,无关罪名或察其情形尚非怙恶不悛者,不必拘泥定须保状;难保无捕快人等需索情弊,每有欲改过而不能,复行偷窃以偿取保之费者。应发落即行发落,秉公判断;但于心无愧,何必顾虑?任意搁延,徒滋讼蔓。或谓待其处息,可永免争端;而累月经年,破家失业,伊谁之咎?原告未到,不必羁累被告,无须虑其上控;被告未到,不必扣留原告,祗须严究原差。互控之案,随禀随讯、随讯随释,不必守候两造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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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早结一日,即少造一日之孽;少留一人,即多造一人之福也。(行各属)
  钦奉恩赦,业已誊黄宣布。风闻各处匪徒畏罪藏匿,勾结夥党以自卫。其法无可宥者,固在不赦之列;而罪犯尚轻欲悔过投首者,不敢即出,应再剀切晓示。合抄稿札发传示,使匪党易以解散,而顽愚可望自新。弭患于未然,必须预为绸缪;转瞬秋收在即,宜早为防范也。(通饬各属)
  节孝,有关激扬风化之事;身任司铎,是其专责。一任胥斗压延需索,能无愧汗?(致嘉义学)
  同寅协和,惟在公而忘私、理以制气,小不忍、乱大谋,行不得者求诸己、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我辈当三复之。譬如舵水不和,虽艨艟亦不能安渡。上官同僚,无非为地方起见,非好为哓哓于其间作和息人也。(致某邑营县书)
  民间种种不法,皆文武衙门人役包庇。其切近城内窝留奸匪,通国皆知,未便一任官弁纵容;须惩治一、二,以儆其馀。兹将访明各处开单密饬,再确切查究。某政务稍简,藉以辅耳目之所不及;非越俎好事也。太守自能体此意而妥实为之。(致裕子厚郡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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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之所恶恶之;恶莠早去一日,良苗得早生一日。置之重刑,使本乡本境共见共闻,庶几刑期无刑。(致某令书)
  前任州、县各任内在押之人,除窃匪棍徒设立号籍、按日稽查外,其词讼人證、交差管带者,设一横粉牌,一面责成值吏专派内丁分别管收;馀在逐日登记、亲加朱标、悬示大门,可仿照行之。
  匪徒忽聚忽散,风谣不一。止有两法:一曰攻,一曰散。足下亲督兵壮会营以截其后,某令堵其前,而留一面之网,擒其抗拒者,宽其逃避者,自可立就安定。今某令带兵壮多人驻札已五日之久,未而闻贵营人到。日久相持,民留官为护符;官去贼来,终无了局。至于散之之法:须该管地方官明白号令:『但诛首犯,馀悉免罪』,自然解散。又闻纠劫未成,于交界假道而被杀多人,在良民不得咎其擅杀,而各匪徒又未尝无说;必须细问情由,仍将曲直伸明,威劝兼施。否则,酿成分类,亦未可定。滋蔓难图,早为之计!(致凤邑高南卿明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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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城门汛兵查诘奸匪,向来车辆负贩出入津贴钱文;为数无多,相沿已久。惟有此名目,即难保无棍徒冒混需索,以致商民视进城为畏途。车辆入城既少,不但乡民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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贩运营生;而城内堆积粪土,不能拉运出城。种种不便,是以会同前署镇勒石示禁。兹恐兵丁仍未恪遵,而地方刁民又藉此争较生事。如所费止十馀文、数文不等,原不甚为病民;但以兵法「秋毫无犯」而论,即一文亦不应得。戍兵多穷苦,亦难令饥饿从事;兹每月由道辕酌捐银元,送城守营给领。如再犯,应从严革究。(致吕寿山镇军书)
  命、盗控案正犯未获,只取尸亲求缉正凶、事主求拿正盗甘结,照例请参;控案尽可先结,将一切牵连之人开释。否则,一任奸胥播弄,甚至粘单混列多名或移文邻封查传,愈滋纷扰;转致真正凶、盗逍遥无事,依旧杀人劫货。而受累者,皆尸亲、事主;无故牵涉良民,甚至拖累瘐毙;被控多人,万无传集到齐之日也。(致台邑胡令书)
  实廪应贡,延久不到,即以次名送考;往往视为奇货可居。顶补者,不必定殷实之家;直以学校而罔市利,士习之坏,莫此为甚。若丁忧大故,亦改易月日,直非人类。倘明知故纵,或有所闻而不切实报究,任其含混,实属天理灭绝,遑论品学耶?(通饬各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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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呈控掳赎灭尸者,几无虚日;皆由官不能随审随结,两造屈抑未伸,以致互相仇掳。是其咎亦不尽在民俗之刁恶;控愬到官,地方文武数见不休,不知疏防处分綦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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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以仁恕为本;试设身处地,自己亲丁被人掳禁,生死未卜,情何以堪?为民父母,当亦寝食不安。如告官不见速办,奸徒益肆行无忌;甚有孱弱良民,因官不立时拿办,恐遭害更甚,隐忍不敢出控者。而捏词耸准之案,又不根究坐诬,遂至虚实不辨、黑白不分,积案如山;一任胥役串诈,造孽无穷。实者不办,而犯者日众;虚者不办,而控者日多,犯者亦日多。掳人之犯,视劫抢尤为凶恶;各案确有姓名住址,非若别案可以消弭。各分防衙门,为印官耳目、指臂之助;所辖地方,一有此等案件,切近易于闻见,立时查办;一面飞报印官追捕。(致各属县)
  地方利弊,和衷商榷,总期于公有济;不容稍留成见,徒法不行,空言无益。(致淡厅史梅叔司马书)
  各属应试生童,为求名而来;父母以下,日夜悬盼。即不能成名致荣,断不可败身招辱。夫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果能有爱,何有损伤?如在外游荡生事,惟其父兄、尊长及廪保是问;并由该学详请扣考,仍发地方官究办。(致各学官)
  家产词讼,女人出头者,无非听人主唆。且有冒列妇女,以防坐诬者;或以尊凌卑,而本妇并不与闻。宜详察之!(致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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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民无知,任人播弄。虚心研审、实力勤查,速讯早结,保全实多。(致嘉邑令)
  郊商贸易营生,人多诚实。及遇有词讼,有素延讼师主谋,皆刁生、劣监出头扛帮。知地方官必为商人留其脸面,遂至任意砌控,讦告不休,或影射撞骗。商人但知耗财而已;明似受益,而暗中被其损伤而不知也。(致台郡守)
  奸民放胆妄为、刁徒藉口健讼,皆衙署玩役所致。(致郡守)
  盗匪经事主当场协获者,自系正犯居多。往往匪夥或与捕快人等素有瓜葛,设法开列多人,联名求保;或觅妇女出头,捏称孤寡,以冀领脱。本犯恃有庇护,茹刑不吐;延押日久,终归漏网。此匪徒所以无忌惮也。(致台邑令)
  匪徒惯技:故意牵拉平民,使不能定谳,以遂其狡展之私;或将首拿之人攀供泄忿,或捕快串供为索诈地步。惟有止就一犯严究追赃,所供夥犯须察明确,再行查传,不可据供拘拿。(致台邑令)
  匪类恃兵丁为护符,兵丁恃刁徒为计谋,无恶不作;良民隐忍而无可控诉也。(致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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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令)
  劫盗在城厢者,究戎兵;在乡村者,究粮胥;在海口者,究盐丁,十不失二、三也。(致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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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台绅民公约

  曩者,夷犯顺,我成皇帝不忍百姓流离,罢兵议抚,准其通商。而不通商口岸,该夷官自行照会,不准夷人登岸;违者,送其领事官治罪。此人人所共知者。
  台湾非该夷应到之地,我百姓知朝廷宽大,许其和约;每有夷人前来,不与抗拒。非畏夷人也,彼既俯首恭顺,我百姓岂敢生事,上烦皇上圣心?如该夷藐视我们,挑酿祸,地方官长以和约在先,不便过与争较。我百姓固未尝与之立约也;且所谓和者,但见之不杀耳,非听彼之使令也。彼先侮我,我岂能让彼?我百姓堂堂天朝子民,此地既未准设立码头,岂容任其杂处?如我百姓为夷人所用,是逆犯也,是犬羊之奴也;饿死亦不肯为。我百姓不为他用,不但无罪,而且有功;粤人不许其进城,共受皇恩,可为明證。大众同心仗义,人人武艺高强,何必畏怯走避?我百姓自为义民报国,即在地文武官弁亦不得而牵制之。如夷人本无异心,本地奸徒从中指引,我们不杀夷而杀通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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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于抚夷之道,固并行而不悖也。风闻夷人欲于台地贸易,如果成事,贻祸无穷。习教惑众,是子弟罹其害也;占地盖房,是居民遭其殃也;霸揽货税,是商贾绝其生计也;买用男妇,是子女受其荼毒也。台地孤悬海外,无可徙避;亟宜及早图之。
  一曰勤瞭望:沿海城乡居民,随时于高处探望。但见夷船影,即飞报该管文武衙门;一面探其驶入何口,再行阻截,不得专恃口岸吏胥也。
  一曰联声势:夷船前来停泊、并无逞强情形,我百姓们多至千人、少至数百人,暗藏刀棍,排立港岸,以「此地不准深入」阻之,不与斗狠;静以待之,久则自退。
  一曰查奸细:夷人不足虑,虑土匪勾结耳。如有私与交接者,公同拿送文武衙门;如查出确有通夷證据者,或因夷人前来造谣乘间抢劫,应报明地方官杀毙勿论。
  一曰选壮丁:平日无事时,各街各乡除寡孤独及家无次丁外,每家各出一丁,年岁约在五十以下、二十以上;殷实绅商,各自添备,不拘定数。先造名册,存于各义首处;仍各自生业。一旦有事,一呼即至;违者公罚。至有事之日,动支口粮,或由官给、或由民捐,临时定议;宜从优厚。事竣,必渥受恩荣;即有一、二死伤者,定邀褒恤,当无不奋兴也。
  一曰筹经费:防堵军需,自有帑项;我百姓仍须储备,同保身家。每街每乡公议公正绅耆为义首,查明现在经商及田产较多者,每家每日捐钱或数百文、或数十文、或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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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月一支,零星积存;有成数,再妥议生息。除却防夷,不准动用。
  一曰备器械:刀鎗牌铳,家家皆有;人执一件,即成劲旅。所虑者,夷人之耳。然彼在船,远不能及;我在岸,近而易攻:但令大不能登岸,则其技已穷。所虑者,登岸后队在前耳。我不必用,惟御彼之,而其技亦穷。各义首督令每家或三、两家置遮牌一面,以木板高与身齐或编竹为之,内安鼻组;或为长柄如木档式,外钉牛皮、铺绵纸,或加网丝、或涂蔗糖:此皆台所有而易办者。得壮士千百人,持此为前队,火不能伤,人人胆壮,勇往向前,有进无退,一鼓而歼之矣。台人有用棉被裹身演习技艺者,如得勇壮之人以棉被湿水为甲,持利刀而直冲之,亦可破也。再探明夷人如聚众上岸滋扰,先于附近沟港内埋伏年力壮勇数百人,各带锅煤、墨水将头面项颈及两手涂黑,分持刀铳长矛,俟其登岸离船渐远,并力从中横冲尾击;万一闯入街市,各店紧要闭门板,于板上多开数孔,不必过大,可以望外放铳放箭(平日仍用木板遮隔),亦操必胜之法也。
  以上各条,其大略耳。未尽事宜,尚须大众妥议,以期周备。而其要在先清本源,惟共严鸦片之禁。我百姓有吸者与为娼同,有卖膏者与为盗同,有贩土者与谋反同;大家齐心告戒,勒限禁止。万人一心,奸民绝而夷鬼遁;我台百姓,子子孙孙,万年太平之福也。此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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