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三百九十七卷
《明史部汇考》一明〈《太祖洪武》五则 《建文帝》二则 《成祖永乐》三则 《仁宗洪熙》一宗 《宣宗宣德》二则〉
《英宗正统》二则 《宪宗成化》一则 《孝宗弘治》二则 《武宗正德》二则 《世宗嘉靖》四则 《穆宗隆庆》一则 《神宗万历》四则 《熹宗天启》三则 《怀宗崇祯》三则
《明史部汇考》二《明王圻续文献通考》〈史考〉《焦竑经籍志》〈敕修 纪注时政〉《明史部总论》《》
《英宗正统》二则 《宪宗成化》一则 《孝宗弘治》二则 《武宗正德》二则 《世宗嘉靖》四则 《穆宗隆庆》一则 《神宗万历》四则 《熹宗天启》三则 《怀宗崇祯》三则
《明史部汇考》二《明王圻续文献通考》〈史考〉《焦竑经籍志》〈敕修 纪注时政〉《明史部总论》《》
《经籍典》第三百九十七卷
《明史部汇考》一明
太祖洪武元年,命陶安兼修国史,授安然起居注。按《明外史·陶安传》:洪武元年,命知制诰兼修国史。按《安然传》:洪武元年,授起居注,转给事中。
洪武二年以宋濂兼修国史
按《明外史·宋濂传》:洪武二年,除翰林学士兼修国史。洪武三年,授孔希学起居注。
按《明外史·孔希学传》:洪武三年,授起居注。
洪武六年,詹同请编《日历》,帝从之。
按《明外史·詹同传》:洪武六年为学士承旨,兼吏部尚书,上言陛下渡江以来,征讨平定之迹,礼乐治道之详,虽有记载,尚未成书,乞编《日历》,以传后世。帝从之,命同与宋濂为总裁官,吴伯宗等为纂修官。逾年日历成,自起兵临濠至洪武六年,征伐次第,礼乐刑政、群臣功过、四夷朝贡之类,共一百卷。藏之金匮,副在秘书监,同等又言:《日历》秘天府,人不得见。请仿唐《贞观政要》,分辑圣政,宣示天下。帝从之。同等乃分四十类,自敬天始凡五卷,于是赐名曰《皇明宝训》。嗣后凡有政迹,史官日记录之,随类增入焉。按《孔希学传》:洪武六年,改侍讲学士,与承旨詹同,编集《大明日历》。按《吴伯宗传》:廷对擢进士第一。时开科之始。得伯宗帝甚喜,赐冠带袍笏,授礼部员外郎,与修《大明日历》。按《文苑孙作传》:洪武六年聘修《大明日历》,授翰林编修。
洪武七年,以郭传直起居注。
按《明外史·文苑王蒙传》:洪武七年,帝御武楼,赐学士宋濂坐,谓曰:天下既定,朕方垂意宿学之士,卿知其人乎。对曰:会稽有郭传者,异才也。帝召见于谨身殿,授翰林应奉,直起居注。
建文帝建文元年,修《太祖实录》。
按《明外史·廖升传》:建文初,修《太祖实录》,董伦、王景为总裁官;升与高逊志为副总裁官;李贯、王绅、胡子昭、杨士奇、罗恢、程本立为纂修官。皆一时选。殉难诸臣,升死最先。按《张紞传》:王景,松江人。建文中,召入翰林,修《太祖实录》。按《程本立传》:洪武三十一年,徵入翰林,预修《太祖实录》。建文三年坐失陪祀,贬官,仍留纂修。《实录》成,出为江西副使。按《张彦方传》:叶惠仲与兄夷仲并有文名,建文初以知县充史官修《太祖实录》,迁南昌知府。按《杨士奇传》:建文初,集诸儒修《太祖实录》,士奇已用荐徵教授当行,王叔英复以史才荐。遂入翰林,与编纂事。寻命吏部第史馆诸儒。尚书张紞得士奇策,曰:此非经生言也。奏第一。授吴王府审理,仍供职翰林。
建文二年,修《太祖实录》,以方孝孺为总裁。
按《明外史·方孝孺传》:建文帝即位,召为翰林侍讲。明年迁侍读学士。时方修《太祖实录》,孝孺为总裁。按《王艮传》:建文二年进士。授翰林院修撰。预修《太祖实录》。
成祖永乐元年,修《太祖实录》。
按《明外史·桂彦良传》:金实,开化人。成祖即位,除翰林典籍。预修《太祖实录》,选为东宫讲官。萧用道,泰和人。永乐初,预修《太祖实录》,改右长史。赵季通,字师道,天台人。由教官历永丰、龙溪、知县,与修《太祖实录》,除国子博士,进司业。按《邹济传》:永乐初,修《太祖实录》书成,除礼部郎中。按《梁潜传》:永乐元年召修《太祖实录》。书成,进翰林修撰。赐白金、袭衣、文币。按《胡俨传》:成祖即位,拜国子监,修《高皇帝实录》,为总裁官。按《刘辰传》:永乐初,预修《太祖实录》。迁江西布政司左参政。按《李至刚传》:成祖即位,以至刚为右通政。与修《太祖实录》,朝夕在上左右,称说洪武中事,甚见亲信。永乐二年以王英、李时勉等,预修《太祖实录》。按《明外史·王英传》:永乐二年进士。选庶吉士,读书文渊阁。预修《太祖实录》,授翰林院修撰。按《李时勉传》:永乐二年进士。选庶吉士,读书文渊阁,与修《太祖实录》。授刑部主事,复与重修《实录》。书成,改翰林侍读。永乐十六年,《太祖实录》成。
按《明外史·姚广孝传》:广孝尝监修《太祖实录》。书成,帝褒美之。按《杨荣传》:永乐十六年,《太祖实录》成,宴劳如初。按《陈敬宗传》:再修《太祖实录》,授翰林侍讲。
仁宗洪熙元年,修《太宗实录》。
按《明外史·杨士奇传》:仁宗即位,修《太宗实录》,士奇与黄淮、杨荣、金幼孜、杨溥并为总裁官。按《蹇义传》:仁宗即位,命义监修《太宗实录》。
宣宗宣德元年,命杨士奇等修《仁宗实录》,命金幼孜等修《两朝实录》,命曾棨等修《三朝实录》。
按《明外史·杨士奇传》:宣宗即位,修《仁宗实录》,士奇等仍为总裁。按《金幼孜传》:宣德元年,母卒。起复为总裁官,修两朝实录。按《陈敬宗传》:授翰林侍讲。以内艰归。宣德元年起修两朝实录。寻转南京国子监司业。按《刘铉传》:宣德时,铉预修《两朝实录》,迁兵部主事。按《曾棨传》:宣宗立,进少詹事,预修《三朝实录》。按《儒林张洪传》:洪熙元年,擢翰林修撰,同修《仁宗实录》。
宣德五年,《两朝实录》成。
按《明外史·杨荣传》:宣德三年,帝北征。又明年,《两朝实录》成,宴劳有加,寻进少傅。按《王英传》:宣宗立。修太宗、仁宗《实录》成,迁詹事府少詹事,赐麒麟带。按《李时勉传》:宣德五年,修《成祖实录》成,迁侍读学士。
英宗正统元年,修《宣宗实录》。
按《明外史·王英传》:正统元年,修《宣宗实录》为《总裁实录》成,进礼部左侍郎。按《马愉传》:正统元年,以杨士奇荐与苗衷、高谷、曹鼐同直经筵进侍读,预修《宣宗实录》成,进侍读学士。按《曹鼐传》:英宗即位,充经筵讲官,《宣宗实录》成,进侍讲。按《刘铉传》:与修《宣宗实录》,进侍讲。按《刘球传》:授礼部主事。胡濙荐侍经筵,与修《宣宗实录》,改翰林侍讲。
正统三年,《宣宗实录》成。帝幸史馆,散金钱赐诸学士。按《明外史·仪智传》:智子铭,正统三年预修宣庙《实录》成,迁侍讲。按《李时勉传》:宣德五年,迁侍读学士。帝幸史馆,撒金钱赐诸学士。皆俛取,时勉独正立。帝乃出馀钱赐之。正统三年以《宣宗实录》成,进学士,掌院事。按《钱习礼传》:《宣宗实录》成,擢学士,掌院事。
宪宗成化元年,修《英宗实录》。
按《明外史·邢让传》:天顺末,父忧归。未终丧,起修《英宗实录》,进修撰。成化二年超迁国子祭酒。按《柯潜传》:潜,字孟时。宪宗即位,擢翰林学士。《英宗实录》成,进少詹事。刘璟,字明仲。天顺末,进士及第。授编修,《英宗实录》成,进修撰。按《陈文传》:进礼部尚书。《英宗实录》成,加太子少保,兼文渊阁大学士。按《刘吉传》:宪宗初,进侍读。《英宗实录》成,迁侍读学士。按《尹直传》:成化初,充经筵讲官,与修《英宗实录》。总裁欲革去景泰帝号,引汉昌邑、更始为比。直辨曰:《实录》中有初为大臣,后为军民者。方居官时,必称某官某,既罢去而后改称。如汉府以谋逆降庶人,其未反时,书王书叔如故也。岂有逆计其反,而即降从庶人之号者哉。《实录》载当时事,直书善恶自见,非若《春秋纲目》,以《义例》为予夺者也。且昌邑旋立旋废,景泰帝则为宗庙社稷主七年。更始无所受命,景泰帝则策命于母后。当时定倾于危难之中,微帝则京师非国家有。虽易储失德,然能不惑于卢忠、徐振之言,卒全两宫,以至今日。其功过足相准,不宜去帝号。时不能难。既成,进侍读。按《岳正传》:宪宗立,诏正纂修《英宗实录》,还朝。忌者,出为兴化知府。按《彭时传》:成化改元,进兵部尚书。明年,《英宗实录》成,加太子少保。按《刘健传》:成化初,修《英宗实录》,从忧中起,复固辞不许。书成,进修撰。按《丘浚传》:成化中,进侍讲。修《英宗实录》,进侍讲学士。按《杨守陈传》:成化初,进侍讲。《英宗实录》成,迁洗马。按《谢铎传》:天顺末进士,授编修。预修《英宗实录》。按《张元祯传》:宪宗嗣位,预修《英宗实录》,与执政议不合,引疾家居,讲求性命之学。
孝宗弘治元年,修《宪宗实录》。
按《明外史·丘浚传》:孝宗嗣位,特进礼部尚书。修《宪宗实录》,充副总裁。按《杨守陈传》:孝宗嗣位,修《宪宗实录》,充副总裁。守陈弟守阯为南京侍读。弘治初,召修《宪宗实录》,再迁侍讲学士。按《谢铎传》:弘治初,言者交荐,召修《宪宗实录》。按《张元祯传》:弘治初,修《宪宗实录》,进左赞善。按《张嵿传》:嵿成化末年进士。弘治初,修《宪宗实录》,命往苏、松诸府采轶事。事竣,授上饶知县。迁南京兵部主事。
弘治四年,《宪宗实录》成。
按《明外史·丘浚传》:弘治四年,《宪宗实录》成,进加太子太保。按《李东阳传》:弘治四年,《宪宗实录》成,由侍讲学士,进太常少卿。按《刘忠传》:弘治四年,《宪宗实录》成,迁侍讲。按《杨廷和传》:弘治二年进修撰。《宪宗实录》成,以预纂修进侍读。按《吴宽传》:孝宗即位,以旧学迁左庶子,预修《宪宗实录》成,进少詹事兼侍读学士。按《张元祯传》:《宪宗实录》成,迁南京侍讲学士。按《林瀚传》:弘治初,修《宪宗实录》,迁国子监祭酒。
武宗正德元年,修《孝宗实录》。
按《明外史·傅圭传》:武宗立,进左谕德,充讲官,纂修《孝宗实录》。按《吴俨传》:正德初,召修《孝宗实录》,直讲筵。按《儒林崔铣传》:弘治十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预修《孝宗实录》。
正德三年,《孝宗实录》成。
按《明外史·李东阳传》:正德三年,诏东阳食正一品禄。久之,摘《会典》中讹谬夺所加禄。居数日,以《孝宗实录》成旋复之。按《傅圭传》:孝宗实录成进左中允。按《梁储传》:《孝宗实录》成,复尚书,寻加太子少保。按《毛纪传》:《孝宗实录》成,擢侍讲学士。按《费宏传》:武宗立,擢太常少卿,兼侍讲。预修《孝宗实录》。充日讲官。按《汪俊传》:正德中,与修《孝宗实录》,以不附刘瑾、焦芳,调南京工部员外郎。按《朱希周传》:进侍讲,贬修撰。《孝宗实录》成,复官。
世宗嘉靖元年,命史官正《孝宗实录》之不当者,御史黎贯请复起居注之制。
按《明外史·卢琼传》:琼,由知县入为御史。嘉靖改元,上言:景皇帝有拨乱大功,而实录犹称郕戾王。敬皇帝深仁厚泽,而实录成于焦芳手,是非颠倒。乞诏儒臣改撰。帝惟命史官正《孝宗实录》之不当者。按《黎贯传》:贯,正德十二年进士。改庶吉士,授御史。世宗入继,贯请复起居注之制,命词臣编类章奏备纂述,从之。嘉靖 年,修《武宗实录》。
按《明外史·杨慎传》:预修《武宗实录》,事必直书。总裁蒋冕、费宏尽付槁草,削定。〈按蒋冕、费宏传未载,修《武宗实录》事。〉按《文徵明传》:授翰林院待诏。世宗立,预修《武宗实录》。
嘉靖十二年,修累朝实录。
按《明外史·唐顺之传》:嘉靖十二年秋,诏选朝官为翰林,乃改顺之编修,校累朝实录。
嘉靖十三年,置皇史宬。
按《春明梦馀录》:皇史宬在重华殿西,建于嘉靖十三年,门额以史为史,以成为宬。左右小门曰历,以龙为,皆上自制字而手书也。中贮《列朝实录》及《宝训》,每一帝山陵则开局纂修,告成焚稿椒园,正本贮此。《实录》中诸可传诵宣,布之曰《宝训宬》中。四周上下俱用石甃中,具二十台,永陵各占二台。
穆宗隆庆元年,修《世宗实录》。
按《明外史·瞿景淳传》:隆庆元年,召为礼部左侍郎,兼翰林学士,修《嘉靖实录》。按《张居正传》:充《世宗实录》总裁,进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后《实录》成,加居正左柱国,支尚书俸,再疏辞,帝为温谕百言,颁示史馆。按《王家屏传》:隆庆二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预修《世宗实录》。按《马自强传》:《世宗实录》成,加太子少保。按《文苑归有光传》:隆庆四年,有光为南京太仆丞,留掌内阁制敕,修《世宗实录》,卒官。
神宗万历元年,修世、穆两朝实录。
按《明外史·陈于陛传》:隆庆年进士,授编修。万历初,预修世、穆两朝实录,充日讲官。按《于慎行传》:隆庆年进士,授编修。万历初,《穆宗实录》成,进修撰。按《申时行传》:嘉靖四十一年进士第一。授修撰,历谕德,充经筵讲官。纂世、穆两朝实录,进左庶子,掌翰林院事。按《王锡爵传》:万历初,充《穆宗实录》副总裁,书成,进侍讲学士。按《张位传》:隆庆二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预修《世宗实录》。按《黄凤翔传》:《世宗实录》成,进修撰。韩世能、凤翔同年进士。授编修。与修世宗、穆宗《实录》,充经筵日讲官。按《文苑李维桢传》:万历时,修《穆宗实录》成,进修撰。
万历 年,张居正请立起居注。
按《明外史·张居正传》:帝初政,居正尝纂古治乱事百馀条,以俗语解之,使帝易晓。至是,请立起居注,纪帝言动与朝内外事,日用翰林官四员入直,应制诗文及备顾问。帝优诏报许。按《张位传》:万历元年,位以前代皆有起居注,而本朝独无,疏言:臣备员纂修,窃见先朝政事,自非出于诏令,形诸章疏,悉湮没无考。鸿猷茂烈,郁而未彰,徒使野史流传,用伪乱真。今史官充位,无以自效。宜日分数人入直,凡诏旨起居,朝端政务,皆据见闻书之,待内阁裁定,为他年实录之助。庶国典备职业举,张居正善其议,奏行焉。
万历十六年,沈鲤请重定《景皇帝实录》。
按《明外史·沈鲤传》:万历十六年,鲤请复建文年号,重定《景皇帝实录》,勿称郕戾王。
万历二十二年三月,命词臣修国史。
按《明外史·陈于陛传》:万历初,预修世、穆两朝实录,充日讲官。历礼部尚书。于陛少从父以勤习国家故实。为史官,益究经世学。以前代皆修国史,而本朝独无。疏言:臣考史家之法,纪、表、志、传谓之正史。宋去我朝近,制犹可考。真宗祥符间,王旦撰进太祖、太宗两朝正史。仁宗天圣间,吕夷简等增入真宗朝,名《三朝国史》。此则本朝君臣自修本朝正史之明證也。我朝史籍,止有列圣实录,正史阙焉未讲。伏睹朝野所撰次,可备采择者无虑数百种。倘不及时网罗,岁月浸邈,卷帙散脱,耆旧渐凋,事迹罕据。欲成信史,将不可得。惟陛下立下明诏,设局编辑,使一代经制典章,犁然可考,鸿谟伟烈,光炳天壤,岂非万世不朽盛事哉。诏从之。二十二年三月,遂命词臣分曹类纂,以于陛及南京礼部尚书沈一贯、少詹事冯琦为副总裁,而阁臣总裁之。按《余继登传》:继登历少詹事兼侍读学士,充正史副总裁。按《焦竑传》:二十二年,修国史,内阁陈于陛欲竑耑领其事,竑谢不敏,乃先撰《经籍志》,其他率无所撰,馆亦竟罢。
熹宗天启元年,修《神宗实录》。
按《明外史·蔡毅中传》:天启初,纂修《神宗实录》,充经筵讲官。按《文苑李维桢传》:天启初,召为南京太仆卿,旋改太常,未赴。时方修《神宗实录》,佥以维桢擅史才,且通籍五十馀年,熟谙先朝政事,宜领史局,给事中薛大中特疏荐之,未及用。按《文苑董其昌传》:天启二年,兼侍读学士。时修《神宗实录》,命往江南采辑先朝章疏及遗事,其昌广搜博徵,录成三百本。又采留中之疏切于国本、藩封、人才、风俗、河渠、食货、吏治、边防者,别为四十卷。仿史赞之例,每篇系以笔断。书成表进,有诏褒美,宣付史馆。
天启 年,修《光宗实录》。
按《明外史·邹元标传》:初,天启时,诏修《光宗实录》,周炳谟载神宗时储位臲卼及妖书、梃击诸事,直笔无所阿。
天启六年,曹学佺私撰野史,燬所镂板。
按《明外史·文苑曹学佺传》:天启二年起广西右参议。初,梃击狱兴,刘廷元辈主疯癫。学佺著《野史记略》,直书事本末。至六年秋,学佺迁陕西副使,未行,而廷元附魏忠贤大幸,乃劾学佺私撰野史,淆乱国章,遂削籍,燬所镂板。
怀宗崇祯元年,修神、光二宗《实录》。
按《明外史·陈仁锡传》:崇祯改元,进右中允。预修神、光二宗《实录》,进右谕德。
崇祯三年,文震孟请改正《光宗实录》。
按《明外史·文震孟传》:初,天启时,诏修《光宗实录》,礼部侍郎周炳谟载神宗时储位臲卼及妖书、梃击诸事,直笔无所阿。其后魏忠贤盗国柄,御史石三畏效削炳谟职。忠贤使其党重修,是非倒置。震孟摘尤谬者数条,疏请改正。帝特御平台,召廷臣面议,卒为温体仁、王应熊所沮。
崇祯六年,许士柔请改正《光宗实录》。
按《明外史·许士柔传》:崇祯时,历左庶子,掌左春坊事。先是,魏忠贤辑《三朝要典》,以《光宗实录》所载与《要典》相左,乃言叶向高等所修非实,宜重修,遂恣意改削牴牾《要典》者。崇祯改元,燬《要典》而所改《光宗实录》如故。六年,少詹事文震孟言:皇考实录为魏党曲笔,当改正从原录。时温体仁当国,与王应熊等阴沮之,遂寝。士柔愤然曰:若是,《要典》犹弗焚矣。乃上疏曰:皇考实录总纪,于世系独略。皇上娠教之年,圣诞之日,不书也。命名之典,潜邸之号,不书也。圣母出何氏族,受何封号,不书也。此皆原录备载,而改录故削之者何也。原录之成,在皇上潜邸之日,犹详慎如彼。新录之进,在皇上御极之初,何以率略如此,使圣朝父子、母后、兄弟之大伦,皆闇而不明,缺而莫考。其于信史谓何。疏上,不省。体仁令中书官检穆宗总纪示士柔,士柔具揭争之曰:皇考实录与列圣条例不同。列圣在位久,登极后事,编年排纂,则总纪可以不书。皇考在位仅一月,三后诞育圣躬皆在未登极以前,不书之总纪,将于何书也。穆庙大婚之礼,皇子之生,在嘉靖中,故总纪不载,至于册立大典,编年未尝不具载也。皇考一月易世,熹庙之册立当书,皇上之册封独不当书乎。体仁怒,将劾之,为同列阻止。士柔复上疏曰:累朝实录,无不书世系之例。臣所以抉摘改录,正谓与累朝成例不合也。孝端皇后,皇考之嫡母也,原录具书保护之功,而改录削之,何也。当日国本几危,坤宁调护,真孝慈之极则,顾复之深恩,史官不难以寸管抹摋之,此尤不可解也。疏上,报闻。体仁滋不悦。体仁嗾刘孔昭劾祭酒倪元璐,因言士柔族子重熙私撰《五朝注略》,将以连士柔。士柔亟以《注略》进,乃得解。寻出为南京国子祭酒。
明史部汇考二《明·王圻·续文献通考》史考〈按明史未成无正史可载今止就别史已著录者采之以备稽考〉
《大明日历》一百卷。洪武七年,命宋讷、乐韶凤等修。
《皇明宝训》五卷。
洪武七年,命宋濂等辑自敬天至四夷分四十类。
《洪武圣政记》 卷。
洪武八年宋濂等编。
《皇明政要》二十卷。
弘治十六年,南京兵部郎中娄性编。
《皇明圣政记》 卷,《皇明本纪》 卷,《国初事迹》一卷,奉《天靖难记》四卷。
刘宸著宸金华人。
《皇明翊运录》 卷。
青田刘基著。
《平吴录》 卷。
太和杨士奇著。
《建文遗迹》 卷。
清江张芹著。
《革除遗事》 卷。
太和黄佐著。
《吾学编》、《徵吾录》、《今言》 卷。
海盐郑晓著。
《皇明宪章录》 卷。
武进薛应旂编。
《国朝典故辑遗》 卷。
夏邑梅纯著。
《孤树裒谈》 卷。
建安李默著。
《传信录》 卷。
顺德梁亿著。
《天顺日录》三卷。
南阳李贤著。
《焦竑·经籍志》敕修
《高皇帝实录》二百五十七卷。〈注〉胡广等撰。《宝训》十五卷。〈注〉詹同等撰。
《大明日历》一百卷。
《圣政记》一卷。〈注〉宋濂撰。
《成祖皇帝实录》一百三十卷。
《宝训》十五卷。
《圣政记》三卷。
《永乐年表》四卷。
《仁宗皇帝实录》十卷。
《宝训》六卷。
《年表》二卷。
《宣宗皇帝实录》一百十五卷。
《宝训》十二卷。
《年表》四卷。
《英宗皇帝实录》三百六十一卷。〈注〉陈文等撰。
《宝训》十卷。
《宪宗皇帝实录》二百九十三卷。〈注〉刘吉等撰。
《宝训》十卷。
《孝宗皇帝实录》二百二十四卷。〈注〉李东阳等撰。《宝训》十卷。
《武宗皇帝实录》一百九十七卷。〈注〉费宏等撰。
《宝训》十卷。
《世宗皇帝实录》五百六十六卷。〈注〉张居正等撰。《宝训》二十四卷。
《穆宗皇帝实录》七十卷。
《宝训》八卷。
纪注时政
《吾学编》六十九卷。〈注〉郑晓。《昭代典则》二十六卷。〈注〉黄光升。
《大政纪》三十六卷。〈注〉雷礼。
《皇明政要》二十卷。〈注〉娄性。
《洪武大记》二十卷。〈注〉吴朴。
《开国事略》十卷。〈注〉蔡于榖。
《宪章录》四十六卷。〈注〉薛应旂。
《两朝宪章录》二十卷。〈注〉吴瑞登。
《皇明绳武编》三十四卷。〈注〉吴瑞登。
《国朝谟烈辑遗》二十卷。
《明初略》二卷。〈注〉孙宜。
《国朝事迹》一百二十卷。〈注〉孙宜。
《皇明纪略》 卷。
《皇明泳化编》一百三十六卷。〈注〉邓球。
《徵吾录》二卷。〈注〉郑晓。
《今言》四卷。〈注〉郑晓。
《九朝野记》四卷。〈注〉祝允明。
《鸿猷录》八卷。〈注〉高岱。《今献汇言》三十八卷。
《天潢玉牒》 卷。
《皇明统宗绳蛰录》十二卷。
《孝陵纪略》一卷。
《剪胜野闻》一卷。〈注〉徐祯卿。
《礼贤录》一卷。〈注〉刘基。
《翊运录》二卷。〈注〉刘基。
《兴濠开基录》一卷。〈注〉卞瑺。《明兴杂记》四卷。
《国初事迹》一卷。〈注〉刘辰。
《尊闻录》二卷。〈注〉梁亿。
《贤识录》一卷。〈注〉陆釴。
《洪武辑遗》二卷。〈注〉梁亿。
《革除遗事》六卷。〈注〉黄佐。
《建文事迹》一卷。
《备遗录》二卷。〈注〉张芹。
《遗忠录》二卷。〈注〉郁襄。
《革朝志》十卷。〈注〉许相卿。
《逊国纪》二卷。〈注〉朱睦桔。
《奉天刑赏录》一卷。〈注〉袁褧。
《奉天靖难记》四卷。
《前后北征录》二卷。〈注〉金幼孜。
《北征纪》一卷。〈注〉杨荣。
《壬午功臣爵赏录》一卷。〈注〉都穆。
《顺命录》一卷。〈注〉郁衮。
《平定交南录》一卷。〈注〉丘浚。
《三朝圣谕录》三卷。〈注〉杨士奇。
《正统临戎录》一卷。〈注〉杨铭。
《北征事迹》一卷。〈注〉袁彬。
《革书》一卷。〈注〉刘济。
《复辟录》一卷。
《平夏录》一卷。〈注〉黄标。
《平胡录》一卷。〈注〉陆深。
《使北录》一卷。〈注〉李实。
《否泰录》一卷。〈注〉刘定之。
《天顺日录》一卷。〈注〉李贤。
《三患传》一卷。〈注〉刘定之。
《可斋笔记》二卷。〈注〉彭时。
《西征石城记》一卷。〈注〉马文升。
《平汉录》一卷。〈注〉童承叙。
《抚安东夷记》一卷。〈注〉马文升。
《病逸漫记》二卷。〈注〉陆釴。
《琐缀录》八卷。〈注〉尹直。
《燕对录》一卷。〈注〉李东阳。
《平蕃始末》一卷。〈注〉许进。
《兴复哈密记》一卷。〈注〉马文升。
《治世馀闻》四卷。〈注〉陈洪谟。
《震泽长语》二卷。〈注〉王鏊。
《医闾漫记》二卷。〈注〉贺钦。
《后鉴录》 卷。〈注〉谢蕡。
《北虏事迹》一卷。〈注〉王琼。
《西番事迹》一卷。〈注〉王琼。
《继世馀闻》四卷。〈注〉陈洪谟。
《江海歼渠记》一卷。〈注〉祝允明。
《视草馀录》二卷。〈注〉杨廷和。
《召对录》一卷。〈注〉李时。
《谕对录》一卷。〈注〉张孚敬。
《宸章集录》一卷。〈注〉费宏。
《南巡录》一卷。〈注〉陆深。
《北还录》一卷。〈注〉陆深。
《双溪杂记》二卷。〈注〉王琼。
《大同纪事》一卷。〈注〉韩邦奇。
《云中纪变》一卷。〈注〉孙允中。
《菽园杂记》十卷。〈注〉陆容。
《俺荅前后记》二卷。〈注〉冯时可。
《平惠州事》一卷。〈注〉方逢时。
《金台纪闻》一卷。〈注〉陆深。
《玉堂漫笔》一卷。〈注〉陆深。
《松寇纪略》一卷。〈注〉徐宗鲁。
《海寇前后议》二卷。〈注〉范表。
《海寇后编》一卷。
《孤树裒谈》十卷。〈注〉李默。
《大狱录》二卷。〈注〉张孚敬。
《庚申纪事》一卷。〈注〉杨希淳。
《边略》五卷。〈注〉高拱。
《三封北国始末》一卷。〈注〉邓林乔。
《云中降寇传》一卷。〈注〉刘绍恤。
《上谷议略》一卷。〈注〉方逢时。
《安庆兵变》一卷。〈注〉查志隆。
《病榻遗言》一卷。〈注〉高拱。
《平曾一本叙》一卷。〈注〉林廷机。《征南纪略》一卷。〈注〉王尚文。
《西南三征记》一卷。〈注〉郭子章。
《甘州纪变》一卷。〈注〉曹子登。
《平夏纪事》一卷。〈注〉曾伟芳。
明史部总论
《春明梦馀录》《皇史宬》《周礼》宰,夫八职有史以赞治汉,法太史公,位丞相,上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公,副上丞相,唐宋宰相皆兼史官自成,周有左右史,汉有起居注,唐宋之起居舍人,著作郎皆史官也。明初犹设起居注,如洪武中,宋濂为起居注,刘基条答天象之问,命付史馆。永乐中,王直以右春坊、右庶子兼记起居,后不知废于何时,惟以修撰编修检讨掌国史,遇有纂修以勋臣爵高者,一人监修间,以学士为总裁翰林学士为副总裁,至万历初,阁学士张居正言,国初设起居注,后定官制,设翰林院修撰编讨等官,以记载事重。故设官加详,非有所罢废也,但自职名更定之后,遂失朝夕记注之规,以致累朝史文阙略。世宗皇帝尝谕大学士张璁曰:古左右史,即今编讨等官,今居此职者,弗尽力乃职何也?是纪录之职,本自备官,而臣旷废之耳迩者,纂修《世宗穆皇帝实录》。臣等祇是总裁,凡所编辑,不过诸司章奏,稍加删润檃括成篇,至于仗前柱下之语,章疏所不及者,即有见闻无凭增入。是以两朝之大经大法,罔敢或遗,而二圣之嘉谟嘉猷,多所未备,此皆史官职废致然也。今日讲官密迩天颜,见闻真切,又每从阁臣后出入便殿,即有密勿谋议,非禁秘不可宣泄者,皆得知闻,宜令讲官日轮一员,专记《起居录》、《圣谕》、《诏册文》及内阁题稿,其朝廷政事见诸司章奏者,另选年深文学素优史官六员编修,仍遵照祖制,除御殿外例,内史官,侍班常朝列班六科给事中之上,午门列御座。《西稍南专记》注言:动凡郊祀耕籍,幸学大阅,诸大典有举,辄书。至不时宣召及大臣秘殿独对,恐有宣泄,则自纪《圣谕》及奏对始末,封送史馆,铨次其诸司章奏,该科奉旨发部,即全抄送阁转发史馆,其纪录体例祇备事由,颠末日月,先后待异日之考,求所贵核实不尚文词,不得妄以己意及,轻信传闻为褒贬。每月终,史官编草稿为七册,一册《起居》,六册《六曹》,于册面记年月,记史官姓名,送阁验讫即投小匮,用文渊阁印封锁,岁终内阁同各史官开,取各月草稿,收入大匮,印封如前,永不开,视旨允行。一日,神宗顾见史官,还宫偶有戏言,虑外闻自失,曰:莫使起居闻之,闻则书矣。起居之有益于主德如此。元宰相拜住,言朝廷虽设起居注,所录皆臣下闻奏事目,上之言动宜悉书付史馆,盖起居之废,其职自元已。然观通鉴续编,所记元人事实与明之实录,规略不甚相远。以此知明之实录,乃国初诸人袭元人之法而成,所以远不及古。
大学士王鏊云:前代修史,有起居注,左史记言,右史记动,如晋董狐齐,南史皆以死守职,司马迁、班固皆世史官,通知典故,所纪君臣言动,皆得之亲睹,记后世读之,如在目前。我朝翰林皆称史官立班,虽近螭头,然犹远在殿下,未能执笔左右,成化以来职,纂修者惟取六部前后章奏,分为十馆,以年月编次成书,总裁官惟略加删削,便称《实录》,不知后世将何凭以成信史乎!窃惟国家二百馀年,制度文为咸正罔缺,惟正史未有成编,将来何所考?信王文恪虑之甚是,至万历年间,阁臣陈于陛请修正史,诏从之,于是开馆分局,集累世之实录,采朝野之见闻,纪传书志颇有成绪,忽遭天灾,化为灰烬,史事益属茫然矣。古今正史,自迁国外如左丘明、范晔、陈寿、王隐、干宝、裴子野、习凿齿、袁宏之伦,各有藏史传之久,永不必皆世史也。倘一日,开弘文延儒硕宽忌讳之网,采稗官家乘之言,博览广询,宁无左丘明辈,赞成笔削盛典者乎?
史贵世官,官废则贵世才,司马谈之子迁,刘向之子歆,班彪之子固尚矣。后有王诠之子隐,姚察之子简,李太师之子延寿,刘知几之子餗,而后更无闻矣。史之职坏于宋之李昉,宋琪建议复时政记,自送史馆先进御,而后付有司史,遂不敢有直笔。
《明史》
《洪武实录》:凡三修,建文即位初,修王景充总裁,靖难后,再修总裁,解缙,缙得罪。后三修,总裁杨士奇初修,再修时,士奇皆秉笔以一人,而前后依违者甚多。《明史》可议者,如建文嗣位颇称贤明,乃以靖难之故,去其年号,不存《实录》之未,辑杨文懿守陈曰:国可灭,史不可灭。靖难后,不记建文君事,遂使当时政典,方黄死事,诸臣皆阙落,无传。及今蒐采,犹可补辑,此伟议也,崇祯壬午都尉巩永固,给事沈引培,俱具疏请未行。
景帝已正位,号《英宗实录》,犹称《郕戾王附》,夫景帝与于忠肃,再造乾坤,有功宗社,当时戾字之谥已违公议,后宪宗追称景帝,乃不为之称宗改谥,而实录仍书郕戾王附。
嘉靖初,纂修《武宗实录》,差进士访求事实,苏州府聘杨,循吉主之其所修,有吴郡纂修实录册,凡例可观及隆庆,以后改行提学行学官,令礼生秀才抄录一二,大臣墓志塞责,于是史无所取裁。
《监修实录》:惟用元勋一人,此非定制,考英宗修《仁宗实录》,以英国公张辅成、山侯王通少师、蹇义少师夏元吉为监修官,则文武并用,官不必尽词,林元勋亦不止用一人,此可为修史例。
《石氏集》云:列朝皆有宝训,如穆宗于隆庆六年正月下旬,不豫二月十二日,忽出视朝诸相趋而往则已,下金台怒而欲出执,高文襄拱手语不甚了了,文襄固请,其所以怒曰甚事?不是内官坏了。此言何等明切,可以式子孙戒,后世宝训乃不载。
天启初,议修《神庙实录》,御史《郭增光疏》云:请就往日辅臣,中功罪较,然在人耳目者,略陈大概为授简,佐一得焉高拱,以裕邸之旧,初授托孤之明,命崎岖于云间,江陵两才相阨,卒能总持铨衡懋,建功业,所称经济之名流,非乎?张居正得君行政,致治精严,固自有功于国,而夺情起复,获罪名教,则瑕瑜存,而各不相掩可已。王家屏以讲幄之特,遇矢建储之孤,忠虽徼倖于批解,抉撄一去为恝,然而竟令君心感悟。嘿!定元良所称翼戴之诚臣,非乎?至于王锡爵,大略雄才,高睨阔步,岂不显名于时?而三王并封,几危宗社,则得失衡而失浮于得矣。赵志皋鄙,而荏张位狡,而狠皋轻主,封贡贻害,尚在属国位,密揭矿税流毒,则在生灵二臣相较,而位之罪大于皋,不独以其贪也。沈一贯之恶,莫甚于楚事妖书,骈僇诸宗罗织无辜,皆一贯以前所未有,朱赓之失,又在党助一贯,传衣扇恶,妨贤蔽主,皆一贯之后,所隐留二臣,同传而贯之罪重乎?赓亦不以其贪也,假令于此随人立论据事直书,则正人一生志行不白于群奸者,待信史;而白奸回无穷,过恶不诛于生前者,待信史。而诛授简之光也,胪列诸辅功罪,可谓史之董狐,未可以人废言。
崇祯十五年六月,有御史吴履中一疏可备授简者之助其略曰:皇上临御初年,天下犹未大坏也,特用一温体仁显,托严正之义,阴行媢嫉之私,凡正人君子,必百计摧折,以致贤士解体,救过不遑,使朝廷不得任人以治事,而酿成大害之源者,体仁之罪状也。专任一杨嗣昌以疑抚,为忠谋以四事为实政,加练饷以刈割海内,致使民怨天怒,灾旱频,仍四海困穷,盗贼𧔧起,而结成大乱之势者,嗣昌之罪状也。又曰:皇上治尚严明也,而引之于苛刻,刑欲当罪也,而引之于从重,皇上念举事之善,无由见于天下,而乱臣贼子,无知小民,遂见为朝廷缺失,敢于非议而叛背之,此亡国之定案。
《朱阁学国祯》云:正德四年,《孝宗敬皇帝实录》成时,焦芳操笔,褒贬任意,叶盛何乔新彭韶谢迁,天下所称正人皆肆诋诬。嘉靖元年,御史卢瑗奏《孝宗实录》多焦芳曲笔,乞改正。上曰:焦芳任情,天下自有公论,不必改修。
又曰:我朝攻道学者,自焦芳始,然只从声音容貌描写,已不堪读。越六十年,游居敬攻湛甘泉,则进一步矣。又六十年,郭兴治、郭允厚、朱童蒙连攻邹,元标允厚比之山东妖贼,非所谓愈趋愈下者耶。
《三朝要典》
《朱阁学大事记》曰:天启五年,礼科给事中杨所修请纂编《三案事》,成书如《明伦大典》,例其党起而和之。六年正月开馆,五月书成,阁臣请其名曰《传信鸿编》,曰《三大政纪》,中旨定曰《三朝要典》,梃击始于万历乙卯五月,红丸始于泰昌庚申八月,移宫始于是年九月,先梃击列诏谕之关系者为原始。
又曰:甚哉!小人之愚,自供罪案,又代为他人发扬盛美也,要典一书,先叙争者之疏,附以史断曲诋妄詈,无所不至,然后,缀以驳者之疏,主其事者徐大化等五人。由今而观肉足食乎?骨之臭可洗乎?前之争者不啻百十人,或死或废,其疏稿未必尽存,子孙未必尽能守纂者,亦安能一一搜集,而要典收之略备,借天子威灵,既藏内府又下郡邑,遍散民间,几与《六经》、《四书》并行,可谓密矣。未几,内府告燬,而散者不可收,人皆得而见之,于争者无不击节叹赏,于驳者无不切齿唾骂,而史臣数语段段,可恨!可羞!秽莫加焉,罪莫甚焉,是天夺之魄,自投秽厕中唼唼有味而没顶不可拔也。五人既坐,大诟其二,又撄大僇,如刘廷元,如岳骏声,对质求胜犹曰常情。又霍维华者,天分尽高,笔底甚鬯,只以一外转,愤愤入其中,两出疏为助,既跻崇显,欲以视师避逆贼之染,计其平生,果可当此任,而事则已无及矣。廷元自请南兵亦是此意。二人与骏声皆有才,皆可为平世卿士,吾甚惜之,如逆贼,既害多少善人,又累多少才人从古已。然立身者,不可不察总之功,名之念一澹则思过半矣。
《蒋阁学德璟》曰:嘉靖中,《明伦大典》为议礼,诸臣发。然实出上意,若天启中,《三朝要典》则诸人嗾,魏珰为之,以为诸君子罪,案中作论断尤多舛倪。公元璐上疏请燬之时,德璟在礼部亦言于内阁,谓:既有《实录》,此书可燬,内阁杨公景辰深以为然,遂焚其板。杨公亦与修要典者侍读孙之獬,力言不可燬,痛哭失声,相传以为怪。
崇祯元年,侍讲倪元璐上言:主梃击者力护东宫,争梃击者计安神祖。主红丸者仗义之言,争红丸者原情之论。主移宫者弥变几先,争移宫者持平事后。六者各有其是,不可偏废也。未几,而魏忠贤杀人则借三案,群小求富贵则干义父,批根今日,则众正之党碑;免死他年,即上公之铁券。由此而观,三案者,天下之共议;《要典》者,魏氏之私书。以臣所见,惟燬之而已。是年五月,燬《三朝要典》,谕朕惟皇祖皇考洎于熹,皇止慈止孝炳,若日星载之实录,自足光昭盛美,乃复增《三朝要典》一书,原不能于已明之纲常,复加扬阐,徒尔刻深傅会,偏驳不伦,朕无取焉可将皇史宬内原藏一部,取出燬之,仍传示天下,各处官府学官所有书板尽燬不行,自今而后,官方不以此书为臧否,人才不以此书定进退,惟是三朝原无遗议,绍明前烈注意编摩,诸臣各宜捐去,成心勿滋,异论务襄,朕清平之治,钦哉。
《光宗实录》
朱阁学《大政纪》云:实录改修,惟文皇行之于建文,寻以未备重修。光宗在位,止《一月实录》,先上以三案改修,盖群奸仗魏逆之势,恣行如此。首先建议者黄承昊也,把持涂改者霍维华、谢启光、徐绍吉也。
叶文忠向高曰:光宗在位,仅《一月实录》,所载多潜邸时事,然其间亦有干碍而难直书,牵连而难尽书,脱草日余与同官互阅,皆以为允,而自余归后,言者鬨,然以张差进药移宫三事为非是,得旨改正,余思移宫事原未叙及,其叙进药亦甚,平惟张差事,则因王之寀疏侵。张太宰、余偕同官往,问曰:此事之发生,辈皆里居,不及知其详,公亲谳此狱虚实。云何张曰:谋逆事千真万真之寀,所发觉事情无一不实,某当时谳奏,皆与之寀同,何以罪我。余又问当时风颠之说,云何张曰:此饰辞也,安有持梃入宫门而称风癫者?此与余同官,共闻朝绅议论,亦皆如是,故实录中稍采其说,而词亦委婉,乃当时之言风癫者,遂耽耽矣。问官如岳骏声遂上疏力驳,时局已变,无敢出片辞言,官从风而靡,皆附会骏声,而之寀被重谴矣。余念事关宫闱,似属暧昧,但罪疑惟轻,施于他事,则可东宫何地而持梃突入。当时赖有中官格之万一进而不止,则跬步间便成大难,而宗社有不测之忧矣,在礼齿君之路马有诛,而《春秋》于许世子,赵盾皆书弑君,凡以绝干犯之萌为万世立此大防也。今无论风癫之真假,而持梃入宫,几危储贰可,但以风癫蔽罪,而遂已乎?况禁中千门万户,他处不入而独闯于东宫乎?当王日乾告变已,云刘成庞保二奄有谋,今张差所供复与之同似,又不出于癫者之口,而神祖毙二奄于禁中,不遣之就理,亦圣意渊微。可以默喻者,惟时事体重大,难深穷究,当日圣断处分,原自妥当至,欲并此一段情形,而尽没之,窃恐千秋万世,而下终无以厌人心也。
词臣文震孟,《孝思无穷疏》云:臣猥以菲才备员史局顷因纂修《熹宗皇帝实录》,从阁中恭请《光宗皇帝实录》副本较对,见其间舛误甚多,而悖谬之大者,如先帝之册立,与梃击红丸大事,皆祖《三朝要典》之邪说,而应和之。盖天启三年七月十六日,《实录》进呈,则礼臣周炳谟等史官,庄际昌等所纂修,而阁臣叶向高韩爌等所总裁者也。至天启六年,逆党崔呈秀等谓《实录》非实,请旨重修,则崇祯元年二月十七日所进,今《皇史宬》之所藏者也。是时,皇上初登,《大宝要典》未燬,逆案未成,阁臣黄立极等不行奏明,含糊从事,后来,诸臣亦无复发,金匮之秘,洗石渠之秽者,要典虽焚,邪说未殄,凡先帝二十年,青宫之忧患,与夫一月天子,万年圣人等事,俱隐而不彰,斯固臣子之所痛心者也。昨见皇上,追念先帝,册封敬妃,慎嫔以寄永思。皇衷纯孝孺,慕弥殷薄海,臣民咸为感动,乃先帝纪载尚未清明,使今日编修将何所据?流传后世又安取衷国,是所关良非细,故若谓已入史宬不可复出,则逆珰之矫旨,且能行于当年,圣明之独断,岂不易于反手?视为缓图,置不上闻,亦非臣子之所安也。臣谨摘甚者,上渎睿览一云,当命哲之日诏诰恩赉俨,然负震器之重,储宫既定典制大明,而浮议外滋,无端蔓引,皆好事者之过云云,臣谨按先帝册立一事,自万历十四年以至二十八年,廷臣羽翼国本有贬谪者,有削籍者,有遣戍者,有廷杖者,亡身殉国,九死不移,诸臣亦何利于己而为之?纵皇心有主,未忍言夹日之功,而精忠自盟,岂可没回天之力?乃谓浮议外滋,无端蔓引,一语抹杀,谓皆好事者之过。此与《三朝要典》所称奸党搆衅,希图定策,与三案之奸一脉相贯者,同一邪说也,宜改正者,一一云。四十三年五月,有男子张差持梃入东宫殿檐下,击伤门者,中官共执之,巡视皇城,御史刘廷元回奏,张差话不情实,语无伦次,按其迹若涉风癫,稽其貌的是黠猾,而刑部提牢主事王之寀,捏谋危东宫之说,词连二珰。科臣何士,晋行人陆大受主事,张庭等附和其说,愈加激聒云云。臣按此,即要典中梃击一案也,即据刘廷元疏亦明言,稽其貌的是黠猾,而必欲以风癫二字草草结局,不容王之寀奏,张差口词指为捏,谋何也?且张差有口举朝,岂应默然?而一有言者辄曰附和,曰激聒,则必使东宫无一护卫之人,而后快乎?正与要典同一邪说宜改正者二,一因工科给事中惠世扬疏论,刘廷元遂谓初,张差狂闯蓟道阑入宫门,廷元巡视皇城,按状风魔,皇祖是其奏,谳决平允,自王之寀突揭,搆衅徒党,因以为利,借他事蔑廷元未几,果显攻风癫之案一时邪说,世扬实为之倡云云。臣按王之寀摘,发张差之逆,至于察处,至于削夺,后逮死诏狱,莫敢议恤,即惠世扬身被五毒,体无完肤,所以不即死者,逆珰欲借为戎首,遍杀天下名流,非宥之也。幸圣明御宇,仅免一死,尚稽启事乃云徒党因以为利,斯亦何利之有焉?况风癫之案,忠臣义士所共明目张胆,而攻者何俟。世扬为倡始显攻之要典邪说宜改正者三一云。张差闯入,东朝言者纷纷,御史刘光复言致辟行刑,一狱吏任似不必言,官托为奇货居,为元功,以此二语为异议者刺骨云云。臣按刘光复之得罪也,实以奏对越次,然据其语,但言皇上极慈爱太子,极仁孝两言,亦未见其有功于神祖及先帝,而奇货元功之语不可谓非,抹杀忠臣矣!大抵闯宫一事,梃击殿檐,近侍俱踣,亦天下奇变也!必欲视为平常,不当根究,以为仅一狱吏任,此何心哉?要典邪说宜改正者,四一云。方上疾大渐,召李可灼并趣和药,悉出圣意,一时臣工共闻共见,其后有造,为许世子不尝药之论,群小附和,嚣然鼎沸,污蔑君父,几成晦暝之世亡何,正论大明,邪说渐灭,且云李可灼往来思善门中,使以闻其传奏,姓名莫可得而问云云。臣按此,即要典中红丸一案也。昔唐宪宗殁杖杀方士柳泌泌,盖为宪宗制长生药者,彼岂不愿其主之长生?而饵药不效则杀之,而不为过。后世亦不为宽,今可灼进药,而先帝宾天纵,谓之误。庸医杀人,律有明罪,况误伤天子乎?此即肆诸市朝,亦人情所惬,而乃与顾。命大臣同赐金帛比屡,经论劾仅,准致仕回籍此,何以解于天下后世?且宫闱之中传奏姓名,岂遂不可穷诘,稍欲穷诘即曰群小,曰污蔑,曰晦暝,此皆要典邪说也。宜改正者五以上,五条仅摘,其尤悖谬者,伏乞圣裁,即敕史官,逐一改正,或取天启三年所进遗稿,再加勘定,入皇史宬庶,千古之是非不悖,一代之衮钺可凭,而于皇上之达孝,亦有光矣!方今兵戈未靖,四郊多垒,或谓臣言非其时,而邪说之害甚,于兵戈自古记之矣。况目睹止,孝之圣主永言维,则何敢不俯,循职掌仰佐涓埃。
《西垣笔记》
《光宗实录》进于天启三年七月十六日,《实录》八卷,《宝训》四卷,合目录凡例十四册,监修英国公张惟贤、总裁内阁大学士叶向高、韩爌、何宗彦。史继偕孙承宗朱国祯、顾秉谦、朱延禧、副总裁尚书林尧俞、侍郎郑以伟、周如盘、钱象坤纂修。侍郎周炳谟来宗道,汪燀、张鼐少詹、董其昌、谕德蔡毅中洗马成基命赞善,李康先、中允姜逢元罗喻义,孟绍虞、王祚远、曾楚卿修撰,庄际昌、张翀侯、恪傅冠、丁乾学,其书立论颇正,而又忠厚,不尽人之情,良史也。自经改修,人鲜有见其原本者,谨录其大要以备采择。
《国本》
万历十四年丙戌,皇第三子生贵妃郑氏出也,贵妃进封皇贵妃。时主鬯未定,而贵妃最爱幸,廷臣无不私忧,会辅臣申时行等请册立神宗,谕以元子婴弱,少待再请,再谕如前旨,礼臣沈鲤有折衷,典礼疏请加封恭妃,得旨子显母贵,待元子册立,加封科臣,姜应麟疏请首册恭妃,次及贵妃,明诏册立元嗣东宫,以定天下之本,有旨谓其疑君卖直,降极边杂职已。吏部员外郎沈璟、刑部主事孙如法连疏言之,俱被谪。科臣杨廷相等论救,奉旨立储以,长幼为序,祖宗家法,朕仰遵成宪俯,察舆情,岂肯以私意拂公论?姜应麟等揣摩上意,置朕有过之地,故特降处示,惩非为奏请册立之故,国本有归,朕已明白,晓示待期举行,毋得妄疑,渎扰又传谕,内阁亦云。然神宗英明沉毅,修纪叙伦以为天性至亲,储宫大典,权统一尊,事宜独断,至于宫闱伦序,祖宗旧章,宸虑先定矣。十五年丁亥正月申时,行等请并举建储封王,吉典皇长子正位,东宫皇第三子,宜封大国圣谕候旨,行御史许守恩更申前封妃之说,不报,十八年庚寅正月朔日,神宗召见辅臣于毓德宫,谕良久,乃共以册立。豫教请将退有旨,令宣长哥来与先生每一见,时上至,皇三子亦至,上侍立榻右,神宗携之辅臣,仰视睿容称贺,神宗悦谕,以此祖宗德泽圣母恩庇所致。辅臣再进,谛视神宗颔之出,再疏申请,慰答不必烦扰,以间天性。礼部寻上疏请,有如何纷纷奏扰意,欲离间之旨。十月,两京九卿科道,合词恳请,而辅臣请之益力。礼部尚书于慎行,以激聒夺俸。三月,谕:内阁以皇子长幼之序,岂有摇动朕意?必待朕自处,不喜于聒激耳,凡谆谆数百言,辅臣锡爵又上疏申言,凡称间者贵而使贱之,亲而使疏之也。今上亲挈元子明示臣等以长幼之序,臣等因劝册立以成上之所欲贵,又因请豫教以成上之所欲亲,何名为间也?且建储一事,前有皇长子,始生之明旨,公有两部臣僚之合奏,私有皇亲郑国泰之专请,近有京城之流言,远有海内之喁望,重以九庙之神灵,两宫之属望皇上岂可差举一念?臣等亦岂敢苟顺一言?词尤剀切,神宗谕:朕以诚实待天下,岂有溺爱偏执之理俟?过十龄册立,豫教当并举。十月,内阁共疏,请册立有诏,切责三辅臣各引疾,辅臣王家屏独当,直谓欲释众疑,莫若大信之蚤全欲,解摇乱莫若圣志之蚤定。疏再上,神宗遣内官传谕,以明年春夏,科道等卫门不来渎扰,便于冬册立,而又传各衙门造办钱粮俟。后年春举行,是时圣意已定。盖前诏所云自处者也而科臣胡汝宁以渎奏罚俸 明年辛卯秋,工部主事张有德以大礼仪物未备,疏请有诏,谓其邀功聒激,夺俸改册立期于次年,会内阁臣合疏争之,有旨诘责时首辅申时行,以病在告密揭言,故科臣罗大统中书黄正宾,遂连疏劾首辅皆削籍,正宾下诏狱杖百。时行去国,亦寻去家,屏乞与国同去不允 。又明年壬辰,科臣李献可等以请豫教降俸列名者,夺俸辅臣家屏封还,御批疏救不报会申救者,皆获谴。家屏凡五疏争之,盖念明主可以理夺,引义决去事宜。少济神宗虽听家屏去,而圣心益怒。时,以申救削籍者,科臣钟羽正、舒弘绪、陈尚象、张栋、丁懋逊、叶初春、吴之佳、杨其休、李周策、御史邹德泳钱一本,而科臣孟养浩杖一百,为民贾名,儒降边方,杂职 。又明年癸巳,有三皇子进封之旨,时首辅王锡爵,以召至密揭建储事,言前皇上业有今春举行之旨,及兹朝期廷臣未有先发一言者,故臣具疏,手封以进乞。乘此时,从中降谕,决于春月举行,使盛美尽归于独断。神宗复称引祖训立嫡条,谓:中宫年尚少,朕欲三皇子,并封王而虚储位,以待嫡,即令辅臣锡爵拟二谕以进。随疏言待嫡之说,臣未之前闻,安敢奉诏?昔汉家母后,有养育庶子故事无已,请令元子母中宫,而正储位。神宗不许,曰:奈何以伪乱真。遂下前拟,而并封之。争起,光禄寺卿涂杰、寺丞王学曾、削籍部科诸臣皆言与历年成命不合,语侵锡爵。辅臣请九卿会议,及面陈可否?不允,而科臣史孟麟上所撰条议锡爵,以三误自劾。神宗报曰:卿自引咎,置朕何地?议乃寝,是时,争者则郎中于孔兼、主事张纳陛、顾允成、陈泰来、贾严、薛敷教、岳元声若而人云 。二十二年甲午二月,上出阁,讲读告于奉先殿,朝谒两宫,上之御讲筵也。仪度熟闲,举止凝重,儒臣进说经旨,潜心听受,间有问答,旁通大旨。一日,讲官焦竑仰叩以维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大义,上应曰:只天命之谓性,是己。董其昌讲:择可劳而劳之。上答曰:此所谓不轻用民力也。讲官惊喜叹服。时,神宗深拱静摄上,习读经典,皆有恒度。神宗喜悦,间与诸王子偕召,防护有加焉,而先是科臣张贞观以请备出,讲仗降黎道诏以论罢。 二十八年庚子三月,诏议移皇长子居于慈庆宫,再谕内阁以册立有期,恶刑部主事谢廷赞之,疏渎且曰:使天下臣民晓,然知出自朕心,断不惑于奸小之口也。会是时,天再传谕,凡遇雨,皇长子讲学暂免一日。十月,戚畹郑国泰欲先请冠婚,次举册立,科臣疏纠之,礼部署事侍郎朱国祚以国泰颠倒其词,与明旨相背,恐酿国家无穷之祸,无何科臣王德完请笃厚中宫之疏上,神宗震怒杖之百。且传谕,廷臣无渎,救以至迟延册期。 二十九年辛丑二月,上移居慈庆宫,是年辅臣沈一贯屡揭催请,谕以俟,即择日举行九月十八日,漏下二鼓,谕内阁传示礼部上册立冠婚,仪注十月十五日,册上为皇太子,并封诸王上圣母徽号,大赦天下。
《妖书》
楚宗室讦奏楚王事,行勘上事皆有迹,于是物论纷然,以楚王为假王,下廷议,独户部尚书赵世卿、总督仓场、尚书谢杰谓王非假,馀皆如楚宗言。郭正域请再勘,神宗意殊难之,沈一贯亦从中阻格,与正域相口,语正域疏侵一贯,且言其受楚王金,辅臣鲤颇右正域,彼此之嫌生矣。其后,楚王复讦奏,正域勒归,听勘楚事,竟寝楚王,遣人奏谢,因遗书谢诸贵人,楚宗众途夺之,备兵副使周应治鄞人也。恐事露,遣兵捕楚宗械,而系之狱,诸宗群诉于巡抚赵可怀,可怀谯责之中,有一人发愤突起,以手械击,可怀立毙传者,遂以楚宗为谋叛,捕治坐斩绞者六七人,禁高墙者数十人,议者多以为冤,正域行至,杨村属《妖书》事起,诸奸遂言此正域所为,一贯意动,故揭言此书必出于臣下相倾之诡计,特借国本为名,而自请绝私,为公以身讨贼,必得真正主使之人,殄灭之以泄庙社之愤,其言甚危。神宗览之仓皇,故下令大索缇,骑兵番四出逐捕,而给事中钱梦皋,遂露章攻正域,且及鲤御史康丕扬佐之随发,卒围正域,舟尽捕其仆隶佐书乳媪等下狱,诏严行,考讯无所得,其株连波及,夺官削籍,几毙杖下者甚众。逻卒又围,辅臣鲤第日夜侦伺长安中,人皆重足屏息,无敢偶语,又行文天下搜捕,骚然烦扰矣。最后,乃得皦生,光业以款服,然非一贯意,故狱久不成。礼部侍郎李廷机及赵世卿皆告辅臣赓,谓此即可以具狱,毋他求,语甚切。至赓亦力劝一贯如廷,机言得旨,廷鞫生光仍款服,而刑部尚书萧大亨不欲坐,生光再三诱合,令扳扯同谋主使之人,生光抗,言:我自为之,谁为主使?廷机与沈史、沈裕汤、兆京、牛应元辈皆言生光宜坐,大亨曰:脱他日获有真犯,谁当其辜?廷机曰:某请任之。沈裕等亦曰:某愿同坐。大珰陈矩,方主谳深然,拱手曰:朝廷有人议。遂定,乃具奏。神宗亦心悟,磔生光于市,其狱乃得解梦皋等,后挂察典,复奉旨留用,物论愈喧,彼此纷拿,缙绅之衅,卒从此起焉。
《梃击》
万历四十三年,五月乙卯,有男子张差持赤梃突入东宫,殿檐下并伤门者,珰辈共执之。东宫奏闻,下法司提问,御史刘廷元疏言:其迹涉风魔,貌是黠猾,刑官胡士相等及一二言,官缘此。遂有风癫之说,提牢主事,王之寀详加诘问,乃言有马三道,诱至庞刘二中官,处与以枣木棍,令至东宫,逢人即打语,多涉翊坤宫之寀,以闻科臣何士晋力言,当穷其事,太常少卿史孟麟亦有疏,神宗不得已,召上慰谕因,率上及皇长孙、诸皇孙、诣慈宁宫圣母,几筵行告慰礼,召见群臣于宫门外。神宗白衣冠,立左檐前,上青袍侍于右,神宗召群臣,谕曰:皇太子,国家根本,朕岂有不爱?诸皇孙振振众多,朕喜甚!何外庭疑朕有他也?时御史刘光复从班后,抗称皇上,东宫慈孝语不甚明,神宗责其恣肆,震惊几筵,令缇骑提出笞杖,乱下上亟止之,得旨下法司,神宗复谆谆理前,谕命决张差庞保刘成等。上从旁请,无株连以伤天,和神宗复命,上代谕。群臣上承旨谕,尔等毋得流言,为不忠之臣,使本宫为不孝之子。神宗悦,命阁臣速拟谕,以进寻诛张差于市,毙庞刘二珰内廷,比狱上率从宽典方。事初起,中外闻者,心知其故,而难于言。至风癫之说倡,则议者谓其意有所为,而王之寀直发逆状。刑部尚书张问达深以为然,形迹愈露,顾必欲穷究其所由来,则所伤实多。神宗兽念,大臣中无足与,计不得已,而自行召谕,其不下二珰于理,亦有深意,而主风癫者遂龁齮王之寀罢。其官史孟麟谪何士晋补,外人甚不平焉。
《红丸》
八月二十五日丙寅,召太医院官,诊视进方,赏银六十两。次日,大学士方从哲以未获入宫,候安上疏曰:臣论医官,知圣体,御膳减少,兼有疾喘,必须一意调养,除每日发票本章,俱宜暂辍,至于进药,尤宜十分谨慎。昔人谓治病者,以服药有效为上策,以不服药保养为中策,盖欲寡心清,元气自固,用之不当,其害更不可言,惟圣明留意。 兵科给事中杨涟,疏陈圣躬违和之由,保摄万安之法,先是十二日,诸臣见天颜顿减,不似登极之初,至十六日,到宫问安旋奉,有头目眩晕,身体软弱,不能动履之。谕各相惊骇,不知其故,及十七日,诸臣敬问圣安,因大选问内官以违豫之故,因知外廷所传,进御不节,流言绝谬,乃是崔文升用药差误所致。至是,上召见大臣,亲奉天语,两夜未睡,米粥日不多食,困顿至此,于是给事中杨涟言文升,不知药不宜,以宗社托重之身妄为尝试,如其知医,则有馀者泄之,不足者补之,其事明白易见。以皇上之日日万几,茕茕哀痛,精神耗费,于法止宜清补,文升何投相反,相伐之剂?然则外传流言必文升藉口以盖其误药之奸耳。既益圣躬之疾,又损圣明之名,且皇上初用文升,一剂泄补倒置,若此有心之误耶?无心之误耶?有心则齑粉不足赎,或其无心,一误宁堪,再误臣念,皇上睡少食少,此岂有大小诸臣安枕之时?各部大臣各宜寻诸臣中有知医者,日于宫门前,斋心问候,同钦召御医细细讲求,药饵多方斟酌,封付忠顺内官,如法煎和以进,至如文升者,宜发司礼监,究问处分,传示中外,使知圣躬不安全是药饵之误,以解道路纷纷之口。井祈皇上召皇长子,同众皇子承颜导喜于前,以发天地之真和,又择一二通书史大义,内臣时在左右,说诵古圣帝明王通快可喜之事,以清宸听,以醒脾神,如此自获,勿药之庆矣。又臣接《都督佥事郑养性》一本,为恳乞天恩收回封后成命,此一事也。祖宗典制,难干圣明,当已有裁决,第无上,尊称告播中外,必有其名。今所称封,尊之以嫡母乎?则于大行皇后有碍。尊之为生母乎?则于本生皇太后有碍。或于往日之恩,有当酬耶!今日之请,难已耶!当年主鬯未定,实不闻调护之深心,而此时,长君践祚,尽无取于沾沾承奉之虚文矣!总之,皇后非可以轻乞恩之名,天子无可以轻自卑之理,宫嫔无可以妄自尊之事,贵妃试思,圣母仁慈,配天育圣,辛苦劳劬,垂四十春秋,我皇上孝思无极,止能崇此皇后二字之追尊。如贵妃当年,今日旧眷新恩,已是隆厚无涯,奈何又多生此不可萌之妄念?故养性,前日之请收成命,正所以善安,其始在皇贵妃,今后养老别宫,省心为念,凡朝见必须启请侍御,无相搀越,更所以善保全先帝之明德于有终,与殊恩于无已也。有旨所奏,皇贵妃郑氏欲进封皇后,朕遵皇考遗嘱,昨览《都督佥事郑养性》所奏,收回封后成命,以全体制,特允所奏已辍旨不行外廷,不得再行渎,扰其御药房,提督崔文升已有旨,皇长子择用端人,朕已知之。 二十八日癸酉,上疾,弥留,召大学士方从哲、刘一燝、韩爌及英国公张惟贤、尚书周嘉谟、李汝华、孙如游、黄嘉善、黄克缵、左都御史张问达、给事中范济世、杨涟、御史顾慥、于乾清宫。上御东暖阁,倚榻凭几,今上侍立,诸臣问安毕,上命诸臣前,降色连谕云:朕见卿等甚喜,又云:朕在东宫,感寒,證调理未痊,值皇考妣,相继大丧,典礼殷繁,悲伤劳苦,朕不进药已两旬馀,卿等大臣勿听小臣言,今上承旨,再申前谕,又谕册封皇妃,《礼臣》言:二后封谥,东宫册立,诸大典礼,当次第行。诸臣叩头退,先是给事中杨涟疏,陈保摄参论内监,崔文升医药之误,故召见部院吏,科河南道外,特及涟因谕及此,云:甲戌上再召。见辅臣方从哲等十三员于乾清宫。诸臣问安毕,上仍谕册立皇贵妃,从哲等对以册,储原卜期宜移近蚤竣吉典,以慰圣怀,上因顾今,上谕曰:卿等辅佐为尧舜,又语及寿宫,辅臣以皇考山陵工有次第,对则自指云是朕寿宫,诸臣言圣寿无疆,何遽及此?上仍谕紧要者再,因问有鸿胪寺官进药何在?辅臣奏鸿,胪寺寺丞李可灼自云仙丹,臣等未敢轻信,即命中使传宣诸臣退出。可灼至,同进诊视,具言病源及治法,甚合上,喜命进药,诸臣复出,令李可灼与御医各官商确,未决辅臣,一燝言,其乡两人用此丸一损一益,非万全药。《礼臣》如游言此,大有关系未可轻易乳妪,至上趋和药,诸臣复入,可灼调药进,上饮汤辄喘,逆药进,乃受喜称忠臣者再,诸臣出宫门外俟!少顷,中使传圣上用药,后暖润舒泰思进饮膳。诸臣欢跃而退,可灼及御医各官留时日。巳午比申末,可灼出,辅臣邀询之,可灼言:上恐药力竭,欲再进一丸。诸医言:不宜骤,传趣益急,因再进讫。辅臣亟问药后何状?云圣躬传安如前,先是可灼来阁门言有仙丹,欲具本进,辅臣出,所具问安,揭中有进药宜慎,及不效伤害等语。遂谕之,去是早辅臣,恭视写篆大行,皇帝册宝两内监,在云有鸿胪官李某,在思善门具本进药。辅臣应以难信,俄蒙召见,盖可灼时从诸御医往来,思善门中,使偏闻以达于上,其传奏姓名,莫可得而闻。是日仍以问安,赐诸臣银币,烧割可灼与焉,次日五鼓,内宣召急,诸臣趋进而龙驭己,上宾矣,盖九月一日也。观此,然后知臣子之所谓用药宜慎者,真苦心也。
《信史宜成》
崇祯九年十月,礼科给事中,冯元飙《熹朝信史宜成》疏云:臣待罪,礼科与闻掌故,每见钜重,诸务类多,废弛习为固,然莫之省究,如谥法,五年一举,所以风世也。今或有再访,而无一报历法,终古不易,所以奉天也。今或持各是,而滋大疑积怠成荒,盖难枚举第,以四郊多垒,未敢一切具陈,至若《实录》一书,则万世是非之衡,亦一时劝惩所恃也。凡礼乐沿革,征伐次第,刑政设施,群臣功过,四裔朝贡之类,莫不具载。太祖高皇帝曰:国史贵于直笔,是非善恶,皆当书之。使后世观之,不失其实。世宗肃皇帝曰:史之可否一出,于公非公,则神亦察之。世宗重史若此,而又虑其书,藏之金匮,副在秘书,人欲见之,不可得更就,其事辑为《宝训》以传。于天下贤者有所劝,而不忠不孝之臣有所畏至盛典也。故历朝以来,虽御世长久,事迹繁重,《实录》之成无踰。至数年者,今熹庙之政,前后七载,《实录》故事以月系年,总其书成不过八十馀卷耳。夫古之修史者,或访诸故老,或采及輶轩,故其编次至烦折衷匪易。若我昭代,则法制既详,官事毕具,在翰林有起居之职,在六垣有章奏之抄,在内阁有票拟之籍,纂辑磨对岂待九年?何徇何疑,坐成废阁,此固非一政一事之蛊,惰也。臣尝诵《孟子》曰: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天启之间,是称阳九,其为忠逆殆亦多途法诫,所陈至非渺小徒以《实录》未上《宝训》弗传遂使众志纷营,犹思扰溷保奸,举逆蝇集兔爰,外患未宁,其渐方长。臣所切,切良,抱深忧,非敢过执硁迂徒,于奋武之秋,漫作揆文之论也。伏乞皇上毅然独断,即敕所司将《实录》、《宝训》立行竣役,如《宝训》颁,而是非曲直有不合匹夫匹妇之公者,许廷臣据实纠正,按治如法如此,则人心自定政体肃,然天下幸甚!万世幸甚!
定谥
崇祯十一年九月,给事中,李清请定开国,靖难惨死,《三案谥典》疏云:臣伏读皇上所订记注,天语谆谆,举先师孔子为言。夫孔子,《春秋》一书定二百馀年,彰瘅今者,谥法一事亦有二百馀年,未决之劝惩焉在皇上?一昭定之,臣约略其说,厥有三端,可使时日之咨核无稽,而瞭于开卷,翕于素论者,则其一为太祖之龙,兴泰运也。勋名所聚也,其一为成祖龙战革运也,忠义所动也,其一为世庙与皇上之龙潜,毒雾方浓,离明未耀,蒙运也,钩党所起也,则所号为开国与靖难。及惨死,诸臣《三案谥典》所宜急与定者矣,以言乎?开国时,属草昧于谥,多缺当,奉太祖之成言以补,缺谋略无双,文章第一,非御对所以褒陶安乎?傅一廖二非御制《平蜀颂》所以美傅,友德廖永,忠乎?效忠致死,每念不忘,非圣谕所以悼韩成乎?此四臣者,均宜首谥,若叶居升以建言陨狱,则一训导耳丁普郎以丧元,执兵作战斗状,则一枢密同知耳谥一训导,而后此直掖栖乌寒蝉寂,而仗马缄者可愧也。谥一同知,而后此横玉珥貂穴中斗,而床下伏者可愧也。从此,递推如章,溢冯胜孙炎辈不过十馀人,而可以定开国谥典矣。以言乎?靖难时,属革除于谥,犹疑。当奉成祖仁宗之定论,以破疑练子宁,若在朕当用之,非成祖追宥其戆者乎?国家养士三十年,惟得卓敬,非成祖深惜其才者乎?方孝孺辈皆忠臣,非仁宗重嘉其烈者乎?此三臣者,均宜首谥。至若龚翊之不负城门,一恸则一卫卒耳。王良黄观妻之投水,与胡闰女之毁形不嫁,则三笄流耳。谥一卫卒,而后此改头换面,身冠裳而心市井者,可愧也。谥三笄流而后此覆雨翻云,貌簪缨而行巾帼者,可愧也。从兹递推,如铁铉、陈迪暴、昭三,尚书辈不过二十馀人,而可以定靖难谥典矣!若夫惨死一案,其经诸臣屡陈者,近时人耳。然以天启之末,参正德之季,则如御史蒋钦指挥张英,以及陆震、孟阳、何遵等,皆谏而死者也。合之左光斗万燝黄尊素等,可共作一惨死案。盖强项之挺骨,铁汉之呕肝,皆撑持世运一锁钥也。撩虎牙者,固封章。可采尸犴穴者,亦姓名可稽,而衮褒未备,何处可寻?马鬣芝兰半薙,谁人为乞龙章,此吊古怆,今者所兴,感于蠹简零编,荒烟断陇,而欲代为呼吁也。伏乞敕下礼部将三案诸臣胪列,大概刻期,上闻。至于去取予夺,一听上裁《异日书之史册》曰:崇祯某年,谥开国,诸臣若而人,又谥靖难惨死,诸臣若而人甚盛,举也。盖所举止十馀年,旷典而所括,乃数百年疑案,知非明断并出之,皇上固不能立定,此善举善谥耳。若夫李善长恃勋,而骄耿炳文,堕成而耄。然其功有不可掩,宜予中谥,可也。胡广始悖周是修约,而有愧死友,继负解缙子婚,而有惭生女亟夺原谥,可也。陈瑛蛇吻蝎尾,肆螫逢午,卒无逃于好,还径加恶谥,可也。此又推恶与恶谥之旨,而分别言之,将皇上旌善瘅恶昭往劝来之书,与《孔氏春秋》并昭垂不朽矣。崇祯十五年十月,给事中,沈引培疏云:窃见驸马都尉,巩永固一本奉旨著,该部科详酌确议,臣不觉举手加额,曰:皇上修明旧章,无幽不阐,请谥。建文于此,日真千载,一时殆祖宗阴牖之使言,而我皇上继述之,善也。按臣祖为银台时,具疏请祀,《建文大略》言建文君,高祖太孙,懿文太子嫡子五年,御宇统顺系明生,为金潢玉牒之主,没含断蓬飞革之怨心,窃痛之。成祖用王景议,以天子礼葬,遣官致祭,辍朝三日,而成祖之不欲,废其祀可知也。恩诏褒祀死节,诸臣是忠于建文者宜祀矣。乃建文何独不得祀?因请祀于孝陵,高皇帝之旁,或懿文太子之侧,疏下部覆如议留中不报而要,非臣祖一人之私言也。方弘治中礼部主事杨循吉,亦尝请追谥建文,而以景皇帝及元顺帝为比,谓亲亲固当视,景帝避位,犹当视顺帝。人皆诵其不刊。万历十六年,国子监司业王祖嫡,复以建文不宜革除,景泰不宜附录,并形奏辨,乃景泰附录改正,而建文年号报罢,至二十三年九月,神宗始允礼臣范谦、复科臣杨天、民台臣牛应元疏,而奉有建文事迹著,附载《太祖高皇帝纪》之末,仍存其年号之旨,其难其慎,越今又四朝矣。推而论之,不帝而何以编年?不帝而何以议享存?其年号不得不复,其帝统复,其帝统不得不酌,其徽称修,其祀典事本相因,礼原一贯合先后,诸臣之奏章,神宗霈发之明纶已示显,号鸿名之渐矣。且成祖不尝曰欲法周公辅成王乎?令孺子,而在未必不复辟也,又不尝称建文为少帝乎?位号依然,并未如景泰之追,废为郕戾王也。且建文得统于高皇帝,尤非若景泰之因,危拥立也。乃一则尊崇于易世之后,一则泯灭于十数代之馀,不过谓表章逊国,则靖难无光,不知天与人归,成祖自不能避,征诛之迹,势穷事去。建文亦何必存揖,让之名要以承祧有主,即冢君避野,原无伤太祖之明,况一脉相传,则继体开天,更递禅文皇之绪,而何嫌何疑之有哉?圣上至仁符,尧虚受迈,禹远希宪,庙追崇景帝之规,近体神宗,褒表忠魂之意,则臣有四说于此,察改《实录》,令建文,自为《本纪》无溷,附以成万世之信史,一可议也;祛西山不封不树之讹,而考寻成祖礼葬之迹,因以丧为陵园,二可议也;仿恭仁康定之谥法,而斟酌于二字四字之间,三可议也;即园为寝,而《春秋》二飨掌于南,奉常四可议也。夫然后皇上之心尽,二祖列宗之心尽,而三百年来臣民之心亦无所不尽。念祖德,而隆孝思恢,皇谟而举废典端,在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