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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一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字学典

 第五十一卷目录

 篆书部汇考
  汉书〈艺文志〉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古文 大篆小篆〉
  唐张怀瓘书断〈古文 大篆 籀文 小篆〉
  宋宣和书谱〈篆书叙论〉
  元吾丘衍学古编〈三十五举 小篆品五则 钟鼎品二则 古文品一则 碑刻品九则 附用器品九则 辨谬品六则 隶书品七则 字源七辨 洗印法 印油法 世存古今图印谱式 取字法 摹印四妙〉
  熊朋来经说〈篆评〉
  明陶宗仪书史会要〈大小篆〉
  徐渭笔道通会〈篆书〉
  徐官古今印史〈小篆大略 籀文大略 孔子书 缪篆〉
  赵宧光金石林绪论〈九体书 论书〉
  干奕正字学丛书〈篆法辨诀〉

字学典第五十一卷

篆书部汇考

《汉书》《艺文志》

史籀十五篇。
〈注〉周宣王太史作大篆十五篇。建武时,亡六篇矣。

六体者,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
师古曰:古文谓孔子壁中书。奇字即古文而异者也。篆书谓小篆,盖秦始皇使程邈所作也。隶书亦程邈所献,主于徒隶,从简易也。缪篆谓其文屈曲缠绕,所以摹印章也。虫书谓为虫鸟之形,所以书幡信也。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古文》

古文出于黄帝之世,仓颉本鸟迹为字,取其孳乳相生,故文字有六义焉。自秦用篆书,焚烧先典古文,绝矣。鲁恭王得孔子宅书,不知有古文,谓之科斗书,盖因科斗之名,遂效其形耳。

《大篆小篆》

大篆出于周宣之时,史籀创著平王东迁,文字乖错。秦之李斯及胡母敬又改籀书,谓之小篆。故有大篆、小篆焉。然许氏字说专释于篆而不本古文。

《唐·张怀瓘·书断》《古文》

按古文者《黄帝史》仓颉所造也。颉首有四目,通于神明,仰观奎星圜曲之势,俯察龟文鸟迹之象,博采众美,合而为字,是曰:古文孝经,援神契云,奎主文章,仓颉仿象是也。及秦用小篆,焚烧先典古文,绝矣。汉文帝时秦博士伏胜献《古文》《尚书》。时又有魏文侯乐人窦公年二百八十岁献《古文·乐书》一篇,以今文考之,乃周官之大司乐章也。及武帝时,鲁恭王坏孔子宅壁内石函,中得《孝经》《尚书》等经。宣帝时,河内女子坏老子屋,得古文二篇。晋咸宁五年,汲郡人不准盗发魏安釐王冢,得册书千馀万言,或写《春秋经传》《易经》《论语》《夏书》《周书》琐语。大历梁丘藏《穆天子传》《魏史》,至安釐王二十年,其书随世变易已成数体,其《周书》论楚事者最妙,于是古文备矣。甄酆删定旧文制为六书。一曰古文即此也,以壁中书为正。周幽王时又有省古文者,今汲冢书中多有是也。滕公冢内得石铭,人无识者,惟叔孙通云此古文科斗书也。科斗者,即上古之别名也,仓颉即古文之祖也。

《大篆》

按大篆者,周宣王太史史籀所作也。或曰柱下史始变。古文或同或异,谓之为篆。篆者,传也,传其物理,施之无穷。甄酆定六书,三曰篆书八体。书法一曰大篆,又《汉书·艺文志》史籀十五篇并此也,以史官制之用以教授谓之史书。凡九千字,秦赵高善篆,教始皇少子胡亥书,又汉文帝王遵严延年并工史书是也。秦焚书,惟《易》《史》篇得全。吕氏春秋云仓颉造大篆,非也。若仓颉造大篆,则置古文何地?所谓籀篆,盖其子孙是也。史籀即大篆之祖也。

《籀文》

按籀文者,周太史史籀所作也,与古文大篆小异。后人以名称。《书》谓之籀文。《七略》曰:史籀者,周时史官。教学童书也。与孔氏壁中古文体异,甄酆定六书,二曰奇字是也。其迹有石鼓文存焉,盖讽宣王畋猎之所作,今在陈仓。李斯小篆兼采其意,史籀即籀文之祖也。

《小篆》

按小篆者,秦始皇丞相李斯所作也。增损大篆,异同籀文,谓之小篆,亦曰秦篆。始皇二十年始,并六国,斯时为廷尉,乃奏罢不合秦文者,于是天下行之画如铁石,字若飞动,作楷隶之祖,为不易之法,其铭题钟鼎及作符印,至今用焉。则离之六二黄,离元吉得中道也。斯虽草创遂造其极矣,李斯即小篆之祖也。

《宋·宣和书谱》《篆书叙论》

篆书所自来远矣。其古文科斗之书已见于鼎彝、金石之传其间,多以形象为主,而文彩未备也。自古文科斗之法废,而后世易以大篆,而大篆实出史籀也。籀在周宣王时为太史氏,其书今之所存者,石鼓是也。以其籀之所创,故名之曰籀书,以其为太史氏而得名,故又谓之曰史书。若夫小篆则又出于大篆之法,改省其笔画而为之,其为小篆之祖,实自李斯始。然以秦穆公时诅楚文考之则,字形真是小篆,疑小篆已见于往古而人未之宗师,而独李斯擅有其名。按秦初并天下,丞相李斯欲罢其不与秦文合者,当时字画惟古文与大篆耳,岂李斯别为小篆以异之耶?自斯而降至汉得一许慎,魏得一韦诞,而风流文物犹足以追,往古而名,一世信斯。文之出特,非小补。自汉魏以及唐室,千载间寥寥相望而终,唐室三百年间又得一李阳冰,篆迹殊绝,自谓仓颉后身。观其字,真不愧古作者。五代时南唐伪主李煜割据江左,轻如鸿毛,有一徐铉,篆画高古,人亦为之改观,信此学之在世,其存亡与人为重轻也。至于今益,端献王及章友直,皆以篆学得名,杰然作一家法,今得其自唐以来七人录之于左曾,非滥竽以进者,若梦英之徒,为种种形似,远取名以流后世,如所谓仙人务光,偃薤之篆是皆不经语学者,羞之兹故不录。

《元吾丘衍学古编》《三十五举》

一举曰:科斗为字之祖,象虾蟆子形也。今人不知乃巧画形状,失本意矣。上古无笔墨,以竹挺点漆书竹上,竹硬漆腻,画不能行,故头粗尾细,似其形耳。古谓笔为聿,仓颉书从手持半竹加画为聿,聿秦谓不律。由切音法云。
二举曰:今之文章即古之直言,今之篆书即古人平常字。历代更变,遂见其异耳。不知上古初有笔,不过竹上刺毛便于写画,故篆字肥瘦均一,转折无棱角也。后人以真草行,或瘦或肥以为美,茂若笔,无心不可成体。今人以此笔作篆,难于为古人尤多,若初学未能用时,略于灯上烧过庶几,便手。
三举曰:学篆字必须博古。能识古器,则其款。识中古字,神气敦朴,可以助人,又可知古字象形、指事、会意等未变之笔。皆有妙处,于说文始知有味矣。前贤篆之气象,即此事未尝用力故也。若看模文,终是不及。四举曰:凡习篆,说文为根本。能通说文,则写不差,又当与通释兼看。
五举曰:字有古今不同,若检说文,颇觉费力,当先熟于复古编,大概得矣。
六举曰:篆书多有字中包一二画。如日字、目字之类。若初一字内画不与两头相黏,后皆如之。则为首尾一法,若或接,或否,各自相异,为不守法度,不可如此。又圆点、圆圈,小篆无此法。古文有之,口字作三角形,不可引用,学者慎,勿于难写处,妄意增入。
七举曰:篆法匾者,最好谓之〈音果〉匾。徐铉谓非老手莫能到石鼓文字也。
八举曰:小篆一也,而各有笔法。李斯方圆廓落,李阳冰圆活姿媚,徐铉如隶无垂脚,字下如钗股,稍大锴如其兄,但字下如玉箸微小耳。崔子玉多用隶法,似乎不精然甚有汉意。李阳冰篆多非古法,效子玉也。当知之。
九举曰:写成篇章,文字只用小篆。二徐二李,随人所便,切不可写词曲。
十举曰:小篆俗,皆喜长,然不可太长。长无法,但以方楷,一字半为度,一字为正体,半字为垂脚,岂不美哉?脚不过三,有无可柰何者,当以正脚为主,馀略收短如幡脚,可也。有下无脚,垂如黁齰等,却以上枝为出,如草木之为物正,生则上出枝,倒悬则下出枝耳。十一举曰:凡写碑匾字,画宜肥,体宜方,圆碑额同此。但以小篆为正,不可用杂体。
十二举曰:以鼎篆古文错杂为用时,无迹为上,但皆以小篆法写,自然一法,此虽易求,却甚难记,不熟其法,未免如百家衣为识者,笑此为逸法正用,废此可也。
十三举曰:凡口〈音围〉圈中字不可填满,但如斗,并中著一字,任其下空,可放垂笔,方不觉大圈,比诸字亦须略收口,不可圆,亦不可方,只以炭墼〈音击〉范子为度,自好若嚣等字,须更放小,若印文中匾口、并口字及子字,上口却须略宽,使口中见空稍多,字始浑厚。汉印皆如此。
十四举曰:写篆把笔只须单钩,却伸中指在下,夹衬方圆平直,无有不可意矣。人多不得师传,只如常把笔,所以字多攲斜,画亦不能直,且字势不活也。若初学时,当虚手心,伸中指并二指于几上,空画如此,不拗方可操笔,此说最要紧,学者审之,其益甚矣。十五举曰:凡篆大字,当虚腕悬笔,手腕著纸,便字不活。相多有人不能用笔,用棕榈条及纸筒等物,皆俗夫所为,士大夫不可用此。
十六举曰:汉篆多变古法。许氏作说文救其失也。十七举曰:隶书人谓宜匾,殊不知妙在不匾,挑拔平硬如折刀头方,是汉隶书体。括云方劲,古折斩钉截铁备矣,隶法颇深具其大略。
十八举曰:汉有摹印篆,其法只是方正,篆法与隶相通,后人不识古印,妄意盘屈且以为法,大可笑也。多见故家藏汉印,字皆方正近乎隶书,此即摹印篆也。王球啸堂集古录所载古印,正与相合。凡屈曲盘回,唐篆始如此。今碑刻有颜鲁公,官诰尚书省印可考其说。
十九举曰:汉魏印章皆用白文,大不过寸许。朝爵印文皆铸,盖择日封拜可缓者也。军中印文多凿,盖急于行令不可缓者也。古无押字,以印章为官职信令,故如此耳。自唐用朱文,古法渐废。至宋南,渡绝无知者,故后宋印文皆大谬。
二十举曰:白文印皆用汉篆,平方正直,字不可圆,纵有斜笔,亦当取巧写过。
二十一举曰:三字印,右一边一字,左一边两字者,以两字处与为一字处相等,不可两字中断,又不可十分相接。
二十二举曰:四字印若前二字交界,略有空,后二字无空,须当空一画。地别之字有有脚无脚,故言及此,不然一边见分,一边不分,非法度也。
二十三举曰:轩斋等印,古无此式,惟唐相李泌有端居室'三字印。白文玉印,或可照例,终是白文,非古法。不若只从朱文。
二十四举曰:朱文印用杂体,篆不可大怪,择其近,人情免费词说可也。
二十五举曰:白文印用崔子玉写张平子碑上字,及汉器上并碑,盖印章等字最为第一。
二十六举曰:凡姓名表字,古有法式,不可随俗。用杂篆及朱文。
二十七举曰:白文印必逼于边,不可有空,空便不古。二十八举曰:朱文印不可逼边,须当以字中空,白得中处,为相去庶,免印出,与边相倚,无意思耳。字宜细四旁,有出笔皆滞边,边须细于字,边若一体印出时,四边虚纸昂起,未免边肥于字也。非见印多不能晓,此粘边朱文,建业文房之说。
二十九举曰:多有人依款识字式作印,此大不可。盖汉时印文不曾如此,三代时却又无印,学者慎此。周礼虽有玺节及职金掌,辨其美恶,揭而玺之之说。〈注曰:印其实手执之节也,正面刻字如秦氏玺,而不可印,印则字皆反矣。〉古人以之表信,不问字反,淳朴如此,若战国时苏秦六国印制度,未闻《淮南子·人闻训》曰:鲁君召子贡授以大将军印。刘安寓言而失词耳。三十举曰:道号唐人虽有,不曾有印,故不可以道号作印用也。三字屋扁,唐却有法。
三十一举曰:凡印文中有一二字,忽有自然空缺,不可映带者,听其自空。古印多如此。
三十二举曰:凡印仆有古人印式二册,一为官印,一为私印,具列所以,实为甚详,不若《啸堂集古录》所载只具音释也。
三十三举曰:凡名印不可妄写,或姓名相合,或加印章等字,或兼用印章字曰姓某。印章不若只用印字最为正也。二名可回文写姓,下著印字在右二,名在左是也。单名者曰姓某之印,却不可回文写,若曰姓某私印不可印文墨,只宜封书,亦不可回文写名。印内不可著氏字,表德可加氏字,亦当详审之。
三十四举曰:表字印止用二字,此为正式。近人欲并加姓氏于其上曰某氏某,若作姓某父,古虽有此称,系他人美己,却不可入印。人多好古,不论其原,不为俗乱,可也。汉人三字印,非复姓及无印字者,皆非名姓。盖字印不当用印字以乱名耳。汉张长安,字幼君,有印曰张幼君〈右一字左二字〉;唐李温,字光化,有印曰李化光,亦三字表德印式〈幼君西汉王式弟子化光见柳文吕衡州也〉。三十五举曰:诸印文下有空处,悬之最佳,不可妄意伸开或加屈曲,务欲填满,若写得有道理自然不觉空也。字多无空不必问此。
合用文集品目

《小篆品五则》

许氏《说文解字》十五卷〈慎字叔重,汝南石陵人,太尉祭酒〉徐铉校正定本有新增入字,始一终亥者,系正本。分韵川本,乃后人所更,非古人之本意。
《仓颉》十五篇〈颉姓,侯刚氏,黄帝史也。亦曰皇颉〉即是说文目录五百四十字,许氏分为每部之首,人多不知谓,已久灭,此为字之本原,岂得不在?后人又并字目为十四卷以十五卷,著序表人益,不意其存矣。仆闻之师云徐锴《说文解字》系传四十卷〈锴字楚金广陵人集贤学士〉,尝与许氏本,相参首卷上部分,六书甚详,末卷辨阳冰差误。张有复《古论》二卷〈有吴兴人湖州有板〉载古今异文字,不可以为字少,又五声,韵谱五卷比常韵无差。

《钟鼎品二则》

薛尚功《款识法帖》十卷〈尚功,字用敏,钱塘人。佥事定江军节度判官厅事〉,碑在江州蜀中亦有翻刻者,字加肥。
薛尚功《重广钟鼎篆韵》七卷,江州使库板一卷,象形奇字一卷,器用名目,五卷韵。

《古文品一则》

夏竦《古文四声韵》五卷〈竦,字子乔,江州德安人,枢密使〉,前有序并,全衔者好别,有僧翻本不可用。此书板多而好看,极不易得,韵内所载字多云某人字集,初无出处,不可据信,且又不与三代款识相合,不若勿用。然而古文别无文字,故前列之。

《碑刻品九则》

李斯《峄山碑》〈郑氏曰:此颂德碑也。斯,字通古,上蔡人,秦丞相〉,直长者为真本,横刊者皆摹本。有徐氏门人郑文宝依真本式长刊者,法度全备,可近于真,但攸字立人相近,一直笔作两股,近李处巽于建康,新刻甚谬。
李斯《泰山碑·咸阳志》曰:泰山碑,秦丞相李斯书迹,妙时古为,世所重。郑文宝模刊石于长安故都国子学。今在文庙,石皆剥落,唯二世诏一面稍见。
李斯《秦望山碑》在会稽,今无。
李阳冰《新泉铭》〈阳冰,赵郡人,将作少监〉,乃阳冰最佳者。人多以舒原舆之言称《新驿记》,殊不知此碑胜百倍也。阳冰名潮,杜甫甥也。后以字行,因以为名,而别字少温。木元虚《海赋》有云:其下阳冰不治阴火潜然。则知与潮,又且有理,人多不知因,详其说。又有李腾善伪作阳冰书。
《碧落碑》在绛州,字虽多,有不合法度处,然布置美茂,自有神气,当以唐碑观之。世传阳冰卧看三日,毁其佳者数字,又言道士写毕化鸟飞去,后及字欠一笔,尤为可笑不知古文正当如此耳。〈一云唐韩元嘉子李训等为妣房氏立〉
《诅楚文》〈俗云《诅足文》,李斯篆,在凤翔府〉有巫咸、大沈、〈音故〉〈音夸〉驼三种辞,则一乃后人假作先秦之文,以先秦古器比较其篆,全不相类,其伪明矣。篆文皇本从自世传,始皇谓与臬臭相似,因去一画,不足为病,在前亦有如此者。峄、山、数、成等字,皆与古异,此碑用之,及用秦权殹字作也。盖知见峄、山,秦权而后创造者未必不欲,人曰:峄山用此法,诚古也。其如辨者何?
《史籀石鼓文》〈郑氏曰:在凤翔府宣和间,移置东宫。周宣王太史或云柱下史〉《薛尚功法帖》所载字完于真本多,故不更具,真本在燕都旧城文庙。
崔瑗《张平子碑》〈瑗,字子玉,安平人,济北相。碑在郑州前后两段〉字多用隶法,不合说文,却可入印,篆全是汉
古印式二册〈即汉官威仪〉,无印本,仆自集成者,后人若不得见,只于啸《堂集古录》十数枚亦可为法。

《附用器品九则》

王楚《钟鼎篆韵》七卷〈楚管衡州仙云观〉,衡州本字少,所出在薛氏前,
无衔钟鼎篆两册,即薛旧本,后重广作七卷,恐入无别,故去其衔,亦间有带衔者在
石鼓音后附,诅楚文者又载周穆王吉日癸巳之说。石鼓郑樵音不可信。
吕大临《考古图》十卷〈大临,字与叔,永兴人〉,有黑白两样,黑字者后为有韵,图中欠璊玉彘;白字者博山,炉上误画作人手。
王球《啸堂集古录》二卷〈球,字夔玉〉,正文共一百纸,序跋在外,其间有古文印数十,有一曰夏禹,系汉巫厌水灾法印。世俗传有渡水佩禹字,法此印,乃汉篆,所以知之。又一印曰孔夫,音误是孙兹二字,又有《滕公墓铭》郁郁作两字书,且妄为剥落状。然考之古法,叠字只作二小画附其下,秦时大夫犹只以夫字加二小画,况此叠文者乎?伪无疑矣。
高衍《孙五书韵》总五卷,此书篆隶真,行草一字五体,别体皆作小字。随体分注,可备初学者用,间有差处,宜自斟酌。
徐铉篆〈铉,广陵人,左散骑常侍〉,二徐字迹最多,以其近世故不条具,铉字鼎臣,锴字楚金,笔法见前。
林罕《字源偏旁小说》三卷,此书言篆与隶相通源流,亦自可采,但有数说与说文悖,却系阳冰变法,知之足矣。是字上从巴上从巳加点之类,葛删《正续千字文》,虽是近人,然字法极好,千文有两。续本不可无之别,有陈道士冒名,拟本不见好处,间有碑刻,惜其不多。

《辨谬品六则》

延陵《季子十字碑》在镇江。人谓孔子书,文曰:呜呼!有吴延陵君子之墓。按古法帖上止云于乎有吴君子而已,篆法敦古,似乎可信,今此碑妄增延陵之墓四字,除之外三字是汉人方篆,不与前六字合。借夫子以欺后人,罪莫大于此,又月因君字作季字,汉器蜀郡洗字半边正与此君字同,用此法也。以季字音显,见其谬比干墓前有汉人篆碑,亦有此说。盖洪氏隶释汉隶字源,辨之甚明,此不复具。
《三坟书》,此伪本,大不可信。言词俗谬,字法非古,《尚书》无也字,此书有之。乙戊字合,此从心加一笔,走字合〈音悼〉,此随俗作之字。引脚其馀颇多。古文《尚书》系后人不知,篆者以夏竦韵集成,亦有不合古处,若言古今篇次,文法异同,姑存之言,字画则去之。
古文《孝经内一篇》大谬。今文无之,后人妄欲作古,以古文字集成者,观者当取其字。
《泉志闻有泉》,文近于道者可以广见,又有妄作三皇,币及禹时,币不可为信。卐此字人谓万字,乃出古钱,不见此书,终不知也,故引入以待好事者
戴侗六书,故侗以钟鼎文编此书,不知者多以为好。以其字,字皆有不若说文,与今不同者,多也。形古字,今己杂乱,无法钟鼎,偏旁不能全,有却只以小篆足之。或一字两法人多不知此,〈本音睘〉不过为寰字,乃音作官府之官,村字从村村不从寸木,今乃书此为村,引杜诗:无村眺望赊为证甚误。学者许氏解字,引经汉时犹篆隶,乃得其宜,今侗亦引经而不能精究,经典古字及以近世差误,等字引作证据,镑、钟、锯、屎、尿、等字,世俗作钟钟,鼎文各有详注。卵字解尤为不到,此书为一厄矣。学者先观古人字书,方知吾言之当。

《隶书品七则》

诸汉碑,《洪氏隶释》备具,其说更不再言。
娄机《汉隶字源》六卷〈机,字彦发,嘉兴人,参知政事〉,字法最好,洪氏本有碑目在前。
《刘球碑本隶韵》十卷外一卷纪源
《隶韵两册》麻沙本,与隶韵为一副刊,字体不好,以其册数少,乃可常用之故目此。
洪适《隶释》二十七卷,并隶释续二十一卷〈适,字景伯,鄱阳人,左仆射〉,皆汉碑。释文,隶释,续画,诸碑形及墓壁画像,其碑多圭,首或笏首上有垂虹,或题处偏僻,画则如影象,状浑黑。
洪适《隶篆》十卷,以汉碑模临,偏旁奇古者,上石《石经》,遗字碑会稽蓬莱阁,翻本破缺磨灭,不异真古。碑今无矣。
佐书韵编,姑苏颜氏,本字比诸隶的为最多,写得却不好,以上书计三十九种,美恶兼举,学者皆当知之,此等事业以博为贵,数外更有文字,不欲太繁,始言其不可无者,仆亦自有《续古篆韵》五卷疑字一卷,附后未暇刊板,且令学者传写,又有《说文续释》,方更删定,同志能为刻之,流传将来,亦盛德事。

《字源七辨》

一曰科斗书。科斗书者,仓颉观三才之文,及意度为之,乃字之租,即今之偏旁是也。画文像虾蟆子,形如水虫,故曰科斗。
一曰籀文。籀文者,史籀取仓颉形意配合为之,损益古文,或同或异,加之铦利钩杀,大篆是也。史籀所作,故曰籀文。
三曰小篆。小篆者,李斯省籀文之法,同天下书者比籀文体,十存其八,故小篆为之八分小篆也。既有小篆,故谓籀文为大篆文云。
四曰秦隶。秦隶者,程邈以文牍繁多,难于用篆,因减小篆为便用之法,故不为体势,若汉款识篆字相近,非有挑法之隶也。便于佐隶,故曰隶书,即是秦权秦量上刻字,人多不知亦谓之篆,误矣。或谓秦未有隶,且疑程邈之说,故详及之。
五曰八分。八分者,汉隶之未有挑法者也。比秦隶则易识,比汉隶则微似篆,若用篆笔作汉隶字,即得之矣。八分与隶人多不分,故言其法。
六曰汉隶。汉隶者,蔡邕《石经》及汉人诸碑上字是也。此体最为后出皆有挑法与秦隶同名,其实异写法,载前卷十七举下,此不再敷。
七曰款识。款识文者,诸侯本国之文也。古者诸侯书不同文,故形体各异,秦有小篆,始一其法。今世学者取款识为用一纸之上,齐楚不分,人亦莫晓其谬,今分作外法,故末置之,不欲乱其源流,使可考先后耳。

《洗印法》

图书久为油朱所炽者,先于灯盏内浸一宿,次日取出,蘸香炉内灰,用硬棕刷乾洗之。若朱未尽,更蘸刷以尽为度,不损印文而清丽若新。凡欲洗刷,当先用绳约定,以防其滑,此法最良。

《印油法》

香油浸皂角于磁器内,煎过放冷,和熟艾成剂,次加银朱以红为度,入绢袋中用磁玉器盛之,数日一翻。忌铜锡器。若日久油乾,复用煎下油滴取盛器内以印色,置其上使自沁,又不可自上浇下,此法不蒸不炼久而益佳,与好事者共之。

《世存古今图印谱式》

《宣和印谱》四卷
《晁克一图书谱》一卷〈又名《集古印格》
《王厚之复斋印谱》一卷
《颜叔夏古印谱》二卷
《姜夔集古印谱》二卷
《吾衍古人印式》二卷
《赵孟頫印史》二卷

《取字法》

硼砂 瓦粉 白龙骨 木贼草 蜜陀僧
白石脂 桑柴灰〈各分〉 人言〈少许〉
右为细末,先湿字,后渗药,末以熨斗熨之,乾随落。

《摹印四妙》

李阳冰曰摹印之法有四功侔,造化寘受鬼神谓之神,笔画之外得微妙法谓之奇,艺精于一规矩方圆谓之工,繁简相参布置不紊谓之巧。
书幼学也,古以记录而已,然笔法寓焉,故学者必有师承,始能名家。笔诠墨旨,人咸秘吝之篆籀之学。又其甚焉者,元吾子行作为此书援證,图牒捃摭,金石论辨,颇详观者如亲获指授,信其能尽书之法也。往者先君得刻本于燕都,藏于家笥。垂五十年不佞,少喜六书,尝手观,焉以日久漫漶,因授于梓,俾摹印者有所考据。子行畸人也,不必论其世传其可传者斯可矣。

《熊朋来经说》《篆评》

李阳冰,唐书无传宗室,表无名,仕不过邑宰。仅于《太白集》见其为唐宗室,观其上李大夫书则阳冰名也。观阮容旧居之篆,则曰缙云令李䔄岂阳冰以字行。抑名䔄者尝有诗而阳冰书之乎?冰篆入神品,残碑断碣间笔意翩翩。后千年有人诚未易及然,惟其神俊如庄周之文,大令之笔不可以法度,齐之城隍《祈雨碑》曰:字如日巅上作山。李氏《三坟碑》敢下作身忘归堂,庶子泉皆石下作,口修庙碑曾下作,甘建字从而喜作,若此之类不可以阳冰之迹,尤而效之也。人字本有儿几二体,阳冰合之象,俯身曲胫于理,则通女字象形,阳冰曳为两足以取,称颇非象形之初意,子字象小儿圆顶钟鼎,至以丁点象其头,而四布其画以象手足。阳冰喜破圆作钩,使疋足二体不分,要非子字之正,或曰李斯使父子为邹鲁之篆已有此体,冰主斯者也。然子之形当以圆胪为正,主字象灯之炷,阳冰或卧其上,炷上从,阳冰中画常正横作刀,欠无象反上皆三画,阳冰亦谓象人开口作刀,然欠象开口犹可也,安步也何取于开口乎?今篆者于二字多从冰体,不知冰本出意见变古体,自成一家者也。他如千文前后,笔意不同,谦卦以无为无恐,亦未必阳冰真迹。徐楚金《说文解字》第三十六卷曰:祛妄多为阳冰言之所引,五十八字皆阳冰尝议说文者。愚尝评之一二三俗书加弋,阳冰去弋质也。愚谓初不过一字,谐声于弋,而二三因之无足,深辨毒字。阳冰草母出土之说不如从屮毒声,毒有乌代徒酷二切,其音可谐纛,亦可谐毒。〈汉书注:可证已折有之,列食列二切,阳冰欲分二体于理不通。〉一字而数音者,多矣。况此折字在韵有协制者,在礼记有协提者,可更为数体乎。路字谐各为声,阳冰以为辂,省魏诗之公路,秦诗之路车,周礼之五路,方以车辂为路,且各谐贝为路,岂辂省乎?路字必不出于辂之后,阳冰说误矣。谐声当论,古音各不谐各,则路亦洛之去声,故汉书虎落作虎路,而谷角之字有音禄者,各之谐路,即其例矣。它如隹龠之象形,刃象刀之加钢,血象皿之祭献,自不必疑本字。上象枝,下象根,当从阳冰象木之说,才字上象木,生分枝下象根株,贯地当从楚金才始之说,竹不曰冬生草,固难言冬生木也。篆文已从倒草,则阳冰之疑过矣。日字四围周圆,象形其中藏一,象鸟如阳冰从口之说,则成甘字矣。米既象米不必以谷穗言,菽字从上,小假借称,父弟曰叔,此俗论也。古者以叔为兄弟之次,后世始以称父之弟,古者言叔不言豆,丸称豆,非醢器,则量名后世变,菽称豆亦俗论也。袁字从衣,𧈪省声,阳冰疑之谓从衣,屮韵书或云谐声曹省,愚皆未敢曰然,袁睘二字相类,音亦相近,从屮为袁,从横目为睘,钟鼎篆山之谐睘者,皆作袁定,非曹省矣。状从犬爿声,阳冰谓象形之文字,犬字尤似楚金,谓犬动止多状,故状从犬,皆勉强,非至当也。秃字本不从禾,说文自别为秃部集韵,引籀文其下为人字,其上乃毛字,既有籀文显证,则旧说谓仓颉见秃人从禾中出,自不足信。楚金以为秃人发若禾稼者,非也。阳冰以为谐声穆省者,亦非也。果谐穆省,当从不当从禾也,毛字所以讹为禾,盖书者断毛字之尾,以象秃。久乃转写为禾尾,而断其尾则不成毛,人而毛不成所以为秃也。欠字为阳冰之名,宜讲之熟矣。阳冰云象冰之裂,楚金云象冰之结。直之加一正曲为直也,节字象合符阳冰谓一重为节,二为𠂤,三为𨸏,故冰篆𨸏字例,缺其上曲,然阜堆与节实不相因,后之篆者辄效阳冰缺其上,不知其不可效颦也。长字谐声倒亡,乃其正体汉碑已有。巨下作山而旁为己者,盖始于秦刻,故阳冰守之,楚金又言阳冰作金字无腹,金生土中之意。字阳冰以为从卯,既于卯上加一,乃酉字矣。今刘骝等字谐以为声,小篆刘上正作古。酉字乃酉,金刀非卯,金刀古字卯,酉同文也。𠫓读如忽,在说文为不顺,忽出,从倒子不孝。阳冰云疏流并,从𠫓疏通流行,岂不顺哉?楚金力为之辨,愚谓此乃说文之误,非但疏流如育。《字释》曰:养子使作善,亦从肉声。恐非倒子不顺之谓,楚金以阳冰为烦芜,愚于此字当主阳冰,大抵楚金之于《说文》爱而不知其有未善,如美义等字,不能正救益助,其缪矣。楚金又取《说文》脱误者别作疑义。以刘字为首,而不知其谐声古酉字,方以为从刀镏省声,刘字见于六经,岂在镏字之后者?又谓《说文》有油、宙、轴而无由字,不知迪、笛頔之谐,由为声即可以宙、轴,推之抽、䌷、油,谐其平声,胄、袖、抽谐其去声,轴谐宙,省迪、笛谐其入声。嘉宾式燕又思矧敢多,又皆以又字协夷益切,又字可为夷益切故,由可谐笛,此由又四声之通例也。为儒而不通古音,不可以读易诗书,亦不可与谈字学也。

《明·陶宗仪·书史会要》《大小篆》

大篆之后又别为十有三,曰殳书,曰传信鸟书,曰刻符书,曰箫籀,曰署书,曰鹤头书,曰偃波书,曰蚊脚书,曰转宿篆,曰蚕书,曰芝英书,曰气候直时书,曰蛇书,此皆大篆之流派也。小篆之后又别为八,曰鼎小篆,曰薤叶篆,曰垂露篆,曰悬针篆,曰缨络篆,曰柳叶篆,曰剪刀篆,曰外国书,此皆小篆之异体也。

《徐渭·笔道通会》《篆书》

大篆变为小篆,小篆变为玉著,愈趋愈巧,大约石鼓诅楚尚沿三代,钟鼎款识之遗意,随字画多寡而为形者,若泰山碑及汉崔子玉书、张平子碑,渐觉整齐,李阳冰去古又远,徐铉似阳冰初放,脚令长又下阳冰矣。

徐官·古今印史》《小篆大略》

李斯又损益古文与籀文为小篆,盖古篆多圆圈、圆点,小篆崇尚整齐,悉破圆作方,渐失古制矣。今称玉箸,篆者是也。小篆虽兴于秦,而其传实本于汉许叔重搜集其文为《说文》,其功实多,顾其书所载小篆,居多古文籀文十无二三。虽然官尝闻之师曰:《说文》中字尽有好者,亦有不可通者,细求其义,然仍仓史之旧者尚多,但增损点画,移易位置,少变其文,而古人之心法遂隐而弗彰,为可恨耳。是以吾师命官篆六书精蕴,不拘拘于科斗玉箸方圆平直,布置各有个道理,不同乎俗而实宜于俗,不泥乎古而实合乎古。识者多乐玩之,大抵结字有主客,笔势有逆顺,书有清浊奇正,体有向背动静,故天文多圆,灿然一天星斗;地理多方,宛如大地山河;人道统成,参于俯仰动植。玉箸施于数目,其画直;科斗施于主点,其画单;鸟兽动而草木植,取用于鸟迹柳叶也。服食室器变动流行,化裁于钟鼎诸文也。篆书之法不外乎此,若刻之印章,题之碑额,古文第一,籀文第二,小篆第三,后世多用小篆而遗仓史大不敬也。或曰仓史古篆多遗缺,小篆多完备,取其便耳。官尝谓仓史遗文比小篆虽不全,然《仓颉篇》《石鼓文》《说文》《通释》以下,如《六书统》《六书故》《六书略》《复古编》《续复古编》,字原正讹,本义、声音、文字、通四声五声诸韵、款识、钟鼎诸书,峄山碧落诸碑刻,不能枚举,虽古文、大小篆错杂载焉,亦不为少也。盖物聚于所好,恨不之求耳。天下之大岂谓尽无也哉?礼失而求诸野,自古皆然矣。吾师六书精蕴,及官孝经古文集成,皆按索诸书而得者,安敢有一字杜撰哉?师云:仓史不足择,小篆可者以补其缺。此说得之矣。

《籀文大略》

周宣王太史公籀损益古文为篆,以其名显,故谓之籀文,以其官名又谓之史书。因李斯小篆兴别其名,曰大篆。后世遂称大篆。云陶九成曰:上古以漆书,中古以石磨汁,至后世始有墨。按此籀文比古文,又非科斗状矣,今世所传石鼓文是也。但屡经翻刻传写,多失真。官尝见旧刻石鼓文方圆不同,小大不一,而变化靡常,所谓文盛于周者,此也。近时杨用修刻本云李西涯所临苏东城本,穿凿补缀,未为尽善,盖予昔日所见者,因石刻,历岁既久,火焚风剥,多缺而不全,乃可验其真。今太完备是可疑耳。三代遗文多载于古钟鼎上,昔刘原甫收周鼎一器,百字刻迹焕然,所谓金石刻文与孔氏上古书相表里,字法有鸟迹,自然之状,观此乃知薛尚功所集钟鼎文,夏英公四声韵多类此。

《孔子书》

乎,延櫾陵檃君子法之墓。官按陶九成云先圣孔子采摭旧作缘,饰篆文,天授其灵刱物垂,则今传于世者,比干墓铭与季札碑是也。比干墓在卫州汲县,季札墓在常州江阴县。比干墓铭,开元中游武之奇耕地得铜盘,有文曰:左林右泉,后冈前道,万世之宁,兹焉是宝。共十六字。书史有之。后之人翻为楷书,非复古篆矣。尚有数字散见于钟鼎,诸书兹不复载。季札碑曰:于乎有吴延陵君子之墓。总十字,皆古书,与大篆相类,生动而神冯。识者见之,咸谓其非今世物也。或曰历代绵远,其文残缺。唐元宗敕殷仲容摹拓其本,大历十四年润州刺史萧定重刊于石者,吾子行亦尝疑此,故其言曰:按古法书止云于乎有吴君子而已。篆法敦古,似乎可信。今此碑增入延陵之墓四字,除之字外,三字是汉人方篆,不与前六字合云云。官谓延陵墓三字实敦古无足疑者,盖孔子之书参用仓史,二文故方圆不同,独不观孔子之言曰:一贯三为王。而王字篆亦方正,岂可以其体方而遂疑其非邪?吾友林子孔承烈,广人也,掌教江阴,尝惠我以拓本,今特临书于此,俾遐方僻壤得见孔子之心,画亦足以醒人心目。原本字大尺馀,今减小之者,以便览。云:嗟乎!予阅古法书多矣,若先秦古文仅见大禹碑、石鼓文及此刻耳,此外不多得也。古人云宝书须宝德,德之盛孰有过于吾夫子者哉?后世有得是书者,其尚宝之与。

《缪篆》

《说文》叙中有曰:缪篆所以摹印也,缪字今人多读作缪,误之。缪,去声,非是官。以理推之,当读如绸缪牖户之缪,平声。盖言篆文屈曲填满如绸缪也。人多,忽而不讲篆刻,往往致误为此故也。夫篆书乃古人之心画制作,通造化,实非浅易。所可窥测者,敢杜撰乎哉?务须从古,庶免识者之鄙缪字有三音,本绸缪之缪,从糸,会意,谐翏为声,丝之缠绵重复者也。凡缠绵重复多致于乱,因为缪误之缪,又为秦缪公之缪音木及,按皮日休曰:秦穆公立夷,吾以致晋室之乱,可以谥缪为定。观此则后世称秦穆者,非也。若宋穆之穆,与此不同,谥法布德执义曰穆,名实过爽曰缪。

《赵宧光·金石林绪论》《九体书》

一曰古文本来之形,非古非今,不必始于何代。象其形,似交错成文,世用者虽今亦存不用者,虽古亦略旁搜奇形异状,必有所据,始可下笔。或金石模糊,传写舛谬,乃得以意正之。虽未成书而篆从此出,各体具在,不加彊合,随大小,任方圆,任意为之,后人取其一定法度矫众文而协同之,始有篇章结搆,此文字之本源,不可废也。
二曰古篆三代之书,睍于金石,铭识不能,多有所考虚象因篆而成形,实象因篆而废形。篆者,传也。传物理以至无穷也。前此未始有篆其名其义,至是始,立体裁异同,竹帛兴革无法不具世。或求钟鼎于一律,则知大谬有附义,而成文者夏商延于象形,周末渐于大篆。今所取者谓之古篆,若雕戈文之类,虽不尽出于圣人之手,想当文盛之时,赏鉴家有蚊脚鹄头定为夏书是矣。轨度典丽即未必古始,断非后及籀斯由来,结搆由立,恨不多见有遗恨焉。
三曰大篆石鼓十章相传。史籀作宣王猎碣,或谓秦穆公时文虽无定据,必非秦下可及即词藻,亦岂后世可攻。汉无篆,则又去之更远过此,则益不能窥其门户,其周季书无疑累代播迁剥蚀殆半,后大为世重世主有以金填其文者,金人剔金弃石,或遭杵臼之厄。或经修斲之异,剥落之馀犹有不易者,在信体结搆自成篇章,小大正攲不律而合,至若钩引纷披作云卷舒依倚,磊落如危岩,乍阙施用无定方立,旁有成法圜,不致规方,不致矩可摹者仅三百馀言。赖前人释文能补其阙,遂为书家指归。
四曰小篆秦斯为古今宗匠,一点矩度不苟聿遒聿转,冠冕浑成,藏奸婧于朴茂,寄权巧于端庄,乍密乍疏,或隐或显,负抱向背,頫仰乘承,任其所之,莫不中律。大篆敦而圜,小篆柔而方,书法至此,无以加矣。唐李阳冰得大篆之圜而弱于骨,得小篆之柔而缓于筋。后世莫不由此而出,各就偏长,别立门户,及野火煨烬之后,泰山峄碑可拓者,二十馀字,世有徐铉摹本,而先秦之文仅存百一,反为所掩也。
五曰缪篆阳冰独步。缙云庙碑可为概代冠冕,若谦卦强作,遂入恶道。其自许云李斯之后,直至老夫因五百年是艺,绝响汉人,独印章擅美而篆书无闻杂。王杂霸刀笔如之古篆隶,真一皆采摘,阗满为式是其用心。昔人刻符填篆用于婚媾契书以革,盗伪非淳古之作也。
六曰奇篆采择杂体,就简避烦,趋逸去拙,其本来之形,与夫累代之制,皆不泥也。格借玉著体,间碧落情杂,钟鼎势分,八分点画。以大篆为宗,波折以真,草托迹规矩准绳,终束于斯。昔之文字因脚引垂,今此奇篆因垂引脚。书法之变,此大谬也。所尚者𥳑洁飞动,妍态取容,举世尚奇,去假取此从兹,而降好古之士锐其垂而为悬针垂露,纵其垂而为柳叶,收其垂而为倒䪥,顿而为蝌斗,折而为蜩虫,蹲墨为芝英,枯笔为飞白龙蛇云,鸟转宿偃波,此其滥觞也。昔存其名迹,则莫考效颦臆说,书法外道,翰墨之厄。

《论书》

篆书之名,尤为浑乱,自周太史籀始立篆名。秦相效作,谓之小篆,因秦书通行,遂以籀称,大篆亦已赘矣。何乃无古无今,概呼作篆,可怪也。已籀而前,但可以时代名,如古文夏书商书之类,籀而后概呼作篆,可也。何也籀斯为后人趋步指归,莫能出其范围,即不得遍讨古昔,聊识其可摹者,如左一曰:古文始于象形,迄于夏商代,非一人,人非一体,但可作文字,未可合篇章也。一曰:彫戈文彫虫篆刻尚文之作,多不可解,亦难以下笔。汉章或稍一见之,亦未甚一律也。一曰:籀篆诅楚文,钟鼎识及啸堂录,以至杨氏书统所载,及古篆诸韵,取其合于许氏所取作籀书者采焉。一曰:大篆,石鼓文是也。一曰:小篆,峄山会稽诸碑是也。从此流传变而弱者。一曰:缪篆,唐宋元诸人如李阳冰、僧梦英,以至我明程南云、李东阳、文氏父子是也。变而传者曰:玉著篆如胜国周伯琦之类是也。任笔成文。一曰:飞白篆貌隶骨杂,用古今之法勉作。草篆为器所使,自我作之不得。不然也。一曰:刻符,秦汉红文,印章用之。在前此任字略章者,玺书诸文皆是也。一曰:摹印,汉白文印用之。后此章不摄字者,六代而下皆是也。以上十种世俗通呼作篆,失之远矣。

《干奕正·字学丛书》《篆法辨诀》

鸟迹、科斗,既芒昧。石鼓遗文,起自周,其后李斯工小篆,篆中生隶,有从由,须知六体深藏,义会意谐,声各可求。后世偏旁多舛谬,幸存复古可旁搜,试看奉奏春秦泰隶首。虽同篆不侔,文市方言交永主,难将点画,一般求兼并。既不同前首,美益何须问?逆酋合辨粪身全异翼,当知差首亦殊,羞夹人,颇异来人迹。农字原非曲字头,应鹿有头非是广,岳兵同首不成丘,退邀尽向彳旁,取甘白皆从口内求,刀力微芒,分券券云亡髣髴别荒流胜旁作券原非券辖字从。不是牟,莫道塞寒同一体,当知覆履不同谋,夔形却是猱生角。牛字非因午出头,若解,活甜难共舌方知。届宙不同由,当分支丈微如攴合辨,西近似𠧪二或倒颠文作悖两,仰覆水成沟,丈支略异,分枝杖共甲微如别,戒戎若解,黑头非是里,乃知熏首亦非重臼,文写出微如臼,思字看来近似恖。晋首还从双至得。竞头当以两言充,当知字非双克,须记曹头用两。东普用并头从两立弼因,弜体用双弓,弜强音别文,还别普替,头同足不同。蝶字虫边从一疌。蜂于逢下用双虫,兹时但用双元并。友字还从两又重摅畔,用雩非用虑。弥旁从长不从弓智知不可。文通用好,好原来字不同昔,比头皆匪,廿巽同异,足各非共。津旁有,原非聿骍畔,从不是辛合省。戍旁难比戌,当知畅畔不同。申楚疏用疋,原非足。弃育从𠫓不是云鼎。冂两虫方有蜜。土行三鹿乃扬尘。磷头非米。炎为正屑下如肖。䏌是真冂几,但分形阔狭。玉王惟辨画,稀匀哂时但用。弓旁欠瞬字当从。目畔寅𢧢字。非因戈畔卓阵图,却用攴边陈草头从。早通为皂木畔,从屯即是椿,袜畔用韦,非用革幄。旁从木不从巾𠂔,旁从水通为济。下从山即是岷。兄允兑充皆共足,独于克下不同人。句匀勺背翻俱异。旬鬒军头反一,如恒近于,非共亘没几于役。不同殳雩旁著木,翻成桦木畔。从虖始是檴。表素责青头并异。丧辰畏展足皆殊。丸形近似,瓜和掌失迹全殊。矢与夫下米本分。𣊻黍旁占古别。黏黏㐌,每乍暝人别。台弁弘私口殊。羽上从通作纛,木旁从付即为桴。抑文却是从反印,幻字原来是倒予。赞辇替朁头并异,壸壶壹橐首皆殊。旅依近似衣还异,旆饰相亲希则非致畔,莫差作攴攲旁当正欠为支。羔熊有足同,鱼燕象马分蹄异廌。为华叶弃乘头并异,舜爵爱受首俱奇。悚时却用心,旁只摆字惟从手畔。卑布用父头,难比有具从。拱足不同其手,旁用石通为摭。足畔从奇,即是羁石畔。声谐作坠。阜旁左字叠成隳。朋明胡服旁皆异要。贾票堙首欲迷。日畔从王非是旺,口边从帝不成啼。休言去吉皆从士,莫道刲封尽属圭。溺字却从人畔水,洗文但用水边西。旨旁有首方为稽,斯下从言即是嘶。郭孰有旁皆异,享栗覃同首各非西。额旁用各非从客盼,畔从分不是兮。携本用巂非用隽,镌还从隽不从巂。耗时认取微如杻,棒字看来近似杯。合省眉头非用,当知面下不从回。金旁用广非为矿,土畔从佳不是堆,折畔却须从两屮嶭旁。不可用单𠂤,薪柴便可为营寨。禾䕸还堪作豆,秸虫在叉中原是蚤。狸藏草下即为埋,以糸从定非为绽。绽则衣旁以旦谐,旦畔从人通作袒。秃旁从页不成颓。邑旁用咢通为萼。草下从宣不是萱。邑内共行方是巷。木边从寸不成村。将虫逆为鱼咢。猿以虫爰代犬袁。日落茻中原是暮。泉流厂下即成源。火旁从耎方为煖。火畔从爰即是暄。山上有山非是出。口旁从口即成喧。渣查只用木旁且蕴韫。惟从草下温。鬨闹阄斗阋篆皆从。斗不从门女旁从耎方为软。手上从臤即是悭。合记卫从韦下匝。当知巍有鬼头山。刃文点画全如刃,斑采王旁不类班。狭用阜旁非用犬。宽非从却从。苋苔生于水,当从水弹起于丸合用。丸䌽采只须从,独采栏拦只合用单阑。戌中从步方成,岁禾下从千即是年。戒钺微差难比戍。干于略异不同千。心旁用曷方成憩。目畔从冥始是眠。金本既然,难作钵止舟。何为却成前舄。文亦可通为。鹊鹗字原来即是鸢。黄梦万头皆匪草。畏思胄首总非。田斌斌不用文和武,妙妙当从女作元。醋酢翻呼为酢醋。傅传谐附似敷专。三隹有木方成集。三犬无风亦是飙。最曼冕头皆是昌。尞穼尉足尽如票。廓文却用云头。郭寥字翻从广下胶菽字单行通作菽。菽头加草却成椒。土旁尾出方为窟。穴下从羔即是窑。既是渚旁非用水。当知潮罢不从朝。蕊头无草还非木。俎畔因冰不用爻。涨胀但须从独。张鳌遨只是用单敖。段段写出还微异。折拆看来亦有讹。冉再共形犹有异。深同体亦全差。抄字只用金旁少。堕字惟从阜畔多以女,从叟非是。以般从女始成婆。俗讹虬纠ㄐ为斗篆。正池訑也作它。驼字从人非用马。蛇文无虫并为他。做时写出还同作衰字。书来却是蓑。罔下去亡通作网。可中无口亦成呵。刃来依井方为创。刃畔从仓即是枪。登发有头殊祭察。庆尘同首异。庚唐非采网下。非其罪女向。良边无此娘。糸胃自然殊。甲胄行自合异。宫商雨头从彗方成雪。夕畔从生即是晴。矧字但从弓畔矢。亮时却用无旁京鬳旁从瓦通为巘。山畔从青即是峥。毕竟木禾尤异术。元来烹享尽同亨冒。头去目通为帽。衣畔从今即是襟。卒也但从衣。里觅友兮难向犮中寻。忆时非用心。旁意耻字当从耳。畔心夹夹微差。分陕峡望䍃略异别。泾淫棹还从水非从。木钗本同叉不用金。须记黍黎皆用水。当知恭忝各从心。历头莫以秝为林。昝上非从外。作兟栗粟似西。原是𠧪苘麻从林。不从林碗之为碗。非从碗箴则为针。俗作针音咅之头皆匪立。圣呈同足各非壬。金旁从钺翻成钺钺字。元来不用金。恼懒去心皆用女。惯悭从手不从心。频边不可单从步。寻畔须仍复用彡合记博。旁原用十当知影畔本无彡。贯头有母原非毋。虏下从不是男。以土从占通作玷。以詹从木即为檐。水旁从允通为吮。水畔从占即是添。人足头方作兑。雨头添足始为沾。手旁用适通为掷。木畔从煔即是杉。合记噀旁当用水。须知饮畔合从。王旁从占非为玷。金畔从韱即是尖。宁以用心除必。冉帆将风马易巾。凡木旁从广当为榥。门里从音即是庵。凡下用巾原是佩。胡为夙字不从凡。篆文体用皆从古。点画毫釐不可差。隶法相从多简略。不无于篆有偏颇。堪嗟世俗无师法。臆度偏旁误愈多。于此未能穷一二。聊题要领正其。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