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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十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戎政典

 第一百十卷目录

 兵略部汇考八
  周八〈慎靓王二则 赧王八则〉

戎政典第一百十卷

兵略部汇考八

周八

慎靓王四年,秦败韩于岸门。
《国策》:秦、韩战于浊泽,韩氏急。公仲朋谓韩王曰:与国不可恃。今秦之心欲伐楚,王不如因张仪为和于秦,赂之以一名都,与之伐楚。此以一易二之计也。韩王曰:善。乃儆公仲之行,将西讲于秦。楚王闻之大恐,召陈轸而告之。陈轸曰:秦之欲伐我久矣,今又得韩之名都一而具甲,秦、韩并兵南乡,此秦所以庙祠而求也。今已得之矣,楚国必伐。王听臣,为之儆四境之内选师,言救韩,令战车满道路;发信臣,多其车,重其币,使信王之救己。韩为不能听我,韩之德王也,必不为雁行以来。是秦、韩不和,兵虽至,楚国不大病矣。为能听我绝和于秦,秦必大怒,以厚怨于韩。韩得楚救,必轻秦。轻秦,其应秦必不敬。是我因秦、韩之兵,而免楚国之患也。楚王大悦,乃儆四境之内选师,言救韩,发信臣,多车,币。谓韩王曰:敝邑虽小,已悉起之矣。愿大国遂肆志于秦,敝邑将以楚殉韩。韩王大悦,乃止公仲。公仲曰:不可,夫以实告我者,秦也;以虚名救我者,楚也。恃楚之虚名,轻绝强秦之敌,必为天下笑矣。且楚、韩非兄弟之国也,又非素约而谋伐秦矣。秦欲伐楚,楚以起师言救韩,此必陈轸之谋也。且王已使人报于秦矣,今弗行,是欺秦也。夫轻强秦之祸,而信楚之谋臣,王必悔之矣。韩王弗听,遂绝和于秦。秦果大怒,兴师与韩氏战于岸门,楚救不至,韩氏大败。韩氏之兵非削弱也,民非蒙愚也,兵为秦禽,智为楚笑,过听于陈轸,失计于韩朋也。
《史记》:韩宣惠王十六年,秦败我修鱼,掳得韩将、申差于浊泽。
慎靓王五年,秦击蜀,灭之。
《国策》: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惠王前。司马错欲伐蜀,张仪曰:不如伐韩。王曰:请闻其说。对曰:亲魏善楚,下兵三川,塞轘辕、缑氏之口,当屯留之道,魏绝南阳,楚临南郑,秦攻新城、宜阳,以临二周之郊,诛周主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救,九鼎宝器必出。据九鼎,按图籍,挟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今夫蜀,西僻之国,而戎狄之长也,敝兵劳众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为利。臣闻: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市朝也。而王不争焉,顾争于戎狄,去王业远矣。司马错曰:不然,臣闻之,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今王之地小民贫,故臣愿从事于易。夫蜀,西僻之国也,而戎狄之长也,而有桀、纣之乱。以秦攻之,壁如使豺狼逐群羊也。取其地,足以广国也;得其财,足以富民;缮兵不伤众,而彼已服矣。故拔一国,而天下不以为暴;利尽四海,诸侯不以为贪。是我一举而名实两附,而又有禁暴正乱之名,今攻韩劫天子,劫天子,恶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义之名,而攻天下之所不欲,危。臣请谒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韩、周之与国也。周自知失九鼎,韩自知亡三川,则必将二国并力合谋,以因于齐、赵,而求解乎楚、魏。以鼎与楚,以地与魏,王不能禁。此臣所谓危,不如伐蜀之完也。惠王曰:善。寡人听子卒。起兵伐蜀。十月取之,遂定蜀。蜀主更号为侯,而使陈庄相蜀,蜀既属秦,益强富厚,轻诸侯。
《史记》:秦惠王九年,司马错伐蜀,灭之。
赧王元年,齐破燕,杀其相子之,秦攻魏,取曲沃。
《国策》:燕王哙既立,苏秦死于齐。苏秦之在燕也,与其相子之为婚,而苏代与子之交。及苏秦死,而齐宣王复用苏代。燕哙三年,与楚、三晋攻秦,不胜而还。子之相燕,贵重主断。苏代为齐使于燕,燕王问之曰:齐王何如。对曰:必不霸。燕王曰:何也。对曰:不信其臣。苏代欲以激燕王以厚任子之也。于是燕王大信子之。子之因遗苏代百金,听其所使。鹿毛寿请燕王曰:不如以国让子之。人谓尧贤者,以其让天下于许由,由必不受,有让天下之名,实不失天下。今王以国让相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与尧同行也。燕王因举国属子之,子之大重。或曰:禹授益而以启人为吏,及老,而以启为不足任天下,传之益也。启与友党攻益而夺之天下,是禹名传天下于益也,其实令启自取之。今王言属国子之,而吏无非太子人者,是名属子之,而太子用事。王因收印自三百里石吏而效之子之。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哙老不听政,愿为臣,国事皆决子之。子之三年,燕国大乱,百姓恫怨,将军市被、太子平谋,将攻子之。储子谓齐宣王:因而伐之,破燕必矣。王因令人谓太子平曰:寡人闻太子之义,将废私而立公,饬君臣之义,正父子之位,寡人之国小,不足先后。虽然,则惟太子所以令之。太子因数党聚众,将军市被围公宫,攻子之,不克;将军市被及百姓乃反攻太子平。将军市被死以殉,国搆难数月,死者数万众,燕人恫怨,百姓离意。孟轲谓齐宣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时,不可失也。王因令章子将五都之兵,以因北地之众以伐燕。士卒不战,城门不闭,燕王哙死。齐大胜燕,子之亡。二年,而燕人立太子平,是为燕昭王。韩、齐为与国。张仪以秦、魏伐韩。齐王曰:韩,吾与国也。秦伐之,吾将救之。田臣思曰:王之谋过矣,不如听之。子哙与子之国,百姓不戴,诸侯弗与。秦伐韩,楚、赵必救之,是天以燕赐我也。王曰:善。乃许韩使者而还之。韩自以得交于齐,遂与秦战。楚、赵果遽起兵而救韩,齐因起兵攻燕,三十日而举燕国。 又按《国策》:秦伐魏,陈轸合三晋而东,谓齐王曰:古之王者之伐也,欲以正天下而立功名,以为后世也。今齐、楚、燕、赵、韩、梁六国之递甚也,不足以立功名,适足以强秦而自弱也,非山东之上计也。能危山东者,强秦也。不忧强秦,而递相罢弱,而两归其国于秦,此臣之所以为山东之患。天下为秦相割,秦曾不出力;天下为秦相烹,秦曾不出薪。何秦之智而山东之愚邪。愿大王之察也。古之五帝、三王、五霸之伐也,伐不道者。今秦之伐天下不然,必欲反之,主必死辱,民必死虏。今韩、梁之目未尝乾,而齐民独不也,非齐亲而韩、梁疏也,齐远秦而韩、梁近。今齐将近矣。今秦欲攻梁绛、安邑,秦得绛、安邑以东下河,必表里河山而东攻齐,举齐属之海,南面而孤楚、韩、梁,北面而孤燕、赵,齐无所出其计矣。愿王熟虑之。今三晋己合矣,复为兄弟,约而出锐师以戍梁绛、安邑,此万世之计也。齐非急以锐师合三晋,必有后忧。三晋合,秦必不敢攻梁,必南攻楚。楚、秦搆难,三晋怒齐不与己也,必东攻齐。此臣之所谓齐必有大忧,不如急以兵合于三晋。齐王敬诺,果以兵合三晋。 齐王将见燕、赵、楚之相于卫,约外魏。魏王惧,恐其谋伐魏也,告公孙衍。公孙衍曰:王与臣百金,臣请败之。王为约车,载百金。犀首期齐王至之日,先以五十乘至卫间齐,行人以百金,以请先见齐王,乃得见。因久坐安,从容谈二国之相怨。谓齐王曰:王与三国约外魏,魏使公孙衍来,今久与之谈,是王谋三国也。齐王曰:魏王闻寡人来,使公孙子劳寡人,寡人无与之语也。三国之相不信齐王之遇,遇事遂败。按《史记·张仪列传》:秦惠王以张仪为相。后免相,相魏以为秦,欲令魏先事秦而诸侯效之。魏王不肯听。襄王卒,哀王立。张仪复说哀王,哀王不听。于是张仪阴令秦伐魏。魏与秦战,败。明年,齐又败魏于观津。秦复欲攻魏,先败韩申差军,斩首八万,诸侯震恐。而张仪复说魏王曰:魏地方不至千里,卒不过三十万。地四平,诸侯四通辐凑,无名山大川之限。从郑至梁二百馀里,车驰人走,不待力而至。梁南与楚境,西与韩境,北与赵境,东与齐境,卒戍四方,守亭鄣者不下十万。梁之地势,固战场也。梁南与楚而不与齐,则齐攻其东;东与齐而不与赵,则赵攻其北;不合于韩,则韩攻其西;不亲于楚,则楚攻其南:此所谓四分五裂之道也。且夫诸侯之为从者,将以安社稷尊主彊兵显名也。今从者一天下,约为昆弟,刑白马以盟洹水之上,以相坚也。而亲昆弟同父母,尚有争钱财,而欲恃诈伪反覆苏秦之馀谋,其不可成亦明矣。大王不事秦,秦下兵攻河外,据卷、衍、酸枣,劫卫取阳晋,则赵不南,赵不南而梁不北,梁不北则从道绝,从道绝则大王之国欲无危不可得也。秦折韩而攻梁,韩怯于秦,秦韩为一,梁之亡可立而须也。此臣之所为大王患也。为大王计,莫如事秦。事秦则楚、韩必不敢动;无楚、韩之患,则大王高枕而卧,国必无忧矣。且夫秦之所欲弱者莫如楚,而能弱楚者莫如梁。楚虽有富大之名而实空虚;其卒虽多,然而轻走易北,不能坚战。悉梁之兵南面而伐楚,胜之必矣。割楚而益梁,亏楚而适秦,嫁祸安国,此善事也。大王不听臣,秦下甲士而东伐,虽欲事秦,不可得矣。且夫从人多奋辞而少可信,说一诸侯而成封侯,是故天下之游谈士莫不日夜扼腕瞋目切齿以言从之便,以说人主。人主贤其辩而牵其说,岂得无眩哉。臣闻之,积羽沈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故愿大王审定计议,且赐骸骨辟魏。哀王于是乃倍从约而因仪请成于秦。张仪归,复相秦。三岁而魏复背秦为从。秦攻魏,取曲沃。明年,魏复事秦。
赧王三年,秦人以齐师败楚师于杜陵,张仪以连衡说六国。按《国策》:齐助楚攻秦,取曲沃。其后,秦欲伐齐,齐、楚之交善,惠王患之,谓张仪曰:吾欲伐齐,齐楚方欢,子为寡人谋之,奈何。张仪曰:王其为臣约车并币,臣请试之。张仪南见楚王曰:敝邑之王所甚说者,无大大王;唯仪之所甚愿为臣者,亦无大大王。敝邑之王所甚憎者,无大齐王。唯仪之所甚憎者,亦无大齐王。今齐王之罪,其于敝邑之王甚厚,敝邑欲伐之,而大国与之欢,是以敝邑之王不得事,令而仪不得为臣也。大王苟能闭关绝齐,臣请使秦王献商于之地,方六百里。若此,齐必弱,齐弱则必为王役矣。则是北弱齐,西德于秦,而私商于之地以为利也,则此一利而三利俱至。楚王大悦,宣言之于朝廷,曰:不榖得商于之地,方六百里。群臣闻见者毕贺,陈轸后见,独不贺。楚王曰:不谷不烦一兵,不伤一人,而得商于之地六百里,寡人自以为智矣。诸士大夫皆贺,子独不贺,何也。陈轸对曰:臣见商于之地不可得,而患必至也,故不敢妄贺。王曰:何也。对曰:夫秦所以重王者,以王有齐也。今地未可得而齐先绝,是楚孤也,秦又何重孤国。且先出地绝齐,秦计必弗为也;先绝齐后责地,且必受欺于张仪;受欺于张仪,王必惋之,是西生秦患,北绝齐交,则两国兵必至矣。楚王不听,曰:吾事善矣。子其弥口无言,以待吾事。楚王使人绝齐,使者未来,又重绝之。张仪反,秦使人使齐,齐、秦之交阴合。楚因使一将军受地于秦。张仪至,称病不朝。楚王曰:张子以寡人不绝齐乎。乃使勇士往詈齐王。张仪知楚绝齐也,乃出见使者曰:从某至某,广从六里。使者曰:臣闻六百里,不闻六里。仪曰:仪固以小人,安得六百里。使者反报楚王,楚王大怒,欲兴师伐秦。陈轸曰:臣可以言乎。王曰:可矣。轸曰:伐秦非计也,王不如赂之一名都,与之伐齐,是我亡于秦而取偿于齐也。楚国不尚全事。王今已绝齐,而责欺于秦,是吾合齐、秦之交也,国必大伤。楚王不听,遂举兵伐秦。秦与齐合,韩氏从之。楚兵大败于杜陵。故楚之土壤士民非削弱,仅以救亡者,计失于陈轸,过听于张仪。 楚绝齐,齐举兵伐楚。陈轸谓楚王曰:王不如以地东解于齐,西讲于秦。王使陈轸之秦,秦王谓轸曰:子秦人也,寡人与子故也,寡人不佞,不能亲国事也,故子弃寡人事楚王。今齐、楚相伐,或谓救之便,或谓救之不便,子独不可以忠为子主计,以其馀为寡人乎。陈轸曰:王独不闻吴人之游楚者乎。楚王甚爱之,病,故使人问之,曰:诚病乎。意亦思乎。左右曰:臣又知其思与不思,诚思则将吴吟。今轸将为王吴吟。王不闻夫管与之说乎。有两虎争人而斗缮,庄子将刺之,管与止之曰:虎者戾虫;人者甘饵。今两虎争人而斗,小者必死,大者必伤。子待伤虎而刺之,则是一举而兼两虎也。无刺一虎之劳,而有刺两虎之名。齐、楚今战,战必败。败,王起兵救之,有救齐之利,而无伐楚之害。计听知覆逆者,唯王可也。计者,事之本也;听者,存亡之机。计失而听过,能有国者寡也。故曰:计有一二者难悖,听无失本末者难惑。
《史记·张仪列传》:楚王,使将军屈丐击秦。秦齐共攻楚,斩首八万,杀屈丐,遂取丹阳、汉中之地。楚又复益发兵而袭秦,至蓝田,大战,楚大败,于是楚割两城以与秦平。秦要楚欲得黔中地,欲以武关外易之。楚王曰:不愿易地,愿得张仪而献黔中地。秦王欲遣之,口弗忍言。张仪乃请行。惠王曰:彼楚王怒子之负以商于之地,是且甘心于子。张仪曰:秦彊楚弱,臣善靳尚,尚得事楚夫人郑袖,袖所言皆从。且臣奉王之节使楚,楚何敢加诛。假令诛臣而为秦得黔中之地,臣之上愿。遂使楚。楚怀王至则囚张仪,欲杀之。靳尚谓郑袖曰:子亦知子之贱于王乎。郑袖曰:何也。靳尚曰:秦王甚爱张仪而不欲出之,今将以上庸之地六县赂楚,以美人聘楚,以宫中善歌讴者为媵。楚王重地尊秦,秦女必贵而夫人斥矣。不若为言而出之。于是郑袖日夜言怀王曰:人臣各为其主用。今地未入秦,秦使张仪来,至重王。王未有礼而杀张仪,秦必大怒攻楚。妾请子母俱迁江南,毋为秦所鱼肉也。怀王后悔,赦张仪,厚礼之如故。张仪既出,未去,闻苏秦死,乃说楚王曰:秦地半天下,兵敌四国,被险带河,四塞以为固。虎贲之士百馀万,车千乘,骑万匹,积粟如丘山。法令既明,士卒安难乐死,主明以严,将智以武,虽无出甲,席卷常山之险,必折天下之脊,天下有后服者先亡。且夫为从者,无以异于驱群羊而攻猛虎,虎之与羊不格明矣。今王不与猛虎而与群羊,臣窃以为大王之计过也。凡天下彊国,非秦而楚,非楚而秦,两国交争,其势不两立。大王不与秦,秦下甲据宜阳,韩之上地不通。下河东,取成皋,韩必入臣,梁则从风而动。秦攻楚之西,韩、梁攻其北,社稷安得无危。且夫从者聚群弱而攻至彊,不料敌而轻战,国贫而数举兵,危亡之术也。臣闻之,兵不如者勿与挑战,粟不如者勿与持久。夫从人饰辨虚辞,高主之节,言其利不言其害,卒有秦祸,无及为已。是故愿大王之孰计之。秦西有巴蜀,大船积粟,起于汶山,浮江以下,至楚三千馀里。舫船载卒,一舫载五十人与三月之食,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馀里,里数虽多,然而不费牛马之力,不至十日而拒捍关。捍关惊,则从境以东尽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秦举甲出武关,南面而伐,则北地绝。秦兵之攻楚也,危难在三月之内,而楚待诸侯之救,在半岁之外,此其势不相及也。夫待弱国之救,忘彊秦之祸,此臣所以为大王患也。大王尝与吴人战,五战而三胜,阵卒尽矣;偏守新城,存民苦矣。臣闻功大者易危,而民敝者怨上。夫守易危之功而逆彊秦之心,臣窃为大王危之。且夫秦之所以不出兵函谷十五年以攻齐、赵者,阴谋有合天下之心。楚尝与秦搆难,战于汉中,楚人不胜,列侯执圭死者七十馀人,遂亡汉中。楚王大怒,兴兵袭秦,战于蓝田。此所谓两虎相搏者也。夫秦楚相敝而韩魏以全制其后,计无危于此者矣。愿大王孰计之。秦下甲攻卫阳晋,必大关天下之匈。大王悉起兵以攻宋,不至数月而宋可举,举宋而东指,则泗上十二诸侯尽王之有也。凡天下而以信约从亲相坚者苏秦,封武安君,相燕,即阴与燕王谋伐破齐而分其地;乃详有罪出走入齐,齐王因受而相之;居二年而觉,齐王大怒,车裂苏秦于市。夫以一诈伪之苏秦,而欲经营天下,混壹诸侯,其不可成亦明矣。今秦与楚接境壤界,固形亲之国也。大王诚能听臣,臣请使秦太子入质于楚,楚太子入质于秦,请以秦女为大王箕帚之妾,效万室之都以为汤沐之邑,长为昆弟之国,终身无相攻伐。臣以为计无便于此者。于是楚王已得张仪而重出黔中地与秦,欲许之。屈原曰:前大王见欺于张仪,张仪至,臣以为大王烹之;今纵弗忍杀之,又听其邪说,不可。怀王曰:许仪而得黔中,美利也。后而倍之,不可。故卒许张仪,与秦亲。张仪去楚,因遂之韩,说韩王曰:韩地险恶山居,五谷所生,非菽而麦,民之食大抵饭菽藿羹。一岁不收,民不餍糟糠。地不过九百里,无二岁之食。料大王之卒,悉之不过三十万,而厮徒负养在其中矣。除守徼亭鄣塞,见卒不过二十万而已矣。秦带甲百馀万,车千乘,骑万匹,虎贲之士跿跔科头贯颐奋戟者,至不可胜计。秦马之良,戎兵之众,探前趹后蹄间三寻腾者,不可胜数。山东之士被甲蒙胄以会战,秦人捐甲徒裼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夫秦卒与山东之卒,犹孟贲之与怯夫;以重力相压,犹乌获之与婴儿。夫战孟贲、乌获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国,无异垂千钧之重于鸟卵之上,必无幸矣。夫群臣诸侯不料地之寡,而听从人之甘言好辞,比周以相饰也,皆奋曰听吾计可以彊霸天下。夫不顾社稷之长利而听须臾之说,诖误人主,无过此者。大王不事秦,秦下甲据宜阳,断韩之上地,东取成皋、荥阳,则鸿台之宫、桑林之苑非王之有也。夫塞成皋,绝上地,则王之国分矣。先事秦则安,不事秦则危。夫造祸而求其福报,计浅而怨深,逆秦而顺楚,虽欲毋亡,不可得也。故为大王计,莫如为秦。秦之所欲莫如弱楚,而能弱楚者莫如韩。非以韩能彊于楚也,其地势然也。今王西面而事秦以攻楚,秦王必喜。夫攻楚以利其地,转祸而说秦,计无便于此者。韩玉听仪计。张仪归报,秦惠王封仪五邑,号曰武信君。使张仪东说齐湣王曰:天下彊国无过齐者,大臣父兄殷众富乐。然而为大王计者,皆为一时之说,不顾百世之利。从人说大王者,必曰齐西有彊赵,南有韩与梁。齐,负海之国也,地广民众,兵彊士勇,虽有百秦,将无奈齐何。大王贤其说而不计其实。夫从人朋党比周,莫不以从为可。臣闻之,齐与鲁三战而鲁三胜,国以危亡随其后,虽有战胜之名,而有亡国之实。是何也。齐大而鲁小也。今秦之与齐也,犹齐之与鲁也。秦赵战于河漳之上,再战而赵再胜秦;战于番吾之下,再战又胜秦。四战之后,赵之士卒数十万,邯郸仅存,虽有战胜之名而国已破矣。是何也。秦彊而赵弱也。今秦楚嫁女娶妇,为昆弟之国。韩献宜阳;梁效河外;赵入朝渑池,割河间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驱韩梁攻齐之南地,悉赵兵渡清河,指博关,临淄、即墨非王之有也。国一日见攻,虽欲事秦,不可得也。是故愿大王孰计之也。齐王曰:齐僻陋,隐居东海之上,未尝闻社稷之长利也。乃许张仪。张仪去,西说赵王曰:敝邑秦王使使臣效愚计于大王。大王收率天下以宾秦,秦兵不敢出函谷关十五年。大王之威行于山东,敝邑恐惧慑伏,缮甲厉兵,饰车骑,习驰射,力田积粟,守四封之内,愁居慑处,不敢动摇,唯大王有意督过之也。今以大王之力,举巴蜀,并汉中,包两周,迁九鼎,守白马之津。秦虽僻远,然而心忿含怒之日久矣。今秦有敝甲凋兵,军于渑池,愿渡河踰漳,据番吾,会邯郸之下,愿以甲子会战,以正殷纣之事,敬使使臣先闻左右。凡大王之所信为从者恃苏秦。苏秦荧惑诸侯,以是为非,以非为是,欲反齐国,而自令车裂于市。夫天下之不可一亦明矣。今楚与秦为昆弟之国,而韩梁称为东藩之臣,齐献鱼盐之地,此断赵之右臂也。夫断右臂而与人斗,失其党而孤居,求欲无危,岂可得乎。今秦发三将军:其一军塞午道,告齐使兴师渡清河,军于邯郸之东;一军军成皋,驱韩梁军于河外;一军军于渑池。约四国为一以攻赵,赵服,必四分其地。是故不敢匿意隐情,先以闻于左右。臣窃为大王计,莫如与秦王遇于渑池,面相见而口相结,请案兵无攻。愿大王之定计。赵王曰:先王之时,奉阳君专权擅势,蔽欺先王,独擅绾事,寡人居属师傅,不与国谋计。先王弃群臣,寡人年幼,奉祭祀之日新,心固窃疑焉,以为一从不事秦,非国之长利也。乃且愿变心易虑,割地谢前过以事秦。方将约车趋行,适闻使者之明诏。赵王许张仪,张仪乃去。北之燕,说燕昭王曰:大王之所亲莫如赵。昔赵襄子尝以其姊为代王妻,欲并代,约与代王遇于句注之塞。乃令工人作为金斗,长其尾,令可以击人。与代王饮,阴告厨人曰:即酒酣乐,进热啜,反斗以击之。于是酒酣乐,进热啜,厨人进斟,因反斗以击代王,杀之,王脑涂地。其姊闻之,因摩笄以自刺,故至今有摩笄之山。代王之亡,天下莫不闻。夫赵王之狼戾无亲,大王之所明见,且以赵王为可亲乎。赵兴兵攻燕,再围燕都而劫大王,大王割十城以谢。今赵王已入朝渑池,效河间以事秦。今大王不事秦,秦下甲云中、九原,驱赵而攻燕,则易水、长城非大王之有也。且今时赵之于秦犹郡县也,不敢妄举师以攻伐。今王事秦,秦王必喜,赵不敢妄动,是西有彊秦之援,而南无齐赵之患,是故愿大王熟计之。燕王曰:寡人蛮夷僻处,虽大男子裁如婴儿,言不足以采正计。今上客幸教之,请西面而事秦,献恒山之尾五城。燕王听仪。仪归报,未至咸阳而秦惠王卒,武王立。武王自为太子时不说张仪,及即位,群臣多谗张仪曰:无信,左右卖国以取容。秦必复用之,恐为天下笑。诸侯闻张仪有郤武王,皆叛衡,复合从。秦武王元年,群臣日夜恶张仪未已,而齐让又至。张仪惧诛,乃因谓秦武王曰:仪有愚计,愿效之。王曰:奈何。对曰:为秦社稷计者,东方有大变,然后王可以多割得地也。今闻齐王甚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故仪愿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齐必兴师而伐梁。梁齐之兵连于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间伐韩,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毋伐,以临周,祭器必出。挟天子,按图籍,此王业也。秦王以为然,乃具革车三十乘,入仪之梁。齐果兴师伐之。梁哀王恐。张仪曰:王勿患也,请令罢齐兵。乃使其舍人冯喜之楚,借使之齐,谓齐王曰:王甚憎张仪;虽然,亦厚矣王之托仪于秦也。齐王曰:寡人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何以托仪。对曰:是乃王之托仪也。夫仪之出也,固与秦王约曰:为王计者,东方有大变,然后王可以多割得地。今齐王甚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故仪愿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齐必兴师伐之。齐梁之兵连于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间伐韩,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无伐,以临周,祭器必出。挟天子,案图籍,此王业也。秦王以为然,故具革车三十乘而入之梁也。今仪入梁,王果伐之,是王内罢国而外伐与国,广邻敌以内自临,而信仪于秦王也。此臣之所谓托仪也。齐王曰:善。乃使解兵。张仪相魏一岁,卒于魏也。
赧王七年,秦甘茂攻韩宜阳,拔之。
《国策》:甘茂攻宜阳,三鼓之而卒不上。秦之右将有尉对曰:公不论兵,必大困。甘茂曰:我羁旅而得相秦者,我以宜阳饵王。今攻宜阳而不拔,公孙衍、樗里疾挫我于内,而公仲以韩穷我于外,是无伐之日已。请明日鼓之而不可下,因以宜阳之郭为墓。于是出私金以益公赏。明日鼓之,而宜阳拔。 宜阳之役,杨达谓公孙显曰:请为公以五万攻西周,得之,是以九鼎抑甘茂也。不然,秦攻西周,天下恶之,其救韩必疾,则茂事败矣。 宜阳之役,楚畔秦而合于韩。秦王惧。甘茂曰:楚虽合韩,不为韩氏先战;韩亦恐战而楚有变其后。韩、楚必相御也。楚言与韩,而不馀怨于秦,臣是以知其御也。 宜阳之役,冯章谓秦王曰:不拔宜阳,韩、楚乘吾敝,国必危矣。不如许楚汉中以欢之。楚欢而不进,韩必孤,无柰秦何矣。王曰:善。果使冯章许楚汉中,而拔宜阳。楚王以其言责汉中于冯章,冯章谓秦王曰:王逐亡臣,因为楚王曰:寡人固无他而许楚王。
《史记·甘茂列传》:秦武王三年,谓甘茂曰:寡人欲容车通三川,以窥周室,而寡人死不朽矣。甘茂曰:请之魏,约以伐韩,而令向寿辅行。甘茂至,谓向寿曰:子归,言之于王曰魏听臣矣,然愿王勿伐。事成,尽以为子功。向寿归,以告王,王迎甘茂于息壤。甘茂至,王问其故。对曰:宜阳,大县也,上党、南阳积之久矣。名曰县,其实郡也。今王倍数险,行千里攻之,难。昔曾参之处费,鲁人有与曾参同姓名者杀人,人告其母曰曾参杀人,其母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又一人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投杼下机,踰墙而走。夫以曾参之贤与其母信之也,三人疑之,其母惧焉。今臣之贤不若曾参,王之信臣又不如曾参之母信曾参也,疑臣者非特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始张仪西并巴蜀之地,北开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多张子而以贤先王。魏文侯令乐羊将而攻中山,三年而拔之。乐羊返而论功,文侯示之谤书一箧。乐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也,主君之力也。今臣,羁旅之臣也。樗里子、公孙奭二人者挟韩而议之,王必听之,是王欺魏王而臣受公仲侈之怨也。王曰:寡人不听也,请与子盟。卒使丞相甘茂将兵伐宜阳。五月而不拔,樗里子、公孙奭果争之。武王召甘茂,欲罢兵。甘茂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大悉起兵,使甘茂击之。斩首六万,遂拔宜阳。韩襄王使公仲侈入谢,与秦平。
赧王九年,秦击魏皮氏,未拔而解。
《国策》:秦、楚攻围皮氏。为魏谓楚王曰:秦、楚胜魏,魏王之恐见亡也,必合于秦,王何不背秦而与魏王。魏王喜,必内太子。秦恐失楚,必效城地于王,王虽复与之攻魏可也。楚王曰:善。乃背秦而与魏。魏内太子于楚。秦恐,许楚城地,欲与之复攻魏。樗里疾怒,欲与魏攻楚,恐魏之以太子在楚不肯也,为疾谓楚王曰:外臣疾使臣谒之,曰:敝邑之王欲效城地,而为魏太子之尚在楚也,是以未敢。王出魏质,臣请效之,而复固秦、楚之交,以疾攻魏。楚王曰:诺。乃出魏太子。秦因合魏以攻楚。
赧王十四年,秦、韩、魏、齐败楚于重丘。
《史记·楚世家》:楚怀王二十年,齐湣王欲为从长,恶楚之与秦合,乃使使遗楚王书曰:寡人患楚之不察于尊名也。今秦惠王死,武王立,张仪走魏,樗里疾、公孙衍用,而楚事秦。夫樗里疾善乎韩,而公孙衍善乎魏;楚必事秦,韩、魏恐,必因二人求合于秦,则燕、赵亦宜事秦。四国争事秦,则楚为郡县矣。王何不与寡人并力收韩、魏、燕、赵,与为从而尊周室,以案兵息民,令于天下。莫敢不乐听,则王名成矣。王率诸侯并伐,破秦必矣。王取武关、蜀、汉之地,私吴、越之富而擅江海之利,韩、魏割上党,西薄函谷,则楚之彊百万也。且王欺于张仪,亡地汉中,兵挫蓝田,天下莫不代王怀怒。今乃欲先事秦。愿大王孰计之楚。王业已欲和于秦,见齐王书,犹豫不决,下其议群臣。群臣或言和秦,或言听齐。昭睢曰:王虽东取地于越,不足以刷耻;必且取地于秦,而后足以刷耻于诸侯。王不如深善齐、韩以重樗里疾,如是则王得齐、韩之重以求地矣。秦破韩宜阳,而韩犹复事秦者,以先王墓在平阳,而秦之武遂去之七十里,以故尤畏秦。不然,秦攻三川,赵攻上党,楚攻河外,韩必亡。楚之救韩,不能使韩不亡,然存韩者楚也。韩已得武遂于秦,以河山为塞,所报德莫如楚厚,臣以为其事王必疾。齐之所信于韩者,以韩公子昧为齐相也。韩已得武遂于秦,王甚善之,使之以齐、韩重樗里疾,疾得齐、韩之重,其主弗敢弃疾也。今又益之以楚之重,樗里子必言秦,复与楚之侵地矣。于是怀王许之,竟不合秦,而合齐以善韩。二十四年,倍齐而合秦。秦昭王初立,乃厚赂于楚。楚往迎妇。二十五年,怀王入与秦昭王盟,约于黄棘。秦复与楚上庸。二十六年,齐、韩、魏为楚负其从亲而合于秦,三国共伐楚。楚使太子入质于秦而请救。秦乃遣客卿通将兵救楚,三国引兵去。二十七年,秦大夫有私与楚太子斗,楚太子杀之而亡归。二十八年,秦乃与齐、韩、魏共攻楚,杀楚将唐昧,取我重丘而去。
赧王十五年,秦败楚师,杀景缺,取襄城。
《史记·楚世家》:怀王二十九年,秦复攻楚,大破楚,楚军死者二万,杀我将军景缺。怀王恐,乃使太子为质于齐以求平。
赧王十六年,秦取楚八城。
《史记·楚世家》:怀王三十年,秦复伐楚,取八城。秦昭王遗楚王书曰:始寡人与王约为弟兄,盟于黄棘,太子为质,至驩也。太子陵杀寡人之重臣,不谢而亡去,寡人诚不胜怒,使兵侵君王之边。今闻君王乃令太子质于齐以求平。寡人与楚接境壤界,故为婚姻,所从相亲久矣。而今秦楚不驩,则无以令诸侯。寡人愿与君王会武关,面相约,结盟而去,寡人之愿也。敢以闻下执事。楚怀王见秦王书,患之。欲往,恐见欺;无往,恐秦怒。昭睢曰:王毋行,而发兵自守耳。秦虎狼,不可信,有并诸侯之心。怀王子子兰劝王行,曰:奈何绝秦之驩心。于是往会秦昭王。昭王诈令一将军伏兵武关,号为秦王。楚王至,则闭武关,遂与西至咸阳,朝章台,如蕃臣,不与亢礼。楚怀王大怒,悔不用昭子言。秦因留楚王,要以割巫、黔中之郡。楚王欲盟,秦欲先得地。楚王怒曰:秦诈我而又彊要我以地。不复许秦。秦因留之。楚大臣患之,乃相与谋曰:吾王在秦不得还,要以割地,而太子为质于齐,齐、秦合谋,则楚无国矣。乃欲立怀王子在国者。昭睢曰:王与太子俱困于诸侯,而今又倍王命而立其庶子,不宜。乃诈赴于齐,齐湣王谓其相曰:不若留太子以求楚之淮北。相曰:不可,郢中立王,是吾抱空质而行不义于天下也。或曰:不然。郢中立王,因与其新王市曰予我下东国,吾为王杀太子,不然,将与三国共立之,然则东国必可得矣。齐王卒用其相计而归楚太子。太子横至,立为王,是为顷襄王。乃告于秦曰:赖社稷神灵,国有王矣。赧王十七年,楚顷襄王立,秦取楚十六城,齐、韩、魏共击秦于函谷。
《国策》:楚襄王为太子之时,质于齐。怀王薨,太子辞于齐王而归。齐王隘之:予我东地五百里,乃归子。子不予我,不得归。太子曰:臣有傅,请退而问傅。傅慎子曰:献之地,所以为身也。爱地不送死父,不义。臣故曰,献之便。太子入,致命齐王曰:敬献地五百里。齐王归楚太子。太子归,即位为王。齐使车五十乘,来取东地于楚。楚王告慎子曰:齐使来求东地,为之奈何。慎子曰:王明日朝群臣,皆令献其计。上柱国子良入见。王曰:寡人之得求反,主坟墓、复群臣、归社稷也,以东地五百里许齐。齐令使来求地,为之奈何。子良曰:王不可不与也。王身出玉声,许强万乘之齐而不与,则不信,后不可以约结诸侯。请与而复攻之。与之信,攻之武。臣故曰与之。子良出,昭常入见。王曰:齐使来求东地五百里,为之奈何。昭常曰:不可与也。万乘者,以地大为万乘。今去东地五百里,是去我国之半也,有万乘之号而无千乘之用也,不可。臣故曰勿与。常请守之。昭常出,景鲤入见。王曰:齐使来求东地五百里,为之奈何。景鲤曰:不可与也。虽然,楚不能独守。王身出玉声,许万乘之强齐也而不与,负不义于天下。楚亦不能独守。臣请西索救于秦。景鲤出,慎子入,王以三大夫计告慎子曰:子良见寡人曰:不可不与也,与而复攻之。常见寡人曰:不可与也,常请守之。鲤见寡人曰:不可与也,虽然楚不能独守也,臣请索救于秦。寡人谁用于三子之计。慎子对曰:王皆用之。王怫然作色曰:何谓也。慎子曰:臣请效其说,而王且见其诚然也。王发上柱国子良车五十乘,而北献地五百里于齐。发子良之明日,遣昭常为大司马,令往守东地。遣昭常之明日,遣景鲤车五十乘,西索救于秦。王曰:善。乃遣子良北献地于齐,遣子良之明日,立昭常为大司马,使守东地。又遣景鲤西索救于秦。子良至齐,齐使人以甲受东地。昭常应齐使曰:我典主东地,且与死生。悉吾之士卒,三十馀万敝甲钝兵,愿承下尘。齐王谓子良曰:大夫来献地,今常守之何如。子良曰:臣身受命敝邑之主,是常矫也。王攻之。齐王大兴兵,攻东地,伐昭常。未涉疆,秦以五十万临齐右壤。曰:夫隘楚太子弗出,不仁;又欲夺之东地五百里,不义。其缩甲则可,不然,则愿待战。齐王恐焉。乃请子良南道楚,西使秦,解齐患。士卒不用,东地复全。 楚王死,太子在齐质。苏子谓薛公曰:君何不留楚太子,以市其下东国。薛公曰:不可。我留太子,郢中立王,然则是我抱空质而行不义于天下也。苏子曰:不然郢中立王,君因谓其新王曰:与我下东国,吾为王杀太子。不然,吾将与三国共立之。然则下东国必可得也。苏子之事,可以请行,可以令楚王亟入下东国;可以益割于楚;可以忠太子而使楚益入地;可以为楚王走太子;可以忠太子使之亟去;可以恶苏子于薛公;可以为苏子请封于楚;可以使人说薛公以善苏子;可以使苏子自解于薛公。苏子谓薛公曰:臣闻谋泄者事无功,计不决者名不成。今君留楚太子者,以市下东国也。非亟得下东国者,则楚之计变,变则是君抱空质而负名于天下也。薛公曰:善。为之奈何。对曰:臣请为君之楚,使亟入下东国之地。楚得成,则君无败矣。薛公曰:善。因遣之。故曰可以请行也。谓楚王曰:齐欲奉太子而立之。臣观薛公之留太子者,以市下东国也。今王不亟入下东国,则太子且倍王之割而使齐奉己。楚王曰:谨受令。因献下东国。故曰可以使楚亟入地也。谓薛公曰:楚之势可多割也。薛公曰:奈何。请告太子其故,使太子谒之君,以忠太子;使楚王闻之,可以益入地。故曰可以益割于楚。谓太子曰:齐奉太子而立之,楚王请割地以留太子,齐少其地。太子何不倍楚之割地而资齐,齐必奉太子。太子曰:善。倍楚之割而延齐。楚王闻之恐,益割地而献之,尚恐事不成。故曰可以使楚益入地也。谓楚王曰:齐之所以多割地者,挟太子也。今已得地而求不止者,以太子权王也。故臣能去大子。太子去,齐无辞,必不倍于王也。王因驰强齐而为交,齐辞,必听王。然则是王去雠而得齐交也。楚王大说,曰:请以国因。故曰可以为楚王使太子亟去也。谓太子曰:夫剬楚者王也,以空名市者太子也,齐未必信太子之言也,而楚功见矣。楚交成,太子必危矣。太子其图之。太子曰:谨受命。乃约车而暮去。故曰可以使太子急去也。苏子使人请薛公曰:夫劝留太子者苏子也。苏子非诚以为君也,且以便楚也。苏子恐君之知之,故多割楚以灭迹也。今劝太子去者又苏子也,而君弗知也,臣窃为君疑之。薛公大怒于苏子。故曰,可以使人恶苏子于薛公也。又使人谓楚王曰:夫使薛公留太子者苏子也,奉王而代立楚太子者又苏子也,割地因约者又苏子也,忠王而走太子者又苏子也。今人恶苏子于薛公之,以其为齐薄而为楚厚也。愿王之知之。楚王曰:谨受命。因封苏子为武贞君。故曰可以为苏子请封于楚也。又使景鲤请薛公曰:君之所以重于天下者,以能得天下之士而有齐权也。今苏子天下之辩士也,世与少有。君因不善苏子,则是围塞天下士而不利说途也。夫不善君者且奉苏子,而于君之事殆矣。今苏子善于楚王,而君不蚤亲,则是与楚为雠也。故君不如因而亲之,贵而重之,是君有楚也。薛公因善苏子。故曰可以为苏子说薛公以善苏子。 又按《国策》:三国攻秦,入函谷。秦王谓楼缓,曰:三国之兵深矣,寡人欲割河东而讲。对曰:割河东,大费也;免于国患,大利也。此父兄之任也。王何不召公子池而问焉。王召公子池而问之,对曰:讲亦悔,不讲亦悔。王曰:何也。对曰:王割河东以讲,三国虽去,王必曰:惜矣。三国且去,吾特以三城从之。此讲之悔也。王不讲,三国入函谷,咸阳必危,王又曰惜矣。吾爱三城而不讲。此又不讲之悔也。王曰:钧吾悔也,宁亡三城而悔,无危咸阳而悔也。寡人决讲矣。卒使公子池以三城讲于三国,三国之兵乃退。
《史记·楚世家》:顷襄王横元年,秦要怀王不可得地,楚立王以应秦,秦昭王怒,发兵出武关攻楚,大败楚军,斩首五万,取析十五城而去。二年,楚怀王亡逃归,秦觉之,遮楚道,怀王恐,乃从间道走赵以求归。赵主父在代,其子惠王初立,行王事,恐,不敢入楚王。楚王欲走魏,秦追至,遂与秦使复之秦。怀王遂发病。顷襄王三年,怀王卒于秦,秦归其丧于楚。楚人皆怜之,如悲亲戚。诸侯由是不直秦。秦楚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