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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铨衡典
第十六卷目录
铨衡总部总论一
书经〈虞书皋陶谟 商书咸有一德 说命中 周书立政〉
礼记〈王制〉
大戴礼记〈文王官人〉
贾谊新书〈大政〉
杜佑通典〈铨选〉
册府元龟〈铨选条制〉
马端临文献通考〈论知人之难〉
燕翼贻谋录〈吏铨试书判 吏部阙膀〉
丘浚大学衍义补〈总论任官之道 公铨选之法〉
性理会通〈论官〉
春明梦馀录〈论资格 内外 久任 升除 置签〉
书经〈虞书皋陶谟 商书咸有一德 说命中 周书立政〉
礼记〈王制〉
大戴礼记〈文王官人〉
贾谊新书〈大政〉
杜佑通典〈铨选〉
册府元龟〈铨选条制〉
马端临文献通考〈论知人之难〉
燕翼贻谋录〈吏铨试书判 吏部阙膀〉
丘浚大学衍义补〈总论任官之道 公铨选之法〉
性理会通〈论官〉
春明梦馀录〈论资格 内外 久任 升除 置签〉
铨衡典第十六卷
铨衡总部总论一
《书经》《虞书皋陶谟》
曰:若稽古皋陶,曰:允迪厥德,谟明弼谐。禹曰:俞,如何。皋陶曰:都,慎厥身修,思永,惇叙九族,庶明励翼,迩可远在兹。禹拜昌言曰:俞。皋陶曰:都,在知人,在安民。禹曰:吁,咸若时,惟帝其难之,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黎民怀之,能哲而惠,何忧乎驩兜,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蔡传〉知人智之事,安民仁之事也。
皋陶曰:都,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载采采。禹曰:何。皋陶曰: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彊而义,彰厥有常,吉哉。
〈蔡传〉载行采事也。总言其人有德,必言其行某事,某事为可信验也。彰著也。成德著之于身,而又始终有常,其吉士矣哉。
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
〈蔡传〉浚明亮采皆言家邦政事,明治之义也。九德有其三,必日宣而充广之。而使之益以著,九德有其六,必日严而祗敬之。而使之益,以谨翕合也。德之多寡,虽不同人君,惟能合而受之,布而用之。如此则九德之人,咸事其事大而千人之俊,小而百人之。乂皆在官,使师师相师法也。言百僚皆相师法,而百工皆及时以趋事也。抚顺也。五辰四时也。凝成也。言百工趋时而众工皆成也。〈大全〉朱子曰:九德之目,盖言取人不可求备官人,当以等耳。
无教逸欲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
〈蔡传〉言不可用,非才而使庶官旷废厥职也。人君代天理物,庶官所治,无非天事,苟一职之或旷,则天工废矣。可不深戒哉。
《商书咸有一德》
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孔传〉官贤才而任之,非贤才不可任,选左右必忠良,不忠良非其人。
臣为上为德,为下为民,其难其慎,惟和惟一。
〈孔传〉言,臣奉上布德,顺下训民,不可官所私任,非其人。
《说命中》
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蔡传〉庶官治乱之原也。庶官得其人,则治不得其人则乱。
《周书立政》〈蔡传〉
吴氏曰:此书戒成王以任用贤才之道,而其旨意,则又上戒成王专择百官有司之长,如所谓常伯常任准人等云者。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用咸戒于王曰:王左右常伯,常任,准人,缀衣,虎贲,周公曰:呜呼。休兹,知恤鲜哉。
〈蔡传〉周公帅群臣,进戒于王,赞之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群臣用皆进戒,曰:王左右之臣,有牧民之长。曰:常伯。有任事之公卿。曰:常任。有守法之有司,曰:准人,三事之外掌服器者,曰:缀衣。执射御者,曰:虎贲,皆任用之所当谨者,于是周公叹息言曰:美矣,此官然知忧恤者,鲜矣。
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竞,吁俊尊上帝,迪知忱恂于九德之行,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兹惟后矣。谋面,用丕训德,则乃宅人,兹乃三宅无义民。
〈蔡传〉古之人有行此道者惟,有夏之君,当王室大强之时,而求贤以为事天之实也。迪知者,蹈知而非苟知也。忱恂者,诚信而非轻信也。言夏之臣,蹈知诚信于九德之行,乃敢告教其君也。拜手稽首后矣。云者致敬以尊其为君之名也。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兹惟后矣。云者致告,以叙其为君之实也。兹者此也。言如此而后可以为君也。即皋陶与禹言九德之事,谋面者,谋人之面貌也。言非迪知忱恂于九德之行,而徒谋之面貌,用以为大顺于德,乃宅而任之,如此则三宅之人,岂复有贤者乎。
桀德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德罔后。
〈蔡传〉夏桀恶德弗作,往昔先王任用三宅,而所任者,乃惟暴德之人,故桀以丧亡无后。
亦越成汤陟,丕釐上帝之耿命,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严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其在商邑,用协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见德。
〈蔡传〉汤自七十里升为天子,典礼命讨昭著于天下,所谓陟丕釐上帝之光命也。三宅谓居常伯常任准人之位者,三俊谓有常伯常任准人之才者,克即者,言汤所用三宅,实能就是位,而不旷其职,所称三俊,实能就是德而不浮其名也。三俊谓他日次补三宅者,宅以位言,俊以德言,汤于三宅三俊严思,而丕法之,故能尽其宅俊之用,而宅者,得以效其职,俊者,得以著其才贤,智奋庸登于至治,其在商邑,用协于厥邑,近者察之,详其情,未易齐畿甸之协,则纯之至也。其在四方用丕式见德远者,及之难,其德未易遍观法之同,则大之至也。
呜呼。其在受德暋,惟羞刑暴德之人,同于厥邦,乃惟庶习逸德之人,同于厥政。帝钦罚之,乃伻我有夏,式商受命,奄甸万姓。
〈蔡传〉羞刑,进任刑戮者也。庶习备诸众丑者也。言纣德强暴,又所与共国者,惟羞刑暴德之,诸侯所与共政者,惟庶习逸德之臣下,上帝敬致其罚,乃使我周有此诸夏用商所受之命,而奄甸万姓焉。甸者,井牧其地什伍其民也。
亦越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见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长伯。
〈蔡传〉三宅三俊文武克知灼见,皆曰:心者,即所谓迪知忱恂,而非谋面也。三宅已授之位,故曰:克知三俊,未任以事。故曰:灼见以是敬事上帝,则天职修,而上有所承,以是立民长伯,则体统立,而下有所寄。
立政,任人,准夫,牧,作三事。
〈蔡传〉言文武立政三宅之官也。任人常任也。准夫准人也。牧常伯也以职言,故曰:事。
虎贲,缀衣,趣马,小尹,左右携仆,百司庶府。
〈蔡传〉此侍御之官也。
大都小伯,艺人表臣,百司,太史,尹伯,庶常吉士。
〈蔡传〉此都邑之官也。
司徒,司马,司空,亚旅。
〈蔡传〉此诸侯之官也。
夷,微,卢烝,三亳,阪尹。
〈蔡传〉此王官之监于诸侯四裔者也。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德。
〈蔡传〉文王惟能其三宅之心,知之至信之笃。故能立此常任常伯,用能俊有德也。不言准人者,因上章言文王用人,而申克知三有宅心之说,故略之也。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训用违。
〈蔡传〉庶言号令也。庶狱狱讼也庶慎国之禁戒,储备也。有司有职主者,牧夫牧人也。文王不敢下侵庶职,惟于有司牧夫训迪用命,及违命者而已。
庶狱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
〈蔡传〉上言罔攸兼,则犹知之特,不兼其事耳。至此罔敢知,则若未尝知有其事,盖信任之益专也。上言庶言,此不及者,号令出于君,有不容不知者,故也。
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义德,率惟谋从容德,以并受此丕丕基。
〈蔡传〉敉功安天下之功义德者,有拨乱反正之才容德者,有休休乐善之量,皆成德之人也。言武王率循文王之功,而不敢替其所用义德之人,率循文王之谋,而不敢违其容德之士,以并受此丕丕基也。
呜呼。孺子王矣。继自今我其立政,立事,准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乱,相我受民,和我庶狱庶慎,时则勿有间之。
〈蔡传〉言王其于立政立事准人,牧夫之任当能明知其所顺。顺者,其心之安也。夫既明知其所顺,果正而不他,然后推心而大委任之,使展布四体以为治,相助左右所受之民和,调均齐狱慎之事,而又
戒其勿以小人间之,使得终始其治,此任人之要也。
自一话一言,我则永惟成德之彦,以乂我受民。
〈蔡传〉自一话一言之间,我则终思成德之美士,以治我所受之民,而不敢斯须忘也。
呜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继自今文子文孙,其勿误于庶狱庶慎,惟正是乂之。
〈蔡传〉前所言禹汤文武任人之事,无非至美之言,我闻之于人者,既皆告孺子王矣。误失也。有所兼有所知不付之有司,而以己误之也。正宫正酒正之正,指当职者为言不以己误,庶狱庶慎。惟当职之人,是治之也。
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准人,则克宅之,克由绎之,兹乃俾乂。
〈蔡传〉则克宅之者,能得贤者,以居其职也。克由绎之者,能䌷绎用之,而尽其才也。既能宅其才,以安其职,又能绎其才,以尽其用。兹其所以能俾乂也欤。
国则罔有立政用憸人,不训于德,是罔显在厥世,继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劢相我国家。
〈蔡传〉自古为国,无有立政用憸利小人者,憸利小人不顺于德,是无能光显,以大厥世王当继。今以往立政,勿用憸利小人,其惟用有常吉士,使勉力以辅相我国家也。
今文子文孙,孺子王矣。其勿误于庶狱,惟有司之牧夫。
〈蔡传〉刑者,天下之重事,挈其重而独举之,使成王尤知刑狱之可畏,必专有司牧夫之任,而不可以己误之也。
其克诘尔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以觐文王之耿光,以扬武王之大烈。
〈蔡传〉禹迹禹服旧迹也。吕氏曰:兵刑之大也。故既言庶狱,而继以治兵之,戒焉。
呜呼。继自今后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
〈蔡传〉并周家后王而戒之也。常人常德之人也。
周公若曰:太史,司寇苏公,式敬尔由狱,以长我王国,兹式有慎,以列用中罚。
〈大全〉董氏鼎曰:周公复政,成王而作立政,以王政莫大于用人,用人莫先于三宅,三宅得人,则百官皆得人,而王政立矣。一篇之中,宅事牧准,其纲领也。休兹知恤,其血脉也。夏先后知恤,乃室大竞,桀不知恤,成汤陟焉。商先王知恤用协见德,纣不知恤,周受命焉。文武亦犹夏商先王之知恤,并受丕基,自孺子王矣。以下拳拳以去憸人用常吉,诘戎兵谨刑狱,为王告盖,欲王以先王之知恤为法,以夏商后王之不知恤为鉴,忠爱之至也。
《礼记》《王制》
凡官民材,必先论之,论辨,然后使之,任事,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爵人于朝,与士共之。〈陈注〉论谓考论其行艺之详也。论辨则材之优劣审矣。任事,则能胜其任矣。于是爵之以一命之位,而养之以禄焉。全马氏曰:凡民之材,有大小之不同,其德则有知仁圣义中和,其行则有孝友睦姻任恤,其艺则有礼乐射御书数。凡官民材必先论之,论之者,论其德行道艺之实,而视其材之所有也。论之已辨,然后使之任其事也。才足以充公卿之任,则使之为公卿。才足以充大夫士之任,则使之为大夫士。故任事,然后爵之,爵有高下,则禄有厚薄。位者,视其爵禄之高下,而禄者称其爵之等差也。故曰:任事,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凡此皆以官民之材也。
又
司马辨论官材,论进士之贤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论,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
〈疏〉此一节论,司马之官用,其人论进士之贤者,谓司马辨论之,后不堪者,屏退。论量进士贤者,以告于王,告王之时,而正定其论,各署其所长,若长于礼者,署拟于礼官,长于乐者,署拟于乐官。论定然后官之者,谓既论拟定,然后试之,以所能之官。
《大戴礼记》《文王官人》
王曰:太师,慎维深思,内观民务,察度情伪,变官民能,历其才艺,女维敬哉。女何慎乎非伦,伦有七属,属有九用,用有六徵:一曰观诚,二曰考志,三曰视中,四曰观色,五曰观隐,六曰揆德。王曰:于乎,女因方以观之。富贵者观其礼施也,贫穷者观其有德守也,嬖宠者观其不骄奢也,隐约者观其不慑惧也。其少观其恭敬好学而能弟也,其壮观其廉洁务行而胜其私也,其老观其意宪慎强其所不足而不踰也。父子之间观其孝慈也,兄弟之间观其和友也,君臣之间观其忠惠也,乡党之间观其信惮也。省其居处,观其义方;省其丧哀,观其贞良;省其出入,观其交友;省其交友,观其任廉。考之以观其信,挈之以观其知,示之难以观其勇,烦之以观其治,淹之以利以观其不贪,蓝之以乐以观其不宁,喜之以物以观其不轻,怒之以观其重,醉之以观其不失也,纵之以观其常,远使之以观其不贰,迩之以观其不倦,探取其志以观其情,考其阴阳以观其诚,覆其微言以观其信,曲省其行以观其备成,此之谓观诚也。二曰,方与之言,以观其志。志殷如,其气宽以柔,其色俭而不谄,其礼先人,其言后人,见其所不足,曰日益者也。如临人以色,高人以气,贤人以言,防其不足,伐其所能,曰日损者也。其貌直而不伤,其言正而不私,不饰其美,不隐其恶,不防其过,曰有质者也。其貌固呕,其言工巧,饰其见物,务其小微,以故自说,曰无质者也。喜怒以物,而色不作;烦乱之,而志不营;深道以利,而心不移;临慑以威,而气不卑,曰平心而固守者也。喜怒以物而变易知,烦乱之而志不裕,示之以利而易移,临摄以威而易慑,曰鄙心而势气者也。执之以物而遫,惊决之以卒而度料,不学而性辨,曰有虑者也。难投以物,难说以言,知一如不可以解也,困而不知其止,无辨而自慎,曰愚怒者也。营之以物而不虞,犯人以卒而不惧,置义而不可迁,临之以货色而不可营,曰廉洁而果敢者也。易移以言,存志不能守锢,已诺无断,曰弱志者也。顺与之弗为喜,非夺之弗为怒,沉静而寡言,多稽而俭貌,曰质静者也。辨言而不固行,有道而先困,自慎而不让,当如强之,曰始妒诬者也。徵清而能发,度察而能尽,曰治志者也。华如诬,巧言、令色、足恭一也,皆以无为有者也。此之为考志也。三曰诚在其中,此见于外;以其见占其隐,以其细占其大,以其声处其气。初气主物,物生有声;声有刚有柔,有浊有清,有好有恶。或发于声也。心气华诞者,其声流散;心气顺信者,其声顺节;心气鄙戾者,其声嘶丑;心气宽柔者,其声温好。信气中易,义气时舒,智气简备,勇气壮直。听其声,处其气,考其所为,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以其前占其后,以其见占其隐,以其小占其大。此之谓视中也。四曰民有五性:喜、怒、欲、惧、忧也。喜气内畜,虽欲隐之,阳喜必见。怒气内畜,虽欲隐之,阳怒必见。欲气内畜,虽欲隐之,阳欲必见。惧气内畜,虽欲隐之,阳惧必见。忧悲之气内畜,虽欲隐之,阳忧必见。五气诚于中,发形于外,民情不隐也。喜色由然以生,怒色拂然以侮,欲色呕然以偷,惧色薄然以下,忧悲之色累然而静。诚智必有难尽之色,诚仁必有可尊之色,诚勇必有难慑之色,诚忠必有可亲之色,诚洁必有难污之色,诚静必有可信之色。质色皓然固以安,伪色缦然乱以烦;虽欲故之中,色不听也,虽变可知;此之谓观色也。五曰生民有灵阳,人有多隐其情,饰其伪,以赖于物,以攻其名也。有隐于仁质者,有隐于知理者,有隐于文艺者,有隐于廉勇者,有隐于忠孝者,有隐于交友者。如此者不可不察也。小施而好大得,小让而好大事,言愿以为质,伪爱以为忠,面宽而貌慈,假节以示之,故其行以攻其名。如此者隐于仁质也。推前恶,忠府知物焉;首成功,少其所不足;虑诚不及,佯为不言;内诚不足,色示有馀;故知以动人,自顺而不让;错辞而不遂,莫知其情。如是者隐于知理者也。素动人以言,涉物而不终;问则不对,详为不穷;色示有馀;有道而自顺用之,物穷则为深。如此者隐于文艺者也。廉言以为气,骄厉以为勇,内恐外悴,无所不至,敬再其说以诈临人。如此者隐于廉勇者也。自事其亲,好以告人,乞言劳醉,而面于敬爱,饰其见物,故得其名,名扬于外不诚于内,伐名以事其亲戚,以故取利,分白其名,以私其身。如此者隐于忠孝者也。阴行以取名,比周以相誉,明知贤可以徵,与左右不同而交,交必重已。心说之而身不近之,身近之而实不至,而欢忠不尽,欢忠尽见于众而貌克。如此者隐于交友者也。此之谓观隐也。六曰言行不类,终始相悖,阴阳克易,外内不合,虽有隐节见行,曰非诚质者也。其言甚忠,其行甚平,其志无私,施不在多,静而寡类,而安人,曰有行心者也。事变而能治,物善而能说,浚穷而能达,错身立方而能遂,曰广知者也。少言如行,恭俭以让,有知而不伐,有施而不置,曰慎谦良者也。微忽之言久而可复,幽閒之行独而不克,行其亡如其存。曰顺信者也。富贵虽尊,恭俭而能施;众强严威,有礼而不骄,曰有德者也。隐约而不慑,安乐而不奢,勤劳之不变,喜怒之如度晰,日守也。置方而不毁,廉洁而不戾,立强而无私,曰经正者也。正静以待命,不召不至,不问不言,言不过行,行不过道,曰沉静者也。忠爱以事其亲,欢欣以敬之,尽力而不面敬以安人,以名故不生焉,曰忠孝者也。合志如同方,共其忧而任其难,行忠信而不相疑,迷隐远而不相舍。曰至友者也。心色辞气,其入人甚俞,进退工,故其与人甚巧,其就人甚速,其叛人甚易。曰位志者也。饮食以亲,货贿以交,接利以合,故得望誉征利,而依隐于物,曰贪鄙者也。质不断,辞不至;少其所不足,谋而不已,曰伪诈者也。言行亟变,从容谬易,好恶无常,行身不类。曰无诚志者也。小知而不大决,小能而不大成,顾小物而不知大论,亟变而多私,曰华诞者也。规谏而不类,道行而不平。曰巧名者也。故事阻者不夷,畸鬼者不仁,面誉者不忠,饰貌者不情,隐节者不平,多私者不义,扬言者寡信。此之谓揆德也。王曰:太师。女推其往言,以揆其来行;听其来言,以省往行;观其阳,以考其阴;察其内,以揆其外。是故隐节者可知,伪饰无情者可辨,质诚居善者可得,忠惠守义者可见也。王曰:于乎敬哉。女何慎乎非心。何慎乎非人。人有六徵,六徵既成,以观九用,九用既立。一曰取平仁而有虑者,二曰取慈惠而有理者,三曰取直悯而忠正者,四曰取顺直而察听者,五曰取临事而絜正者,六曰取慎察而絜廉者,七曰取好谋而知务者,八曰取接给而广中者,九曰取猛毅而度断者,此之谓九用也。平仁而有虑者,使是治国家而长百姓;慈惠而有理者,使是长乡邑而治父子;直悯而忠正者,使是莅百官而察善言;顺直而察听者,使是长民之狱讼,出纳辞令;临事而絜正者,使是守内藏而治出入;慎察而絜廉者,使是分财临货主赏赐;好谋而知务者,使治壤地而长百工;接给而广中者,使是治诸侯而待客宾;猛毅而度断者,使是治军事为边境。因方而用之,此之谓官能也。九用有徵,乃任七属:一曰国则任贵,二曰乡则任贞,三曰官则任长,四曰学则任师,五曰族则任宗,六曰家则任主,七曰先则任贤。正月王亲命七属之人曰:于乎。慎维深,内观民务,本慎在人。女平心去私,慎用六證,论辨九用,以交一人,予亦不私。女废朕命,乱我法,罪致不赦。三戒然后及论,王亲受而考之,然后论成。《贾谊·新书》《大政》
易使喜,难使怒者,宜为君。识人之功,而忘人之罪者,宜为贵。故曰:刑罚不可以慈民,简泄不可以得士。故欲以刑罚慈民,辟其犹以鞭狎狗也,虽久弗亲矣。故欲以简泄得士,辟其犹以弧怵鸟也,虽久弗得矣。夫士者,勿敬则弗至。民者,弗爱则弗附。故欲求士必附,惟恭与敬,忠与信,古今无易矣。渚泽有枯木,而国无枯士矣。故有不能求士之君,而无不可得之士。有不能治民之吏,而无不可治之民。故君明而吏贤矣,吏贤而民治矣。故见其民而知其吏,见其吏而知其君矣。故君功见于选吏,吏功见于治民。故劝之其上者,犹其下而上睹矣,此道之谓也。故治国家者,行道之谓,国家必宁,信道而不为,国家必空。故政不可不慎也,而吏不可不选也,而道不可离也。呜呼,戒之哉。离道而灾至矣。无世而无圣,或不得知也,无国而无士,或弗能得也。故世未尝无圣也,不得圣王,则弗起也。国未尝无士也,不得君子,则弗助也。圣明则士闇饰矣。故圣王在上位,则士百里而有一人,则犹无有也。故王者衰,则士没矣。故暴乱位,上则千里而有一人,则犹比肩也。故国者有不幸,而无贤士矣。故自古而至于今,泽有无水,国无无士,故士易得而难求也,易致而难留也。故求士而不以道,周遍境内不得一人焉;故求士而以道,则国中多有之,此之谓士易得而难求也。故待士而以敬,则士必至矣;待士而不以道,则士必去矣,此之谓士易致而难留也。王者有易政而无易国,有易吏而无易民。故因是国也而为安,因是民也而为治。故汤以桀之乱为治,武王以纣之北卒为彊。故民之治乱在于吏,国之安危在于政,是以明君在于政也,慎之,于吏也,选之,然后国兴也。故君能为善,则吏必能为善矣。吏能为善,则民必能为善矣。故民之不善也,失之者吏也;故民之善者,吏之功也。故吏之不善也,失之者君也;吏之善者,君之功也。是故君明而吏贤,而民治矣。故苟上好之,其下必化之,此道之政也。夫民为言萌也,萌之;为言,盲也。故惟上之所扶而以之,民无不化也,故曰民萌民萌哉,直言其意而为之名也。夫民者贤不肖之杖,贤不肖皆具焉,故贤人得焉,不肖者休焉,技能输焉,忠信饰焉。故民者,积愚也。故夫民者,虽愚也,明上选吏焉,必使民与焉。故士民誉之,则明上察之,见归而举之。故士民苦之,则明上察之,见非而去之。故王者取吏不忘,必使民唱,然后和之。故夫民者,吏之程也。察吏于民,然后随之。夫民至卑也,使之取吏焉,必取其爱焉。故十人爱之有归,则十人之吏也;百人爱之有归,则百人之吏也;千人爱之有归,则千人之吏也;万人爱之有归,则万人之吏也。故万人之吏也,撰卿相焉。夫民者,诸侯之本也;教者,政之本也;道者,教之本也。有道然后教也,有教然后政治也,政治然后民劝之,然后国丰富也。故国丰且富,然后君乐也,忠臣之功也。臣之忠者,君之明也。臣忠君明,此之谓政之纲也。故国也者行之纲,然后国臧也。故君之信,在于所信,所信不信,虽欲论信也,终身不信矣,故所信不可不慎也。事君之道,不过于事父,故不肖者之事父也,不可以事君。事长之道,不过于事兄,故不肖者之事兄也,不可以事长。使下之道,不过于使弟,故不肖者之使弟也,不可以使下。交接之道,不过于为身,故不肖者之为身也,不可以接友。慈民之道,不过于爱其子,故不肖者之爱其子,不可以慈民。居官之道,不过于居家,故不肖者之于家也,不可以居官。夫道者,行之于父,则行之于君矣;行之于兄,则行之于长矣;行之于弟,则行之于下矣;行之于身,则行之于友矣;行之于子,则行之于民矣;行之于家,则行之于官矣。故士则未仕而能以试矣。圣王选举也,以为表也,言之然后知其问,谋焉然后知其极,任之以事,然后知其信。故古圣王君子不素距人,以此为明察也。国之治政在诸侯、大夫、士,察之理,在其与徒。君必择其臣,而臣必择所与。故察明者,贤乎人之辞,不出于室而无不见也。察明者乘人,不出其官,而无所不入也。故王者居于中国,不出其国,而明于天下之政,何也。则贤人之辞也,不离其位,而境内亲之者,谓之人为之行也。故爱人之道,言之者谓之其府;故爱人之道,行之者谓之其礼。故忠诸侯者,无以易敬士也;忠君子者,无以易爱民也。诸侯不得士,则不能兴矣;故君子不得民;而不能称矣。故士能言道而弗能行者谓之器,能行道而弗能言者谓之用,能言而能行之者谓之实。故君子讯其器,任其用,乘其实,而治安兴矣。呜呼,人耳人耳。诸侯即位享国,社稷血食,而政有命国无君也;官有政长,而民有所攸属,而政有命国无吏也;官驾百乘,而食食千人,政有命国无人也。何也。君之为言也,考也。故君也者,道之所出也。贤人不举,而不肖人不去,此君无道也,故政谓此国无君也。吏之为言,理也。故吏也者,理之所出也,上为非而不敢谏,下为善而不知劝,此吏无理也,故政谓此国无吏也。官驾百乘,而食食千人,近侧者不足以问谏,而由朝假不足以考度,故政谓此国无人也。呜呼,悲哉。君者,群也,无人谁据。无据必蹶,政谓此国素亡也。《杜佑·通典》《铨选》
秦法,惟农与战始得入官。汉有孝悌、力田、贤良、方正之科,乃时令徵辟;而常岁郡国率二十万口贡止一人,约计当时推荐,天下才过百数,则考精择审,必获器能。自兹厥后,转益烦广。我开元、天宝之中,一岁贡举,凡有数千;而门资、武功、艺术、胥吏,众名杂目,百户千途,入为仕者,又不可胜纪,比于汉代,且增数十百倍。安得不重设吏职,多置等级,递立选限以抑之乎。后魏崔亮为吏部尚书,无问贤愚,以停解日月为断,时沈滞者皆称其能,魏之失才,实从亮始。洎隋文帝,不欲权分,罢州郡之辟,废乡里之众,内外一命,悉归吏曹;才厕班列,皆由执政。则执政参吏部之职,吏部总州郡之权,罔徵体国推诚、代天理物之本意,是故铨综失叙,受任多滥。岂有万里封域,九流丛凑,抡材授职,仰成吏曹,以俄顷之周旋,定才行之优劣,求其无失,不亦谬欤。尔后有司尊贤之道,先于文华;辩论之方,择于书判。靡然趋尚,其流猥杂。所以阅经号为倒拔,徵词同乎射覆,置循资之格,立选数之制,压例示其定限,平配绝其踰涯,或糊名考覈,或十铨分掌。苟济其末,不澄其源,则吏部专总,是作程之弊者;文词取士,是审才之末者;书判,又文词之末也。凡为国之本,资乎人氓;人之利害,系乎官政。欲求其理,在久其任;欲久其任,在少等级;欲少等级,在精选择;欲精选择,在减名目。俾士寡而农工商众,始可以省吏员,始可以安黎庶矣。诚宜推仗至公,矫正前失,或许辟召,或令荐延,举有否臧,论其诛赏,课绩以考之,升黜以励之,拯斯刓弊,其效甚速,实为大政,可不务乎。《册府元龟》《铨选条制》
夫唐虞之时,建官惟百夏商官倍成周之制,其属尤繁,然选用之道,犹所未立,逮夫汉氏之代,始察孝廉吏事,寖广科第,仍设故调补之制,所谓增多,然而邪伪萌生,堤防渐峻,是以东京申交互之禁,当涂立品制之法,晋宋而下沿革不同,亦铨综有条,清浊适序,诚有国之成宪,官人之要道也。《马端临·文献通考》《论知人之难》
自汉董仲舒对策,已谓古之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谓积日累久也。然则年劳之说,自西汉以来有之矣。然未尝专以此为用人之法,至崔亮之在后魏,裴光庭之在唐,则遂以此立法矣。此法既立,之后庸碌者,便于历级而升,不至沉废。挺特者,不能脱颖以出,遂至邅回。宋萧二公皆以为非,明皇虽从其言,而卒不能易其法,非特明皇不能易而已。传之后世,踵而行之,卒不可变,何也。盖守法之事,庸愚皆能之。知人之明,则贤哲亦不敢以此自信,故也。昔熙宁间,东坡拟进士御试策,曰:古之欲立非常之功者,必有知人之明,苟无知人之明,则循规矩蹈,绳墨以求寡过。二者审于自知,而安于才分者也。道可讲习,而知德可勉强,而能惟知人之明,不可学。必出于天资,如萧何之识,韩信岂有法之可传者。以诸葛孔明之贤而短于知人。故失之于马谡,而孔明亦审于自知,故终身不敢用魏延,我仁祖之在位也。事无大小,一付之于法,人无贤不肖,一付之于公议,事已效而后行。人已试而后用。终不敢求非常之功者,诚以当时大臣不足,以与知人之明也。古之为医者,聆音察色洞视五脏,则其治疾也。有剖胸决脾洗濯胃肾之变,苟无其术,不敢行其事。今无知人之明,而欲立非常之功,解纵绳墨以慕古人,则是未能察脉,而欲试华佗之方,其异于操刀而杀人者,几希矣。然则后之论者,虽君相之用人,犹以循规矩蹈绳墨为主,则知人之事,固难以责之吏部尚书也。《燕翼贻谋录》《吏铨试书判》
国初承五季之乱,吏铨书判拔萃科久废。建隆三年八月因左拾遗高锡上言请问法,书十条以代试判。诏今后应求仕及选人,并试判三道,仍复书判拔萃科。先是诸道州府参选者,每年终集于吏铨。乾德二年正月甲申诏选人,四时参选待之者,甚厚。责之者,甚至真得驭臣之柄矣。后因铨部姑应故事,不分臧否,虽文纰缪书不成字者,亦令注官,故真宗景德元年八月令铨司引对赍所试书判,以备奏御。仁宗即位之初,以诸路阙官。凡守选者,并与放选以示特恩。至景祐元年正月遂废书判为铨试。议者以为奏补人多,令人假手,故更新制。曾不思书判,犹如今之帘引。虽有假手不可代书,若铨试之弊,则又甚矣。虽他人代书可也。省试犹可,况铨试乎。承平时假手者,用薄纸书所为文揉成团,名曰纸毬。公然货卖,亦由朝廷施刑寖宽故也。《吏部缺榜》
部吏卖阙之弊,自昔有之。皇祐中,赵及判流内铨始置阙亭,凡有州郡申到阙,即时榜出,以防卖阙。立法非不善也。然部吏每遇申到匿而不告。今州郡寄居有丁忧事故,数年不申到者,亦有申部数年,而部中不曾改正榜示者,吏人公然评价,长贰郎官为小官,时皆尝由之。亦不暇问,太宗皇帝曰:倖门如鼠穴,不可塞也,岂不信哉。
《丘浚·大学衍义补》《总论任官之道》
《虞书》:皋陶谟曰: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臣按宋儒陈大猷曰:天子能以一心察天下之几,不能以一身兼天下之务,任之庶官而已,不可使旷,非无其人之为旷,非其人之为旷也。天下之事,无一不出于天天,不自为人代为之,一官旷则一事阙矣。元儒吴徵亦曰:天下所事皆天之事,天以此事付之君,君不能自治而分之。人是庶官,所治之事,皆代天而为之者也。噫,人君诚知人臣所治之事,皆天之事,而付于我者,其必不肯任用,非人而致天事之旷,以得罪于上帝矣。
《商书》:伊尹曰: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臣为上为德,为下为民,其难其慎,惟和惟一。
臣按为治之道在于用人,用人之道在于任官,人君之任官,惟其贤而有德才,而有能者,则用之。至于左右辅弼大臣,又必于贤才之中择其人以用之。非其人则不可用也。人臣之职,在乎致君泽民,其为乎上也。必陈善闭邪,以为乎君之德,其为乎下也。必发政施仁,以为乎民之生,如此之人,然后任之于左右,俾其上辅君德,下济民生。既得如是之人,非用之之难,察之之谨,则其进也。易而杂而侥倖之小人,得以间之矣。非待之以协,和信之以专一,则其用也。乖而贰,而正大之君子不得以久安矣。吁方用之之初,则其难其慎。既用之之后,则惟和惟一其者,必然之辞,惟者专一之,谓人君致审于斯,则知所以任官之道矣。
说命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
臣按蔡沈谓庶官治乱之原,盖以为治乱,皆本于此也。夫人君用人以图治,惟其贤能而用之,则国家之治原于此矣。苟舍其贤者,能者惟己之所亲爱者是用。虽有可恶之德,不问也。如此则列之五等布之庶位者,皆不仁不义之人,无礼无智之士,天下岂有不乱者哉。
《周书》:武成建官惟贤,位事惟能。
立政:王左右常伯,常任,准人,缀衣,虎贲,周公曰:呜呼。休兹,知恤鲜哉。
臣按常伯常任准人,即下文所谓三事三宅,诚周官之别名也。牧民之长曰:常伯,所谓宅乃牧是也。其虞廷四岳之任乎,任事之公卿曰:常任,所谓宅乃事是也。其虞廷典礼典乐百揆之官乎,守法之有司,曰:准人,准之云者,掌法之官,刑罚当如准之平,即所谓宅,乃准也。又非虞廷士师之职乎。缀衣者,掌王之服器,居则张设者焉。虎贲者,执王之器械行,则防护者焉。是常伯常任准人三者,国之大臣,以共理朝廷之政,缀衣虎贲二者,王之亲臣,以供奉服御之用。宋儒吕祖谦谓职重者,有安危之寄职亲者,有习染之移其系,天下之本一也。职有大小而经纶康济薰陶涵养赖焉。知其美而加之忧,庶不以非人处之矣。林之奇,亦谓三宅,固不可不得人,然进见有时虎贲缀衣之类,则朝夕与王处最亲。且密苟,非其人则主德内蔽,大臣虽贤何所施其力哉。吁,有大臣理国之政,有亲臣在君之侧,二者皆得其人,则君之左右所闻所见者,无非正理国之任用,所施所行者,无非仁政任官,如此天下岂有不治哉。
《礼记》:王制,凡官民材,必先论之,论辨,然后使之,任事,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
臣按此古者,官人之法。夫民莫不有材也。顾上用之何如耳。然民生草泽中林林总总之多,苟非在上者,有以评论之于先。又何以知其材而用之哉。后世一惟资格用人,稽考簿书,岁月次序,无复先王论辨之意,此所以任用不得其人,而治效不古若也。
缁衣,子曰:大臣不亲,百姓不宁,则忠敬不足,而富贵已过也。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矣。故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迩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君毋以小谋大,毋以远言近,毋以内图外,则大臣不怨,迩臣不疾,而远臣不蔽矣。
臣按先儒谓此章言大臣不信,而小臣之比,国之大患也。盖大臣之任,国之安危系焉。用之斯信之可也。居其任而不亲信之,则下之人知其不为上所亲信也。是以令之而不从,制之而不服。此百姓所以不宁也。所以然者,由臣之忠,不足于君,君之敬,不足于臣,徒富之贵之至于太过焉耳。君以富贵豢其臣,臣以富贵豢其身。为下者,不知尽忠以启上之敬。为上者,不复致敬以来下之忠,两相乖贰不相亲信,如此则大臣不得治其事,嬖宠之小臣相与亲比,而大臣之柄反为所移夺矣。是故人君于大臣,必加敬焉。而不可轻以其系国之治,忽而民所瞻望,以为仪表者也。于迩臣必致慎焉。而不可忽以其系君之好恶,而民之所由,以为道路者也。敬之则大臣得以治其事,慎之则迩臣不至于相比昵矣。不以小臣谋大臣,则大臣不至于怨乎不一。不使远臣间近臣,则近臣不至于疾,视其上不使左右宠倖之臣,图谋四方,宣力之士,则远臣之贤,不为近臣所壅蔽矣。先儒谓小谋大远,言近内图外三者,任臣之大害也。臣窃以为远言近者,百一二。小谋大者,什三四。内图外者,什八九。人君任人之际,诚能亲信大臣,而敬之审择迩臣,而慎之。则股肱得其人,而耳目不为人所蔽矣。
《公铨选之法》
《虞书》:禹曰:敷纳以言,明庶以功,车服以庸。皋陶曰: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
臣按德之在人,其总有九而人之所得者,则或得其一二,或得其三四,或得其五六七八之不同,所以有多寡也。人君则随其多寡,合而受之。既受之矣。由是随其大小长短,施而用之。因才授任,或以为大夫,或以为诸侯,如是则一德,有一德之用,有其三者为大夫,有其六者为诸侯,而九者之德,各用所长,而咸事其事矣。九德咸事则在官者,无非俊乂之士,是以寮寀相联,更相师法职任,并列争相趋赴。蔡氏所谓唐虞之朝,下无遗才,上无废事,夫岂虚言哉。
《周礼·天官》:太宰以八法治官府,二曰官职,以辨邦治;八曰官计,以弊邦治。
以八则治都鄙,三曰废置,以驭其吏;四曰禄位,以驭其士。
以八统诏王驭万民,三曰进贤,四曰使能,七曰达吏。《夏官》:司士掌群臣之版,以治其政令,岁登下其损益之数,辨其年岁,与其贵贱,周知邦国都家县鄙之数,卿大夫士庶子之数,以诏王治,以德诏爵,以功诏禄,以能诏事,以久奠食。
臣按王制曰:司马论进士之贤,以告于王,而定其论。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司士,司马之属官也。故凡士之进于司马者,皆司士掌其名数之版,版犹今之文册也。每岁之间,其
人或损或益,其数有多有寡,益而多,则登之损而寡,则下之辨其年齿之壮老,著其历任之久近,大夫以上所谓贵也。士以下所谓贱也。咸于是乎辨焉。与夫天下之邦国都家县邑,设官之数,几何内外之卿大夫士庶子,其任用之数,几何。皆司士之所掌,以告于王,而治之者也。今制则属之吏部文选所掌者,即其事焉。古今之制不同,而其事则一也。
汉制郡县守相之高第者,然后为二千石,二千石之有治行者,然后为九卿,九卿之称职者,然后为御史大夫,然张释之十年不得调,扬雄三世不徙官,盖未有资格之拘也。至成帝建始四年始置常侍,曹尚书一人主,公卿二千石,曹尚书一人掌郡国,而选曹之制,遂始于此。
东汉之制,选举于郡国,属功曹于公府,属东西曹于天台,属吏曹尚书,亦曰选部。
臣按两汉铨选之法,大要如此,是时犹未有资格也。
《北朝》:魏崔亮为吏部侍郎。乃奏为格制,不问贤愚,专以停解日月为断。薛淑上言:黎元之命系于长吏,若取年劳不简贤否义均行雁次,若贯鱼执簿呼名一吏足矣。何谓铨衡书奏不报,魏之失人,自亮始。
胡寅曰:圣帝明王代天理物,莫急于求贤才,而任使之。今夫抱关者,启闭必以时。击柝者,晨夕必有节。为委吏而会计不当,则蓄积缺矣。为乘田而牛羊不息,则刍牧缺矣。是皆小役细务,犹不可任,非其才,若夫环百里而为县,县有令环数百里而为州,州有守所统。凡几民所治,凡几事,乃不选择胜其任者,𢌿之。而付诸年格。夫天下之善人少,不善人多,才者无几,不才者皆是也。不问其才,专以停解日月为断,是贤能庸缪,奸凶之人相为升降以率。会之贤能不能什一,其九皆民之蠹也。自崔亮制年格,后世袭以为常,更明君硕辅亦众矣。而终莫之改,何也。其意以谓任人,则易以私任,法则易以公,人不常得,不若一付之法,犹为善也。审如是而善,则吏部一司不必置尚书小宰,及诸郎吏第,如薛琡之言,委之胥吏。按籍呼名,鱼贯而进,何不可之有。故善为天下者,建官惟贤位事惟能,而从以信赏必罚,则太平可坐而致也。
臣按资格之说始于崔亮,史谓魏之失才,自亮始。呜呼,亮为此格,岂但魏之失人哉。自有此格以来,世世用之,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以展其有用之才,其小人不幸,而不得以蒙。夫至治之泽,是皆亮作俑之尤也。胡寅之言明白详尽,有志于求才致治者,尚鉴兹哉。
唐文选则,吏部主之,武选则兵部主之,皆为三铨,之法在尚书则典其一,为尚书铨在侍郎则分其二为中铨东铨。其择人之法有四:一曰身,取其体貌丰伟;二曰言,取其言辞辩正;三曰书,取其楷法遒美;四曰判,取其文理优长。四者皆可取,则先德行;德均以才,才均以劳。五品以上不试;六品以下始集而试,观其书、判。已试而铨,察其身、言。
臣按唐铨选以身言书判择人,四者之中,惟判为切,盖非通晓事情、谙练法律、明辨是非、发摘隐伏、不能为也。但其用骈俪语为拘耳。若其于身,必取其丰伟,于言必取其辩正,则晏婴之貌不扬。裴度之形短小,周昌之期期,邓艾之口吃,皆在所弃矣。虽以孔子之圣,犹谓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况掌铨衡者,皆中人之才哉。
唐制庶官五品以上制敕命之,六品以下则并旨授。
臣按制敕所命者,盖宰相商议奏可,而除拜之也。旨授者,盖吏部铨材授职,然后上言,诏旨但画闻以从之。而不可否者也。今制四品以上,及在京堂上五品官,在外方面官,皆具职名,取自上裁。五品以下及在外四品,非方面者,则先定其职任,然后奏闻,亦唐制也。
张九龄言于元宗曰:古者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今朝廷士入而不出,其于私计,甚自得也。臣愚谓欲治之本,莫若重守令。宜逐科定其资:凡不历都督、刺史,不得任侍郎、列卿;不历县令,虽有善政,不得任台郎、给、舍;都督、守、令虽远者,使无十年任外。
臣按天下之势,有内外要必,上之人均其内外之势,而中持衡焉。使不至于偏重,外有治效,擢之内职,内有实绩,擢之外任,如是则内外均矣。
元宗疑吏部铨试不公,御史中丞宇文融密,请分吏部为十铨,以礼部尚书崔颋等十人掌之。试判将毕召入禁中决定,吏部尚书侍郎皆不得预。吴兢表以为陛下曲受谗言,不信有司,非居上临人,推诚感物之道。昔陈平丙吉,汉之宰相,尚不对钱谷之数,不问斗死之人。况大唐万乘之君,岂得下行铨选之事乎。
臣按君有君之职,臣有臣之职,君之职在乎任人,
臣之职在乎任事,君不任人而自任,则是君行臣职矣。君行臣职,则是以一身而代百工之事,力有所不及,虑有所不周,日有所不给,本欲以防一人之奸,而适足以长百奸。本欲以虞一事之废,而适足以致百废。是故人君为治,有一事则设一官,用一官则司一事,分曹而异局,委任以责成,盖以任之也。专则其志不分于他务,责之也。切则其心不敢以苟且人君清心。于上以照之,而又持之以公。守之以信,是以事无不治,而功无不成。凡事莫不皆然,而况夫求贤审官,尤出治之要务,乌可信人言,任己私而不责成于有司哉。唐元宗乃以铨法散任于十人,专任乎一,己而不信用有司。吴兢谓非推诚感物之道,臣亦谓非为君任人之法也。
开元十八年,裴光庭为吏部尚书,始作循资格,而贤愚一概,必与格合,乃得铨授,限年蹑级,不得踰越。于是久淹不收者皆便之,谓之圣书。宋璟争之不能得。及光庭卒,萧嵩以为非求才之方,奏罢之。诏曰:人年三十而出身,四十乃得从事,更造格以方正为差,若循新格,则六十未离一尉。自今有异才高行,听擢不次,然有其制,而无其事。有司守文奉式,循资例如故。
臣按汉董仲舒对策,已谓古之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谓积日累久也。则年劳之说,汉已有之。而未以为用人之法,至后魏崔亮唐裴光庭始专以此立法,其为法也。一付之无心,惟文移簿籍是稽岁月先后,是据所谓铨量人物者,徒建空名而已。宋人有言贤才伏于下者,资格碍之也。职业废于上者,资格牵之也。士之寡廉鲜耻者,争于资格也。民之困于暴政虐令者,资格之人众也。万事之所以刓弊,百吏之所以废弛,法制之所以颓坏而不救者,皆资格之失也。
德宗时,协律郎沈既济言于其君曰:近世爵禄,其失有四太:入仕之门太多,世胄之家太优,禄利之资太厚,督责之令太薄。臣以为当轻其禄利,重其督责。夫古今选用之法,其科有三,曰德也,才也,劳也。今吏部甲令,虽曰度德居任,量才授职,计劳升叙,然考校之法,皆在书判簿历、言辞俯仰之间,侍郎非通神,不可得而知。则安行徐言,非德也;空文善书,非才也;累资积考,非劳也。苟执不失,犹乖得人,况众流茫茫,耳目有不足者乎。盖非鉴之不明,择之不精,法使然也。王者观变以制法,察时而立政。前代选用,皆州、府察举,至于齐、隋,署置多由请托。故当时议者,以为与其率私,不若自举;与其外滥,不若内收。是以罢州府之权,而归于吏部。此矫时惩弊之权法,非经国不刊之常典。臣请五品以上及群司长官、宰臣进叙,吏部、兵部得参议焉;六品以下或僚佐之属,听州、府辟用。则铨择之任,委于四方;结奏之成,归于二部。必先择牧守,然后授其权。高者先署而后闻,卑者听版而不命。其牧守、将帅,或选用非公,则吏部、兵部得察而举之。圣主明目达聪,逖听遐视,罪其私冒。不慎举者,小加谴黜,大正刑典。责成授任,谁敢不勉。
胡寅曰:铨选年格之弊,有志于治天下者,莫不以为当革,而莫有行之者。岂皆智之不及欤。盖以自不能无私,而度人之不能公也。以自不能知人,而度人之亦不能知人也。故宁付之成法,犹意乎拔十得五而已。纵未可尽革,如沈既济之论,亦可救其甚弊。俾吏部守按籍成法,人才之贤否,一不预焉。大则委宰臣叙进,下则听州府辟举,其徇私不称,则吏部觉察御史按劾,岂有不得人之患哉。虽然世无不可革之弊,以周汉良法崔亮裴光庭一朝而废之,则崔亮裴光庭所建何难,改之有为政在人人存,则政举矣。其本则系乎人君有爱民之意与否耳。
陆贽言于其君,曰:理道之急在于得人,而知人之难,圣哲所病。听其言,则未保其行,求其行,则或遗其才。校劳考,则巧伪繁,兴而端方之人,罕进徇声华,则趋竞弥长。而沈退之士莫胜,自必素与交亲备详,本末探其志行,阅其器能,然后守道藏用者,可得而知。沽名饰貌者,不容其伪,是以前代有乡举里选之法,长吏辟举之制,所以明历试广,旁求證行能息驰骛也。昔周以伯囧为太仆,命之曰:慎简乃僚,罔以巧言令色,便僻侧媚,其惟吉士是,则古之王朝,命其大官而大官得自简僚属之,明验也。后世舍佥议而重己权,废公举而行私惠。是故周行庶品,苟不出时宰之意者,则莫致焉。任重之道益微,进善之途渐隘。每须任使常苦乏,人居常则求精太过,有急则备。位不充臣待罪,宰相即以上陈求贤,审官粗立纲制。凡是百司之长兼副贰等官,及两省供奉之职,并因察举劳效,须加奖任者,并宰臣叙拟以闻,其馀台省属僚请委长官选择指陈才实,以状上闻。一经荐扬,终身保任。各于除书之内,具开举授之由,得贤则进考增秩。失实则夺俸,赎金亟付,则褒升。亟失则黜免,非止搜扬下位,亦可阅试大官。前志所谓达,则观其所举,即此义也。又曰:宰辅,常制不过数人,人之所知,固有限极,必不能遍谙多士,备阅群才。若令悉命群官,理须展转询访。若访于亲朋,则是悔其覆车,不易前辙之失也;若访于朝列,则是求其私荐,不如公举之愈也。二者利害,惟陛下详择。恐不如委任长官,慎拣僚属,所拣既少,所求亦精,得贤有鉴识之名,失实当闇缪之责。况今之宰辅,则往日台省长官也;今之台省长官,乃将来之宰臣也,但是职名暂异,固非行业顿殊。岂有为长官之时则不能举一二属吏,居宰臣之位则可择千百佐僚。圣人制事必度物宜,无求备于一人,无责人于不逮。尊者,领其要,卑者,任其详是以人主择辅臣,辅臣择庶长,庶长择佐僚,所任愈崇,故所择愈少,所试渐下,故所举渐轻。进不失伦,选不失类,以类则详,知实行有伦则杜绝徼求,将务得人,无易于此。是故选自卑远始升于朝者,各委长吏任举之,则下无遗贤矣。寘于周行,既任于事者,于是宰臣序进之,则朝无旷职矣。才德兼茂,历试不踰者,然后人主倚任之,则海内无遗士矣。
臣按陆贽此言盖欲长官各举其人,然后付宰臣叙进之也。夫长官得其人,则诚足以得人矣。苟非其人,恐不免有偏溺请属之私,是故其要尤在于叙进者之得其人也。必其举而不必其用寓赏罚之柄,于其间斯善矣。
宋制,凡入试,有贡举、奏荫、摄署、流外、从军五等。吏部铨惟注拟州县官、幕职;文臣少卿、监以上中书主之,京朝官则审官院主之;武臣刺史、副率以上内职,枢密院主之,使臣则三班院主之。其后,典选之职分为四:文选曰审官东院,曰流内铨,武选曰审官西院,曰三班院。元丰定制而后,铨注之法,悉归选部:以审官东院为尚书左选,流内铨为侍郎左选,审官西院为尚书右选,三班院为侍郎右选。
臣按宋铨选之法,大略如此。然散主不一,更革不常,我朝文选则主于吏部,武选则主于兵部。自立国以来至于今日,未尝有所更易,可谓一代之定法也。
太祖诏吏部南曹,以人才可付升擢者,送中书门下引验以闻。上虑铨衡,止凭资历,或英才沈于下僚,故也。
臣按宋太祖,此举可谓得操纵之法,人君诚能于常选之中,不时拔擢,非独人才无所淹沈,而铨司亦知所惮,而不敢不尽心也。
自真宗朝,试身、言、书、判者第推恩,乃特诏曰:国家覈吏治,而以四事程其能,爰命从臣,精加详考。以成资阙为差拟。率以为常。后议者以身、言、书、判为无益,乃罢。神宗熙宁四年,遂定铨试之制:凡守选者,岁以二月、八月试断按二,或律令大义五,或议三道,后增试经义。法官同铨曹撰式考试,第为三等,上等免选注官,优等升资如判超格,无出身者赐之出身。自是不复试判,仍去免选恩格,若历任有举者五人,自与免试注官。
臣按宋初承唐制铨试,亦用身言书判,至熙宁四年始定铨试之制。守选者,试断案,即今试行移之比试律义,即今试招拟之比试,经义即今试论策之比。然是时既试矣。而又用人保举岁试止于二月八月,今制则循资序以进,用岁凡六选,至临选时,乃试焉。臣窃以为国家用人,教养之于先,而任用之于后。苟当进用之初,而无铨试之法,则何以知其中之所蕴,才之所宜,而校量以任用之哉。我朝铨试之法,大略似宋往者,专考文移设为假如以试之,以观其判,断处置其后。或试策,或试论,又以观其学问才识之所至也。夫人才有能,有不能,或优于文学,或长于政事,取其所长,皆可任用。臣请兼夫三者,而并试之论策文移三者,俱通为上通,二者为中通,一者为次中,俱不通者为下。既试之矣。然所试者,其人品高下才识能否,未必皆称。其所缺之员,故凡遇内外官有缺,铨曹必须依次排比,申达卿佐预为校量,总会其当铨之官,必所试之人,其才与官相称,然后铨注。宜于一岁之间,每季之首,循其资次,豫集应选之人,或一百,或二三百,每月一集而试之,不待临选始试,恐取其一日之长,其中有侥倖假代者也。其所试之题,或论或策,或文移,不拘定时。遇本部有暇隙,即署僚属为监试等名目,集监生而试之,弥封巡监,一如科试。既试将所试卷批号等第附卷,凡入选监生,必须五试,然后入选。临选之日,又必并试三题,通以前累试者较之。上等为京朝府贰州守之职,中等为县正府倅之职,次中善于论策者为閒散之职,善于行移者为烦剧之职,下者为流外穴杂之职。如此则用人不枉其才,而庶官皆得人矣。
苏轼言于其君曰:所贵乎人君者,予夺自我,而不牵于众人之论也。天下之学者,莫不欲仕。仕者,莫不欲贵,如从其欲,则举天下皆贵,而后可惟其不可从也。是故,仕不可以轻得,而贵不可以易致此,非有所吝也。爵禄出乎我者也。我以为可予而予之。我以为可夺而夺之,彼虽有言者,不足畏也。天下可畏者,赋敛不可以不均,刑罚不可以不平,守令不可以不择,此诚足以致天下之安危,而可畏者也。我欲慎爵赏爱名器。而嚣嚣者,以为不可。是乌足恤哉。近岁以来,吏多而阙少,率一官而二人共之,居者一人,去者一人,而伺之者又一人,是一官而有二人者,无事而食也。且其涖官之日,浅而閒居之日,长以其涖官之所,得而为閒居仰给之资,是以贪吏常多,而不可禁,此用人之大弊也。
臣按吏多而阙少,在宋时犹一官而三人共之。今待一官之阙,不止三人也。将因其故,而不问欤,则人才日积愈多,及其资次而用之,已衰老矣。衰老之人,志气消沮,筋力不逮,用如是之人,以理务治民,而欲事妥民安,难矣。如一切汰而择之,则彼奔走仕途多历年岁,归无生计,以度馀生,往往至于颠连失所。况彼之所以衰老,皆限于吾之资级使然。仁人君子固有所不忍也。苏轼所谓彼虽有言亦不足畏。呜呼,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无告伊尹。一夫不获以为己辜,况士乃天民之秀者,吾之立法不善,使之至于衰老,而又弃之,是岂盛世之事乎。为今之计,必须调停之,而使其入仕者,有效用之实,汰退者,无失所之叹,斯善矣。本朝入仕之途,其大者有二,曰岁贡,曰科举。岁贡之法,每岁学校贡生员赴礼部,试中补国子监生。府学,岁贡一人,州学三年二人,县学二年一人,以食廪先后为次,则在学校者,已有资格也。科举则每三年一开科,中乡试者赴礼部,中试则授以官,不中者送监肄业。以俟下举,屡不第者,亦以监生资次人仕。科举有定额,岁贡有常数,学校贡举与吏部选调,其人才适足以相当,而无甚有馀不及之数。洪武永乐以来,选用者,未闻乏人,而需选者,未闻淹滞。盖以祖宗法制一定,而有司奉行不敢有所更革也。近世言者悯士子之在学校者,多衰老。乃开四十五岁入监之例,其后又因国计不足,立纳粟上马入监等名目,是于科贡之外,别开岐径,选用之调,止于此数。而入仕之路,比旧加多,其人才日积月累,遂致数倍。于前旧制,各司历事监生三阅月考过勤谨附名选簿,仍留所司办事,临选方行取用,其实历日期有多至二三年者,后以坐监者,数多减历半年,或一年即送吏部附选,给假家居。今有需次十年不得选者,积累既久,员数愈多,迨将及万是以一时人才在监肄业之数少,在部听选之日多,臣恐积愈久而愈多,不止此数也。国家养才而不得用,及其用之皆衰老昏眊,不能事事之人,此非独人才之病,其为国家之累也。大矣。嗟夫,訚訚啾啾黉舍至不能容,是乃国家人才之盛,若夫充积于选调老死,而不得一官。夫岂盛时所宜有哉。此非但士子之不幸也。夫国家之于人才,亦犹人家之于子弟,子弟白首而无室家,为父兄者,则必为之忧虑,国家储养人才,白首乃不得沾一命,为君相者,宁能不为之忧虑乎。所以忧而虑之者,非预有以消息调停之不可也。消息调停,必使入仕者有及时效用之实,汰退者无后时失所之叹。斯可矣。然非在上者,权其轻重,知其缓急,决然以必行,而不以人怨为解,则虽有可以消息调停之策,亦不可行矣。古人有言,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而臣亦云:一人怨,何如千万人怨。怨之于一时者,比之怨之无穷已者,孰为多乎。盍思曰:我国家所恃以为治者,人才也。今日用人,必循资格,而人才需选者,往往老于选调,而不得及时以进用。及用之,大半衰老矣。衰老之人,志气消沮,筋力废弛,其不为身家子孙计者,无几。失今不为之所,犹七年之病,而不求三年之艾也。则夫异日所用者,皆衰老之人。衰老之人布满天下,而欲事理民安,难矣。事不理,民不安,乱亡之兆也。且国家养士将何为乎。为乎民而已,天下之民多乎。士多乎说者,乃独畏士之怨,而不恤民之怨,何哉。然则为今之计,奈何请敕吏部,通算本部需选监生,自某年起至某年止,总数若干人,见到部者若干,给假者若干,本部以一年为率,大约计用监生若干,通计其数至某年方才尽绝,而又通行天下,布政司府州县查算听选家居监生若干,备细开具年甲日期,造册申部,然后请旨选差卿,佐有文学风力者,赍敕诣各布政司会同巡按二司,聚集听选,监生于总会处开场考试,略如科试。初日于经书中出论一道试之。次日试时务策及行移各一道三题,全通者为上通。二者为中通,一者为下。全不通者,为不中。其中者,
造册送部,依次选用,不中者为民,中者之中有不愿仕者,上等者,遥授以京秩致仕,有文学者,授以助教学录之类,有政事者,授以监事序班之类,免其户丁三名,差役中等者,授以在外八品职,名优免二丁,下等者赐以冠带,免其一丁。无丁者,以本里内閒丁给之。其有未试之前,告愿免试者,如下等之例,如此则仕者,得以效用。而不仕者,不致失所矣。虽然此特一时不得已权宜救弊之策耳。是岂祖宗教养人才之初意哉。夫圣朝设立学校,选择师儒以教生徒,优以廪饩,免其差役,优游之以岁月,欲其成才,以为国家之用。士子立志务学,底于成立以图补报,是为不负作养之恩,顾乃苟延岁月,虚縻廪给,至于衰迈,尚不能措一辞,如此之徒,上孤圣恩,下辱学校,虽加以成周简不肖之法,屏之远方,终身不齿,亦不为过,但彼之所以衰老者,固由其不能奋发勉励之罪,然亦以我之昧于事体者,妄开倖门,挤塞仕路,有以扼之故也。彼既自知其愆,不愿就试,姑为此一时不得已救弊之策。要之不可为训也。自此以后,凡科举历事,一遵祖宗成法,于此二途之外,不得别开入监门路。以复洪武永乐之盛,则人才不至于淹滞,贤否不至于混殽矣。今日求贤为治之务,诚莫有急于此者,或曰:如此则选途固清矣。其郡邑学校之中,有生员年已及艾,而未得出身者,何以处之。曰:学校之中生员年已长大,不通文理者,充吏为民,朝廷已有定例,惟夫学问有成年岁长大欲进之,则资次未应,欲退之,则学行可取。往往老死学校中,可惜也。窃见今吏部岁贡生员,初试中未到监者,往往试选为教职,各有假手于人,以图侥倖。不若就学校生员中稽考,年四十五以上,食廪将及十年,及曾历乡试六次入场者,命提学宪臣会同巡按及藩臬二司,每五年一次考验,其中有通三场者,试中录其所试文字连人送部考试,仍令坐监一年,循次待阙,专用以为教职。如此则学校之生徒,亦无有老死不用者矣。
轼又曰:方今之便,莫若使吏六考以上,皆得以名闻于吏部。吏部以其资考远近举官之众寡,而次第其名。然后使一二大臣杂治之参之,以其才器之优劣,而定其等。岁终奏之,以诏天子废置,度天下之吏,每岁以物故罪免者几人,而增损其数,以所奏之等补之,及数而止。使其予夺,亦杂出于贤不肖之间,而无有一定之制,则天下之吏,不敢有必得之心,将自奋厉磨淬,以求闻于时。然而议者必曰:法不一定,而以才之优劣为差,则是好恶之私,有以启之也。臣以为不然。夫法者,存其大纲,而其出入变化,固将付之于人。如必曰:任法而不任人,天下之人必不可信,则夫一定之制,臣未知其果不可以为奸也。
臣按苏轼既言用人不可有一定之制,又言不可开骤进之门,使天下常调举生妄心。诚如其言,则任法既不可任人,又不可然,则如之何而为可也。轼固言法者,存其大纲,而其出入变化,固将付之于人,要必任用得其人,使之于常法之中,随其资格之所当得者,寓夫抑扬进退之权,于截然可必之中,而有隐然不可必之机,则人法兼行,资望并用,而士无淹滞骤进之弊,而国家皆得人以为用矣。
胡寅曰:夫人各有才,而其用不同,故自古取才,必有数路,犹患其狭。今徒以进士任子,而欲尽天下之才,多见其有遗矣。必欲贤能,皆为吾用。当举古人取士之制,或以乡举,或以进士,或以恩任,或设科目,或许辟召,或听自荐,或令引类,合四海之内,三年之中,以五百人为率,而均其数于众流。为宰相者,因任原省是非赏罚,各不失当焉。率是以行,虽起衰乱之俗,而跻三王之制,可也。何停年格之足用乎。
臣按资格用人,几千年于兹一旦,欲革而去之,诚难矣。非上有刚明之君,下有公正之臣,不可以议此也。然继世之君,未必皆贤。任事之臣,未必皆称。与其用能鉴别之明,以显吾智力有馀,于一时孰若立可持循之法,以辅吾子孙不足于久远哉。必也。立为一定之法,而于定法之中,随时补弊,而不出于法之外,斯善矣。请即今日选法,言之祖宗以来,文武并用,文选主于吏部,武选主于兵部,兵部之选,武臣其始也。以功次而用其后也。纯用任子之法,父死子继,无子者,兄若弟继之,有定格也。若夫都指挥以至都督,则以才能擢用焉。又不专于资格矣。文臣入仕之途,非一端。其大者,有三。进士也。监生也。吏员也。吏员资格,其崇者,止于七品用之。为佐贰幕职,监当筦库之职,非有保荐者,不得为州郡正员,监生则出自学校之贡选,及举人试进士不第者,其肄业太学也。循资以出,先历事于府部诸司,然后次其名于选曹,循资而考之,以定
其高下而授以职焉。监生吏员二者,虽各有资格,进士初任,亦循其甲第,及其不次擢用,往往越常调焉。是又不专在于资格也。此我圣祖立法,用人之深意,诚有前代所不及者,然而用之既久,不能无弊。武臣之弊,则天下卫所有定数,设官有定员,世袭之官,恒满其位,继继绳绳,销减无几,新立功次之人,则又日增月益。无有限极。不知其后,将何以处之也。所谓文臣之弊,近年以来,吏员需选者,人多缺少,计其资次,乃有老死不得待一官者,而监生尤甚。呜呼,我朝立国以来百馀年矣。前此未闻人才有如此淹滞者,而今乃有之。是岂无其故哉。盍求所以致此之由,特命用事之臣,博论深究以求善处之术。必使仕路澄澈,选法疏通。所进者,皆及时有用之才。所退者,免失职无聊之叹。如此则可以复祖宗之旧,而制治保邦于万年矣。以上公铨选之法,臣按天下之事,其利害得失,恒相半。而朝廷所立之法,亦然。且如资格以用人,说者谓此法既立之后,庸碌者,便于历级而升。不致沉废。挺特者,脱颖而出,遂至邅回,则是资格不可有也。然未有此法之前,选司注官有老于下位,三十年出身不得禄者,则又是资格不可无也。然则资格用人,其利害得失,如何。嗟夫,天生斯民贤智者,恒少而愚不肖者,恒多天下之事,钜而重者,又常不若细而轻者之为众也。是故人君为治,用天下之人,以理天下之事,宁不欲人人皆用其贤,且智也。然人品有高下,事体有大小,官职有崇卑,量其事而设其官,随其官而用其人,必使官与事称。人与官称,则事无不理,而政务举治道成矣。然人品高下之中,又有高下,事体大小之中,又有大小。官职崇卑之中,又有崇卑。不可以一律齐也。于其不可一律齐之中,而设官以总持之,使之各得其剂量焉。如权衡之称,物尺度之度,物轻重长短各适其可,而不倚于一偏,非得人不可也。然人不常得,于是不得已而任之以法焉。使朝廷常得人而任之,则虽无法,亦可也。如其人之不常有,何此古人用人贵于人法兼用也。夫群千百人之才品,而决于一二人之耳目,苟无簿籍之稽考,法制之禁限,资次之循历,而欲一一记忆之人人论选之。吾恐其智有所不周,力有所不逮,日有所不给矣。而况伪妄诈冒请托,干求那移蒙蔽,奸计百出者哉。由是观之,人固不可以不任,而法亦不可以不定。守一定之法,而任通变之人,使其因资历之所,宜随才器之所能,而量加任使,不不用资格,亦不纯用资格,不用资格,所以待非常之才,任要重之职。釐烦剧之务。用资格所以待才器之小者,任资历之浅者,釐职务之冗杂者,其立为法,一定如此,而又得公明之人,以掌铨衡,随才授任。因时制宜,而调停消息之于常调之中,而有不常之调,调虽若不常,而实不出乎常调范围之外,人以渐而用,而出类之才,则不以渐官以次,而升而切要之职,则不以次非有大功德、大才能,及国家猝有非常之变,决不拔卒为将,徒步而至卿相也。我祖宗立法之善,超越前代,未尝不用资格,而有不用者焉。虽若不分流品,而实未尝不分焉。何则今制文职四品,及在京堂上官,在外方面五品以上官,有缺员,皆具名以闻。自五品以下,吏部始得铨注,此所谓用资格,而有不用者也。自尚书侍郎以下,惟才是用,虽若不分流品,然翰林院国子监,非通经能文者,不授。之其于流品,又未尝不分焉。臣寮之在任也。则得推举不次用之,既满秩到部,则必考其功绩,按常调以用焉。祖宗良法美意,有如此者,此又万世所当遵守,而不可更革者也。
《性理会通》《论官》
程子曰:古者,位以德,爵以功,世禄而不世官,故贤才众而庶绩成,及周之衰,公卿大夫皆世官,政由是败矣。四海之利病,系于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系于守令之贤否。然而监司者,守令之纲也。朝廷者,监司之本也。欲斯民之皆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乎朝廷而已。
华阳范氏曰:夫天地之有四时,如百官之有六职。天下万事备尽于此,如网之在纲,裘之挈领,虽百职不可易也。人君如欲稽古以正名,苟不仿周官,未见其可也。
《春明梦馀录》《论资格》
夫资格者,吏部之准绳也。使尽屏弃之大匠立见血指矣。然以四海之大,望人致治,朝廷方以重仔𢌿我,而我斤斤尺寸能胜任,而愉快乎。故资格不得不破,无容再计而决也。然非明则不知破,非公则不能破,非置是非利害于度外,则又不敢破也。大匠之用准绳不束于准绳,而后可乎。归太仆有光曰:天下奇俊之士少,而中庸之士多。帝王之道,先为其法,以就天下。中庸之士,而精神运用,独可于奇俊之士,加于其法之外,而不为法之所限,此其所以能鼓舞一世之人材也。
《内外》
夫官之有内外也。内之中有外焉。翰林之于部寺是也。外之中又有外焉。部寺之于直省是也。在内者,既薄视淮阳,而不为在外者。又遥望长安于天上,其得之则侈然自恣,其不得也,则颓然气沮,营营一官,遑问职业矣。内者,既昧民社之宜。外者,鲜通辅道之术。士无实用,未有近世之甚者也。周官曰: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古不分文武,何有内外,互而用之,斯固周官之旨乎。《久任》
夫官之不能集事也。升转之速也。经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不久而成。圣人难之,况其下焉者乎。虽曰:晚季凌竞志,希速化,稍需次焉。则拊髀书空攒矢铨衡之堂矣。然有说焉。非人不乐;久上亡有以处久也。古之久于其任者,大概皆贤者也。不则去之,惟恐不速宁能久乎。其贤者,功深而效著惠浃而誉起。上于是初以玺书褒之,继以车服宠之,再以显秩擢之。彼久者,既得行其志,而又大其埶,其谁不以久为荣,而以速为辱哉。汉之三公阙,则以九卿郡守贤而久者任之,故其得人媲于三代,人情何常顾,上所以用之者如何耳。宋濂曰:取士,莫善于选举。用人,莫善于器。使命官莫善于久任。
叶氏曰:《周官》司士以久奠食,何也。盖古人爵人以德不观其暂,而观其常禄,人以功,不观其骤而观其素任事,以能不揆,其始而揆,其终议论,要诸久而后定功效,要诸久而后成,此先王所以久于任人,而不骤迁也。
考久任之法,三代皆世官也。至汉文景之后,治几三代宣帝,有言民所以安而无怨者,政平吏良也。与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以为吏。数变易,则下不安业久于其事,则众服教化。其有政理者,辄以玺书勉励增秩赐金,或爵至关内侯。公卿缺,则以次用之。汉世循良于兹为盛。
司马温公光曰:自古得贤之盛,莫若唐虞之际,然稷降播种益主山林垂,为共工龙作纳言,契敷五教,皋陶明刑伯夷典礼后夔典乐,皆各守一官,终身不易。苟使之更来迭去,易地而居,未必能尽善也。今以群臣之材,固非八人之比,乃使之遍居八人之官远者。三年近者,数月辄易,去如此而望职事之修,功业之成,必不可得也。
元人吴莱云:欲富国者,必在于养民。欲养民者,又必在于重郡县之选,严守令之职。苟重其选将任之,以久而可成功。苟严其职将,权有所归,而易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