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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九十四卷目录
读书部总论三
训学斋规〈读书〉
扪虱新话〈读书须知出入法 读书牢记则有进益〉
性理大全〈读书法 读史〉
读书录〈论学 体认〉
居业录〈丽泽堂学约〉
王守仁语录〈传习录〉
共发编〈语录〉
荆川稗编〈原学篇 叙学 读书〉
吴梦祥语录〈学规〉
丁奇逢集〈读书社约〉
读书十六观〈序 十六观〉
训学斋规〈读书〉
扪虱新话〈读书须知出入法 读书牢记则有进益〉
性理大全〈读书法 读史〉
读书录〈论学 体认〉
居业录〈丽泽堂学约〉
王守仁语录〈传习录〉
共发编〈语录〉
荆川稗编〈原学篇 叙学 读书〉
吴梦祥语录〈学规〉
丁奇逢集〈读书社约〉
读书十六观〈序 十六观〉
学行典第九十四卷
读书部总论三
《朱子·训学斋规》《读书》凡读书须整顿几案,令洁净端正,将书册整齐顿放,正身体对书册,详缓看字,子细分明读之,须要读得字字响亮,不可误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多一字,不可倒一字,不可牵彊暗记,只是要多诵遍数,自然上口,久远不忘,古人云:读书千遍,其义自见。谓读得熟则不待解说,自晓其义也。余尝谓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心不在此则眼不看子细,心眼既不专一却只漫浪诵读,决不能记,记不能久也。三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矣,眼口岂不到乎。
凡书册须要爱护,不可损污,绉摺济阳江禄,读书未竟,虽有急速,必待掩束整齐,然后起此,最为可法。
《陈善·扪虱新话》《读书须知出入法》
读书须知出入法,始当求所以,入终当求所以出,见得亲切,此是入书法,用得透脱,此是出书法。盖不能入得书,则不知古人用心处,不能出得书,则又死在言下,惟知出知入,得尽读书之法也。
《读书牢记则有进益》
读书惟在牢记,则日见进益,陈晋之一日,只读一百二十字,后遂无书不读,所谓日计不足,岁计有馀者。今人谁不读书,日将诵数千言,初若可喜,然旋读旋忘,一岁未尝得百二十字,虽然,况一日乎。予少时实有贪多之癖,至今每念腹中空虚,方知陈贤良为得法云。《性理大全》《读书法》
程子曰:读书将以穷理,将以致用也。今或滞心于章句之末,则无所用也。此学者之大患。凡观书,不可以相类泥其义不尔,则字字相梗。当观其文势,上下之意如充实之谓美。与诗之美不同。尝觉读书有令人喜时,有令人手舞足蹈时,或问莫是古人之意与先生之意相合,后如此否。曰:是也。论语孟子只剩读著,便是意足学者,须是玩味,若以语言解著,意便不足。问世有以读书为文为艺者,曰:为文谓之艺,犹之可也。读书谓之艺,则求诸书者,浅矣。张子曰:观书必总其言,而求作者之意。读书少则无由考校,得义精盖书以维持,此心一时放下,则一时德性有懈。读书则此心常在,不读书则终看义理不见书,须成诵精思,多在夜中,或静坐得之,不记得思不起,但通贯得大原,后书亦易记,所以观书者释己之疑,明己之未达。每见每加新益则学进矣,于不疑处有疑,方是进。
上蔡谢氏曰:学者先学文,鲜有能至道。至如博观泛览,亦自为害。故明道先生教余,尝曰:贤读书慎,不要寻行数墨。
龟山杨氏语,罗仲素曰:某尝有数句教学者,读书之法云,以身体之,以心验之。从容默会于幽閒,静一之中超然,自得于书言,象意之表,此盖某所自为者如此。
和靖尹氏曰:吕献可尝言,读书不须多读,得一字行取一字。伊川亦尝言,读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行得便是会读书,二公之意正同。读书须是看圣人用心处,自家临事一一要使。
延平李氏曰:读书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则凡圣贤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进矣。若直以文字求之说,其词义以资诵说,其不为玩物丧志者几希。
东莱吕氏曰:读书有思索,人往往不苟,不曾读书与曾读书识理趣者,观其所为,便可见。凡读书必务精熟,若或记性迟钝,则多诵数遍,自然精熟,记得坚固。若是遍数不多,只务彊记。今日成诵,来日便忘,其与不曾读书,何异。凡为学之道,必先至诚,不诚未有能至焉者也。何以见其诚居处齐,庄志意凝,定不妄言。不苟笑,开卷伏读,必起恭敬如对圣贤,掩卷沈思,必根义理以闲邪。僻行之悠久,习与性成便有圣贤前辈气象。为学之本,莫先于读书,读书之法须令日有课程,句读有未晓大义,有未通不惜与人商确,不惜就人授读。凡人多以此为耻,曾不知不如是,则有终身之耻也。后学读书,未曾识得,目前大略,便要说性命,此极是害事为学,自有等级。后生学问,聪明彊记,不足畏。惟思索寻究者,为可畏耳。象山陆氏曰:大抵读书训诂,既通之后,但平心读之,不必勉加揣量,则无非浸灌培养,鞭策磨厉之功。或有未通晓处,姑缺之无害,且以其明白昭晰者,日加涵泳则自然日充日明,后日本原深厚,则向来未晓者将亦有涣然冰释者矣。读书作文亦是吾人事,但读书本不为作文,作文其末也。有其本必有其末,未闻有本盛而末不茂者,若本末倒置,则所谓文者亦可知矣。
勉斋黄氏曰:平居当以敬自持,令心虑宁静。至于读书则平心定气,端庄严肃,须以吾心默观圣贤之语,常使圣贤之意自入于吾心,如以镜照物,妍丑自见镜,何心哉。今人所以不善读书,非是圣贤之意难明,乃是吾心纷扰,反以汨乱圣贤之意,读书只是沈静精密则自然见得分明,切不可萌轻易自喜之心,便解得六经通彻,亦何足自喜,亦岂敢轻易才如此。便不足以任重后生,且收敛静退,歉然常若,不足方能有进。观书者,最怕气不平,且如公冶长一章。谢上蔡则谓圣人,择婿惊人如此,杨龟山则谓圣人所以求于人者,薄可免于刑戮,而不累其家,皆可妻也。上蔡气高者也,龟山气弱者也,故所见各别如此,要之当随文平看,方见得圣人之本意,此观书之大法。北溪陈氏曰:读四书之法,毋过求毋巧凿毋旁搜毋曲引,亦惟平心以玩,其旨归而切己,以察其实用而已尔。果能于是四者,融会贯通而义理昭明,胸襟洒落,则在我有权衡尺度,由是而稽诸经与凡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皆莫不冰融冻释,而轻重长短截然一定。自不复有锱铢分寸之或紊矣。
范阳张氏曰:朋友讲习,固天下乐事,不幸独学则当尚友,古人可也。故读论语如对孔门圣贤,读孟子如对孟子,读杜诗苏文则又凝神静虑,如目击二公。如此用心,虽生千载之下,可以见千载人矣。
程子曰:凡看书各有门庭,诗易春秋不可逐句看,尚书论语可以逐句看。六经之言,在涵蓄中默识,心通精义为本。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为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求圣人之心。而吾之所以未得焉者,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其必有见矣。古之学者皆有传授,如圣人作经,本欲明道。今人若不先明义理,不可治经。盖不得传授之意云尔。如系辞本欲明义,若不先求卦义,则看系辞不得。圣人之道,如河图洛书,其始止于画。上便出义,后之人既重卦,又系辞求之未,必得其理,至如春秋,是其所是,非其所非,不过只是当年数人而已。学者不观他书,只观春秋亦可尽道。卦爻始立义既具,即圣人别起义以错综之,如春秋已前,既已立例,到近后来,书得全别一般事,便书得别有意思,若依前例,观之殊失之矣。苏季明常以治经为传道,居业之实居常讲习,只是空言无益,质之两先生。伯淳先生曰:修辞立其诚,不可不子细,理会言能修省。言辞便是要立诚,若只是修饰言辞,为心只是为伪也。若修其言辞,正为立己之诚,意乃是体当自家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实事道之。浩浩何处下手,惟立诚才有可居之处,有可居之处则可以修业也,终日乾乾大小之事,却只是忠信所以进德为实。下手处修辞立其诚,为实修业处。正叔先生曰:治经实学也,譬诸草木区以别矣。道之在经大小远近高下精粗,森列于其中。譬如日月在上,有人不见者,一人指之不如众人指之。自见也如中庸一卷书,自有至理推之。于事如国家有九经及历代圣人之迹,莫非实学也,如登九层之台,自下而上者,为是人患居常讲习空言,无实者盖不自得也。为学治经最好苟不自得,则尽治五经,亦是空也。今有人心得识达,所得多矣。虽亦好读书却患在空虚者,未免此弊。
张子曰:经籍亦须记得,虽有舜禹之智,吟而不言,不如聋盲之指麾。故记得便说得便行得。故始学亦不可无诵数。
龟山杨氏因言,秦汉以下,事曰亦须是一一识别,得过欲识别,得过须用著意六经,六经不可容易看了。今人多言要作事,须看史,史固不可不看,然六经先王经世之迹在焉,是亦足用矣。必待观史未有史书,以前人以何为,据盖孔子不存史而作春秋,春秋所以正史之得失也,今人自是不留意六经,故就史求道理,是以学愈博,而道愈远。若经术明自无工夫及之,使有工夫及之,则取次提起一事,便须断遣处置得行,何患不能识别。
鲁斋许氏曰:讲究经旨,须是且将正本,反复诵读,求圣人立言,指意务于经内,自有所得。若反复读诵,至于二三十遍以至五六十遍,求其意义,不得然后以古注證之。古注训释不明,未可通晓。方考诸家解义择其当者,取一家之说,以为定论。不可汎汎,莫知所适从也。诵经习史,须是专志屏弃外物,非有父母师长之命,不得因他而辍。
程子曰:凡解文字,但易其心自见理,理只是义理,甚分明。如一条平坦底道路。且如随卦言,君子向晦入宴息,解者多作遵养,时晦之晦或问作甚晦字。曰:此只是随时之大者,向晦则宴息也,更别无甚义。或曰:圣人之言,恐不可以浅近。看他曰:圣人之言,自有近处,自有深处,如近处怎生彊要,凿教深远得。汉儒之谈经也,以三万馀言,明尧典二字。可谓知要乎,惟毛公董相有儒者,气象东京,士人尚名节,加之以明礼义,则皆贤人之德业矣。
《读史》
程子曰:某每读史到一半,便掩卷思量,料其成败。然后却看,有不合处,又更精思,其閒多有幸而成,不幸而败,今日只见成者,便以为是,败者便以为非,不知成者煞有不是,败者煞有是底。读史须见圣贤,所存治乱之几,贤人君子出处进退,便是格物。今人只将他见成底事,便做是便不知煞有误人处。凡读史不徒要记事迹,须要识治乱安危,兴废存亡之理,且如读高帝一纪,便须识得汉家四百年,终始治乱,当如何是亦学也。南轩张氏曰:观史工夫,要当考其治乱,兴坏之所以然。察其人之是非邪,正至于几,微节目与夫,疑似取舍之閒,尤当三复也。若以博闻见助,文辞抑末矣。于定国为廷尉,天下无冤民,史氏将谁欺,赵盖韩杨之死皆在定国之手,冤莫大焉。大凡看史不可被史官瞒过,张释之为廷尉,有惊乘舆马者,上欲诛之,释之以为当,罚金。且曰:法者天下之公共也,且方其时,上使诛之则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释之知廷尉为天下之平,而不知人君为天下之平。问读通鉴之法曰:治乱得失源流人才邪,正是非财赋本末用,兵法制嘉言善行,皆当熟究之。
东莱吕氏曰:观史先自书始,然后次及左氏,通鉴欲其体统,源流相承接耳。
范阳张氏曰:如看唐朝事,则若身预其中,人主情性如何,所命相如何,当时在朝士大夫孰为君子,孰为小人,其处事孰为当,孰为否,皆令胸,次晓然可以口讲。而指画则机会圆熟,他日临事必过人矣。凡前古可喜可愕之事,皆当蓄之于心,以此发之,笔下则文章不为空言矣。
鲁斋许氏曰:阅子史必须有所折衷,六经论孟乃子史之折衷也。譬如家法之有律令格式赏功罚罪,合于律令格式者为当,不合于律令格式者为不当。诸子百家之言,合于六经语孟者为是,不合于六经语孟者为非。以此夷考古之人,而去取之鲜有失矣。阅史必且专意于一家,其馀悉屏去候阅,一史毕历历默记,然后别取一史而阅之,如此有常。不数年,诸史可以备记苟阅。一史未了,杂以他史,纷然交错,于前则皓首不能通一史矣,惟是读三传当参以史记,读史记当参以前汉文辞繁要,亦各有法,不可不知。
看史记当先看其人之大节,然后看其细行。善则
效之,恶则以为戒焉,所以为吾躬行之益,徒记其事而读其书,非所谓学也。
《薛瑄·读书录》《论学》
为学第一工夫,立心为本,心存则读书,穷理躬行践履皆自此进。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程子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收之。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皆此意也。学道固自圣贤之书,而入苟徒玩心章句之閒,而不求实理之所在,则亦无以有诸己矣。道学以五经四书为本,专用心于史学者,无自而入道。孟子专心致志,四字读书之至要。邵子诗云:不读人閒非圣书。凡不正之书皆不可读。自有文籍以来,汗牛充栋之书,日益多要当择,其是而去其非,可也。郑声乱雅乐,杂书乱圣经。馀事量力所及而已,非可必也,惟读书一事,乃吾之本心所得,肆力其閒,而莫余止者也。韩子吾老著读书,馀事不挂眼之句,实获我心焉。万金之富,不足以易吾一日读书之乐也。外物之味久,则可厌。读书之味愈久,愈深,而不知厌也。读书以防检,此心犹服药以消磨此病,病虽未除,常使药力胜则病自衰,心虽未定,常得书味深,则心自熟,久则衰者,尽而熟者化矣。学有所得,必自读书,入读书千熟万熟,时一言一句之理,自然与心融会为一,斯有所得矣。读前句如无后句,读此书如无他书,心乃有大得。读书所以不见德崇业广者,只是讲说不曾实行,如读学而时习章,便能学而时习否。读其为人也,孝弟章便能孝弟否。读颜渊问仁章,便能非礼勿视听言动否。若不能如此,只是讲说耳。读书贵知要只。颜子四勿心不绝想,口不绝念,守之勿失,循之勿违。岂有差错,泛观天下之书,而不知用力处,虽多亦奚以为。不察理之有无,而泛读一切不经驳杂之书,务以闻见该博,取胜于人。吾知其记愈多,而心愈窒,志愈荒,而识愈昏矣。如此读书,非徒无益,是又适。所以为心术之害也。凡读书须虚心定气,缓声以诵之,则可以密察其意。若心杂气粗,急声以诵,真村学小儿读诵,斗高声又岂能识其旨趣之所在也。读书当出己之口,入己之耳。读书惟宁静宽徐,缜密则心入,其中而可得其妙,若躁扰褊急粗略以求之,所谓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者也焉。足以得其妙乎。口念书而心外驰,难乎有得矣。朱子曰:童遇云读书千遍,其意可见。又曰: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通,鬼神将通之,非思之力也,精神之极也,非妄语也,此言读书熟思之精,自有通悟时也。读书不寻思,如迅风飞鸟之过,前响绝影灭,亦不知圣贤所言为何事,要作何用。唯精心寻思,体贴向身心事物上来,反覆考验其理,则知圣贤之书一字一句,皆有用矣。读书讲明道义,求日用之实理也,若读书而不讲明道义,则溺心于文字之閒,终不能知实理之所在。圣贤之书,神而明之,在乎人,不然书特尘编耳。书能神而明之,则活泼泼地。圣贤之书,所载皆天地古今万事万物之理,能因书以知理,则理有实用,不然书自书理自理何以有实用哉。《程朱传注》少有用心于其閒者。偶持一卷中庸,书因思此书满天下,能因中庸之书,实得中庸之理者,几何人哉。舍小学四书五经,宋诸儒性理之书,不读而先读他书,犹恶泰山而喜丘垤也,藐乎吾见其小矣。程子曰:予所传者,辞也。由辞以得其意,则在人焉。尔读书之法,皆当由辞以得意。徒得其辞而不得其意,章句文字之学也。四书顷刻不可不读。人果能诚心求道,虽五经四书正文中亦自有入处。若无诚心向此,虽经书一章反覆以数万言释之,人亦不能有得也。莫不饮食鲜能知味,日用而不知,凡民也。不独凡民为然,恐读书而不明理者亦然。读圣贤之书,句句字字见有的实用处,方为实学。若徒取为口耳文词之资,非实学也。得意忘言,乃知读书不可滞于言辞之閒,当会于言辞之表。读书皆以明本来固有之理,而欲行之无疑耳。圣贤言格物,致知处便,当效其格物致知,言存养省察处便,当效其存养省察,圣贤为教之法,无不效其所为,则读书有切己之益,而不为口耳之陋矣。读书必精专不二,方见义理。有一念之杂即隔一重矣,以鸿鹄之心读书,必不能造乎精微。濂洛关闽之书,一日不可不读,周程张朱之道,一日不可不尊。舍此而他学,则非矣。读圣贤书,于凡切要之言,皆体贴到自己身心上,必欲实得而力践之,乃有益。不然书自书,我自我,虽尽读圣贤书,终无益也。读书不于身心有得,懵然而已。读书只当以正文传注为本,正文传注已通析尚有可疑者,乃可参考语录诸说,窃见传注之外,皆有诸儒小注经文不过数语,而小注乃至数千百言,其实学者不但不能周览并经文,传注亦不能精矣。若有大圣贤作,必重加芟削矣。读书必得其要,天命之性是也。读书固不可不思索,然思索太苦,而无节。则心反为之动。而神气不清,如井泉然,淆之频数则必浊。凡读书思索之久,觉有倦意,当敛襟正坐,澄定此心,少时再从事于思索,则心清而义理自见。
《体认》
读书当著实体,认如读中庸首章天命之谓性,便当求天命之性的在何处,读大学首章明德新民止于至善,便当求三者的为何事如此,则道理跃如皆在,心目之閒,自不为文字言语所缠绕矣。读书之久,见得书上之理与自家身上之理,一一契合,方始有得处。读书体贴到自己身心上,方有味。皆实理也。圣贤岂欺我哉。实理皆在乎万物万事之閒,圣贤之书不过摸写其理耳,读书而不知实理之所在。徒滞于言辞之末,夫何益之有。人读书果能于圣人之言,句句皆体之身心,而力行之,即是颜子亦足以发之意。读书记得一句便寻一句之理,务要见得下落,方有益,先儒谓读书,只怕寻思近,看得寻思二字最好如圣贤,一句言语,便反覆寻思,在吾身心上,何者为是,在万物上,何者为是。使圣贤言语,皆有著落,则知一言一语,皆是实理,而非空言矣。《胡居仁·居业录》《丽泽堂学约》
一读书务以小学为先,次四书以及六经,与周程张朱司马邵之书,非理之书,不得妄读。
一读书务在循序渐进,一书已熟,方读一书,毋得卤莽躐等,虽多无益。
《王守仁·语录》《传习录》
一友问读书,不记得如何。先生曰:只要晓得如何,要记得,要晓得,已是落第二义了,只要明得自家本体,若徒要记得,便不晓得。若徒要晓得,便明不得自家的本体。《曹于汴·共发编》《语录》
古人之书,不可不多读,但靠书不得靠读,不得靠古人不得。
《荆川稗编》《原学篇》
何为三代之前,学术如彼三代之后,学术如此汉微,有遗风魏晋以降,日以陵夷非后人之用心不及,前人之用心,实后人之学术,不及前人之学术也,后人学术,难及大概有二。一义理之学,二辞章之学。义理之学,尚攻击辞章之学,务雕搜耽义理者,则以辞章之士为不达,渊源玩辞章者,则以义理之士为无文彩要之辞章,虽富如朝霞,晚照徒焜耀人耳目。义理虽深如空谷寻声,靡所底止二者,殊途而同归。是皆从事于语言之末,而非为实学也。所以学术不及,三代又不及汉者,抑有由也。以图谱之学不传,则实学尽化为虚文矣。其閒有屹然,特立风雨不移者,一代得一二人。实一代典章文物法度纪纲之盟主也,然物希则价难平,人希则人罕识世,无图谱人亦不识图谱之学。张华晋人也,汉之宫室千门万户,其应如响,时人服其博物,张华固博物矣。此非博物之效也,见汉宫室图焉,武平一唐人也,问以鲁三桓郑七穆春秋,族系无有遗者,时人服其明春秋,平一固熟于春秋矣,此非明春秋之效也,见春秋世族谱焉,使华不见图,虽读尽汉人之书,亦莫知前代宫室之出处,使平一不见谱,虽诵春秋,如建瓴水,亦莫知古人氏族之始终。当时作者后世史官,皆不知其学之所自况他人乎,臣旧亦不之知,及见杨佺期洛京图,方省张华之由见杜预公子谱,方觉平一之故,由是益知图谱之学,学术之大者,且萧何刀笔吏也,知炎汉一代宪章之所,自歆向大儒也。父子分争于言句之末,以计较毫釐得失,而失其学术之大体,何秦人之典,萧何能收于草昧之,初萧何之典,歆向不能纪于承平之后,是所见有异也。逐鹿之人,意在于鹿,而不知有山求鱼之人,意在于鱼而不知有水。刘氏之学意在章句,故知有书,而不知有图。鸣呼,图谱之学,绝是谁之过与。《叙学》
性无不统,心无不宰,气无不充,人以是而生,故材无不全矣。其或不全,非材之罪也,学术之差,品节之紊,异端之害,惑之也。今之去古远矣,众人之去圣人也。下矣幸而不亡者,大圣大贤。惠世之书也,学之者,以是性与是,心与是,气即书以求之俾邪,正之术明诚伪之辨,分先后之品,节不差笃行而固守。谓其材之不能全,吾不信也。诸生从余问,学有年矣。而余梗于他故,不能始。卒成夫教育英才之乐,故具为陈读书为学之次序,庶不至于差,且紊而败其全材也。先秦三代之书,六经语孟为大世。变既下,风俗日坏,学者与世俯仰,莫之致力,欲其材之,全得乎。三代之学,大小之次第,先后之品节,虽有馀绪竟亦莫知,适从惟当致力,六经语孟耳。世人往往以语孟为问学之始,而不知语孟圣贤之成终者。所谓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者也。圣贤以是为终学者,以是为始未说圣贤之详。遽说圣贤之约,不亦背驰矣乎。所谓颜状未离,于婴孩高谈已,及于性命者也,虽然句读训诂不可不通,惟当熟读不可强解优游。讽诵涵泳,胸中虽不明了,以为先入之主,可也。必欲明之不凿则惑耳,六经既毕,反而求之自得之矣。治六经,必自诗。始古之人十三诵诗,盖吟咏情性,感发志意,中和之音在是焉。人之不明血气蔽之耳,诗能导情性,而开血气使幼而常闻歌诵之声,长而不失刺美之意,虽有血气焉,得而蔽也。诗而后书,书所谓圣人之情,见乎。辞者也,即辞以求情,情可得矣。血气既开,情性既得,大本立矣。本立则可以徵。夫用,用莫大于礼,三代之礼,废矣。见于今者,汉儒所集之礼,记周公所著之,周礼也。二书既治,非春秋无以断也,春秋以天道王法,断天下之事业也。春秋既治,则圣人之用见矣,本诸诗以求其情,本诸书以求其辞,本诸礼以求其节,本诸春秋以求其断。然后以诗书礼为学之体,春秋为学之用,体用一贯,本末具举,天下之理,穷理,穷而性尽矣。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而后学夫易,易也者。圣人所以成,终而成始也。学者于是用心焉,是故诗书礼乐不明则不可以学,春秋五经不明则不可以学。易夫不知其粗者,则其精者岂能知也。迩者未尽,则其远者,岂能尽也。学者多好高务远,求名而遗实,踰分而远探,躐等而力穷。故人异学家异传圣人之意,晦而不明也。六经自火于秦传,注于汉疏,释于唐议,论于宋,日起而日变,学者亦当知其先后,不以彼之言而变吾之良知也。近世学者,往往舍传注疏释,便发诸儒之议论,盖不知议论之学,自传注疏释,出特更作正大高明之论尔。传注疏释之于经,十得其六七。宋儒用力之勤,铲伪似真补,其三四而备之也。故必先传注而后疏释,疏释而后议论。始终原委,推索究竟以己意体察为之,权衡折之于天理,人情之至,勿好新奇,勿好僻异,勿好诋讦,勿生穿凿,平吾心易吾气,充周隐微毋使亏欠。若发强弩必当穿彻,而中的。若论罪囚棒,棒见血而,得情毋惨刻毋细碎毋诞妄毋临深。以为高渊实昭,旷开朗恳,恻然后为得也。六经既治,语孟既精,而后学史先立乎,其大者小者弗能夺也。胸中有六经语,孟为主,彼废兴之迹,不吾欺也。如持平衡,如悬明镜,轻重寝飏,在吾目中,学史亦有次第,古无经史之分,诗书春秋皆史也,因圣人删定笔削立,大经大典即为经也,史之兴自汉氏始,先秦之书,如左氏传国语世本战国策,皆掇拾记录。无完书,司马迁大集群书为史记。上下数千载,亦云备矣。然而议论或驳而不纯,取其纯而舍其驳,可也。后世史记皆宗迁法,大同而小异,其创法立制纂承六经,取三代之馀烬为百世之准绳。若迁者可谓史氏之良者也,班固前汉史,与迁不相上下。其大原则出于迁,而书少加密矣。东汉史成于范晔,其人诡异好奇,故其书似之。然论赞情状,有律亚于迁,固自谓赞,是吾文之奇,作诸序论,往往不减。过秦则比拟,太过三国陈寿所作,任私意而好文,奇功伟迹往往削没,非裴松之小传,一代英伟之士,遂为寿所诬。后世果有作者必当改作,以正寿之罪。奋昭烈之幽光,破曹瞒之鬼贼,千古一快也。晋史成于李唐,房杜诸人,故独归,美太宗耳。繁芜滋蔓诬谈,隐语鄙亵之事,具载之,甚失史体。三国过于略,而晋书过于繁,南北七代各有其书,至唐李延寿总为南北史,遣辞记事,颇为得中。而其事迹污秽,虽欲文之,而莫能文矣。隋史成于唐兴亡之际,徼讦好恶,有浮于言者,唐史二旧书刘煦所作,固未完备,文不称事,而新书成于宋欧。宋诸公虽云完备,而文有作为之意,或过其实而议论纯正,非旧书之比也。然学者当先旧而后新,五代二书皆成于宋旧,则薛居正新,则欧阳子也。新书一出,前史皆废,所谓一洗。凡马空者也,宋金史皆未成金史,只有实录宋事纂录甚多,而东都事略,最为详备。是则前世之史也,学者必读,历代全史考之废兴之由。邪正之迹,国体国势制度文物,坦然明白,时以六经旨要立论,其閒以试己意,然后取温公之通鉴,宋儒之议论。校其长短是非,如是可谓之学史矣。学者往往全史未见,急于要名,欲以为谈说之资,嘴吻之备,至于通鉴亦不全,读抄撮钩节通鉴之大旨,温公之微意随以昧没,其所以成就亦浅浅乎。史既治则读诸子老庄列阴,符四书皆出一律,虽云道家者,流其閒有至理,存取其理而不取其寓,可也。素问一书虽云医家者,流三代先秦之要典也,学者亦当致力孙吴姜黄之书,虽云兵家智术战陈之事,亦有名言不可弃也。荀子议论过高好奇,致有性恶之说,然其王霸之辨,仁义之言,不可废也。管子一书,霸者之略,虽非王道亦当读也,扬子云太元法言,发孔孟,遗意后世,或有异论者,以其有性善恶混之说,剧秦美新之论事,莽而篡汉,韩子谓其文颇滞涩,苏子谓以艰险之辞,文肤浅之理,而温公甚推重之。以为在孟荀之上,或抑或扬,莫适所定,虽然取其辞而不取其节,可也。贾谊董仲舒刘向皆有书,惜其犹有战国,纵横之馀,习惟董子三策,明白纯正。孟轲之亚,非刘贾所企也。文中子生于南北,偏驳之后,隋政横流之际,而立教河汾作成,将相基唐之治,可谓大儒矣。其书成于门弟子董薛姚窦之流,故比拟时,有太过遣辞发问,甚似论语。而其格言至论,有汉儒所未道者,亦孟轲氏之亚也。韩子之书浑厚典丽,李唐一代之元气也。与汉氏比隆矣,其诋斥佛老扶持,周孔亦孟轲氏之亚也,诸子既治,宋兴以来,诸公之书,周程张之性理,邵康节之象数,欧苏司马之经济,往往肩汉唐而踵三代,尤当致力也。孔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矣。艺亦不可不游也,今之所谓艺,与古之所谓艺者,不同礼乐射御书。数古之所谓艺也,今人虽致力而亦不能世变,使然耳。今之所谓艺者,随世变而下矣,虽然不可不学也,诗文字画今所谓艺,亦当致力所以华国。所以济物所以饰身,无不在也。学诗当以六义为本,三百篇其至者也,三百之流,降而为辞赋,离骚楚词,其至者也。词赋本诗之一义,秦汉而下赋,遂专盛至于三都两京,极矣。然对偶属韵不出乎,诗之律所谓源远而末益,分者也。魏晋而降诗学日盛,曹刘陶谢其至者也。隋唐而降诗学日变,变而得正,李杜韩其至者也。周宋而降诗学日弱,弱而后强,欧苏黄其至者也。故作诗者,不能三百篇,则曹刘陶谢不能。曹刘陶谢则李杜韩不能,李杜韩则欧苏黄而乃效。晚唐之萎,薾学温李之尖新拟,卢仝之怪诞,非所以为诗也,至于作文六经之文,尚矣。不可企及也,先秦古文可学矣,左氏国语之顿挫典丽,战国策之清刻华峭,庄周之雄辨,谷梁之简婉,楚词之幽博,太史公之疏峻,汉而下其文可学矣。贾谊之壮丽,董仲舒之冲畅,刘向之规格,司马相如之富丽,扬子云之邃险,班孟坚之宏雅,魏而下陵夷至于李唐,其文可学矣。韩文公之浑厚,柳宗元之光洁,张燕公之高壮,杜牧之之豪缛,元次山之精约,陈子昂之古雅,李翱皇甫湜之温粹,元微之白,乐天之平易,陆贽李德裕之经济,李唐而下陵夷至于宋,其文可学矣。欧阳子之正大,苏明允之老健,王临川之清新,苏子瞻之宏肆,曾子固之开阖,司马温公之笃实,下此而无学矣。学者苟能取诸家之长,贯而一之以足乎。己而不蹈袭捆束,时出而时晦以为有用之文,则可以经纬天地,辉光日月也。字画之工拙,先秦不以为事科斗篆,隶正行草,汉氏而下,随俗而变,去古远而古意日衰,魏晋以来,其学始盛,自天子大臣至处,士往往以能书,名家变态百出,法度备具,遂为专门之学,故宋高祖病不能书,不足厌,人望刘穆之使,放笔大书,亦自过人一纸,可三四字。其风俗所尚如此。至于李唐,学书愈众,字画于士夫固为末技,而众人所尚不得不专力学者,苟欲学之篆隶,则先秦款识金石刻魏晋,金石刻唐以来,李阳冰等所当学也,正书当以篆隶意为本,有篆隶意则自高,古钟太傅王右军颜平原苏东坡,其规矩准绳之大匠也,欧率更张长史李北海徐浩柳诚悬杨凝式蔡君谟米芾黄鲁直,萃之以厉。吾气参之以肆,吾博可也。虽或不工,亦不俗矣。技至于不俗,则亦已矣,如是而治经治史,如是而读诸子及宋兴诸公书,如是而为诗文,如是而为字画,大小长短浅深迟速,各抵于成,则可以为君相,可以为将帅,可以致君,为尧舜,可以措天下如泰山之安。时与志乖用与材,拂则可以立德,可以立言,著书垂世可以为大儒,不与草木共朽,碌碌以偷生,孑孑以自存,弃天之至善,坏己之全材也。勖哉,诸生毋替兹命。《读书》
北魏王圭问博士李先曰:天下何物最益。人神智先曰:莫若书。荆公诗曰:物变有万殊,心思才一曲,读书谓耶,夫著一能读书之心,横于胸中则锢滞,有我其心已与古人天渊悬隔矣。何自而得其快活之妙哉。吕东莱,解尚书云:书者,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精神,心术尽寓其中,观书者,不求其心之所在,夫何益。然欲求古人之心,必先求吾心,乃可见古人之心。此论最好,真读书之法也,当时赵清献公之折荆公曰:皋夔稷契何书可读,此亦激于求胜之辞,未足以服荆公,夫自文籍既生以来,便有书皋夔之前三坟,亦书也。伏羲所画之卦,亦书也。太公所称黄帝颛帝之丹书,亦书也。孟子所称放勋曰:亦书也,岂得谓无书哉。特皋夔稷契之所以读者,当必与荆公不同耳。当时答荆公之辞,只当曰:公若锢,于有我之私,不能虚心观理,稽众从人是乃不能读书也。呜呼,荆公往矣,后之君子穷而讲道明理,达而抚世酬物谨,无著一能读书之心,横在胸中也哉。《吴梦祥·语录》《学规》
古人读书皆须专心致志,不出门户,如此痛下工夫,庶可立些根本,可以向上,或作或辍,一暴十寒,则虽读书百年,吾未见其可也。《丁奇逢集》《读书社约》
社曷不以文命,而以读书命子舆氏,所称文会正读书也。今人止以操觚为会,是犹猎社田而忘简赋,食社饭而忘粢,盛本之不治其能,兴乎。吾党二三士既有社以誓,众矣。苟美赋不兴,将于吾党问焉,其何辞之有,董子读书,不窥园幼安读,书席著膝处,穿二子者,一为两汉之精兵,一为俭岁之嘉谷,愿吾党效之有以应世也,故特结为读书之社,今当申约二三士,其明听焉。约曰一定,读书之志记曰: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古人之志,明在事君,但徒怀贪慕非为有志。今须如求饔飧。毋或暂忘如守菑畬,毋为虚望厢月筑声,溪璜自出,中有潜通之者,吾党勖之二严,读书之功。记曰:入学鼓箧孙其业也,每日晨兴当念此语,宛如乐正授教,司成待说。凡进一篇,须义事辞三者,应口在心,方可释手,不得托言大意,徒存恍惚,日须有计,月须有要,可听稽查,不得随意逍遥,散乱无帙,三徵读书之言,有实者必有文,若笔枯心涩,漫言长卿,制作语艰,意僻自待,桓谭赏鉴,二者不独违,时于己何,当即不必七步倚马,要使风檐閒适即,不必谐声俳偶,要与人意相通。今有刻烛之罚,载简之笔,当共策成四治,读书之心,治业不治心,譬彼莠田嘉苗,难立。世路维莠夺我书苗,绝世之根,在节与淡,节高神表,古人来仪欲淡意明心,珠自现此,群书之府文采之源也。故愿吾党为人,不可一步踏入世中,亦不可令世一点漏入身中,要其大端。曰:养节气审心地,凡在社中,互相攻治二三士其既听矣。乃更申曰:自盟之后,守此四章,群居索处,毋异其心,始于今日,终于终身。《陈继儒·读书十六观》《序》
昔人嗜古者,上梯层崖,下缒穷渊。凡碑版锜釜之文,皆为搜而传之,熏以芸蕙,袭以缥缃,其典籍之癖,如此。余也鄙少秉攸,好颇藏异册,每欣然指谓子弟云:吾读未见书,如得良友,见已读书,如逢故人。吾性乐宾,客而惮悔,尤庶几仗此,其可老而闭户乎。乃于竹窗之暇,抽忆旧闻,纂读书十六,观盖浮氏之修,屠净土有十六观,经而观止矣。
《十六观》
吕献可尝言,读书不须多读,得一字行取一字,伊川亦尝言,读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读书者,当作此观。倪文节公云,松声,涧声,山禽声,夜虫声,鹤声,琴声,棋子落声,雨滴阶声,雪洒窗声,煎茶声,皆声之至,清者也。而读书声为最闻,他人读书声已极喜,更闻子弟读书声则喜不可胜,言者矣。又云天下之事,利害常相半,有全利而无少害者,惟书。不问贵贱贫富老少,观书一卷,则有一卷之益,观书一日,则有一日之益,故有全利无少害也,读书者当作此观。范质自从仕未尝释卷,曰:尝有异人言,吾当大用,苟如是言,无学术何以处之。读书者,当作此观。
沈攸之晚好典册,常曰:早知穷达有命,恨不十年读书。叶石林云后,人但令不断书,种为乡党,善人足矣。若夫成否,则天也,读书者当作此观。
孙蔚家世积书,远近来读者,恒有百馀人,蔚为办衣。食读书者,当作此观。
东坡与王郎书云,少年为学者,每一书皆作数次,读之当如入海,百货皆有,人之精力不能兼收尽取,但得其所欲求者,尔故愿学者,每次作一意,求之如欲求古今兴亡,治乱圣贤。作用且只作此意,求之勿生馀念,又别作一次求事迹文物之类,亦如之也。若学成八面受敌,与涉猎者,不可同日而语,读书者,当作此观。
董遇挟经书,投閒习诵,人从学者,不肯教之。云先读百篇而义自见,栾城云,看书如服药,药多力自行,读书者,当作此观。
江禄读书,未竟虽有急速,必待卷束齐整,然后得起。故无损败,人不厌其求,假焉。齐王攸就人借书手刊,其谬然后返之,读书者当作此观。
刘显时称学府,每共孔奂读,论深相难,乃执奂手曰:伯喈坟索悉与仲宣,吾当希彼蔡君足下,无愧王氏。所保书籍寻以相付。读书者当作此观。
苏子美客外舅杜祁公家,每夕读书以一斗为率,密觇之。子美读汉书,张良传至良与客徂击,秦皇帝抚掌曰:惜乎,击之不中,遂满引一大白,又读至。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于留此天以授。陛下又抚案曰:君臣相遇,其难如此,复举一大白。公笑曰:有如此下酒物一斗,不足多也。读书者当作此观。
黄涪翁云,擘书覆瓿,裂史粘窗,谁不惜之,士厄穷途陷落冤阱,闻者不怜遇者,不顾听。其死生是贤纸上之字,而雠腹中之文,哀哉。读书者当作此观。
蔡君谟尝书,小吴笺云,李及知杭州,日市白集一部,乃为终身之恨,郎基清慎无所营,尝曰:任官之所木枕,亦不须作况,重于此乎。唯颇令人写书,或遗之书曰:在官写书,亦是风流罪过。基答曰:观过知仁,斯亦可矣。读书者当作此观。
陈子兼云:读窦灌田鼢传,想其使酒,骂坐口语,历历如在,目前便是灵山一会俨,然未散。读书者当作此观。
朱紫阳云,汉吴恢欲杀青,以写汉书。晁以道尝欲得公谷传,遍求无之,后得一本方传写得。今人连写也。自厌憎所以读书苟简。读书者当作此观。
赵季仁谓罗景纶曰:某生平有三愿,一愿识尽世閒好人,二愿读尽世閒好书。三愿看尽世閒好山水。罗曰:尽则安能,但身到处,莫放过耳。读书者,当作此观。颜推之云:吾每读圣贤之书,未尝不整衣对之,其故纸有五经词义,及贤达姓名不敢秽用也。温公谓其子曰:贾竖藏货贝儒家,惟此耳。然当知宝惜,今释子老氏犹知,尊敬其书,岂以吾儒反不如乎。赵子昂书跋云,聚书藏书,良匪易事,善观书者,澄心端虑,净几焚香,勿捲脑勿折角勿以爪侵字勿以唾揭幅勿以作枕勿以夹刺,随损随修,随开随掩,后之得吾书者,并奉赠此法。读书者,当作此观。
予写前观罢投笔,而梦有老人抚予背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此正为文害词,词害义,处下一转语耳。予心异其言问之,自称斲轮翁,乃觉而志于纸尾,以为十六观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