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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 (自动笺注)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
 第四百卷目錄
 通鑑總論
  宋王應麟通鑑答問一〈周威烈王初命大夫諸侯 又 智趙立後 簡子使尹鐸晉陽 宴于藍臺 智伯請地 智伯行水 司馬公論才德 豫讓 魏文侯 文侯二 文侯三 文侯四 趙烈侯好音 盜殺楚聲王 虢山崩壅河 田和 求為諸侯 吳起魏武侯 魏相田文 韓滅鄭 齊侯朝 秦敗三晉之師 衛鞅徙木予金 申不害韓昭侯 孟子至梁見惠王 秦伐韓拔宜陽 齊魏會于徐州以 相王 蘇秦合六國從 楚趙魏韓燕伐 燕昭王郭隗 趙武靈王 魏冉為政威震秦國 屈平 齊歸太子楚人立之 趙肥義 楚襄王迎婦 宋滅滕 樂毅下齊七十餘城 樂毅奔趙 田單齊 田單攻狄不下 徙都陳 范睢秦王 楚黃歇封為春申君 孔子不入 毛遂定從 白起
經籍典第四百卷
通鑑總論
宋王應麟通鑑答問周威烈王初命大夫諸侯
公元前682年
或問:初,命晉三大夫魏斯趙籍韓虔諸侯通鑑何以託始於此
曰:春秋書王,曰天王言:王之所為,天之所為也。
《書》曰:天敘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
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
又曰: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設都樹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
夫君臣有義,天之所也。
爵罔及惡德,天之所命也。
天子而有諸侯,有諸侯而有大夫尊卑有倫上下有差天道大經也。
魯桓之四年桓王之十二年也,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魯桓,弒君而立天討不加,乃使冢宰聘之。
春秋名其宰以見貶,然猶有望於天王之討有罪也。
莊之元年莊王之四年也,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篡弒之罪,終其世不誅惡稔自斃,又追命以寵之,是謂壞法亂紀,弗克若天矣。
故王不書天言,瀆三綱而蔑天道也,不寧唯是曲沃支子封是亦大夫也。
武公弒晉,矦篡晉而有之,凡在官者殺無赦
莊之十六年僖王之二十八年也,王使公命曲沃伯以一軍晉矦見於左氏傳》春秋不書
時晉未與諸侯盟會魯史所無,則春秋不得而書也然。
夫子刪詩唐風無衣見之,無衣非以美晉,蓋憫周之失道也。
曲沃篡國不敢自安,待天子之命然後安王受賂而命為諸侯
貨利以斁彝倫君臣之典大泯亂幾何不為禽獸也,亂臣賊子自是接跡天下
夫子所以懼,春秋所以作也。
有魯桓之命而後曲沃之命,有曲沃之命而後有魏、趙、韓之命。
無天諸侯無王,大夫無君,其所由來者漸矣。
,武之穆也,周之東遷惟晉焉。
依王不恤同姓,爵其賊臣,始於命曲沃,而文侯之晉遂亡終於命三大夫,而文公之晉亦亡。
通鑑之所始,春秋之所貶也。
春秋魯史,寓王法非王之法也,天之法也。
聖人以天自處,遏人欲橫流,存天理於既滅。
春秋筆絕而有通鑑焉。
天敘有典,無古今無治亂,與天地相終。
是以莊僖之始亂而慨威烈不復振也。
公元前525年
或曰通鑑何以不續春秋
曰:春秋,經也。
通鑑,史也。
不可續也。
左氏終於智伯,通鑑始於三晉,蓋以續左氏也。
朱子綱目之書,《綱》春秋《目》左氏,以經法史法聖人復起必從之矣。
學者潛心司馬公之編年,參以朱子筆削,此窮理致知之要,春秋之義以續通鑑,其庶幾乎
或曰朱子詩云:馬公孔業託始有餘悲。
拳拳忠厚無乃先幾
何也?
此胡氏讀史之言也。
或曰:胡氏謂:三晉剖分宗國,舊矣。
盟會大夫悼公之政怠受貨賂於崔杼,而平公之惡彰。
荀躒出會魯昭弗歸。
三臣內叛趙鞅復入
陰凝冰堅垂及百載
其事可得聞乎?
曰:晉悼自蕭魚服鄭志滿,而怠襄之十四年,會於向有四國之大夫也。
士丐主之會伐秦,十有三國大夫也;荀偃主之會于戚,七國大夫也。
士丐主之三,會國之大事,皆大夫專焉。
禮樂征伐自大夫出悼公何以諸侯乎?
襄之十六年平公初立,為溴梁之會,十一國之君皆在,而大夫盟則荀偃之為也。
春秋特書之。
出公之奔、靖公之廢其幾已兆於此
崔杼弒君,襄之二十五年也。
平公會十一國之君於夷儀,若能執崔杼戮之,晉可以復霸。
乃受其賂,許之成。
春秋書:同盟於重丘,傷王綱之紐解而亂賊網漏也。
季孫意如出其君。
昭公在,乾侯而意如會。
荀躒於適,歷昭之三十一年也。
逐君之臣,晉不之罪躒也。
與之為會,昭公終於不納。
晉無王而躒無君矣。
晉侯不衷獎,亂人弒君不誅,逐君不討,不知冠履易位自及也。
定之十三年。
趙鞅晉陽以叛荀,寅士吉射入朝歌以叛,寅吉射厥罪,惟、鈞有韓、魏之援,復入於絳。
春秋書曰:
趙鞅歸於晉,志三家之篡自此始也。
胡氏謂:王之命之,蓋不得已
人君監此,謹於微而已矣。
謹微者,易所謂早辯
朱子所謂先幾也。
賈生曰:《禮》云:禮云者,貴絕惡未萌,起教於微眇
嗚呼
可不謹哉。
劉向曰:六卿分晉,謂范中行知魏、趙、韓也。
范氏士會武子始為卿,至昭子吉射五世
中行荀林父桓子始為卿,至文子寅五世
智魏、趙、韓共攻范中行而分其地,四卿晉國之政。
智氏荀林父之弟莊子荀首始為卿,首之曾孫文子躒,躒之孫宣子甲,襄子瑤,、趙、韓滅之。
魏氏畢萬之後莊子絳始為卿,之孫襄子曼多曼多孫桓子駒,駒之孫文侯斯趙氏
趙夙之後成子衰始為卿,之子宣,子盾,盾之元簡子鞅之子襄,子無恤再世烈侯籍
韓氏韓萬之後獻子厥始為卿,曾孫簡子不信不信之孫康子虎,虎之孫景侯
古有世祿世卿,晉之亡以世卿也。
故曰權臣世則危。
趙立
或問:智宣子趙簡子立後通鑑左氏書法,以初起義而原二家興替之,始亦有意乎?
曰:謹始正本春秋之法也。
聲子仲子生隱,及桓而惠公不能定,適庶之分亂。
是用左氏書於篇首:父父子子而家道正矣。
大學曰:人莫知其子之惡。
宣子以之傳曰:知子莫若父
趙簡子以之二家存亡不在晉陽交兵之日,而在立後之初。
宵立瑤而智以亡,舍伯魯無恤而趙以存。
豈唯一家,推之一國天下皆然
其在春秋景王之子猛子朝,天下之亂也;晉獻之申生奚,齊一國之亂也;臧孫紇之奔,因季氏叔。
孫豹之卒以豎牛一家之亂也。
雖然智、瑤不仁,而多才信乎不仁矣。
趙無恤焉得仁?
之服未除即以銅枓擊殺代王而取代地,其姊聞之摩笄自殺
禽獸不忍為而無恤為之,不仁之極也。
春秋降而戰國人欲肆行天理幾於殄絕
瑤如袁紹不幸而敗,無恤曹操幸而成其不仁則一也。
或曰仁人心也,何以流為不仁
曰:心存則天為主親親仁民仁民愛物無非仁也。
不存人欲為主,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無非不仁也。
仁則公可以與天地參不仁則私至於禽獸不遠
智趙之勝負蝸角蠻觸,如蜉蝣朝暮,何足筭者?
尚論古人不切省察,雖五車三篋談詞如雲,於吾身心奚與焉?
學者當存惻隱之心,當存不忍人之心
善念一動便須充拓惡念一萌,便須剪除
凡為孝悌忠信,為禮義廉恥,為剛毅木訥,為寬大樂易,為喻義君子鄉黨尊慕,此仁人也。
我則中心好之,景行行之。
凡為邪說暴行為貪忿纇,為巧言令色,為切刻薄,為喻利之小人鄉黨鄙賤,此不仁人也。
我則如惡惡臭,如遠蛇虺
孟子曰:仁則榮,不仁則辱。
豈徒榮辱而已禍福決焉,人獸別焉。
讀史能識趨嚮好惡,方為有益
簡子使尹鐸晉陽
或問簡子晉陽保障,何也?
曰:晉陽,趙之私邑,猶衛孫林父之戚,魯季孫之費。
城郭溝池之固,與君抗衡者也。
夫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
曰:家不藏甲,邑無百雉之城。
於是墮郈墮費,使夫子不去魯。
則郕亦墮,三都皆毀而公室強矣。
三桓之無君,與晉之三大夫齊之田氏一也。
三桓終不敢篡,魯夫子之功也。
趙鞅晉陽以叛,地形險要以為董卓郿塢王敦桓溫姑孰,使擇人以守之。
私其黨於己也,私其利於子孫也。
始之董安于繼之尹鐸減戶輕稅,此田氏行私惠收民心之術也。
繩以春秋之法,何足美哉
鳴犢,空其國無君子,以孤其君,豈曰能賢
莊子有言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侯之門仁義存,蓋有激而云其簡子之謂乎。
簡子嘗問季氏史墨曰:魯君世從其惡,季氏世修其勤,民忘君矣。
斯言非為季氏所以簡子也。
是故國有大城則害於國,本弱尾大,不奪不饜
坎之彖曰:天險不可升也。
天險云者,君君臣臣。
截然分定不可犯。
地險,則有形之險爾。
晉君若贅斿不撫其民,昔也,曲沃之民知有欒氏不知有君;今也,晉陽之民知有趙氏不知有君,天險失矣。
不君,臣不臣,雖有地其得而保諸?
宴於藍臺
或問:智襄子戲侮墜厥,宗隕其身,何也?
曰:守身莫如敬保家莫如恭。
則不戲,恭則不侮。
春秋書齊侯敗於鞌,以婦人之笑也;書衛石買伐曹,以重丘人之也。
戲侮之患豈小哉
荀瑤五賢陵人以不仁行之智,果知其必滅。
長傲不悛既以無勇辱趙襄子,又戲韓康子,而侮段規
襄子非無勇將忍恥有為也。
康子可戲段。
非受侮者,始如處女,後如脫兔
協以謀我,未可測也。
而瑤不戒懼焉。
智國諫而不聽,則顛覆宜哉
不在康叔所以應保殷民克勤小物畢公
所以弼亮四世,智國之言荀瑤不能用而載之簡策可以為學者之藥石
是亦進德之助,張子砭愚。
曰:戲言於思也,戲動作於謀也。
蓋過無心而為過戲者有心
而為惡以志帥,氣以性勝,習斯為善學。
智伯請地
或問:智伯求地,韓、魏與之而不與,趙之謀臣張孟談何以不若段規任章也?
曰:左氏言:智伯貪而愎,二字盡之
違智國之諫見其愎,求三家之地見其貪。
以愎濟貪,何鄉不敗?
段規任章之謀深,所謂將欲奪之,必固與之也。
趙襄子之怨深,所謂有以國斃,不能從也。
伯方猛虎跳梁,於康莊爪吻以搏,且噬三子者,皆欲食其肉、寢其皮。
與地所以驕之,不與所以怒之。
驕敵者,其變遲。
怒敵者,其釁速。
襄子舍長邯鄲而走晉陽知人和之與同患難,蓋有以待智氏矣,非無謀也。
趙以懼存智,以驕滅易大。
《傳》曰:危者使平易者,使傾在人不在勢
智伯行水
或問水攻於何時?
曰:古有以佐耕,未聞以水佐攻。
春秋時未之有也。
其自智伯始
歟劉子曰:微禹,吾其魚乎?
聖人天下之溺由己溺之,欲民之免為魚也。
爭城而戰,魚其民以逞不仁哉。
智伯甚於作俑者也。
三家之灌晉陽史記·世家以為汾水戰國策以為晉水
郡縣志》汾水晉陽城東,晉水在西
二說未知孰是。
伯之言纔脫諸口而魏駒、韓虎之肘足已接於車。
不言而喻矢激駟奔,吁可畏哉!
安邑魏邑也,平陽,韓邑也,皆百雉之城。
猶趙之晉陽也。
絺疵知韓、魏之必反,然未有善後之策。
張孟談一說晉陽水還以灌智氏,智伯遂死於鑿臺之上。
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乎爾
老氏曰:佳兵不祥之器。
其事好還
豈不信夫?
智伯以不仁之資行不仁之事,辯士以為口實流毒無窮
齊、魏伐趙,而趙人決河水灌之,決滎口魏無大梁,決白馬之口魏無外黃濟陽,決宿胥之口魏無虛頓丘縱橫之徒口之而弗置。
其後魏竟以水亡。
樊噌之灌廢丘韓信之壅濰水高岳之浸潁川,皆以水攻取,勝莫慘乎。
梁武淮堰十餘萬人淪胥於海,若觀蟻之移穴漠,焉不慼於心?
南唐之臣有獻瓦梁之議者,謂不止三州,氓海四百里。
不仁之禍,甚於洪水,言之不怍也。
湯武救民水火之中,曷嘗有是哉。
余故著智伯之罪,為不知者之戒。
自智伯之滅至三晉之侯,五十一年。
司馬公論才德
或問:古有君子小人之辨,無才德之分,司馬公謂:德勝才為君子,才德為小人
何也?
曰:邵子曰:才之正者利乎人而及乎身,才之不正者害乎身而及乎人。
十六才子之才,才難之才,合乎德而言。
程子所謂:才與誠合者也。
有才驕吝小,有才而未聞大道,去乎德而言,漢史所謂不仁
多才者也,與其小人不若愚人,言小人之必不可用也。
利口嗇夫不如少文絳侯舞文張湯不如質直汲黯
小人之才,古所謂不才子也。
焉攸用酆舒以三雋才而亡,荀瑤五賢於人而滅。
德者,亦何利焉?
德本於性,性無不善,才稟於氣,氣有善惡。
司馬公云:聰察強毅之謂才。
此言猶未之盡。
君子聰明洞達小人,則便儇苛細而已
君子剛毅有守小人,則色厲內荏而已
君子小人之才不可以一概論。
自學者言之:才不可強而能德可以勉。
而進豐於德而歉於才,不失為君子
小有才而薄孝悌仁義忠信捐廉恥,終為小人之歸而已矣。
豫讓
或問豫議范中,行氏又事智伯,焉得賢?
曰:《傳》謂:事范中,行氏無所知名去。
事智伯,禮曰道合服從不可則去。
賈生謂:反君事讎,非也。
考之戰國策豫讓,畢陽之孫。
畢陽亦義士,送伯宗之子於楚。
事見《晉語》
無忝厥祖矣。
胡明仲謂:讓無所為而為善真義士也。
千載下有知心者。
自古皆有死,讓至今耿光
背義忘君,若唐六臣之流,亦少媿哉。
魏文侯〈以卜子夏田子方為師過段干木之廬必式〉
公元前429年
或問朱子曰:自曾子以下篤實無若子夏田子方
非其倫也。
文侯以為師子方言行,亦可考乎。
李克謂:子夏子方段干木三人,君皆師之。
不言師干何也?
曰:史記·六國表》文侯十八年受經子夏
儒林傳》云:子夏西河田子方段干木皆受業於子夏
韓文公云:子夏之學,其後田子方子方之後流而為莊周,故周之書喜子方為人
孟子云:古者為臣不見段干木踰垣而辟之?
嘗考其在魏之事:文侯子夏曰:吾端冕而聽古樂唯恐臥,聽鄭衛之音則不知倦。
子夏曰:君之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
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
文侯子夏之言宜知樂之本矣。
何為審於音而聾於官?
猶待子方規儆也,無乃說而不繹歟。
莊周言:子方侍坐文侯,稱其師東郭順子.此寓言不足据。
周之學非子方之學也。
貧賤驕人,其言近乎戰國之士,似非子夏門人氣象。
先儒謂以富貴驕人固非矣。
學問驕人亦非也。
周公之才而驕,猶不足觀
曾謂貧賤可以驕乎?
說苑云:子方文矦坐,太子擊入,見賓客群臣皆起,子方不起文侯不說。
子方為擊誦楚共王之為太子也。
文侯曰:善。
擊誦其言而請習之。
從容諷諭,異乎貧賤驕人之對也。
呂氏春秋謂:文侯段干木立,倦而不敢息,則亦嘗師之矣。
文侯請相之而不受致祿百萬。
時往館之秦兵欲攻司馬唐諫秦君曰:段干木賢者
魏禮之,不可加兵
秦乃按兵不敢攻。
班固所謂偃息以蕃魏者也。
三子言論風旨藹然可挹,文侯之賢亦洙泗餘,教引翼輔成西河
魏土有段干木田子方遺風,到漢猶未泯,孰謂儒者無益於國哉?
儒效不曰久矣
昔者孟嘗君白圭曰:魏文侯過於桓公而功不及五霸,何也?
對曰:文侯師子、友田子方、敬段干木,此名所以過於桓公也。
卜相則曰:成與璜孰可?
此功之所以不及五霸也。
三士豈特霸哉?
是故敬賢之名必有用賢之實。
雖然文侯魏成以能進三士也,漢武號為好儒不相董仲舒蔽賢竊位之公,孫弘不逮文侯遠矣。
吁!
文侯其賢哉!
文侯文侯田子方文侯鐘聲不比左高
或曰鐘聲不比左高何謂也?
曰:書大傳云:天子左五鐘右五鐘
六律為陽,六呂為陰。
凡律呂十二各一鐘
天子宮縣黃鐘蕤賓南北,其餘則在東西
子將出則撞黃鐘,右五鐘皆應,入則撞蕤賓左五鐘皆應。
注謂:黃鐘在陽,西五鐘在陰,蕤賓在陰,東五鐘在陽。
周官攷之,王宮四面諸侯軒縣南面然則諸侯南面不縣鐘而左右之鐘其制一也。
春秋傳》曰:歌鐘二肆,則十二鐘皆全矣。
凡樂先奏鐘以均諸樂。
五鐘林鐘應鐘左五鐘謂大呂中呂
右陰其聲欲高,左陽其聲欲下。
高則柔而不懾,下則剛而不亢
文侯謂左鐘當下,而高所以為不和也
或曰君明樂官不明樂音何謂也?
曰:天子之禮御,瞽幾聲之上下,瞽侑在左右,王中心無為以守至正諸侯臨事有瞽史之道,宴居師工之誦,則天諸侯有瞽師其制一也。
人君之職,在明掌樂之官,則律呂清濁既和且平,若聲音高下
瞽師之所察,非人君之職也。
平公飲酒鼓鐘,知悼子在堂,曠也。
大師不以詔宰,夫酌而飲之,樂官不可以不正也。
耳目心之樞機也。
耳之聰不審於官而審於音,則為聾矣。
耳之不聰心安得正,此田子方所以進規也,豈唯鐘哉?
騶忌曰:大弦濁以春溫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琴音調而天下治
陽居左而欲下,猶宮為君而其音濁也;陰居右而欲高,猶商為臣而其音清也。
在易大臣九居二剛中以正其君,人君六居五虛中以接其臣,上下交而志同所以
故曰審聲知音審音知樂審樂知政
文侯文侯李克相非成則璜
或問文侯相於李克克之如是,何也?
曰:旁招俊乂,列於庶位相之職也,建官惟賢,位事惟能用人之法也。
魏成所進者賢,翟璜所進者能,此璜所以不及也。
李克辭不別白,意有涵蓄翟璜始雖忿然不悅既而釋然遜謝
李克之言,優游不迫上足以悟文侯下足以感翟璜,蓋養其心有道矣。
,學詩者也。
子夏傳》《曾申申傳》李克師友淵源深於溫柔敦厚之教。
夫子曰:不學詩,無以言。
心平氣和,出言有章
可謂善學詩矣。
戰國之君唯文侯好學
倉唐文侯晨風離之詩,遂復太子
擊詩可以興,邇之事父,遠之事君。
文侯君臣父子之際藹然禮義之風何其盛哉!
學者誦詩不能鄙倍之氣,使易直子諒之心生,雖多亦奚以為
文侯
吳起為將
或問吳起薄行文侯以為將。
將以才不以行歟?
曰:否。
古者天子六卿六軍之帥也,大國三卿三軍之帥也,比閭族黨之吏即伍兩卒
旅之長也舉之以德,教之以行,文武之事一也。
晉謀元帥猶以詩書禮樂為先。
用之禮義順治然後用之戰,勝則無敵
冉有用矛樊、遲之為右,有若之與,攻吳皆闕里高弟也。
戰國之初,氣俗一變文侯賢君也。
子夏、子方、干木談詩書於內,吳起樂羊執干戈於外,搢紳介冑判為二塗
吳起之無行而將之其意必曰:樂羊忍於食子而成中山之功,何以禮義
為君所取者,權謀而已
三綱軍政之本。
起之為人三綱幾絕
忠臣孝子文侯豈未之思乎
自時厥後魏之武卒於諸侯,以桀詐桀爭尋常以盡其民。
孟子所云孝悌忠信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視為迂闊空言
其端自文侯啟之,魏無知陳平謂:尾生孝己之行無益勝敗之數。
翟璜之進吳起樂羊魏無知之意。
不可以訓,六國卒并於虎狼之秦。
不仁者將而為白起殘暴不義者將而為章邯賣降
噫!
師之上六小人勿用
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中林純一之士也。
古風寥寥,而生民塗炭極矣。
抑余又有感吳起春秋者也。
劉向別錄云:左丘明授曾申,申授吳起
夫起也,始事曾子,而受春秋於曾申。
申,即曾西也。
曾西不為管仲真得聖門心學
亦嘗聞先生長者緒言故有在德不在險之說。
然而大節既虧,它美莫贖。
兵家之而儒者羞稱之。
詭遇之獲翰音之登奚取焉。
起之春秋,猶張禹論語孔光尚書也,學者不可以不戒
趙烈矦好音
或問為邦放鄭聲,夫子之訓也。
鄭聲惑人若是,其甚歟?
曰:朱子謂:鄭聲之淫甚於衛。
故夫子獨以為戒。
烈矦好音而愛鄭歌者,所謂鄭聲也。
子夏曰:鄭音好濫淫。
志自春秋時列國皆好之。
鄭以女樂賂晉而悼公之志怠。
魏絳是以居安思危之規。
鄭又以淫樂之矇賂宋,而師慧謂宋無人焉。
夫子惡其亂樂,蓋傷雅樂之廢也。
烈矦賜歌者,田政荒而賞濫,相國之所當諫也。
公仲連稱疾不朝,將以悟。
烈矦未知所以救其失也。
番吾君一言而進三士格言至論薰陶涵濡,而烈矦非心邪念冰融雪釋
正人居其益如此
孟子有言: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與間也。
大人能格君心之非,公仲連近之番吾君,趙之縣大人也。
公仲連虛心以從番吾君之言,烈矦虛心以聽牛畜荀欣徐越之言,相有進賢之美,君有改過之美。
進賢以正君,改過正身君臣兩盡其道,可以百世之法。
諸葛武矦宮中府中俱為一體而進盡忠言,為攸之禕允之,任其知此矣。
盜殺楚聲王
公元前404年
或問:史之書盜,何始乎?
曰:春秋:襄十年盜殺鄭三卿,書盜之始也。
盜,賤者也。
戕其君,自哀四年
盜殺蔡矦申,始春秋之末,戰國之漸,可以見世變之愈降矣。
蔡猶曰:小國楚六千里而君臨之,盜肆行無所忌,其臣無孔父仇牧孰何之?
君子謂:楚無人焉。
若猶有人,千乘之國公宮有守旅,賁有衛,孰敢齒馬蹴芻者?
矧敢致難於君乎?
為君者得道以持之臣,民仰之如日月敬之神明,何可戕也?
出入起居,罔有不欽,便辟側媚,罔有昵比,則能守其身以守國矣。
山崩壅河
公元前781年
或問:虢山崩何以書?
曰:國主山川幽王之一年岐山崩,宗周之將亡也。
其詩曰:百川沸騰山冢崒崩
高岸為谷,深谷為陵
定王二十一年山崩春秋天下
《記異》不言穀梁傳謂:壅遏三日不流天下大變也。
自是王室夷於小國所存唯蔡與虢,諸矦視之委裘弁髦爾。
威烈二十三年九鼎震,至是虢山崩,周寖微寖滅不可支矣。
虢山,在今陝州陝縣,臨黃河
是時屬魏,為河西之地。
將為秦,一國之異也。
非一而已山崩川壅地變動於下,周將為秦其兆已見。
子有言:人之所為,其善惡之極與天地流通往相應
天子諸矦橫,大夫綱常淪斁人紀不立志壹,動氣山川,其得寧乎?
田和求為諸矦
或問史記·世家:田恆曾孫始為諸矦,遷康公海濱
年表每歲猶繫康公之年,何也?
曰:田氏之無君,久矣
晏子謂:禮可以已之。
景公不用
夫子在魯請討田恆,而哀公不從
弒逆之罪不誅篡奪之勢已成。
康公遂有海上之遷。
二年田和會魏、楚、衛於濁澤,求為諸矦
魏文矦大夫篡立者,為之請於王。
威烈王既命晉三大夫矣。
安王於田,烏得而勿許天下之彊國
七大夫之篡者四。
君臣尊卑之分,文武封建之法至是盡壞。
昔者,齊景問政夫子夫子對以君君臣臣,景公行夫子之言,正綱紀、辨上下、謹履霜堅冰之漸,則田乞、田恆不至於二君康公不至於一城矣。
太史公年表猶繫康公之年齊者,師尚父之國不忍遽絕之。
春秋存陳之義論語興滅繼絕世之意。
吳起魏武矦
吳起武矦曰:在德不在險。
或問之曰:在德不在險,有德則險可去乎?
曰:德者,本也。
險者,末也。
帝王之治本末有序修德於己,設險於國,二者不可一闕
王公設險以守其國,大易之訓也。
城郭溝池以為固,亦君子之所謹也。
春秋下陽不繫虢城。
虎牢不繫,鄭有險不守國
非其國矣,恃險而不修德,固敗亡道地險不保。
而曰:吾修德而已狡焉。
啟封疆者何以禦之?
是以五峰胡氏曰:武矦失於不知本吳起失於不知末。
兵家者流,然嘗學於曾子,故能為此言。
非能踐其言也。
太史公曰:,說武矦形勢不如德,然行之於楚以刻暴少恩亡其軀。
揚子曰:美哉
言乎使起之兵每如斯,則太公何以加諸
雖然,起之言所以箴,武矦之失也。
表裡山河非無險也,武矦適嗣不定,子罃與公子爭立,國幾亡。
詩云:懷德維寧宗,子維城無俾
城壞無獨斯,畏德義不修
孰大於是
罃是為惠王東敗於齊,喪地於秦,南辱於楚。
孟子仁政之言聴之藐藐,險可恃乎?
吳起不能自行其言,而其言不可以人廢。
魏相田文
或曰田文之為,於主少國,疑果能當其任乎?
曰:田文者,呂氏春秋以為,其事跡無傳焉。
商文以主少國,疑自任意者可以六尺之孤,臨大節不可奪歟。
世子,國之本也。
武矦不蚤定,及其沒也。
二子爭國,韓、趙合兵共分之。
幸其謀之不協否則魏之亡可蹻足待也。
未聞商嘗言之否乎?
抑言不行而去也。
唐褚遂良言於太宗,謂太子王宜定分
魏7言於宣宗未定儲副為憂,終有承乾泰之爭。
鬩歸長宗實之矯擅其事,與魏略同
不能銷患未萌不足稱也。
其後公叔,讒吳起而逐之。
起去西河而泣曰:西河之為秦,不久矣
西河,魏日以削,則公叔之為也。
進賢魏成,知賢無李克文侯之業至武侯而衰,商文無深謀豫計虛言自矜未可以為信也。
韓滅鄭以下烈王時事〉
或問:韓何以能滅鄭?
曰:韓虔分智氏之地,獨取成皋段規之謀也。
之言曰:一里之厚而動千里之權者,地利也。
萬人之眾而破三軍者,不意也。
用臣言:韓必取鄭矣。
春秋攷之成皋,鄭之虎牢
晉楚爭鄭,勝負決焉。
智氏取之,而韓有之
成皋,失巖邑之險,其能國乎?
韓之徙都,即鄭之都也,今為鄭州之新鄭
然而韓之興以此,韓之先亡亦以此
鄭在河洛之南,中國阨塞要害之地。
春秋時兵之多莫如鄭,戰國時兵之先莫如韓。
范雎相秦,首建遠交近攻之策,始於韓以執天下之樞。
南陽太行道絕矣,取陽城而周亡矣,取滎陽成皋而韓納地效璽矣。
秦既滅韓,遂折天下拾取五國振槁
然韓之禍始得鄭,故曰:得者,喪之端。
齊侯朝周
或問:齊之朝周,亦可稱乎?
曰:王室於諸侯,猶衣服之有冠冕木水有本源
春秋之時,諸侯朝王者鮮矣。
魯號為秉周禮而朝於王所者二,如京師者一。
不朝而言如是:以天子之尊儕於、楚也。
至於叔孫得臣仲孫蔑叔孫豹京師
不行而遣大夫,是待王室若齊、楚也。
昭公之後,雖大夫不如京師矣。
不朝則貶爵,再不朝則削地,三不朝六師移之。
魯君可勝誅乎?
猶如是,它國可知
田齊以篡得國而能尊王所謂盜亦有道
視魏、趙、韓之無王,彼善於此矣。
、晉舊君皆食一城田氏康公死,無後,乃收其城。
三晉不待靖公之沒,廢為家人,奪其城而分之,又在田氏下矣。
世衰道微,人欲橫流之中猶有一分天理,如大冬閉塞,厚陰崢嶸一線微陽尚存
君子非予之也,見良心不終泯也。
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
未懼則為亂賊,既懼則不絕其遷善
忠恕待人之意。
秦敗三晉之師以下顯王時事〉
秦敗三晉之師于石門斬首六萬。
或問:以首計功,以萬數級,古有之乎?
曰:古以至仁,伐至不仁
大雅云:執訊連連,攸馘安安而已
孟子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
殺人之多,莫慘於秦。
石門之戰至赧王之末史策所書用兵斬首之數凡百四十餘萬。
無辜龥天,發聞惟腥
始皇一天下,失之如反掌
師尚父曰:以不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甚矣。
秦之不仁也。
秦法有軍功者受上爵
荀子謂:五甲首而隸五家
魯仲連謂:棄禮義而上首功
秦變於戎,周公所膺也。
剪刈黎萌虞人之獮,禽薙氏之薅,草柏翳之祀,其克永乎?
秦既戰勝,王賜以黼黻之服也。
服章所以命,有德也。
爭地爭城,不式王命
日尋干戈糜爛其民,乃以天命施之天討,是賞暴也。
自是毒燎虐燄如烈火沸鼎生民之類幾盡,蓋始於此
惻隱之心非人也。
可謂非人矣。
衛鞅徙木予金
或問衛鞅立信於徙木,亦有取乎?
曰:成湯克寬克仁彰信兆民
武王惇信明義,信所以仁義也。
是以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鈇鉞
之立信,將以行苛刻之法爾。
古之為政者,不求法之必行也。
三王令合人情而後行之,下令流水之原順民心也。
令民相收連坐民有二男不分異者,倍其賦合,人情否乎?
步過六尺者有罰,棄灰道者被刑,順民心否乎?
易之革曰:巳日乃孚,革而信之。
又曰:革而當其悔,乃亡法。
始伏羲而成乎堯,殷因於夏禮周因殷禮,所損益可知也。
彗見西方入,秦為妖芒以掃滅帝王之跡。
伏羲以來之法至盡變矣。
晉文公伐原而示之信,晉本無信,而示之,以為名也。
豈有信者哉?
魏公子卭,襲而虜之,無信可見矣。
一旦徙木之賞愚其民。
夫先之以義,則民從化
未聞誘之以利也。
民見利而不聞義,秦俗之壞自此始。
教民以厚,民猶趨於薄。
教民以薄使之入不孝、出不悌父子天性也。
而別其居告訐姦民也。
而重其賞,末流之敝。
借鉏取帚,色父誶母。
閭閻公乘侮其鄉人鄉中以上爵傲其父兄禮義廉恥之維蕩然幾泯。
知有法令而,不知有詩書。
刀筆吏之尊,介冑夫之貴,而不知儒術不待始皇李斯坑焚儒者已無用、六經已為弁髦土梗
於是決裂阡陌以靜生民之業,而井牧廢。
三晉民力耕,使秦民應敵而兵農分。
秦既亡,而秦法千載猶在也。
帝王之法,天理之公。
衛鞅之法,人欲之私。
天理難明,人欲易流,為法自禍不足論。
而以為師者滔滔也,士苟賤而為秦之士,吏叨懫而為秦之吏,民抵冒殊扦而為秦之民。
悲夫
申不害韓昭侯為相
或問申商之學,同乎?
曰:新序謂:申子之書言:人主執術督責臣下,號曰術。
商鞅為書號曰法。
皆曰刑名
戰國至秦漢,根固波漫韓非刑名法術而為慘礉
少恩o錯,學申、商於張恢生而為陗直刻深
宣帝好觀申子君臣篇》,而為刑名繩下
然則申、商之學一也。
申子之言禍天下國家不下於商鞅
秦之李斯二世求容,其書引申子曰:有天下而不恣雎。
命之曰:以天下桎梏
於是督責益嚴。
一言喪邦,秦之亡也忽焉
國脈斧斨民命之堇,喙人心之蟊,賊邪說之害,烈於洪水猛獸
世之談者猶曰:韓昭侯相申子而國治兵彊也。
英明漢宣,亦好之刑餘。
周召法律、為詩書,漢自是衰。
故為君必法堯舜為政必遵先王之道,萬世不易之理也。
噫!
韓非李斯誅於前,o錯戮於後,學申子者,亦何利哉?
子明春秋一統之義不在六藝之科,孔子術者皆絕其道。
勿使並進乃罷治,申商韓非言者,其有功吾道甚大。
余懼學者昭侯而慕申子,尚刑名而棄仁義,使生民之禍未已也。
是以論之。
孟子至梁見惠王
或曰孟子不見諸侯何以至梁見惠王
曰:·世家云:惠王被兵卑辭厚幣招賢者。
孟軻孟子曰:不為不見豈非其招而往哉。
邪說詖行充塞仁義
戰國之君知有強弱眾寡不知惻隱羞惡
戰爭不息,惟利是謀,而仁義言絕響。
孟子不得不拔本塞源,深排而力閉之。
仁義之效不遺其親,不後其君,利之禍至於不奪不饜可謂深切著明矣。
仁義人之良心利者,良心稂莠大學明辨於末章。
孟子致嚴於首簡不但世主不悟,而學者存良心而窒利欲者亦鮮焉。
仁義天爵之榮,放利有多怨之辱,宜知所擇矣。
習俗移人,波頹風靡,合汙自賤廉恥道喪
雖人誦七篇,家習大學,口耳聖賢之訓,身心市賈之行,董子正誼明道之言皆嗤點以為灰塵
《記》曰:人化物者,滅天理窮人欲也。
為此學者
欲學聖賢,當自辨志始。
辨志莫先於義利之趨舍喻義為君子,喻利為小人
為善則舜之徒,為利則蹠之徒。
人之為人,以有仁義也。
否則,人化物矣。
學者欲為人乎?
欲為物乎?
秦伐韓拔宜陽
公元前343年
或問:秦何以先拔宜陽
曰:此窺周之漸也。
宜陽在今河南福昌縣東,密邇洛邑澠池二殽皆在境內
韓之阨塞周之屏蔽也。
有常險守有常勢,黎亡而商危,下陽舉而虢滅。
故秦之拔宜陽,志不在韓,而在周。
周之不競久矣
綿綿延延髮引千鈞,然建空名於諸侯之上。
楚觀兵而問鼎,晉率戎而伐潁,猶畏君臣之分而不敢謀。
顯王之二十六年天子致伯于秦。
三十三年天子賀秦。
明年,拔韓宜陽
明年天子文武胙。
於是哆然自大駸駸改物然。
惠文雖拔,宜陽未遽取也。
慎靚之五年張儀言於惠文,請下兵三川,攻宜陽以臨二周之郊、據九鼎案圖。
不顧逆順之理,反易天明,思肆其罔極,欲并周有之。
秦以取蜀,未暇也。
赧之七年秦武容車三川,以窺周室
乃使甘茂宜陽大起兵拔之,蓋不待𢠸狐之遷而二川齒寒,周之亡形成矣。
甘茂謂:宜陽大縣其實郡也。
戰國策·周君》謂:城方八里材士十萬。
通典云:南、北、西三面峭絕天險,是為形勢控扼之地。
六國唯韓最弱,宜陽效則上郡絕秦,下甲宜陽,韓之上地不通
從橫之言如出一口
非韓之憂也,周之憂也。
噫!
周之興也,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及其替也,戎先叛,秦亦變於戎。
幽之亡以戎,赧之亡亦有戎。
夫子是以微管之歎。
齊魏會於徐州相王
公元前334年
或問:齊、魏皆大夫篡立者。
二國相王在諸國之先,何也?
曰:春秋、楚僭王,皆夷也。
中夏於是始僭,齊、魏,罪之首也。
是時,齊彊而魏弱。
魏惠東敗,西喪之,餘去安邑,徙大梁方且與齊俱會,淫名越號,以逞其志。
改元一年
見於竹書
紀年蓋以張彊大之形,蓋衰弱之實也。
齊威朝周,假義而行,猶知有王室
其子首為僭竊之舉,可謂弗念厥紹矣。
周轍之東,日轂冥濛眾星爭耀。
春秋書:齊侯衛魯,胥命於蒲。
胥命云者交相命而相推長,是為霸者之始。
今也,齊魏之相王,是為僭王之始。
王綱失而霸興,霸圖亡而侯僭,世變至是而極。
中夏胥為夷矣。
其後秦、韓、燕、趙、宋皆稱王,志驕氣盈,猶以王為卑也。
赧之二十七年,秦稱西帝,而致東帝之號於齊。
五十七年,魏使新垣衍說趙,欲共秦。
噫!
胡然而王也,胡然也。
三綱淪,九法斁,披披籍籍呂政而未止。
稔惡熟,至漢而後定。
嘗謂春秋書吳、楚皆曰子。
戰國之事者,於七國當以周爵書之,乃合春秋之法。
蘇秦合六國從
或問孟子公孫衍張儀妾婦之道而不及蘇秦司馬公謂:合從者,六國之利。
蘇秦在所取乎?
曰:石林葉氏謂:蘇秦出於揣摩未嘗卓然有志天下
反覆無常不可一道,度其隙可入則為之,此揣摩之術也。
故始說周顯王不能用。
則去而之再說秦孝公不能用。
則去而之燕,其所以說周者不能知。
秦孝公聽之,必先為衡說以噬六國
幸燕文侯適合而從說行爾。
君子奚取焉。
合從六國之利,司馬公言當時之事,勢非取蘇秦也。
夫以利合者,亦以利離,蘇秦之說六國利害言,不以義理言。
孟子宋牼曰:以利說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悅於利以罷三軍之師,是三軍之士樂罷而於利也。
仁義懷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
孟子言:仁義戰國之君以為迂。
仁義之交為可久,利交其能久乎?
無禮義忠誠慤之心,此蘇秦從約所以僅踰年而解也。
六國之君儻能循天理人欲,我以吾仁,以其暴;我以吾義,以其詐,自反而縮求以勝
盟會膠漆而堅,信誓金石而固。
我為湯武,彼為桀紂,率親附之民,攻殘虐之國春融冰泮,何畏乎彊
漢之初興,楚至彊也,漢至弱也。
不以勇,義不以力,董公一言五諸侯不約而從,漢直楚曲於是分,而天下遂定於漢。
孟子之言不用齊梁,及董公用之以成高祖之業,孰謂仁義為迂哉?
仁義可以諸侯,非辯士所知也。
春秋蕭魚之會鄭不背晉者,二十四年賢於蘇秦洹水之盟遠矣。
趙魏韓燕伐秦以下慎靚王時事〉
或問五國攻秦何以皆敗?
曰:兵權以一而彊,兵謀以賢而臧,兵勢以和而克。
春秋書:召陵之盟,齊桓為盟主,帥六國之師伐楚而楚服,其權可謂一矣。
管仲謀主責楚包茅之貢,其謀可謂臧矣。
近而七國遠而江黃莫敢不從,師克在和矣。
故能安中國而免民於左衽
秦為不道,𢵧然有吞兩周六國之志。
荊楚猾夏未若秦之甚也。
無天子,下無方伯,亦惟友邦冢君脩爾,車馬儆爾。
師徒式遏亂略,以世家攷之。
蘇秦約從山東六國共攻楚懷王為從長。
函谷關出兵六國六國兵皆引歸,齊獨後。
年表通鑑書:五國不言齊,以其後諸國之約也。
賈生《過攷之有。
宋衛中山不書
無益勝負不足書也。
《易之師》曰:在師中吉從長,乃闇弱楚懷視齊桓之霸,不其遠乎?
又曰:小人勿用,而約從變詐之。
蘇秦管仲之謀何其謬乎?
又曰:師出以律,六國協心以擯一。
齊乃退縮而居後,視七國同力江黃來會,寧無愧乎?
有是三者焉,往不敗英雄
連雞不俱棲,是自敗也,非敗之也。
蘇秦斃於齊,張儀誑於魏,衡人之說行從人之交。
散詩曰:謀猶回遹何?
日斯沮楚懷
一誤乎商於之欺,再誤乎藍田之襲,三誤乎武關之誘。
辱身僨國蹈危亡,況能主從約哉?
善用之則師直為壯,雖一旅可以勝。
不善用之則眾散為弱,雖九國無能為
燕昭王郭隗以下赧王時事〉
燕昭王郭隗曰:得賢士,與之共國,以雪先王之恥。
或問之曰:燕昭王可謂賢君歟?
曰:復讎天下大義也。
《禮》者曰:父之讎,弗與戴天
寢苫枕干弗與天下,此天之經,地之義。
所謂民彝也。
周幽之禍,申侯為之平,王忘讎而戍申揚之水之詩所以文侯之命無哀痛之辭。
周書終焉,而春秋於是始。
燕昭之為子,可謂孝矣。
漢世祖得一鄧禹而復高祖之業,昭烈得一諸葛孔明而信大義天下
一賢與之謀,可以興衰撥亂可以扶持綱常
昭王得一樂毅,以弱燕報彊齊,雪先君之恥而一洒之。
天衷以位,人紀以立豈惟戰國賢君百世之下聞者,莫不興起也。
齊之稷,下聚游談以徼虛譽焉耳
昭王誠孝心招感動真賢為之用。
湯之於伊尹,桓之於管仲,尊德樂道,將大有為
昭王庶幾焉。
昔者夫子春秋正人倫,存天理深罪魯莊無父而婚其讎。
圍蔡,稱爵見蔡且得報,而楚子復讎之事可恕。
吳夫之戰,復父讎也,非報怨也,則削而不書以為常事也。
春秋之義至燕昭益明,彼齊襄公何足以語此?
趙武靈王
或曰趙公子成不變服,是矣,終不能固所守,何歟?
曰:晉俗之變於狄,久矣
春秋傳曰:無信
又曰:晉人虎狼也。
又曰:晉所以霸,師武臣力也。
風俗於此可見
蓋晉,戎狄之與鄰,拜戎不暇曲沃,兼宗國獻公攻戰,堯之遺風無復存者。
分為趙。
漢志云:趙北迫近胡寇,民俗懻忮好氣為姦,自全晉時已患其慓悍,而武靈王又益厲之,故冀州之部盜賊常為它州劇。
趙俗既如此,重之以胡服騎射,純乎狄矣。
昔者,晉獻使申生皋落氏,衣之尨服而戎服己變。
句吳毀車崇卒以敗狄於大鹵,而車乘已變。
胡服騎射之漸也。
春秋變古戰國之時。
變古者,以古道可行先王足法於是二帝三王制度蕩滅無餘。
秦之變法也,甘龍爭之,衛鞅則曰:反古者,不可非。
趙之變服也,公子成爭之,武靈則曰:事異而禮易。
皆是今非古之論也。
公子成始也不變,而終於變。
從君之欲而失其守,《易》所謂不拯其隨者歟然。
公子成己賜胡服,趙文諫,趙造又諫,破原陽騎邑,牛贊又諫,而武靈之意不可回,蓋自公子成之從君。
黃帝、堯、舜之衣裳變為具帶師比矣。
成周五射五馭變為鞍馬控弦矣。
靈能中山不能沙丘之禍,匈奴庭戶胡貉起於閨闥
為趙患者,非要荒之狄也。
夫子顓臾而急蕭牆孰若修身齊家,監於古訓,釋外虞而防內患哉。
說命曰:事不師古,以克永世
匪說攸聞。
魏冉為政威震秦國
公元前306年
或問:秦強大之國,權移於魏冉,而惠、武二君不能保妻、子,何歟?
曰:唯聖人外內無患
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內憂
形勢之強不如道德甲兵之威不如紀綱高城深池之防不如名分
不修此三者,唯蠶食六國是謀。
是以戰勝於外,家亂於內。
令行於四境,釁稔於閨門不仁之禍及其妻、子,太阿之柄授于權臣
魏冉,是為穰侯昭襄母羋氏之異父弟也。
魏冉戚黨之威,熏轑一國,勢若探湯
弒其君之嫡母,出其故君之妃歸于魏。
其君兄弟殄滅之羋,如漢之元后,如漢之鳳莽。
不唯之無君,而暴嬴不善之報亦彰彰矣
它日范睢之說行逐關外獲全要領,幸也。
君子之論謂:援立昭王,除其災害夫不賞私勞。
叔孫昭子所以謂賢,何取乎?
援立之功。
魯公子遂弒子赤,出姜氏,立宣公春秋書之為亂臣賊子之戒,何取災害之除。
是以竊取春秋之義以正魏冉之罪。
屈平
或問屈平之事通鑑削之。
春秋秋毫之善,通鑑掩日月之光。
昔人嘗有是言,亦必有意矣。
曰:春秋編年之法至通鑑而始復。
屈平四皓之見削,揚雄荀彧之見取,其於春秋懲勸之法若有未盡同者。
朱子綱目之書所為作也。
太史公曰:伯夷叔齊雖賢,得夫子而名益彰。
余亦曰:屈平雖忠,得朱子而心益著。
昔者終於微子,其言曰:自靖人自獻于先王微子之去自獻以其孝。
比干以諫死,箕子以正囚,自獻以其忠而夫子謂之仁。
屈平,楚之同姓
諫而不聽將為墟。
東門將蕪不忍宗國顛覆而從彭咸所居其後三戶亡秦流風遺俗有以義概也。
朱子謂:志行雖或過於中庸不可以為法,然皆出於忠君愛國誠心
又曰:所為雖過,而其忠終非世偷生幸免之所可及
噫!
斯言可謂屈子之心者。
未及比干之仁,然心之所亦可以自獻於先王矣。
劉歆宗國徼利達,揚雄與之同立莽朝而不恥也。
乃議屈子湛身正道湮微薄俗瀾倒
殉利為是死義為非
淫辭以助揚雄者,顧以通鑑不書藉口
噫!
朱子綱目所補,有功通鑑
垂白楚辭亦有感。
作者春秋孔父仇牧、荀、息三大夫,以教為臣之忠。
莫難於一死,而屈子蹈之聖人復起必從朱子之言矣。
齊歸太子楚人立之
或曰戰國策太子質於齊,太子辭歸齊王隘之。
予我東地五百里,乃歸子
太子獻地歸為王,齊使車五十乘來取東地,慎子曰:王朝群臣皆令獻其計。
子良曰:不可不與,請與而復攻之。
昭、常曰:不可與也
常請守之。
景、鯉曰:不可與也
請西索救於秦王
以三大夫言告慎子,對曰:王皆用之。
王發子良獻地於明日遣昭、常為大司馬往守東地明日遣景、鯉西索救於秦王
曰善東地復全。
史記·世家不載此事,亦可歟?
曰:蘇氏古史載之。
通鑑可以參攷
鮑氏謂:慎子兼用大夫之言,其最優乎。
嘗謂:世臣者,封建之根本
公劉居豳,君之宗之,周官宗以族得民
書云:以厥庶民,暨厥臣達大家
晉之九宗,遂之四氏,皆大
巨室與國同安共存亡相維不墜
楚有三閭,曰昭、屈、景,皆王族也。
秦約懷王武關昭睢曰:王無行
發兵自守
屈原亦止王,毋西懷王不用其言。
秦留之而太子質於齊,大臣欲立王子在國者,昭睢以為不義,乃請太子於齊。
及齊求東地頃襄王昭常往守之,遣景鯉索救於秦,三姓於楚,是社稷之臣也。
昭睢忠與屈原同,而頃襄之立亦睢之謀也。
東地之全,昭、常、景、鯉之力也。
四臣者,真所謂世臣矣。
古者世臣有家漸濡禮義之訓,習聞忠孝之道,是以夷險不易其操,危難不更其守,家國一體休戚同之。
楚既亡,而項燕世為楚將,猶能為國效死
至漢初,昭、屈、景猶存而徙之關中,則根柢深固可見矣。
後世江左、謝,有唐崔、易姓則為之佐命
竊國
為之奉璽,誨盜黨賊斧斤以斲其國,利菑樂亡恬不之怪,故世臣不可以無學
肥義
或問肥義從君於昏,不能先幾豫謀以止公子田不禮之亂。
及亂之作,拱手無策而以死繼之,不可謂智。
曰:世衰道微,貪生失節者多,殉義忘身者寡。
肥義者,雖未可謂之殺身成仁,亦可以愧臨難苟免者矣。
曾子曰:可以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
大節不可奪,若肥義殆庶幾焉。
之言曰:死者復生,生者不愧吾。
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
又曰:貞臣也,難至而節見。
忠臣也,累至而行明
噫!
不食其言,其猶晉之荀息乎。
春秋書:里克弒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
書及以著其節,書大夫不失其官也。
荀息為奚,齊卓子之傅。
肥義為子,何之傅?
其君皆託其子。
而能守信不渝,壹志而不貳
夫子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使肥義春秋之時,亦在聖筆之所取矣。
魏明帝託孤司馬懿背之,宋明帝託孤褚淵背之。
反覆傾危棄信如土,則肥義其可訾乎?
初,公子成不肯胡服也,謂:中國者,聖賢之所教,禮樂所用
似非冥頑無知者。
聖賢禮樂之言出於其口而沙丘之弒主父,與李兌同惡
是故口道先王,心為盜賊春秋所誅也。
觀乎肥義,嘉其言之可為法觀乎。
公子成知其言之不足取
楚襄王迎婦於秦
或曰:秦之無道,楚之不競
司馬公之論至矣。
秦彊而楚弱,楚何以復振乎?
曰:少康一旅足以祀夏,遂國四族足以御齊。
有興撥亂之志,報不共戴天之讎,何事不立
甚矣!
頃襄之無志也。
屈平宗國者,遷之江南
子蘭懷王者,以為令尹
讒慝,遠忠良,其能如燕昭求賢雪恥乎?
人憐懷王如悲親戚頃襄為人子當寢苫枕戈以終其身,乃遊蘭臺雲夢般樂怠敖,其能如吳夫差使人於庭不忘報越乎?
有自立之志則荊楚之士必有修戈矛與同仇者。
秦雖大,何畏焉?
魯莊公桓公之讎,娶仇人之女,春秋書曰:公如齊逆,女以為有人心者宜于此焉?
變矣!
頃襄何其魯莊也。
三綱不可忘,五典不可泯。
有以國斃而不從孝誠感義氣所激。
因楚人之憤而用之,楚直秦曲,勝負自分
且身與社稷孰重?
曰:社稷重。
社稷與人倫孰重?
曰:人倫重。
人倫無天理,雖有天下不能一朝居也。
楚國乎?
彊弱以理不以勢,頃襄見事勢之弱而不知義理之彊也。
宋滅滕
公元前326年
或曰:滕,文之昭也,文公,滕之賢君也。
孟子性善之。
言問喪禮為國井地當時以為聖人之政。
魏文侯之後未有若文公者,而不能保其國,何歟?
曰: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春秋之法也。
成敗為是非,左氏之失也。
春秋江黃二國書滅,胡氏謂得正而斃焉。
於禮為合,於時不幸
公羊子所謂亡國之善詞,上下同力也。
滕文公事齊事楚為問孟子對以與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
又以齊人將築薛為問孟子對以君如彼何哉
強為而已矣。
又以竭力事大不得免焉為問孟子以大王居邠,世守弗去。
請擇二者而處之。
聖賢之心,循天理之正
不取必於智謀之末。
諸葛武侯所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成敗利鈍非臣所能逆,睹若以彊弱利害言,非天理之正也。
故曰:知春秋者,莫如孟子
嘗攷左氏傳》,滕蕞爾國服乎宋,久矣
宋人請滕而不與,盟宋,仲幾曰:滕,吾役也。
是以終為宋所并。
天下無王小國先受其害。
亡,東周之始也。
曹亡,春秋之終也。
滕亡,周其殆乎。
史記·滕無世孟子注》云:世本有考,公穈與定。
公相直其子元公弘與文公相直,宋之滅滕,未知文公之時歟?
抑其子孫也。
然觀去邠效死之對,滕之勢已危矣
孟子去齊在赧之元年文公孟子於鄒在去齊之後
滕滅於赧之二十九年,此其可攷者?
余懼或者謂為之無益而怠也。
發明孟子之意以扶天理正人云。
樂毅下齊七十餘城
或問夏侯太初謂:樂毅舉國不謀其功,除暴不以威力邁,全德以率列國幾於湯武之事。
朱子則曰:樂毅,亦一戰國之士,何嘗王者之師。
孰為篤論
曰:太初之言浮於實。
諸葛武侯自比管仲樂毅,則管仲之流何足以幾湯武之事哉?
燕昭舉國以委,雪恥於齊,而築宮師騶衍惑於怪迂之說,入海求仙,其志己荒,亦豈能成王者之業哉?
齊湣暴虐而燕伐之,此復讎弔民之師也。
王蠋在晝邑,則脅以屠邑。
商容閭者如是乎?
燕之報齊,非以為利也。
珠玉財寶車甲珍器盡入于燕,昭王取齊鹵獲歸人之稱,斯師也何義哉?
無異齊之伐燕,毀其宗廟、遷其重器也。
以是動天下之兵而不鑒焉。
使騎劫不代將,不能定齊矣。
王孫賈振袂一呼齊人思舊而立其子,即墨大夫效死弗去。
燕以力服齊,非心服也。
兼并易,能也堅凝之難。
其能凝齊民之心乎?
田單忠義憤發堅守二城智勇相敵不可攻。
可取不取,以待其自歸也。
非縱二城,以信義王業之本也。
蘇氏謂:欲以仁義齊民不忍急攻,亦過矣。
是故齊國復立,以人心之已回。
二城不下,以田單之能守。
樂毅者,至朱子而始定。
雖然雖未為仁義之將,豈戰國善用兵者所及哉。
漢高帝所以其後而封之也。
樂毅奔趙
或曰樂毅之奔趙,於君臣之際抑猶有未盡歟?
曰:燕惠王書》太史公謂:齊之蒯通主父偃讀之未嘗不廢書而泣。
君臣之義處之審矣。
趙王曰:燕力竭於齊,其王信讒,國人不附,其可圖乎?
伏而流涕曰:臣事昭王,猶事大王也。
臣若獲戾於它國,沒身不忍謀趙徒隸,況其後嗣也。
噫!
美哉
言乎此,毅之名所以千載不朽也。
世道彝倫斁士,會晉之賢大夫也,奔秦而為秦謀河曲之戰,會對秦伯欲撓臾駢之謀譎趙,穿而敗之。
習俗移人賢者不免楚巫
臣之儔又奚責焉?
君臣之典敘於天,而人之大倫也。
戰國之士朝從暮橫,汙賤反覆樗里疾甘。
向壽為秦之臣,或黨於韓,或黨於魏,或黨於楚,矧違之它邦者乎?
此義不明,叛君要利,習以為常
漢末袁渙呂布曰:他日之事劉將軍,猶今日之事將軍也。
其聞望諸君之風而興起者歟。
田單復齊
或問太史公王蠋於田單傳後,而不為立傳,殆非春秋死節之義?
曰:忠臣社稷之衛。
古者三綱五典以為不以堅甲利兵之彊,禮義廉恥以為固。
不以金城
湯池之險,故一士可以抗百萬之師,一賢可以回一國之勢。
忠義之心人皆有之,必有為之倡者。
衛之復也,倡於弘演
楚之復也,倡於沈尹戌
漢之復也,倡於龔勝
一身天下之義,莫不風動雲合而從之。
前賢謂:田單之復齊國,非之功也,王蠋之功也。
太史公推本其事而歸之王蠋,其意深矣。
噫!
春秋書敗以懲不武,書叛以懲不軌,甚矣。
齊湣王之無臣也,向子軍敗而亡,達子軍破而走。
王蠋眇然一布衣,不食齊祿,舍生取義視死如歸,凡析圭擔爵於是發憤感慨投袂枕戈殄殲乃讎。
為之倡也,繼之以王孫賈,又繼之以即墨大夫,而田單得以成其功,義之動人如是
國於天地,必有與立,尊名節、崇禮教、重倫紀、厚風俗立國根本也。
田單攻狄不下
或問田單功偉矣。
功成而量已盈,何歟?
曰:朱子有言不世大功易立,至微本心難保
齊桓矜於葵丘而叛者九國悼怠於蕭魚而伐秦不濟
屈瑕狃於蒲騷之役,項梁驕於再破秦軍
鬥伯比宋義知其必敗
志之易滿,心之難持也。
夫戰以氣為用,有一驕心則其氣餒,有一怠心則其氣惰。
功名累人如此
田單三里之城而能興齊,以全齊之兵而不能勝狄。
魯仲連得於眉睫之間以為有生之樂,無死之心,蓋已默察其心矣。
想其大冠若箕,黃金橫帶其外揚揚其中索然無餘,何以戰?
何以勝?
使田單能如范文子之後入,孟之反不伐張子房之無智名勇功
澹焉若愚所以深智也,退焉若怯所以大勇也。
操存此心,持養此心,百戰而氣益壯,百勝而氣益銳,無敵於天下矣。
於狄乎何有
蘇氏曰:為將之道,必先治心
秦拔徙都
公元前497年
或問楚文王始都,今之江陵也。
白起一戰而拔之,不可守歟?
曰:荀子云:楚汝潁以為險,江漢以為池。
限之以鄧林,緣之以方城
然而秦師至而鄢郢舉若振槁然是豈無固塞隘阻也哉
其所以統之者,非其道故也。
嘗攷左氏傳》莊王時庸人帥群蠻叛楚,麇人率百濮將伐楚,楚人謀徙於阪高蒍。
賈曰:不可
若我出師,必懼而歸。
遂滅庸晉。
欒武子曰:楚自克以來,其君無日不討國人而訓之,在軍無日不討軍實申儆之。
箴之曰:民生在勤,勤則不匱。
為君克勤以修其德,故能霸中華
昭王時,吳入郢,王奔隨反國舟師陵師皆敗。
令尹子西曰:乃今可為矣。
於是於鄀,改紀其政以定楚國
為臣克忠以修其政,故能復舊都。
蓋謀徙阪高危矣
吳之入郢已亡矣。
轉危為安運亡為存君臣交修有道也。
頃襄忘讎翫敵莊辛謂:左州侯右夏侯從。
鄢陵君與壽陵馳騁雲夢之中,不以國家為事
白起謂:恃其國大不恤其政。
群臣相妒,諂諛用事
良臣斥疏百姓心離,城池不修
無良臣,又無守備頃襄怠荒君臣之駢惡於斯可見,其失國逋竄宜哉
屈平曰:忠湛湛而願進兮,妒被離而鄣之此。
所謂諂諛用事良臣斥疏也。
聲有隱而相感意,其可以寤君心也。
物有純而不可為,則其心已一於彼而不可變矣。
悲回風所以作,千載之下,讀者猶太流涕也。
頃襄十九年,獻漢北上庸地
二十年,秦拔鄢鄧、西陵上庸房陵也。
鄢鄧,襄之宜城鄧城也。
西陵,安之雲夢也。
二十二年,遂拔
藩籬已壞,堂奧其能守乎?
都邑國之根本,本既先撥,一徙陳,再徙鉅陽,三徙壽春,既失而投黽塞之外,其二徙都蒙鳩之巢繫於葦苕,待亡而已
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
頃襄之謂歟。
范睢秦王
或問范睢信為傾危之士乎?
曰:書云:惟辟作福作威戒其權不可下移也,臣無有作福作威戒其臣不可上僭也。
胡氏春秋傳》云:於傳有之犯上干主,其罪可救
乖忤貴臣,禍在不測
故臣子多不憚人主而畏權臣
漢谷永之徒直攻成帝不以為嫌,至於王氏則周旋相比,結為死黨
人主不之覺。
歸父家遣,緣季氏也。
朝吳出奔,因無極也。
王章殺身,忤王鳳也。
鄴侯寄館,避元載也。
殺生在下人主失其柄也。
以是觀之,范睢穰侯無君而逐之,未為過也。
薦用白起之功未足以贖殺惠文后之罪,取剛壽以廣陶邑特小焉爾
自古政在大夫,祿去公室履霜不戒,納約不聞,塞忠諫之路,孤人主之勢,此劉子政梅子真所為
流涕太息也,范睢其可厚非哉?
然而芊后之廢則非也。
不可以絕母,豈不潁考叔茅焦乎?
昭襄不能防微,遂虧孝道,秦無儒矣,何足以語人倫
黃歇為相封為春申君
或問太子自秦逃歸黃歇之謀也。
太子即位,以為相,然則可以賞私勞乎?
曰:相非賞私勞之官也。
昔者楚有鬥子、文蒍、敖子、囊子、木為令尹,皆一國之望。
楚以盛彊,諸侯服焉。
頃襄瀕於危亡
考烈之立也,當如燕之招樂毅,求天下之賢而相之。
乃私於舊恩不以德舉
《易》曰:小人勿用,必亂邦也。
君子可以有功小人不可以有功
黃歇挾功震主,既得淮北十二縣,又請封江東,如二君於楚。
招致賓客虛譽持其權,陰凝冰堅不可復制
合從西伐,秦不能救,其敗去陳。
壽春不能扶其傾。
楚危若贅旒,乃就封於吳陰。
竊國之謀芊變為黃,亂臣賊子所未為而為之。
者,楚之大盜爾。
荀卿大儒也。
為其蘭陵令不善擇木矣。
成相之篇曰:春申道綴基畢輸。
春申行事若此,道焉在哉?
不足以繫楚之存亡,而亂楚之嗣鬻熊已不祀矣。
楚亡於女戎,非秦也。
春秋法當曰:盜不足論也。
荀卿枉道,失己惜哉。
孔子不入
或問孔子周流列國孟子轍環天下,皆不至
子順亦義不入,曰秦為不道義
所不入何歟?
曰:秦自穆公之後無稱焉。
其臣自百里奚孟明之外無聞焉。
晨風之詩刺其棄賢臣權輿之詩刺其與賢者有始無終
國無賢者不足與。
有為此,孔子所以不入秦也。
商鞅慘酷扇其瀾,張儀變詐揚其波,惟功利是謀,惟戰鬥是急,是以魯仲連蹈東海不為之民,其函谷
虎豹之窟。
孟子懷仁義之道,子順聖人之後,其肯紆轡咸陽之郊乎?
荀卿嘗入秦矣,猶以無儒而不留也。
昭王謂:儒無益於國。
坑焚之禍已萌芽於此時。
詩書雖未焚而棄禮義、捐廉恥,無復詩書之化,豐鎬忠厚之俗一變而為西戎鷙悍之風,豈足以天下士哉?
聖賢未嘗不欲道之行,而去就行藏惟義所在
子順謂:義所不入,義者,天理之公,人心之正
夫子子思以來,孔氏世守之家法也。
在漢如臧如
霸亦能守而勿墜,謹進退嚴辭受,聖人澤遠哉。
毛遂定從
公元前262年
或問毛遂定從於楚,可以抑秦而存趙歟?
曰:楚失鄢郢,秦已玩之股掌之上
考烈元年獻邑于秦,自保其國猶懼弗蔇,其能救與國之急乎?
平原君乞師議從,久而不決,楚君畏秦故也。
毛遂按劍激之從約始定。
曩者六國之從踰年而解,九國師仰關不進。
今以羔犢之楚欲扞虎狼之秦,則非敵也。
春申帥師以當王齕,則非將也。
是時諸侯交臂事秦,問之齊則不與趙矣,問之韓則上黨路絕矣,問之魏則止晉鄙之救而欲帝秦矣。
一楚合從無益勝敗之數也。
儻無魏公子晉鄙兵以解邯鄲之圍,趙其殆哉。
辯說之華而考事跡之實,毛遂定從不足趙國之重,春申救趙未嘗有卻秦之功。
趙之不亡而僅存者,魏無忌之力也。
嘗謂毛遂片舌之強,抗楚則有餘,存趙則未也。
白起
或曰白起邯鄲不可再攻,非以怨。
不行杜郵之劍,非其罪也。
曰:仁人之兵,禁暴安民而已
伊呂之將,子孫有國與商周
並以能救亂除害,非以毒天下也。
吳起商鞅戮於前,報虐以威,有天道焉。
白起嗜殺最甚
長平之戰四十萬人死。
蚩尤之亂不過此矣。
孟子曰:善戰者,服上刑
聖王所誅也,天討有罪假手范睢以戮之,為不仁者之戒,未足以償趙卒之冤。
然用者,秦也。
焉能永其天命乎?
其後項籍坑秦卒二十萬,作俑白起也。
不仁之禍不止一時,慕而為之者亦斃於東城殺人之多乃所以自滅爾。
天地生物為心,人得之以為心,人而不仁,是豺狼也。
漢志謂:報應各以類。
至信哉。
易地中有水師君子容民畜眾,有容民畜眾之德而後可以行師
故曰:仁者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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