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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五十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

 第一百五十卷目录

 奏议部汇考
  周礼〈天官〉
  刘熙释名〈释书契〉
  许慎说文〈议〉
  蔡邕独断〈奏议〉
  唐书〈百官志〉
  欧阳修归田录〈劄子〉
  徐炬事物原始〈上书 议〉
  明会典〈奏启题本格式 奏本式 题本式〉
大清会典〈题奏本式〉
 奏议部总论
  桓宽盐铁论〈水旱篇〉
  王充论衡〈对作篇〉
  刘协文心雕龙〈奏启 议对〉
  颜之推家训〈省事篇〉
  王通中说〈问易篇 礼乐篇〉
  吴讷文章辩体〈奏疏 议 弹文〉
  徐师曾文体明辩〈奏 奏疏 奏对 奏启 奏状 奏劄 封事 弹事 上书 议 谥议〉
 奏议部艺文一
  命朝堂参议疑事诏     梁武帝
  谏垣存槁序        宋韩琦
  答人示奏草书        程颐
  乞校正陆贽奏议进劄子    苏轼
  田表圣奏议序        前人
  范贯之奏议集序       曾巩
  跋苏黄门论章子厚疏    陈傅良
  跋王恭简谏草        前人
  缴进奏疏状         朱子
  自劾不合用劄子奏事状    前人
  寄陆子静          前人
  与方伯谟          前人
  丞相李公奏议后序      前人
  跋朱给事奏劄        前人
  记参政龚公陛辞奏槁后    前人
  再跋参政龚公陛辞奏槁    前人
  跋王荆公进邺侯遗事奏槁   前人
  再跋王荆公进邺侯遗事奏槁  前人
  跋方宣谕宗卿庭实奏议   魏了翁
  跋北山戆议         前人
  跋傅侍郎奏议后      真德秀
  著作刘公奏槁        前人
  罗文恭公奏议        前人
  题张右丞如莹奏疏     周必大
  跋胡邦衡奏槁        前人
  跋李景春绍兴万言书槁   文天祥

文学典第一百五十卷

奏议部汇考

《周礼》《天官》

宰夫之职,掌治朝之法,以正王及三公六卿大夫群吏之位。掌其禁令,叙群吏之治,以待宾客之令,诸臣之复,万民之逆。
〈注〉郑司农云,复请也。逆迎受王命,宰夫主诸臣万民之逆,复元谓复之言,报也,反也。反报于王,谓于朝廷。奏事自下而上曰逆,逆谓上书。〈订义〉陈及之曰:叙群吏之治,至万民之逆,即汉尚书职事,今章奏告报是也。太仆传令于宰夫,宰夫日夕与天子亲近执奏。

《刘熙·释名》《释书契》

奏邹也,邹狭小之称。

《许慎·说文》《议》

议语也,又曰论,难也。

《蔡邕·独断》《奏议》

凡群臣上书于天子者,有四名:二曰奏,四曰駮议。奏者,亦需头其京师官,但言稽首下。言稽首以闻其中者,所请。若罪法劾案,公府送御史台,公卿校尉送谒者,台也。
其有疑事,公卿百官会议。若台阁有所正处,而独就异意者,曰駮议。駮议曰:某官、某甲,议以为如是。下言臣愚戆议异,其非駮议,不言议异,其合于上意者,文报曰:某官某甲议可。
汉承秦法,群臣上书皆言、昧死言。王莽盗位,慕古法、去昧死,曰稽首。光武因而不改。朝臣曰:稽首、顿首非朝臣。曰:稽首再拜,公卿、侍中、尚书,衣帛而朝。曰:朝臣诸营、校尉将大夫以下,亦为朝臣。

《唐书》《百官志》

尚书省,凡下之达上,其制有六:二曰状。
门下省,下之通上,其制有六:一曰奏钞,以支度国用、授六品以下官、断流以下罪及除免官用之;二曰奏弹;四曰议;六曰状。

《欧阳修·归田录》《劄子》

唐人奏事,非表非状者,谓之榜子,亦谓之录子。今谓之劄子。凡群臣百司上殿奏事两制以上,非时有所奏陈,皆用劄子。中书枢密院事有不降宣敕者,亦用劄子,与两府自相往来,亦然若。百司申中书皆用状。惟学士院用咨报,其实如劄子,亦不书名。但当直学士一人押字而已,谓之咨报。此唐学士旧规也。唐世学士院故事近时隳废殆尽,惟此一事在尔。

《徐炬·事物原始》《上书》

太甲既立,不明,伊尹作书以戒,此上书之始也。七国时,臣子言事于君,皆曰上书,秦改曰奏。今亦有上书之事。

《议》

管子曰:轩辕有明堂之议,此为议之始也。

《明会典》《奏启题本格式》

国初定制,臣民具疏上于朝廷者,为奏本;东宫者,为启本,皆细字。后以在京诸司奏本不便,凡公事用题本,其制比奏启本略小;而字稍大,皆有格式列后。

《奏本式》

某衙门某官臣姓某等,谨奏为某事。备事由云云,今将原发事由照行事理,备细开坐,谨具奏。闻某事云云,缘由毕前件事理拟议,依某律科断施行。某事云云,缘由毕前件云云,伏候敕旨。
如有勾问职官或支拨钱粮之类,则依此式写,以上某字起至某字止,计字若干,纸几张。

右谨奏闻,如一事奏请,则于此下写伏候敕旨。谨奏〈印〉年月日、某衙门、某官臣、姓某,某官臣、姓某年月日下止。列见在某官臣姓佥名,不得于背后书写或有差故缺员者,不必列御。
某衙门某官臣姓某,谨奏为雨泽事。据某人状呈,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几刻下雨,至某时几刻止,入土几分谨具奏闻。以上为雨泽事起,至入土几分止,计字若干,个纸几张。右谨奏闻洪武〈印〉年月日,列衔如前式,启本同此式。但奏字写作,启字若有,请则敕旨字写,作令旨,馀皆同。

《题本式》

某衙门某官等官臣某等,谨题为某事备事由云云。谨题请旨,如不用,请旨止用,谨具题知,馀同。
凡启奏题本事,例洪武十五年定,凡奏启本内官员,正面真谨佥名,当该吏典于纸背,书名画字。如有事故,官员不许写,列空衔年月及正面上俱用印信,毋致漏使。
又六部等衙门,凡差人有事,公干所在府州县止是具奏启本,付差去、人回还复命,赴当该衙门,发落批解官物者,令承批。人赍批径赴该部交纳,不许泛滥径申。
永乐二十二年,令诸司有急切机务不得面陈者,许具题本,投进。若诉私事,丐私恩者,不许。
嘉靖八年,奏准本式遵照大明律,后附写尺寸,参以近年适中式样。题本每幅六行,一行二十格,抬头二字平行写,十八字头行。衙门、官衔、姓名、疏密俱作一行书写,不限字数,年月下疏密同。若有连名,挨次俱照六行书写。奏本每幅六行,一行二十四格,抬头二字平行写,二十二字头行。衙门、官衔或生、儒、吏、典、军民、灶匠、籍贯、姓名、疏密俱作一行书写,不限字数。右谨奏闻四字,右字平行,谨字、奏字各隔二字,闻字过幅,第一抬头计纸字,在右谨奏前一行,与谨字平行,差小年月下疏密同前。若有连名挨次,俱照六行书写。

《大清会典》《题奏本式》

国朝定制,臣民具疏上闻者,为奏本;诸司公事为
题本,顺治初奉。

谕旨章奏有体,辞取达意,不贵繁文著。礼部传示内
外各衙门,永为遵守。迄今奉行,格式列后。顺治二年定,凡内外官民题奏本章,不得过三百字。虽刑、名、钱、谷等本,难拘字数,亦不许重复冗长。仍将本中大意撮为贴黄,以便览阅。其贴黄不许过一百字。如有字数溢额及多开条款,或贴黄与原本参差异同者,该衙门不得封进,仍以违式纠参。
八年议准题、本奏本各有格式,字画多少、长短宽窄原自不同。礼部查照原定格式通行,颁发申饬,如有违错,照例察参。
一题本式,每幅六行,一行二十字,格内抬头二字平行,十八字出格抬头加一字。头行衙门官员姓名,疏密各作一行写,不限字数,年月下同。若有连名挨次,俱照六行书写。
某衙门、某官〈臣某〉等谨。
题为某事,备事由云云,缘系云云事理,未敢擅便,
谨题请

旨。
如不用,请

旨止,用谨具题
知。
某年某月某日某衙门某官〈臣〉〈题本面上写一题字〉
此题本体式,长阔照依线限为准。凡公事用题本,其制比奏本略小,而字稍大。
一奏本式,每幅六行,一行二十四字,格内抬头二字平行写,二十二字出格抬头加一字。衙门官衔或生、儒、吏、典、军、民、灶匠、籍贯、姓名,疏密俱作一行书写,不限字数。右谨奏

闻四字,右字平行,谨字、奏字各隔二字,
闻字过幅,抬头计纸字,在右谨奏前一行,与谨字平
字画,稍小。
年月同前,若有连名挨次,俱照六行书写。某衙门某官〈臣〉某谨。
奏为某事,备事由云云为此具本。〈专差原役赍捧 亲 赍〉
谨具奏

闻。
自为字起至赍字止,计几百、几十、几字,纸几张。某年某月某日某衙门某官〈臣〉〈奏本面上写一奏字〉此奏本题式,长阔照依线限为准,若奏私事,不用印。
一贴黄式题本,后贴黄用单纸一幅,式与本齐行。字连出格二十一字前列,官衔后列,谨题请

旨同本式,中间照所。
题情由简明撮要,不得冗长,但行数不拘定限期,
于幅满而止。
奏本贴黄式与
题本贴黄式同,但
奏本贴黄、每行连出格二十五字,后称谨具奏

闻。

奏议部总论《桓宽·盐铁论》《水旱篇》

大夫曰:议者贵其辞约而指明,可于众人之听,不至繁文稠辞,多言害有司化俗之计。

《王充·论衡》《对作篇》

上书奏记,陈列便宜,皆欲辅政。今作书者,犹书奏记,说发胸臆,文成手中,其实一也。夫上书谓之奏奏记,转易其名谓之书。建初孟年,中州颇歉,颍川、汝南民流四散,圣主忧怀,诏书数至。《论衡》之人,奏记郡守,宜禁奢侈,以备困乏。言不纳用,退题记草,名曰《备乏》。酒糜五谷,生起盗贼,沉湎饮酒,盗贼不绝,奏记郡守,禁民酒。退题记草,名曰《禁酒》。由此言之,夫作书者,上书奏记之文也。记谓之造作上书,奏记是作也。晋之乘,而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人事各不同也。《易》之乾坤,《春秋》之元,杨氏之元,卜气号不均也。由此言之,唐林之奏,谷永之章,《论衡》《政务》,同一趋也。

《刘协·文心雕龙》《奏启》

昔唐虞之臣,敷奏以言;秦汉之辅,上书称奏。陈政事,献典仪,上急变,劾僭谬,总谓之奏。奏者,进也。言敷于下,情进于上也。秦始立奏,而法家少文。观王绾之奏勋德,辞质而义近;李斯之奏骊山,事略而意径:政无膏润,形于篇章矣。自汉以来,奏事或称上疏,儒雅继踵,殊采可观。若夫贾谊之务农,晁错之兵事,匡衡之定郊,王吉之观礼,温舒之缓狱,谷永之谏仙,理既切至,辞亦通畅,可谓识大体矣。后汉群贤,嘉言罔伏,杨秉耿介于灾异,陈蕃愤懑于尺一,骨鲠得焉。张衡指摘于史职,蔡邕铨列于朝仪,博雅明焉。魏代名臣,文理迭兴。若高堂天文,黄观教学,王朗节省,瓯毅考课,亦尽节而知治矣。晋氏多难,灾屯流移。刘颂殷勤于时务,温峤恳切于费役,并体国之忠规矣。夫奏之为笔,固以明允笃诚为本,辨析疏通为首。强志足以成务,博见足以穷理,酌古御今,治繁总要,此其体也。若乃按劾之奏,所以明宪清国。昔周之太仆,绳愆纠缪;秦之御史,职主文法;汉置中丞,总司按劾;故位在挚击,砥砺其气,必使笔端振风,简上凝霜者也。观孔光之奏董贤,则实其奸回;路粹之奏孔融,则诬其衅恶。名儒之与险士,固殊心焉。若夫傅咸劲直,而按辞坚深;刘隗切正,而劾文阔略:各其志也。后之弹事,迭相斟酌,惟新日用,而旧准弗差。然函人欲全,矢人欲伤,术在纠恶,势必深峭。《诗》刺谗人,投畀豺虎;《礼》疾无礼,方之鹦猩。墨翟非儒,目以豕彘;孟轲讥墨,比诸禽兽。《诗》《礼》、儒墨,既其如兹,奏劾严文,孰云能免。是以世人为文,竞于诋诃,吹毛取瑕,次骨为戾,复似善骂,多失折衷。若能辟礼门以悬规,标义路以植矩,然后踰垣者折肱,捷径者灭趾,何必躁言丑句,诟病为切哉。是以立范运衡,宜明体要。必使理有典刑,辞有风轨,总法家之式,秉儒家之文,不畏彊禦,气流墨中,无纵诡随,声动简外,乃称绝席之雄,直方之举耳。启者,开也。高宗云启乃心,沃朕心,取其义也。孝景讳启,故两汉无称。至魏国笺记,如云启闻。奏事之末,或谨密启。自晋来盛启,用兼表奏。陈政言事,既奏之异条;让爵谢恩,亦表之别干。必敛彻入规,促其音节,辨要轻清,文而不侈,亦启之大略也。又表奏确切,号为谠言。谠者,偏也。王道有偏,乖乎荡荡,其偏,故曰谠言也。孝成称班伯之谠言,贵直也。自汉置八仪,密奏阴阳,皂囊封板,故曰封事。晁错受书,还上便宜。后代便宜,多附封事,慎机密也。夫王臣匪躬,必吐謇谔,事举人存,故无待泛说也。赞曰:皂饬司直,肃清风禁。笔锐干将,墨含淳酖。虽有次骨,无或肤浸。献政陈宜,事必胜任。

《议对》

周爰咨谋,是谓为议。议之言宜,审事宜也。《易》《节卦》:君子以制度数,议德行。《周书》曰:议事以制,政乃弗迷。议贵节制,经典之体也。昔管仲称轩辕有明台之议,则其来远矣。洪水之难,尧咨四岳,宅揆之举,舜畴五人;三代所兴,询及刍荛。春秋释宋,鲁桓预议。及赵灵易服,而季父争论;商鞅变法,而甘龙交辨:虽宪章无算,而同异足观。迄至有汉,始立駮议。駮者,杂也,杂议不纯,故曰駮也。自两汉文明,楷式昭备,蔼蔼多士,发言盈庭;若贾谊之遍代诸生,可谓捷于议也。至如主父之駮挟弓,安国之辨匈奴,贾捐之陈于朱崖,刘歆之辨于祖宗:虽质文不同,得事要矣。若乃张敏之断轻侮,郭躬之议擅诛;程晓之駮校事,司马芝之议货钱;何曾蠲出女之科,秦秀定贾充之谥:事实允当,可谓达议体矣。汉世善駮,则应劭为首;晋代能议,则傅咸为宗。然仲瑗博古,而铨贯有叙;长虞识治,而属辞枝繁。及陆机断议,亦有锋颖,而腴辞弗剪,颇累文骨。亦各有美,风格存焉。夫动先拟议,明用稽疑,所以敬慎群务,弛张治术。故其大体所资,必枢纽经典,采故实于前代,观通变于当今。理不谬摇其枝,字不妄舒其藻。又郊祀必洞于礼,戎事必练于兵,佃谷先晓于农,断讼务精于律。然后标以显义,约以正辞,文以辨洁为能,不以繁缛为巧;事以明覈为美,不以深隐为奇:此纲领之大要也。若不达政体,而舞笔弄文,支离搆辞,穿凿会巧,苟空骋其华,固为事实所摈,设得其理,亦为游辞所埋。昔秦女嫁晋,从文衣之媵,晋人贵媵而贱女;楚珠鬻郑,为薰桂之椟,郑人买椟而还珠。若文浮于理,末胜其本,则秦女楚珠,复在于兹矣。又对策者,应诏而陈政也;射策者,探事而献说也。言中理准,譬射侯中的;二名虽殊,即议之别体也。古之造士,选事考言。汉文中年,始举贤良,晁错对策,蔚为举首。及孝武益明,旁求俊乂,对策者以第一登庸,射策者以甲第入仕,斯固选贤要术也。观晁氏之对證,验古今,辞裁以辨,事通而赡,超升高第,信有徵矣。仲舒之对,祖述《春秋》,本阴阳之化,究列代之变,烦而不慁者,事理明也。公孙之对,简而未博,然总要以约文,事切而情举,所以太常居下,而天子擢上也。杜钦之对,略而指事,辞以治宣,不为文作。及后汉鲁丕,辞气质素,以儒雅中策,独入高第。凡此五家,并前代之明范也。魏晋已来,稍务文丽,以文纪实,所失已多。及其来选,又称疾不会,虽欲求文,弗可得也。是以汉饮博士,而雉集乎堂;晋策秀才,而麇兴于前,无他怪也,选失之异耳。夫駮议偏辨,各执异见;对策揄扬,大明治道。使事深于政术,理密于时务,酌三五以镕世,而非迂缓之高谈;驭权变以拯俗,而非刻薄之伪论;风恢恢而能远,流洋洋而不溢,王庭之美对也。难矣哉,士之为才也。或练治而寡文,或工文而疏治。对策所选,实属通才,志足文远,不其鲜欤。赞曰:议惟畴政,名实相课。断理必刚,摛辞无懦。对策王庭,同时酌和。治体高秉,雅谟远播。

《颜之推·家训》《省事篇》

上书陈事,起自战国,逮于两汉,风流弥广。原其体度:攻人主之长短,谏诤之徒也;讦群臣之得失,讼诉之类也;陈国家之利害,对策之伍也;带私情之与夺,游说之俦也。总此四涂,贾诚以求位,鬻言以干禄。或无丝毫之益,而有不省之困,幸而感悟人主,为时所纳,初获不赀之赏,终陷不测之诛,则严助、朱买臣、吾丘寿王、主父偃之类甚众。良史所书,盖取其狂狷一介,论政得失耳,非士君子守法度者所为也。今世所睹,怀瑾瑜而握兰桂者,悉耻为之。守门诣阙,献书言计,率多空薄,高自矜夸,无经略之大体,咸糠秕之微事,十条之中,一不足采,纵合时务,已漏先觉,非谓不知,但患知而不行耳。或被发奸私,面相酬證,事途回冗,翻惧𠎝尤;人主外护声教,脱加含养,此乃侥倖之徒,不足与比肩也。

《王通·中说》《问易篇》

文中子曰:议其尽天下之心乎。昔黄帝有合宫之听;尧有衢室之问;舜有总章之访,皆议之谓也。大哉乎。并天下之谋,兼天下之智,而理得矣。我何为哉。恭己,南面而已。

《礼乐篇》

文中子曰:议天子所以兼采,而博听也,唯至公之主为能择焉。
《吴纳·文章辩体》《奏疏》
按唐虞、禹皋陈谟之后,至商伊尹周姬公,遂有伊训无逸等篇,此文辞告君之始也。汉高惠时,未闻有以书陈事者,迨乎。孝文广开言路,于是贾山献至言,贾谊上政事,疏自时厥后,进言者,日众。或曰上疏、或曰上书、或曰奏劄、或曰奏状,虑有宣泄,则囊封以进,谓曰封事。考之史,可见矣。昔人云:君臣相遇,虽一语有馀;上下未孚,虽千万言奚补,为臣子者,惟当罄其忠爱之诚而已。

《议》

《周书》曰:议事以制政,乃不迷。眉山苏氏释之曰:先王人法并任,而任人为多,故临事而议,是则国之大事,合众议,而定之者尚矣。

《弹文》

《汉书》注云:群臣上奏,若罪,法按劾,公府送御史台,卿校送谒者台是,则按劾之,名其来久矣。梁《昭明辑文选》特立其名曰:弹事。王应麟有曰:奏,以明允诚笃为本。若弹文,则必理有典宪,辞有风轨,使气流墨中声动,简外斯称绝席之雄也。是则奏疏弹文,其辞气亦异焉。

《徐师曾·文体明辩》《奏疏》〈奏 奏疏 奏对 奏启 奏状 奏劄 封事 弹事〉

按奏疏者,群臣论谏之总名也。奏御之文,其名不一。七国以前,皆称上书。秦初改书曰奏。汉定礼仪,则有四品:一曰章以谢恩;二曰奏以按劾;三曰表以陈请;四曰议以执异。然当时奏章或上灾异,则非专以谢恩,至于奏事亦称上疏,则非专以按劾也。又按劾之奏别称弹事,尤可以徵弹劾,为奏之一端也。又置八仪密奏、阴阳皂囊封板,以防宣泄,谓之封事,而朝臣补外。天子使人受所欲言,及有事下议者,并以书对。则汉之制,岂特四品而已哉。然自秦有天下以及汉孝惠,未闻有以书言事者。至孝文开广言路,于是贾山言治乱之道,名曰至言。则四品之名,亦非叔孙通之所定明矣。魏晋以下启独盛行,唐用表状,亦称书疏。宋人则监前制,而损益之。故有劄子、有状、有书、有表、有封事,而劄子之用居多。盖本唐人榜子、录子之制,而更其名。上书、章、表已列前编,其他篇目更有八品:一曰奏。奏者,进也。二曰疏。疏者,布也。汉时诸王官属于其君,亦得称疏,故以附焉。三曰对。四曰启。启者,开也。五曰状。状者,陈也。状有二体,散文、俪语是也。六曰劄子。劄者,刺也。七曰封事。八曰弹事。各以类从,而以至言冠于篇,以其无可附也。至于疏、对、启、状、劄五者,又皆以奏字冠之,以别于臣下私相对答、往来之辞。及论其文,则皆以明允笃诚为本,辩析疏通为要,酌古御今,治繁总要,此其大体也。奏启入规而忌侈文弹事,明宪而戒善骂,此又学者所当知也。今制论政事者,曰题陈。私情者,曰奏。皆谓之本,以及让官谢恩之类,并用散文间为俪语,亦同奏格。至于庆贺,虽仿表词,而首尾亦与奏同。唯史馆进书全用表式,然则当今进呈之目,惟本与表二者而已。革百王之杂称,减中世之俪语,此度越前代者也。

《上书》

《字书》云:书者,舒也。舒布其言,而陈之简牍也。古人敷奏,陈说之辞见于《尚书》《春秋》,内外传者,详矣,然皆矢口陈言,不立篇目。故伊训、无逸等篇随意命名,莫协于一,然亦出自史臣之手。刘协所谓言笔未分,此其时也。降及七国未变,古式言事于王,皆称上书。秦汉而下,古制犹存。《萧统文选》欲其别于臣下之书也。故自为一类,而以上书称之。今从其例历,采前代诸臣上告天子之书以为式,而列国之臣上其君者,亦以类次杂于其中。

《议》

按刘协云议者,宜也。周爰咨谋以审事宜也。《周书》曰:议事以制政乃不迷,此之谓也。昔管仲称轩辕有明台之议,则议之来远矣。至汉始立駮议,駮者,杂也。杂议不纯,故曰駮也。盖古者国有大事必集群臣而廷议之,若罢盐铁、击匈奴之类,是已厥后下公卿议,乃始撰词书之简牍以进,而学士偶有所见又复私议于家。文以辩洁为能,不以繁缛为巧,事以明覈为美,不以深隐为奇。此外又有谥议,则别为一体云。

《谥议》

《礼记》曰:先王谥以尊名,节以壹惠。故行出于己,而名生于人俾。夫善者劝,而恶者惧也。天子崩,则臣下制谥于南郊,明受之于天也。诸侯薨,则太子赴告于天子,明受之于君也。盖子不得议父,臣不得议君,故受之于天。于君若卿大夫则有司,议而谥之。故周制太史掌小丧,赐谥;小史掌卿大夫之丧,赐谥。秦废谥法,汉乃复之。然仅施于君侯,而公卿大夫皆不得与。唐制太常博士掌王公以下拟谥。宋制拟谥定于太常,覆于考功,集议于尚书省,其法渐密。故历代以来有帝后谥议,臣僚美恶谥议,而其体有四:一曰谥议;二曰改议;三曰驳议;四曰答驳议。今制虽设太常博士,然不掌谥议,大臣没其家请谥则,礼部覆奏,或与、或否。惟上所命与则,内阁拟四字以请而钦定之,皆得美名。初无恶谥,以示惩戒,而谥议遂废至于名臣、处士,法不得谥则门生。故吏相与作议而加私谥焉,其事起于东汉,至今相沿不绝,亦可见古法之不尽。废于今也,故五曰私议云。

奏议部艺文一《命朝堂参议疑事诏》梁武帝

经国有体,必询诸朝,所以尚书置令、仆、丞、郎,旦旦上朝,以议时事,前共筹怀,然后奏闻。顷者不尔,每有疑事,倚立求决。古人有言,主非尧舜,何得发言便是。是故放勋之圣,犹咨四岳,重华之睿,亦待多士。岂朕寡德,所能独断。自今尚书中有疑事,前于朝堂参议,然后启闻,不得习常。其军机要切,前须咨审,自依旧典。

《谏垣存槁序》宋·韩琦

夫善谏者,无讽也,无显也,主于理胜而已矣。故主于讽者,必优柔微婉广引譬喻。冀吾说之可行而不知事不明辨,则忽而不听也;主于显者,必暴扬激吁恐以危亡,谓吾言之能动而不知论或,过当则怒而不信也。夫欲说而必听,言而必信,苟不以理胜之为主,难矣哉。琦景祐中任三司度支判官,以族贫求外补得舒州,将行而上,以谏官缺擢授右司谏而留之窃。惟言责之重,非面责,廷诤之,难盖知体得宜为难夫。得通明端朴高识博学之士则动必中理,日益君听。而使愚不肖者,冒而处之,固不胜其任矣。遂两上章辞不报,乃喟然自谓曰:上之知汝任汝之意厚矣。汝之所言当顾体酌宜主于理,胜而以至诚将之。兹所以报陛下知而任之之意。若知时之不可行,而徒为高论以卖直取名,汝罪不容诛矣。在职越三载,凡明得失、正纲纪、辨忠良、击权倖、时人所不敢言必昧死。论列之上宽而可其奏者,十八九卒。免重戮,进登掖垣实前自为诫之力也。其所存槁欲敛而焚之,以效古人。谨密之义,然念《诗》《书》所载从谏而圣君之德也,衮阙而补臣之忠也。前代谏诤之臣,嘉言谠议,布在方策使览之者,知人主从善之美、致治之原。若皆削而燔之,则后世何法焉。于是存而录之,离为上中下三卷。命曰:谏垣存槁,以藏于家窃志,夫上之聪仁大度。自三代汉唐以来,虚怀纳谏甚盛,德之主皆所不及复俾子孙传而阅之,知直道之,无咎忠教之,有迹云。

《答人示奏草书》程颐

辱示奏槁,足见仁人君子爱民之心深切,如此钦服钦服。子弟当勉,公以速且坚何可已也。然于愚意有未安者,敢布左右观公之意,专以畏乱为主颐欲。公以爱民为先,力言百姓,饥且死丐。朝廷哀怜因惧将为寇乱可也,不惟告君之体。当如是,势亦宜尔公方求财以活人,祈之以仁爱,则当轻财而重民,惧之以利害,则将恃财以自保。古之时得其民则得天下,财散则人聚。后世苟私利于目前,以兵制民、以财聚众聚财者,能守保民者为迂,秦汉而下莫不然也。窃虑庙堂诸贤未能免,此惟当以诚意感动觊,其有不忍之心而已,浅见无取惟公裁之。

《乞校正陆贽奏议进劄子》苏轼

臣等猥以空疏,备员讲读,圣明天纵,学问日新,臣等才有限而道无穷,心欲言而口不逮,以此自愧,莫知所为。窃谓人臣之纳忠,譬如医者之用药,药虽进于医手,方多传于古人。若已经效于世间,不必皆从于己出。伏见唐宰相陆贽,才本王佐,学为帝师。论深切于事情,言不离于道德。智如子房,而文则过,辨如贾谊,而术不疏。上以格君心之非,下以通天下之志。但其不幸,仕不遇时,德宗以苛刻为能,而贽谏之以忠厚。德宗以猜忌为术,而贽劝之以推诚。德宗好用兵,而贽以消兵为先。德宗好聚财,而贽以散财为急。至于用人听言之法,治边御将之方,罪己以收人心,改过以应天道,去小人以除民患,惜名器以待有功,如此之流,未易悉数。可谓进苦口之药石,针害身之膏肓。使德宗尽用其言,则贞观可得而复。臣等每退自西阁,即私相告言,以陛下圣明,必喜贽议论,但使圣贤之相契,即如臣主之同时。昔冯唐论颇、牧之贤,则汉文为之太息。魏相条晁、董之对,则孝宣以致中兴。若陛下能自得师,则莫若近取诸贽。夫六经三史、诸子百家,非无可观,皆足为治。但圣言幽远,末学支离,譬如山海之崇深,难以一二而推择。如贽之论,开卷了然。聚古今之精英,实治乱之龟鉴。臣等欲取其奏议,稍加校正,缮写进呈。愿陛下置之坐隅,如见贽面,反覆熟读,如与贽言。必能发圣性之高明,成治功于岁月。臣等不胜区区之意。取进止。

《田表圣奏议序》前人

故谏议大夫赠司徒田公表圣奏议十篇。呜呼,田公,古之遗直也。其尽言不讳,盖自敌以下受之,有不能堪者,而况于人主乎。吾是以知二宗之圣也。自太平兴国以来,至于咸平,可谓天下大治,千载一时矣。而田公之言,常若有不测之忧,近在朝夕者,何哉。古之君子,必忧治世而危明主。明主有绝人之资,而治世无可畏之防。夫有绝人之资,必轻其臣。无可畏之防,必易其民。此君子之所甚思也。方汉文时,刑措不用,兵革不试,而贾谊之言:天下有可长太息者,有可流涕者,有可痛哭者。后世不以是少汉文,亦不以是甚贾谊。繇此观之,君子之遇,治世而事明主,法当如是也。谊虽不遇,而其所言略已施行,不幸蚤世,功烈不著于时。然谊常建言,使诸侯王子孙各以次受分地,文帝未及用,历孝景至武帝,而主父偃举行之,汉室以安。今公之言,十未用五六也,安知来世不有若偃者举而行之欤。愿广其书于世,必有与公合者,此亦忠臣孝子之志也。

《范贯之奏议集序》曾巩

尚书户部郎中直龙图阁范公贯之之奏议,凡若干篇,其子世京,集为十卷,而属余序之。盖自至和以后,十馀年间,公尝以言事任职。自天子大臣,至于群下,自掖庭至于四方幽隐,有一得失善恶,关于政理,公无不极意反复,为上力言。或矫拂嗜欲,或切劘计虑,或辨别忠佞,而处其进退。章有一再或至十馀上,事有阴争独陈,或悉引谏官御史合议肆言。仁宗尝虚心采,纳为之变命令,更废举,近或立从,远或越月踰时,或至于其后卒皆听用。盖当是时,仁宗在位岁久,熟于人事之情伪与群臣之能否,方以仁厚清静休养元元,至于是非予夺,则一归之公议,而不自用也。其所引拔以言为职者,如公皆一时之选。而公与同时之士,亦皆乐得其言,不曲从苟止。故天下之情,因得毕闻于上,而事之害理者,常不果行。至于奇邪恣睢,有为之者,亦辄败悔。故当此之时,常委事七八大臣,而朝廷无大阙失。群臣奉法遵职,海内乂安。夫因人而不自用者天也。仁宗之所以其仁如天,至于享国四十馀年,能承太平之业者,繇是而已。后世得公之遗文而论其世,见其上下之际,相成如此,必将低徊感慕,有不可及之叹。然后知其时之难得。则公言之不没,岂独见其志。所以明先帝之盛德于无穷也。公为人温良慈恕,其从政宽易爱人。及在朝廷,危言正色,人有所不能及也。凡同时与公有言责者,后多至大官,而公独早卒。公讳师道,其世次州里历官行事,今有资政殿学士赵公抃撰公之墓铭云。

《跋苏黄门论章子厚疏》陈傅良

予每读章氏论役法,劄子言温公有忠君爱国之心。而不知变通之术。尝叹息于此,使元祐君子不以人,废言特未知后事如何耳。至读黄门谏疏又未尝不壮其决也。

《跋王恭简谏草》前人

余以公言次,元祐绍圣之事,盖古所谓蓍蔡之见者,耶尝袖,此槁谒范东叔。东叔因出其所藏,公奏议若干卷,大抵类此。

《缴进奏疏状》朱子

具位臣朱熹、右臣伏睹进奏,院报三月九日,臣寮奏乞申敕。监司郡守条具民间利病,悉以上闻无有所隐。奉圣旨依奏者,臣以非材误叨郡寄窃见,管内民间利病。有合奏闻事件顾其间,有事干机密,不宜宣露者,谨昧万死。具疏一通准式,实封随状投进贴黄乞至御前开拆,庶几千虑之得,有以仰副陛下求言愿治之意。干冒天威,臣无任跼蹐俟罪之至,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自劾不合用劄子奏事状》前人

右熹伏睹进奏院牒臣寮,劄子奏臣窃见旧制章奏。凡内外官登对者,许用劄子。其馀则前宰执两省官以上,许用劄子,以下并用奏状乞申。严有司、应帅、漕郡守、主兵官如事涉兵机,许用劄子。馀僭越犯分有不如式,则令所属退还等事。三省同奉圣旨依奏者,伏念熹山野生疏,不识事体。近于今年六月二十二日,因本军陈乞蠲减税钱事,曾具劄子奏闻。虽在上项指挥之前,实亦有违旧制。闻命震恐不知所为即欲具奏,自劾又恐。复以狂妄重干典宪,谨具状申尚书省,欲望敷奏亟行,罢黜以为疏远小臣,慢上不恭之戒谨状。

《寄陆子静》前人

奏篇垂寄得闻至论慰沃良深,其规模宏大而源流深远。岂腐儒鄙生所能窥测,不知对扬之际上于何语。有领会区区私忧,正恐不免万牛回首之难。然于我亦何病。语圆意活,浑浩流转,有以见所造之深、所养之厚益加叹服。但向上一路未曾拨转处,未免使人疑著。恐是葱岭带来耳,如何如何一笑熹,衰病益侵、幸叨祠禄。遂为希夷直下,诸孙良以自庆,但香火之地,声教未加,不能不使人慨叹耳。

《与方伯谟》前人

昨日承寄示吕公奏议,至感至感比想侍奉佳庆。令子程试必甚如意,闻将以望、前揭榜,冀闻吉语也。奏议得一快读甚幸,朝廷无此议论六十年矣。可为慨叹也。但末卷乞诏定,大举策一篇未竟,而定策大举一篇全无。幸更为补之,乃佳耳。韩考后卷如何得早捡示,幸甚。熹衰病百变,支吾不暇,近又得一奇證。若寒疝者,间或腹中气刺,而痛未知,竟如何姑复任之耳。

《丞相李公奏议后序》前人

呜呼。天之爱人可谓甚矣。惟其感于人事之变,而迫于气数。屈信消息之不齐,是以天下不能常治常安,而或至于乱。然于其乱也,亦未尝不为之预出。能弭是乱之人,以拟其后。盖将以使夫生民之类不至于麋烂泯灭,靡有孑遗而为之。君者,犹有所恃赖凭依,以保其国,则古今事变之所同。然而天之所以为天者,其心固如此也。呜呼。若宣和靖康之变,吾有以知其非天心之所欲,而一时人物。若故丞相陇西公者,其所谓能弭是乱之人非耶。盖闻政宣之际、国家之隆盛极矣。而都城一日大水猝至,举朝相顾莫有敢以变异为言。公独知其必有夷狄兵戎之祸,上疏极言。冀有以消弭于未然者,不幸谪官以去。而间不七年敌骑遂薄都城公于此,时又方以眇然一介放逐之馀,出负天下山岳万钧之重首。陈至策而徽宗决内禅之计,继发大论而钦庙坚城守之心。任公不疑,遂却彊敌然。自重围既解,众人之心无复远虑,而争为割地讲和之说,以苟目前之安。公独以为不然,而数陈出师邀击之,可以必胜与其得气。再入之不可以不忧,则谗间蜂起远谪遐荒,而不数月间都城亦失守矣。建炎再造,首登庙堂,慨然以修。政事攘夷狄为已任,诛僭逆定经制,宽民力变士风,通下情改弊法,招兵买马,经理财赋,分布要害,缮治城壁。建议遣张所抚河北,傅亮收河东,宗泽守京城,西顾关陕南葺樊邓,将益据形便以为必守中原、必还二圣之计。然在位七十馀日,而又遭谗以去。其在绍兴因事献言,亦皆畏天、恤民、自强、自治之意。而深以议和退避为非策,恳扣反复以终其身。盖既薨而诸子集其平生奏草,凡得八十卷。其言正大明白而纤微曲折。究极事情,绝去彫饰而变化开阖、卓荦奇伟。前后二十馀年事变不同,而所守一说如出于立谈。指顾之间今少傅丞相福国,陈公序其篇端,所以发挥引重固已,尽其美矣。公之孙晋复使熹,书其后以推明之熹谢不敢,而其请愈力不得辞也。顾尝论之以为使,公之言用于宣和之初,则都城必无围迫之忧;用于靖康,则宗国必无颠覆之祸;用于建炎,则中原必不至于沦陷;用于绍兴,则旋轸旧京汛扫陵庙,以复祖宗之宇。而卒报不共戴天之雠,其已久矣。夫岂使王业偏安于江海之澨,而尚贻吾君今日之忧哉。顾乃使之数困于庸。夫孺子之口而不得卒。就其志,岂天之爱人有时,而不胜夫。气数之力,抑亦人事之感或深、或浅,而其相推相荡因有以迭为胜负之势,而至于然欤。呜呼,痛哉。昔蒯通每读《乐毅书》未尝不废书而泣,安知异时不有掩卷太息而垂涕于斯者耶。虽然今天子方总群策,以图恢复之功,使是书也。得备清问之燕,而幸有以当上心者焉。则有志之士,将不恨其不用于前日而知天之所以生公者,真非偶然矣。因次其说以附于八十卷之末,使览者无疑于福公之言云。

《跋朱给事奏劄》前人

伏读给事中朱公奏劄,恭惟前辈学问醇明。故所以告其君者,知所先后如此。而忠诚恳至溢于文词笔札之间者,又可以见其充养之厚云。

《记参政龚公陛辞奏槁后》前人

大参龚公,平生不喜言用兵。晚年去国论事者,乃言其陛辞之日。请大举恢复之师,以迎合上意。闻者莫不怪之。予曩从公游甚久,盖尝与反复论此,虽两有所持然竟不能以相屈也。至是窃独意,公不宜有此。公薨后数年,过其故里,从公二子得其副本读之,乃极论不可轻举之意。盖犹其平生之素论也。痛公见诬之甚,为之太息流涕久之。然尚恨匆匆不暇借其手槁以观,而亦未敢以示人也。近者乃闻圣上知公无罪。特诏有司还其职秩圣度如天固,非贱臣浅识所能窥测。然向使其真有纤芥如言者,之所谓则亦岂复有是也哉。此可以验公,家书之不诬,因稍出之而记其本末如此。

《再跋参政龚公陛辞奏槁》前人

始予得龚公陛辞奏草,而记其本末以解听者之惑。然犹以未及见其真笔为恨者,非予有所疑于公之言。盖虑世之不能无疑于予言也。今年复过莆中公之二子及其孙,堪复以此轴,见示涂乙点定手笔粲。然而其指意审重详密,又与江西奏劄实相表里于此。足以见公平生之言未尝少变,而彼谮人者真可以畀豺虎,而犹惧其不之食也。欧阳子曰:后世苟不公至,今无圣贤。盖天下之事必至于久,而后是非之实可见。此君子之立言制行,所以不屑流俗一时之毁誉,而唯欲其无所愧悔于吾心也。既感其事因复书前说之,后以著吾言之,不妄庶几秉南董之笔者,犹有考云。

《跋王荆公进邺侯遗事奏槁》前人

先君子少喜学荆公书,每访其迹晚得此槁,以校集本,小有不同意此为未定也。熹常恨不晓写进李邺侯传于宇。文泰苏绰事何所预,而独爱其纸尾三行,语气凌厉,笔势低昂,尚有以见其跨越古今斡旋宇宙之意。疑此非小故也。后读熙宁奏对日录,乃得其说如此甚矣。神宗之有志,而公之得君也。然其后募兵之费竟不能损,而保甲之扰遍天下。则所谓定计数于前,必事功于后者,果何如哉。因抄日录家传本语以附于后,览者有考焉。

《再跋王荆公进邺侯遗事奏槁》前人

熹家所藏荆公进邺侯家传奏草临川石刻摹本,丞相益公论之详矣。然所议上番义勇,当时竟不闻有所施行,而保甲、保马之法,人多不以为便。盖邺侯所谓得时用势,舍势用力,利害相远,固如此也。抑公此纸词气激烈、笔势低昂、高视一时、下陋千古,而版本文集所载,乃更为卑顺容悦之意。是必自疑其亢厉已甚而抑损之,其虑深矣。然论其实似不若,此纸之云发于邂逅感触之初,尤足以见其胸怀本趣之为快也。夫以荆公之得神祖,可谓千载之一时矣。顾乃低徊若此,而犹未免有郁郁未尽之怀、君臣之际、功名之会。呜呼,难哉。绍熙甲寅腊月辛巳夜读有感,因书以识其后。

《跋方宣谕宗卿庭实奏议》魏了翁

国家自熙丰大臣养成祸本崇宁改弦未竟,而绍圣以后再踵前误,以济私欲。卒之俗颓世败、溃裂四出,而犹谓和戎可以暂安避,狄可以亡患。至建炎中兴亦云极矣。而于是失河南、北,失京东、西、维扬,而渡江会稽,而桴海,犹不敢与虏抗。其间徒赖宗忠简、李忠定、张忠献,诸贤后先维持,仅仅自立,而权桧再用则挟虏以扼君父矣。微公与王胡曾李诸贤大声疾呼,以立正论之帜,几无以为国。三京淮北之役,缮修陵庙还定遗民,表善蒐贤招携振乏。则又不徒以言语立国。凡皆正人心植邦本之实政,虽不幸而不卒其志。然其以疏远当权燄,以孤忠破群慝则有人所甚难者焉。不宁维是蔡氏之盛附之者,立致华显公莆人也。于蔡又夙有连,自公举政和进士正孽京之时也。而公之立朝,乃在绍兴以后。然则以其所主,以其所不为。公之所志、所学皆自其始,进而固然矣。岂无膏沐谁适为容,亦足以发千古之一叹云。

《跋北山戆议》前人

予自嘉泰三年冬造朝道淮西始,识邓伯允友龙慨然以兴。复自任明年邓召还,予意开边之议已决会。明年春正月召试玉堂,乃极陈、权奸、猾胥、悍帅、骄卒必取祸辱,宜急于内修,缓于外攘。凡数千言𠈁胄见之大怒,徐楠承望风指击之𠈁。胄曰:得无成其去就之名乎,乃止是时。张伯子、徐文子与地官、侍郎、王公皆先后以不合去,大抵皆徐疏也。丁侍郎常任亦能以条,具异论去极于钱,伯同之。谪上饶自是莫敢有言者矣。钱张徐丁之议,则固知之。若北山戆议则昉见乎此。呜呼。何其直而畅辩而不讦也。《诗》曰:匪用为教;覆用为虐。亦足以发千古之一叹云。

《跋傅侍郎奏议后》真德秀

右竹隐先生侍郎傅公奏议十卷。建安真某伏读而叹曰:呜呼。此足以观公立朝事君之本末矣。昔柳下惠为士,师三黜孔子取之,孟子因枉尺直寻之问,反复论辩终之。曰: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学者平时诵孔孟之言,孰不以直道自期。一旦立人之朝,宠禄饵于前,而刑祸怵于后,鲜有不委已,徇人而畔其素。学者虽或勉强于一时之暂,而知之不深、守之不固一绌而悔者,有矣。若再三绌焉,而不悔则几希矣。至于直道自持终其身而不悔,则虽古昔亦无几焉。求之于今,若公者,其可谓庶几乎此矣。盖公前后立朝者,三初为将作丞,其去台阁无几也;中为郎为卿典领饷事,其去侍从无几也;晚为谏大夫劝讲经幄,其去执政又无几也。使他人处此,借委曲就事之名,以行其容身固位之计。顾何向弗获,而公则不然。当庆元初,𠈁胄始用事既逐宰相,以颛大权。遂欲借朋党之名,以空在廷之善士,中外震慑无敢撄其锋者。而公以小臣进对独恳。恳为上言之曰:自昔国家之患,其始皆萌于好恶之私,而其卒至于横流而不可救。汉之党锢、唐之党人、本朝之党籍,大抵繇此,不可不戒。坐是不合而补郡以去,及𠈁胄用事岁久。徼倖不赏之功以遂其不臣之志。于是边衅浸开而在廷无复异议者。公因火炎既逆,论其不可出使鄂渚、复因董逵事,一再昌言于朝。乞谕边臣毋妄动,以凝敌,且移书𠈁冑深陈其所以不可之状。坐是愈不合而罢斥,以归及事变既极公之言。遂为灵蓍大蔡上,亦思公之忠擢任谏争宜若少伸其志矣。而又不克久于其职。盖公之为人,知有国之利害,而不知其身之安危;知范我之驰驱,而不知诡遇之有获。故屡进而屡不合也。昔公之先正献简公为谏官御史四年,论事凡百六十馀章。公在谏垣财五十馀日,所上亦十有三奏观其欲。修后范以正化本;斥阉尹以遏奸萌;合异同以销朋党,辞气和平直而不激蔼。然有献简之风至,解罢言职迁。吏部、侍郎不视事而去,则又祖孙相望如出一辙。呜呼,伟哉。《唐史》《魏谟》议论挺挺有祖风烈尝,考郑公之后,历十有四朝,而后有谟。今傅氏自献简公,以清忠直节为元祐名辅弼。再传至忠肃公,以至忠大义为有宋伏节死难之臣。又再传至公,以精忠远识为嘉定名臣之冠。由是观之,其贤于魏氏远矣。今天子寤寐贤哲,以济时艰。而公耆艾精明屹然,为国寿隽一朝幡然,而起付以大政尽行平昔之言,而措斯世于大安大宁之域,其必有日矣。某既幸挂名于奏议之末,而又朝夕以俟。

《著作刘公奏槁》前人

某少时读著作刘公所对馆职策,未尝不拊卷叹息。今又从公之孙、建阳令尹得公奏槁读之,其轮对则斥近倖盗权以为阴侵阳之应。其上封论事又申言之至,谓流荡戏狎常始于燕,游之无度,人兽杂乱尝出于御幸之无节。呜呼。其亦可谓激切也。已使遭前代讳言之时,其召谴贾祸当如何耶。而我阜陵优容奖纳曾无纤芥忤意主圣臣直讵弗信夫。方乾道淳熙间,中外既已大治,独近习有窥嚬笑卖威福者。一时端士正人指陈阙失,必以是为先。若相国陈正献公、参政龚公、朱文公、张宣公,郑自明魏元履数君子与著作公。前后若出一口,卒之佞倖小人消缩摧沮,不能大为奸慝。虽阜陵英威圣断所致,然亦朝多君子正论,日闻之力也。呜呼,盛哉。

《罗文恭公奏议》前人

读文恭奏议,然后知公有古大臣格心之业也。盖邹孟氏没世不复识大学源流。虽名卿贤大夫,不过区区力持其国,冀免祸败焉。尔独一董仲舒觕为有见,而志弗及。故子程、子尝论之曰:知求治,不知正君;知规过,不知养德识者,谓其切中后世之弊,经筵之疏,勤拳恳恻百世之蓍,龟也。方宁宗初,众贤盈庭,而文恭号称巨擘正心一疏蔼。然仁义亡,愧倘天假之年。俾获尽行所学,则古大臣事业可以复见。安得有异时权奸之祸哉。拊卷慨然为之流涕。

《题张右丞如莹奏疏》周必大

澹岩张公,以文章才略被遇。高宗越即位之三年,自独拜尚书右丞。适值苗刘反逆,豫政两月而去。平生奏议号为通达国体。当绍兴五年春,虏兵初遁,高宗用赵忠简公奏,诏宰执条具善后之计。公上疏五六千言,援古證今事。事皆有规画,向使久在政地,尽行其言。何患不为名宰。惜哉。

《跋胡邦衡奏槁》前人

岁在戊申,高宗策士淮海胡忠简公,年二十有七。因御题问治道本天,天道本民,公首答云。汤武听民而兴,桀纣听天而亡。今陛下起干戈锋镝,间外乱内讧。而策臣数十条皆质之天,不听于民。又谓宰相非晏殊,枢参非杜衍、韩琦、范仲淹。既批逆鳞,复侵当轴。圣主独察其忠,擢置巍科,是时直声已著缙绅。间后十年,当绍兴戊午,以密院编修官上书,乞斩宰执,时年三十七。直声遂震于夷夏,尚有可诿曰:年壮气刚也。已而窜逐岭海去死一发隆兴初。然后还朝,摄贰夏官年已六十馀,议论盍少卑之。今览奏劄,残槁忠、愤峻厉、视戊申,反有加焉。其孙知邕州槻将刻石传,远见属一言夫人之生也。有血气,有浩然之气,少而刚,老而衰,血气也。众人以之秉,彝好德,养之。以直塞乎天地,少老如一,浩然之气也,忠简以之。

《跋李景春绍兴万言书槁》文天祥

吾乡布衣李君景春上书于绍兴,累累万言,尽疏闾阎隐微之故。可谓知无不言矣。厥亦惟我高宗皇帝仁厚恻怛,勤求民瘼,是以旁通下情,庶几古者询于刍荛之遗意。凡我有官君子暨于国人式,克于劝读君之言。当时州县间可慨叹者,如此。今去之百有馀年。孰知又有过于君所观者。识者于此,又重为世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