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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四十四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考工典

 第一百四十四卷目录

 玺印部总论
  文献通考〈论玺印〉
  学古编〈论印文 摹印四妙〉
  大学衍义补〈玺节之制〉
  古今印史〈玺 印〉
 玺印部艺文一
  印铭           汉李尤
  印铭           晋傅元
  受命宝赋         唐梁肃
  印赋           赵良器
  贺上传国宝表       宋曾肇
  玺论            胡寅
  书玺            朱熹
  跋薛唐卿秦玺文      周行己
  寿亭侯印记       司马知白
  进传国玺笺        元崔彧
  传国玺论          郝经
  青宫受宝颂         虞集
  玺辩          明刘定之
  传国宝志         何乔新
  论御史中丞崔彧得传国玺献之 前人
 玺印部艺文二〈诗〉
  鲁望戏题书印囊奉和次韵 唐皮日休
  戏题袭美书印囊      陆龟蒙
  决道廿八弟得小金印以诗赠之
              宋晁冲之
  题姑苏陆友仁所藏卫青印 元揭傒斯
  题卫将军玉印歌      泰不华
  长乐未央玉玺歌       王逢

考工典第一百四十四卷

玺印部总论

《文献通考》《论玺印》

按天子之所佩曰玺,臣下之所佩曰印,无玺书,则九重之号令不能达之于四海,无印章,则有司之文移不能行之于所属。此后世之事也,三代以前,则未之闻,上之所以示信于下者,惟圭璧与符节而已。封建则有圭璧,诸侯朝于天子,则执其所受之圭以合焉。所谓天子执冒四寸,以朝诸侯,公执桓圭,侯执信圭,伯执躬圭,子执谷圭,男执蒲璧是也。徵召则有符节掌节,所谓掌守邦节而辨其用,典瑞所谓珍圭以徵守,以恤凶荒,牙璋以起军旅,以治兵守是也。二者皆重器,故俱以玉为之。古者人朴俗淳,故虽有圭璧符节而其用甚简,必大朝会大徵发则以之示信。后世巧诈日滋而防制益密,故玺书印章之用甚烦,而犹惧其不足以防奸。庄周所谓焚符破玺而民朴鄙,盖有激也。

《学古编》《论印文》

汉有摹印篆,其法只是方正篆法,与隶相通,后人不识古印,妄意盘屈,且以为法,大可笑也。多见故家藏汉印,字皆方正,近乎隶书,此即摹印篆也。王球啸台集古录所载古印,正与相合,凡屈曲盘回,唐篆始如此。今碑刻颜鲁公,官诰尚书省印可考其说。
汉魏印章皆用白文,大不过寸许,朝爵印文皆铸,盖择日封,拜可缓者也。军中印文多凿,盖急于行令,不可缓者也。古无押字,以印章为官职信令,故如此耳。自唐用朱文,古法渐废,至宋南渡绝无知者,故后宋印文皆大谬。
白文印皆用汉篆,平方正直,字不可圆,纵有斜笔,亦当取巧写过。
三字印,右一边一字,左一边两字者,以两字处与为一字处相等,不可两字中断,又不可十分相接。四字印,若前二字交界,界有空,后二字无空,须当空一画地别之。有字有脚,无脚,故言及此,不然一边见分,一边不分,非法度也。
轩斋等印,古无此式,唯唐相李泌有端居室三字印,白文玉印,或可照例,终是白文,非古法,不若只从朱文。
朱文印用杂体篆,不可大怪,择其近人情免费辞说可也。
白文印用崔子玉写《张平子碑》上字及汉器上并碑盖印章等字,最为第一。
凡姓名表字,古有法式,不可随俗用杂篆及朱文。白文印必逼于边,不可有空,空便不古。
朱文印不可逼边,须当以字中空白,得中处为相去,庶免印出,与边相倚,无意思耳。字宜细,四傍有出笔,皆滞边,边须细于字,边若一体,印出时四边虚,纸昂起,未免边肥于字也。非见印多不能晓此粘边朱文建业文房之说。
多有人依款识字式作印,此大不可。盖汉时印文不差如此,三代时却又无印,学者慎此。《周礼》虽有玺节及职金掌,辨其美恶,揭而玺之之说,注曰:印其实手执之节也。正面刻字,如秦氏玺而不可印,印则字皆反矣。古人以之表信,不问字反,淳朴如此,若战国时苏秦六印,制度未闻,《淮南子·人间训》曰:鲁君召子贡,授以大将军印,刘安寓言而失词耳。
道号唐人虽有不曾有印,故不可以道号作印用也。凡印文中有一二字忽有自然空缺,不可映带者,听其自空,古印多如此。
凡名印不可妄写,或姓名相合,或加印章等字,或兼用印章字,曰姓某印章,不若只用印字,最为正也。二名可回文写姓,下著印字在右,二名在左是也。单名者曰姓某之印,却不可回文写,若曰姓某私印,不可印文墨,只宜封书,亦不可回文写。名印内不可著氏字,表德可加氏字,亦当详审之。
表字印止用二字,此为正式。近人欲并加姓氏于其上,曰某氏某,若作姓某父,古虽有此称,系他人美己,却不可入印。人多好古,不论其原,不为俗乱可也。汉人三字印,非复姓及无印字者,皆非名姓,盖字印不当用印字以乱名耳。汉张长安字幼君,有印曰张幼君。〈右一字左二字〉唐李温字化光,有印曰李化光,亦三字表德印式。
诸印文下有空处,悬之最佳,不可妄意伸开,或加屈曲务,欲填满,若写得有道理,自然不觉空也。字多无空,不必问此。

《摹印四妙》

李阳冰曰摹印之法有四,功侔造化,冥受鬼神,谓之神;笔画之外,得微妙法,谓之奇;艺精于一,规矩方圆,谓之工;繁简相参,布置不紊,谓之巧。

《大学衍义补》《玺节之制》

《周礼·地官》:司市,凡通货贿,以玺节出入之。
掌节掌守邦节,货贿用玺节。
臣按玺之名始见于此,然专以出入货贿,盖上下通用也。

《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公自楚还及方城,季武子取卞,使公冶问,玺书追而与之。
臣按用玺于文书,谓之玺书。玺书二字始见于此。然此乃季武子书而用玺记之者,是时上下印章皆名玺故也。自秦以来,惟天子印得称玺,故其制诏谓之玺书,臣下不得用也。

汉高祖元年,高祖至霸上。秦王子婴,封皇帝玺符节,降。
胡寅曰官府百司之印章,一代所为而受之君者也,不可以失。失之则不敬,天子之玺,亦一代所用而非受之于天者也,必随世而改,不改则不新,故汉有天下,当刻汉玺而不必袭之秦,所以正位凝命,革去故而鼎取新也。苟以为不然,曷不于二帝三王监之后世之玺,以乱亡丧逸者固多矣,必以相传为贵,又岂得初玺如是之久哉。
臣按《传国玺图说》:谓其方四寸,秦始皇并六国,命李斯篆其文,孙寿刻之,子婴奉其玺降,汉高祖即位,服之世,因谓之传国玺。厥后,平帝崩,孺子未立,藏于长乐宫。王莽篡位,使王舜迫太后求之,出玺投地,刓螭角微玷,其后玺归光武,至献帝时董卓乱,掌玺者投于井中。孙坚于井中得之,后徐璆得以送献帝。寻以禅魏,魏以禅晋,五胡乱华,为刘石所得。后复归之东晋,是后传宋齐梁陈,以至于隋。隋灭陈,萧后携之入突厥,唐太宗求之不得,乃自刻玉曰皇天景命,有德者昌。贞观四年,萧后始自突厥奉玺归于唐。朱温篡唐玺,入于梁,梁亡入后唐,废帝自焚,自是玺不知所在。臣尝考之,其玺之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自秦以后相传,以为受命玺,得其玺也,遂传以为真有受命之符,无是玺也。乃至目之为白板,天子一何愚且惑哉。且命出于天,必有德者然后足以受之,受命者不于其德而顾区区于一物之用,命果在是乎。三代有道之长,享国皆至数百年,初未闻有此玺也。秦自作玺之后,仅七八年,遗臭闻于沙丘,肉袒负于轵道,乌在其为寿且昌哉。由是观之,是一亡国不祥之物耳。有与无何足为国重轻哉。

蔡邕独断云:玺,印也,信也,天子玺,白玉螭虎钮。
臣按此汉天子玺之制也。

汉旧仪曰:玺,皆白玉螭虎钮,文曰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信玺。凡六玺,皇帝行玺封赐诸侯王,书信玺发兵徵大臣,天子行玺册拜外国,事天地鬼神。
臣按此汉朝六玺之制,后世率遵而用之。

《说文》曰:玺,王者印也。以守土,故字从土,籀文从玉。
臣按玺,古上下通用,至秦始专以为天子印章之称。

《霍光传》:召符玺郎。取玺。昌邑王受皇帝信玺、行玺,就次发玺不封。
臣按汉之符节台即今尚宝司,此设官之始。

汉制。符节令一人,六百石。为符节台率,主符节事。凡遣使掌授节。尚符玺郎中四人。旧二人在中,主玺及虎符、竹符之半者。
臣按《霍光传》:召符玺郎取玺,则在前汉已有符玺郎矣。说者谓符玺令,总符玺郎。又赵尧为符御史,则符玺又不但有郎而已也。

北魏太平真君七年,邺城得玉玺,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刻其旁曰:魏所受传国玺。
臣按此文,疑乃魏文帝所受于汉献帝以禅位者。但其旁所刻文有少异,然说者又谓玺至晋为刘石所得,寻复归东晋,传宋齐梁陈,以至于隋,不知孰为真物也。

唐制。天子有传国玺及八玺,皆玉为之。神玺以镇中国,藏而不用。受命玺以封禅礼神,皇帝行玺以报王公书,皇帝之玺以劳王公,皇帝信玺以召王公,天子行玺以报四夷书,天子之玺以劳四夷,天子信玺以召兵四夷。
臣按此唐朝玺制。

唐制。有符宝郎四人。掌天子八宝及国之符节。有事则请于内,既事则奉而藏之。大朝会,则奉宝进于御座;行幸,则奉以从焉。大事出符,则藏其左而班其右,以合中外之契,兼以敕书;小事则降符函封,使合而行之。凡命将、遣使,皆请旌、节,旌以颛赏,节以颛杀。
臣按此唐人设官掌宝及符节之制,今制为尚宝司,专司宝玺及金牌牙牌之属。

五代周,始造二宝:其一曰皇帝承天受命宝,一曰皇帝神宝。宋太祖受禅,传二宝,宋又制大宋受命之宝。至太宗,又别制承天受命之宝。是后,诸帝嗣服,皆自为一宝,以皇帝恭膺天命之宝为文。凡上尊号,则以所上尊号为文。宝用玉。填以金盘龙钮。别有三印:一曰天下合同之印,中书奏覆状、流内铨历任三代状用之;二曰御前之印,枢密院宣命及诸司奏状内用之;三曰书诏之印,翰林诏敕用之。皆铸以金,后并改印为宝。
高宗中,兴御府藏玉宝十有一:一曰镇国神宝,文曰承天福延万亿永无极;二曰受命宝,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二宝封禅用之;三曰天子之宝,答外夷书用之;四曰天子信宝,举大兵用之;五曰天子行宝,封册用之;六曰皇帝之宝,答邻国书用之;七曰皇帝信宝,赐邻国书及物用之;八曰皇帝行宝,降御劄用之,所谓八宝也;九曰大宋受命之宝;十曰定命宝;十一曰大宋受命中兴之宝。又作金宝三:一曰皇帝钦崇国祀之宝;二曰天下合同之宝;三曰书诏之宝。
臣按此宋朝宝玺之制。

哲宗元符元年,咸阳县民段义修舍得古玉印,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上之,诏蔡京等辨验,以为秦玺,遂命曰:天授传国受命宝,改元元符。
刘定之曰:秦始皇以蓝田玉制玺,子婴以降汉,汉以传魏,晋乱为刘石所得,冉闵篡石氏,置玺于邺,闵死国乱,其子求救于晋谢尚,尚遣兵入邺,助守因绐得玺,以归晋,方其未还也,刘石以玺不在晋,谓晋为白版天子,晋盖耻之,谓绐得玺意者,以解此耻也。恶足尽信哉。不旋踵邺为慕容燕所取,玺或者实在燕矣。谓在燕则燕为苻坚所并,而坚见卤于姚苌,苌从坚求玺,坚骂曰:五胡次序,无汝羌名。玺已送晋,不可得也。卒拒之以死。盖坚未尝以送晋而玺于是乎亡矣。谓晋果绐得之于邺,则传宋齐梁而侯景取之,景败,其侍中赵思贤弃之草间,郭元建取送高齐,齐亡归宇文周,周传隋,隋炀帝死,宇文化及取之,化及死,窦建德取之,建德妻奉以归唐,唐传朱梁,梁亡归于后唐,后唐废帝从珂与玺俱焚,继之者石晋,晋出帝重贵降辽,德光以其玺非真,诘之,重贵对以昔玺既焚,今玺先帝所为,群臣共知。盖自有秦玺以来,其间得丧存毁真伪之故,难尽究诘而至于重贵降辽之日,秦玺之燬于火也。已灼然著于人人口耳,自是以后有天下者,不托以为言矣。哲宗蔡京乃能复得之,咸阳岂坚之所瘗藏,至此而始出乎曰:非也。是又作天书之故智也。天书号年为祥符,秦玺号年为元符,既绍述其,乃考神宗之法,又绍述其高,考真宗之符,不亦异哉。其后徽宗复制二玺,其一曰承天
福延万亿,永无极,谓之镇国宝,其一曰范围天地,幽赞神明,保合太和,万寿无疆,谓之定命宝。二宝与受命宝为三,已而悉为金人所俘以去。前此金人以辽取石晋,意其得秦玺,责而徵之,延禧诉以兵败,失于桑乾河,及既得于宋,自谓惬所欲,而哀宗守绪死于蔡州幽兰轩,又为燬烬,然则哲宗之所得,纵使真为秦玺,元人亦不得而取之矣。诡妄之臣,乃犹以之藉口,欺世基,祸黩武,亦独何哉。

元至元三十二年,御史中丞崔彧得拾得妻所售玉印,监察御史杨桓辨之,以为秦玺。进之。
臣按秦玺者,始皇之所作也。秦子婴以降汉,自高祖迄于献帝,所宝用者,皆此玺也。历代皆用其名,永嘉之乱,没于刘石。永和之世,复归江左。其文曰受命于天,皇帝寿昌者,晋所自刻者也,非秦之玺也。太元之末,得自西燕,更涉六朝,至于隋代者,谓之神玺,乃燕慕容氏所刻者也,非秦玺也。刘𥙿北伐得之关中,历晋暨陈,复为隋有者,其文虽与秦同,乃姚秦所刻者也,非秦玺也。开运之末,没于耶律,后为女真所获者,则以受天明命,惟德允昌,为文,乃石晋所刻者也,非秦玺也。盖在当时,皆误以为秦玺,而不知秦玺之亡则已久矣。若夫元人所得之玺,杨桓考证,以为秦玺,考玺在汉,为元后所掷,螭角有微玷,魏文帝刻其旁曰魏受汉传国之玺,今此印其螭角无玷,其旁无魏所刻字,非秦所制者明甚。岂元人所得于拾得之妻者,即宋元符所得于咸阳民家之故物乎。臣故详具其始末,如此皆明明有徵验,非虚言也。万一有以秦玺为言者,请以臣斯言折之。〈以上宝玺〉

《说文》曰:印执,政所执信也。
臣按秦以前,民皆以金石为印,惟其所好,自秦以来,惟天子之印独称玺,又以玉,群臣莫敢用也。

汉制诸侯王金玺,玺之言信也。诸侯王黄金玺,橐佗钮文曰玺,刻曰某王之玺,列侯黄金印龟钮,文曰某侯之章;丞相太尉与三公前后左右将军黄金印,龟钮文曰章,中二千石银印龟钮,文曰章;千石六百石四百石至二百石以上皆铜印鼻钮,文曰印。
印制。两汉以后,人臣有金印、银印、铜印。唐制,诸司皆用铜印,宋因之。
臣按此汉唐宋群臣印章之制。
今制惟亲王用金,二品以上用银,三品以下皆铜,惟京尹以三品独得用银。〈以上古今臣下印章之制〉

《古今印史》《玺》

六书精蕴曰玺,印章也。从尔从土,古之制字者,取命尔,守土为意。其在臣也,曰君命我矣,何为代君养民也。其在君也,曰天命我矣,何为代天养民也。秦制惟天子用玺,后之人因改从玉,于义何居。李斯又为之刻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天之爱民甚矣。岂其独厚于一人,以位为乐邪。试观古今心画,谁也朴,谁也华,谁也公。谁也私。

《印》

《精蕴》曰印,玺节也。刻文以识信,从象手持节立意,法守所存,毅然若不可夺,欲印事者,先印其心。公无私如天地,信如四时矣。嗟夫信不足,有不信,故为之印,以防民。惟简乃严,惟严乃重。后世官府遂无一事可少,亦无一日无事印数刓矣。何以救之,曰省繁文而敦朴。

玺印部艺文一

《印铭》汉·李尤

赤绂在躬,非印不明。棨传符节,非印不行。龟钮犊鼻,用尔作程。

《印铭》晋·傅元

往昔先王配天垂则,乃设印章,作信万国,取象晷度,是铭是刻,文明慎密,直方其德,本立道生,归乎元默,太上结绳,下无荒慝。

《受命宝赋》〈并序〉

梁·肃受命宝在昔曰传国玺,自秦始皇有焉。盖取夫一世二世,传于无穷,故有传国之号。历两汉至于陈隋,隋炀之遇祸也,宇文化及盗之,而西窦建德灭化及取焉。易称物不可以终否。武德中,太宗一戎衣而天下大定,是器也,与玺同归,国家用之,以受命所承,更名大宝而多历年,所自前代观之,受天明命,则不求而得,僭贼劫迁,则得之而失。盖神物之所在,非徒然也,抑又闻之鼎之轻重,与玺之去留,莫不视德之上下,位之安否。若恃宝命在己而
慆心堙耳,渐乎危殆,以负扆之尊,被窃鈇之言。当此时也,此片玉耳,复何为哉。窃读史氏,感兴亡之器,忿徼觊之类,于是作受命宝赋,若形制之小大,厚薄,则未始详也。故不备焉,其词曰:

物之贵兮,惟玉之英。翕二气以成形,极百宝之纯精。卞氏得之,三献而后明,当秦赵之抗衡,挺高价于连城。伊玩好之所资,微神器之鸿名。及夫秦始称皇,削平六王,为龙为光,追琢成章。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其始也,谓世有哲王,传国宝之无疆,何逆天以暴物,不及期以降殃。惟阴阳之运行,终授受而不常。随素车与白马,归赤精于路旁。逮夫汉业中微,后族专命,禄去公室,世移威柄。实沙麓之遗瘵,成巨君之篡害。虽掷地以慷慨,终莫救夫颠沛。俄渐台之颓覆,历更始与赤眉。咸庸懦而不居,卒乱长而祸滋。洎四七之龙骧为火主以得之,遂祀汉以配天,延二百之炎辉,苟非其人宝,命不归悼,桓灵之不嗣,置天下于阽危。既而赤伏道丧,黄星兆发,云雷遘屯,朝社播越。去乘舆而漂荡,入眢井以芜没。披草莱以拯之,实功存乎武烈。何典午之倾溃,刘石盗以自尊。既江表之卜年,遂归明以去昏。五世推移,或亡或存。失得由道,隋之并吞。始负险以争雄,俄衔璧而来奔。惟大业之离阻,由君昏而黩武。豺狼呀以当路,郊庙弃而失主。望夷之衅既发,斯器沦于丑卤。昊天有命,眷我高祖。骞飞汾晋震,叠关辅。云行雨施,雷动飙举。圣人既作,万物斯睹。于斯时也,充德扇结,东周卼臲,帝谓文皇,陈师往伐。如火烈烈,如风发发。牛口先拨,虎牢则达。致四海于升平,混车书以同辙。惟神器之有在,终告归乎魏阙。考乎先王之统世也,以文经天,以武纬地,观象备物,从宜制器。播而用之,为天下利,故曰大德,曰生大宝,曰位,位之升降,唯道所至,先王审其所以,故为大于细,为难于易,然后本不摇而永不坠安危之体。鉴此而已,若夫符命之所加,历数之所归,莫不天人合发,区宇乐推,休祥焕然,灵命显思。是以有守有失动,而悦随,苟贪叨与僭乱,莫不速祸而召危。此玉也,公路执持,众叛而亲离,赵高引佩,殿坏而身糜。惟前轨之昭昭,孰可幸捷以取之。若答曰:吾皇有命,如天有日,传宝在我,昏庸自佚。则陆浑无问鼎之事,历代无奉玺之术。苟思虑于废兴,故不既得而患失。于戏天发祸机,圣人定之,天生神物,圣人用之。唐哉皇哉,大人造之,子孙百代,永言保之。

《印赋》赵良器

域中四大得一者王混同区宇端拱岩廊运元功,而莫测,故神用之无方,穴处巢居,时尚传于朴略,结绳刻木,化始渐于昭彰。暨夫扇浇,薄事征讨,智慧出而下有大伪,忠信兴而上失其道,圣人以智周万物,仰观俯考,追淳化于往初,发鸟迹而爰造。是铸至坚之金,骋至巧之性。方圆设象,以回合雕错,得宜而莹净。其道恒,其体正,其君者是效,故有闻于至孚,王者是司,故不待于严令,详观其貌,且横且直,文缭绕而外转,字连绵而内逼。迹处泥而髣髴,容因朱而翕赩。迫而察之,若披彩画之图,远而望之,若散晴霞之色。尔其大小咸准,委曲相袭,随时而行,仗义而立。群吏则有虑其诞,故合之而给天子,则不责于人。故司契而执,借如九命,作伯三朝,谒帝服冠冕而去来,佩印绶而有继。当司存之部,领览职事之巨细,罔不典常,作师图忱之子,且契之不明,讼之所起契之。既用人得而理,岂徒常山张氏,化坠鹊而初成,馀不亭侯,感回龟而相似。光锡忠义,若斯而已。乱曰: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人,执其左契,欲使还淳,故得永全大宝,不斁彝伦,斯亦为政之机要,岂止更光于缙绅。

《贺上传国宝表》宋·曾肇

受命之符,为时而出。自天之祐,维圣是承。方拜贶于大庭,遽均恩于率土。官师动色,海宇蒙休。臣闻夫国玺之有去来,犹周鼎之有轻重。好治而恶乱,舍昏而即明。顷自有唐之衰荐,更五代之季伏而不发。殆且百年,忽尔自归。将传万世,所以表祖宗积累之庆,告社稷灵长之休。在圣与仁,宜昌而寿。陛下沉潜迪哲,刚健好生,参天地以成能,垂子孙而作则。果有神物,是贻皇家。固将配甘露以纪元,岂止拟芝房而度曲。臣职专守土志,切慕君讲,称寿之仪,阻陪下列,奏升中之颂,故俟方来。

《玺论》胡寅

有天下者,必汲汲于一玺,求之不得则歉然。若郡守县令之官,而未视印绂也。夫玺何所本哉。二帝三王,不闻传是物而后为君也。舜受之尧,禹受之舜,汤受之禹,文武受之汤,先圣后圣,若合符节者,岂玺之谓欤。故《诗》《书》《春秋》纪事详矣。曾不及玺,独秦誇大使,李斯以虫鸟之文,刻之美玉,兼称皇帝,以识诏令,自是而后始有玺书,使秦善也。而玺无所本,固不当法,使秦不善也。而玺虽美,击而破之为宜,又何足传也。故尝论之官府百司之印章,一代所为而受之君者也,不可以失,失之则不敬。天子之玺,亦一代所用而非受之于天者也。必随世而改,不改则不新。故汉有天下,当刻汉玺,而不必袭之秦,唐有天下,宜刻唐玺,而不必袭之隋。所以正位凝命,革去故而鼎取新也。苟以为不然,曷不于二帝三王,监之彼世之玺,以乱亡毁逸者固多矣,必以相传为贵,又岂得初玺如是之久耶。

《书玺》朱熹

臣熹恭:惟我太祖皇帝,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师时,盖未得此玺也。绍圣元符之后,事变有不可胜言者矣,臣熹敬书。

《跋薛唐卿秦玺文》周行己

李斯篆世传为第一,学者莫不爱之。吾每见其书,几不疾唾而却走者,何哉。谓夫人善成其君之过也。夫秦之君,其资亦未若桀纣之恶之甚也,而二三臣酿其君于不善,则又有甚焉者,呜呼。斯乎是尝去诗书,以愚百姓者,乎是尝听赵高以立胡亥者,乎是尝杀公子扶苏与蒙恬者,乎是尝教其君严督责而安恣睢者,乎使其玺不得传者,斯人也。而其刻画,吾忍观之哉顾。唐卿犹区区珍藏之者,岂不欲传百世以为监欤吁。是何以监也。

《寿亭侯印记》司马知白

关公忠勇,殒身国事,莫济庙食。当阳之玉泉,迄今千载之下,凛凛若生,四方依向,奠祀不绝。曰雨曰旸,其应如响。人咸敬而畏之。绍兴中,洞庭渔者获公寿亭侯印,竞以为金,报于官,纳长沙库中。时有光焰,吏不敢安之,移文荆门,送还公庙。印径二寸,其制甚古,印钮有连环,四面相贯,上有一大环总之,所以佩也。淳熙四年冬,元庵摹画印状,其本末将献于东宫。是夕,印留方丈,光发于函,辉烛楹庑,亦异矣哉。噫。公之殁世寖远,城郭丘陇,日就荒芜而佩章独存,略无讹缺,自非神物护持,安得如此,其久且全耶。寺有仁宗皇帝所锡龙角二物,亦与此印同藏名山,永为镇宝焉。余与元庵为方外游,悉所经见,故得而详之。如公生平功烈,具载蜀志,殁灵显烈,则见于前人,碑碣兹弗及也。时大宋淳熙五年三月。

《进传国玺笺》元·崔彧

资德大夫、御史中丞臣崔彧言,至元三十一年,岁次甲午,春正月既旦,臣番直宿卫御史台,通事臣阔阔朮即卫所,告曰:太师国王之孙曰:拾得者,尝官同知通政院事,今既殁矣,生产散失,家计窘极,其妻脱脱真萦病,一子甫九岁,托以玉见贸,供朝夕之给,及出玉印也。阔阔朮蒙古人,不晓文字,兹故来告闻之,且惊且疑,乃还私家,取视之,色混青绿,而元光采射人,其方可黍尺四寸,厚及方之三,不足。背钮盘螭,四厌方际,钮尽玺之上,取中通一横,窍可径二分,旧贯以韦条,面有象文八,刻画捷径,位置匀适,皆若虫鸟鱼龙之状,别有彷佛,有若命字,若寿字者,心益惊骇,意谓无乃当此昌运传国玺出乎。急召监察御史,臣杨桓至,即读之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此传国宝玺文也。闻之果合前意,神为肃然,乃加以净绵,复以白帕,率御史臣杨桓,通事臣阔阔朮等直趋青宫,因镇国上将军都指挥使詹事王庆端,嘉议大夫家令臣阿散罕,少中大夫詹事院判臣仆散寿导谒进献皇太妃御前,启曰:此古传国玺也。秦以和氏璧所造,厥后有天下者宝之,以君万国,然自前代失之久矣。今当宫车晚出,诸大臣佥议,迎请皇太孙龙飞之时,不求而见,此乃天示其瑞应也。宜早达于皇太孙行殿,以符灵贶蒙。皇太妃嘉纳,翼日,令资善大夫中书右丞詹事臣张九思,少中大夫詹事院判臣仆散寿传皇太孙,亲为付授。此盖皇太妃懿虑深远,非臣愚所能及也。臣前又启收藏宝玺之家,不知甄别,循常以玉求粥,臣见而识之,特持来献,彼犹未知,望恩恤其家。传旨赐收玉之家楮币二千五百贯,并逮臣等进辨其宝者三人衣段各一表里,纹金绮素有差。以为异日旌实之徵。臣等已诣府前敬受,讫自惟无状,不胜惭赧。是日金紫光禄大夫中书右丞相臣完泽率集贤翰林侍从诸臣入贺,御前命出宝玺,遍示群臣,此又出于皇太妃至正至大之量。翰林学士臣董文用等前启曰:此诚神物,出当其时。若非皇太妃皇太孙圣感,何以臻此。丞相以下台臣等次第上寿,自是内外称庆,咸曰:天命有归。臣闻《诗序》曰:文王有明德,故天复命武王。今神宝之出,盖因先帝有明德,故天命复归于皇太孙也。又曰:皇天亲有德,享有道,以言皇天非有德有道,则不亲不享也。又闻之《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又曰:天命有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作善降之百祥。历观上世诗书之旨,未有无德而能致天命之归也。钦惟太祖圣武皇帝秉资神格,始为天下,除祸定乱,隆功盛德,简在天心,受命而为天下主,以至我宪天述道仁文义武太光孝皇帝,德配乾坤,功包海岳,孝格宗庙,子育黎元,舆地所记,悉主悉臣,照临无幽,咸遂生乐施,及明孝太子天锡仁慈之德,上感君亲之悦,下系亿兆之望。至元建号日月,重明无为而治者,迨廿年。虽太子进德修业之洪溢,亦赖元妃内助之渊密也。敬惟皇太妃聪明淑懿,母仪崇严,德量溥厚,孝敬慈恕,出乎天性,往古未有也。自明孝太子升遐,内则皇孙翼翼,训导端严;外则百司班班,临御整饬。由是圣上君父,大见倚重,虽于时皇太孙未昭储副之托,而詹事之司,未尝一日废阙以见。皇天定命于青宫之位,无时不在,诚非人力所能为也。钦惟皇太孙殿下,德资刚明,才兼文武,英谋独断,大肖祖宗,族属系望,遐迩归心。圣祖宪天述道仁文义武太光孝皇帝,灼知天命之所在,久存隆顾,将付以抚军之重,于至元三十年夏六月二十二日,赐以皇太子金宝大正储位,而后诏以出师之期。天下闻之,室家胥庆,和气穰穰,出于两间。是岁秋稔,数年罕遇。臣窃念天象无言,托命不爽。岂期又于大行皇帝宫车晚出之后,甫八日传国神宝,不求而出于大功。臣子孙之家,速由台谏耳目之司,直达于皇太妃御前。斯盖皇天授命,皇太孙诞膺龙飞,以正九五之位,俾符宝玺之文。既寿而永,永而又昌。臣又见皇天之心大赖,我皇元继体之君,不疾不迟,景命适至,以允四海之望者,其瑞应之兆有三。按唐史,代宗之将为太子,先封楚王,及位正储,副而监国。楚州献定国宝一十有三,因曰楚者,太子之封,今天降宝于楚,宜建元宝,应盖以宝,为太子瑞应也。昔明孝太子封为燕王,今皇太孙燕王之子也。将主神器而神宝出于燕,适与前事相符。此瑞应之兆一也。又宝玺之出,正当皇元圣天子六合一统之时,宫车晚出之近朝,以见天心,正为继体之君设也。此瑞应之兆二也。又宝玺之出,适当月之三十日,有终而复始之象,以见先圣皇帝御世太平之功,既成俾继体之君,复其始也,此瑞应之兆三也。今以此三兆观之,益见天命之来际,合于青宫也。臣区区之情,无任倾向,辄罄所见,以赞其万一。谨将宝玺之出处,古今始末详据考,按许慎《说文》玺,玉者,印也。以守土故为文,从尔从土,其义盖曰天付尔,此器俾宝之,以守尔土也。至周太史籀易为从尔从玉,义取天付尔,此玉宝以为天下君也。三代以上,玺文无所考,诸史籍并宝玺篆文图说曰:传国玺方四寸,其文文饰如前,楚以卞和所献之璞,琢而成璧,后求昏于赵,以纳聘焉。秦昭王请以十城易之而不获。始皇并六国得之,命李斯篆其文,玉工孙寿刻之。《太平御览》又以为蓝田玉所刻。二世子婴奉玺降沛公于轵道旁,高祖即位,服其玺,因世传之,谓为传国玺。厥后,孺子未立,藏于长乐宫,及莽篡位,使安阳侯王舜迫太后求之,太后怒骂而不与,舜言益切,出玺投之地,玺因归莽。及更始灭莽,校尉公宾得玺诣宛,献于更始。赤眉杀更始,立盆子,玺为盆子所有。后盆子面缚,奉玺于光武。至献帝董卓作乱,掌玺者投于井中。孙坚征董卓,于井中得之。袁术夺于坚妻,术死,荆州刺史徐璆闻帝为曹操迎在许昌,以玺送之。帝后逊位,并以玺归魏帝。道乡公禅位,玺归于晋怀帝。遇刘聪之害,玺归于聪。聪死,归曜。曜为石勒所灭,玺入于勒。勒灭,入于冉闵。闵败,见收于闵之将军蒋干。晋征西将军谢尚购得之,以还东晋。时穆帝永和八年也。自玺寄于刘石,共五十三年。晋复得之,是后宋齐梁陈相传,以至于隋灭陈,萧后与太子正道并传国玺,并入于突厥。唐太宗即位,宝玺未获,乃自刻玉曰皇天景命,有德者昌。贞观四年,萧后与正道自突厥奉玺归于唐,唐始得焉。朱温篡唐,玺入于温。庄宗定乱,玺入于后唐。庄宗遇害,明宗嗣立,再传养子从珂。是为废帝,石氏篡立,自焚,自是玺不知所在。至宋哲宗咸阳民段义献玉玺,及徽宗为金所虏,凡有宝玺,金皆取之。内玺一十有四,青玉传国玺一,其色与今所献玉玺相同,则知宋之南迁二百年,无此宝玺也明矣。然自金既取于宋之后,宝玺出处得失,亦未见明说。以及我元适集皇太孙宝命所归之际,应期而出,臣职总御史亲会盛事,不可以不录。又图中别有玺,其文亦八,旁注曰此传国玺背文也。今见宝玺之背皆刻螭形蟠屈,凹凸不齐,遍废厌四际,无地可置。此文按《太平御览》:秦光十九年,雍州刺史郤恢表慕容,永称藩,奉玺方六寸,厚七分,蟠螭为鼻。今高四寸六分,四边龟文,下有字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原其所由未详,厥始以信斯言之当。别是一玺,非今传国玺也。此又不可不辨,臣彧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奉笺上进以闻,伏希听览,微臣不胜瞻望之至,谨言。

《传国玺论》郝经

上世帝王所以立政传信,考文议礼,则有瑞玉服章,符节左契,各为一代法制。别等差辨上下,列贵贱,定尊卑,以为名器而不以为传。故唐虞夏殷周之受命,莫不革故而易新。其先代之宝,世所共珍而不忍毁之者,如大玉、夷玉、天球、河图、璋判、白弓、绣质、元龟、青纯等,或以为藏,或以为分,或以为宝,而亦不以为传。故或在王朝,或在侯国。宗沉社偾,则转而之他。传受而守之,莫敢少置者,在夫道而已。初自道传而极,极传而天,天传而地,地传而人,与万物圣王受命为天地人物主,乃复以道为统而相传。故尧传舜,舜传禹,禹传汤,汤传文武;本于天命,根于皇极,原于心性仁义,明于夫妇父子君臣,上下察于纲纪礼乐文物政事,是以为二帝三王而道高万世,古今莫及。未闻有后世所谓传国玺者,及秦始皇并天下,奋私智,尽灭先世帝王之制自,谓德高三皇,功过五帝,乃兼帝王之号,而为皇帝玺绶,灭赵所得楚和氏璧,诏丞相李斯篆其文,刻为传国玺,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于是除谥法,谓己为始皇帝,其馀以世为号,传之万世,乃二世而亡。子婴降而汉得之,汉之佐命,始有意于三代,陋秦而从周,以为是物。既亡楚又亡赵,复亡秦,乃灭国所得,与斩白蛇剑并藏武库,传示无穷,如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并为一代宝器。别取蓝田浑璞,刻为大汉受命之玺,以示维新可也。乃自比秦之子孙,以为传国玺,于是偷国之盗,莫不睥睨,捓揄欲以为已有。绾于周勃,问于霍光,夺于王莽,挈于王宪,专于更始,上于盆子,复归于光武,至使肘后之石,误张丰于死,东汉之亡,劫于董卓,获于孙坚,拘于袁术卒,入曹丕之手。魏传之晋,怀悯之难,入于刘石,复归于金陵,天下之人,遂以为帝王之统,不在于道而在于玺。以玺之得失为天命之绝续,或以之纪年,或假之建号,区区数寸之玉,为万世乱阶矣。厥后晋传之宋,宋传之齐梁陈,陈传之隋,隋传之唐,而五季更相争夺,以得玺者为正统。宋靖康之乱,为金所有。汉以来十有馀代,千有馀年,竟不能复二帝三王之治。所谓天命心性,仁义礼乐,与夫纲纪法度,治世之具皆不传。始则杂乎王霸,终则尽为苟且。其篡弑夺攘,蹂躝血肉,污秽皇极者,不可胜言。呜呼。传者勿传,勿传者而传其治乱相反宜也。彼尝有是而亡其国,吾今得之,其诚为吉祥哉。昔汤伐桀于三朡,俘厥宝玉,谊伯仲。伯以为非而作典宝言,帝王自有常宝,不可以亡国之物为宝也。当新莽夺玺之日,元后骂曰:若自以金匮符命为新皇帝,当自更作玺,何用此亡国不祥玺为。虽一时忿激之言,最为得理者也。孰谓后世帝王,无是二臣一妇人之见哉。不明尧舜禹汤文武之道,竟宝吕政亡国之器,袭讹踵陋,莫以为非,可为叹惋,且其制名为传国,谓以国传之人与子孙也。如尧传舜,舜传禹,可以谓之传矣。武王传成王,成王传康王,可以谓之传矣。凡不以礼授受者,皆不可谓之传。征伐而得,则谓之取篡。弑而得则谓之夺。攘窃而得,则谓之盗,仍谓其玺为传国,何哉。或曰:然则无玺可乎。曰:信以传信,既以为典矣可。遂废而不用乎,一代受命,自可为一代之玺,更其文为一代之文,国亡则藏之,秦不传汉,汉不传魏可也。光武传之明帝,明帝传之章帝,至于建安禅代之际,更为魏玺可也。独以秦玺为历代传国玺,不可也。近世金亡而获秦玺以,为亡国不祥之物,委而置之,不以为宝。一帝一玺,不以为传,虽曰变古,乃所以复古也。故著论以推本云。

《青宫受宝颂》虞集

天历二年六月己酉,皇太子受宝于行幄。臣等拜手稽首而言曰:臣闻古之所谓能以天下让者,审几于先事,谓之至德。既勌而庸,巽谓之予贤,是皆人道之常,而未若今日之盛者也。我皇太子以仁文之资,知勇之德,当拨乱反正,以缵祖宗之统,则躬当大难,婴犯霜露而不辞。及功成治定,既膺历服之归,则推奉圣兄,谦居储贰而不伐刚明之断。坚于金石而无变素定之诚质,诸天地而无疑求仁得仁。若处固有乐道,忘势忻然,无为此实。帝王之所难能,古昔之所未有,而卓然特见于前后,千万世之内者也。臣尝读《周易》而观于乾龙之象,自潜至跃时,升位异,九五天飞,中正极矣。益进而上,庸知退夫。而仲尼之赞《上九》曰,唯圣人知进退之正,言非圣人不能及此。噫。仲尼发此义于千五百年之前,而昉见其事于圣代宗社生灵万世无疆之福也。于乎盛哉,臣等幸以文学得备筵阁之顾问,亲逢盛礼,爰敢作颂以献颂曰:

于穆皇储,文武圣明。于赫大帝,受命辑成。天运日行,既明既健。神交意孚,曾是修远。帝载龙旂,其行迟迟。万民徯来,皇储有思。载思载瞻,于庐于旅。式好在原,莫敢宁处。风雨孔时,道无游尘。肃肃銮车,通宵及晨。帝曰:劳止毋趣,行迈会言,近止交喜,更慨滦阳之京,世皇所营,我毋即安,次于郊坰。坰有丰草,雨露既渥。差坰于牧,繁缨濯濯。皇储攸止,百灵具扶。群臣受诏,奉宝来趋。维时范金,龙光上烛,匪旧以新,景命攸属,宝来自南,追琢有章,卿云随之,五色景芒,有亲有尊,有友有爱,以承武皇,圣孝斯在。古人有言,兄弟家邦,咨尔臣庶,于乎勿忘。史臣作颂,丕昭盛德。既寿以昌,子孙千亿。

《玺辩》明·刘定之

咸阳县民段义于河南乡修舍,得古玉印,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上之诏蔡京等辩验,以为秦玺,遂命曰天授传国受命宝,改年号为元符。秦始皇以蓝田玉制玺,六面方正螭钮,李斯撰文,以鱼鸟篆刻之。子婴降时献汉祖,汉诸帝常佩之,故霍光废昌邑王,贺持其手,解脱其玺组,王莽篡位,元后初不肯与,后乃出投诸地,螭角微玷。董卓之乱,帝辩出走失玺,孙坚得于城南甄官井中。袁术拘坚妻,得以称帝。术死玺仍归汉,传魏,隶刻肩际曰大魏受汉传国之玺。魏传晋,晋怀帝失位,玺归刘聪。聪死传曜,石勒杀曜取玺。冉闵篡石氏,置玺于邺。闵死国乱,其子求救于晋,谢尚遣兵入邺助守,因绐得玺归晋。方其未还也,刘石二氏以玺不在晋,谓晋帝为白板天子,晋盖耻之,然则晋之谓绐得玺意者,以解此耻也。恶足尽信哉。不旋踵,邺为慕容燕所取,玺或者实在燕矣。谓在燕则燕为苻坚所并,而坚见掳于姚苌,苌从坚求玺,坚骂之曰:五胡次序,无汝羌名。玺已送晋,不可得也。卒拒之以死。盖坚未尝以送晋,而玺于此乎亡矣。谓晋果绐得之于邺,则传宋齐梁,而侯景取之,景败,其侍中赵思贤弃之草间,奔广陵告郭元建,取送高齐。齐亡归宇文周,周传隋,隋炀帝死,宇文化及取之,化及死,窦建德取之,建德见擒其妻曹氏,奉以归唐。唐传朱梁,朱梁亡,归于后唐。然后唐之未取朱梁也。自云得玺于魏州僧,僧得于黄巢乱唐之时,而庄宗用以建大号,则所取于朱梁之玺,与所取于魏州僧之玺,又未知孰为秦之故物也。抑卒同归于后唐矣。后唐废帝从珂与玺俱焚,继之者石晋,晋出帝重贵降辽太宗德光,德光以其所献玺非真诘之,重贵对以昔玺既焚,今玺先帝所为,群臣共知,盖自有秦玺以来,其间得丧存毁真赝之故,难尽究诘,而至于重贵降辽之日,秦玺之燬于火也,已灼然著于人人口耳,自是以后有天下者,不托以为言矣。哲宗蔡京乃能复得之于咸阳,岂坚之所瘗藏,至此而始出乎。非也。是又作天书之故智也。天书号年为祥符,秦玺号年为元符,既绍述其乃考神宗之法,又绍述其乃高考真宗之符,不亦异哉。尧舜禹之传国,其言著于书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言为国之道也。秦始皇之传国,其言著于玺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言享国之福也。志于其道者福从之,志于其福者福未必从之。假令哲宗所得信为秦玺而其短世绝传,何有于受天命而寿昌哉。信元后所谓亡国不祥玺,尔其后徽宗以哲宗所得者为未足而复制二玺,其一龟钮六寸,文曰承天福延万亿永无极。谓之镇国宝,其一于阗大玉,二尺许,文曰范围天地,幽赞神明保合太和万寿无疆。谓之定命宝,与哲宗所得曰受命宝者为三,已而悉为金人所俘以去,前此金人以辽取,石晋意其得秦玺,于获辽主延禧之日,责而徵之,延禧诉以兵败,失于桑乾河,及既得于宋,自谓惬所欲,而义宗守绪死于蔡州幽兰轩,又为煨烬。然则哲宗之所得,纵使真为秦玺,元人亦不得取之矣。诡妄之臣,乃犹以之藉口欺世,基祸黩武,亦独何哉。《诗》曰:投𢌿豺虎,豺虎不受。投𢌿有北,有北不受,投𢌿有昊,言归诸天。庶乎祸端永绝也。其亦无如之何而为此言哉。其此玺之谓哉。

《传国宝志》何乔新

秦始皇得和氏璧,命工以为玺,上琢螭钮而刻其正面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实李斯鱼鸟篆也。汉高帝定三秦,子婴上之,历世传以为宝。及王莽篡汉,就元后取之,后怒投之地,螭角微玷。莽败,校尉王宪得之,将军李松入关斩宪,取玺上更始。赤眉破更始,玺归刘盆子。冯异破赤眉于崤,盆子奉玺诣光武,降传至献帝。董卓作乱,典玺者投诸洛阳城南井中,孙坚讨卓至洛,其帐下兵见并有五色,以告坚,乃浚井,果得玺。袁术僭,逆拘坚妻,夺之。术死,徐璆得而上之魏文帝,篡汉玺,归于魏,隶刻肩际曰大魏受汉传国之宝。晋武帝篡魏玺,归于晋,汉刘曜寇洛阳,执怀帝,取玺诣平阳。石勒灭汉,玺乃归勒,石氏为冉闵所灭,玺复属闵。闵败,其将军蒋干得之,晋谢尚遣戴施救干,绐干得玺,遣使献之,玺复归中国。晋传之宋,宋传之齐,齐传之梁,梁传之陈,隋灭陈,玺归于隋。唐受隋禅,玺归于唐,广明之乱,遂失所在。按《五代史·蜀世家》云:田令孜为监军也,盗传国玺入蜀而埋之,王廷永平二年,尚食使欧阳柔治令孜故第,穿地得之,以献。则玺在蜀也。又按《通鉴》云,黄巢之破长安也,魏州僧传真得传国宝,以为常玉,将鬻之,或识之曰传国宝也。庄宗入魏,传真诣行台献之,则玺在唐也。又云庄宗入汴,梁主置传国宝于卧内,左右窃之,以迎唐军。则玺似又在梁也。玺一而已,然在蜀、在唐、在梁皆称传国宝,其孰真孰赝。盖不可考,吾意秦玺之亡久矣。其所谓传国者,无非依仿为之,以欺世邪。庄宗灭梁,取蜀玺并归唐,及晋石敬塘反璐王,从珂携传国宝,登元武自焚,则秦玺虽在,固已燬矣。敬塘入洛,更以玉为之。契丹灭晋,重贵献之,契丹以所献传国宝非真诘之,具言其故乃止。然契丹沾沾自喜,以为有传国宝,辽兴宗试进士,遂以有传国宝者为正统,命题而不知得者,乃晋玺非秦玺也。天祚之乱,辽主延禧遗传国宝于桑乾河,于是石氏之玺亦亡矣。元世祖时,有札剌尔氏者,渔于桑乾之滨,得之而不识,归置其室,夜有光,盖延禧所遗者。监察御史杨桓辨其文,以为历代传国玺,即铭而上之。至正末天兵至,燕顺帝挟之北遁沙漠,至今犹誇语中国曰:我有传国宝云。椒丘子曰:宝,得其宝者安,宝,失其宝者危。《易》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仁义也者,帝王之宝也。和氏之璧,亦玉耳。果何足宝耶。尧舜禹汤文武之有天下,所宝者仁义而已。三代享祚皆数百年,万世以为正统,无异议焉。固未有所谓传国宝也。向使夏后氏之璜,东序之弘璧,西序之天球,空桑之琴瑟,密须之鼓,至今犹存,不过一器耳。固无足宝,况秦皇李斯所为,恶足宝哉。秦皇李斯所为,且不足宝,况石氏败亡之馀,其制作未必工,不旋踵而为戎人所有,不祥莫大焉。又岂足宝哉。然有天下,乃或眷眷于亡国不祥之一玺,甚至命将出师以求之,暴师原野甘心焉。抑过矣。盖世有可宝者,在此而不在彼也。余窃惑焉,作传宝志。

《论御史中丞崔彧得传国玺献之》何乔新


传国宝之说始于秦始皇,五帝三王之世未有也。始皇得和氏璧,制以为玺,而李斯篆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自汉以来传以为宝,以及后唐璐王从珂纵火自焚,而秦玺已为烬矣。契丹灭晋,所得者石氏所作之玺耳。传至延禧,因金兵追急,遗于桑乾河,则晋玺已亡矣。崔彧所得,果秦玺耶。抑晋玺耶。以为秦玺,则焚于从珂矣;以为晋玺,则沉于桑乾矣。史传所载,不可诬也。彧之所得安,知非奸人伪造,以希世取宠耶。使彧所得,果秦晋之旧物,欤二氏享祚不永,灭亡尤酷,其玺不祥莫大焉。又恶足宝哉。而时君乃眷恋不已,有若河图大训然,噫亦惑矣。契丹试进士至以有传国之宝者,为正统命题,是尤可笑也。五帝三王,不闻其有传国宝也。谓之非正统,可乎。刘聪石勒苻坚尝得传国宝矣,果可谓之正统乎。《易》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仁义者,人君无形之宝也。彼亡国之玺,岂足为宝哉。

玺印部艺文二〈诗〉《鲁望戏题书印囊奉和次韵》唐·皮日休

金篆方圆一寸馀,可怜银艾未思渠。不知夫子将心印,印破人间万卷书。

《戏题袭美书印囊》陆龟蒙

鹊衔龟顾妙无馀,不爱封侯爱石渠。应笑休文过万卷,至今谁道沈家书。

《决道廿八弟得小金印以诗赠之》宋晁冲之


季也获金印,籀文秦不如。情知非鸟迹,恨不识天书。池静龟游罢,庭閒鹊斗馀。春风还旧物,疏俊最怜渠。

《题姑苏陆友仁所藏卫青印》元·揭傒斯

白玉蟠螭小篆文,姓名识得卫将军。卫将军,今何在,白草茫茫古时塞。将军功业汉山河,江南陆郎古意多。

《题卫将军玉印歌》泰不华

武皇雄略吞八荒,将军分道出朔方。甘泉论功谁第一,将军金印照白日。尚方宝玉将作匠,别刻姓名示殊赏。蟠螭交钮古篆文,太常钟鼎旌奇勋。君不见祈连山下战骨深,中原父老泪满襟。卫后废殂太子死,茂陵落日秋风起。天荒地老故物存,摩挲断文吊英魂。

《长乐未央玉玺歌》王逢

赤龙衔日照赤子,白蛇横毙乌骓死。东风吹冷咸阳灰,长乐未央连阙起。昆吾宝刀截琼肪,阴文小篆云汉章。盘螭作钮径二寸,历岁四百传天王。黄星孛明铜爵舞,铜仙泪泣如丝雨。盗将神器竟不归,玺亦漂沦频易主。使君购得心良苦,君不见丰城有剑气,上冲米船,也贯沧江虹陋歌,先附苏卿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