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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十三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戎政典

 第一百十三卷目录

 兵略部汇考十一
  秦〈庄襄王一则 始皇帝九则 二世皇帝三则〉

戎政典第一百十三卷

兵略部汇考十一

庄襄王三年,魏公子率五国之兵败秦师于河外。
《史记·魏公子传》:公子留赵十年不归。秦闻公子在赵,日夜出兵东伐魏。魏王患之,使使往请公子。公子恐其怒之,乃诫门下:有敢为魏王使通者,死。宾客皆背魏之赵,莫敢劝公子归。毛公、薛公两人往见公子曰:公子所以重于赵,名闻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秦攻魏,魏急而公子不恤,使秦破大梁而夷先王之宗庙,公子当何面目立天下乎。语未及卒,公子立变色,告车趣驾归救魏。魏王见公子,相与泣,而以上将军印授公子,公子遂将。魏安釐王三十年,公子使使遍告诸侯。诸侯闻公子将,各遣将将兵救魏。公子率五国之兵破秦军于河外,走蒙骜。遂乘胜逐秦军至函谷关,抑秦兵,秦兵不敢出。当是时,公子威振天下,诸侯之容进兵法,公子皆名之,故世俗称魏公子兵法。秦王患之,乃行金万斤于魏,求晋鄙客,令毁公子于魏王曰:公子亡在外十年矣,今为魏将,诸侯将皆属,诸侯徒闻魏公子,不闻魏王。公子亦欲因此时定南面而王,诸侯畏公子之威,方欲共立之。秦数使反间,伪贺公子得立为魏王未也。魏王日闻其毁,不能不信,后果使人代公子将。公子自知再以毁废,乃谢病不朝,与宾客为长夜饮,饮醇酒,多近妇女。日夜为乐饮者四岁,竟病酒而卒。其岁,魏安釐王亦薨。秦闻公子死,使蒙骜攻魏,拔二十城,初置东郡。其后秦稍蚕食魏,十八岁而掳魏王,屠大梁。
始皇帝三年,赵将李牧伐燕拔武,遂方城。
《史记·李牧列传》:李牧者,赵之北边良将也。常居代雁门,备匈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入莫府,为士卒费。日击数牛飨士,习射骑,谨烽火,多间谍,厚遇战士。为约曰:匈奴即入盗,急入收保,有敢捕卤者斩。匈奴每入,烽火谨,辄入收保,不敢战。如是数岁,亦不亡失。然匈奴以李牧为怯,虽赵边兵亦以为吾将怯。赵王让李牧,李牧如故。赵王怒,召之,使他人代将。岁馀,匈奴每来,出战。出战,数不利,失亡多,边不得田畜。复请李牧。牧杜门不出,固称疾。赵王乃复彊起使将兵。牧曰:王必用臣,臣如前,乃敢奉令。王许之。李牧至,如故约。匈奴数岁无所得。终以为怯。边士日得赏赐而不用,皆愿一战。于是乃具选车得千三百乘,选骑得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万人,悉勒习战。大纵畜牧,人民满野。匈奴小入,佯北不胜,以数千人委之。单于闻之,大率众来入。李牧多为奇陈,张左右翼击之,大破杀匈奴十馀万骑。灭襜褴,破东胡,降林胡,单于奔走。其后十馀岁,匈奴不敢近赵边城。赵悼襄王元年,廉颇既亡入魏,赵使李牧攻燕,拔武遂、方城。五年,赵庞煖破燕军,杀其将剧辛。
《史记·燕世家》:剧辛故居赵,与庞煖善,已而亡走燕。燕见赵数困于秦,而廉颇去,令庞煖将也,欲因赵弊攻之。问剧辛,辛曰:庞煖易与耳。燕使剧辛将击赵,赵使庞煖击之,取燕军二万,杀剧辛。
十七年,秦攻韩得韩王安,以其地为颍川郡。
《史记·始皇本纪》:十年,李斯说秦王,先取韩以恐他国,于是使斯下韩。韩王患之。与韩非谋弱秦。大梁人尉缭来,说秦王曰:以秦之彊,诸侯譬如郡县之君,臣但恐诸侯合从,翕而出不意,此乃智伯、夫差、湣王之所以亡也。愿大王毋爱财物,赂其豪臣,以乱其谋,不过亡三十万金,则诸侯可尽。秦王从其计,见尉缭亢礼,衣服食饮与缭同。缭曰:秦王为人,蜂准,长目,鸷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我布衣,然见我常身自下我。诚使秦王得志于天下,天下皆为虏矣。不可与久游。乃亡去。秦王觉,固止,以为秦国尉,卒用其计策。而李斯用事。十四年,韩非使秦,秦用李斯谋,留非,非死云阳。韩王请为臣。十五年,大兴兵,一军至邺,一军至太原,取狼孟。十六年九月,发卒受地南阳假守腾。十七年,内史腾攻韩,得韩王安,尽纳其地,以其地为郡,命曰颍川。
《战国策》:文信侯欲攻赵以广河间,使刚成君蔡泽事燕,三年,而燕太子质于秦。文信侯因请张唐相燕。张唐辞曰:燕者必径于赵,赵人得唐者,受百里之地。文信侯去而不快。少庶子甘罗曰:君侯何不快甚也。文信侯曰:吾令刚成君蔡泽事燕三年,而燕太子已入质矣。今吾自请张卿相燕,而不肯行。甘罗曰:臣行之。文信侯叱去曰:我自行之而不肯,汝安能行之也。甘罗曰:夫项橐生七岁而为孔子师,今臣生十二岁于玆矣。君其试臣,奚以遽言叱也。甘罗见张唐曰:卿之功,孰与武安君。唐曰:武安君战胜攻取,不知其数;攻城堕邑,不知其数。臣之功不如武安君也。甘罗曰:卿明知功之不如武安君欤。曰:知之。应侯之用秦也,孰与文信侯专。曰:应侯不如文信侯专。曰:卿明知为不如文信侯专。曰:知之。甘罗曰:应侯欲伐赵,武安君难之,去咸阳七里,绞而杀之。今文信侯自请卿相燕,而卿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之处矣。唐曰:请因孺子而行。令库具车,厩具马,府具币,行有日矣。甘罗谓文信侯曰:借臣车五乘,请为张唐先报赵。见赵王,赵王郊迎。谓赵王曰:闻燕太子丹之入秦欤。曰:闻之。闻张唐之相燕欤。曰:闻之。燕太子入秦者,燕不欺秦也。张唐相燕者,秦不欺燕也。秦、燕不相欺,则伐赵,危矣。燕秦所以不相欺者,无异故,欲攻赵而广河间也。今王赍臣五城以广河间,请归燕太子,与强赵攻弱燕。赵王立割五城以广河间,归燕太子。与赵攻燕,得上谷三十六县,与秦什一。 秦王欲见顿弱,顿弱曰:臣之义不参拜,王能使臣无拜,则可矣。不即不见也。秦王许之。于是顿子曰:天下有有其实而无其名者,有无其实而有其名者,有无其名又无其实者。王知之乎。王曰:弗知。顿子曰:有其实而无其名者,商人是也。无把铫推耨之劳,而有积粟之实,此有其实而无其名者也。无其实而有其名者,农夫是也。解冻而耕,曝背而耨,无积榖之实,此无其实而有其名者也。无其实又无其名者,王乃是也。己立为万乘,无孝之名;以千里养,无孝之实。秦王勃然而怒。顿弱曰:山东战国有六,威不掩于山东,而掩于母,臣窃为大王不取也。秦王曰:山东之战国可兼欤。顿子曰:韩,天下之咽喉;魏,天下之胸腹。王资臣万金而游,听之韩、魏,入其社稷之臣于秦,即韩、魏从,而天下可图也。秦王曰:寡人之国贫,恐不能给也。顿子曰:天下未尝无事也,非从即横也。横成,则秦帝;从成,则楚王。秦帝,即以天下恭养;楚王,即王虽有万金,弗得私也。秦王曰:善。乃资万金,使东游韩、魏,入其将相。北游燕、赵,而杀李牧。齐入朝,四国毕从,顿子之说也。
始皇帝十九年,王剪羌瘣尽定赵地掳赵王迁。按《战国策》:文信侯出走,与司空马之赵,赵以为守相。秦兴甲而攻赵。司空马说赵王曰:文信侯相秦,臣事之,为尚书,习秦事。今大王使守小官,习赵事。请为大王设秦、赵之战,而亲观其孰胜。赵孰与秦大。曰:不如。民孰与之众。曰:不如。金钱粟孰与之富。曰:不如。国孰与之治。曰:不如。相孰与之贤。曰:不如。将孰与之武。曰:不如。律令孰与之明。曰:不如。司空马曰:然则大王之国,百举而无及秦者,大王之国亡。赵王曰:卿不远赵,而惠教以国事,愿于因计。司空马曰:大王裂赵之半以赂秦,秦不接刃而得赵之半,秦必说。内恶赵之守,外恐诸侯之救,秦必受之。秦受地而却兵,赵守半国以自存。秦御赂以自强,山东必恐亡,赵自危,诸侯必惧。惧而相救,则从事有成。臣请为大王约从。从事成,则是大王名亡赵之半,实得山东以敌秦,秦不足亡。赵王曰:前日秦下甲攻赵,赵赂之以河间十二县,地削兵弱,卒不免秦患。今又割赵之半以强秦,力不能自存,因以亡矣。愿卿更计。司空马曰:臣少为秦刀笔,以官长而守小吏,未尝为兵臣,请为大王悉赵兵以进。赵王不能将。司空马曰:臣效愚计,大王不用,是臣无以事大王,愿自请。司空马去赵,渡平原。平原津令郭遗劳而问:秦兵下赵,上客从赵来,赵事何如。司空马言其为赵王计而不用,赵必亡。平原令曰:以上客料之,赵何时亡。司空马曰:赵将武安君,期年而亡;若杀武安君不过半年。赵王之臣有韩仓者,以曲合于赵王,其交甚亲,其为人疾贤妒功臣。今国危亡,王必用其言,武安君必死。韩仓果恶之,王令人代。武安君至,使韩仓数之曰:将军战胜,王觞将军。将军为寿于前,而捍匕首,当死。武安君曰:繓病钩,身大臂短,不能及地,起居不敬,恐惧死罪于前,故使工人为木材以接手。上若不信,繓请以出示。出之袖中,以示韩仓,状如振梱,缠之以布。愿公入明之。韩仓曰:受命于王,赐将军死,不赦。臣不敢言。武安君北面再拜赐死,缩剑将自诛,乃曰:人臣不得自杀宫中。过司马门,趋甚疾,出誃门也,右举剑将自诛,臂短不能及,御剑徵之于柱以自刺。武安君死。五月赵亡。平原令见诸公,必为之言曰:嗟乎,司空马。按《史记·秦始皇本纪》:十八年,大兴兵攻赵,王剪将上地,下井陉,端和将河内,羌瘣伐赵,端和围邯郸城。十九年,王剪、羌瘣尽定取赵地东阳,得赵王。引兵欲攻燕,屯中山。秦王之邯郸,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皆坑之。赵公子嘉率其宗数百人之代,自立为代王。 按《李牧传》:秦破赵杀将扈辄于武遂城,斩首十万。赵乃以李牧为大将军,击秦军于宜安,大破秦军,走秦将桓齮。封李牧为武安君。居三年,秦攻番吾,李牧击破秦军,南距韩、魏。赵王迁七年,秦使王剪攻赵,赵使李牧、司马尚禦之。秦多与赵王宠臣郭开金,为反间,言李牧、司马尚欲反。赵王乃使赵葱及齐将颜聚代李牧。李牧不受命,赵使人徵捕得李牧,斩之。废司马尚。后三月,王剪因急击赵,大破杀赵葱,掳赵王迁及其将颜聚,遂灭赵。
始皇帝二十年,大破燕军于易水。
《国策》:燕太子丹质于秦,亡归。见秦且灭六国,兵已临易水,恐其祸至。太子丹患之,谓其太傅鞠武曰:燕秦不两立,愿太傅幸而图之。武对曰:秦地遍天下,威胁韩、魏、赵氏,则易水以北,未有所定也。奈何以见陵之怨,欲批其逆鳞哉。太子曰:然则何由。太傅曰:请入,图之。居之有间,樊将军亡秦之燕,太子客之。太傅鞠武谏曰:不可。夫秦王之暴,而积怨于燕,足为寒心,又况闻樊将军之在乎。是谓委肉当饿虎之蹊,祸必不振矣。虽有管、晏,不能为之谋也。愿太子急遣樊将军入匈奴以灭口。请西约三晋,南连齐、楚,北讲于单于,然后乃可图也。太子丹曰:太傅之计,旷日弥久,心惛然,恐不能须臾。且非独于此也。夫樊将军困穷于天下,归身于丹,丹终不迫于强秦,而弃所哀怜之交置之匈奴,是丹命固卒之时也。愿太傅更虑之。鞠武曰:燕有田光先生者,其智深,而虑沈,可与之谋也。太子曰:愿因太傅交于田先生,可乎。鞠武曰:敬诺。出见田光,道太子:愿图国事于先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太子跪而逢迎,却行为道,跪而拂席。田先生坐定,左右无人,太子避席而请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闻骐骥盛壮之时,一日而驰千里。至其衰也,驽马先之。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精已消亡矣。虽然,光不敢以乏国事也。所善荆轲,可使也。太子曰:愿因先生得交荆轲,可乎。田光曰:敬诺。则起趋出。太子送之至门,戒曰:丹所报,先生所言者,国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田光俛而笑曰:诺。偻行见荆轲,曰:光与子相善,燕国莫不知。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光窃不自外,言足下于太子,愿足下过太子于宫。荆轲曰:谨奉教。田光曰:光闻长者为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约光曰:所言者,国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是太子疑光也。夫为行而使人疑之,非节侠士也。欲自杀以激荆轲,曰:愿足下急过太子,言光已死,明不言也。遂自刭而死。轲见太子,言田光已死,致光之言。太子再拜而跪,膝下行流涕,有顷而后言曰:丹所请田先生不言者,欲以成大事之谋,今田先生以死明不泄言,岂丹之心哉。荆轲坐定,太子避席顿首曰:田先生不知丹不肖,使得至前,愿有所道,此天之所以哀燕而不弃其孤也。今秦有贪利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尽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者,其意不餍。今秦已掳韩王,尽纳其地,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王剪数十万之众距漳、邺,而李信出太原,云中。赵不支秦,必入臣。入臣,则祸至燕。燕小弱,数困于兵,今计举国不足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愚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窥以重利,秦王贪其势,必得所愿矣。诚得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之侵地,若曹沬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不可则,因而刺杀之。彼大将擅兵于外,而内有大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得合从,其偿秦必矣。此丹之上愿,不知所以委命,唯荆卿留意焉。久之,荆轲曰:此国之大事也。臣驽下恐不足任使。太子前顿首,固请无让。然后许诺。于是尊荆轲为上卿,舍上舍,太子日造门下,供太牢具异物,间进车骑美女,恣荆轲所欲,以顺适其意。久之,荆卿未有行意。秦将王剪破赵,掳赵王,迁尽收其地,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惧,乃请荆卿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则虽欲长侍足下,岂可得哉。荆卿曰:微太子言,臣愿得谒之。今行而无信,则秦未可亲也。夫樊将军,秦王购之金千斤,邑万家。诚得樊将军首,与燕督亢之地图献秦王秦王必说见臣,臣乃得有以报太子。太子曰:樊将军以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伤长者之意,愿足下更虑之。荆轲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见樊于期曰: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之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奈何。樊将军仰天太息流涕曰:吾每念,常痛于骨髓,顾计不知所出耳。轲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国之患,而报将军之仇者,何如。樊于期乃前曰:奈何。轲曰: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而召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胸,然则将军之仇报,而燕国见陵之耻除矣。将军岂有意乎。樊于期偏袒扼腕而前曰: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乃今得闻教。遂自刎。太子闻之驰往,伏尸而哭,极哀。既已,无可奈何,乃遂盛于期之首,函封之。于是,太子预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赵人徐夫人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药淬之,以试人,血濡缕,人无不立死者。乃为装遣荆轲。燕国有勇士秦武阳,年十三,杀人,人不敢忤视。乃令秦武阳为副。荆轲有所待,欲与俱,其人居远未来,而为留待。顷之未发,太子迟之,疑其改悔,乃复请之曰:日已尽矣,荆卿岂无意哉。丹请先遣秦武阳。荆轲怒,叱太子曰:今日往而不反者,竖子也。今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强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与俱。今太子迟之,请辞决矣。遂发。太子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忼慷,士皆瞋目,发尽上冲冠。于是荆卿遂就车而去,终已不顾。既至秦,持千金之资币物,厚遗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嘉为先言于秦王曰:燕王诚振怖大王之威,不敢兴兵以逆军吏,愿举国为内臣,比诸侯之列,给贡职如郡县,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庙。恐惧不敢自陈,谨斩樊于期头,及献燕督亢之地图,函封,燕王拜送于庭,使使以闻大王。唯大王命之。秦王闻之,大喜。乃朝服,设九宾,见燕使者咸阳宫。荆轲奉樊于期之头函,而秦武阳奉地图匣,以次进至陛。秦武阳色变振恐,群臣怪之,荆轲顾笑武阳,前为谢曰:北蛮裔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慑,愿大王少假借之,使得毕使于前。秦王谓轲曰:取武阳所持图。轲既取图奉之,秦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惊,自引而起,袖绝。拔剑,剑长,操其室。时惶急,剑坚,故不可立拔。荆轲逐秦王,秦王环柱而走。群臣惊愕,卒起不意,尽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诸郎中执兵,皆陈于殿下,非有诏不得上。方急时,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轲逐秦王,而卒惶急无以击轲,而乃以手共搏之。是时,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荆轲。秦王方环柱走,卒惶急不知所为,左右乃曰:王负剑。王负剑。遂拔以击荆轲,断其左股。荆轲废,乃引其匕首,以提秦王,不中,中柱。秦王复击轲,轲被八创。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左右既前斩荆轲,秦王目眩良久。已而论功赏群臣及当坐者,各有差。而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曰:无且爱我,乃以药囊提荆轲也。于是,秦大怒燕,益发兵诣赵,就王剪军以伐燕。十月而拔燕蓟城。燕王喜、太子丹等,皆率其精兵东保于辽东。秦将李信追击燕王,王急,用代王嘉计,杀太子丹,欲献之秦。秦复进兵攻之。五岁而卒灭燕国,掳燕王喜。
《史记·秦始皇帝本纪》:二十年,燕太子丹患秦兵至国,恐,使荆轲刺秦王。秦王觉之,体解轲以徇,而使王剪、辛胜攻燕。燕、代发兵击秦军,秦军破燕易水之西。始皇帝二十一年,取燕蓟城燕王,东走辽东。
《史记·始皇帝本纪》:二十一年,王贲攻蓟。乃益发卒诣王剪军,遂破燕太子军,取燕蓟城,得太子丹之首。燕王东收辽东而王之。
始皇帝二十四年,王剪大破荆军定荆地。
《史记·秦始皇帝本纪》:二十一年,王剪取燕蓟城。谢病老归。新郑。二十三年,秦王复召王剪,彊起之,使将击荆。取陈以南至平舆,掳荆王。荆将项燕立昌平君为荆王,反秦于淮南。二十四年,王剪、蒙武攻荆,破荆军,昌平君死,项燕遂自杀。二十五年,王剪遂定荆江南地;降越君。 按《王剪传》:始皇十一年,剪将攻赵阏与,破之,拔九城,十八年,剪将攻赵。岁馀,遂拔赵,赵王降,尽定赵地为郡。明年,燕使荆轲为贼于秦,秦王使王剪攻燕。燕王喜走辽东,剪遂定燕蓟而还。秦使剪子王贲击荆,荆兵败。还击魏,魏王降,遂定魏地。秦始皇既灭三晋,走燕王,而数破荆师。秦将李信者,少年壮勇,尝以兵数千逐燕太子丹至于衍水中,卒破得丹,始皇以为贤勇。于是始皇问李信:吾欲攻取荆,于将军度用几何人而足。李信曰:不过用二十万人。始皇问王剪,王剪曰:非六十万人不可。始皇曰:王将军老矣,何怯也。李将军果势壮勇,其言是也。遂使李信及蒙恬将二十万南伐荆。王剪言不用,因谢病,归老于频阳。李信攻平舆,蒙恬攻寝,大破荆军。信又攻鄢郢,破之,于是引兵而西,与蒙恬会城父。荆人因随之,三日三夜不顿舍,大破李信军,入两壁,杀七都尉,秦军走。始皇闻之,大怒,自驰如频阳,见谢王剪曰:寡人以不用将军计,李信果辱秦军。今闻荆兵日进而西,将军虽病,独忍弃寡人乎。王剪谢曰:老臣罢病悖乱,唯大王更择贤将。始皇谢曰:已矣,将军勿复言。王剪曰:大王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万人不可。始皇曰:悉听将军计耳。于是王剪将兵六十万人,始皇自送至灞上。王剪行,请美田宅园池甚众。始皇曰:将军行矣,何忧贫乎。王剪曰: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向臣,臣亦及时以请园池为子孙业耳。始皇大笑。王剪既至关,使使还请善田者五辈。或曰:将军之乞贷,亦已甚矣。王剪曰:不然。夫秦王怚而不信人。今空秦国甲士而专委于我,我不多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顾令秦王坐而疑我邪。王剪果代李信击荆。荆闻王剪益军而来,乃悉国中兵以拒秦。王剪至,坚壁而守之,不肯战。荆兵数出挑战,终不出。王剪日休士洗沐,而善饮食抚循之,亲与士卒同食。久之,王剪使人问军中戏乎。对曰:方投石超距。于是王剪曰:士卒可用矣。荆数挑战而秦不出,乃引而东。剪因举兵追之,令壮士击,大破荆军。至蕲南,杀其将军项燕,荆兵遂败走。秦因乘胜略定荆地城邑。岁馀,掳荆王负刍,竟平荆地为郡县。因南征百越之君。而王剪子王贲,与李信破定燕、齐地。
始皇帝二十五年,王贲攻燕,得燕王喜,攻代,掳代王嘉。
《史记·秦始皇本纪》:二十五年,大兴兵,使王贲将,攻燕辽东,得燕王喜。还攻代,掳代王嘉。
始皇帝二十六年,王贲攻齐,得齐王建。
《国策》:齐襄王卒,子建立为齐王。君王后事秦谨,与诸侯信,以故建立四十有馀年不受兵。秦昭王尝遣使者遗君王后玉连环,曰:齐多智,而解此环不。君王后以示群臣,群臣不知解。君王后引椎椎破之,谢秦使曰:谨以解矣。及君王后病且卒,诫建曰:群臣之可用者某。建曰:请书之。君王后曰:善。取笔牍受言。君王后曰:老妇已忘矣。君王后死,后后胜相齐,多受秦间金玉,使宾客入秦,皆为变辞,劝王朝秦,不修攻战之备。 齐王建入朝于秦,雍门司马前曰:所为立王者,为社稷耶。为王立王耶。曰:为社稷。司马曰:为社稷立王,王何以去社稷而入秦。齐王还车而反。即墨大夫闻雍门司马谏而听之,则以为可为谋,即入见齐王曰:齐地方数千里,带甲数十万。夫三晋大夫,皆不便秦,而在阿、鄄之间者百数,王收而与之十万之众,使收三晋之故地,即临晋之关可以入矣;鄢、郢大夫不欲为秦而在城南下者百数,王收而与之十万之师,使收楚故地,即武关可以入矣。如此,则齐威可立,秦国可亡矣。舍南面之称制,乃西面而事秦,为大王不取也。齐王不听。秦使陈驰诱齐王内之,约与五百里之地。齐王不听即墨大夫而听陈驰,遂入秦,处之共松柏之间,饿而死。先是齐为之歌曰: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
《史记·秦始皇本纪》:二十六年,齐王建与其相后胜发兵守其西界,不通秦。秦使将军王贲从燕南攻齐,得齐王建。
二世皇帝元年秋七月,陈胜、吴广起兵。胜自立为楚王。武臣自立为赵王,魏咎为魏王,田儋为齐王。沛公起沛。项梁举兵会稽。
《史记·秦二世皇帝本纪》:元年,年二十一。赵高为郎中令,任用事。二世下诏,增始皇寝庙牺牲及山川百祀之礼,令群臣议尊始皇庙。群臣皆顿首言曰:古者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虽万世世不轶毁。今始皇为极庙,四海之内皆献贡职,增牺牲,礼咸备,毋以加。先王庙或在西雍,或在咸阳。天子仪当独奉酌祠始皇庙。自襄公已下轶毁。所置凡七庙。群臣以礼进祠,以尊始皇庙为帝者祖庙。皇帝复自称朕。二世与赵高谋曰:朕年少,初即位,黔首未集附。先帝巡行郡县,以示彊,威服海内。今晏然不巡行,即见弱,毋以臣畜天下。春,二世东行郡县,李斯从。到碣石,并海,南至会稽,而尽刻始皇所立刻石,石旁著大臣从者名,以章先帝成功盛德焉:皇帝曰:金石刻尽始皇帝所为也。今袭号而金石刻辞不称始皇帝,其于久远也如后嗣为之者,不称成功盛德。丞相臣斯、臣去疾、御史大夫臣德昧死言:臣请具刻诏书刻石,因明白矣。臣昧死请。制曰:可。遂至辽东而还。于是二世乃遵用赵高,申法令。乃阴与赵高谋曰:大臣不服,官吏尚彊,及诸公子必与我争,为之奈何。高曰:臣固愿言而未敢也。先帝之大臣,皆天下累世名贵人也,积功劳世以相传久矣。今高素小贱,陛下幸称举,令在上位,管中事。大臣鞅鞅,特以貌从臣,其心实不服。今上出,不因此时案郡县守尉有罪者诛之,上以振威天下,下以除去上生平所不可者。今时不师文而决于武力,愿陛下遂从时毋疑,即群臣不及谋。明主收举馀民,贱者贵之,贫者富之,远者近之,则上下集而国安矣。二世曰:善。乃行诛大臣及诸公子,以罪过连逮少近官三郎,无得立者,而六公子戮死于杜。公子将闾昆弟三人囚于内宫,议其罪独后。二世使使令将闾曰:公子不臣,罪当死,吏致法焉。将闾曰:阙廷之礼,吾未尝敢不从宾赞也;廊庙之位,吾未尝敢失节也;受命应对,吾未尝敢失辞也。何谓不臣。愿闻罪而死。使者曰:臣不得与谋,奉书从事。将闾乃仰天大呼天者三,曰:天乎。吾无罪。昆弟三人皆流涕拔剑自杀。宗室震恐。群臣谏者以为诽谤,大吏持禄取容,黔首震恐。四月,二世还至咸阳,曰:先帝为咸阳朝廷小,故营阿房宫。为室堂未就,会上崩,罢其作者,复土郦山。郦山事大毕,今释阿房宫弗就,则是章先帝举事过也。复作阿房宫。外抚四裔,如始皇计。尽徵其材士五万人为屯卫咸阳,令教射狗马禽兽。当食者多,度不足,下调郡县转输菽粟刍槁,皆令自赍粮食,咸阳三百里内不得食其谷。用法益刻深。七月,戍卒陈胜等反故荆地,为张楚。胜自立为楚王,居陈,遣诸将徇地。山东郡县少年苦秦吏,皆杀其守尉令丞反,以应陈涉,相立为侯王,合从西乡,名为伐秦,不可胜数也。谒者使东方来,《汉书·百官表》:谒者秦官掌宾赞受事。〉以反者闻二世。二世怒,下吏。后使者至,上问,对曰:群盗,郡守尉方逐捕,今尽得,不足忧。上悦。武臣自立为赵王,魏咎为魏王,田儋为齐王。沛公起沛。项梁举兵会稽郡。 按《张耳陈馀列传》:张耳者,大梁人也。其少时,及魏公子无忌为客。张耳尝亡命游外黄。外黄富人女甚美,嫁庸奴,亡其夫,去抵父客。父客素知张耳,乃谓女曰:必欲求贤夫,从张耳。女听,乃卒为请决,嫁之张耳。张耳是时脱身游,女家厚奉给张耳,张耳以故致千里客。乃宦魏为外黄令。名由此益贤。陈馀者,亦大梁人也,好儒术,数游赵苦陉。富人公乘氏以其女妻之,亦知陈馀非庸人也。馀年少,父事张耳,两人相与为刎颈交。秦之灭大梁也,张耳家外黄。高祖为布衣时,尝数从张耳游,客数月。秦灭魏数岁,已闻此两人魏之名士也,购求有得张耳千金,陈馀五百金。张耳、陈馀乃变名姓,俱之陈,为里监门以自食。两人相对。里吏尝有过笞陈馀,陈馀欲起,张耳蹑之,使受笞。吏去,张耳乃引陈馀之桑下而数之曰:始吾与公言何如。今见小辱而欲死一吏乎。陈馀然之。秦诏书购求两人,两人亦反用门者以令里中。陈涉起蕲,至入陈,兵数万。张耳、陈馀上谒陈涉。涉及左右生平数闻张耳、陈馀贤,未尝见,见即大喜。陈中豪杰父老乃说陈涉曰:将军身被坚执锐,率士卒以诛暴秦,复立楚社稷,存亡继绝,功德宜为王。且夫监临天下诸将,不为王不可,愿将军立为楚王也。陈涉问此两人,两人对曰:夫秦为无道,破人国家,灭人社稷,绝人后世,罢百姓之力,尽百姓之财。将军瞋目张胆,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为天下除残也。今始至陈而王之,示天下私。愿将军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国后,自为树党,为秦益敌也。敌多则力分,与众则兵强。如此野无交兵,县无守城,诛暴秦,据咸阳以令诸侯。诸侯亡而得立,以德服之,如此则帝业成矣。今独王陈,恐天下解也。陈涉不听,遂立为王。陈馀乃复说陈王曰:大王举梁、楚而西,务在入关,未及收河北也。臣尝游赵,知其豪桀及地形,愿请奇兵北略赵地。于是陈王以故所善陈人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以张耳、陈馀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北略赵地。武臣等从白马渡河,至诸县,说其豪桀曰:秦为乱政虐刑以残贼天下,数十年矣。北有长城之役,南有五岭之戍,外内骚动,百姓罢敝,头会箕敛,以供军费,财匮力尽,民不聊生。重之以苛法峻刑,使天下父子不相安。陈王奋臂为天下倡始,王楚之地,方二千里,莫不响应,家自为怒,人自为斗,各报其怨而攻其雠,县杀其令丞,郡杀其守尉。今已张大楚,王陈,使吴广、周文将卒百万西击秦。于此时而不成封侯之业者,非人豪也。诸君试相与计之。夫天下同心而苦秦久矣。因天下之力而攻无道之君,报父兄之怨而成割地有土之业,此士之一时也。豪桀皆然其言。乃行收兵,得数万人,号武臣为武信君。下赵十城,馀皆城守,莫肯下。乃引兵东北击范阳。范阳人蒯通说范阳令曰:窃闻公之将死,故吊。虽然,贺公得通而生。范阳令曰:何以吊之。对曰:秦法重,足下为范阳令十年矣,杀人之父,孤人之子,断人之足,黥人之首,不可胜数。然而慈父孝子莫敢倳刃公之腹中者,畏秦法耳。今天下大乱,秦法不施,然则慈父孝子且倳刃公之腹中以成其名,此臣之所以吊公也。今诸侯畔秦矣,武信君兵且至,而君坚守范阳,少年皆争杀君,下武信君。君急遣臣见武信君,可转祸为福,在今矣。范阳令乃使蒯通见武信君曰:足下必将战胜然后略地,攻得然后下城,臣窃以为过矣。诚听臣之计,可不攻而降城,不战而略地,传檄而千里定,可乎。武信君曰:何谓也。蒯通曰:今范阳令宜整顿其士卒以守战者也,怯而畏死,贪而重富贵,故欲先天下降,畏君以为秦所置吏,诛杀如前十城也。然今范阳少年亦方杀其令,自以城距君。君何不赍臣侯印,拜范阳令,范阳令则以城下君,少年亦不敢杀其令。令范阳令乘朱轮华毂,使驱驰燕、赵郊。燕、赵郊见之,皆曰此范阳令,先下者也,即喜矣,燕、赵城可无战而降也。此臣之所谓传檄而千里定者也。武信君从其计,因使蒯通赐范阳令侯印。赵地闻之,不战以城下者三十馀城。至邯郸,张耳、陈馀闻周章军入关,至戏却;又闻诸将为陈王徇地,多以谗毁得罪诛,怨陈王不用其筴不以为将而以为校尉。乃说武臣曰:陈王起蕲,至陈而王,非必立六国后。将军今以三千人下赵数十城,独介居河北,不王无以填之。且陈王听谗,还报,恐不脱于祸。又不如立其兄弟;不,即立赵后。将军毋失时,时间不容息。武臣乃听之,遂立为赵王。以陈馀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使人报陈王,陈王大怒,欲尽族武臣等家,而发兵击赵。陈王相国房君谏曰:秦未亡而诛武臣等家,此又生一秦也。不如因而贺之,使急引兵西击秦。陈王然之,从其计,徙系武臣等家宫中,封张耳子敖为成都君。陈王使使者贺赵,令趣发兵西入关。张耳、陈馀说武臣曰:王王赵,非楚意,特以计贺王。楚已灭秦,必加兵于赵。愿王毋西兵,北徇燕、代,南收河内以自广。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楚虽胜秦,必不敢制赵。赵王以为然,因不西兵,而使韩广略燕,李良略常山,张黡略上党。韩广至燕,燕人因立广为燕王。赵王乃与张耳、陈馀北略地燕界。赵王间出,为燕军所得。燕将囚之,欲与分赵地半,乃归王。使者往,燕辄杀之以求地。张耳、陈馀患之。有厮养卒谢其舍中曰:吾为公说燕,与赵王载归。舍中皆笑曰:使者往十馀辈,辄死,若何以能得王。乃走燕壁。燕将见之,问燕将曰:知臣何欲。燕将曰:若欲得赵王耳。曰:君知张耳、陈馀何如人也。燕将曰:贤人也。曰:知其志何欲。曰:欲得其王耳。赵养卒乃笑曰:君未知此两人所欲也。夫武臣、张耳、陈馀杖马箠下赵数十城,此亦各欲南面而王,岂欲为卿相终已邪。夫臣与主岂可同日而道哉,顾其势初定,未敢参分而王,且以少长先立武臣为王,以持赵心。今赵地已服,此两人亦欲分赵而王,时未可耳。今君乃囚赵王。此两人名为求赵王,实欲燕杀之,此两人分赵自立。夫以一赵尚易燕,况以两贤王左提右挈,而责杀王之罪,灭燕易矣。燕将以为然,乃归赵王,养卒为御而归。李良已定常山,还报,赵王复使良略太原。至石邑,秦兵塞井陉,未能前。秦将诈称二世使人遗李良书,不封,曰:良尝事我得显幸。良诚能反赵为秦,赦良罪,贵良。良得书,疑不信。乃还之邯郸,益请兵。未至,道逢赵王姊出饮,从百馀骑。李良望见,以为王,伏谒道旁。王姊醉,不知其将,使骑谢李良。李良素贵,起,惭其从官。从官有一人曰:天下畔秦,能者先立。且赵王素出将军下,今女儿乃不为将军下车,请追杀之。李良已得秦书,固欲反赵,未决,因此怒,遣人追杀王姊道中,乃遂将其兵袭邯郸。邯郸不知,竟杀武臣、邵骚。赵人多为张耳、陈馀耳目者,以故得脱出。收其兵,得数万人。客有说张耳曰:两君羁旅,而欲附赵,难;独立立赵后;扶以义,可就功。乃求得赵歇,立为赵王,居信都。李良进兵击陈馀,陈馀败李良,李良走归章邯。章邯引兵至邯郸,皆徙其民河内,夷其城郭。张耳与赵王歇走入钜鹿城,王离围之。 按《魏豹传》:魏豹者,故魏诸公子也。其兄魏咎,故魏时封为宁陵君。秦灭魏,迁咎为家人。陈胜之起王也,咎往从之。陈王使魏人周市徇魏地,魏地已下,欲相与立周市为魏王。周市曰:天下昏乱,忠臣乃见。今天下共畔秦,其义必立魏王后乃可。齐、赵使车各五十乘,立周市为魏王。市辞不受,迎魏咎于陈。五反,陈王乃遣立咎为魏王。章邯已破陈王,乃进兵击魏王于临济。魏王乃使周市出请救于齐、楚。齐、楚遣项它、田巴将兵随市救魏。章邯遂击破杀周市等军,围临济。咎为其民约降。约定,咎自烧杀。魏豹亡走楚。按《汉书·陈胜传》:陈胜字涉,阳城人。吴广,字叔,阳夏人也。胜少时,常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然甚久,曰:苟富贵,无相忘。佣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胜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秦二世元年秋七月,发闾左戍渔阳九百人,胜、广皆为屯长。行至蕲大泽乡,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斩,胜、广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胜曰: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谏故不得立,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在。今诚以吾众为天下倡,宜多应者。广以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意指,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胜、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书,已怪之矣。又间令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构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指目胜、广。胜、广数爱人,士卒多为用。将尉醉,广故数言欲亡,忿尉,令辱之,以激怒其众。尉果笞广。尉剑挺,广起夺而杀尉。胜佐之,并杀两尉。召令徒属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当斩。藉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什六七。且壮士不死则已,死则举大名耳。侯王将相,宁有种乎。徒属皆曰:敬受令。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从民望也。袒右,称大楚。为坛而盟,祭以尉首。胜自立为将军,广为都尉。攻大泽乡,拔之。收兵而攻蕲,蕲下。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蕲以东,攻铚、酂、苦、柘、谯,皆下之。行收兵,比至陈,兵车六七百乘,骑千馀,卒数万人。攻陈,陈守令皆不在,独守丞与战谯门中。不胜,守丞死。乃入据陈。数日,号召三老豪杰会计事。皆曰:将军身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之社稷,功宜为王。胜乃立为王,号张楚。于是诸郡县苦秦吏暴,皆杀其长吏,将以应胜。乃以广为假王,监诸将以西击荥阳。令陈人武臣、张耳、陈馀徇赵,汝阴人邓宗徇九江郡。当此时,楚兵数千人为聚者不可胜数。葛婴至东城,立襄彊为楚王。后闻胜已立,因杀襄彊,还报。至陈,胜杀婴,令魏人周市北徇魏地。广围荥阳。李由为三川守守荥阳,广不能下。胜徵国之豪杰与计,以上蔡人房君蔡赐为上柱国。周文,陈贤人也,尝为项燕军视日,事春申君,自言习兵。胜与之将军印,西击秦。行收兵至关,车千乘,卒十万,至戏,军焉。 按《项籍传》:项籍字羽,下相人也。初起,年二十四。其季父梁,梁父即楚名将项燕者也。家世楚将,封于项,故姓项氏。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去。梁怒之。籍曰:书足记姓名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耳。于是梁奇其意,乃教以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梁尝有栎阳逮,请蕲狱掾曹咎书抵栎阳狱史司马欣,以故事皆已。梁尝杀人,与籍避仇吴中。吴中贤士大夫皆出梁下。每有大繇役及丧,梁常主办,阴以兵法部勒宾客子弟,以知其能。秦始皇帝东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观。籍曰:彼可取而代也。梁掩其口,曰:无妄言,族矣。梁以此奇籍。籍长八尺二寸,力扛鼎,才气过人。吴中子弟皆惮籍。秦二世元年,陈胜起。九月,会稽假守通素贤梁,乃召与计事。梁曰:方今江西皆反秦,此亦天亡秦时也。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守叹曰:闻夫子楚将世家,唯足下耳。梁曰:吴有奇士桓楚,亡在泽中,人莫知其处,独籍知之。梁乃戒籍持剑居外待。梁复入,与守语曰:请召籍,使受令召桓楚。籍入,梁眴籍曰:可行矣。籍遂拔剑击斩守。梁持守头,佩其印绶。门下惊扰,籍所击杀数十百人。府中皆詟伏,莫敢复起。梁乃召故人所知豪吏,谕以所为,遂举吴中兵。使人收下县,得精兵八千人,部署豪杰为校尉、𠋫、司马。有一人不得官,自言。梁曰:某时某丧,使公主某事,不能办,以故不任公。众乃皆服。梁为会稽将,籍为裨将,徇下县。
二世皇帝二年,使章邯将兵击盗,十二月,杀陈胜,破项梁,灭魏咎,遂渡河击赵。
《史记·秦二世皇帝本纪》:二年冬,陈涉所遣周章等将西至戏,兵数十万。二世大惊,与群臣谋曰:奈何。少府章邯曰:盗已至,众强,今发近县不及矣。郦山徒多,请赦之,授兵以击之。二世乃大赦天下,使章邯将,击破周章军而走,遂杀章曹阳。二世益遣长史司马欣、董翳佐章邯击盗,杀陈胜城父,破项梁定陶,灭魏咎临济。楚地盗名将已死,章邯乃北渡河,击赵王歇等于钜鹿。
《汉书·陈胜传》:周文,陈贤人也。胜与之将军印,西击秦。行收兵,至戏,军焉。秦令少府章邯免郦山徒、人奴产子,悉发以击楚军,大败之。周文走出关,止屯曹阳。二月馀,章邯追败之,复走黾池。十馀日,章邯击,大破之。周文自刎,军遂不战。武臣至邯郸,自立为赵王,陈馀为大将军,张耳、召骚为左右丞相。胜怒,捕系武臣等家室,欲诛之。柱国曰:秦未亡而诛赵王将相家属,此生一秦,不如因立之。胜乃遣使者贺赵,而徙系武臣等家属宫中。而封张耳子敖为成都君,趣赵兵亟入关。赵王将相相与谋曰:王王赵,非楚意也。楚已诛秦,必加兵于赵。计莫如毋西兵,使使北徇燕地以自广。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楚虽胜秦,不敢制赵,若不胜秦,必重赵。赵承秦楚之敝,可以得志于天下。赵王以为然,因不西兵,而遣故上谷卒史韩广将兵北徇燕。燕地贵人豪杰谓韩广曰:楚赵皆已立王。燕虽小,亦万乘之国也,愿将军立为王。韩广曰:广母在赵,不可。燕人曰:赵方西忧秦,南忧楚,力不能禁我。且以楚之强,不敢害赵王将相之家,今赵独安敢害将军家乎。韩广以为然,乃自立为燕王。居数月,赵奉燕王母家属归之。是时,诸将徇地者不可胜数。周市北至狄,狄人田儋杀狄令,自立为齐王,反击周市。市军散,还至魏地,立魏后故宁陵君咎为魏王。咎在胜所,不得之魏。魏地已定,欲立周市为王,市不肯。使者五反,胜乃立宁陵君为魏王,遣之国。周市为相。将军田臧等相与谋曰:周章军已破,秦兵且至,我守荥阳城不能下,秦军至,必大败。不如少遗兵,足以守荥阳,悉精兵迎秦军。今假王骄,不知兵权,不可与计,非诛之,事恐败。因相与矫陈王令以诛吴广,献其首于胜。胜使赐田臧楚令尹印,使为上将。田臧乃使诸将李归等守荥阳城,自以精兵西迎秦军于敖仓。与战,田臧死,军破。章邯进击李归等荥阳下,破之,李归死。阳城人邓说将兵居郯,章邯别将击破之,邓说走陈。铚人五逢将兵居许,章邯击破之。五逢亦走陈。胜诛邓说。胜初立时,凌人秦嘉、铚人董绁、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人丁疾等皆特起,将兵围东海守于郯。胜闻,乃使武平君畔为将军,监郯下军。秦嘉自立为大司马,恶属人,告军吏曰:武平君年少,不知兵事,勿听。因矫以王命杀武平君畔。章邯已破五逢,击陈,柱国房君死。章邯又进击陈西张贺军。胜出临战,军破,张贺死。腊月,胜之汝阴,还至下城父,其御庄贾杀胜以降秦。葬砀,谥曰隐王。胜故涓人将军吕臣为苍头军,起新阳,攻陈下之,杀庄贾,复以陈为楚。初,胜令铚人宋留将兵定南阳,入武关。留已徇南阳,闻胜死,南阳复为秦。宋留不能入武关,乃东至新蔡,遇秦军,宋留以军降秦。秦传留至咸阳,车裂留以徇。秦嘉等闻胜军败,乃立景驹为楚王,引兵之方与,欲击秦军济阴下。使公孙庆使齐王,欲与并力俱进。齐王曰:陈王战败,未知其死生,楚安得不请而立王。公孙庆曰:齐不请楚而立王,楚何故请齐而立王。且楚首事,当令于天下。田儋杀公孙庆。秦左右校复攻陈,下之。吕将军走,徼兵复聚,与番盗英布相遇,攻击秦左右校,破之青波,复以陈为楚。会项梁立怀王孙心为楚王。陈胜王凡六月。初为王,其故人尝与佣耕者闻之,乃之陈,叩宫门曰:吾欲见涉。宫门令欲缚之。自辩数,乃置,不肯为通。胜出,遮道而呼涉。乃召见,载与归。入宫,见殿屋帷帐,客曰:夥,涉之为王沈沈者。楚人谓多为夥,故天下传之,夥涉为王,由陈涉始。客出入愈益发舒,言胜故情。或言客愚无知,专妄言,轻威。胜斩之。诸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胜者。以朱防为中正,胡武为司过,主司群臣。诸将徇地,至,令之不是者,系而罪之。以苛察为忠。其所不善者,不下吏,辄自治。胜信用之,诸将以故不亲附。此其所以败也。胜虽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将相竟亡秦。高祖时为胜置守冢于砀,至今血食。王莽败,乃绝。 按《项籍本传》:秦二年,广陵人召平为陈胜徇广陵,未下。闻陈胜败走,秦将章邯且至,乃渡江矫陈王令,拜梁为楚上柱国,曰:江东已定,急引兵西击秦。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闻陈婴已下东阳,使使欲与连和俱西。陈婴者,故东阳令史,居县,素信,为长者。东阳少年杀其令,相聚数千人,欲立长,无适用,乃请陈婴。婴谢不能,遂强立之,县中从之者得二万人。欲立婴为王,异军苍头特起。婴母谓婴曰:吾为乃家妇,闻先故未曾贵。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属,事成犹得封侯,事败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婴乃不敢为王,谓其军吏曰:项氏世世将家,有功于楚,今欲举大事,将非其人,不可。我倚名族,亡秦必矣。其众从之,乃以其兵属梁。梁渡淮,英布、蒲将军亦以其兵属焉。凡六七万人,军下邳。是时,秦嘉已立景驹为楚王,军彭城东,欲以距梁。梁谓军吏曰:陈王首事,战不利,未闻所在。今秦嘉背陈王立景驹,大逆亡道。乃引兵击秦嘉。军败走,追至胡陵。嘉还战一日,嘉死,军降。景驹走死梁地。梁已并秦嘉军,军胡陵,将引而西。章邯至栗,梁使别将朱鸡石、馀樊君与战。馀樊君死。朱鸡石败,亡走胡陵。梁乃引兵入薛,诛朱鸡石。梁前使羽别攻襄城,襄城坚守不下。已拔,皆坑之,还报梁。闻陈王定死,召诸别将会薛计事。时沛公亦从沛往。居鄛人范增年七十,素好奇计,往说梁曰:陈胜败固当。夫秦灭六国,楚最亡罪,自怀王入秦不反,楚人怜之至今,故南公称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今陈胜首事,不立楚后,其势不长。今君起江东,楚蜂起之将皆尽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将,为能复立楚之后也。于是梁乃求楚怀王孙心,在民间为人牧羊,立以为楚怀王,从民望也。陈婴为上柱国,封五县。与怀王都盱台。梁自号武信君,引兵攻亢父。初,章邯既杀齐王田儋于临菑,田假复自立为齐王。儋弟荣走保东阿,章邯追围之。梁引兵救东阿,大破秦军东阿,田荣即引兵归,逐王假。假亡走楚,相田角亡走赵。角弟间,故将,居赵不敢归。田荣立儋子市为齐王。梁已破东阿下军,遂追秦军。数使使趣齐兵俱西。荣曰:楚杀田假,赵杀田角、田间,乃发兵。梁曰:田假与国之王,穷来归我,不忍杀。赵亦不杀角、间以市于齐。齐遂不肯发兵助楚。梁使羽与沛公别攻城阳,屠之。西破秦军濮阳东,秦兵收入濮阳。沛公、羽攻定陶。定陶未下,去,西略地至雍丘,大破秦军,斩李由。还攻外黄,外黄未下。梁起东阿,比至定陶,再破秦军,羽等又斩李由,益轻秦,有骄色。宋义谏曰:战胜而将骄卒惰者败。今少惰矣,秦兵日益,臣为君畏之。梁不听。乃使宋义于齐。道遇齐使者高陵君显,曰:公将见武信君乎。曰:然。义曰:臣论武信君军必败。公徐行则免,疾行则及祸。秦果悉起兵益章邯,夜衔枚击楚,大破之定陶,梁死。沛公与羽去外黄,攻陈留,陈留坚守不下。沛公、羽相与谋曰:今梁军败,士卒恐。乃与吕臣俱引兵而东。吕臣军彭城东,羽军彭城西,沛公军砀。章邯已破梁军,则以为楚地兵不足忧,乃渡河北击赵,大破之。
二世皇帝三年,夏项羽大破章邯于钜鹿,十月,沛公兵至霸上子婴降。
《史记·秦二世皇帝本纪》:三年,章邯等将其卒围钜鹿,楚上将军项羽将楚卒往救钜鹿。冬,赵高为丞相,竟案李斯杀之。夏,章邯等战数却,二世使人让邯,邯恐,使长史欣请事。赵高弗见,又弗信。欣恐,亡去,高使人捕追,不及。欣见邯曰:赵高用事于中,将军有功亦诛,无功亦诛。项羽急击秦军,掳王离,邯等遂以兵降诸侯。八月己亥,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或言鹿者。高因阴中诸言鹿者以法。后群臣皆畏高。高前数言关东盗毋能为也,及项羽掳秦将王离等钜鹿下而前,章邯等军数却,上书请益助,燕、赵、齐、楚、韩、魏皆立为王,自关以东,大氐尽畔秦吏应诸侯,诸侯咸率其众西乡。沛公将数万人已屠武关,使人私于高。高恐二世怒,诛及其身,乃谢病不朝见。二世梦白虎齧其左骖马,杀之,心不乐,怪,问占梦。卜曰:泾水为祟。二世乃斋于望夷宫,欲祠泾,沈四白马。使使责让高以盗贼事。高惧,乃阴与其婿咸阳令阎乐、其弟赵成谋曰:上不听谏,今事急,欲归祸于吾宗。吾欲易置上,更立公子婴。子婴仁俭,百姓皆载其言。使郎中令为内应,诈为有大贼,令乐召吏发卒追,劫乐母置高舍。遣乐将吏卒千馀人至望夷宫殿门,缚卫令仆射,曰:贼入此,何不止。卫令曰:周庐设卒甚谨,安得贼敢入宫。乐遂斩卫令,直将吏人,行射,郎宦者大惊,或走或格,格者辄死,死者数十人。郎中令与乐俱入,射上幄坐帏。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扰不斗。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入内,谓曰:公何不蚤告我。乃至于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蚤言,皆已诛,安得至今。阎乐前即二世数曰:足下骄恣,诛杀无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为计。二世曰:丞相可得见否。乐曰:不可。二世曰:吾愿得一郡为王。弗许。又曰:愿为万户侯。弗许。曰:愿与妻子为黔首,比诸公子。阎乐曰:臣受命于丞相,为天下诛足下,足下虽多言,臣不敢报。麾其兵进。二世自杀。阎乐归报赵高,赵高乃悉召诸大臣公子,告以诛二世之状,曰:秦故王国,始皇君天下,故称帝。今六国复自立,秦地益小,乃以空名为帝,不可。宜为王如故,便。立二世之兄子公子婴为秦王。以黔首葬二世杜南宜春苑中。令子婴斋,当庙见,受玉玺。斋五日,子婴与其子二人谋曰:丞相高杀二世望夷宫,恐群臣诛之,乃佯以义立我。我闻赵高乃与楚约,灭秦宗室而王关中。今使我斋见庙,此欲因庙中杀我。我称病不行,丞相必自来,来即杀之。高使人请子婴数辈,子婴不行,高果自往,曰:宗庙重事,王奈何不行。子婴遂刺杀高于斋宫,三族高家以徇咸阳。子婴为秦王四十六日,楚将沛公破秦军入武关,遂至霸上,使人约降子婴。子婴即系颈以组,白马素车,奉天子玺符,降轵道旁。沛公遂入咸阳,封宫室府库,还军霸上。居月馀,诸侯兵至,项籍为从长,杀子婴及秦诸公子宗族。遂屠咸阳,烧其宫室,掳其子女,收其珍宝货财,诸侯共分之。灭秦之后,各分其地为三,名曰雍王、塞王、翟王,号曰三秦。项羽为西楚霸王,主命分天下王诸侯,秦竟灭矣。后五年,天下定于汉。
《汉书·项籍传》:赵歇为王,陈馀为将,张耳为相,走入钜鹿城。秦将王离、涉閒围钜鹿,章邯军其南,筑甬道而输之粟。陈馀将卒数万人军钜鹿北,所谓河北军也。宋义所遇齐使者高陵君显见楚怀王曰:宋义论武信君必败,数日果败。军未战先见败徵,可谓知兵矣。王召宋义与计事而说之,因以为上将军;羽为鲁公,为次将,范增为末将。诸别将皆属,号卿子冠军。北救赵,至安阳,留不进。秦三年,羽谓宋义曰:今秦军围钜鹿,疾引兵渡河,楚击其外,赵应其内,破秦军必矣。宋义曰:不然。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虱。今秦攻赵,战胜则兵罢,我乘其敝;不胜,则我引兵鼓行而西,必举秦矣。故不如先斗秦、赵。夫击轻锐,我不如公;坐运筹策,公不如我。因下令军中曰: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令者,皆斩。遣其子襄相齐,身送之无盐,饮酒高会。天寒大雨,士卒冻饥。羽曰:将勠力而攻秦,久留不行。今岁饥民贫,卒食半菽,军无见粮,乃饮酒高会,不引兵渡河因赵食,与并力击秦,乃曰承其敝。夫以秦之强,攻新造之赵,其埶必举赵。赵举秦强,何敝之承。且国兵新破,王坐不安席,埽境内而属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今不恤士卒而徇私宴,非社稷之臣也。羽晨朝上将军宋义,即其帐中斩义头。出令军中曰:宋义与齐谋反楚,楚王阴令籍诛之。诸将詟服,莫敢枝梧。皆曰:首立楚者,将军家也。今将军诛乱。乃相与共立羽为假上将军。使人追宋义子,及之齐,杀之。使桓楚报命于王。王因使使立羽为上将军。羽已杀卿子冠军,威震楚国,名闻诸侯。乃遣当阳君、蒲将军将卒二万人渡河救钜鹿。战少利,陈馀复请兵。羽乃悉引兵渡河。已渡,皆湛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示士必死,无还心。于是至则围王离,与秦军遇,九战,绝甬道,大破之,杀苏角,掳王离。涉閒不降,自烧杀。当是时,楚兵冠诸侯。诸侯军救钜鹿者十馀壁,莫敢纵兵。及楚击秦,诸侯皆从壁上观。楚战士无不一当十,呼声动天地。诸侯军人人惴恐。于是楚已破秦军,羽见诸侯将,入辕门,膝行而前,莫敢仰视。羽繇是始为诸侯上将军,兵皆属焉。章邯军棘原,羽军漳南,相持未战。秦军数却,二世使人让章邯。章邯恐,使长史欣请事。至咸阳,留司马门三日,赵高不见,有不信之心。长史欣恐,还走,不敢出故道。赵高果使人追之,不及。欣至军,报曰:事无可为者。相国赵高颛国主断。今战而胜,高嫉吾功;不胜,不免于死。愿将军孰计之。陈馀亦遗章邯书曰:白起为秦将,南并鄢郢,北坑马服,攻城略地,不可胜计,而卒赐死。蒙恬为秦将,北逐戎人,开榆中地数千里,竟斩阳周。何者。功多,秦不能封,因以法诛之。今将军为秦将三岁矣,所亡失已十万数,而诸侯并起兹益多。彼赵高素谀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诛之,故欲以法诛将军以塞责,使人更代以脱其祸。将军居外久,多内隙,有功亦诛,亡功亦诛。且天之亡秦,无愚智皆知之。今将军内不能直谏,外为亡国将,孤立而欲长存,岂不哀哉。将军何不还兵与诸侯为从,南面称孤,孰与身伏斧质,妻子为戮乎。章邯狐疑,阴使𠋫始成使羽,欲约。约未成,羽使蒲将军引兵渡三户,军漳南,与秦战,再破之。羽悉引兵击秦军污水上,大破之。邯使使见羽,欲约。羽召军吏谋曰:粮少,欲听其约。军吏皆曰:善。羽乃与盟洹水南殷虚上。已盟,章邯见羽流涕,为言赵高。羽乃立章邯为雍王,置军中。使长史欣为上将,将秦军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