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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一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九十一卷目录

 荒政部总论五
  大全集四〈与漕司画一劄子 与王运使劄子 与江西张帅劄子一 与江西张帅劄子二 与江西钱漕劄子 与江西张漕劄子 与江西张帅劄子三 与星子诸县议荒政书 与执政劄子 与周参政劄子二首 与周参政别纸 与福建颜漕劄子 与颜漕劄子 上宰相书 与赵帅子直书 与林择之书 与赵帅书 与王漕齐贤书 与江东尤提举劄子 答赵帅论举子仓事 与李彦中张干论赈济劄子〉
  礼经会元〈荒政〉
  文献通考〈平籴 论青苗法〉
  性理会通〈赈恤〉

食货典第九十一卷

荒政部总论五

《大全集四》《与漕司画一劄子》

一本军昨具奏,乞依乾道七年,例支拨钱米,应副后来,照得元数颇多。恐难应副,遂再具实,欠军粮米,奏乞截留,六年残欠五千石。及今年拟,放七分,外三分,米一万馀石,庶几数少易拨。今续契勘,诸县检放分处大段乾损,处多恐不能及三分之数,即虽蒙朝廷,许截上件米亦恐不足支。遣更俟取到,实放数外合纳之数,却行纽计,欠数申禀或别具奏乞,送使司预乞台照。
一本军常平米,通两县计五万石,见行取会下户仰食之人数目未到,候将来冬后阙食即将上件米斛分等第粜给,别具措画详细申闻,或恐米数不足,即乞支拨应副熹已,兑那诸色官钱,往邻近收籴约可得万馀石,但苦钱少,而近地米价,已高难运耳。一石堤已差官计料,以俟徐催之来,此举本不敢容,易盖,欲因此赡,给饥民一举两利,切乞留念。
一去秋建昌检放米当依台喻,申省部乞下使司乞赐,保明除豁然,此又是一重。往复不知径自使司申请如何。此已一面申部矣。
一星子减税省部对补之说,乃以肉糜之论,可付一笑若本军本县自有名色可补,即何用,更乞减放耶。近世议论大抵如此,令人气塞见,已别具公状,申闻仍申朝,省极论其谬,预乞台悉。
一闻得赣吉诸州,及湖北鼎澧诸州皆熟得湖南詹宪书云,湖北米船填街塞巷,增价招邀气象,甚可喜。欲乞更与帅相商度,乞奏指挥,两路不得阻节,客贩许下流被害州军,径具奏闻,重作行遣。此一项早乞留念。

《与王运使劄子》

熹复有少禀,近准使牒奉行诏书,取会本军,金谷出纳大数初欲,一一从实,供申偶会得池州式样,官吏皆以为当效,其所为可无后悔,遂止据有正当窠名,合收之数,以为收支之数,而凡州郡多方措画,以添助支,遣者皆不敢载。大约所供才十之二三,而米犹不在数中也。见欲一面如此攒写,供申然在鄙意,终有未安,盖圣诏所为,丁宁使台所为,取索凡以,欲知州县有无之实,而均给之,以宽民力耳。今乃如此在熹,素心则为上。欺使台以及君父在州郡利害,则恐今既自谓有馀,后日将不得蒙均给之惠,以病其民也。是以深窃疑之,未敢不以实对,然官吏之说,则又有二端焉。其一以为州郡,措置所收,窠名多不正,当恐有诘,责莫任其咎。此则便文自营之计,熹所不敢避也。其一以为若尽,实供具出数,今日固未必,实有均给之惠,而尽实供具入数,异时上官所见不同,或将按籍而取之。则州郡必致重困,此则其说不为无理,而熹有所不敢违也。是以尤窃疑之,又未敢遽以实对,伏念旬日不能自定。敢以此私于下执事,伏惟台慈,开示所向,使得奉,以从事不胜幸甚。

《与江西张帅劄子一》

熹比数以短劄承候起居,计悉已尘几下。今者复有少恳,辄敢以冒闻听,熹以不德招殃,致凶又无术。略以济饥馑,已屡申告籴之,请然小郡,贫薄不能多致储积。远近军民惟仰客贩,沿流而下,得以糊口。其引领南望朝夕之勤,盖不啻农夫之望岁也,今乃窃闻督府所临南,自赣吉西极,袁筠东被南城,地方数千里,幸蒙德政之馀,休皆有秋成之庆。而任事者,私忧过计,未撤津梁之禁。熹愚窃以高明,方以天下之重自任其视,邻道何以异于吾民,愿赐一言。俾除其禁,则不惟蕞尔小邦,歌舞大赐,抑自是以东列城数十,实均赖之,率尔干冒始犹自疑及念,前日荔子分甘之意。然后有以决知执事,之不弃此土之人也,是以敢卒言之,伏惟台慈俯赐矜照。

《与江西张帅劄子二》

咫尺门牙无缘,进谒第切倾向之私,比以告籴。仰干台听窃意,必蒙矜念。今闻收籴牙吏,未及解发,而使府约束愈峻,遂不能归。且鄙郡荒凉,旧虽丰岁,亦不免仰食船粟之来。自封境者,况今旱歉,沟壑在前,其所望于馀波之惠者,又非他日之比。前记之恳,虽出僭,易然亦仁人君子所宜动心也。今再具禀及以公文为请,伏惟高明扩一视同仁之心,敦救灾恤邻之义,俯赐矜允千万幸甚,千万幸甚。

《与江西钱漕劄子》

比以民饥告籴隆兴已具曲折,恳张帅意,必蒙其怜悯推所,馀以并活,此邦之人。乃今闻其约束,愈峻所遣牙吏得米,而不能归至于客贩。亦复断绝,若上流果亦荒旱,则不敢请传,闻赣吉临川。诸郡及隆兴属邑,自有丰熟去处,则江西当自不至阙食。而其馀波因可以及乡境,恐不必过计为此以伤。一视同仁之心,害救灾恤邻之意,熹已手书复致此恳,于张帅更望台慈,赐以一言之重。使得早遂见听,则此邦之人仰戴仁人之施,其可量哉。

《与江西张漕劄子》

熹未见颜色辄有祈恳,比以民饥告籴。隆兴已具,曲折恳禀,张帅阁学,意必蒙其怜悯,拯此困急。今乃闻其约束愈峻,所遣牙吏得米,而不能归。至于客贩亦复断绝。窃缘本军地瘠,民贫虽号熟年。不免仰食上流诸郡。况今凶俭,事势可知,然若上流,果亦荒旱。则亦不敢固请,今赣吉临川诸郡,及隆兴属邑,皆有丰熟。去处则使节所临,江西一路决当不至阙食,而其馀波自可惠及邻境。是以敢布其私,欲望台慈一言于张帅。早得放行本军所籴,及弛客贩之禁,则台座活人之恩,被于邻道,此邦之人所以感激归戴者,为如何哉。

《与江西张帅劄子三》

熹累具恳禀告籴米船,乞赐照应条法及近降指挥,特与通放。亦已累,蒙公移回报开,许良感仁庇之及,但奉新令尉。乃敢公然违戾。百端拦遏其意,必使敝邑饥民束手受毙,而后已设。若使境之旱与敝军等,则熹不敢有请。今使境诸邑粒米狼戾,发泄不行,而敝军诸县放皆及八分山谷之民,已苦艰食所遣。籴米本钱又皆兑借,上供钱物方此自劾。罪无所逃,窃意穷苦之状,必蒙矜怜不谓此辈。乃尔不仁,既格诏旨,又违使台约束,而所以贻患于邻邑者,尤为无状。熹已具公文上之幕府,欲望台慈详酌,将本县官吏重作。行遣将本军米船早赐,通放上,以体圣朝一视同仁之恩。下以见盛府救灾恤邻之义,不胜幸甚。

《与星子诸县议荒政书》

熹为政不德,致此旱灾。虽已究心多方措置,庶几。吾民得以保其生业,而免于饥饿流离之苦。然窃自念智力浅短,不惟精神思虑多所不周,而事体次第。亦须由军而县,方能推以及民。若非二县同官,各存至公至诚之心,深念邦本民命之重,相与协力。岂能有济。今有愚见恳切布闻条具如后。
一逐县知佐,既是同在一县,协力公家。当以至诚之心。相与凡百事,务切要通情仔细商量,从长措置。自然政修事,举民受其赐,苟或上,忽其下,唯务私己吝。权下慢其上,但知偷安避事,则公家之务何由可济。况今灾数非常,民情危迫,经营措置当如拯溺救焚之急,不可小有迟缓龃龉。有误民间性命之计。切告深体此意,尽革前弊,庶几事有成,功民受实惠。
一检放之恩著,在令甲谨已遵奉施行。今请同官当其任者,少带人从严。切戒约给与粮米,钱物不得纵容。需索骚扰,又须不惮劳苦,逐一亲到地头。不可端坐宽凉去处,止凭乡保撰成文字。又须依公检定分数,切不可将荒作熟,亦不可将熟作荒,其间或有疑似去处,或有用力勤苦之人,宁可分明过加。优恤不可纵。令随行胥吏受其计,嘱别作情弊。
一劝谕上户,请详本军立去帐式。令乡众依公推举,约定所荫客户,所粜米谷数目。县司略备酒果,延请劝谕厚其礼意,谕以利害,不可纵令胥吏非理骚扰。上户既是富足之家,必能体悉此意,其间恐有未能致悉之人,亦当再三劝谕。审其虚实量与增减,如更诈欺抵拒,即具姓名申军,切待别作施行。
一根括贫民请详本军所立帐式,行下诸都隅官保正仔细抄劄。著实开排再三叮咛,说谕不得容情作弊。妄供足食之家,漏落无告之人,将来供到,更于本都唤集父老贫民逐一读示,公共审实。众议平允即与保明,如有未当,就令改正,将根括隅
官保正,重行责罚。
一将来粜米,亦请一面早与上户及籴米人户,公共商议。置场去处。务令公私贫富远近之人,各得其便。大抵官米只于县市出粜,上户米谷即与近便。乡村置场出粜,不须般载往来,徒有劳费。如有大段有馀不足去处,及将来发粜常平米斛,即具因依申来切,待别行措置。
一凡郡中行下宽恤事件,各请诚心,公共推行,如有未当,或未尽事宜,更望仔细示谕,当行改正。

右件如前各请痛察,如或未蒙听从,尚仍前弊致此。饥民一有狼狈,即当直以公法,从事不容,更奉周旋矣。千万至恳至恳。

《与执政劄子》

熹辄有危迫之恳,已具公劄申。陈然其曲折有不敢尽言于君父之前者,复此干冒钧。听得赐宛转,陶铸不胜幸甚。熹昨缘疾病不堪,吏役累具劄目。乞备祠官至五月间,伏准尚书省劄子奉圣旨不允,自惟卑贱不敢频有祈扣。触犯天威,欲俟新秋乃伸前请,而德薄政,荒招致灾旱。深念千里民命之重,不忍当此艰难穷困之秋,辄求自便。于是屈心抑志,黾俛服官,祈祷百方,卒无所效。又虑将来军民必致阙食,不免行下属县,劝谕富民。根括下户,那兑官钱于邻近州县。米价稍平,去处收籴米斛,准备赈给,又已申奏朝廷及申转运常平两司,乞行救助。更欲勉悉疲驽,讲求荒政,以副圣主子爱黎元之意。而力小任重,日夕惊忧,遂致心疾,大段发动。上灾下潦,势甚危急,在熹一身死生夜旦所不足言。实惧失于备禦,有误一方饥民横致流殍。则熹为上负朝廷,死有馀憾。于是不复敢顾辞难避事之嫌,有此申禀,欲望钧慈怜察。特赐敷奏与熹宫庙,差遣使得归死,故山仍催已。差下人石𡼖,疾速前来料理荒政,救济饥民,不胜幸甚。

《与周参政劄子》

近得尤仓书已具道钧意矣。固知远方下邑,朝廷不当,偏有应副。然灾伤如此,窃意似当随其重轻,普加恩意也。昨日省符行下议臣奏请检放之弊。所谓但忧郡计之不支,不虑民力之愈困者,真可谓仁人之言矣。三复叹息不意议者,犹能及此方之对补之论,盖不啻九牛毛也。然郡计之不支,亦非细事,熹尝论之矣。切望垂意朝廷之体,固不当私一郡,尤不可弃诸郡也。不审钧意,以为如何。未能自脱,而欲为左右言。可谓僭妄然区区之心有不能已者,其所以望于参政者,盖非特今人之事也。伏惟恕而察之,幸甚。本路尤仓甚留意,然常平之积,恐不足以周今岁之用。闻建康桩积甚富,而漕司亦有馀财。但相去之远,呼叫不闻未知所以为计耳。前此减税及乞放,去年建昌三千馀石,犹不任责。况有大于此者,尚可望哉。观此事势上下决不相应,熹性狷狭。进则有搪突之伤,退则迫切无憀。疾病侵加,恐徒死而无益参政。傥哀怜之,不若投畀閒散以安全之,乃为大幸。然其所请截拨应副,乃一郡之计,初不系,于熹之去留也。遏籴之请,尤急闻其用法甚峻。犯者,或乃没入其家,此望早赐约束少迟,则早谷向尽。晚米价高,虽通无益矣。熹又思之恐得祠,去此见在同僚,未有能亢此难者。已与尤仓密计,更调守者,然朝廷亦当一面催促代者,彼至则足以苏此人。但道里辽远未能猝至耳。凡此皆望深赐留念,幸甚,幸甚。又蒙垂喻所以晓子澄者,莫非至当之言,不胜叹服。但未知子澄之意,果如何若。熹则方与邦人厄于陈蔡之间,不暇起,而争救之矣。匆匆亟遣此人未及究鄙,怀之一二。然其僭易烦渎之罪,已不胜悚仄矣。并乞钧察千万之幸。

《与周参政劄子》

熹复有愚见怀不能,已敢以私于下执事。今岁之旱其势甚,广比见。连日降旨,所以为祈祷,宽恤之计者,足以知圣主之忧劳矣。然所谓禁屠宰,决杖罪,放房缗及茶盐赏钱者,恐未足以为应天之实,而今日又报蠲放纲,运欠米十石以下者,此尤近于儿戏欲。以此消已成之灾息,未形之患,吁亦难矣。成汤桑林之祷,宣王侧身修行之意,其反求诸己者,为何如哉。熹窃思之,今日之事,应天之实,有四曰。求直言曰:修阙政。曰:黜邪佞。曰:举正直恤民之大者。有六曰:重放租税。曰:通放米般。曰:劝分赈乏。曰:截留纲运。曰:严禁盗贼。曰:纠劾贪懦区,区念此至熟悉矣。欲仰首信眉一言于上,又虑出位干时,未必取信。故敢以告于执事,伏惟都俞之暇,从容造膝。一为明主极言之,则天下幸甚。

《与周参政别纸》

窃闻参政间,以隔并之灾。过自引咎,顾留行之诏既下,则明公不得终遂其高矣。然天戒昭昭圣心,警惧惕。然有意于讲阙,政以召和。气此实尽,忠补过转祸为福。不可失之,几愿明公深以为意。则天下幸甚。熹前日所陈,应天恤民之目。皆今日之急务,而求言之。诏尤四方所渴闻者,不识明公亦有意乎。若复推迁失此大,会则自今以往熹之言,不复能出诸口矣。引领东阁,不胜拳拳。

《与福建颜漕劄子》

前日已被改除,信劄传闻会稽。斗米八百钱,其势不容辞。避已申乞奏事矣。邵武势须四五日间,方得归。即治装,以俟命。万一成行,恐不复得,请教不胜引领之怀。凡所以居,官治民及救荒,方略有可见教者,尚冀不鄙,幸甚幸甚。
道间询问收成,次第云。仅可得六七分。今又遭雨,若未遽止,即不得及此数矣,恐欲闻其实,故敢及之。

《与颜漕劄子》

熹衰病之馀,强颜一出,适此大侵费,县官数十万。而越人之殍,犹不可以数计。俯仰幽明跼蹐,忧愧殆未易以言喻也。加以伉拙不堪世俗之迫,隘中间求去不得。复此宿留。今幸二麦登场赈救,讫事见攒。帐目申发。即寻前请,庶几观变玩占。可以无大过耳,浙东山佳处都未得放怀,登览剡中。虽两到,然忧累方深。无复佳兴也。若便得报罢,当取道石桥龙湫以归。庶不负此行耳。前承枉书,窃审轺车一出,周遍八郡,狂寇束手。奸民屏息山谷,困穷受赐多矣。他可以为一方久远计者,尚冀高明,虑之千万幸甚。

《上宰相书》

六月八日,具位谨奉书,再拜献于某官。熹尝谓天下之事,有缓急之势。朝廷之政,有缓急之。宜当缓而急,则繁细苛察,无以存。大体而朝廷之气,为之不舒。当急而缓,则怠慢废弛,无以赴事。几而天下之事,日入于坏,均之二者,皆失也。然愚以为当缓而急者,其害固不为小。若当急而反缓,则其害有不可胜言者,不可以不察也。窃观今日之势,可谓当急而不可缓者矣。然今日之政,则反是愚不知其何以然也。去岁诸路之饥,浙东为甚。浙东之饥,绍兴为甚。圣天子闵念元元之无辜,倾囷倒廪以救之。而甚者,至出内帑之藏,以补其不足。德意之厚,与天同功。熹于是时,惫卧田野。而明公实推挽之,使得与被,使令趋走之末仰。惟知遇抚己,惭怍。然自受任以来,夙夜忧叹,恐无以仰。承圣天子之明,命而辱明公之知于此时也。是以不惮奔走之劳,不厌奏请之烦,以尽其职之当为者。求以报塞万一而乃奏请诸事,多见。抑却幸而从者,又率稽缓后时无益于事而其甚者,则又漠然无所可否若堕深井之中,至其又甚者。则遂至于按劾不行,反遭中伤。而明公意所左右,又自晓然。使人愤惫自悔其来,而求去不得,遂使因仍以至于今。比日以来,神明消耗,思虑恍惚。两目昏涩,省阅艰辛。方欲少俟旬日,别上封章。冀蒙哀怜,得就闲佚,又以连日不雨,旱势复作。绍兴诸邑,仰水高田已尽龟拆,而山乡更有种不及入土之处。明婺台州皆来告旱,势甚可忧。虽已一面多方祈祷,必冀感通。然天道高远,事有不可期者。万一更加旬日未遂,所求。则去年境界又在目前,而上自大。农下及闾巷,公私蓄积。频年发散,亦自无馀。后日之忧,必有万倍于前,日者熹之迂,愚固不知所以。为计诚恐虽以圣主之聪明睿智,明公之深谋远虑,亦未必有断然不可易之长策。真可以惠活饥民,弹压奸盗,而保其必无意外之患也。熹是以徬徨怵迫,未敢遽请。而复冒昧一罄,其愚惟明公试幸听之。窃惟朝廷今日之政,无大无小,一归弛缓。今亦未暇一一条数,以慁崇听。且以荒政论之,则于天下之事,最为当急而不可缓者。而荒政之中,有两事焉又其甚急,而不可少缓者也。一曰给降缗钱广籴米斛。今二广之米,舳舻相接于四明之境,乘时收籴不至甚贵。而又颗粒匀净不杂糠秕,乾燥坚硕可以久藏。欲望明公察此事理,特与敷奏,降给缗钱三二百万,付熹收籴。则百万之粟,旬日可办。储蓄既多,缓急足用。政使朝廷别有支拨,一纸朝驰而米夕发矣。且往时不免转大农之粟,发内帑之币,以应四方之求矣。积之于此,与彼何异。而又乘贱广籴利重费轻,殆与临期支拨籴贵伤财者,不可同日而语。且今米船已集求售,无所停住日。久坐失本利后者,惩创因不复来无穷之害,实自今始此一事也。二曰速行赏典,激励富室。盖此一策,本以诱民事,急则籍之以为一时之用。事定则酬之,以为后日之劝。旋观今日失信已多,别有缓急,何以使众欲望明公察此事理。特与敷奏,照会元降即与推恩,使已输者,无怨恨不满之意。未输者,有歆艳慕用之心,信令既行,愿应者众。则缓急之间,虽百万之粟,可指挥而办,况是此策不关经费。揆时度事,最为利宜。而乃迁延岁月,沮抑百端,使去岁者,至今未及沾赏。而今岁者,方且反覆。却难未见涯际,是失信天下。固足以为今日之所甚忧,而自坏其权,宜济事之策者。亦今日之所可惜也。谋国之计,乖戾若此。临事而悔其可及哉,此二事也,然或者之论,则以为朝廷一节财用,重惜名器,以为国之大政。将在于此二者之请。恐难必济,愚窃以为不然也。夫撙节财用,在于塞侵欺渗漏之弊,爱惜名器在于抑无功幸得之赏。今将预储积蓄,以大为一方之备。则非所谓侵欺渗漏之弊也。推行恩赏,以昭示国家之信。则非所谓无功幸得之赏也。且国家经费用度至广而耗于养兵者,十而八九。至于将帅之臣,则以军籍之虚数而济其侵欺之奸,馈餫之臣,则以簿籍之虚,文而行其盗。窃之计,苞苴辇载争,多斗巧,以归于权倖之门者,岁不知其几巨。万明公不此之正顾,乃规规焉。较计毫末于饥民口吻之中,以是为撙节财用之计,愚不知其何说也。国家官爵布满天下,而所以予之者,非可以限数也。今上自执政,下及庶僚,内而侍从之华,外而牧守之重。皆可以交结托附,而得而比来归正之人,近习戚里之辈,大者荷旄仗节,小者正任横行。又不知其几何,人明公不此之爱,而顾爱此迪功,文学承信,校尉十数人之赏,以为重惜名器之计。愚亦不知其何说也。然熹亦尝窃思其故,而得其说矣。大抵朝廷爱民之心,不如惜费之甚,是以不肯为极力救民之事。明公忧国之念,不如爱身之切,是以但务为阿谀顺指之计。此其自谋可谓尽矣。然自旁观者,论之,则亦可谓不思之甚者。也盖民之与财,孰轻孰重,身之与国,孰大孰小,财散则可复聚民心。一失则不可以复收。身危犹可复安,国势一荞则不可以复正。至于民散国危,而措身无所,则其所聚,有不为大盗积者耶。明公试观自古国家倾覆之由,何尝不起于盗贼。盗贼窃发之端,何尝不生于饥饿。赤眉、黄巾、葛荣、黄巢之徒,其已事可见也。数公当此无事之时,处置一二小事,尚且瞻前顾后,踰时越月而不能有所定。万一荐饥之馀,事果有不可知者,不审明公,何以处之明公自度,果有以处之,则熹不敢言。若果无以处之,则与其拱手熟视而俟其祸败之必至。孰若图难于易图大,于细有以消弭其端,而使之不至于此也。古之人固有雍容。深密不可窥测,平居默然若无所营,而临大事决大策,不动声气。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者,然从今观之,自其平日无事之时,而规模指画,固已先定于胸中。是以应变之际,敏妙神速,决不若是。其泄泄而沓沓也。况今祖宗之雠耻未报。文武之境土未复,主上忧劳,惕厉未尝一日忘北向之志,而民贫兵怨,中外空虚,纲纪陵夷风俗败坏。政使风调雨节时,和岁丰。尚不可谓之无事。况其饥馑狼狈至于如此。为大臣者,乃不爱惜分阴,勤劳庶务,如周公之坐以待旦。如武侯之经事,综物以成上意,之所欲为者。顾欲从容偃仰玩岁,愒日以侥倖,目前之无事,殊不知如此不已,祸本日深。熹恐所忧者,当不在于流殍,而在于盗贼。受其害者,当不止于官吏,而及于邦家。窃不自胜,漆室嫠妇之忧,一念至此,心胆堕地,念不可不一为明主言之。而犹未敢率,然以进敢先以告于下,执事,惟明公深察其言,以前日迟顿宽缓之咎,自列于明主之前。君臣相誓,务以尽变前规。共趋时务之急,而于熹所陈,荒政一二事者,少加意焉。则熹虽衰病不堪,吏役尚可勉。悉疲驽以备鞭策,至其必不可支。吾而去后来之人,亦得以因。其已成之绪,葺理整顿,仰分顾忧。如其不然,则熹之狂妄。将有不能忍于明主之前者,明公不如早罢其官,守解其印绶。使毋得以其狂,瞽之言,上渎圣聪,则熹也谨当缄口结舌,归卧田间,养鸡种黍以俟明公功业之成。而羞愧以死,是亦明公始终之厚赐也,情迫意切,矢口尽言,伏惟明公之留意焉。

《与赵帅子直书》

窃见使司行下,委两邻附籍事官司,尝已施行。但此事初议只委乡官劝谕人户自来附籍,盖不欲使吏与其间,恐有烦扰。虽有不愿请米者,亦不之强但。欲请米者,非已附籍不给,即其人利害切已。附与不附,皆须自任。其责行之既久,人渐相信。今忽有此指挥,即自此之后,生子得米之人,可以安坐不问,而归其责于邻人。邻人不得米者,顾乃代之。任责而又无罪,赏以督其,后又况一甲之内,除怀孕家外,尚有四家。今却只取两家为邻,若在街市,人家齐整,去处犹可责之。两畔切邻不容推托,若在乡村人烟星散去处,即或前或后、或左或右、或疏或密必是互相推托,不肯为任。此责其生子,得米之人,既不干预。却使无利害之人,任无罪赏之事,而四家之中,又无正定主名。万一无人及时申附,直至生子之后,其家或欲杀弃。即通同盖庇不复申举,或欲请米,即须论诉。邻人以为不申附之罪,乡官既难受理。根究其势,必烦有司,追證骚扰,其害不细。不知及今尚可回否。若得。且令乡官依旧劝谕,人户自行附籍,而委措置官者,察附籍者,之殿最取其。尤怠慢者,申县改差而稍加沮辱,以警其馀。亦足以革旧弊,广恩意,如其不然,即须严立罪赏。而使甲内四家,同任其责。如有怀孕,五月之家即四邻,先取本家申乞。附籍文状,仍说。愿与不愿,请米四邻,连名签押。状内公共指定,专委两邻某人,某人传送。取附,籍乡官批回。付本家收,照候生子,讫再取四邻,保明缴连元批。赴收支乡官,请米其不愿。请米人亦须四邻具状缴连,元批保明不曾杀弃。关报注籍如此,乃可关防推托,遗滞词,诉骚扰之弊,然既如此,即事体规模顿异前日。而将来亦恐终不免于烦扰。更乞详酌其宜,计其利害之实,而行之也。大抵此事,从初商量,非不知如此措置。决是不能周遍。然所恃者,既无烦扰之弊,而劝谕恩意有以感动之,则赈给之惠,虽不能周,而阴受生活之赐者,自将不胜其众耳。若以此为不广,而欲其速得周遍,则决非劝谕之所可。及势须一切以文法,禁令驱迫,然后可成。如此非不美观,然恐官司徒有文移,而无事实。民间徒被骚扰,而无恩惠。非前日所为,思虑措画之本意也。不审高明,以为如何熹上覆。
近日仓司所行,全是文具委官,散榜编排甲户,置立粉壁处。处纷然而实,无一文一粒及于生子之家。愚意此可以为戒,而不可学也。

《与林择之书》

彼中旱势如何得雨,莫已沾足否。槁苗尚可救否。此中燥湿不均,山间有频得雨处,有极枯槁处。度其势短长相补,亦足以相救。所患者,人心喜乱,不待饥饿,而已生狂妄之意,又患些小米谷为他处,般贩则亦无以为。继而实有饥饿之忧,以速变乱耳。已累书白,帅宜亟籴广米及台州米,近闻永嘉亦有米可来。此皆不可不早为之计。近观其所处置,却只是禁上流拦米,及遣人来收籴。此二策者,不过取之。吾之境内,譬如一家之中,二子皆饥,乃夺甲以哺乙耳。亦已极论其非,是不知以为然否。幸以累年以来,见闻之验告之此,非细事也。唯壬午癸未陈应之守,建时禁港甚严,而汪丈在福州,一无所问。此最为得其后。赵清卿任元受在福州,则陈邦彦在建与之争,王瞻叔在福州,则任希纯在建与之争,二公虽悍然,卒不能夺建人之守,然后无事。今上流诸州其小者,不敢抗大府之命;其大者,又未必有意于民。而亦不知其利害之若此也。帅府又快于吾令之得行,吾民之可以无饥,而未及虑。夫建剑之俗,一有纷纭,则将为吾之忧,有大于此者,而不及救也。只如建宁向来屡饥,亦不免用诸县自给之说,不得般米下船。然后村落获济,城中又溯流发,米以助诸县。然亦不闻城中之饥。今任事者,曾不察此。诸县以旧事告皆不之信,此必不能有说,以告帅司,全在帅司。自为一路之计,算其长者而为之耳。闻延平积粟,皆已匮竭。此可深忧,宜檄诸州照例禁港。无致将来阙食生事,此于帅府事体盖所当然,而一面多方招邀,运致外道。米斛入界,乃为上策。广中虽云不熟,然亦当胜本路。如温台则粒米狼戾。今正及时,可招可籴不可失也。如本路籴米,则非计之得。又非其时,枉费多钱,反得少米,不若。且看将来如他处米,来多即不须籴。若不得已,亦且俟十月以后,间晚禾成熟后,方可籴。此理的然,前日书中亦说不尽,更烦子细为陈之,不可有一字之遗也。

《与赵帅书》

熹窃闻究心荒政,以为来岁之备者,甚至甚善。但上流籴米之数,似亦太多,盖虽未即津发。然收之官,民间便阙。此数又且处处置场,收籴冬间,米价便须增长。来春籴贵,亡疑今业已施行,不敢便乞,住罢。若但得少损其数,亦不为无补也。又闻浙米来者,颇多,市价顿减邦人甚。喜而识远者,虑其将不复来此。一道安危之大机也。谓宜多方招致,稍增市价。官为收籴,以劝来者,比之溪船海道。官自搬运糜费,损失所争决不至多。此等事,一是要早商量,二是要审计度,三是断置果决,不可因循。去冬见议开湖事,熹谓须先计所废田若干所,溉田若干所,用工料若干。灼见利多害少,然后为之。后来但见匆匆兴役,至今议者,犹以费多利少,为疑。浮说万端虽不足听,然恐亦初计之未审也。大抵集众思者,易为力专己。智者难为功,此等事但呼官吏之可与谋者,条画而算计之。其赢缩利害,可以一日,而决不必闭閤。深念徒敝精神,而又未必尽乎利病之实也。庸闇疏阔,智不谋身,而过计多言喜。与人事深自觉其可厌,而未能遽已不审高明。以为如何狂妄之罪,亦惟并宽之也。官自运米,弊病百端,顷时会稽有一斛而亏两斗者,不免奏劾坐押使臣。而王仲衡力庇之反,欲捃拾发举官吏乃剡县叶簿,即黄丞之表,弟问之可知也。或谓当募出等,商贾使之抱认。津致虽或优其佣费,亦未敌官运折欠之多也。此事前日陈教授归,尝嘱以禀闻,似亦可采用也。

《与王漕齐贤书》

熹伏辱赐教,并审即日。秋阳尚骄台府,清暇台候,万福不胜感。感熹前日伏蒙垂问,率尔具报,既而思之,其所论者,乃经理州县财赋源流之术。若以今日救荒恤民之事,言之则未为要切之务也。虑之不精发之,不当方以自愧,亦意高明。见其迂阔,不过付之一笑而已。以故因循未暇,以书自解,不谓乃蒙专人再枉谦诲。俾尽其说,此事既非今日之急,而其条目猥多,亦有非熹之所能尽知者。然其大要不过欲得,使司于见行盐法之中,择其不可行之。甚处小变其法,而损其岁入之数,使官享其利,而民不以为病。州县可以立脚,而漕司不失岁输之实,而已然。此事乃在使司审熟讨论百全,而后可发。非一旦猝然之所可言也,若夫今日救荒恤民之急,则不过视部内被灾之郡,使之实检放。
福建惟下四州水旱,时有检放。若上四州,则民间全不知有此条法恩意。但知田无所收,则杀人放火耳,今示之以此,亦所以息其作乱之心。

捐逋租
近日州县无他事可以扰民,唯有催理白税,不问已纳未纳。一切禁系,决挞责令,重纳此为大害。

宽今年夏秋二税,省限各展一月,具以条目言之于朝。而其可直行者,一面行下,然后谨察州县奉行之勤惰得失,而诛赏之使愁叹亡。聊之民犹复有所顾藉,而不忍肆其猖狂悖乱之心。以全其首领,保其家族,靖其乡闾。此则今日救荒恤民之急务也。此外则视荒损尤甚之乡,使之禾米得入,而不得出,有馀之处,则许其通融籴贩。稍劝富民平价出粜,劝民广种,大小荞麦卜芋蔬菜之属,以相接续。其贫甚者,使更互相保,而别召税户保之,借以官本收成之后,祇纳元钱,亦一助也。此等为灾伤甚处,乃行之想,亦不至甚多也。又此事虽属常平司,然或彼司无钱,而漕司有钱,则借而为之,亦不为侵官也。鄙见如此,未知当否。姑以仰塞下问之勤,伏望裁择其可,幸甚幸甚。山间之旱,日甚一日。祈祷经月略不见效,连日随众登山,祈神周视,一村大半焦赤。居此四十馀年,未尝有今日之旱,令人忧惧。殆无措身之所奈何,奈何使还具禀臂病,犹未能多作字,伏乞台察。

《与江东尤提举劄子》

此间籴米者,五辈其一,已还馀。尚未有端倪,然四近米价,皆高恐不及元科之数。而诸县下户,口数万建昌四乡申到计一月已当米四千石。馀虽见催未到,然以乡计之,尚当七倍于此。则一月已用三万馀石,今计常平之积,及本军所馀,仅可给两月。劝输上户所得可给一月,即开春便无以继。欲以粜到钱再籴,则诸处米向后必愈难得,又恐未可指准,不知使司番阳之米,将来可拨几何。若得五万馀石,即所欠尚有月馀,多方那攒,或可接得大麦。都昌小户尤多恐用,米谷不止此。若不及此数,即尤狼狈矣。欲乞早示一公牒,拨定米数。此当一面差人般运,庶以慰安善良,弹压奸盗,非细事也。

《答赵帅论举子仓事》

次月初十日,请米不得折支价钱。元立约束逐月三次支米,使生子之家不过一旬便得接济,极为利便。但支米官独员自支,或不得人,则徇私作过。无所不有,至有将私家所收,轻禾汎谷重行估折者,亦有将所支官米,准还本家私债者,似此之弊,不一而足。不但折支价钱,而已故中间,甚不得已。而改为三月一支之法,虽期日稍远。然却得关会诸都附,籍乡官同在一处,不容大段作弊。乡人虽是得米,稍迟却无邀阻。乞觅之患,亦颇安之,今欲一月一支,诚为中制。然若不关,集诸附籍乡官,则独支之弊,复如前日。若欲尽行关集,则一月一来其稍远者,不无厌倦。支米官又利其不来,决不便行申。举因循视效,必致无肯来者。而独支之弊,又如故矣。反覆思之,只有一说。虽或未能尽革旧弊,然亦胜于不行。欲乞更于所示事目,本文次月初十日,请米一石之下注云,仍旧关集诸附籍。乡官各将本籍前来参验,方得支给。仍于后项立法支米,以恤其私,则或可以责其必来,而免致复有独支之弊。如其不然,虽欲多设关防,曲行小惠,徒为文具,终有损而无益也。
佃户人户欠米未有约束。举子根本全仰诸庄佃户送纳租课,诸郡人户回纳息米。今佃户多有豪猾士人、仕宦子弟,力能把持公私。往往拖延不纳,至有及来年夏秋,而无敢催督之者。请米人户,间有形势之家。诡名冒请一家,止有百十石乡官。明知其然,而牵于人情不能峻拒。亦有慕其权势,而因以为纳交,求媚之计者。亦有畏其把持嘲诮,而姑为避祸,苟免之计者。及至冬月回纳之时,又皆公然拖欠。乡官无如之何。县官亦复畏惮不肯留意催促,遂有经隔年岁终不送纳者。麻沙常平社仓,曾被一新登第人诡名借去一百馀石。次年适值大赦,遂计会仓,司人吏直行蠲放。缘此乡俗视效,全无忌惮。视此官米,便同己物。岁久月深,其弊愈甚。若不早加觉察,将欠多人追赴,使司勘断监纳,佃户即令召人划佃,则数年之后,根本蹶拔乡官,徒守空仓。举子之家,无复得米之望矣。
诸县措置官下书手,月支米五斗。如此则措置官,似亦当有月给兼,第一项所陈利害。欲乞并就此条立法,若云诸县措置。官月支供给钱若干。〈折米若干〉逐官下置书手一名,月支米五斗,支米附籍乡官,逐月每人支米若干,以充茶汤饮食童仆往来之费。此数未敢拟定,更乞详酌,稍优为善。

《与李彦中张干论赈济劄子》

示喻劝分之说,足见仁人之心,区区所虑,盖亦如此。但閒中不敢数,与外事前日,但以船粟尽输城中。乡落细民无所得食,恐有他患,不免以书扣府。公久未得报,未知竟如何。但此说又与来喻浦城发米之说,正相戾。恐不容,自有异同,窃意莫若邀率乡里诸长,上先次相与合议可行之策,使城郭乡村,富民贫民,皆无不便。然后共以白于当路,而施行之。盖此事利害,稍广。非一夫之智所能独决,又笔札敷陈,未必尽意。不若面言之,可究底蕴也。但此事之行,于富民必不能无所不利,但以救民之急,不得不小有所忍,权以济事。若为富民计较太深,则恐终无可行之策也。告急朝廷,丐籴邻部。恐亦不能有补吾乡在重山复岭之中,朝廷纵有应副不识,何路可以运致邻部,唯有广东船米,可到泉福。然彼中今年亦旱,近得福州知识书言之甚详。此固无可指准,就使有之,亦如何。运得到此浦城之米,想亦不能甚多。发之无节,恐山谷间,细民饥饿。将复有贻州郡诸司之忧者,尤不可不深虑也。度今城下,惟有两县劝分之说,须作措置。然亦且令爱惜撙节接续长远,乃为至策。若乘快督迫,数日之间散尽所蓄,则无以为后日之计矣。但上户有米无米之实,最为难知。若一概用产钱高下为数,此最不便。顾恐今势已迫,不暇详细。不免只用此法耳,若说不拘多少,劝谕任其自粜,则万无是理也。要须别有一法,以核其实。乃佳耳浦城之米,必不得已。可就籴而不可通贩。盖就籴,犹为有限。而通贩,则其出无穷。必倾此县,而后已凡此数端,恐可以裨商论之末。故略陈之不识高明,以为何如也。

《礼经会元》《荒政》

大司徒之于民,既庶而又富之,可谓得地利也。既富而又教之,可谓得人和矣。然而天时不常,水旱为沴。则地利有所不能殖,人和有所不足恃,圣人有忧之。是故为之荒政,以聚万民。所以救天时之不常,而济地利人和之不及也。散利贷种食也。薄征轻税赋也。缓刑宽刑罚也。弛力息繇役也。舍禁山泽无禁也。去几关市无几也。眚礼杀吉礼也。杀哀节凶礼也。蕃乐彻乐而弛县也。多昏杀礼而多昏也。索鬼神而为凶年祷也。除盗贼而使良民安也。盖天灾国家代有岁凶年谷不登上之人,苟不有以赈救之不有以存恤之,则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矣。民安得而聚哉。周人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又曰大荒,大札则令邦国移民通财舍禁弛。力薄征缓刑,其拳拳于聚民,可谓至矣。而其存恤赈救之意,又散见于六属之中,乡师以岁,时赒万民之艰,阨以王命,施惠司救。凡岁时有天患,民病则以王命施惠。司稼则均万民之食,而赒其急,而平其兴,即荒政之散利也。司市凶荒,则市无征,司关国凶荒,则无关门之征,即荒政之去几也。司徒救荒,故言去几司关禦暴故言犹几,均人凶札,则无力征,无财赋,即荒政之弛力也。廪人若食不能,人二釜则令移民就谷。诏王杀邦用膳,夫大荒则不举掌客,凶荒则杀礼司,服大荒则素服。即荒政之眚礼也。大司乐大荒大灾,令弛县即荒政之蕃乐也。士师若邦凶荒,则令移民通财纠守缓,刑朝士若邦凶荒,则令邦国都县虑刑贬,即荒政之缓刑也。小宗伯大灾,及执事祷祠于上下。神示太祝天灾,弥祀社稷祷祠家宗人,以至日致天神人鬼,地示物魅以禬国之凶荒。即荒政之索鬼神也。六官之属,苟可以为荒政之助者,无不致其详焉。成周聚民之意,可谓仁之至义之尽矣。然此十有二政,曰弛力,曰薄征,曰会禁,曰去几,固皆有以利民矣。一以散利为先,则其关系民命尤急也。利不散,则民不聚。虽有眚礼蕃乐,杀哀多昏之政,未必有实。惠及民先王,荒政以散利为急。盖古者,三年耕必馀一年之食。九年耕,必馀三年之食。预为先备,以为散利之地。故尧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民无菜色者,备先具也。是以周人有仓人,掌粟入之藏有馀,则藏之以待凶,而颁之旅。师则聚野粟,平颁其兴积。施其惠,遗人掌县,都之委,积以待凶荒,皆先为之条也。后世如梁之移民,河东汉人之就食蜀,汉亦得周人移民就谷之意。发仓廪以振贫民,遣使以振贷。无种食者,亦得周人赒民施惠之意,然皆可暂而不可常也。独一常平义仓之法,有仓人藏粟,旅师聚粟遗人委积之政,诚可以为荒政。散利之助,而后人不能遵守其法,而推广其意。常平义仓之名存而实废,卒有水旱之变国,胡以相恤哉。上无以散其利,下无以聚其民,则有去而为盗贼者矣。盗贼方兴,乃相与讲求。其弭盗之策,甚者必重法立威以求胜之。不思礼义,生于富足。盗贼起于贫穷,周人荒政以除盗贼,居其末盖,亦甚不得已也。郑氏谓急其刑而除之,则失之矣。且周人非不除盗贼也。在司稽则执市之盗贼,以徇且刑之。在士师,则掌邦贼,邦盗之成在朝。士则凡盗贼杀之无罪,在司厉则掌贼盗之任器货,贿在掌囚。则守盗贼在掌戮,则搏盗贼在司隶。则帅其民而搏盗贼在环人,则谍贼。然此非凶荒之时,其除之必急固宜也。凶年盗贼盖亦饥寒所迫耳,何后世不求所以救凶荒之政,而徒求其所以胜盗贼之术。欤然则欲除盗贼者,当如何,曰自散利始。

《文献通考》

《平籴》

籴者民庶之事古之帝王,其米粟取之什一。所赋而有馀,未有国家而籴粟者也。而籴之说,则仿于齐桓公魏文侯之平籴。后世因之曰常平,曰义仓,曰和籴,皆以平籴藉口者也。然平籴之立法也。所以便民方其滞于民用也。则官籴之及其适于民用也。则官粜之盖懋迁有无曲为贫民之地,沿袭既久古意,浸失其籴粟也。诿曰救贫民谷贱钱荒之弊,及其久也。则官未尝有及民之惠,而徒利积粟之入矣。至其极弊,则名曰和籴。而强配数目,不给价值,鞭笞取足视同常赋。

《论青苗法》

宋元祐初温公入相,诸贤并进,用革新法之病民者,如救头然青苗助役,其尤也。然既曰罢青苗钱,复行常平仓法矣。未几而复有再给散出息之令,而其建请乃出于范忠宣。虽曰温公仕告不预知,然公其时有奏乞禁,抑配奏中,且明及四月二十六日敕令,给钱斛之说。则非全不预知也。后以台谏交章论列舍人,不肯书黄。遂大悟而不复再行耳。至于役法,则诸贤之是熙宁,而主顾募者,居其半。故差顾二者之法,杂然并行。免役六色之钱,仍复徵取。然则诸贤虽号,为革新法,而青苗助役之是非可否胸中。盖未尝有一定之见,宜熙丰之,党后来得以为辞也。然熙宁之行青苗也,既有二分之息。提举司复以多散为功,遂立各郡定额。而有抑配之弊,其行助役也。既取一分之宽剩,而复徵头子钱民间输钱日多,而顾人给直日损。遂至宽剩积,压此皆其极弊处。至绍圣国论一变群,奸唾掌而起于绍述,故事宜不遗馀力。然考其施行之条,画则青苗,取息止于一分。且不立定额抑配,人户助役。钱宽剩亦不得过一分,而蠲减先于下五等人户,则聚敛之意,反不如熙宁之甚矣。观元祐之,再行青苗,复徵六色役钱,则知兴利之途,虽君子不能尽窒之观。绍圣之青苗,取息役钱,宽剩皆止于一分。则知言利之名,虽小人亦欲少避之,要之以常平之储。贵发贱敛,以赈凶饥。广蓄储其出入,以粟而不以金,且不取息。亦可以惩常平,积滞不散,侵移他用之弊。则青苗未尝不可行以坊场,扑买之利,及量徵六色助役之钱,以资顾役所,徵不及下户,不取宽剩,亦可以免当役者费用。破家之苦,则助役未尝不可行介。甫狠愎不能熟议,缓行而当时诸贤又以决不可行之。说激之群,憸因得以行其附会。谋进之计,推波助澜,无所不至。故其征利毒民,反出后来章蔡诸人之上矣。绍圣绍述之事,章惇为之宗主。然惇元祐时尝言保甲、保马一日不罢。则有一日害如役法,熙宁初以顾代差行之太速,故有今弊。今复以差代,顾当详议,熟讲。庶几可行,而限止五日,其弊将益甚矣。其说不惟切中元祐之病,亦且深知熙丰之非。然则后来之所以攘臂,称首者,正张商英所谓热荒,要做官而民间之利病法度之是非。未尝不了,然胸中也,其奸人之雄欤。

《性理会通》《赈恤》

元城刘氏曰:昔尧有九年之水,汤遇七年之旱,而国无捐瘠之民者,盖备之有素而已。
圣王为国,必有九年之畜。故虽遇旱,乾水溢之灾,民无菜色。今岁一不登人,且狼狈若有司不度事。势拘执故,常必俟春夏之交,方行祈祷之礼。民已艰食,旋为赈贷之计,所谓大寒而后索衣裘,亦无及矣。龟山杨氏曰:先王之时,三年耕有一年之积。故凶年饥岁民,免于死亡,以其豫备,故也不知为政。乃欲髡其人,而取其资,以为赈饥之术。正孟子所谓虽得禽兽,若丘陵勿为也。
朱子曰:夫先王之世,使民三年耕者,必有一年之蓄。故积之三十年,则有十年之蓄,而民不病于凶饥。此可谓万世之良法矣,其次则汉之。所谓常平者,其法亦未尝不善也。
救荒之政,蠲除赈贷。固当汲汲于其始,而抚存休养。尤在谨之于其终,譬如伤寒大病之人,方其病时,汤剂砭灸,固不可以少缓。而其既愈之后,饮食起居之间,所以将护节宣少失。其宜则劳复之證,百死一生,尤不可以不深畏也。
自古救荒自有两说,第一是感召和气,以致丰穰。其次只有储蓄之计,若待他饿时,理会更有何策。或说救荒赈济之意,固善而取出之,数不节不可黄。直卿云制度虽只是这个,制度用之亦在其人,如籴米赈饥,此固是。但非其人则做这事,亦将有不及事之患,曰然。
尝谓为政者,当顺五行修五事,以安百姓。若曰赈济于凶荒之馀,纵饶措置得善所惠者,浅终不济事。赈饥无奇策,不如讲求水利,到赈济时成甚事。象山陆氏曰:社仓固为农之利,然年常丰,田常熟,则其利可久。苟非常熟之田,一遇歉岁,则有散而无敛,来岁阙种粮时,乃无以赈之。莫若兼置平籴一仓,丰时籴之,使无价贱伤农之患。阙时粜之以摧富民,闭籴昂价之计,折所籴为二,每存其一,以备歉岁。代社仓之匮,实为长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