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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二十九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考工典

 第一百二十九卷目录

 山居部汇考
  清閒供〈小蓬莱〉
  林下盟〈卜筑〉
  居山杂志〈山居〉
  岩栖幽事〈山居〉
 山居部艺文一
  山居赋         宋谢灵运
  东阳金华山栖志      梁刘峻
  山中与裴迪书       唐王维
  岩栖赋           吴筠
  罗氏山居记        宋唐庚
  居山约           倪思
  山居赋          元刘因
  玉屏山居赋       明俞允文
  金井山居记        何乔新
  山居赞          杨循吉

考工典第一百二十九卷

山居部汇考

《清閒供》《小蓬莱》

蓬莱为仙子都,居限以弱水者,盖隔谢其嚣尘浊土之风。然心远地偏,即尘土亦自有迥绝之场正,不必侈口白云乡也。
门内有径,径欲曲。径转有屏,屏欲小。屏进有阶,阶欲平。阶畔有花,花欲鲜。花外有墙,墙欲低。墙内有松,松欲古。松底有石,石欲怪。石面有亭,亭欲朴。亭后有竹,竹欲疏。竹尽有室,室欲幽。室傍有路,路欲分。路合有桥,桥欲危。桥边有树,树欲高。树阴有草,草欲青。草上有渠,渠欲细。渠引有泉,泉欲瀑。泉去有山,山欲深。山下有屋,屋欲方。屋角有圃,圃欲宽。圃中有鹤,鹤欲舞。鹤报有客,客欲不俗。客至有酒,酒欲不却。酒行有醉,醉欲不归。

《林下盟》《卜筑》

长松怪石,去墟落不下一二十里,为径缘崖,涉水于草。莽间数四。左右两三家相望,鸡犬之声相闻竹篱茅舍,芜处其间。兰菊艺之临水,时种梅柳,霜月春风,自有馀思。儿童婢仆,皆布衣短褐以给薪水,酿村酒而饮之。案有杂书,庄周太元、楚词黄庭、阴符楞严圆觉数十卷而已。杖藜蹑屐,往来穷谷大川。听流水,看激湍。鉴澄潭,步危桥。坐茂林,探幽壑。升高峰,顾无乐而死乎。
草堂之中,竹窗之下,必置一榻,时或困倦偃仰自如,日间窗下一眠,甚是清爽。时梦乘白鹤游于太空,俯视尘壤,有如蚁垒,自为庄子,梦为蝴蝶,入于桃溪,当与子休相类。又曰草堂之中,或草亭僻室,制为琴室。地下埋一大缸,缸中悬以铜钟,上以石墁或用板铺,上置琴砖或木几。弹琴其声空朗清亮,自有物外气度,出《神隐记》
江文通曰:常愿幽居筑宇,弃绝人事。苑以丹林,池以绿水。左倚郊甸,右带瀛泽。青春爰谢则接武平皋,素秋澄景则独酌虚室。侍女三四,赵女数人。不则逍遥数纪,弹琴咏诗朝露几间。忽忘老之将至,淹之所学,尽此而已矣。

《居山杂志》《山居》

下退居中为碧山堂。左曰演妙,右曰凝寂,皆轩也。其前后并有松竹环绕,又有流泉经于阶下,汇为小池,种莲花其中。其左转对北岭,新作万松堂,至是松益多也。
北退居在寺左,启扉幽僻,有山池清樾,有南轩最美。近望翠峦可居,字之曰望翠。其后亦多美竹。
中山居山之最胜者也。有高楼临长松大竹。推窗清郁,宜暑宜雪。上有小阁尤静,美题名者多在此。上山居地益高,前临壑无馀地,皆杉桧密叶布其下。作阑为护,始可行。下视心动信佳处也。有静笃轩。清淡山居,在北居上,最多美竹,善煮茶。
多暇子曰:善栖山者,不修室,因岩以为寝,取林以为垣,风雨虎狼之患弗及,斯已矣。若是者,弗烦构架,得其自然。古列仙之俦所,以无累而独立也。自是而下则有崇土木于丘壑者,点缀剖凿颇戾真尚上。士嗤之,然学道未极于元解,则彼巢居穴处之为似不可希也。故山房洁清,差愈于廛里之纷冗,或可资游处而发简寂,亦无弃焉。

《岩栖幽事》《山居》

山居胜于城市,盖有八德不责苛礼,不见生客,不混酒肉,不竞田宅,不问炎凉,不闹曲直,不徵文逋,不谈仕籍,如反此者,是饭牛店,贩马驿也。山居有四法:树无行次,石无位置,屋无宏肆,心无机事。
不能卜居名山,即于冈阜回复及林水幽翳处,辟地数亩,筑室数楹,插槿作篱,编茅为亭。以一亩荫竹树,一亩栽花果,二亩种瓜菜,四壁清旷,空诸所有,畜山童灌园薙草。置二三胡床著亭下,挟书砚以伴孤寂携琴奕以迟良友,凌晨杖策抵,暮言旋此亦可以娱老矣。

山居部艺文一

《山居赋》〈自注〉宋·谢灵运

古巢居穴处曰岩栖,栋宇居山曰山居,在林野曰丘园,在郊郭曰城傍,四者不同,可以理推。言心也,黄屋实不殊于汾阳;即事也,山居良有异乎市廛。抱疾就閒,顺从性情,敢率所乐,而以作赋。扬子云云:诗人之赋丽以则。文体宜兼,以成其美。今所赋既非京都宫观游猎声色之盛,而叙山野草木水石谷稼之事,才乏昔人,心放俗外,咏于文则可勉而就之,求丽邈以远矣。览者废张、左之艳辞,寻台、皓之深意,去饰取素,傥值其心耳。意实言表,而书不尽,遗迹索意,托之有赏。其辞曰:

谢子卧病山顶,览古人遗书,与其意合,悠然而笑曰:夫道可重,故物为轻;理宜存,故事斯忘。古今不能革,质文咸其常。合宫非缙云之馆,衢室岂放勋之堂。迈深心于鼎湖,送高情于汾阳。嗟文成之却粒,愿追松以远游。嘉陶朱之鼓棹,乃语种以免忧。判身名之有辨,权荣素其无留。孰如牵犬之路既寡,听鹤之涂何由哉。
理以相得为适,古人遗书,与其意合,所以为笑。孙权亦谓周瑜公瑾与孤意合。夫能重道则轻物,存理则忘事,古今质文可谓不同,而此处不异。缙云、放勋不以天居为所乐,故合宫、衢室,皆非淹留,鼎湖、汾阳,乃是所居。之文成、张良,却粒弃人间事,从赤松子游。陶朱、范蠡,临去之际,亦语文种云云。谓二贤既权荣素,故身名有判也。牵犬,李斯之叹;听鹤,陆机领成都众大败后,云思闻华亭鹤唳,不可复得。

若夫巢穴以风雨贻患,则《大壮》以栋宇袪弊;宫室以瑶璇致美,则白贲以丘园殊世。惟上托于岩壑,幸兼善而罔滞。虽非朝市而寒暑均和,虽是筑构而饰朴两逝。
《易》云,上古穴居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蔽风雨,盖取诸《大壮》。璇堂自是素,故曰白贲最是上爻也。此堂世异矣。谓岩壑道深于丘园,而不为巢穴,斯免〈阙二字〉得寒暑之适,虽是筑构,无妨非朝市云云。

昔仲长愿言,流水高山;应璩作书,邙阜洛川。势有偏侧,地阙周员。铜陵之奥,卓氏充䤨槻之端;金谷之丽,石子致音徽之观。徒形域之荟蔚,惜事异于栖盘。至若凤、丛二台,云梦、青丘,漳渠、淇园,橘林、长洲,虽千乘之珍苑,孰嘉遁之所游。且山川之未备,亦何义于兼求。
仲长子云:欲使居有良田广宅,在高山流水之畔。沟池自环,竹木周布,场圃在前,果园在后。应璩与程文信书云:故求道田,在关之西,南临洛水,北据邙山,托崇岫以为宅,因茂林以为荫。谓二家山居,不得周员之美。扬雄《蜀都赋》云:铜陵衍。卓王孙采山铸铜,故《汉书·货殖传》云:卓氏之临邛,公擅山川。扬雄《方言》:梁、益之间裁木为器曰䤨,裂帛为衣曰槻。金谷,石季伦之别庐,在河南界,有山川林木池沼水碓。其镇下邳时,过游赋诗,一代盛集。谓二地虽珍丽,然制作非栖盘之意也。凤台,秦穆公时秦女所居,以致萧史。丛台,赵之崇馆。张衡谓赵筑丛台于前,楚建章华于后。楚之云梦,大中〈阙〉《长饮赋》:楚灵王游云梦之中,息于荆台之上。前方淮之水,左洞庭之波,右顾彭蠡之涛,南望巫山之阿,遂造章华之台。亦见诸史。淮南青丘,齐之海外,皆猎所。司马相如云:秋田乎青丘,徬徨乎海外。漳渠,史起为魏文侯所起,溉水之所。淇园,卫之竹园,在淇水之澳,《诗》人所载。橘林,蜀之园林,扬子云《蜀都赋》亦云橘林。左太冲谓户有橘柚之园。长洲,吴之苑囿,左亦谓长洲之茂苑,因江海洲渚以为苑囿。〈阙八字〉〈阙〉表此园之珍静。千乘宴嬉
之所,非幽人憩止之乡,且山川亦不能兼茂,随地势所遇耳。

览明达之抚运,乘机缄而理默。指岁暮而归休,咏宏徽于刊勒。狭三闾之丧江,矜望诸之去国。选自然之神丽,尽高栖之意得。
余祖车骑建大功淮、肥,江左得免横流之祸。后及太傅既薨,建图已辍,于是便求解驾东归,以避君侧之乱。废兴隐显,当是贤达之心,故选神丽之所,
以申高栖之志。经始山川,实基于此。

仰前哲之遗训,俯性情之所便。奉微躯以宴息,保自事以乘閒。愧班生之夙悟,惭尚子之晚研。年与疾而偕来,志乘拙而俱旋。谢平生于知游,捷清旷于山川。
谓经始此山,遗训于后也。性情各有所便,山居是其宜也。《易》云:向晦入宴息。庄周云:自事其心。此二是其所处。班嗣本不染世,故曰夙悟;尚平未能去累,故曰晚研。想迟二人,更以年衰疾至。志寡求拙日事,并可山居。日与知游别,故曰谢平生;就山川,故曰栖清旷。

其居也,左湖右江,往渚还汀。面山背阜,东阻西倾。抱含吸吐,款跨纡萦。绵联邪亘,侧直齐平。
枚乘曰:左江右湖,其乐无有。此吴客说楚公子之词。当谓江都之野,彼虽有江湖而乏山岩,此忆江湖左右与之同,而山岳形势,池城所无也。往渚还汀,谓四面有水;面山背阜,亦谓东西有山,便是四水之里也。抱含吸吐,谓中央复有川。款跨纡萦,谓边背相连带。迂回处谓之邪亘,平正处谓之侧直。

近东则上田、下湖,西溪、南谷,石堟、石滂,闵硎、黄竹。决飞泉于百仞,森高薄于千麓。写长源于远江,派深毖于近渎。
上田在下湖之水口,名为田口。下湖在田之下下处,并有名山川。西溪、南谷分流,谷鄣水畎入田口。西溪水出宁县西谷鄣,是近山之最高峰者,西溪便是〈阙〉之背。入西溪之里,得石堟,以石为阻,故谓为堟。石滂在西溪之东,从县南入九里,两面峻峭数十丈,水自上飞下。北至外溪,封墱十数里,皆飞流迅激,左右岩壁绿竹。闵硎,在石滂之东溪,逶迤下注良田。黄竹与其连,南界莆中也。

近南则会以双流,萦以三洲。表里回游,离合山川。崿崩飞于东峭,槃傍薄于西阡。拂青林而激波,挥白沙而生涟。
双流,谓剡江及小江,此二水同会于山南,便合流注下。三洲在二水之口,排沙积岸,成此洲涨。表里离合,是其貌状也。崿者,谓回江岑,在其山居之南界,有石跳出,将崩江中,行者莫不骇慄。槃者,是县故治之所,在江之〈阙二字〉用槃石竟渚,并带青林而连白沙也。

近西则杨、宾接峰,唐皇连纵。室、壁带溪,曾、孤临江。竹缘浦以被绿,石照涧而映红。月隐山而成阴,木鸣柯以起风。
杨中、元宾,并小江之近处,与山相接也。唐皇便从北出。室,石室,在小江口南岸。壁,小江北岸。并在杨中之下。壁高四十丈,色赤,故曰照涧而映红。曾山之西,孤山水南,王子所经始,并临江,皆被以绿竹。山高月隐,便谓为阴;鸟集柯鸣,便谓为风也。

近北则二巫结湖,两通沼。横、石判尽,休、周分表。引修堤之逶迤,吐泉流之浩漾。山下而回泽,濑石上而开道。
大小巫湖,中隔一山。外周回,在圻西北。边浦出江,并是美处。义熙中,王穆之居大巫湖,经始处所犹在。两皆长溪,外出山之后四五里许,里亦隔一山,出新堟。横山,野舍之北面。常石,野舍之西北。巫湖旧唐,故曰修堤。长溪甚远,故曰泉流。常石矶〈阙四字〉故曰下矶而回泽。里漫石数里,水从上过,故曰濑石上而开道。休山东北,周里山在休之南,并是北边。

远东则天台、桐柏,方石、太平,二韭、四明,五奥、三菁。表神异于纬牒,验感应于庆灵。凌石桥之莓苔,越楢溪之纡萦。
天台、桐柏,七县馀地,南带海。二韭、四明、五奥,皆相连接,奇地所无,高于五岳,便是海中三山之流。韭以菜为名。四明、方石,四面自然开窗也。五奥者,昙济道人、蔡氏、郗氏、谢氏、陈氏各有一奥,皆相掎角,并是奇地。三菁,太平之北。太平,天台之始。方石,直上万丈,下有长溪,亦是缙云之流云。此诸山并见图纬,神仙所居。往来要径石桥,过楢溪,人迹之艰,不复过此也。

远南则松箴、栖鸡,唐嵫、漫石。崒、嵊对岭,、孟分隔。入极浦而邅回,迷不知其所适。上嵚崎而蒙笼,下深沉而浇激。
栖鸡,在保口之上,别浦入其中,周回甚深,四山之里。松箴在栖鸡之上,缘江。唐嵫入太平水路,上有瀑布数百丈。漫石在唐嵫下,郗景兴经始精舍,亦是名山之流。崒、嵊与分界,去山八十里,故曰远南。前岭鸟道,正当五十里高,左右所无,就下地形高,乃当不称。远望山甚奇,谓白烁尖者最高,下有良田,王敬弘经始精舍。昙济道人住孟山,名曰孟埭,芋署之疁田。清溪秀竹,回开巨石,有趣之极。此中多诸浦涧,傍依茂林,迷不知所通,嵚崎深沉,处处皆然,不但一处。
远西则〈阙四十四字〉
远北则长江永归,巨海延纳。昆涨缅旷,岛屿绸沓。山纵横以布护,水回沈而萦浥。信荒极之绵眇,究风波之暌合。
江从山北流,穷上虞界,谓之三江口,便是大海。老子谓海为百谷王,以其善处下也。海人谓孤山为昆。薄洲有山,谓之岛屿,即洲也。涨者,沙始起将欲成屿,纵横无常,于一处回沉相萦扰也。大荒东极,故为荒极。风波不恒,为暌合也。

徒观其南术之〈阙四字〉〈阙二字〉成衍缘岸测深,相渚知浅。洪涛满则曾石没,清澜减则沉沙显。及风兴涛作,水势奔壮。于岁春秋,在月朔望。汤汤惊波,滔滔骇浪。电激雷崩,飞流洒漾。凌绝壁而起岑,横中流而连薄。始迅转而腾天,终倒底而见壑。此楚贰心醉于吴客,河灵怀惭于海若。
南术是其临江旧宅,门前对江,三转曾山,路穷四江,对岸西面常石。此二山之间,西南角岸孤山,此二山皆是狭处,故曰生。勇门以南上便大阆,故曰成衍。岸高测深,渚下知浅也。江中有孤石沉沙,随水增减,春秋朔望,是其盛时。故枚乘云,楚太子有疾,吴客问之,举秋涛之美,得以瘳病。太子,国之储贰,故曰楚贰。河灵,河伯居河,所谓河灵。惭于海若,事见庄周《秋水篇》

尔其旧居,曩宅今园,枌槿尚援,基井具存。曲术周乎前后,直陌矗其东西。岂伊临溪而傍沼,乃抱阜而带山。考封域之灵异,实兹境之最然。葺骈梁于岩麓,栖孤栋于江源。敞南户以对远岭,辟东窗以瞩近田。田连冈而盈畴,岭枕水而通阡。
葺室在宅里山之东麓。东窗瞩田,兼见江山之美。三间故谓之骈梁。门前一栋,枕上,存江之岭,南对江上远岭。此二馆属望,殆无优劣也。

阡陌纵横,塍埒交经。导渠引流,脉散沟并。蔚蔚丰秋,苾苾香粳。送夏蚤秀,迎秋晚成。兼有陵陆,麻麦粟菽。候时占节,递蓺递熟。供粒食与浆饮,谢工商与衡牧。生何待于多资,理取足于满腹。
许由云:偃鼠饮河,不过满腹。谓人生食足,则欢有馀,何待多须邪。工商衡牧,似多须者,若少私寡欲,充命则足。但非田无以立耳。

自园之田,自田之湖。泛滥川上,缅邈水区。浚潭涧而窈窕,除菰洲之纡馀。毖温泉于春流,驰寒波而秋徂。风生浪于兰渚,日倒影于椒涂。飞渐榭于中沚,取水月之欢娱。旦延阴而物清,夕栖芬而气敷。顾情交之永绝,觊云客之暂如。
此皆湖中之美,但患言不尽意,万不写一耳。诸涧出源入湖,故曰浚潭涧。涧长是以窈窕。除菰作洲,洲言所以纡馀也。

水草则萍藻蕴菼,雚蒲芹蒸,蒹菰蘋蘩,蕝荇菱莲。虽备物之偕美,独扶渠之华鲜。播绿叶之郁茂,含红敷之缤翻。怨清香之难留,矜盛容之易阑。必充给而后搴,岂蕙草之空残。卷弦》之逸曲,感《江南》之哀叹。秦筝倡而溯游往,《唐上》奏而旧爱还。
搴出《离骚》弦》《采菱歌》《江南》《相和曲》,云江南采莲。秦筝唱《蒹葭篇》《唐上》《蒲生》诗,皆感物致赋。鱼藻蘋蘩荇亦有诗人之咏,不复具叙。

《本草》所载,山泽不一。雷、桐是别,和、缓是悉。参核六根,五华九实。二冬并称而殊性,三建异形而同出。水香送秋而擢茜,林兰近雪而扬猗。卷柏万代而不殒,茯苓千岁而方知。映红葩于绿蒂,茂素蕤于紫枝。既住年而增灵,亦驱妖而斥疵。
《本草》所出药处,于今不复依,随土所生耳。此境出药甚多,雷公、桐君,古之采药。医缓,古之良工,故曰别悉。参核者,双核桃杏仁也。六根者,苟七根、五茄根、葛根、野葛根、〈阙二字〉根也。五华者,菫华、芫华、檖华、菊华、旋覆华也。九实者,连前实、槐实、柏实、菟丝实、女贞实、蛇床实、蔓荆实、蓼实、〈阙二字〉也。二冬者,天门、麦门冬。三建者,附子、天雄、乌头。水香,兰草。林兰,支子。卷柏、茯苓,并皆仙物。凡此众药,事悉见于《神农》

其竹则二箭殊叶,四苦齐味。水石别谷,巨细各汇。既修竦而便娟,亦萧森而蓊蔚。露夕沾而悽阴,风朝振而清气。互捎云以拂杪,临碧潭而挺翠。蔑上林与淇澳,验东南之所遗。企山阳之游践,迟鸾鹥之栖托。忆昆园之悲调,慨伶伦之哀籥。卫女行而思归咏,楚客放而防露作。
二箭,一者苦箭,大叶;一者笄箭,细叶。四苦,青苦、白苦、紫苦、黄苦。水竹,依水生,甚细密,吴中以为宅援。石竹,本科丛大,以充屋榱,巨者竿挺之属,细者无箐之流也。修竦、便娟、萧森、蓊蔚,皆竹貌也。上林,关中之禁苑,淇澳,卫地之竹园,方此皆不如。东南会稽之竹箭,唯此地最富焉。山阳,竹林之游;鸾鹥,栖
食之所。昆山之竹任为笛,黄帝时,伶伦斩其厚均者吹之,为黄钟之宫。卫女思归,作《竹竿》之诗,楚人放逐,东方朔感江潭而作《七谏》

其木则松柏檀栎,〈阙二字〉桐榆。檿柘谷栋,楸梓柽樗。刚柔性异,贞脆质殊。卑高沃塉,各随所如。干合抱以隐岑,杪千仞而排虚。凌冈上而乔竦,荫涧下而扶疏。沿长谷以倾柯,攒积石以插衢。华映水而增光,气结风而回敷。当严劲而葱倩,承和煦而芬腴。送坠叶于秋晏,迟含萼于春初。
皆木之类,选其美者载之。山脊曰冈。冈上涧下,长谷积石,各随其方。《离骚》云:青春受谢。白日昭只。《诗》云萼不韡韡也。

植物既载,动类亦繁。飞泳骋透,胡可根源。观貌相音,备山川。寒燠顺节,随宜匪敦。
草、木、竹,植物。鱼、鸟、兽、动物。兽有相种,有腾者,有走者。走者骋,腾者透。谓种类既繁,不可根源,但观其貌状,相其音声,则知山川之好。兴节随宜,自然之数,非可敦戒也。

鱼则鳢鲋鱮,鳟鲩鲢鳊,鲂鲔鲨鳜,鲿鲤鲻鳣。辑采杂色,锦烂云鲜。唼藻戏浪,汎符流渊。或鼓鳃而湍跃,或掉尾而波旋。鲈鲚乘时以入浦,鳡沿濑以出泉。
音优。鳢音礼。鲋音附。鱮音叙。鳟音寸衮反。鲵音睨。鲢音连。鳊音毖仙反。鲂音房。鲔音宥。鲨音沙。鳜音居缀反。鲿音上羊反。鲻音比之反。鳣音竹仙反。皆《说文》《字林》音。《诗》云:锦衾有烂。故云锦烂。鲈鲚乘时鱼。鳡音感。音迅。皆出溪中日上,恒以为玩。

鸟则鶤鸿鹢鹄,鹙鹭鸨。鸡鹊绣质,鶷鸐绶章。晨凫朝集,时鷮山梁。海鸟违风,朔禽避凉。荑生归北,霜降客南。接响云汉,侣宿江潭。聆清哇以下听,载王子而上参。薄回涉以弁翰,映明壑而自耽。
鶤音昆。鸿音洪。鹢音溢。《左传》云:六鹢退飞,字如此。鹄音下竺反。鹙音秋。鹭音路。鸨音保。音相。唐公之马,与此鸟色同,故谓为,音相。鸡鹊鶷鸟,见张茂先《博物志》。鸐音翟,亦雉之美者,此四鸟并美采质。凫音符,野鸭也,常待晨而飞。鷮音已消反,长尾雉也。《论语》云:山梁雌雉,时哉时哉。海鸟爰居,臧文仲不知其鸟,以为神也。事见《左传》。朔禽,雁也,寒月转往衡阳。《礼记》,霜始降,雁来宾。岁暮云,雁北向。政是阳初生时,荑生归北,霜降客南。山鸡映水自玩其羽仪者。

山上则猿𤟤狸獾,犴。山下则熊罴豺虎,羱鹿麇麖。掷飞枝于穷崖,踔空绝于深硎。蹲谷底而长啸,攀木杪而哀鸣。
猿音袁。𤟤音魂。狸音力之反。獾音火丸反。犴音立悬反。音曼,似獾而长,狼之属,一曰貙。猰音安黠反。音弋生反,狸之黄黑者,一曰似。豺音在皆反。羱音元,野羊大角。麇音鬼氓反。麖音京,能踔掷。虎长啸,猿哀鸣,鸣声可玩。

缗纶不投,罝罗不披。磻弋靡用,蹄筌谁施。鉴虎狼之有仁,伤遂欲之无崖。顾弱龄而涉道,悟好生之咸宜。率所由以及物,谅不远之在斯。抚鸥而悦豫,杜机心于林池。
八种皆是鱼猎之具。自少不杀,至乎白首,故在山林中,而此欢永废。庄周云,虎狼仁兽,岂不父子相亲。世云虎狼暴虐者,政以其如禽兽,而人物不自悟其毒害,而言虎狼可疾之甚,苟其遂欲,岂复崖限。自弱龄奉法,故得免杀生之事。苟此悟万物好生之理。《易》云:不远复,无祗悔。庶乘此得以入道。庄周云,海人有机心,鸥鸟舞而不下。今无害彼之心,各悦豫于林池也。

敬承圣诰,恭窥前经。山野昭旷,聚落膻腥。故大慈之弘誓,拯群物之沦倾。岂寓地而空言,必有贷以善成。钦鹿野之华苑,羡灵鹫之名山。企坚固之贞林,希庵罗之芳园。虽粹容之缅邈,谓哀音之恒存。建招提于幽峰,冀振锡之息肩。庶镫王之赠席,想香积之惠餐。事在微而思通,理匪绝而可温。
贾谊《吊屈原》云:恭承嘉惠。敬承,亦此之流。聚落是墟邑,谓歌哭诤讼,有诸諠哗,不及山野为僧居止也。经教欲令在山中,皆有成文。老子云:善贷且善成。此道惠物也。鹿苑,说《四真谛》处。灵鹫山,说《般若法华》处。坚固林,说泥洹处。庵罗园,说不思议处。今旁林蓺园制苑,彷佛在昔,依然托想,虽粹容缅邈,哀音若存也。招提,谓僧不能常住者,可持作坐处也。所谓息肩。镫王、香积,事出《维摩经》《论语》云:温故知新。理既不绝,更宜复温,则可待为己之日用也。

爰初经略,杖策孤征。入涧水涉,登岭山行。陵顶不息,穷泉不停。栉风沐雨,犯露乘星。研其浅思,罄其短规。非龟非筮,择良选奇。剪榛开径,寻石觅崖。四山周回,双流逶迤。面南岭,建经台;倚北阜,筑讲堂。傍危峰,立禅室;临浚流,列僧房。对百年之高木,纳万代之芬芳。抱终古之泉源,美膏液之清长。谢丽塔于郊郭,殊世间于城傍。欣见素以抱朴,果甘露于道场。
云初经略,躬自履行,备诸苦辛也。罄其浅短,无假于龟筮,贫者既不以丽为美,所以即安茅茨而已。是以谢郊郭而殊城傍。然清虚寂寞,实是得道之所也。

苦节之僧,明发怀抱。事绍人徒,心通世表。是游是憩,倚石构草。寒暑有移,至业莫矫。观三世以其梦,抚六度以取道。乘恬知以寂泊,含和理之窈窕。指东山以冥期,实西方之潜兆。虽一日以千载,犹恨相遇之不早。
谓昙隆、法流二法师也。二公辞恩爱,弃妻子,轻举入山,外缘都绝,鱼肉不入口,粪扫必在体,物见之绝叹,而法师处之夷然。诗人西发不胜造道者,其亦如此。往石门瀑布中路高栖之游,昔告离之始。期生东山,没存西方。相遇之欣,实以一日为千载,犹慨恨不早。

贱物重己,弃世希灵。骇彼促年,爱是长生。冀浮丘之诱接,望安期之招迎。甘松桂之苦味,夷皮褐以颓形。羡蝉蜕之匪日,抚云蜺其若惊。陵名山而屡憩,过岩室而披情。虽未阶于至道,且缅绝于世缨。指松菌而兴言,良未齐于殇彭。
此一章叙仙学者虽未及佛道之高,然出于世表矣。浮丘公是王子乔师,安期先生是马明生师,二事出《列仙传》《洞真经》云:今学仙者亦明师以自发悟,故不辞苦味颓形也。庄周云:和以天倪。倪者,崖也。数经历名山,遇余岩室,披露其情性,且获长生。方之松菌殇彭,邈然有间也。

山作水役,不以一牧。资待各徒,随节竞逐。陟岭刊木,除榛伐竹。抽笋自篁,擿箬于谷。杨胜所拮,秋冬获。野有蔓草,猎涉蘡薁。亦酝山清,介尔景福。苦以木成,甘以㰂熟。慕椹高林,剥芨岩椒。掘茜阳崖,擿阴标。昼见搴茅,宵见索绹。芟菰剪蒲,以荐以茭。既坭既埏,品收不一。其灰其炭,咸各有律。六月采蜜,八月扑栗。备物为繁,略载靡悉。
此一章谓是山作及水役采拾诸事也。然渔猎之事皆不载。杨,杨桃也。山间谓之木子。音覆,字出《字林》《诗》人云:六月食郁及薁。猎涉字出《尔雅》。木,木酒,味苦。㰂,㰂酒,味甘,并至美,兼以疗病。㰂治痈核,木治痰冷。椹音甚,味似菰菜而胜,刊木而作之,谓之慕。芨音及,采以为纸。茜音倩,采以为渫。音鲜,采以为饮。采蜜扑栗,各随其月也。

若乃南北两居,水通陆阻。观风瞻云,方知厥所。
两居谓南北两处,各有居止。峰崿阻绝,水道通耳。观风瞻云,然后方知其处所。

南山则夹渠二田,周岭三苑。九泉别涧,五谷异巘。群峰参差出其间,连岫复陆成其坂。众流溉灌以环近,诸堤拥抑以接远。远堤兼陌,近流开湍。淩阜泛波,水往步还。还回往匝,枉渚员峦。呈美表趣,胡可胜单。抗北顶以葺馆,殷南峰以启轩。罗曾崖于户里,列镜澜于窗前。因丹霞以赪楣,附碧云以翠椽。视奔星之俯驰,顾〈阙二字〉之未牵。鶤鸿翻翥而莫及,何但燕雀之翩翾。氿泉傍出,潺湲于东檐;桀壁对跱,硿砻于西霤。修竹葳蕤以翳荟,灌木森沈以蒙茂。萝蔓延以攀援,花芬薰而媚秀。日月投光于柯间,风露披清于㟪岫。夏凉寒燠,随时取适。阶基回互,橑棂乘隔。此焉卜寝,玩水弄石。迩即回眺,终岁罔斁。伤美物之遂化,怨浮龄之如借。眇遁逸于人群,长寄心于云霓。
南山是开创卜居之处也。从江楼步路,跨越山岭,绵亘田野,或升或降,当三里许。涂路所经见也,则乔木茂竹,缘畛弥阜,横波疏石,侧道飞流,以为寓目之美观。及至所居之处,自西山开道,迄于东山,二里有馀。南悉连岭叠障,青翠相接,云烟霄路,殆无倪际。从径入谷,凡有三口。方壁西南石门世〈阙〉〈阙〉池东南,皆别载其事。缘路初入,行于竹径,半路阔,以竹渠涧。既入东南傍山渠,展转幽奇,异处同美。路北东西路,因山为障。正北狭处,践湖为池。南山相对,皆有崖岩。东北枕壑,下则清川如镜,倾柯盘石,被隩映渚。西岩带林,去潭可二十丈许,葺基构宇,在岩林之中,水卫石阶,开窗对山,仰眺曾峰,俯镜浚壑。去岩半岭,复有一楼。迥望周眺,既得远趣,还顾西馆,望对窗户。缘崖下者,密竹蒙径,从北直南,悉是竹园。东西百丈,南北百五十五丈。北倚近峰,南眺远岭,四山周回,溪涧交过,水石林竹之美,岩岫㟪曲之好,备尽之矣。刊剪开筑,此焉居处,细趣密玩,非可具记,故较言大势耳。越山列其表侧傍缅〈阙二字〉为异观也。

因以小湖,邻于其隈。众流所凑,万泉所回。汎滥异形,首毖终肥。别有山水,路邈缅归。
沉滥、肥毖,皆是泉名,事见于《诗》。云此万泉所凑,各有形势。

求归其路,乃界北山。栈道倾亏,蹬阁连卷。复有水径,缭绕回员。㳽㳽平湖,泓泓澄渊。孤岸竦秀,长洲芊绵。既瞻既眺,旷矣悠然。及其二川合流,异源同口。赴隘入险,俱会山首。濑排沙以积丘,峰倚渚以起阜。石倾澜而捎岩,木映波而结薮。径南漘以横前,转北崖而掩后。隐丛灌故悉晨暮,托星宿以知左右。
往返经过,自非岩涧,便是水径,洲岛相对,皆有趣也。

山川涧石,州岸草木。既摽异于前章,亦列同于后牍。山匪砠而是岵,川有清而无浊。石傍林而插岩,泉协涧而下谷。渊转渚而散芳,岸靡沙而映竹。草迎冬而结葩,树凌霜而振绿。向阳则在寒而纳煦,面阴则当暑而含雪。连冈则积岭以隐嶙,举峰则群竦以巀嶭。浮泉飞流以写空,沈波潜溢于洞穴。凡此皆异所而咸善,殊节而俱悦。
土山载石曰砠,山有林曰岵。此章谓山川众美,亦不必有,故总叙其最。居山之后事,亦皆有寻求也。

春秋有待,朝夕须资。既耕以饭,亦桑贸衣。艺菜当肴,采药救颓。自外何事,顺性靡违。法音晨听,放生夕归。研书赏理,敷文奏怀。凡厥意谓,扬较以挥。且列于言,诫特此推。
谓寒待绵纩,暑待絺绤,朝夕餐饮,设此诸业以待之。药以疗疾,又在其外,事之相推,自不得不然。至于听讲放生,研书敷文,皆其所好。韩非有《扬较》,班固亦云扬较古今,其义一也。左思曰:为左右扬较而陈之。

北山二园,南山三苑。百果备列,乍近乍远。罗行布株,迎早候晚。猗蔚溪涧,森疏崖巘。杏坛、柰园,橘林、栗圃。桃李多品,梨枣殊所。枇杷林檎,带谷映渚。椹梅流芬于回峦,椑柿被实于长浦。
庄周云:渔父见孔子杏坛之上。《维摩诘经》柰树园。扬雄《蜀都赋》云橘林。左太冲亦云:户有橘柚之园。桃李所植甚多,枣梨事出北河、济之间,淮、颍诸处,故云殊所也。

畦町所艺,含蕊藉芳,蓼蕺葼荠,葑菲苏姜。绿葵眷节以怀露,白薤感时而负霜。寒葱摽茜以陵阴,春藿吐苕以近阳。
葑菲见《诗·柏舟》中。管子曰:北伐山戎,得寒葱。庾阐云,寒葱挺园。灌溉自供,不待外求者也。

弱质难恒,颓龄易丧。抚鬓生悲,视颜自伤。承清府之有术,冀在衰之可壮。寻名山之奇药,越灵波而憩辕。采石上之地黄,摘竹下之天门。摭曾岭之细辛,拔幽涧之溪荪。访钟乳于洞穴,讯丹阳于红泉。
此皆住年之药,即近山之所出,有采拾,欲以消病也。

安居二时,冬夏三月。远僧有来,近众无阙。法鼓朗响,颂偈清发。散华霏蕤,流香飞越。析旷劫之微言,说像法之遗旨。乘此心之一豪,济彼生之万理。启善趣于南倡,归清畅于北机。非独惬于予情,谅佥感于君子。山中兮清寂,群纷兮自绝。周听兮匪多,得理兮俱悦。寒风兮搔屑,面阳兮常热。炎光兮隆炽,对阴兮霜雪。愒曾台兮陟云根,坐涧下兮越风穴。在兹城而谐赏,博古今之不灭。
众僧冬夏二时坐,谓之安居,辄九十日。众远近聚萃,法鼓、颂偈、华、香四种,是斋讲之事。析说是斋讲之议。乘此之心,可济彼之生。南倡者都讲,北机者法师。山中静寂,实是讲说之处。兼有林木,可随寒暑,恒得清和,以为适也。

好生之笃,以我而观。惧命之尽,吝景之欢。分一往之仁心,拔万族之险难。招惊魂于殆化,收危形于将阑。漾水性于江流,吸云物于天端。睹腾翰之颃颉,视鼓鳃之往还。驰骋者傥能狂愈,猜害者或可理攀。
云物皆好生,但以我而观,便可知彼之情。吝景惧命,是好生事也。能放生者,但有一往之仁心,便可拔万族之险难。水性云物,各寻其生。老子云,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猜害者恒以忍害为心,见放生之理,或可得悟也。

哲人不存,怀抱谁质。糟粕犹在,启縢剖帙。见柱下之经二,睹濠上之篇七。承未散之全朴,救已颓于道术。嗟夫。六艺以宣圣教,九流以判贤徒。国史以载前纪,家传以申世模。篇章以陈美剌,论难以覈有无。兵技医日,龟筴筮梦之法,风角冢宅,算数律历之书。或平生之所流览,并于今而弃诸。验前识之丧道,抱一德而不渝。
庄周云轮扁语齐桓公,公之所读书,圣人之糟粕。縢者,《金縢》之流也。柱下,老子。濠上,庄子。二、七,是篇数也。云此二书,最有理,过此以往,皆是圣人之教,独往者所弃。

伊昔龆龀,实爱斯文。援纸握管,会性通神。诗以言志,赋以敷陈。箴铭诔颂,咸各有伦。爰暨山栖,弥历年纪。幸多暇日,自求诸己。研精静虑,贞观厥美。怀秋成章,含笑奏理。
谓少好文章,及山栖以来,别缘既阑,寻虑文咏,以尽暇日之适。便可得通神会性,以永终朝。

若乃乘摄持之告,评养达之篇。畏绝迹之不远,惧行地之多艰。均上皇之自昔,忌下衰之在旃。投吾心于高人,落实名于圣贤。广灭景于崆峒,许遁音于箕山。愚假驹以表谷,涓隐岩以搴芳。庚宅礧以葆和,舆陟峨而善狂。莱庇蒙以织畚。徐韬魏而采芋。皓栖商而颐志,卿茂而敷词。郑别谷而永逝。梁去霸而长噫。高居唐而胥宇,台依崖而穴墀。咸自得以穷年,眇贞思于所遗。
老子云:善摄生者。庄子云,谓之不善持生。又云,养生有无崖,达生者不务生之所无,奈何。绝迹,上皇,下衰,宾名,义亦皆出庄周。广成子在崆峒之上,黄帝之师也。许由隐于箕山,尧以天下让而不取。愚公居于驹阜,齐桓公逐鹿入山,见之。涓子隐于宕山,好饵朮,告伯阳《琴心》三篇。庚桑楚得老子之道,居㟪礧之山。楚狂接舆,楚王闻其贤,使使者聘之,于是遂游诸名山,在蜀峨眉山上。徐无鬼岩栖,魏侯劳之,问:先生苦山林矣,乃肯见寡人。无鬼问:君绌嗜欲,屏好恶,则耳目察矣。常采芋栗。老莱子耕于蒙山之阳,著书十五篇,言道家之事,织畚为业。四皓避秦乱,入商洛深山,汉祖召不能出。司马长卿高才,而处世不乐预公卿大事,病免家居茂陵。郑子真耕隐谷口,大将军王凤礼聘不屈,遂与弟子别于山阿,终身不反。梁伯鸾隐霸陵山中,耕织以自娱,后复入会稽山。台孝威居武安山下,依崖为土室,采药自给。高文通居西唐山,从容自娱也。

暨其窈窕幽深,寂寞虚远。事与情乖,理与形反。既耳目之靡端,岂足迹之所践。蕴终古于三季,俟通明于五眼。权近虑以停笔,抑浅知而绝简。
谓此既非人迹所求,更待三明五通,然后可践履耳。故停笔绝简,不复多云,冀夫赏音悟夫此旨也。

《东阳金华山栖志》梁·刘峻

夫鸟居山上,层巢木末。鱼潜渊下,窟穴泥沙。岂好异哉。盖性自然也。故有忽白璧而乐垂纶,负玉鼎而要卿相。行藏纷纠,显晦蹐驳,无异火炎水流,圆动方息。斯则庙堂之与江海,蓬户之与金闺,并然其所然,悦其所悦。乌足毛羽,疮痏在其间哉。予生自原野,善畏难狎,心骇云台朱屋。望绝高盖青组,且沾濡雾露弥愿閒逸,每思濯清濑,息椒丘,寤寐永怀,其来尚矣。蚓专噬壤,民欲天从。爰洎二毛,得居岩穴,所居东阳郡金华山,东阳实会稽西部,是生竹箭,山川秀丽,皋泽坱郁。若其群峰叠起,则接汉连霞。乔林布濩,则春青冬绿。回溪映流,则十仞洞底。肤寸云合,必千里雨散。信卓荦爽垲神居奥宅,是以帝鸿游斯铸鼎,雨师寄此乘烟。故涧勒赤松之名山,贻缙云之号。近代江治中奋迅泥滓,王徵士高拔风尘。龙盘凤栖,咸萃兹地。良由碧湍,素石可致幽人者哉。金华山,古马鞍山也。蕴灵藏圣,列名仙谍。左元放称此山云可免洪水五兵,可合神丹。九转金华之首,有紫岩山,山色红紫,因此为称。靡迤坡陀,下属深渚。巑岏嶾嶙,上亏日月,登自山麓,渐高渐峻。垄路迫隘,鱼贯而升,路侧有绝涧,闸閜庨豁。俯窥木杪,焦原石邑,匪独危悬。至山将半,便有广泽大川,皋陆隐赈,予之葺宇,实在斯焉。所居三面,皆回山周绕,有象郛郭,前则平野萧条,目极通望。东西带二涧,四时飞流泉,清澜微霪,滴沥生响,白波跳沫,汹涌成音。并漕渎通引,交渠绮错。悬溜泻于轩甍,激湍回于阶砌。供帐无绠,汲盥漱息瓶盆,枫栌椅枥之树,梓柏桂樟之木。分形异色,千族万种。结朱实,包绿裹,杌白蒂,抽紫茎,橚矗苯尊,捎清风鸣籁。垂条檐户,布叶房栊。中谷涧滨,华蕊攒列。至于青春缓谢,萍生泉动。则有都梁含馥,怀香送芬。长乐负霜,宜男泫露,芙蕖红华,照水皋苏,缥叶从风。凭轩永眺,蠲忧亡疾。丘阿陵曲众,药灌丛地髓抗茎。山著抽节,金盐重于素璧,玉豉贵于明珠。可以养性消痾,还年驻色。不藉崔文黄散,勿用负局紫九。翱翱群凤,风胎雨𪃟。绿翼红毛,素缨翠鬣。肃肃毛羽,关关好音。皆驯狎园池,旅食鸡鹜。若乃䲰日伺晨,响类钟鼓。鸣蚿候𥌓,声像琴瑟。元猿薄雾清啭,飞乘烟咏吟。嘈囋嘹喨,悦心娱耳。谅所以跨蹑管籥,韬轶笙簧。宅东起招提,寺背岩面壑。层轩引景,邃宇临崖。博敞閒虚,纳祥生白。左瞻右睇,仁智所居,故硕德名僧,振锡云萃。调心七觉,诋诃五尘。郁列戒香,浴兹定水。至于薰炉夜爇,法鼓旦闻。予则跕躔抠衣,躬行顶礼,询道哲人,钦和至教,每闻此河,纷梗彼岸永寂熙熙,然若登春台而出宇宙。唯善是乐,岂伊徒言寺东南有道观亭。亭崖侧下,望云雨蕙楼。菌榭隐映,林篁飞观。列轩玲珑,烟雾日止。却粒之氓岁,集神仙之客饵。星髓吸流霞,将乃云衣霓裳。乘龙驭鹤,观下有石井,耸峙中测,雕琢刻削,颇类人工,跃流泻,渀涌泱咽。电击雷吼,骇目惊魂。寺观之前皆植修竹,檀栾萧瑟,被陵缘阜。竹外则有良田区畛,通接山泉。膏液郁润肥腴,郑白决漳莫之能拟。致红粟流溢,凫雁充厌。春鳖旨膳,碧鸡冬蕈。味珍霜鵽,縠巾取于丘岭。短褐出自中园。蒋逼侧于池湖,菅蒯骈填于原隰。养给之资,生生所用。无不阜实。藩篱充牣崖巘,岁始年季,农隙时閒,浊醪初,醥清新熟。则田家野老,提壶共至,班荆林下,陈鐏置酌,酒酣耳热,屡舞諠呶。盛论箱庾,高谈谷稼。嗢噱呕歌,举杯相抗。人生乐耳,此欢岂訾。若夫蚕而衣,耕而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晚食当肉,无事为贵。不求于世,不忤于物。莫辨荣辱,匪知毁誉。浩荡天地之间,心无怵惕之警。岂与稽生齿剑,扬子坠阁较其优劣者哉。

《山中与裴迪书》唐·王维

近腊月下,景气和畅,故山殊可过。足下方温经猥,不敢相烦,辄便往山中憩。感配寺与山僧,饭讫而去。北涉元灞,清月映郭。夜登华子冈,辋水沦涟与月。上下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深巷,寒犬吠声如豹。村墟夜舂,复与疏钟相间。此时独坐,僮仆静默多思。曩昔携手赋诗,步仄径临清流也。当待春中草木蔓发,春山可望。轻鯈出水,白鸥矫翼。露湿青皋,麦陇朝雊。斯去不远,倘能从我游乎。非子天机清妙者,岂能以此不急之务相邀。然是中有深趣矣,无忽。

《岩栖赋》吴筠

感元圣之垂训,悟己亲而名疏。言可放而从默,身应卷而忽舒。爰鹪鹩之巢林,在一枝而有馀。性所悦而难违,托兹山以结庐。果栖迟而我惬,即逍遥之灵墟。观其缭崇峦横,峻谷激泌,泉罗森木,后巍峨以萦纠,前参差而耸伏。追阴壑之夏凉,偃阳崖之冬燠。美劲节于松筠,玩幽芳于兰菊。虚籁清耳,閒云莹目。因海鹤以惊夜,任鶤鸡以知旭。虑静于无扰,神恬于寡欲。于是歌考槃于诗人,讽嘉遁于大易。远浮俗之艰险,消毁誉之损益。蹈方外之坦途,信可免于兢惕。既即阴以息影,由不行而灭迹。虽区中之末计,实世途之良策。人所弃而己收,故处约而恒适。览无见以收视,听无声以黜聪。和非专于旨,酒乐奚必于丝。桐焚清香以练,气启玉检而击蒙。期遗滞于昭旷,庶近真于感通。鉴太虚之有象,覆妙用之非空。朝天甚简,探药多暇。形犹资于吐纳,意已迸于将迓。知道无废兴,而物有存谢。故挹生本而常生,体化宗而不化。萧萧绝尘境,谁与邻迹。远而朋游益,旷机忘而鸟兽可驯。韵靡叶于当时,心常依于古人。仰由皓之逸轨,咏羲农之化淳。师黄老之元奥,友松乔之道真。惭无功之逮物,良独善于吾身。祇所幸其自得,听韬精于隐沦。
《罗氏山居记》唐庚
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余家深山之中,每春夏之交,苍藓盈阶,落花满径。门无剥啄,松影参差。禽声上下,午睡初足。旋汲山泉,拾松枝,煮苦茗啜之。随意读《周易》《国风》《左氏传》《离骚》《太史公书》《陶杜诗》《韩苏文》数篇,从容步山径,抚松竹。与麛犊共偃息于长林,丰草间坐弄流泉,漱齿濯足。既归竹窗下,则山妻稚子作笋蕨,供麦饭,欣然一饱。弄笔窗间,随大小作数十字,展所藏法帖、墨迹、画卷,纵观之,兴到则吟小诗,或抄玉露一两段。再烹苦茗一杯,出步溪边,邂逅园翁。溪友问桑麻,说粳稻。量晴较雨,探节数时。相与剧谈,一晌归而。倚杖柴门之下,则夕阳在山。紫绿万状,变幻顷刻,恍可入目。牛背笛声,两两来归,而月印前溪矣。

《居山约》倪思

余营兼山,本以藏拙。已就粗安,可以忘归。诸儿之意眷恋挽留,又难遽绝,今与汝曹约,每月二十日在山,十日在家。独甚寒甚暑两月,则全在家,恐山中不便也。山中不可独,须子弟一人侍置,历轮流四子,每人一旬,周而复始。其当旬者,凡饮膳之类,专掌之。其馀在家有效时,新各随其意,多少不拘,无亦不责。其或有商议事,合要来此,不必当旬。自宜前禀,自六月为始,各于旬下书名。如当旬有私,干兄弟那容。

《山居赋》元·刘因

出自西门,言涉江浒。背远城郭,依于山阻。负岩为楹,因麓开宇。山中有人,来叩余户。公子胡为,山居良苦。春畏出蛟,冬畏伏虎。虎谷蹲以生风,蛟天飞而挟雨。是以居人春戒于雷,阴行者夜号以求伍。尔乃凄飙恒秋,寒日不午。峻隐霄而难旭,幽含岚而易暮。见殪云以生悲,复狂风之常怒。回阿激峭,崩松飞梠。悄怆寂历,恍惚惊怃。魈含睇以媚人,猿掷果而相侮。斑蛟虿毒,元蚁蝇巨。宵眠辗转,閒居错迕。且今守令失政,氓不安堵。稻稼鲜收,盗贼时举。嗟短垣之易超,谅非薄墉之可禦。公子何不敛迹深闺,安神邃宇。春盼阳景,冬避严苦。秋衣纳清,夏簟却暑。或意至而游嬉,维伤时而慕古,对酒当歌,倚觞看舞。友朋相存,从容燕语。承色笑之康怡,倚缟纨而延伫。孰与夫离远亲,宾狸獾为侣哉。答曰:嘻。山中人未知之也。厌枯槁者,夸朝市为荣。华好寂寞者,嘉山林之翛逸。居陋逐纷,苦喧慕寂。性各有安,趣各有适。子之所言,匪余之所。则也今夫倚崖为壁,凿岫为宫。陵薄相带,丘麓相萦。前则纡阡广陌,背则岭复冈重。启南户而眺远碧,俯北窗而瞰悬红。朱霞界天峰初酡而继赤,斜晖半视壑含黄而曈昽。奇石埼礒,怒峙相向。雪肤铁色,是不一状。或兽而蹲,或人以望。欲坠复倚,倾撑横嶂。背登高冈,群峰嵯峨。川原在目,高下交过。古道曲直,新阪陂陁。其云生也,荏苒嵷巃。蒙茸婆娑,后先相逐。若期于阿,横巘无缺,出谷有波。奔紫崖而黑掩,映绿树而白多。尔乃弥天垂雨,通畦溢涧。飘飖翕忽,不知所散。其风生也,轻盈缥缈,清和寒凉,摇青荡绿,振柯鸣篁。出自幽谷,来集衣裳。尔乃季秋元冬,凛冽勃蓬。回薄冲激,浩呼汹涌。若长江之澎湃,林壑为之震动。逮其狂阑怒缓,树定草靡,千山倏静,不知所止。木则丛灌茂林,蔚然四植。柯叶交加,枝干相直。橘柚千章,杉松百尺。苍皮兕形,碧鳞虬色。甘受霜而秋黄,苦凌寒而冬碧。或悬垂于倾岩,亦横生于绝壁。绣天馀影,透日有隙。灵卉奇药,杂产其中。女萝薜荔,缭绕其侧。荟蔚芬芳,难以殚记。卉木药芝不可备,识鸣禽不一睍。睆参差飞翔,林中往来投掷。赤白异彩,组绶备色。长尾宜照,文羽如织。高寇长距,好音连翼。飞不避人,呼而就食。鸠独鸣而知雨,鸟群栖而知夕。㕙兔得霜以桀骄,麇麚避雪而遂驯。腾武者逞气,藏迹者养文。往来狉狉,相从踆踆。见猿猱之攫木,思有巢之遗民。嗟元风之既邈,孰反朴而含淳。其为俗也礼简,人情朴而閒閒,户不盈五,室不连三。素布裹首,居者不冠,散处溪谷。佃于壁间,旬日浃辰。无人往还,有客至止。骇而出观,当慈母之操箠,稚子则走乎山巅。远村举火而烟缨阜。鸡栖于桀,而牛归阡。兽不网罟,鸟无惊喧。维斯人之易与,将逍遥兮永年。且其连山隐伏,平畴相翼。塍埒纵横,水木明瑟,面畦枕砠,流泉在北。下有涧水,上有磐石。乔木来风,夏可偃息,流觞从杯,浮瓜沉李。濯缨濯足,惟吾所适。昼游遨以眺望,夜归休乎岩室。孰与纷纷,归市之人,扰扰趋关之客哉。然则公子何不择胜区,开名园。道枉渚,引清涟。植嘉卉,育飞翰。招走属,致渊潜。构台榭,启亭轩。披图史,绎灵篇。闺房窈窕,远近芊绵。与良朋达士论说乎其中。暇则盘桓乎其间,纵观乎其前。斯亦人间之至乐,足以自怡其天者也。曰:未也,苑囿之观,池沼之乐。豢鹄鶤,养鲂鱮。环以长堤,灌以清渠,种以杨棣,植以芙蕖,对客鼓琴,呼童吹竽,酌芳醴歌,歈趋携手而游,接袂连裾,皆富贵之侈淫,匪达者之欢娱。若乃峭峰万寻,去天尺五。构室其下,离群绝侣。日暮登高以望大荒,见千里之平。楚哀壑憭兮威迟,冈阜莽兮回互。平沙曛兮苍黄,曲陵缪兮纡组。眈峰崿之嶙峋,感兰菊之荒芜。蒹葭苍而思秦,木叶落而伤楚。或悲起于秋天,或思同乎春女。感兴怀于丘陵,仍遣情乎岛屿。嘉危峰与明壑,将飘飘兮轻举,苟余情其信乐,又何恋乎金闺之与玉宇。高山兮峨峨,曾崖垂兮青莎树木兮蓊蔚,清风兮振柯。狖啾啾兮夜鸣,禽翔飞兮暮过。陟崔嵬兮四望,青山累兮若螺。幽人兮空谷,羌独处兮浩歌。目极千里兮旷莽,思美人兮伤如之何。

《玉屏山居赋》明·俞允文

夫何嵬嶷,归巀而寡俪兮,挺孤秀于平皋。璠玗琪之熛炳以遗照兮,耸脩屏而建标。面文岭之峍屼兮,带二溪之沦坳。森蘙荟之菁葱兮,掩霞纷而上交。托荆豫以曜质兮,应斗极以示兆。固缺纪于常篇兮,亦抗奇于近郊。伊浚哲之攸止兮,肆编菼而搴茅。葺芳槿于扶楥兮,罗穷崖于轩橑。岂取路于华阃兮,每收听于林巢。陋区中之委曲兮,独延览以逍遥。山盘纡以错峙兮,象濆沦之涌涛。倏氛岚之叆兮,羌近失乎岑嶅。泉濛濛其飘洒兮,郁翠雾于层霄。鸟欢鸣而啅枝兮,猿凄吟而拥条。送流月于秋渚兮,觌升阳于春翘。乍容与而休精兮,伫惠风以息陶,颐冲志于典坟兮,涤烦想于喧嚣。漱乳窦之积液兮,咀琼芝以为膏。循四序以为则兮,混万族而不恌。固忘己而自适兮,匪违人而后高。匡别谷而遥兴兮,度偃蹇于岩椒。应真飞锡而冷冷兮,瑶灭景于寥寥。苟涉无而反经兮,固徇有者之所嘲。谅伊人之浚哲兮,遵中和之所操。求昔士之所迷兮,咸永逝于重幽。泯心迹之齐同兮,选自然之至要。聊援翰而宣词兮,庶扬蕤而靡彫。

《金井山居记》何乔新

广昌西南九十里,有地曰金井。承仕郎黄君愈敬之别墅也。愈敬谓予曰:自吾祖吾父以及吾身,家银溪之上,三世矣。银溪距县治四十里,然居民稠密,市肆浩穰。吾病其未能远烦嚣,而极山木之乐也。故择其幽遐深邃者居之,得金井焉。金井多佳,山水若牙,梳嶂若飞来。峰巅崖秀,壑虎兕蹲。而鸾鹤翥者,皆环拱于吾居。而仙人井,七星潭,含烟云而出风雨者,近在东阡,西陌可游也。吾甚爱之,故筑室于兹,前为堂,后为寝,旁为燕休之室。垦田以种稻,岁时衣食仰给焉。凿池以养鱼,宾祭于是乎取之。度地以为圃,杂时花卉果蔬,可以娱耳目而养口。体吾将老焉,尚宝丞程公,尝题吾室曰金井。山居子幸为吾记之。又曰:吾观今之所谓巨室者,营营焉。务厚积以充其后,以遗其子孙。良田美庄,百计求之。象犀珠玉,珍丽之物,巧取豪夺,惟恐其不得也。然不旋踵而归于他姓者,有之,或子孙不能守,而复为豪有力所夺者,有之。吾心创焉,故凡世之可欲者,泊然其间。所未能忘情者,山水之乐耳。为此所以成吾乐也。山水之美,非良田美庄、象犀珠玉、珍丽之物可比。庶几可以终吾身,遗吾子孙,而豪有力者亦将不吾夺也。予叹曰:愈敬之贤,加人数等矣。知烦嚣之可厌,而远身于閒旷之野。知货财之不可守,而娱情于山水之观。可不谓贤乎。传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观其所乐,可以知其德矣。知以烛之,仁以体之。黄氏之庆泽,盖未有涯也。异时过其居者,见其乔木蔚然,秀色在户,曰斯贤者之居也。将有徘徊瞻仰,而兴叹者矣。愈敬,今四川灌县尹,愈明之兄,以纳粟授散官云。

《山居赞》杨循吉

悠悠山世,厥理悬殊。达士蕴识,搜谧以居。人襟本弘,隘由尘纳。碧嶂清湍,实疗纷沓。高窗面岭,幽阁梯云。杉桧翳如岩,花度芬嗟厥净。徒匪缘弗至,俗慕苟驰,山胡尔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