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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五卷目录

 《学行总部·总论五》
  《性理大全》〈总论为学之方〉

学行典第五卷

《学行总部·总论五》

《性理大全》

《总论为学之方》

程子曰:学也者,使人求于内也。不求于内而求于外,非圣人之学也。何谓求于外?以文为主者是也。学也者,使人求于本也。不求于本而求于末,非圣人之学也。何谓求于末?考详略采异同者是也。是二者无益于德君子弗之学也。 名数之学,君子学之而不以为本也。言语有序,君子知之而不以为 始也。义之精者,须是自求得之,如此则善求义也。 学莫贵于自得。得,非外也。故曰:自得学而不自得,则至老而益衰。 自得者所守不变,自信者所守不疑。 解义理,若一向靠书册,何由得居之安、资之深?不惟自失兼亦误人。 古之学者,优柔厌饫有先后次序,今之学者,却只做一场话说务高而已。 问:如何学可谓之有得?曰:大凡学问,闻之知之皆不为得。得者,须默识心通。学者欲有所得,须是要诚意烛理上知则颖悟自别,其次须以义理涵养而得之。 凡志于求道者,可谓诚心矣。欲速助长而不中理,反不诚矣。故求道而有迫切之心,虽得之必失之。观天地之化,一息不留疑于速也。然寒暑之变,极微曷尝遽哉? 学者须要知言。 凡人才学,便须知著力处;既学,便须知得力处。 多闻识者犹广储药物也,知所用为贵。 进学莫大于致知,养心莫大于义理。古人所养处多若声音以养其耳,舞蹈以养其血脉。今人都无只有个,义理之养人又不知求? 耻不知而不问,终于不知而已;以为不知而必求之,终能知之矣。 学而未有所知者,譬犹人之方醉也,亦何所不至?及其既醒,必惕然而耻矣。醒而不以为耻,末如之何也? 学者必知,所以入德;不知所以,入德未见其能进也。故孟子曰:不明乎善,不诚乎身。易曰:知至,至之。 学者自治极于刚,则守道愈固。勇于进,则迁善愈速。 今之学者,如登山麓方其迤逦,莫不阔步。及到峻处便逡巡。
人少长须激昂,自进中年已后,自至成德者事方

可自安。 君子之学必日新,日新者,日进也;不日新,必日退;未有不进而不退者。唯圣人之道无所进退,以所造者极也。 君子莫进于学,莫止于画,莫病于自足,莫罪于自弃。进而不止,汤武所以反之。而圣学者所见所期,不可不远。且大然行之,亦须量力有渐志。大心劳力,小任重恐终败事。 学贵乎成。既成矣,将以行之也。学而不能成其业,用而不能行其学,则非学矣。 百工治器必贵于,有用器而不可用工,不为也。学而无所用,学将何为也? 力学而得之,必扩充而行之。不然者,局局其守耳。 学者有所闻而不著乎心,不见乎行,则其所闻故自他人之言耳。于己何与焉? 学莫大于平,心平莫大于正,正莫大于诚。 问:有因苦学失心者,何也?曰:未之闻也。善学者之于其心,治其乱收。其放明,其蔽安,其危曾,谓为心害乎? 古之人十五而学,四十而仕。其未仕也,优游养德而求进之心。故其所学必至于有成。后世之人,自其为儿童,从父兄之所教,与其壮长,追逐时习之,所尚莫不汲汲于势利也,善心何以不丧哉? 学而为名内,不足也。 根,本须,是先培,壅然后可立趋向也,趋向既正,所造有浅深,则由勉与不勉也。 守之,必严,执之必定,少怠而纵之,则存者亡矣。 君子之学,要其所归而已矣。 有志于道,而学不加进者,是无勇也。 博奕小技也,不专心致志犹不可得,况学圣人之道悠悠焉?何能自得也?孔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又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夫圣人何所为而迫切至于如是其极哉?善学者,当求其所以然之。故不当诵其文,过目而已也。学如不及,犹恐失之。苟曰:姑俟来日斯自弃也。 无好学之志,则虽圣人复出亦无益矣。 不知性善不可以言学,知性之善而以忠信为本。是曰:先立乎其大者也。 问:人有日记万言或妙绝技艺者是可学乎?曰:不可。才可勉而少进钝者,不可使利也。惟积学明理既久,而气质变焉。则暗者必明,弱者必立矣。 质之美者,一明即尽浊滓浑化斯与天地同体矣。庄敬持养抑其次矣,及其至则一也。 气质沈静,于受学为易。 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必有事焉。此学者所宜尽心也。夜气之所存者,良知也,良能也,苟扩而充之。化旦昼之所害,为夜气之所存,然后可至于圣人。学礼义考制度,必求圣人之意。得其意,则可以沿革矣。 人之为学,避其所难而姑为,其易者斯自弃也。已夫学者必志于大道,以圣人自期而犹有不至者焉。 人皆可以为圣人,而君子之学必至于圣人而后已,不至于圣人而已者皆自弃也。孝其所当孝,悌其所当悌,自是而推之,是亦圣人而已矣。 学者不学圣人则已,欲学之,须是熟玩圣人气象,不可止于名上理会如是只是讲论文字。 今之学者有三弊:溺于文辞,牵于训诂,惑于异端。苟无是三者,则必求归于圣人之道矣。 人之学,当以圣人为标准,然上面更有化尔人当学颜子之学。 君子之学贵乎一,一则明,明则有功。 学要在敬也。诚也,中閒便有个仁。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之意, 不思,故有惑不求,故无得。不问故莫知。 学不贵博,贵于正而已,正则博。言不贵文,贵于当而已,当则文能尽饮食言语之道,则可以尽去就之道。能尽去就之道,则可以尽死生之道。饮食言语去就死生,小大之势一也。故君子之道,自微而显,自小而章。 问:立德进德先后?曰:此有二有立,而后进。有进而至于立,立而后进。则是卓然定后有所进立,则是三十而立进,则是吾见其进也。有进而至于立,则进而至于立道处也,此进是可与适道者也,立是可与立者也。张子曰:在始学者,得一义须固执从粗入精也。如孝事亲忠事君,一种是义然,其中有多少义理也? 闻见之善者,谓之学则可,谓之道则不可,须是自求己能。寻见义理则自有旨趣,自得之则居之安矣。 学者只是于义理中求。譬如农夫是穮是蓘虽有饥馑,必有丰年盖求之。则虽有所得,发源端本处既不误,则义可以自求。 人欲得正己而物正。大抵道义虽不可缓,又不欲急迫,在人固须求之有渐,于己亦然。盖精思洁虑以求大功,则其心隘。惟是得心弘放,得如天地易简,易简然后能应物皆平正。 玩心未熟可求之,平易勿迂也,若始求太深,恐自兹愈远。 为学所急在于正心求益,若求之不已,无有不获,惟勉勉不忘为要耳。 人若志趣不远心不在焉,虽学无成人。惰于进道无自得,达自非成德,君子必勉勉至从心所欲不踰矩方可放下,德薄者终学不成也。学之不勤者,正犹七年之病不蓄三年之艾。今之于学加功数年,自是享之无穷,人多是耻于问人。假使今日问于人,明日胜于人,有何不可?如是则孔子问于老、聃苌弘、郯子、宾牟、贾有甚不得聚天下众人之善者,是圣人也。岂有得于一端而便胜于圣人也?义理有疑,则濯去旧见以来新意;心中苟有所开,即便劄记不思则还塞之矣,更须得朋友之助,一日閒朋友论著则一日閒意思差别,须日日如此,讲论久则自觉进。 慕学之始,犹闻都会纷华盛丽未见其美,而知其有美不疑步步进,则渐到画则自弃也。观书解大义非闻也,必以了悟为闻。人之好强者以其所知少也,所知多则不自强。满学然后知不足,有若无实若虚,此颜子之所以进也。 变化气质。孟子曰:居移气养移体,况居天下之广居者乎?居仁由义,自然心和而体正更要约时,但拂去旧日所为,使动作皆中礼,则气质自然全好。《礼》曰:心广体胖。心既弘广,则自然舒泰而乐也。若心但能弘广不谨敬,则不立若;但能谨敬而心不弘广,则入于隘须宽而敬。大抵有诸中者必形诸,外故君子心和则气和,心正则气正。其始也固亦须矜持。古之为冠者,以重其首为履者,以重其足至于盘盂,几杖为铭皆所以慎戒之。人之气质美恶与贵贱,寿夭之理,皆是所受定分。如气质恶者学,即能移今人所以多为气所使。而不得为贤者,盖为不知学。 天资美不足为功,惟矫恶为善矫惰为勤方是为功。人必不能便无是心,须是思虑,但使常游心于义理之閒,立本处以易简。为是接物处以时中,为是易简而天下之理得时中,则要博学素备。 有志于学者,都更不论气之美恶,只看志如何。匹夫不可夺志也,惟患学者不能坚勇。 多求新意以开昏蒙,吾学不振非强有力者不能自奋,惟信笃持谨何患不至? 书多阅而好忘者,只为理未精,耳理精则须记了无去处也。仲尼一以贯之,盖只著一义理都贯。却学者但养心识明静自然可见。下学而上达者,两得之人。谋又得天道又尽任私意以求是,未必是虚心以求,是方为是夫道。仁与不仁、是与不是而已。 学者大不宜志小气轻。志小则易足,易足则无由进。气轻则虚而为,盈约而为,泰亡而为,有以未知为,已知未学为,已学人之有耻于就问,便谓我胜于人,只是病在不知求是为心,故学者当毋我。 明善为本固执之,乃立扩充之,则大易视之,则小在人能弘之而已。 富贵之得不得天也,至于道德则在己。求之而无所不得者也。
上蔡谢氏曰:学须是熟讲,学不讲,用尽工夫只是旧。时人学之不讲,是吾忧也,仁亦在夫熟而已, 今之学须是。如饥之须食寒之须衣始得,若只欲彼善于此则不得。 人须先立志,志立则有根本,譬如树木须先有个根本,然后培养能成合抱之木。若无根本又培养个甚, 颜子工夫真百世轨范,舍此应无入路无住宅。
龟山杨氏曰:今之学者只为不知为学之方,又不知学成要何用,此事体大,须是曾著力来,方知不易。夫学者学圣贤之所为也,欲学圣贤之所为,须是闻圣贤所得之道。若只是要博通古今,为文章,作忠信,愿悫不为非义之事而已,则古来如此等人不少,然以为闻道则不可。且如东汉之衰,处士逸人与夫名节之士有闻当世者多矣,观其作处,责之以古圣贤之道,则略无毫发彷佛相似。何也?以彼于道初无所闻故也。今时学者平居,则曰:吾当为古人之所为,才有一事到手便措置不得,盖其所学以博古通今。为文章或志于忠信,愿悫不为非义而已,而不知须是闻道故应如此。由是观之,学而不闻道,犹不学也。 为己之学,正犹饥渴之于饮食,非有悦乎外也。以为弗饮弗食,则饥渴之病必至于致死。人而不学则失其本心,不足以为人其病,盖无异于饥渴者。此固学之不可已也。然古之善学者必先知所止,知所止然后可以渐进。伥伥然莫知所之而欲望圣贤之域,多见其难矣。此理宜切求之不可忽也。 六经之义验之于心而然施之,于行事而顺,然后为得。验之于心而不然施之,于行事而不顺,则非所谓经义。今之治经者为无用之文,侥倖科第而已,果何益哉? 学者必以孔孟为师,学而不求诸孔孟之言亦末矣。《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德。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世之学者欲以雕绘组织为工誇多斗靡以资见闻而已,故摭其华不茹其实,未尝蓄德而反约也。彼亦焉用学为哉? 自孟子没圣学失传,荀卿而下皆未得其门而入者也。七篇之书具在,始终考之不过,道性善而已。知此则天下之理得。而诸子之失其传皆可见也。夫学道者,舍先圣之书何求哉?譬之适九达之衢未知所,之六经能指其攸趣而已。因其所指而之焉,则庶乎其有至也。徒敝精神于章句之閒则末矣。 古之学者以圣人为师,其学有不至,故其德有差焉。人见圣人之难为也。故凡学者以圣人为可至,则必以为狂而窃笑之。夫圣人固未易至。若舍圣人而学是将何所取则乎?以圣人为师,犹学射而立的然的立于彼,然后射者可视之而求中。若其中不中,则在人而已。不立之的以何为准?颜渊请问其目学也,请事斯语则习矣。学而不习徒学也。譬之学射而至于彀,则知所学矣。若夫承梃而目不瞬贯虱而悬不绝。由是而求尽其妙,非习不能也。习而察。故说:久而性成之。则说:不足道也。 学者当有所疑,乃能进德,然亦须著力深。方有疑今之士读书为学,盖自以为无可疑者,故其学莫能相尚如孔子门人所疑皆后世所谓不必疑者也。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疑所可去,答之以去兵于食与信,犹有疑焉?故能发。孔子民无信不立之说,若今之人问政,答之足食与兵,何疑之有。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是盖甚明白而迟,犹曰:未达。故孔子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教之由是而行之于知之道,不其庶矣乎?然迟退而见,子夏犹再问举直错诸枉之义,于是又得舜举皋陶汤举伊尹之事为證,故仁知兼尽其说,如使今之学者方得其初问之答,便不复疑矣。盖尝谓古人以为疑者,今人不知疑也。学何以进。
和靖尹氏曰:凡学问切忌閒断便不是学,一日暴之,十日寒之,奚可哉。 学问不可有私心,私心人欲也。人欲去天理。还 问如何仕而优则学,曰:学岂有休时。书曰:念终始典于学。荀子曰:学至死乃已是也。涑水司马氏曰:学者所以求治心也。学虽多而心不治,安以学。为 问蘧伯玉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信乎?曰:何啻其然也。古之君子好学者有垂死而知其未死之前所为非者,况五十乎?夫道如山也,愈升而愈高;如路也,愈行而愈远。学者亦尽其力而止耳,自非圣人有能穷其高远者哉。
五峰胡氏曰:学欲博不欲杂,守欲约不欲陋。杂似博陋似约,学者不可不察也。 学贵大成不贵小用,大成者参于天地之谓也,小用者明利计功之谓也。人之生也良知,良能根于天,拘于己,汨于事,诱于物,故无所不用学也。学必习,习则熟,熟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虑而行,神则不期而应。 以反求诸己为要法以言人不善为至戒。 静观万物之理,得吾心之悦也易,动处万物之分得吾心之乐也难。是故知仁合一,然后君子之学成。 有之在己知之在人,有之而人,不知从而与人较者,非能有者也。 学道者,正如学射,才持弓矢必先知的,然后可以积习而求中的矣。若射者不求知的,不求中的,则何用持弓矢以射。为列圣诸经千言万语,必有大体,必有要妙。人自少而有志,尚恐夺于世念。日月蹉跎,终身不见也。若志不在于的,苟欲玩其辞而已。是谓口耳之学曾何足云。夫滞情于章句之末,固远胜于博奕戏豫者矣。特以一斑自喜何其小也,何不志于大体以求要妙,譬如游山必上东岱,至于绝顶,坐使天下高峰远岫卷阿,大泽悉来献状,岂不伟与? 修身以寡欲为要,行己以恭俭为先,自天子至于庶人一也。延平李氏曰:讲学切在深潜缜密,然后气味深长。蹊径不差,若概以理一,而不察乎其分之殊,此学者所以流于疑、似乱真之说而不自知也。 学问之道不在多,言但默,坐澄心,体认天理,若真有所见,虽一毫私欲之发,亦退听矣。久久用力于此,庶几渐明,讲学始有力耳。 学者之病在于未有洒然冰释冻解处,纵有力持守不过苟免显,然悔尤而已。若此者,恐未足道也。 孔门诸子群居终日,交相切磨,又得夫子为之依归,日用之閒,观感而化者多矣。恐于融释而脱落处,非言说所及也。不然子贡何以言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耶? 大率有疑处,须静坐体究人伦,必明天理,必察于日,用处著力可见,端绪在勉之尔。
南轩张氏曰:人之性善,然自非上知。生知之资,其气禀不容无所偏学也者,所以化其偏而若其善也。气禀之偏,其始甚微,惟夫习之不察,日以滋长,非用力之深末由返也。 古人所以从事于学者,其果何所为而然哉。天之生斯人也,则有常性。人之立于天地之閒也,则有常事。在身有一身之事,在家有一家之事,在国有一国之事。其事也,非人之所能为也。性之所有也,弗胜其事则为弗有其性,弗有其性则为弗克若天矣。克保其性而不悖其事,所以顺乎天也。然则舍讲学其能之哉?凡天下之事,皆人之所当。为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际,人事之大者也。以至于视听言动,周旋食息,至纤至悉,何莫非事者。一事之不贯,则天性以之陷溺也。然则讲学其可不汲汲乎?学所以明万事而奉天职也,虽然事有其理,而著于吾心。心也者,万事之宗也。惟人放其良心,故事失其统。纪学也者,所以收其放而存其良也。夏葛而冬裘,饥食而渴饮,理之所固有,而事之所当然者。凡吾于万事皆见其若是也,而后为当,其可学者求乎此,而已尝窃怪今世之学者,其所从事,往往异乎是。鼓箧入学,抑亦思吾所谓学者,果何事乎?圣人之立教者,果何在乎?而朝廷建学,群聚而教养者,又果何为乎?嗟夫!此独未之思而已矣。使其知所思则必竦然动于中,而其朝夕所接,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际,视听言动之閒,必有不得而遁者,庶乎可以知入德之门矣。 入德有门户,得其门而入,然后有进也。夫子之教人,循循善诱。始学者闻之,即有用力之地,而至于成德,亦不外是。今欲求所持,循而施,吾弗措之,功其可不深,考之于夫子之遗经乎?试举一端而论。夫子之言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嗟乎!是数言者,视之若易,而为之甚难。验之不远,而测之愈深。圣人之言化工也,学者如果有志,盍亦于所谓入孝出弟,所谓谨而信,所谓汎爱亲仁者,学之而弗措乎学,然后知不足。其閒精微曲折,未易尽也。其亦问之而弗措乎,思之未至终不为己物,盍亦思之而弗措乎;思之而有疑,盍亦辨之而弗措乎,思而得辨而明,又盍行之而弗措乎,盖五者同体以相成相资,而互相发也。真积力久,所见益深,所履益固,而所以弗措者,盖有不可以已,高明博厚端可驯而至矣。噫!学不躐等也,譬如燕人适越其道里之所从,城郭之所经,山川之阻,修风雨之晦冥,必一一实履焉。中道无画,然后越可几也。若坐环堵之室,而望越之渺茫,车不发轫,而欲乘云驾风以遂抵越,有是理哉。且夫为孝必自冬温夏凊,昏定晨省。始为弟必自徐行,后长者始,故善言学者必以洒扫应对,进退为先焉。惟夫弗措之为贵也。学必有序,故自洒扫应对进退而往,皆序也。由近以及远,自粗以至精,学之方也,如适千里者,虽步步踏实,亦须循次而进。今欲阔步一蹴,而至有是理哉,自欺自误而已。 讲究义理须要看得如饥食渴饮,只是平常事。若谈高说妙,便是悬空揣度,去道远矣。近日学者论仁字,多只是要见得仁字意思,纵使逼真,亦终非实得。看论语中圣人所言,只欲人下工夫升高自下,陟遐自迩,循序积习,自有所至。存养省察,固当并进。存养是本,工夫固不越于敬,敬固在主一,此事惟用力者,方知其难。 讲学不可以不精也,毫釐之差,则其弊有不可胜言者,故夫专于考索则有遗本溺心之患,而骛于高远则有躐等凭虚之忧,二者皆其弊也。考圣人之教固不越乎致知力行之大端,患在人不知所用力耳。莫非致知也,日用之閒事之所遇,物之所触,思之所起,以至于读书考古,苟知所用力则莫非吾格物之妙也。其为力行也,岂但见于孝弟忠信之所发形于事,而后为行乎?自息养瞬存以至于三千三百之閒,皆合内外之实也。行之力则知愈进,知之深则行愈达。 如今一辈学者,往往希慕高远,毕竟终无所得。要之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当于事亲,从兄之际践履中体察之,此最亲切。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须是下学而上达,虽洒扫应对,其中自有妙理。至如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在吾儒为之,虽若迟缓,然为之不已,虽至圣人可也。更当博观伊洛议论涵泳于中,使之自得。且如听人说他处,市井如何,山川如何,比之亲到,气象殊别。 责己须要备人,有片善皆当取之古人之学,只是为己。如晏平仲其事,君临政未必皆是,然善与人交。圣人便取之,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不合道处,想多只此四者,便是吾之师。责己而取人,不惟养吾之德,亦与人为善也。
象山陆氏曰:学者大病在于师心自用,师心自用则不能克己,不能听言。虽使羲黄唐虞以来,群圣人之言毕闻于耳,毕熟于口,毕记于心,祇益其私增其病耳为。过益大,去道愈远,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为学但当孜孜进德,修业使此心于日用间,戕贼日少光。润日著则圣贤垂训。向以为盘根错节,未可遽解者,将涣然冰释,怡然理顺,有不假思而得之者矣。 学者且当大纲思省,平时虽号为士人,虽读圣贤书,其实何曾笃志于圣贤事业,往往从俗浮沈,与时俯仰,徇情纵欲,汨没而不能以自振。日月逾迈而有泯,然与草木俱腐之耻,到此能有愧惧大决,其志乃求涵养磨砺之方,若有事役未得。读书亲师,亦可随处自家用力检点,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所谓心诚,求之不中不远。若事役有暇便可亲书册,无不有益者。东莱吕氏曰:静多于动,践履多于发用,涵养多于讲说,读经多于读史。工夫至此,然后可久可大。 问人之格局,卑者不知能进否,曰:中人以下固不可以语上,然如人坐暗室久必自明,若人果有志积以岁月之久,亦自有见。又问必有所见,然后能立否?曰:人之初学,岂能一一自有所见,须去下工夫,工夫既深,其久乃有所见。 为学须先识得大纲模样,使志趣常在这里,到做工夫却须节次做去,渐渐行得一节。又问一节方能见众理所聚。今学者病多在间边问人,路头尚不知,大率问人,须是就实做工夫处商量方是。 凡勤学须是出于本心,不待父母先生督责。造次不忘寝食,在念然后见功。若有人则作,无人则辍,此之谓为父母先生勤学,非为己事,终无所得。 持养之久则气渐和,气和则温裕婉顺。望之者意消忿解而无招咈取怒之患矣。体察之久则理渐明,理明则讽导详款听之者心喻虑移,而无起争见郤之患矣。更须参观物理,深察人情,体之以身,揆之以时,则无偏蔽之失也。 持养察识之功要当并进,更当于事事物物试验。学力若有窒碍龃龉处,即深求病源所在而锄去之。 士生于三代之后,所见未必皆正人也,所闻未必皆正言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其为善难矣哉。处此者有道,善者以为法,不善者以为戒。善者以为法,是见其善而从其善也。不善者以为戒,是因其不善而知其善也。在人者,虽有善不善之殊;在我者,一归于善而已矣。如此则所遇之人无非硕师,所听之言无非法语,何入而不自得哉。 凡见人有一行之善则当学之,勿以其同时同处贵耳贱目焉。 为人立基址须是坚实,既坚实须是就扩充,所谓士不可以不弘毅。 为学必须于平日,气禀资质上验之,如滞固者疏通,顾虑者坦荡,智巧者易直,苟未如此转变要是未得力耳。 须要公平观理而撤户牖之小严,敬持身而戒防范之踰,周密而非发于避就,精察而不安于小,成此病痛,皆所素共检点者耳。义理无穷,才智有限,非全放下,终难凑泊。然放下政自非易事也。 培养克治,殊不可缓,私意之根,若尚有眇忽未去异日,遇事接物助发滋养,便张皇不可剪截,其害非特一身也,要须著实省察令毫发不留乃善。 群居以和肃为上,若为学之志专,则自无暇及他事。
勉斋黄氏曰:静处下工,诚为长策。然居敬集义,博文约礼,皆不可废。朋友切磨,固欲相观,而善然讲习一事,尤为至切。须将圣贤言语逐一研究,不可以为非切己。若不自此用功,则义理不明,生出无限病痛。人能于虚静处认得分晓,又于閒静时存得纯,固此乃万理之宅,万事之原。看到惺惺处则于一二疑义,合商量处肯细心磨讲,则洞然无疑矣。 致知持敬两字相发,人心如火,遇木即焚,遇事即应,惟于世閒利害得丧,及一切好乐见得分明,则此心亦自然不为之动,而所谓持守者始易,为力若利欲为此心之主,则虽是强加控制,此心随所重而发恐亦不易遏也。便使强制得下病根不除,如以石压草,石去而草复生矣。此不可不察也。 学问须是就险难穷困处试一过,真能不动,方是学者。人生最难克是利欲,利欲之大是富贵贫贱。吾夫子只许颜渊、子路两个,若
是此处打一过,便教说得天花乱坠,尽是閒话。 进道之要固多端,且刊落世閒许多利欲,外慕见得荣辱是非得失利害,皆不足道。只有直截此心,无愧无惧,方且见之动静语默,皆是道理。不然则浮湛出入浑淆胶扰,无益于己。见窥于人,甚可畏也。 为学须随其气质,察其所偏,与其所未至,择其最切者,而用吾力焉。譬如用药,古人方书亦言其大法耳。而病證多端,则亦须对證而谨择之也。 古先圣贤言,学无非就身心上用功,人心道心,直内方外,都未说近讲学处。夫子恐其识见易差,于是以博文约礼对言。博文先而约礼,后博文易而约礼难。后来学者专务其所易,而常惮其所难,此道之所以无传。须是如《中庸》之旨,戒惧慎独,为终身事业,不可须臾废离。而讲学穷理所以求其明且正耳,若但务学而于身心不加意,恐全不成学问也。 人之为学,但当操存涵养,使心源纯静;探赜索隐,使义理精熟;力加克制,使私意不生。三者并行而日勉焉,则学进矣。 为学只要收拾身心,勿令放逸,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见大宾,如承大祭。盖理义非由外铄,我固有之也。此心放逸则固有之理先已昏惑纷扰而失其正矣。便说得天花乱落,亦于我有何干涉。况亦未见心不纯静而能理明义精者。理义无穷,如登嵩华,如涉溟渤,且要跟脚纯实深厚,然后可以承载。初涉文义便有跳跃自喜之意,又安能任重而致远耶?世閒固有全不识学问而能质实重厚小心谨畏者,不害为君子。亦有亲师取友讲明道义而轻儇浮薄者,未免为小人。此等处皆后生所当别识,先以戒谨厚重为心,然后可以言学也。 古人为学,大抵先于身心上用功。如危微精一之旨,制心制事之语,敬胜怠义胜欲之戒,无非欲人检点身心,存天理去人欲而已。然学问之方难以人人口授,故必载之方册,而义理精微亦难以意见揣度,故必参之圣贤。故初学之法,且令格物穷理,考古验今者,盖欲知为学之方,求义理之正,使知所以居敬,集义而无毫釐之差,亦卒归于检点身心而已。年来学者,但见古人有格物穷理之说,但驰心于辨析讲论之閒,而不务持养省察之实,所以辨析讲论者,又不原切问近思之意。天之所以与我,与吾之所以全乎天者,大本大原,漫不加省而寻行数墨入耳。出口以为即此便是学问,退而察其胸中之所存与夫应事接物,无一不相背驰。圣人教人决不若是留意讲习,若是实体之于心,见吾一身之中,实具此理操而存之,实有诸己则不至流于口耳之学。 今世知学者少,都以易说了,学问但能敛束身心,便道会持敬,但晓文义便道会明理。俯视世之不学者,既有閒抑观昔者,圣贤之言学条目又不过如此。便道为学都了,不知后面都不是。惟孔子全不如此,逐日只见不足,如曰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乃曰:何有于我哉?如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乃曰是吾忧也,岂圣人不情之语哉。此心直是歉然。今之学者须当体得此心,切实用功,逐日察之,念虑心术之微,验之出入起居之际,体之应事接物之閒,真个无歉益当加勉,岂可一说便了著。 问濂溪曰: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一条曰:才说为学,便以伊尹、颜子并言。若非为己务实之论,盖人之心量自是有许多事不然则褊狭了。然又不可不知轻重先后,故伊尹曰:志颜。子曰:学大学既言明德,便言新民。圣贤无一偏之学。
北溪陈氏曰:道之浩浩,何处下手。圣门用工节目其大要,亦不过曰致知力行而已。致者推之而至,其极之谓致。其知者,所以明万理于心,而使之无所疑也。力者勉焉,而不敢怠之谓力。其行者所以复万善于己,而使之无不备也。知不至则真,是真非无以辨其行,将何所适从,必有错认人欲作天理而不自觉者矣。行不力则虽精义入神,亦徒为空言,而盛德至善,竟何有于我哉。此大学明明德之功,必以格物致知为先,而诚意正心修身继其后。《中庸》择善固执之,目必自夫博学审问,慎思明辨而笃行之。而颜子称夫子循循善诱,亦惟在于博我以文,约我以礼而已,无他说也。然二者亦非截然判先后为二事,犹之行者,目视足履,动辄相应,盖亦交进而互相发也。故知之明则行愈远,而行之力则所知又益精矣。其所以为致知力行之地者,必以敬为主。敬者主一,无适之谓,所以提撕警省此心,使之惺惺,乃心之生道。而圣学所以贯动静彻终始之功也,能敬则中有涵养而大本清明,由是而致知则心与理相涵而无顽冥之患,由是而力行则身与事相安而不复有捍格之病矣。虽然人性均善,均可与适道而鲜有能从事于斯者,由其二病:一则病于安常习故而不能奋然立志以求自拔,二则病于偏执私主而不能豁然虚心以求实见。盖必如孟子以舜为法于天下,而我犹未免为乡人者为忧,必期如舜而后已,然后为能立志。必如颜子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然后能为虚心,既能立志而不肯自弃,又能虚心而不敢自是,然后圣门用功节目循序而进,日有惟新之益,虽升堂入室惟吾之所欲,而无所阻矣。此又学者所当深自警也。
西山真氏曰:学者观圣人论人之得失,皆当反而观己之得失,然后为有补云。 程子云: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盖穷理以此心为主必须以敬自持,使心有主宰无私意邪念之纷扰,然后有以为穷理之基本心。既有所主宰矣,又须事事物物各穷其理,然后致尽心之功欲。穷理而不知持敬以养心则思虑纷纭,精神昏乱,于义理必无所得。知持敬以养心矣,而不知穷理,则此心虽清明虚静,又只是个空荡荡,底事而无许多义理,以为之主。其于应事接物,必不能皆当。释氏禅学正是如此,故必以敬涵养而又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以致其知,则于清明虚静之中而众理悉备。其静则湛然寂然而为,未发之中其动则泛应曲当而为中节之和。天下义理学者,工夫无以加于此。自伊川发出而文公又从而阐明之,《中庸》尊德性道问学章即此意也。 学问之道有三,曰省察也,克治也,存养也。是三者不容以一阙也。夫学者之治心,犹其治疾,然省察焉者,视脉而知疾也。克治焉者,用药以去疾也。而存养焉者,则又调虞爱护以杜未形之疾者也。 圣贤大道为必当繇,异端邪径为不可蹈,此明趋向之要也。非义而富贵远之如垢污,不幸而贫贱甘之,如饴蜜志道而遗利重内而轻外,此审取舍之要也。欲进此二者,非学不能学必读书,然书不可以汎读,先《大学》,次《论》《孟》,而终之以《中庸》。经既明,然后可观史,此其序也。沈潜乎训义,反复乎句读,以身体之,以心验之,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思,此其法也。然所以维持此心而为读书之地者,岂无要乎?亦曰:敬而已矣。子程子所谓主一无适者,敬之存乎中者也。整齐严肃者,敬之形于外者也。平居斋慄如对神明,言动酬酢不失尺寸,则心有定主而义理入矣。盖操存固则知识明,知识明则操存愈固。子朱子之所以教人,大略如此。
潜室陈氏曰:横渠云未知立心患思多之致疑,盖立心持敬之谓先立个主人翁了,方做得穷理格物工夫。 问伊川云: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穷神知化由通于礼乐。不知孝弟,何以能尽性至命;不知礼乐,何以能穷神知化。曰:尽性至命,穷神知化,皆圣人事。欲学圣人,皆从实地上做起。升高必自下,陟遐必自迩,此圣门切实之学,积累之久将自有融液贯通处,非谓一蹴便能 问:明道以记诵,博识为玩物丧志,如何?曰:徒记诵该博而理学不明,不造融会贯通处,是逐其小者忘其大者,反以无用之物累其空明之心,是为玩物丧志。 问:明道谓学,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有安排布置者,皆非自得也。安排布置须是见于施设,以安排布置为非自得,如何?曰:安排布置非是见于施设,谓此心此理未到纯熟两忘地位,必有营度计虑之劳,逆施偷作之病,才到自得处则心便是口,理便是心,心与理忘,口与心忘,处处安行自在默识心通,不用安排布置也。 记问之学虽博而有限,义理之学至约而无穷。
鹤山魏氏曰:气质之禀自非生知,上知宁能无偏,学则所以矫其偏而复于正也。然今之学者有二由,博以致约则敛华而就实,故志为之主,愈敛则愈实,愈久则愈明。或者唯博之趋若可以哗世取荣,然气为之主,气衰则志索,于是有始锐而终惰,始明而终闇者矣。
双峰饶氏曰:为学之方,其大略有四。一曰立志,二曰居敬,三曰穷理,四曰反身。若夫趋向卑陋,而此志之不立持养疏略,而此心之不存,讲学之功不加,而所知者昏蔽,反身之诚不笃,而所行者悖戾。将见人欲愈炽,天理愈微,本心一亡亦将何所不至哉。 人之为学,莫先于立志;立志之初,莫先于分别古今人品之高下,孰为可尊可慕而可法,孰为可贱可恶而可戒。此入德之先务也。此志既立,然后讲学以明之,力行以充之,则德之进也,浩乎其不可禦矣。 君子之学不守诸约则泛滥支离,固无以为体。道之本不致其博则狭陋偏党,亦无以尽道体之全。存养省察,致知力行,阙一不可。 诚之为道无所不体,自学者言之敬所以存心也。敬立则内直,义所以制事也。义形则外方,二者皆学者切己之事。苟非有诚意以为之,则敬非真敬,而其为敬也,必疏略。义非实义,而其为义也,必驳杂,所谓不诚无物也。 今之学者,所以不能学为圣贤者,其大患在于无志,其次在于无所守,盖人而无志,则趋向卑陋,不足与议高明光大之事业。勉之以道义,则曰难知难行;期之以圣贤,则曰不可企及。不过终身汨汨为乡里之庸人而已,何足与有为哉。人而无守则见利必趋,见害必避,平居非不粗知义理,至于临事则为利欲所驱,而有所不暇顾,何足与有所立哉。 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之以为心,义礼智信之理皆具于中,而为心之全德者也。此虽人心之所固有,然学者苟无存养体验之功,则气质物欲有以蔽之,而无以识其体之实有于己矣。幸而有以识其体之实有于己矣,然或不能博学于文,讲求义理以栽培之,则如孤根独立而无所壅培,非特无以助其生长,而使之进于盛大,亦恐风霜彫摧,而其根将不能以自存也。
鲁斋许氏曰:凡为学之道,必须一言一句自求己事。如六经语孟中我所未能当勉而行之,或我所行不合于六经语孟中,便须改之。先务躬行,非止诵书作文而已。
临川吴氏曰:学者之于道,其立志当极乎远大,而用功必循夫近小。远大者何究其源也,近小者何有其渐也。渐者自流,愬源而不遽,以探源为务也。道之有原如水,之有源人之学。道如禹之治水,禹之治水也,治河必自下流始,兖州之功为多,而冀州次之,河之外名川三百,支川三千,无所不理。若畎若浍,田閒水道尔。亦浚之以距于川,其不遗近小也。如是圣门教人自庸言庸行之常,至一事一物之微,谆切平实,未尝轻以道之大原示人也。仁道之大子所罕言圣人,岂有隐哉。三百三千之仪流分派别殆,犹三百三千之川,虽琐细繁杂,然无一而非道之。用子贡之颖悟,曾子之诚笃,皆俟。其每事用力,知之既遍行之,既周而后引之,会归于一以贯之。之地无子贡曾子,平日积累之功则一贯之旨不可得而闻也。近世程子受学于周子,太极一图道之大原也,程子之所手受而终身秘藏,一语曾莫之及,宁非有深虑乎?朱子演绎推明之后,此图家传人诵宋末之儒高谈性命者,比比谁是真知实行之人。盖有不胜其弊者矣。夫小德之川流,道之派也。大德之敦化,道之原也。未周遍乎小德,而欲窥觇乎大德,是舍派而寻源者也。 所贵乎学者,以其能变化气质也。学而不足以变化气质,何以学为哉。世固有率意而建功立业者矣,亦有肆情而败国殄民者矣。彼其或刚或柔,或善或恶,任其气质之何如,而无复矫揉克治以成人学者,则不如是昏可变而明也,弱可变而强也,贪可变而廉也,忍可变而慈也。学之为用大矣哉。凡气质之不美皆可变,而美况其生而美者乎? 为学而逐,逐于欲役,役于利汨,没于卑污,苟贱以终其身,与彼不学者曾不见其少异。是学也,非吾所谓学也。夫今之学者之学,不过二端读书与为文而已矣。读书所以求作圣人之路径,而或徒以资口耳。为文所以述垂世之训辞,而或徒以眩华采。如是而学,欲以变化其气质,不亦难哉。宜其愈学而无益,虽皓首没世,犹夫人也。 勉生于不足,不勉生于足,不足则勉,勉则进足则不勉,不勉则止。昔之圣贤,兢兢业业,孜孜汲汲,不自足故也。世之自以为有馀者,反是 敏不敏天也。学不学人也,天者不可恃而人者可勉也。蟹不如螾驽可以及骥,何也?敏而不学,犹不敏也。不敏而学,犹敏也。夫子上圣也而好学,颜子大贤也而好学。古之人不恃其天资之敏也,如此既敏且学,则事半而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