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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祥刑典
第八十九卷目錄
律令部紀事一
祥刑典第八十九卷
律令部紀事一
《呂氏春秋·先識篇》:夏太史令終古,出其圖法,執而泣之。夏桀迷惑,暴亂愈甚,乃出奔如商。湯喜而告諸侯曰:夏王無道,暴虐百姓,窮其父兄,恥其功臣,輕其賢良,棄義聽讒,眾庶咸怨,守法之臣,自歸於商。
殷內史向摰見紂之愈亂迷惑也,於是載其圖法,出亡之周。武王大說,以告諸侯曰:商王大亂,沈於酒德,辟遠箕子,爰近姑與息,妲己為政,賞罰無方,不用法式,殺三不辜,民大不服,守法之臣,出奔周國。
《管子·大匡篇》:桓公使鮑叔識君臣之有善者,晏子識不仕與耕者之有善者,高子識工賈之有善者,國子為李,隰朋為東國,賓胥無為西土,弗鄭為宅,凡仕者近宮,不仕與耕者近門,工賈近市,三十里置遽委焉,有司職之。從諸侯欲通,吏從行者,令一人為負以車,若宿者,令人養其馬,食其委。客與有司別契,至國八契。費義數而不當有罪。凡庶人欲通。鄉吏不通七日,囚。出欲通,吏不通五日,囚。貴人子欲通,吏不通三日,囚。凡縣吏進諸侯士而有善。觀其能之大小以為之賞,有過無罪。令鮑叔進大夫勸國家,得之成而不悔,為上舉。從政治為次,野為原,又多不發起,訟不驕,次之。勸國家,得之成而悔,從政雖治而不能野原,又多發起,訟驕,行此三者為下。令晏子進貴人之子。出不仕,處不華,而友有少長,為上舉。得二為次,得一為下。士處靖,敬老與貴,交不失禮,行此三者,為上舉,得二為次,得一為下。耕者農,農用力,應於父兄,事賢多。行此三者,為上舉,得二為次,得一為下。令高子進工賈,應於父兄,事長養老,承事敬。行此三者,為上舉,得二者為次,得一者為下。令國子以情斷獄,三大夫既已選舉,使縣行之,管仲進而舉言上而見之於君,以卒年君舉。管仲告鮑叔曰:勸國家不得成而悔,從政不治,不能野原,又多而發,訟驕,凡三者,有罪無赦。告晏子曰:貴人子,處華,下交,好飲食,行此三者,有罪無赦。士出入無常,不敬老而營富,行此三者,有罪無赦。耕者出入不應於父兄,用力不農,不事賢,行此三者,有罪無赦。告國子曰:工賈出入不應父兄,承事不敬,而違老治危,行此三者,有罪無赦。凡於父兄無過,州里稱之,吏進之,君用之。有善無賞,有過無罰,吏不進廉意,于父兄無過,於州里莫稱,吏進之,君用之,善,為上賞。不善,吏有罰。君謂國子:凡貴賤之義,入與父俱,出與師俱,上與君俱。凡三者遇賊,不死,不知賊則無赦。斷獄,情與義易,義與祿易。易祿可無斂,有可無赦。《小匡篇》:正月之朝,鄉長復事,公親問焉。曰:于子之鄉,有居處為義好學,聰明質仁,慈孝於父母,長弟聞於鄉里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謂之蔽賢,其罪五。有司已于事而竣,公又問焉。曰:于子之鄉,有拳勇股肱之力,筋骨秀出于眾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謂之蔽才,其罪五。有司已于事而竣。公又問焉。曰:于子之鄉,有不慈孝於父母,不長弟於鄉里,驕躁淫暴不用上令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謂之下比,其罪五。有司已于事而竣。于是乎鄉長退而修德進賢。
正月之朝,五屬大夫復事,於公擇其寡功者而譙之曰:列地分民者若一,何故獨寡功,何以不及人,教訓不善,政事其不治。一再則宥,三則不赦。公又問焉,曰:于子之屬,有居處為義好學,聰明質仁,慈孝於父母,長弟聞於鄉里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謂之蔽賢,其罪五。有司已事而竣。公又問焉,曰:于子之屬,有拳勇股肱之力秀出於眾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謂之蔽才,其罪五。有司已事而竣。公又問焉。曰:于子之屬,有不慈孝於父母,不長弟於鄉里,驕躁淫暴,不用上令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謂之下比,其罪五。有司已事而竣,於是乎五屬大夫退而修屬,屬退而修連,連退而修鄉,鄉退而修卒,卒退而修邑,邑退而修家。
《韓非子·內儲說》:齊國好厚葬,布帛盡於衣衾,材木盡於棺槨。桓公患之,以告管仲曰:布帛盡則無以為蔽,材木盡則無以為守備,而人厚葬之不休,禁之奈何。管仲對曰:凡人之有為也,非名之,則利之也。於是乃下令曰:棺槨過度者戮其尸,罪夫當喪者。夫戮死,無名;罪當喪者,無利:人何故為之也。
公元前635年
《國語》:襄王十七年,溫之會,晉人執衛成公歸之於周。晉侯請殺之,王曰:不可。夫政自上下者也,上作政,而下行之不逆,故上下無怨。今叔父作政而不行,無乃不可乎。夫君臣無獄,今元咺雖直,不可聽也。君臣皆獄,父子將獄,是無上下也。而叔父聽之,一逆矣。又為臣殺其君,其安庸刑。布刑而不庸,再逆矣。一合諸侯,而有再逆政,余懼其無從也。不然,余何私於衛侯。晉人乃歸衛侯。
《禮記·檀弓》:邾婁定公之時,有弒其父者,有司以告,公瞿然失席,曰:是寡人之罪也。曰:寡人嘗學斷斯獄矣。臣弒君,凡在官者,殺無赦,子弒父,凡在宮者殺無赦,殺其人,壞其室,洿其宮而豬焉。蓋君踰月而後舉爵。《新序·節士上篇》:晉文公反國,李離為大理,過殺不辜,自繫曰:臣之罪當死。文公令之曰:官有上下,罰有輕重,是下吏之罪也,非子之過也。李離曰:臣居官為長,不與下讓位;受祿為多,不與下分利。過聽殺無辜,委下畏死,非義也,臣之罪當死矣。文公曰:子必自以為有罪,則寡人亦有過矣。李離曰:君量能而授官,臣奉職而任事,臣受印綬之日,君命曰:必以仁義輔政,寧過於生,無失於殺。臣受命不稱,壅惠蔽恩,如臣之罪乃當死,君何過之有。且理有法,失生即生,失殺即死,君以臣能聽微決疑,故任臣以理,今離刻深,不顧仁義,信文墨,不察是非,聽他辭,不精事實,掠服無罪,使百姓怨,天下聞之,必議吾君,諸侯聞之,必輕吾國。怨積於百姓,惡揚於天下,權輕於諸侯,如臣之罪,是當重死。文公曰:吾聞之也,直而不枉,不可與往;方而不圓,不可與長存,願子以此聽寡人也。李離曰:君以所私害公法,殺無罪而生當死,二者非所以教於國也,離不敢受命。文公曰:子獨不聞管仲之為人臣邪。身辱而君肆,行汙而霸成。李離曰:臣無管仲之賢,而有辱汙之名,無霸王之功,而有射鉤之累。夫無能以臨官,籍汙以治人,君雖不忍加之於法,臣亦不敢汙官亂治以生,臣聞命矣。遂伏劍而死。
《韓非子·外儲說》:晉文公令田于圃陸,期以日中為期,後期者行軍法焉。於是,公有所愛者曰:顛頡後期,吏請其罪,文公隕涕而憂。吏曰:請用事焉。遂斬顛頡之脊以徇百姓,以明法之信也。而後,百姓皆懼曰:君於顛頡之貴重如彼甚也,而君猶行法焉,況於我則何有矣。
《說苑·尊賢篇》:晉文侯行地登隧,大夫皆扶之,隨會不扶,文侯曰:會。夫為人臣而忍其君者,其罪奚如。對曰:其罪重死。文侯曰:何謂重死。對曰:身死,妻子為戮焉。隨會曰:君奚獨問為人臣忍其君者,而不問為人君而忍其臣者耶。文侯曰:為人君而忍其臣者,其罪何如。隨會對曰:為人君而忍其臣者,智士不為謀,辯士不為言,仁士不為行,勇士不為死。文侯援綏下車,辭大夫曰:寡人有腰髀之病,願諸大夫勿罪也。
《至公篇》:趙宣子言韓獻子于晉侯曰:其為人不黨,治眾不亂,臨死不恐。晉侯以為中軍尉。河曲之役,趙宣子之車干行,韓獻子戮其僕,人皆曰:韓獻子必死矣,其主朝昇之,而暮戮其僕,誰能待之。役罷,趙宣子觴大夫,爵三行曰:二三子可以賀我。二三子曰:不知所賀。宣子曰:我言韓厥於君,言之而不當,必受其刑。今吾車失次而戮之僕,可謂不黨矣。是吾言當也。二三子再拜稽首曰:不惟晉國適享之,乃唐叔是賴之,敢不再拜稽首乎。
楚令尹虞丘子復于莊王曰:臣聞奉公行法,可以得榮,能淺行薄,無望上位,不名仁智,無求顯榮,才之所不著,無當其處。臣為令尹十年矣,國不加治,獄訟不息,處士不升,淫禍不討,久踐高位,妨群賢路,尸祿素餐,貪欲無厭,臣之罪當稽于理,臣竊選國俊下里之士曰孫叔敖,秀羸多能,其性無欲,君舉而授之政,則國可使治而士民可使附。莊王曰:子輔寡人,寡人得以長於中國,令行於絕域,遂霸諸侯,非子如何。虞丘子曰:久固祿位者,貪也;不進賢達能者,誣也;不讓以位者,不廉也;不能三者,不忠也。為人臣不忠,君王又何以為忠。臣願固辭。莊王從之,賜虞子采地三百,號曰國老,以孫叔敖為令尹。少焉,虞丘子家干法,孫叔敖執而戮之。虞丘子憙,入見於王曰:臣言孫叔敖果可使持國政,奉國法而不黨,施刑戮而不骫,可謂公平。莊王曰:夫子之賜也已。
《韓非子·外儲說》:荊莊王有茅門之法曰:群臣大夫諸公子入朝,馬蹄踐霤者,廷理斬其輈,戮其御。于是太子入朝,馬蹄踐霤廷理斬其輈戮其御。太子怒,入為王泣曰:為我誅戮廷理。王曰:法者,所以敬宗廟,尊社稷。故能立法從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焉可誅也。夫犯法廢令、不尊敬社稷者,是臣乘君而下尚校也。臣乘君,則主失威;下尚校,則上位危,威失位危,社稷不守,吾將何以遺子孫。于是,太子乃還走,避舍露宿三日,北面再拜請死罪。一曰:楚王急召太子。楚國之法,車不得至于茆門。天雨,廷中有潦,太子遂驅車至于茆門。廷理曰:車不得至茆門,非法也。太子曰:王召急,不得須無潦。遂驅之。廷理舉殳而擊其馬,敗其駕。太子入為王泣曰:廷中多潦,驅車至茆門,廷理曰非法也,舉殳擊臣馬,敗臣駕。王必誅之。王曰:前有老主而不踰,後有儲主而不屬,矜矣。是真吾守法之臣也。乃益爵二級,而開後門出太子。勿復過。
《說苑·至公篇》:楚令尹子文之族有干法者,廷理拘之,聞其令尹之族也而釋之。子文召廷理而責之曰:凡立廷理者將以司犯王令而察觸國法也。夫直士持法,柔而不撓;剛而不折。今棄法而背令而釋犯法者,是為理不端,懷心不公也。豈吾營私之意也,何廷理之駮于法也。吾在上位以率士民,士民或怨,而吾不能免之於法。今吾族犯法甚明,而使廷理因緣吾心而釋之,是吾不公之心,明著於國也。執一國之柄而以私聞,與吾生不以義,不若吾死也。遂致其族人于廷理曰:不是刑也,吾將死。廷理懼,遂刑其族人。成王聞之,不及履而至於子文之室曰:寡人幼少,置理失其人,以違夫子之意。於是黜廷理而尊子文,使及內政。國人聞之,曰:若令尹之公也,吾黨何憂乎。乃相與作歌曰:子文之族,犯國法程,廷理釋之,子文不聽,恤顧怨萌,方正公平。
《呂氏春秋·離謂篇》:子產治鄭,鄧析務難之,與民之有獄者約,大獄一衣,小獄襦褲。民之獻衣襦褲而學訟者,不可勝數。以非為是,以是為非,是非無度,而可與不可日變。所欲勝因勝,所欲罪因罪。鄭國大亂,民口諠譁。子產患之,於是殺鄧析而戮之,民心乃服,是非乃定,法律乃行。今世之人,多欲治其國,而莫之誅鄧析之類,此所以欲治而愈亂也。
《晏子諫·下》:景公有所愛槐,令吏謹守之,植木懸之下,令曰:犯槐者,刑。傷之者,死。有不聞令,醉而犯之者。公聞之曰:是先犯我令。使吏拘之,且加罪焉。其子往辭晏子之家,託曰:負廓之民,賤妾請有道于相國。不勝其欲,願得充數乎下陳。晏子聞之,笑曰:嬰其淫於色乎。何為老而見奔。雖然,是必有故。令內之。女子入門,晏子望見之,曰:恠哉,有深憂。進而問焉,曰:所憂何也。對曰:君樹槐,縣令,犯之者刑,傷之者死。妾父不仁,不聞令,醉而犯之。吏將加罪焉。妾聞之,明君蒞國立政,不損祿,不益刑,又不以私恚害公法,不為禽獸傷人民,不為草木傷禽獸,不為野草傷禾苗。吾君欲以樹木之故,殺妾父,孤妾身,此令行於民,而法於國矣。雖然,妾聞之,勇士不欲以眾強凌孤獨,明惠之君,不拂。是以行其所欲,此譬之猶自治魚鱉者也,去其腥臊者而已。昧墨與人比居,庾肆而教人危坐,今君出令于民,苟可法於國,而善益於後世,則父死亦當矣。妾為之收,亦宜矣。甚乎今之令,不然以樹木之故,罪法妾父,妾恐其傷察吏之法,而害明君之義也。鄰國聞之,皆謂吾君愛樹而賤人,其可乎。願相國察妾言,以裁犯禁者。晏子曰:甚矣,吾將為子言之於君,使人送之歸。明日早朝,而復於公曰:嬰聞之窮民財力,以供嗜欲,謂之暴。崇玩好,威嚴擬乎君,謂之逆。刑殺不辜,謂之賊。此三者,守國之大殃。今君窮民財力,以羨餒食之貝繁,鍾鼓之樂,極宮室之觀,行暴之大者。崇玩好,縣愛槐之令,載過者馳,步過者趨,威嚴擬乎君,逆之明者也。犯槐者刑,傷槐者死,殺不稱,賊民之深者。君享國,德行未見於眾,而三辟著於國,嬰恐其不可以蒞國子民也。公曰:微大夫教寡人,幾有大罪,以累社稷。今子大夫教之,社稷之福,寡人受命矣。晏子出,公令趣罷守槐之役,拔置縣之木,廢傷槐之法,出犯槐之囚。
《說苑·政理篇》:景公好婦人而丈夫飾者,國人盡服之,公使吏禁之曰:女子而男子飾者,裂其衣,斷其帶。裂衣斷帶相望而不止,晏子見,公曰:寡人使吏禁女子而男子飾者,裂其衣,斷其帶,相望而不止者,何也。對曰:君使服之於內而禁之於外,猶懸牛首於門而求買馬肉也;公胡不使內勿服,則外莫敢為也。公曰:善。使內勿服,不旋月而國莫之服也。
齊人甚好轂擊相犯以為樂,禁之不止,晏子患之,乃為新車良馬出與人相犯也,曰:轂擊者不祥,臣其祭祀不順,居處不敬乎。下車棄而去之,然後國人乃不為。故曰:禁之以制,而身不先行也,民不肯止,故化其心莫若教也。
《正諫篇》:景公有馬,其圉人殺之,公怒,援戈將自擊之,晏子曰:此不知其罪而死,臣請為君數之,令知其罪而殺之。公曰:諾。晏子舉戈而臨之曰:汝為吾君養馬而殺之,而罪當死;汝使吾君以馬之故殺圉人,而罪又當死;汝使吾君以馬故殺人,聞於四鄰諸侯,汝罪又當死。公曰:夫子釋之。夫子釋之。勿傷吾仁也。景公好弋,使燭雛主鳥而亡之,景公怒而欲殺之,晏子曰:燭雛有罪,請數之以其罪,乃殺之。景公曰:可。于是乃召燭雛數之景公前曰:汝為吾君主鳥而亡之,是一罪也;使吾君以鳥之故殺人,是二罪也;使諸侯聞之以吾君重鳥而輕士,是三罪也。數燭雛罪已畢,請殺之。景公曰:止,勿殺而謝之。《越絕書》:子胥遂行。至吳。吳王召入,上殿與語,三日三夜,語無復者。王乃號令邦中:無貴賤長少,有不聽子胥之教者,猶不聽寡人也,罪至死,不赦。
《韓非子·內儲說》:越王問於大夫文種曰:吾欲伐吳,可乎。對曰:可矣。吾賞厚而信,罰嚴而必。君欲知之,何不試焚宮室。於是遂焚宮室,人莫救之。乃下令曰:人之救火者死,比死敵之賞;救火而不死者,比勝敵之賞;不救火者,比北降之罪。人塗其體被濡衣而走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此知必勝之勢也。
《淮南子·人間訓》:越王句踐一決獄不辜,援龍淵而切其股,血流至足,以自罰也,而戰武士必其死。
公元前534年
《左傳》:哀公三年,五月,辛卯,司鐸火,火踰公宮,桓僖災,救火者皆曰顧府,南宮敬叔至,命周人出御書,俟於宮曰:庀女而不在死,子服景伯至,命宰人出禮書,以待命,命不共,有常刑,挍人乘馬,巾車脂轄,百官官備,府庫慎守,官人肅給,濟濡帷幕,鬱攸從之,蒙葺公屋,自太廟始,外內以悛,助所不給,有不用命,則有常刑,無赦,公父文伯至,命挍人駕乘車,季桓子至,御公立于象魏之外,命救火者,傷人則止,財可為也。命藏象魏。曰:舊章不可亡也。
《韓非子·內儲說》:魯人燒積澤。天北風,火南倚,恐燒國。哀公懼,自將眾趣救火者。左右無人,盡逐獸而火不救,乃召問仲尼。仲尼曰:夫逐獸者樂而無罰,救火者苦而無賞,此火之所以無救也。哀公曰:善。仲尼曰:事急,不及以賞;救火者盡賞之,則國不足以賞於人。請徙行賞。哀公曰:善。於是,仲尼下令曰: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逐獸者,比入禁之罪。令未遍而火已救矣。《新序》:楚昭王有士曰石奢,其為人也,公正而好義,王使為理,於是廷有殺人者,石奢追之,則其父也,遂反於廷曰:殺人者,僕之父也,以父成政,不孝,不行君法,不忠。弛罪廢法而伏其辜,僕之所守也。伏斧鑕命在君。君曰:追而不及、庸有罪乎。子其治事矣。石奢曰:不私其父,非孝也;不行君法,非忠也;以死罪生,非廉也。君赦之,上之惠也,臣不敢失法,下之行也。遂不離鈇鑕。刎頸而死于廷中。君子聞之曰:貞夫法哉。孔子曰:子為父隱,父為子隱,直在其中矣。詩曰:彼其之子,邦之司直。石子之謂也。
楚惠王食寒葅而得蛭,因遂吞之,腹有疾而不能食。令尹入問曰:王安得此疾也。王曰:我食寒葅而得蛭,念譴之而不行其罪乎。是法廢而威不立也,非所以使國聞也;譴而行其誅乎。則庖宰食監法皆當死,心又不忍也,故吾恐蛭之見也,因遂吞之。令尹避席再拜而賀曰:臣聞天道無親,惟德是輔。君有仁德,天之所奉也,病不為傷。是夕也,惠王之後蛭出,故其久病心腹之疾皆愈,天之視聽,不可不察也。
《說苑·正諫篇》:趙簡子舉兵而攻齊,令軍中有敢諫者罪至死,被甲之士,名曰公盧,望見簡子大笑;簡子曰:子何笑。對曰:臣有夙笑。簡子曰:有以解之則可,無以解之則死。對曰:當桑之時,臣鄰家夫與妻俱之田,見桑中女,追之,不得,還反,其妻怒而去之,臣笑其曠也。簡子曰:今吾伐國失國,是吾曠也。于是罷師而歸。《孔子家語·正論解》:叔孫穆子,避難奔齊,宿於庚宗之邑,庚宗寡婦通焉而生牛,穆子返魯,以牛為內豎,相家牛讒叔孫二子殺之,叔孫有病,牛不通其饋,不食而死,牛遂輔叔孫庶子昭而立之。昭既立朝,其家眾曰:豎牛禍叔孫氏,使亂大從,殺適立庶,又披其邑,以求舍罪,罪莫大焉,必速殺之。遂殺豎牛。孔子曰:叔孫昭子之不勞,不可能也。周任有言曰:為政者不賞私勞,不罰私怨。詩云:有覺德行,四國順之。昭子有焉。晉邢侯與雍子爭田,叔魚攝理,罪在雍子,雍子納其女於叔魚,叔魚蔽獄邢侯,邢侯怒殺叔魚與雍子于朝。韓宣子問罪於叔向,叔向曰:三姦同罪,施生戮死可也。雍子自知其罪,而賂以買直鮒也,鬻獄邢侯專殺其罪一也。已惡而掠美為昏,貪以敗官為默,殺人不忌為賊。夏書曰:昏默賊,殺,皋陶之刑也。請從之。乃施邢侯,而尸雍子叔魚於市。孔子曰:叔向古之遺直也。治國制刑,不隱於親,三數叔魚之罪不為末,減或曰義,可謂直矣。平丘之會,數其賄也,以寬衛國,晉不為暴;歸魯季孫,稱其詐也,以寬魯國,晉不為虐;邢侯之獄,言其貪也,以正刑書,晉不為頗。三言而除三惡,加三利,殺親益榮,由義也夫。
公元前510年
《始誅》:孔子為魯司寇,攝行相事,有喜色。仲由問曰:由聞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今夫子得位而喜,何也。孔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樂以貴下人乎。於是朝政,七日而誅亂政大夫少正卯,戮之於兩觀之下,尸於朝。三日,子貢進曰:夫少正卯,魯之聞人也,今夫子為政,而始誅之,或者為失乎。孔子曰:居,吾語汝以其故。天下有大惡者五,而竊盜不與焉。一曰心逆而險,二曰行僻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醜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人,則不免君子之誅,而少正卯皆兼有之。其居處足以撮徒成黨,其談說足以飾褒榮眾,其強禦足以反是獨立,此乃人之姦雄者也,不可以不除。夫殷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正、周公誅管蔡、太公誅華士、管仲誅付乙、子產誅史何,是此七子,皆異世而同誅者,以七子異世而同惡,故不可赦也。詩云:憂心悄悄,慍於群小,小人成群,斯足憂矣。孔子為魯大司寇,有父子訟者,夫子同狴執之,三月不別,其父請正。夫子赦之焉。季孫聞之,不悅曰:司寇欺余,曩告余曰,國家必先以孝,余今戮一不孝以教民孝,不亦可乎。而又赦,何哉。冉有以告孔子,子喟然歎曰:嗚呼。上失其道,而殺其下,非理也。不教以孝,而聽其獄,是殺不辜。三軍大敗,不可斬也。獄犴不治,不可刑也。何者。上教之不行,罪不在民故也。夫慢令謹誅,賊也。徵斂無時,暴也。不試責成,虐也。政無此三者,然後刑可即也。書云:義刑義殺勿庸,以即汝心,惟曰未有慎事,言必教而後刑也。既陳道德以先服之,而猶不可,尚賢以勸之,又不可,即廢之,又不可,而後以威憚之,若是三年,而百姓正矣。其有邪民不從化者,然後待之以刑,則民咸知罪矣。詩云:天子是毗,俾民不迷。是以威厲而不試,刑錯而不用。今世則不然,亂其教,繁其刑,使民迷惑而陷焉,又從而制之,故刑彌繁,而盜不勝也。夫三尺之限,空車不能登者,何哉。峻故也。百仞之山,重載陟焉,何哉。陵遲故也。今世俗之陵遲久矣,雖有刑法,民能勿踰乎。
《韓非子·內儲說》:李悝為魏文侯上地之守,而欲人之善射也,乃下令曰:人之有狐疑之訟者,令之射的,中之者勝,不中者負。令下而人皆疾習射,日夜不休。及與秦人戰,大敗之,以人之善戰射也。
吳起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臨境,吳起欲攻之。不去,則甚害田者;去之則不足以徵甲兵。於是乃倚一車轅於北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門之外者,賜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還賜之如令。俄又置一石赤菽東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於西門之外者,賜之如初。人爭徙之。乃下令大夫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國大夫,賜之上田宅。人爭趨之。於是攻亭,一朝而拔之。
韓昭侯,使騎於縣。使者報,昭侯問曰:何見也。對曰:無所見也。昭侯曰:雖然,何見。曰:南門之外,有黃犢食苗道左者。昭侯謂使者:毋敢洩吾所問於女。乃下令曰:當苗時,禁牛馬入人田中國有令,而吏不以為事,牛馬甚多入人田中。亟舉其數上之;不得,將重其罪。于是,三鄉舉而上之。昭侯曰:未盡也。復往審之,乃得南門之外黃犢。吏以昭侯為明察,皆悚懼其所而不敢為非。
《外儲說》:公孫儀相魯而嗜魚,一國盡爭買魚而獻之,公儀子不受。其弟諫曰:夫子嗜魚而不受者,何也。對曰:夫惟嗜魚,故不受也。夫即受魚,必有下人之色;有下人之色,將枉于法;枉于法,則免于相。雖嗜魚,此不必能自給致我魚,我又不能自給魚。即無受魚而不免於相,雖嗜魚,我能長自給魚。此明夫恃人不如自恃也,明於人之為己者不如己之自為也。
《二柄篇》:昔者韓昭侯醉而寢,典冠者見君之寒也,故加衣於君之上,覺寢而說,問左右曰:誰加衣者。左右對曰:典冠。君因兼罪典衣與典冠。其罪典衣,以為失其事也;其罪典冠,以為越其職也。非不惡寒也,以為侵官之害甚於寒。故明主之畜臣,臣不得越官而有功,不得陳言而不當。越官則死,不當則罪。守業其官,所言者貞也,則群臣不得朋黨相為矣。
《呂氏春秋·正名篇》:尹文曰:今有人于此,將治其國,民有非則非之,民無非則非之,民有罪則罰之,民無罪則罰之,而惡民之難治可乎。王曰:不可。尹文曰:竊觀下吏之治齊也,方若此也。王曰:使寡人治信若是,則民雖不治,寡人弗怨也。意者未至然乎。尹文曰:言之不敢無說。請言其說。王之令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民有畏王之令,深見侮而不敢鬥者,是全王之令也,而王曰見侮而不敢鬥,是辱也。夫謂之辱者,非此之謂也,以為臣不以為臣者罪之也,此無罪而王罰之也。齊王無以應。
《韓非子·內儲說》:衛嗣君之時有胥靡逃之魏,因為襄王之后治病。衛嗣君聞之,使人請以五十金買之,五反而魏王不予,乃以左氏易之。群臣左右諫曰:夫以一都買胥靡,可乎。王曰:非子之所知也。夫治無小,而亂無大。法不立而誅不必,雖有十左氏,無益也;法立而誅必,雖失十左氏無害也。魏王聞之曰:主欲治而不聽之,不祥。因載而往,徒獻之。
公元前353年
《姦劫弒臣篇》:古秦之俗,君臣廢法而服私,是以國亂兵弱而主卑。商君說秦孝公以變法易俗而明公道,賞告姦,困末作而利本事。當此之時,秦民習故俗之有罪可以得免,無功可以得尊顯也。故輕犯新法。于是犯之者其誅重而必,告之者其賞厚而信,故姦莫不得而被刑者眾,民疾怨而眾過日聞。孝公不聽,遂行商君之法。民後知有罪之必誅,而私姦者眾也,故民莫犯,其刑無所加。是以國治而兵強,地廣而主尊。此其所以然者,匿罪之罰重,而告姦之賞厚也。《史記·商君傳》:鞅少好刑名之學。孝公既用衛鞅,鞅欲變法,恐天下議己。衛鞅曰:疑行無名,疑事無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見非於世;有獨知之慮者,必見敖於民。愚者闇於成事,知者見於未萌。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諭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眾。是以聖人苟可以彊國,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禮。孝公曰:善。甘龍曰:不然。聖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變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勞而成功;緣法而治者,吏習而民安之。衛鞅曰:龍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於故俗,學者溺於所聞。以此兩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與論於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禮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知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杜摰曰: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無過,循禮無邪。衛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故湯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禮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禮者不足多。孝公曰:善。以衛鞅為左庶長,卒定變法之令。令民為什伍,而相收司連坐。不告姦者腰斬,告姦者與斬敵首同賞,匿姦者與降敵同罰。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有軍功者,各以率〈音律〉受上爵;為私鬥者,各以輕重被刑大小。僇力本業,耕織致粟帛多者復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貧者,舉以為收孥。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明尊卑爵秩等級,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顯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己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市南門,募民有能徙置北門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復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輒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令行於民期年,秦民之國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數。於是太子犯法。衛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將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皆趨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說,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鬥,鄉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來言令便者,衛鞅曰此皆亂化之民也,盡遷之於邊城。其後民莫敢議令。秦孝公卒,太子立。公子虔之徒告商君欲反,發吏捕商君。商君亡至關下,欲舍客舍。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無驗者坐之。商君喟然歎曰:嗟乎,為法之敝一至此哉。去之魏。魏人怨其欺公子卬而破魏師,弗受。商君欲之他國。魏人曰:商君,秦之賊。秦彊而賊入魏,弗歸,不可。遂內秦。商君既復入秦,走商邑,與其徒屬發邑兵北出擊鄭。秦發兵攻商君,殺之於鄭黽池。秦惠王車裂商君以徇,曰:莫如商鞅反者。遂滅商君之家。《申子傳》:申不害者,京人也。申子之學本于黃老而主刑名。著書二篇,號曰申子。
《韓子傳》:韓非者,韓之諸公子也。喜刑名法術之學,而其歸本於黃老。
《呂氏春秋·去私篇》:墨者有鉅子腹,居秦,其子殺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長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誅矣,先生之以此聽寡人也。腹對曰:墨者之法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所以禁殺傷人也。夫禁殺傷人者,天下之大義也。王雖為之賜,而令吏弗誅,腹不可不行墨者之法。不許惠王,而遂殺之。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義,鉅子可謂公矣。
《漢書·張釋之傳》:釋之為公車令。頃之,太子與梁王共車入朝,不下司馬門,於是釋之追止太子、梁王毋入殿門。遂劾不下公門不敬,奏之。薄太后聞之,文帝免冠謝曰:教兒子不謹。薄太后使使承詔赦太子、梁王,然後得入。其後,拜釋之為廷尉。頃之,上行出中渭橋,有一人從橋下走,乘輿馬驚。於是使騎捕之,屬廷尉。釋之治問。曰:縣人來,聞蹕,匿橋下。久,以為行過,既出,見車騎,即走耳。釋之奏當:此人犯蹕,當罰金。上怒曰:此人親驚吾馬,馬賴和柔,令它馬,固不敗傷我乎。而廷尉迺當之罰金。釋之曰:法者天子所與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其時,上使使誅之則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壹傾,天下用法皆為之輕重,民安所錯其手足。唯陛下察之。上良久曰:廷尉當是也。其後人有盜高廟座前玉環,得,文帝怒,下廷尉治。案盜宗廟服御物者為奏,當棄市。上大怒曰:人亡道,迺盜先帝器。吾屬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廟意也。釋之免冠頓首謝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順為基。今盜宗廟器而族之,有如萬分一,假令愚民取長陵一抔土,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文帝與太后言之,乃許廷尉。
《東方朔傳》:隆慮公主子昭平君尚帝女夷安公主,隆慮主病因,以金千斤錢千萬為昭平君豫贖死罪,上許之。隆慮主卒,昭平君日驕,醉殺主傅,獄繫內官。以公主子,廷尉上請請論。左右人人為言:前又入贖,陛下許之。上曰:吾弟老有是一子,死以屬我。於是為之垂涕歎息,良久曰:法令者,先帝所造也,用弟故而誣先帝之法,吾何面目入高廟乎。又下負萬民。迺可其奏。
《張湯傳》:湯,杜陵人也。父為長安丞,出,湯為兒守舍。還,鼠盜肉,父怒,笞湯。湯掘熏得鼠及餘肉,劾鼠掠治,傳爰書,訊鞫論報,并取鼠與肉,具獄磔堂下。父見之,視文辭如老獄吏,大驚,遂使書獄。〈如淳曰:決獄之書,謂律令也。〉《杜周傳》:周為廷尉,其治放張湯,而善候司。上所欲擠者,因而陷之;上所欲釋,久繫待問而微見其冤狀。客有謂周曰:君為天下決平,不循三尺法,專以人主意指為獄,獄者固如是乎。周曰: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為律,後主所是疏為令;當時為是,何古之法乎。《車千秋傳》:千秋為高寑郎。會衛太子為江充所譖敗,久之,千秋上急變訟太子冤,曰:子弄父兵,罪當笞;天子之子過誤殺人,當何罪哉。臣嘗夢見一白頭翁教臣言。是時,上頗知太子惶恐無他意,迺大感寤。《孔叢子·連叢子下篇》:梁人娶後妻,後妻殺夫,其子又殺之。季彥返魯,過梁,梁相曰:此子當以大逆論。《禮》:繼母如母。是殺母也。季彥曰:言如母,則與親母不等。欲以義督之也。昔文姜與弒魯桓,《春秋》去其姜氏。《傳》曰:不稱姜氏,絕不為親禮也。絕不為親,即凡人爾。且夫手殺重于知情,知情猶不得為親。則此下手之時,母名絕矣。方之古義是子,宜以非司寇而擅殺當之,不得為殺母而論以逆也。梁相從之。
公元前83年
《史記·晁錯傳》:錯,學申商刑名于軹張恢先所。《漢書·杜延年傳》:延年字幼公,亦明法律。昭帝初立,大將軍霍光秉政,以延年三公子,吏材有餘,補軍司空。始元四年,益州蠻夷反,延年以校尉將南陽士擊益州,還,為諫大夫。左將軍上官桀父子與蓋主、燕王謀為逆亂,假稻田使者燕倉知其謀,以告大司農楊敞。敞惶懼,移病,以語延年。延年以聞,桀等伏辜。延年封為建平侯。延年本大將軍霍光吏,首發大姦,有忠節,由是擢為太僕右曹給事中。光持刑罰嚴,延年輔之以寬。治燕王獄時,御史大夫桑弘羊子遷亡,過父故吏侯史吳。後遷捕得,伏法。會赦,侯史吳自出繫獄,廷尉王平與少府徐仁雜治反事,皆以為桑遷坐父謀反而侯史吳臧之,非匿反者,迺匿為隨者也。即以赦令除吳罪。後侍御史治實,以桑遷通經術,知父謀反而不諫爭,與反者身無異;侯史吳故三百石吏,首匿遷,不與庶人匿隨從者等,吳不得赦。奏請覆治,劾廷尉、少府縱反者。少府徐仁即丞相車千秋女婿也,故千秋數為侯史吳言。恐光不聽,千秋即召中二千石、博士會公車門,議問吳法。議者知大將軍指,皆執吳為不道。明日,千秋封上眾議,光於是以千秋擅召中二千石以下,外內異言,遂下廷尉平、少府仁獄。朝廷皆恐丞相坐之。延年乃奏記光爭,以為吏縱罪人,有常法,今更詆吳為不道,恐於法深。又丞相素無所守持,而為好言於下,盡其素行也。至擅召中二千石,甚無狀。延年愚,以為丞相久故,及先帝用事,非有大故,不可棄也。間者民頗言獄深,吏為峻詆,今丞相所議,又獄事也,如是以及丞相,恐不合眾心。群下讙譁,庶人私議,流言四布,延年竊重將軍失此名於天下也。光以廷尉、少府弄法輕重,皆論棄市,而不以及丞相,終與相竟。延年論議持平,合和朝廷,皆此類也。《薛宣傳》:宣字贛君,東海郯人也。初,宣有兩弟,明、修。明至南陽太守。修歷郡守、京兆尹、少府,善交接,得州里之稱。後母常從修居官。宣為丞相時,修為臨菑令,宣迎後母,修不遣。後母病死,修去官持服。宣謂修三年服少能行之者,兄弟相駮不可,修遂竟服,由是兄弟不和。久之,哀帝初即位,博士申咸給事中,亦東海人也,毀宣不供養行喪服,薄於骨肉,前以不忠孝免,不宜復列封侯在朝省。宣子況為右曹侍郎,數聞其語,賕客楊明,欲令創咸面目,使不居位。會司隸缺,況恐咸為之,遂令明遮斫咸宮門外,斷鼻脣,身八創。事下有司,御史中丞眾等奏:況朝臣,父故宰相,再封列侯,不相敕丞化,而骨肉相疑,疑咸受修言以謗毀宣。咸所言皆宣行跡,眾人所共見,公家所宜聞。況知咸給事中,恐為司隸舉奏宣,而公令明等迫切宮闕,要遮創戮近臣於大道人眾中,欲以鬲塞聰明,杜絕論議之端。桀黠無所畏忌,萬眾讙譁,流聞四方,不與凡人忿怒爭鬥者同。臣聞敬近臣,為近主也。禮,下公門,式路馬,君畜產且猶敬之。春秋之義,意惡功遂,不免於誅,上浸之源不可長也。況首為惡,明手傷,功意俱惡,皆大不敬。明當以重論,及況皆棄市。廷尉直以為律曰鬥以刃傷人,完為城旦,其賊加罪一等,與謀者同罪。詔書無以詆欺成罪。傳曰:遇人不以義而見疻者,與痏人之罪鈞,惡不直也。咸厚善修,而數稱宣惡,流聞不誼,不可謂直。況以故傷咸,計謀已定,後聞置司隸,因前謀而趣明,非以恐咸為司隸故造謀也。本爭私變,雖於掖門外傷咸道中,與凡民爭鬥無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古今之通道,三代所不易也。孔子曰:必也正名。名不正,則至於刑罰不中;刑罰不中,而民無所錯手足。今以況為首惡,明手傷為大不敬,公私無差。春秋之義,原心定罪。原況以父見謗發忿怒,無它大惡。加詆欺,輯小過成大辟,陷死刑,違明詔,恐非法意,不可施行。聖王不以怒增刑。明當以賊傷人不直,況與謀者皆爵減完為城旦。上以問公卿議臣。丞相孔光、大司空師丹以中丞議是,自將軍以下至博士議郎皆是廷尉。況竟減罪一等,徙敦煌。宣坐免為庶人,歸故郡,卒於家。
《後漢書·卓茂傳》:茂字子康,遷密令。人常有言部亭長受其米肉遺者,茂辟左右問之曰:亭長為從汝求乎。為汝有事囑之而受乎。將平居自以恩意遺之乎。人曰:往遺之耳。茂曰:遺之而受,何故言耶。人曰:竊聞賢明之君,使人不畏吏,吏不取人。今我畏吏,是以遺之,吏既卒受,故來言耳。茂曰:汝為敝人矣。凡人所以貴于禽獸者,以有仁愛,知相敬事也。今鄰里長老尚致饋遺,此乃人道所以相親,況吏與民乎。吏顧不當乘威力強請求耳。凡人之生,群居雜處,故有經紀禮義以相交接。汝獨不欲修之,寧能高飛遠走,不在人間耶。亭長素善吏,歲時遺之,禮也。人曰:苟如此,律何故禁之。茂笑曰:律設大法,禮順人情。今我以禮教汝,汝必無怨惡;以律治汝,何所措其手足乎。一門之內,小者可論,大者可殺也。且歸念之。於是人納其訓,吏懷其恩。
《陳寵傳》:寵字昭公,沛國洨人也。曾祖父咸,成哀間以律令為尚書。平帝時,王莽輔政,多改漢制,咸心非之。及莽因呂寬事誅不附己者何武、鮑宣等,咸乃嘆曰:易稱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吾可以逝矣。即乞骸骨去職。及莽篡位,召咸以為掌寇大夫,謝病不肯應。時三子參、豐、欽皆在位,乃悉令解官,父子相與歸鄉里,閉門不出入,猶用漢家祖臘。人問其故,咸曰:我先人豈知王氏臘乎。其後莽復徵咸,遂稱病篤。于是乃收斂其家律令書文,皆壁藏之。咸性仁恕,常戒子孫曰:為人議法,當依于輕,雖有百金之利,慎無與人重比。
《童恢傳》:恢字漢宗,琅邪姑幕人也。少仕州郡為吏,司徒楊賜聞其執法廉平,乃辟之。及賜被劾當免,掾屬悉投刺去,恢獨詣闕爭之。及得理,掾屬悉歸府,恢杖策而逝。由是論者歸美。復辟公府,除不其令。吏人有犯違禁法,輒隨方曉示。若吏稱其職,人行善事者,皆賜以酒肴,以勸勵之。耕織種收,皆有條章。一境清靜,牢獄連年無囚。比縣流人歸化,徙居二萬餘戶。《梁統傳》:統在朝廷,數陳便宜。以為法令既輕,下姦不勝,宜重刑罰,以遵舊典,乃上疏曰:臣竊見元哀二帝輕殊死之刑以一百二十三事,手殺人者減死一等,自是以後,著為常準,故人輕犯法,吏易殺人。臣聞立君之道,仁義為主,仁者愛人,義者政理,愛人以除殘為務,政理以去亂為心。刑罰在衷,無取於輕,是以五帝有流、殛、放、殺之誅,三王有大辟、刻肌之法。故孔子稱仁者必有勇,又曰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高帝受命誅暴,平蕩天下,約令定律,誠得其宜。文帝寬惠柔克,遭世康平,唯除省肉刑、相坐之法,他皆率由,無革舊章。武帝值中國隆盛,財力有餘,征伐遠方,軍役數興,豪傑犯禁,姦吏弄法,故重首匿之科,著知從之律,以破朋黨,以懲隱匿。宣帝聰明正直,總御海內,臣下奉憲,無所失墜,因循先典,天下稱理。至哀、平繼體,而即位日淺,聽斷尚寡,丞相王嘉輕為穿鑿,虧除先帝舊約成律,數年之間,百有餘事,或不便於理,或不厭民心。謹表其尤害於體者傅奏於左。伏唯陛下包元履德,權時撥亂,功踰文武,德侔高皇,誠不宜因循季末衰微之軌。回神明察,考量得失,宣詔有司,詳擇其善,定不易之典,施無窮之法,天下幸甚。事下三公、廷尉,議者以為隆刑峻法,非明王急務,施行日久,豈一朝所釐。統今所定,不宜開可。統復上言曰:有司以臣今所言,不可施行。尋臣之所奏,非曰嚴刑。竊謂高帝以後,至乎孝宣,其所施行,多合經傳,宜比方今事,驗之往古,聿遵前典,事無難改,不勝至願。願得召見,若對尚書近臣,口陳其要。帝令尚書問狀,統對曰:聞聖帝明王,制立刑罰,故雖堯舜之盛,猶誅四凶。經曰:天討有罪,五刑五庸哉。又曰:爰制百姓于刑之衷。孔子曰:刑罰不衷,則人無所厝手足。衷之為言,不輕不重之謂也。春秋之誅,不避親戚,所以防患救亂,坐安眾庶,豈無仁愛之恩,貴絕殘賊之路也。自高祖之興,至於孝宣,君明臣忠,謀謨深博,猶因循舊章,不輕改革,海內稱理,斷獄益少。至初元、建平,所減刑罰百有餘條,而盜賊浸多,歲以萬數。間者三輔從橫,群輩並起,至燔燒茂陵,火見未央。其後隴西、北地、西河之賊,越州度郡,萬里交結,攻取庫兵,劫略吏人,詔書討捕,連年不獲。是時以天下無難,百姓安平,而狂狡之勢,猶至於此,皆刑罰不衷,愚人易犯之所致也。由此觀之,則刑輕之作,反成大患;惠加姦軌,而害及良善也。故臣統願陛下采擇賢臣孔光、師丹等議。議上,遂寢不報。
《趙憙傳》:憙字伯陽,拜懷令。大姓李子春先為琅邪相,豪猾并兼,為人所患,憙下車,聞其二孫殺人事未發覺,即窮詰其姦,收考子春,二孫自殺。京師為請者數十,終不聽。時趙王良疾病將終,車駕親臨王,問所欲言。王曰:素與李子春厚,今犯罪,懷令趙憙欲殺之,願乞其命。帝曰:吏奉法,律不可枉也,更道它所欲。王無復言。既薨,帝追感趙王,乃貰出子春。
《應劭傳》:劭字仲遠。拜太山太守。初,安帝時河間人尹次、潁川人史玉皆坐殺人當死,次兄初及玉母軍並詣官曹求代其命,因縊而物故。尚書陳忠以罪疑從輕,議活次、玉。劭後追駮之,據正典刑,有可存者。其議曰:尚書稱天秩有禮,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而孫卿亦云凡制刑之本,將以禁暴惡,且懲其末也。凡爵列、官秩、賞慶、刑威,皆以類相從,使當其實也。若德不副位,能不稱官,賞不酬功,刑不應罪,不祥莫大焉。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百王之定制,有法之成科。高祖入關,雖尚約法,然殺人者死,亦無寬降。夫時化則刑重,時亂則刑輕。書曰刑罰時輕時重,此之謂也。今次、玉公以清時釋其私憾,阻兵安忍,僵屍道路。朝恩在寬,幸至冬獄,而初、軍愚狷,妄自投斃。昔召忽親死子糾之難,而孔子曰經于溝瀆,人莫之知。朝氏之父非錯刻峻,遂能自隕其命,班固亦云不如趙母指括以全其宗。傳曰僕妾感慨而致死者,非能義勇,顧無慮耳。夫刑罰威獄,以類天之震燿殺戮也;溫慈和惠,以放天之生殖長育也。是故春一草枯則為災,秋一木華亦為異。今殺無罪之初、軍,而活當死之次、玉,其為枯華,不亦然乎。陳忠不詳制刑之本,而信一時之仁,遂廣引八議求生之端。夫親故賢能功貴勤賓,豈有次、玉當罪之科哉。若乃小大以情,原心定罪,此為求生,非謂代死可以生也。敗法亂政,悔其可追。劭凡為駮議三十篇,皆此類也。
《劉愷傳》:愷拜太尉。安帝初,清河相叔孫光坐贓抵罪,遂增錮二世,釁及其子。是時居延都尉范邠復犯贓罪,詔下三公、廷尉議。司徒楊震、司空陳褒、廷尉張皓議依光比。愷獨以為春秋之義,善善及子孫,惡惡止其身,所以進人於善也。尚書曰:上刑挾輕,下刑挾重。如令使臧吏禁錮子孫:以輕從重:懼及善人:非先王詳刑之意也。有詔:太尉議是。
公元126年
《虞詡傳》:永建元年,代陳禪為司隸校尉。數月間,奏太傅馮石、太尉劉熹、中常侍程璜、陳秉、孟生、李閏等,百官側目,號為苛刻。三公劾奏詡盛夏多拘繫無辜,為吏人患。詡上書自訟曰:法禁者俗之堤防,刑罰者人之銜轡。今州曰任郡,郡曰任縣,更相委遠,百姓怨窮,以苟容為賢,盡節為愚。臣所發舉,臧罪非一,二府恐為臣所奏,遂加誣罪。臣將從史魚死,即以尸諫耳。《張皓傳》:皓字叔明。永寧元年,徵拜廷尉。皓雖非法家,而留心刑斷,數與尚書辯正疑獄,多以詳當見從。及順帝即位,拜皓司空,在事多所薦達,天下稱其推士。時清河趙騰上言災變,譏刺朝政,章下有司,收騰繫考,所引黨輩八十餘人,皆以誹謗當伏重法。皓上疏諫曰:臣聞堯舜立敢諫之鼓,三王樹誹謗之木,春秋採善書惡,聖主不罪芻蕘。騰等雖干上犯法,所言本欲盡忠正諫。如當誅戮,天下杜口,塞諫爭之源,非所以昭德示後也。帝乃悟,減騰死罪一等,餘皆司寇。《孔融傳》:融字文舉,性好學,博涉多該覽。山陽張儉為中常侍侯覽所怨,覽為刊章下州郡,以名捕儉。儉與融兄褒有舊,亡抵於褒,不遇。時融年十六,儉少之而不告。融見其有窘色,謂曰:兄雖在外,吾獨不能為君主耶。因留舍之。後事泄,國相以下,密就掩捕,儉得脫走,遂並收褒、融送獄。二人未知所坐。融曰:保納舍藏者,融也,當坐之。褒曰:彼來求我,非弟之過,請甘其罪。吏問其母,母曰:家事任長,妾當其辜。一門爭死,郡縣疑不能決,乃上讞之。詔書竟坐褒焉。初,太傅馬日磾奉使山東,及至淮南,數有意於袁術。術輕侮之,遂奪取其節,求去又不聽,因欲逼為軍帥。日磾深自恨,遂嘔血而斃。及喪還,朝廷議欲加禮。融乃獨議曰:日磾以上公之尊,秉髦節之使,銜命直指,寧輯東夏,而曲媚奸臣,為所牽率,章表署用,輒使首名,附下罔上,姦以事君。昔國佐當晉軍而不撓,宜僚臨白刃而正色。王室大臣,豈得以見脅為辭。又袁術僭逆,非一朝一夕,日磾隨從,周旋歷歲。漢律與罪人交關三日已上,皆應知情。春秋魯叔孫得臣卒,以不發揚襄仲之罪,貶不書日。鄭人討幽公之亂,斲子家之棺。聖上哀矜舊臣,未忍追案,不宜加禮。朝廷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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