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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三百七十四卷目录
史记部纪事
史记部杂录
史记部杂录
经籍典第三百七十四卷
史记部纪事
《史记·龟策传》:褚先生曰:臣以通经术,受业博士,以高第为郎,幸得宿卫,出入宫殿中十有馀年。窃好太史公传。《汉书·杨敞传》:敞子忠。忠弟恽。恽母,司马迁女也。恽始读外祖太史公记,颇为春秋。以材能称。好交英俊诸儒,名显朝廷。
《西京杂记》:司马迁发愤作《史记》百三十篇,先达称为良史之才。其以伯夷居列传之首,以为善而无报也;为项羽本纪以踞高位者,非关有德也。及其序,屈原、贾谊辞旨抑扬,悲而不伤,亦近代之伟才。
汉承周史官,至武帝置太史公。太史公司马谈世为太史,子迁年十三,使乘传行天下,求古诸侯史记,续孔氏古文序世事,作传百三十卷,五十万字。谈死,子迁以世官复为太史公。位在丞相下天下上计先上太史公副上丞相。太史公序事如古春秋,法司马氏,本古周史佚后也。作景帝本纪极言其短及武帝之过,帝怒而削去之。后坐举李陵,陵降匈奴,下迁蚕室,有怨言下狱死。宣帝以其官为令行,太史公文书事而已不复用其子孙。
《后汉书·杨终传》:终拜校书郎。受诏删太史公书为十馀万言。
《三国志·魏书王肃传》:肃以常侍领秘书监。帝问:司马迁以受刑之故,内怀隐切,著《史记》非贬孝武,令人切齿。对曰:司马迁记事,不虚美,不隐恶。刘向、扬雄服其善叙事,有良史之才,谓之实录。汉武帝闻其述《史记》,取孝景及己本纪览之,于是大怒,削而投之。于今此两纪有录无书。后遭李陵事,遂下迁蚕室。此为隐切在孝武,而不在于史迁也。
《蜀书·张裔传》:裔字君嗣,蜀郡成都人也。治《公羊春秋》,博涉《史》、《汉》。汝南许文休入蜀,谓裔干理敏捷,是中夏钟元常之伦也。
《晋书·张辅传》:辅历梁州刺史。尝论班固、司马迁云:迁之著述,辞约而事举,叙三千年事唯五十万言;班固叙二百年事乃八十万言,烦省不同,不如迁一也。良史述事,善足以奖劝,恶足以监诫,人道之常。中流小事,亦无取焉,而班皆书之,不如二也。毁贬晁错,伤忠臣之道,不如三也。迁既造创,固又因循,难易益不同矣。又迁为苏秦、张仪、范雎、蔡泽作传,逞辞流离,亦足以明其大才。故述辩士则辞藻华靡,叙实录则隐核名检,此所以迁称良史也。
《孝友传》:刘殷有七子,五子各授一经,一子授太史公,一子授汉书,一门之内,七业俱兴,北州之学,殷门为盛。
《宋书·裴松之传》:松之子骃,南中郎参军。注司马迁《史记》,行于世。
《南齐书·文学崔慰祖传》:慰祖与从弟纬书云常欲更注迁、固二史,采《史》、《汉》所漏二百馀事,在厨簏,可检写之,以存大意。
《梁书·曹景宗传》:景宗,字子震。颇爱史书,每读《穰苴》、《乐毅传》,辄放卷叹息曰:丈夫当如是。
《文学传》:袁峻,字孝高。天监六年,直文德学士省,抄《史记》、《汉书》各为二十卷。
《陈书·陆琼传》:第三子从典,仕隋除著作佐郎。右仆射杨素奏从典续司马迁《史记》迄于隋,其书未就。《苏州府志》:陆庆,字士季,从同郡顾野王学《司马史》。仕陈桂阳府左常侍。
《隋书·李密传》:密父宽,柱国、蒲山郡公,号为名将。密师事国子助教包恺,受《史记》,励精忘倦,恺门徒皆出其下。
《儒林传》:包恺从王仲通受《史记》,尤称精究。
《唐书·王綝传》:綝,字方庆,以字显。起越王府参军,受司马迁、班固二史于记室任希古,希古它迁,就卒其业。
〈按《旧唐书》:方庆年十六。就希古受《史记》、《汉书》。希古迁太子舍人,随之卒业。〉
《郗士美传》:父纯,字高卿,举进士、拔萃、制策皆高第。士美年十二,通《史记》、《汉书》,皆能成诵。
《孝友传》:陆南金祖士季,从同郡顾野王学《司马史》。仕隋为越王侗记室兼侍读。贞观初,学士。
《儒学传》:尹愔父思贞,字季弱,《续史记》未就。梦天官、麟台交辟,寤而会亲族叙诀,二日卒,年四十。
《旧唐书·刘伯庄传》:龙朔中,兼授崇贤馆学士。撰《史记音义》、《史记地名》各二十卷,行于代。
《儒学传》:高子贡。弱冠游太学,遍涉《六经》,尤精《史记》。《龙城录》:沈休文有《龙山史记注》,即张昶著。昶后,汉末大儒世亦不称誉。余少时在江南,李育之来访,余求借此文。后为火所焚,更不复得,岂斯文天欲秘耶?《宋史·王涉传》:涉为国子监说书,改直讲。校《史记》。《刘敞传》:敞进读《史记》,至尧授舜以天下,拱而言曰:舜至侧微也,尧禅之以位,天神享之,百姓戴之,非有他道,惟孝友之德,光于上下耳。帝竦体改容,知其以义理讽也。
《温益传》:时执政倡言,帝当为哲宗服兄弟之服。曾肇在迩英读《史记·舜纪》,因言:昔尧、舜同出黄帝,世数已远,然舜为尧丧三年者,以尝臣尧故也。益意附执政,进曰:《史记》世次不足信,尧、舜非同出。迁吏部尚书。《薛昂传》:昂升大司成。寡学术,士子有用《史记》、《西汉》语,辄黜之。在哲宗时,常请罢史学,哲宗斥为俗佞。《陈公辅传》:公辅为吏部员外郎。疏言:《史》、《汉》载成败安危、存亡理乱,为圣君贤相、忠臣义士之龟鉴,安石使学者不读《史》、《汉》。使公卿大夫皆师安石之言,宜其无气节忠义也。
《高斯得传》:迁福建路计度转运副使。朝廷行自实田,斯得言:按《史记》,秦始皇三十一年,令民自实田。主上临御适三十一年,而异日书之史册,自实之名正与秦同。丞相谢方叔大愧,即为之罢。
《娄机传》:机所著有《班马字类》,人多藏焉。
《溤去非传》:父椅,家居授徒,著《孔子弟子传》,《读史记》等书。
《儒林传》:徐梦莘弟得之字思叔,淳熙十年进士。著《史记年纪》。
《文苑传》:崔遵度,七岁,受经于叔父宪,尝以《春秋》编年、《史》、《汉》纪传之例问于宪,宪曰:此儿他日成令名矣。《挥麈后录》:姚宏弟宽字令威,问学详博,注《史记》。《金史·萧贡传》:贡好学,读书至老不倦,有注《史记》一百卷。
《文艺传》:李汾,元光间,游大梁,为史馆书写。汾既为之,殊不自聊。赵秉文为学士,雷渊、李献能皆在院,刊修之际,汾在旁正襟危坐,读太史公、左丘明一篇,或数百言,音吐洪畅,旁若无人。
《明外史·儒林传》:柯维骐惟嗜读书。著《史记考要》,行于世。
归有光为古文,原本经术,好《太史公书》,得其神理。
史记部杂录
《颜氏家训》:应劭风俗通有云:太史公记:高渐离变名易姓,为人庸保,匿作于宋子,久之而作苦,闻其家堂上有客击筑,伎痒,不能无出言。案:伎痒者,怀其伎而腹痒也。是以潘岳射雉赋亦云:徒心烦而伎痒。今史记并作徘徊,或作徬徨不能无出言,是为俗传写误尔。太史公论英布曰:祸之兴自爱姬,生于妒媚,以至灭国。又汉书外戚传亦云:成结宠妾妒媚之诛。此二媚并当作媢,媢亦妒也,义见礼记、三苍。且五宗世家亦云:常山宪王后妒媢。王充论衡云:妒夫媢妇生,则忿怒斗讼。益知媢是妒之别名。原英布之诛为意贲赫耳,不得言媚。
史记始皇本纪:二十八年,丞相隗林、丞相王绾等,议于海上。诸本皆作山林之林。开皇二年五月,长安民掘得秦时铁称权,旁有铜涂镌铭二所。其一所曰:廿六年,皇帝尽并兼天下诸侯,黔首大安,立号为皇帝,乃诏丞相状、绾,法度量云云。凡四十字。其一所凡五十八字,一字磨灭,见有五十七字,了了分明。其书兼为古隶。余被敕写读之,与内史令李德林对,见此称权,今在官库;其丞相状字,乃为状貌之状,爿旁作犬;则知俗作隗林,非也,当为隗状耳。
《六一题跋》:右汉孙叔敖碑云名饶,字叔敖。而《史记》不著其名而见于他书者,亦皆曰叔敖而已。微斯碑后,世遂不复知其名饶也,此碑世亦罕传。余以集录二十年间,求之博且勤,乃得之。然则世之未见此碑者,犹不知为名饶也,谓余集古为无益,可乎?
《东坡志林》:史记司马穰苴齐景公时人也,其事至伟,而《左氏》不载,余尝疑之。《战国策》云司马穰苴为政者也,闵王杀之,大臣不亲,则其去景公也远矣。太史取《战国策》而作《史记》,当以《战国策》为信。凡《史记》所书大事而《左氏》无有者,皆可疑,如程婴、杵臼之类是也。穰苴之书不可诬,抑不在春秋之世矣,当徐考之。《邻几杂志》:司马迁误以子我为宰,我又以燕简公,欲去诸大夫而立其宠人,作宠姬。
《闻见后录》:陈叔易言王荆公得东坡表忠观碑本,顾坐客曰:似何人之文?自又曰:似司马迁。自又曰:似迁何等文?自又曰:三王世家也。予以为不然。司马迁死,其书亡。景帝、武帝二纪《礼书》、《乐书》。汉兴以来,将相年表日者,龟策传三王世家。至元成间,褚先生者补作武帝纪三王世家,龟策日者传。当时以其言鄙陋,失迁本意,荆公岂不知此而以今三王世家为迁之书耶?顾议者多以司马迁怒武帝,故于本纪但著绝海,求神仙大宛取马用兵祠祭等事,以为谤者,非也。太史公曰:子贡在七十子之徒最饶,使孔子之名布扬于天下者。子贡后先之也。予谓:非是太史公既被刑报益州刺史任安书,家贫财赂不足以自赎,岂于子贡之饶有感焉?如孔子之圣,何资于饶乎?
太史公南登庐山观禹疏九江,遂至于会稽、大湟,上姑苏,望五湖,西瞻蜀之岷山及离堆而作河渠,书吴蜀之水为江秦之水为河,其书江淮等不当,通曰河懒。真子田敬仲、田稚孟、田湣,田须无田无宇,田开田乞。田常五世之后,并为正卿,谓田无宇也。八世之后,莫之与,京谓田常也。自齐桓公十四年,陈公子完来奔,岁在己酉,至简公四年,田常弑其君,凡一百九十二年,其事始验《史记》,但云田敬仲完世家不谓之齐,不与其篡也,与庄子《胠箧篇》同义。
《补笔谈》:班固论司马迁为《史记》,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贫贱,此其蔽也。予按后汉王充曰: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班固所论,乃所谓谤也,此正是迁之微意。凡《史记》次序、说论,皆有所指,不徒为之。班固乃讥迁是非颇谬于圣人,论甚不慊。
《却扫编》:杜岐公少时节史记一编字如蝇头字字端楷首尾如一又极详备如禹本纪九州所贡名品略具苏子瞻作李氏山房记言余犹及见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时欲求史记汉书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书日夜诵读惟恐不及正此类耶
《西溪丛语》:《史记·秦始皇本纪》云: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有立石刻颂秦德。《越绝书》云:始皇以二十七年来游会稽,以正月甲戌到越,留舍都亭,取钱唐、浙江、岑石。石长丈四尺,南北面广一尺,东西面广一尺六寸,刻文于大越东山上,其道九曲,去越二十里。《水经》云:秦始皇登会稽山,刻石纪功,尚在山侧。孙畅之述征记云:丞相李斯所篆也。梁书竟陵王子良为会稽太守,范云为主簿,云以山上有始皇刻石三句一韵,多作两句,读之并不得韵,又字皆大篆,人多不详。云夜取《史记》读之,明日登山,读之如流。张守节云:会稽山刻李斯书,其字四寸,画如小指圆镌。今文字整顿,是小篆字。上会稽东山,自秦望山之巅,并黄茅无树木,其山侧有三石,笋中有水一泓,别无他石。石笋并无字,复自小径别至一山,俗名鹅鼻山。又云越王栖于会稽,宫娥避于此,又云娥避山。山顶有石如屋大,中开插一碑于其中,文皆为风雨所剥,隐约就碑可见缺画,如禹庙没字碑之类,不知其石果岑石欤?非始皇之力不能插于石中。此山险绝罕有至者,得一采药者则至之耳,非伪碑也,或云大篆,或云小篆,皆不可考。
《容斋随笔》:《史记》所纪帝王世次,最为不可考信,且以稷,契论之,二人皆帝喾子,同仕于唐、虞。契之后为商,自契至成汤凡十三世,历五百馀年。稷之后为周,自稷至武王凡十五世,历千一百馀年。王季盖与汤为兄弟,而世之相去六百年,既已可疑。则周之先十五世,须每世皆在位七八十年,又皆暮年所生嗣君,乃合此数,则其所享寿皆过百年乃可。其为漫诞不稽,无足疑者。《国语》所载太子晋之言曰:自后稷之始基靖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皆不然也。
《史记·有若传》云:孔子没,弟子以若状似孔子,立以为师。他日,进问曰:昔夫子当行,使弟子持雨具,已而果雨。弟子问何以知之,夫子曰:《诗》不云乎。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昨暮月不宿毕乎,他日,月宿毕,竟不雨。商瞿年长无子,孔子曰瞿年四十后当有五丈夫子,己而果然。敢问何以知此。有若无以应。弟子起曰:有子避之,此非子之座也。予谓此两事殆近于星历卜祝之学,何足以为圣人,而谓孔子言之乎。有若不能知,何所加损,而弟子遽以是斥退之乎。《孟子》称:子夏、子张、子游,以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曾子不可,但言江、汉秋阳不可尚而已。未尝深诋也。《论语》记诸善言,以有子之言为第二章,在曾子之前;使有避坐之事,弟子肯如是哉。《檀弓》载有子闻曾子丧欲速贫,死欲速朽两语,以为非君子之言,又以为夫子有为言之。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则其为门弟子所敬久矣。太史公之书,于是为失矣。且门人所传者道也,岂应以貌状之似而师之耶。世所图《七十二贤画象》,其画有若遂与孔子略等,此又可笑也。
秦楚之际,楚怀王以牧羊小儿为项氏所立,首尾才三年。以事考之,东坡所谓天下之贤主也。项梁之死,王并吕臣、项羽军,自将之,羽不敢争。见宋义论兵事,即以为上将军,而羽乃为次将。择诸将入关,羽怨秦,奋势愿与沛公西,王以羽剽悍祸贼,不许,独遣沛公,羽不敢违。及秦既亡,羽使人还报王,王曰:如约。令沛公王关中。此数者,皆能自制命,非碌碌孱王受令于强臣者,故终不能全于项氏。然遣将救赵灭秦,至于有天下,皆出其手。太史公作《史记》,当为之立本纪,继于秦后,待其亡,则次以汉高祖可也。而乃立《项羽本纪》,义帝之事特附见焉,是直以羽为代秦也,其失多矣。高祖尝下诏,以秦皇帝、楚隐王亡后,为置守冢,并及魏、齐、赵三王,而义帝乃高祖故君,独缺不问,岂简策脱佚乎。
太史公《陈涉世家》: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又曰:戍死者固什六七,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叠用七死字,《汉书》因之。《汉·沟洫志》贾让《治河策》云:河从河内北至黎阳为石堤,激使东抵东郡,平刚;又为石堤,使西北抵𥟖阳、观下;又为石堤,东北抵东郡津北;又为石堤,使西北抵魏郡昭阳:又为石堤,激使东北。百馀里间,河再西三东。凡五用石堤字,而不为冗复,非后人笔墨畦径所能到也。〈按此文义似是再西
五东六北五用石堤字原本五东讹三东六北落去六字北又讹作凡此必写刻之讹今仍照原本附此以备参考
〉
《汉书·爰盎传》:南方卑湿,君能日饮,亡何。颜师古注云无何,言更无馀事。而《史记·盎传》作日饮母苛,盖言南方不宜多饮耳。今人多用亡何字。
龚遂为渤海太守,宣帝召之,议曹王生愿从,遂不忍逆。及引入宫,王生随后呼曰:天子即问君何以治渤海,宜曰:皆圣主之德,非小臣之力也。遂受其言。上果问以治状,遂对如王生言。天子悦其有让,笑曰:君安得长者之言而称之。遂曰:乃臣议曹教戒臣也。上遂拜水衡都尉,以王生为丞。予谓遂之治郡,功效著明,宣帝不以为赏,而顾悦其佞词乎。宜其起王成、胶东之伪也。褚先生于《史记》中又载武帝时,召北海太守,有文学卒史王先生自请与太守俱。太守入宫,王先生曰:天子即问君何以治北海令无盗贼,君对曰何哉。守曰:选择贤才,各任之以其能,赏异等,罚不肖。王先生曰:是自誉自伐功,不可也。愿君对言:非臣之力,尽陛下神灵威武所变化也。太守如其言。武帝大笑曰:安得长者之言而称之,安所受之。对曰:受之文学卒史。于是以太守为水衡都尉,王先生为丞。二事不应相类如此,疑即龚遂,而褚误书也。
《容斋续笔》:《史记·龟策》传今上即位,博开艺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学,通一伎之士,咸得自效。数年之间,太卜大集会,上欲击匈奴、西攘、大宛,南收百越。卜筮至预见表象,先图其利,及猛将推锋,执节获胜于彼而蓍龟,时日亦有力于此,上尤加意赏赐至或数千万,如丘子明之属,富溢贵宠,倾于朝廷。至以卜筮射覆道巫蛊时,或颇中素有眦睚不快,因公行诛,恣意所伤,以破族灭门者,不可胜数。百僚伤恐,皆曰《龟策》能言。后事觉奸穷,亦诛三族汉书音义,以为史迁没,后十篇阙有录无书。元成之间,褚先生补阙,言辞鄙陋,日者龟策列传在焉。故后人颇薄其书,然此卷首言今上即位,则是史迁指武帝,其载巫蛊之冤。如是今之论议者,略不及之。《资治通鉴》亦弃不取,使丘子明之,恶不复著见,此由武帝博采异端驯致斯,祸傥心术趋于正,当不如是之酷也。
《史记》称宰我为齐临淄大夫与。田常作难,以夷其族。孔子耻之,苏子由作古史,精为辨之,以为子我者阚止也与。田常争齐政为常所杀,以其字亦曰子我。故战国之书误以为宰,予此论既出,圣门高弟得免非义之谤。东坡又引《李斯谏书》,谓田常阴取齐国,杀宰予于庭是其不从田常,故为所杀也。予又考之子路之死,孔子曰:由也死矣。又曰:天祝,予哭于中庭,使人覆醢。其悲之如是,不应宰我,遇祸略无一言。孟子所载三子论圣人贤于尧舜等语,疑是夫子没后所谈,不然师在,而各出意见议之,无复质正恐非也。然则宰我不死于田常更可證矣,而淮南子又有一说云:将相摄威擅势,私门成党,而使道不行,故使陈成田常、鸱夷子皮得成其难。使吕氏绝祀子皮谓范蠡也。蠡浮海变姓名,游齐时,简公之难已十馀年矣。说苑亦云:田常与宰我争宰我将攻之。䲭夷子皮告田常,遂残宰我。此说尤为无稽,是以蠡为助田氏为齐祸,其不分贤逆如此。
魏文侯以卜子夏为师,按《史记》所书,子夏少孔子四十四岁,孔子卒时,子夏年二十八矣。是时周敬王四十一年,后一年元王立,历贞定王、哀王、考王至威烈王。二十三年,魏始为侯,去孔子卒时七十五年。文侯为大夫二十二年,而为侯又十六年而卒。姑以始侯之岁计之,则子夏已百三岁矣。乃为文侯师,岂其然乎?《容齐三笔》:《史记》褚先生所书,魏文侯时,西门豹为邺令,问民所疾苦,长老曰:吾为河伯娶妇,以故贫。豹问其故,对曰:邺三老廷掾常岁赋敛百姓钱,得数百万,用其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妇与,祝巫分其馀钱。持归巫行视小家女好者,即聘娶为治斋宫河。上粉饰女,浮之河中,而没其人家有好女者,多持女远逃亡,以故城中益空无人。豹曰:至娶妇时,吾亦往送。遂投大巫妪及三弟子并三老于河,乃罢去。从是以后不敢复言为河伯娶妇。予按此事盖出于一时杂传记,疑未必有实,而六国表秦灵公八年初,以君主妻河言初者自此年而始不知止于何时。注家无说,司马贞《史记索隐》乃云:初以君主妻河,谓初以此年取他女为君主,君主犹公主也,妻河谓嫁之河伯,故魏俗犹为河伯娶妇,盖其遗风。然则此事秦魏皆有之矣,汉高祖父曰:太公母曰:媪见于史者,如是而已。皇甫谧王符始撰为奇语,云太公名执嘉,又名燸媪,姓王氏,唐洪文馆学士。司马贞作《史记索隐》云母温氏。是时,打得班固泗水亭长古石碑文,其字分明作温,云母温氏与。贾膺复、徐彦伯、魏奉古等执对反覆深叹古人未闻聊记异见。予窃谓固果有此,明證何不载之于汉纪?疑亦后世好事者,如皇甫之徒,所增加耳。又尝岭外见康州龙媪庙碑亦云姓温氏,则指媪为温者,不一也。唐小说纂异记载三史王生,醉入高祖庙,见高祖云朕之中外泗州亭长碑昭然具载外族温氏,盖不根诞妄之说。
《容斋四笔》:大儒立言著论,要当使后人无复拟议,乃为至当。如王氏中说谓:陈寿有志于史,依大议而削异端,使寿不美于史,迁固之罪也。又曰:史之失,自迁固始也。词繁而志寡,王氏之意直,以寿之书过于汉史矣,岂其然乎?元经续诗书犹有存者,不知能出,迁固之右乎?苏子由作古史,谓太史公易编年之法,为本纪世家列传,后世莫能易之。然其人浅近而不学,疏略而轻信,故因迁之旧列为古史。今其书固在,能尽矫前人之失乎。指司马子长为浅近不学,贬之已甚,后之学者不敢谓然。
《容斋五笔》:《太史公书》不待称说,若云褒赞其高古简妙处,殆是摹写星月之光辉多。见其不知量也,然予每展读至魏世家苏秦、平原君、鲁仲连传,未尝不惊呼击节,不自知其所以然。魏公子无忌与王论韩事曰:韩必德魏、爱魏、重魏、畏魏,韩必不敢反魏。十馀语之间,五用魏字。苏秦说赵肃侯曰:择交而得,则民安;择交而不得,则民终身不安。齐秦为两敌,而民不得安;倚秦攻齐,而民不得安;倚齐攻秦,而民不得安。平原君使楚,客毛遂愿行。君曰:先生处胜之门下几年于此矣?曰:三年于此矣。君曰:先生处胜之门下三年于此矣,左右未有所称诵,胜未有所闻,是先生无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遂力请行面折楚王,再言吾君在前叱者,何也?至左手持盘皿而右手招十九人,干堂下其英姿雄风,千载而下尚可想见,使人畏而仰之。卒定从而归至于赵平原君,曰:胜不敢复相士,胜相士多者千人,寡者百数。今乃于毛先生,而失之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赵重于九鼎大吕。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胜不敢复相士。秦围赵,鲁仲连见平原君,曰:事将奈何?君曰:胜也,何敢言事?魏客新垣衍令赵帝秦,今其人在是。胜也,何敢言事?仲连曰:吾始以君为天下之贤公子也,吾今然后知君非天下之贤公子也。客安在?平原往见衍,曰:东国有鲁仲连先生者,胜请为绍介交之于将军。衍曰:吾闻鲁仲连先生,齐国之高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职,吾不愿见。鲁仲连先生及见衍,衍曰:吾视居此围城之中者,皆有求于平原君者也。今吾观先生之玉貌,非有求于平原君者也。又曰:始以先生为庸人,吾乃今日知先生为天下之士也。是三者重沓,熟复如骏马,下驻千丈坡,其文势正尔。风行于上而水波真天下之至文也。
《芥隐笔记》:史记季布言陛下,以一人誉召臣,以一人毁去臣,乃祖韩非子。鲁丹曰:夫以一言善我,必以一言罪我。
《史记·赵世家》:赵简子有臣曰周舍,好直谏。舍死,简子每听朝,不悦,大夫请罪。简子曰:大夫无罪。吾闻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诸大夫朝,徒闻唯唯,不闻周舍之鄂鄂,是以亡也。又《商君传》:商君曰:我治秦,孰与五羖大夫贤。赵良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鄂鄂。必出于此。
《左氏》:晋重耳谓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来,而后嫁。对曰:我二十五矣,又如是而嫁。则将就木焉。《史记·晋世家》:重耳谓其妻曰:待我二十五年不来,乃嫁。其妻笑曰:犁二十五年,我冢上柏大矣。虽然,妾待子。《左氏》:闵元年,毕万以是始赏,天启之矣。《史记·晋世家》:以是始赏,天开之矣。
《缃素杂记》:《楚世家》云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高阳生称,称生卷章,卷章生重黎,为高辛氏火。正命曰:祝融其后诛重黎,而以其弟吴回为重黎,后复居火,正为祝融。按《左氏春秋传》载,蔡墨论社稷五祀木。正曰勾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元冥土,正曰后土。杜氏注云:正官长也,木生勾曲而有芒角,其祝重焉。祝融明貌,其祝黎焉。该为金正修,及熙为水正,勾龙为土正。又按蔡墨云:少皞氏有四叔,曰重、曰该、曰修、曰熙。实能金木及水,使重为勾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元冥,世不失职,遂济穷桑,此其三祀也。颛顼氏有子曰:黎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此其二祀也。《左传》以重为少皞氏之叔,以黎为颛顼氏之子,则重与黎二人也。而太史公乃以重黎为一人,而谓重黎为颛顼之曾孙,与《左氏》所载不同,盖太史公去上古之世为差远,则所传容有谬戾,不若左氏之为近,故所载为详且悉也。又况高辛氏承颛顼高阳氏之后,高阳氏黄帝之孙,高辛氏黄帝之曾孙。世次差近,故颛顼之子黎所以为高辛氏之火正也。若以黎为颛顼之曾孙,则与高辛氏世次相远,岂复为其火正乎?按《律历志》云火正黎司。《地幽通赋》云黎醇耀于高辛,皆其證也。又许慎注《淮南子》云祝融颛顼之孙,老童之子吴回也。一名𥟖为高辛氏火正,一云老童即卷章也,按楚世家云黎先为祝融,其后吴回代之,则许慎之说又误矣。
《齐东野语》:班孟坚《汉书》大抵沿袭《史记》,至于季布、萧何、袁盎、张骞、卫霍、李广等赞率,因《史记》旧文稍增损之,或有全用其语者,前作后述,其体当然。至如《司马相如传》赞乃固所自为,而《史记》乃全载其语而作。太史公曰:何耶?又迁在武帝时,雄生汉末,亦安得谓扬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而讽一哉,诸家注释皆不及之。又公孙弘传载平帝元始中,诏赐弘子孙爵。徐广注谓:后人写此,以续卷后。然则相如之赞亦后人剿入,而误以为太史公无疑。至若《管仲传》云后百馀年,有晏子、孙武传;云后百馀岁,有孙膑、屈原传;云后百馀年,有贾生。皆以其近,似类推之耳。至于《优孟传》云:其后二百馀年,秦有优旃而淳于髡传;亦云其后百馀年,楚有优孟何耶?殊不思优孟在楚,庄王时,淳于髡在齐。威王时,楚庄乃春秋之世。齐威乃战国之时,谓前百馀年,楚有优孟可也。今乃错谬若此,且先传髡而后叙孟,其次序晓然,谓之非误可乎。
《尊俎馀功张汤传》:赞淳曰:班固目录冯商,长安人。成帝时,待诏金马门,受诏续《太史公书》十馀篇。颜师古曰:刘歆七略云商与孟柳俱待诏,颇序列传,未卒,会病死。然则《史记》亦有冯商之文,不独褚先生也。《林下偶谈》:太史公循吏传,文简而高,意淡而远。班孟坚循吏传,皆不及也。
曩见曹器远侍郎称止斋,最爱《史记》诸传赞,如贾谊传赞,尤喜为人诵之,盖语简而意,含蓄咀嚼,尽有味也。
《野客丛谈》:被甲上马,以示可用。人知马援不知其事,先见于廉颇葬母,择万家之地。人知韩信不知其事,先见于秦太后日暮涂远,倒行逆施。人知主父偃不知其事,先见于伍子胥,高鸟尽良弓藏。人知韩信不知其事,先见于范蠡饮醇酒,弄妇女人。知陈平不知其事,先见于信陵君,败军之将不可语勇。人知广武君,以此对韩信,不知范蠡,以此语越人,不知佞人,为谁人?知唐太宗以此斥宇文士,及不知魏帝以此语高观。按《史记·伍子胥传》、《前汉·主父偃传》皆曰:日暮途远,吾故倒行逆旅之于道也,误以施字为旅字,多于道二字。《史记·主父偃传》作倒行暴施之。
《抱朴子》:谓《前汉书》及《史记》皆云齐人少翁,为文成将军。武帝所幸李夫人死,少翁能令武帝见之。余考《史记·武帝本纪》及《封禅书》上,有所幸王夫人卒,少翁以方术夜致王夫人貌。又考《汉书外戚传》,少翁夜致李夫人。《史记》谓王夫人,《汉书》谓李夫人,二说自不同。抱朴子谓二书皆云李夫人谬矣。徐广注《封禅书》,谓《外戚传》曰赵之王夫人,《潘岳悼亡诗》曰:独无李氏灵。彷佛睹尔容,又以为李夫人其不同如此。《王子年拾遗记》则又曰:李少君致李夫人于纱幕中,不言少翁而言李少君。
《汉书·儿宽传》曰:张汤为廷尉,廷尉府尽用文法吏,宽以儒生在其间,见谓不习事,不署曹,除为从史,之北地视畜数年。还至府,上畜簿,会廷尉时有疑奏,掾史莫知所为。宽为言意,掾史因使为奏。奏成,读之皆服,以白廷尉汤。汤大惊,召宽与语,乃奇其材,以为掾。上宽所作奏,即时得可。异日,汤见上。问曰:前奏非俗吏所及,谁为之者。汤言儿宽。上曰:吾固闻之久矣。汤由是乡学,以宽为奏谳掾,以古法义决疑狱,甚重之。《汉书》载宽事如此之详,《史记》但曰:以试第次,补廷尉史。是时,张汤方乡学,以为奏谳掾以古法议,决疑大狱而爱幸汤。汤以为长者数誉之才,此数句而已不见,所谓在廷尉不署曹之说,不见北地视畜数年之说。不见还至府,为汤作疑奏之说,不见上疑奏,即时赐可之说,儿宽平生善处,有此数事似此,曲折皆不一见。以至上问《尚书》开六辅渠,议封禅事,《汉书》历载而《史记》皆不书,何其太略也?以《史记》而考儿宽行事,不几泯没乎?大抵《史迁》失之略,如丙魏等传皆然。或问《新唐书》与《史记》所以异,余告之曰:不辨可也。《唐书》如近世许道辈辈画山水,是真画也。太史公如郭忠恕画天外数峰,略有笔墨,然而使人见而心服者,在笔墨之外也。
《丹铅总录》:朱晦翁谓孔子言:伯夷求仁得仁,又何怨?今观太史公作《伯夷传》,满身是怨,此言殊不公。今试取《伯夷传》读之,始言天道报应差爽,以世俗共见闻者叹之,也中言。各从所好,决择死生、轻重,以君子之正论折之也,一篇之中,错综震荡,极文之变,而议论不诡于圣人,可谓良史矣。宋人不达其体,是以不得迁之意,而轻为立论。真西山文章正宗,云此传姑以文取其言,又谬若道理有戾,即不成文,文与道岂二事乎?益见其不知文也,本朝又有人补订《伯夷传》者,异哉!
《太平清话》:吾友徐孟孺欲删《史记》中褚先生所补,元美公云汉人之语几何,而足下忍去之也。
狂夫之言左丘明身为国史,躬览载籍,凡子产、管仲及诸国卿佐家传并梦卜纵横家书,总为三十篇,括囊二百四十二年之事,既为《春秋内传》。又分纂周、鲁、齐、晋、郑、楚、吴、越八国事,起周穆王,终鲁悼公,作《国语》,为《春秋外传》,合为二十一篇,大约如夏驭春秋晋春秋。纪晏子、吕不韦、虞卿、陆贾之春秋而已,非有意于发明孔子也说者,谓其先经以始事,后经以终义。依经以辨理,错经以合义,则枉却《左传》也。
《焦氏笔乘》:商君传读鞅开塞书,谓与其行事相类,卒受恶名有以也。《索隐》曰:开谓刑严峻则政化开,塞谓布恩惠则政化塞。司马贞盖未见鞅书,臆为之说耳。开塞乃其第七篇,谓道塞久矣,今欲开之,必刑九而赏一,刑用于将,过则大邪?不生赏,施于告,奸则细,过不失大邪?不生细,过不失,则国治矣。由此观之,鞅之术,无他,特恃告讦而已。故其治不告奸者,与降敌同罚,告奸者与杀敌同赏,此秦俗所以日坏。至于父子相夷,而鞅亦不能自脱也。又云:使商无得籴农,无得粜农。无粜则窳惰之农勉商,无籴则多岁不与乐夫。积而不粜不耕者,诚困矣。力田者亦何利哉?鞅大都以诱耕督战为本,不自知其敝耳。〈开塞书〉《史记》:桑榖共生,榖音搆,树名,皮可为纸,故《王羲之传》云:秃千兔之翰聚,无一毫之觔穷,万榖之皮,敛无半分之骨榖〈搆〉。谷〈谷〉,谷〈叨〉,今多混〈桑谷〉。
王应麟曰:《秦本纪》载穆公以五羖羊皮赎百里奚。《商鞅传》又载穆公举之牛口之下。《史记》所传,自相矛盾。如此,按《吕氏春秋》云:百里奚未遇时,饭牛于秦傅鬻,以五羊之皮。公孙枝得之,献诸穆公,请属事焉。公曰:买之五羊之皮而属事无,乃为天下笑乎?枝曰:信贤而任之,君之明;让贤而下之,臣之智也。境内将服夫,谁暇笑哉?遂用之谋无不当,举必有功㨿,此则奚饭牛而秦以五羊皮赎之,正举于牛口之下也,何矛盾哉!〈纪传自相矛盾〉
《史记》:汉文帝二年十一月晦,日有食之。十二月望,日又食。下日当作月,刊本误耳。徐广以为望,日又食。《汉书》及《五行传》皆无此文,一本作月食,然月食史所不纪,此不通天文故也。盖日食必于朔,月食必于望,时以晦既日食,望又月食,不半月而天变两见,故于望日,下诏书修省而诏止云:乃十一月晦日有食之,则因感月食之变,而益谨日食之戒故也。景帝后三年,十月日月皆食云十月而不系以日,则此月朔望分食,非一日事也。是后十二月,晦雷徐广云:䨓一作昼字,又作图,实所未详,不知即雷字,此以发声非时,故特纪异耳。《雷集韵》原作䨓,《通志》云回古䨓字,后人加雨,作䨓。回象雷形,古尊罍多作云。回今人不通字,学而欲读古书,难矣哉!〈徐广注误〉
齐世家即墨大夫毁言,日至阿大夫誉言,日闻而不载毁誉者,为谁?按《列女传》,威王即位,诸侯并侵之。其佞臣周破胡,专权擅势,嫉贤妒能,即墨大夫贤而毁之。阿大夫不肖,反日誉之。虞姬谓王曰:破胡谀谗之佞臣也,不可不退。乃破胡其人耳。〈佞臣不可不退〉《史记》载孙叔敖、优孟事甚详。按叔敖浮光期思县人也,期思今废为镇,费补之云:予得汉延熹中,碑书是事,微有不同云。病甚,临卒,将无棺椁。令其子曰:优孟曾许千金贷,吾孟楚之乐长与相君相善,虽言千金,实不负也。卒后数年,庄王置酒以为乐,优孟乃言孙君相楚之功,即慷慨高歌,涕泣数行,王心感动觉悟,问孟,孟具列对,即求其子而加封焉。子辞:父有命如楚,不忘亡臣社稷功,而欲有赏,必于潘国下,湿硗埆人所不贪。遂封潘卿,潘即固始也。而所载歌绝奇曰:贪吏而不可为而可为;廉吏而可为而不可为。贪吏而不可为者,当时有污名;而可为者,子孙以家成。廉吏而可为者,当时有清名;而不可为者,子孙困穷披褐而卖薪。贪吏常苦富,廉吏常苦贫,独不见楚相孙叔敖廉洁不受钱,味其语愤世嫉邪?含思哀怨,过于恸哭,比之《史记》所书,远胜听者,安得不感动也?《欧阳公集古录》谓:微斯碑,世遂不复知叔敖名饶。又谓:碑亦罕传,余以集录二十馀年间,求之乃得之云。〈孙叔敖〉陈仁子曰:汉初不知尊孟,子迁也。以孟、荀同传已为不伦,更以驺子、淳于髡等杂之,何卑孟邪!按史法有牵连得书者,有借客形主者。太史公叹孟子所如不合,而驺子、淳于髡之流棼棼焉。尊礼于世,正以见珷,轻售而璞玉不剖汗血,空良而驽马竞逐,其寄嘅深矣。仁子反见,谓为卑孟,是不知文章之宾主故也。〈陈仁子不知文章宾主〉
《范睢传》:睢入秦,变姓名为张禄,学者盖不知秦先时自有张禄也。初,孟尝君柄齐,悦张禄先生之教,奉之黄金百斤,文织百纯,禄辞而不受。他日谓孟尝君曰:夫秦四塞国也,游宦者不得入焉。愿君为吾为丈尺之书,寄我于秦王,我往而遇乎?固君之入也,往而不遇乎?虽人求间,谋固不遇矣。孟尝君曰:敬闻命因为之书,寄之秦王,往而大遇。考之,田文之卒在范睢未入秦之先,则张禄之入秦居范睢之前久矣。睢入秦而踵名张禄,岂禄尝有闻于诸侯?秦将令睢冒其名,以诳邻国耶!〈张禄〉
太史公殁于武帝末年,而贾谊传言贾嘉最好学,至孝昭时,列为九卿。《相如传》引扬雄为靡丽之赋,劝百风一,犹驰骋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则其文为后人所殽乱者,多矣。古书丧真,可为叹息。〈史记多为后人殽乱〉《刺客传》叙聂政事极其形容,殆自抒其愤激云耳。于年表则书盗杀韩相侠累,盖太史公之权衡审矣。又如列孔子于世家,老子于列传,而且与申韩相埒,亦曷尝先黄老而后六经哉?然则后人之讥迁者,悉眯语也。〈史公权衡〉
史公会稡众说成书时月,先后不能尽合。如韩魏时处战国,而《滑稽传》云其君陪楚庄王葬马;扁鹊医虢公,而传云与赵简子同时。又迁序汉专据陆贾,如郦生之初,谒沛公高祖之长,歌鸿鹄文句,既殊事理尽异,又韩王名信都而去,都留信使其名姓,全同淮阴。前辈讥其疏漏,盖不尽无也。〈史公疏漏〉
程伊川云:子长著作,微情妙旨,寄之文字蹊径之外。孟坚之文,情旨尽露,于文字蹊径之中。读子长文,必越浮言者,始得其意,超文字者,乃解其宗。班氏之文章,亦称博雅,但一览之馀,情辞俱尽,此班马之分也。评《史》、《汉》者,独此语为覈张,辅以文字,多寡为优劣,此何足以论班马哉!〈伊川评班马〉
《太史公匈奴传》赞曰:孔氏著《春秋》隐桓之间,则彰至定哀之际,则微为其切当世之文,而罔褒讳之词也。子长深不满武帝,而难于显言,故看此二语,可谓微而彰矣。班掾《元帝》赞称,其鼓琴瑟,吹洞箫,自度曲被,歌声分刌,节度穷极幻眇。成帝赞善,修容仪,临朝渊,嘿尊严若神,可谓穆穆天子之容。此皆称其所长,则所短不言,而自见最得史臣之体。〈匈奴传赞〉
《史记》:沐猴而冠。沐猴,猴名,出罽宾国,见《汉书》郭义。《恭广志》曰:沐猴即狝猴也,不知者多以沐浴之沐解之。〈沐猴〉
《近世谈》:文率宗《史记》,然子长精神结搆,茫然未解,第袭其语耳。此史公之盗,臣谓之受业弟子,可乎?向读荆公短文数首,真可与其论赞相颉颃。读《刺客传》云:曹沫将而亡人之城,又劫天下盟主,管仲因勿倍以市,信一时可也。予独怪智伯、国士、豫让,岂顾不用其策耶?让诚国士也,曾不能逆策三晋救智伯之亡,一死区区,尚足校哉?其亦不欺其意者也。聂政售于严,仲子、荆轲豢于燕太子丹。此两人者,污隐困约之时,自贵其身不妄愿知。亦曰:有待焉。彼挟道德以待世者,何如哉?伍子胥庙铭云:予观子胥出死亡逋窜之中,以客寄之一身,卒以说吴折不测之楚,仇报耻雪,名振天下,岂不壮哉!及危疑之际,能自慷慨,不顾万死,毕谏于所事,此其志与。夫自恕以偷一时之利者,异也。孔子论古之士大夫,若管夷。吾臧文仲之属,苟志于善,而有补于当世者,咸不废也。然则子胥之义,又曷可少耶?康定二年,予过所谓胥山者,周行庙庭。叹吴亡千有馀年,事之兴坏废革者,不可胜数。独子胥之祠不徙不绝,何其盛也。岂独神之事,吴之所兴,盖亦子胥之节有以动后世,而爱犹在于吴也。后九年,乐安蒋公为杭,使其州人力而新之。余与为铭此等文,观其笔力曲折,真脱胎换骨手也。〈荆公学史记〉井观琐言《史记·游侠传》曰: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久孤于世,岂若卑论侪俗与?世浮沉而取荣名哉!观是数语,太史公浅陋,大率如此。然汉儒自董贾之外,多是此等见识。《史记》奇崛处多出《战国策》,浅俚处多是褚少孙所补,后人辄以咎子长,亦失考之过。《左传》法度森严,辞气古雅而整暇不迫。马迁才豪,故叙事无伦理,又杂以俚语,不可为训。
魏其武安等传,乃太史公所亲见,故叙其争搆之事最详。
朱子谓《史记》疑当时不曾得删改脱稿,今考之,信然。如吴起传鲁人,或恶吴起。其中曰:起之鲁,学兵法以事鲁君。鲁君疑之,且鲁、卫兄弟之国也,而君用起,则是弃卫。鲁人恶起于其君,即不应面称鲁君。或曰:是盖鲁人私恶起,而鲁君闻之耳。政使如此,则鲁人自言,亦不应汎称之鲁,事鲁君也。此等处亦多是其未曾修改之,验《郭解传》始言解为人,短小精悍,不饮酒,中间复出解为人短小,不饮酒八字。《郦生传》始述生入见沛公之事矣,及《朱建传》复云初沛公引兵过陈留,郦生踵军门云云。而所记各异,此疑太史公以所闻不同而并著之。如《国语》所记,勾践灭吴,《战国策》所记中山阴姬之事耳,然彼杂书旁探泛采,自不相妨,此参合众说,檃括为传,不当彼此互异其辞,疑褚先生或后人所附益,则不可知。
《史记·序篇》多用四言韵语,班史因之范,史无序篇,故每篇论断之外,别有四言赞。小司马作《史记索隐》乃仿范史而补其赞,不亦赘哉?
《林下偶谈》:张守节为《史记正义》,云《班书》与《史记》同者,五十馀卷,少加异者,不弱即劣。《史记》五十一万六千五百言,序二千四百一十三年事。《汉书》八十一万言,序二百二十五年事。迁又引父致意,班书父修而固蔽之,优劣可知矣。余谓此言止论才未论识也,尧舜典当时,史官作也,形容尧舜盛德,发挥尧舜心术,铺序尧舜,政教不过千馀言,而坦然明白,整整有次第,详悉无纤。遗后世史官,曾能窥其藩哉?曾子固谓不特当时史官不可及,凡当时执笔而随者,意其亦皆圣贤之徒也。要之论后世史才,以迁为胜。然视古巳霄壤矣,按班固序传称叔皮惟圣人之道,然后尽心焉。尊其父至矣,谓之蔽其父者,非也。
司马贞云《史记》十二纪象,岁一周八书法天时八节十表仿刚柔十日三十世家,比月有三旬,七十列传,取悬车之暮齿百三十篇象闰,馀而成岁。张守节亦云,而独以列传七十象一行七十二日言七十者,举全数,馀二日象闰数也。余按迁书,本无此语,盖后人穿凿臆说也,亦可谓谬矣。
书蕉《史记·宋世家》,武王克商,微子肉袒面缚,左牵羊,右把茅,然则微子有四手乎?不然何以既面缚而又有牵羊把茅之手乎?史云微子抱祭器归周,又岂待周师至而后面缚乎?究言之,抱祭器归周亦必无之事。刘敞曰:古者同姓,虽危不去。《国论》云:去之者,去纣都也,斯仁耳。
《史记年表》:秦始皇以君主妻河,盖君之女。曰:君主犹公主也,妻河,沉河水即河伯娶妻。故事盖戎俗也。吕东莱作大事不达君主之义,改主为生,失之远矣。《日知录》:秦楚之际,兵所出入之涂,曲折变化,唯太史公序之如指掌,以山川郡国不易明。故曰东、曰西、曰南、曰北,一言之下而形势瞭然。以关塞、江河为一方界限。故于项羽则曰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曰羽乃悉引兵渡河;曰羽将诸侯兵三十馀万行略地至河;南曰羽渡淮,曰羽遂引东,欲渡乌江;于高帝则曰出成皋玉门,北渡河,曰引兵渡河,复取成皋。盖自古史书兵事地形之详,未有过此者,太史公胸中固有一天下大势,非后代书生之所能几也。
古人作史,有不待论断,而于序事之中,即见其指者,惟太史公能之平准书末载卜式语。《王剪传》末载客语;《荆轲传》末载鲁勾践语;《晁错传》末载邓公与景帝语;《武安侯田鼢传》末载武帝语。皆《史记》于序事中寓论断法也,后人知此法者鲜矣,惟班孟坚间一有之。如霍光传载任宣与霍禹语,见光多作威福。《黄霸传》载张敞奏见祥瑞,多不以实,通传皆褒,独此寓贬,可谓得太史公之法者矣。
《史记·秦始皇本纪》末云:宣公初志闰月,然则宣公以前,皆无闰,每三十年多一年与,诸国之史皆不合矣,则秦之所用者何正耶?
子长作《史记》,在武帝太初,中高祖功臣年表平阳侯下云:元鼎三年,今侯宗元年。今侯者作《史记》时,见为侯也。下又云:征和二年,侯宗坐太子,死国除则后人所续也。卷中书征和者二,后元者一。惠景间,侯者年表书征和者一,后元者二。建元以来,侯者年表书征和者二。汉兴,将相年表有天汉太始征和后元,以至昭宣元成诸号,历书亦同。楚元王世家书地节二年,齐悼惠王世家书建始三年者二,曹相国世家书征和二年,贾谊传贾嘉至孝昭时,列为九卿。《田叔传》、《匈奴传》、《卫将军传》,末有戾太子巫蛊事。《司马相如传》赞扬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而讽一,皆后人所续也。河渠书东海引钜定汉书沟洫志,因之东海,疑是北海之误。按《地理志》,齐郡县十二,其五曰钜定。下云马车渎水首受钜定,东北至琅槐入海。又千乘郡博昌下云博水,东北至钜定入马车渎,而《孝武纪》曰:征和四年春,正月行幸东莱,临大海。三月上耕于钜,定还幸泰山,修封禅,计其道里,亦当在齐,去东海远矣。凡世家多本之《左氏传》,其与传不同者,皆当以《左氏》为正。齐世家吾太公望子久矣,此是妄为之说,周之太王,齐之太公。吴之太伯,有国之始祖,谓之太祖,其义一也。
赵世家赵简子除三年之丧期而已,此因《左传》降于丧食之文,而误为之解,本无其事。
敬侯十一年,魏、韩、赵共灭晋,分其地。成侯十六年,与韩、魏分晋,封晋君以端氏,此文重出。
田敬仲完世家,敬仲之如齐,以陈氏为田氏,此亦太史公之误。春秋传未有称田者,至战国时,始为田耳。仲尼弟子传公孙龙,字子石,少孔子五十三岁。按《汉书》注公孙龙,赵人。为坚白异同之说者,与平原君同时,去夫子近二百年,殆非也。且云少孔子五十三岁,则当田常代鲁之年,仅十三四岁尔。而曰:子张、子石请行,岂甘罗外黄舍人儿之比乎?
《商君传》以鞅为大良,造将兵围魏安邑,降之此必安,邑字误。其下文曰:魏惠王使使割河西之地,献于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乃是自安邑,徙都之事耳。安邑,魏都。其王在焉,岂得围而便降?《秦本纪·昭王二十一年》魏献安邑,若已降于五十年之前,何烦再献乎?
《虞卿传》:楼昌、楼缓,恐是一人。虞卿进说,亦是一事。记者或以为赵王不听,或以为听之太史公,两收之而不觉其重尔。
燕王遗乐閒书,恐即乐毅事而传者,误以为其子。然以二事相校,在乐毅当日,惠王信谗易将不得不奔。其后,往来复通,燕亦未失,故君之礼若乐閒,不过以言之不听,而遂怼君、绝君,虽遗之书,而不顾此小丈夫之悻悻者矣。
《屈原传》:虽放流,眷顾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反卒以此见怀王之终不悟也。似屈原放流于怀王之时,又云令尹子兰闻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顷襄王。顷襄王怒而迁之,则实在顷襄之时矣。放流一节当在此文之下,太史公信笔书之,失其次序尔。随何说英布当书九江王,不当书淮南王。归汉之后,始立为淮南王也,盖采之诸书其称未一。
《淮阴侯传》先云范阳辨士蒯通,后云齐人蒯通,一传互异,韩王信说汉王,语乃淮阴侯,韩信语也,以同姓名而误。
《秦始皇纪》五百石以下,不临迁勿夺。爵五百石以下,秩𢌿任浅。故但迁而不夺。爵其六百石以上之不临者,亦迁而不夺爵也。史文简古兼二事为一条,山鬼固不过知一岁事也,其时已秋岁将尽矣。今年不验则不验矣,山鬼岂能知来年之事哉?退言曰:祖龙者,人之先也。谓称祖乃亡者之辞,无与我也。皆恶言死之意。
始皇崩于沙丘,乃又从井陉抵九原,然后从直道以至咸阳,回绕三四千里,而归者。盖始皇先使蒙恬通道,自九原抵甘泉、堑山、堙谷千八百里。若径归咸阳,不果行游,恐人疑揣,故载辒辌而北行,但欲以欺天下。虽君父之尸臭腐车中而不顾,亦残忍,无人心极矣。
项羽纪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言虻之大者,能搏牛而不能破虱,喻钜鹿,城小而坚,秦不能卒破。鸿门之会,沛公但称项羽为将军,而樊哙则称大王,其时羽未王也。张良曰:谁为大王画此计者?其时沛公亦未王也,此皆臣下尊奉之辞,史家因而书之。今百世之下,辞气宛然如见,又如黄歇上秦昭王,书先帝文王、武王。其时,秦亦未帝,必以书法裁之,此不达古者矣。
背关怀楚谓舍关中形胜之地,而都彭城如师古之解,乃背约非背关也。古人谓倍为二秦得百二言百倍也,齐得十二言十倍也。
孝文纪天下人民,未有嗛志与乐毅,传先王以为慊于志同,皆厌足之意,荀子惆然不慊。又曰:由俗谓之道尽嗛也。又曰:向万物之美而不能嗛也。又曰:不自嗛其行者,言滥过《战国策》,齐桓公夜半不嗛。又曰:膳啖之嗛于口,并是慊字而误从口。《大学》此之谓自谦,亦慊字而误从言。《吕氏春秋》苟可以傔剂貌辨者,吾无辞为也,亦慊字而误从人。
三年复晋阳中都,民三岁。《正义》曰:晋阳故城在汾州,平遥县西南。此当言中都故城在汾州,平遥县西南,言晋阳误也。然此注已见卷首中都下。
文帝前后,死窦氏妾也。诸侯皆同姓谓无甥舅之国,可娶,索隐解非。
十一月晦日有食之,《汉书》多有食晦者,盖署朔参差之失,其云十二月望日又食,此当作月耳。民或祝诅上以相约结而后相谩,谓先共祝诅已而。欺负乃相告言也,故诏令若此者勿听治。注并非孝武纪其后三年,有司言元宜以天瑞命,不宜以一二数,一元曰建元二元,以长星。曰元光三元,以郊得一角兽。曰元狩云是建元元光之号,皆自后追为之而武帝即位之初,亦但如文景之元,尚未有年号也。天官书疾其对国谓所对之国,如《汉书》、《五行志》所谓岁在寿星,其冲降娄。《左氏传》襄二十八年岁,弃其次而旅于明年之次,以害鸟帑周楚恶之。杜氏解谓失次于北祸,冲在南者也。
四始者,候之日,谓岁始也。冬至日也,腊明日也,立春日也,正义专指正月旦,非也。
星陨如雨,乃宋闵公之五年。言襄公者,史文之误。《正义》以僖公十五年,陨石于宋五注之非也。
封禅书成山斗入海,谓斜曲入之,如斗柄然,古人语也。《匈奴传》汉亦弃上谷之斗,辟县造阳地以予之。又云匈奴有斗入汉地,直张掖郡,
各以胜日,驾车辟恶鬼胜日,谓五行相克之日也,《索隐》非
天子病,鼎湖甚湖当作胡鼎、胡宫名。《汉书·扬雄传》南至宜春、鼎胡、御宿、昆吾是也,〈注〉三辅黄图宜春宫,在长安城东南杜县东,近下杜御宿苑,在长安城南御宿川,则鼎胡当在其中间也。
故卒起幸甘泉而行右内史界,《索隐》以在今之阌乡绝远且无行宫,
唯受命而帝者,心知其意而合德焉。按此即谓武帝服虔以为高祖,非
奉车子侯,暴病一日死,死于海上,非死于泰山下也。《索隐》所引新论之言,殊谬。
《河渠书》:引洛水至商颜,下服虔曰:颜音崖,崖当作岸。《汉书·古今人表》屠岸贾,作屠颜贾是也。师古注谓山领象人之颜额者,非其指商山者,尤非。刘攽已辨之。卫世家顷侯厚赂周夷王,夷王命卫为侯。是顷,侯以前之称伯者,乃伯子男之伯也。《索隐》以为方伯之伯,虽有诗序旄丘责卫伯之文可据,然非太史公意也,且古亦无以方伯之伯而系谥者。〈注〉郑氏笺曰:卫康叔封爵称侯,今曰伯者,时为州伯。《周礼·九命》作伯周公、召公二伯也,其谥则曰文公、康公。
《楚世家》:武王使随人请王室尊吾号,王弗听。还报,楚楚王怒,乃自立为楚武王,乃自立一句为楚武王为一句,盖言自立为王,后谥为武王耳。古文简,故连属言之。如《管蔡世家》楚公子围弑其王,郏敖而自立为灵王。《卫世家》、《郑世家》皆云楚公子弃疾弑灵王,自立为平王。《司马穰苴传》至常曾孙和因,自立为齐威王。又如《韩世家》晋作六卿而韩厥在一卿之位,号为献子。与此文势正同,刘炫云号为武,武非谥也,此说凿矣。项梁立楚怀王,孙心为楚怀王,尉佗自立为南越武帝,此后世事尔。
西起秦,患北绝齐交,则两国之兵必至此,两国即谓秦齐也。《索隐》以为韩魏,非也。
《越世家》乃发习流二千,习流谓士卒中之善泅者,别为一军。《索隐》乃曰:流放之罪人非也,庾信哀江南赋,彼锯牙而钩爪,又巡江而习流
不者,且得罪言欲兵之。
《赵世家》吾有所见子晰也,晰者分明之意,易大有象,传明辨晢也。即此字音折,又音制。《索隐》误以为郑子晰之。晰《魏世家》:王之使者出,过而恶安陵氏于秦。安陵氏魏之别封,盖魏王之使过安陵,有所不快而毁之于秦也。
《孔子世家》:余低回留之不能去云。按玉篇彳部彽除饥切。彽徊,犹徘徊也。然则此字本当作彽徊,省为低回耳。今读为高低之低,失之《楚辞》、《九章》,抽思低佪夷,犹宿北姑兮,低一作俳。
《绛侯世家》:此不足君所乎。谓此岂不满君意乎?盖必绛侯辞色之间,露其不平之意,故帝有此言而绛侯免冠谢也。
建德代侯坐酎金不善,元鼎五年,有罪。国除当云元鼎五年,坐酹金不善,国除。衍有罪二字?
《梁孝王世家》:乘布车谓微服而行,使人不知耳。无降服自比丧人之意。
《伯夷传》:其重若彼,谓俗人之重富贵也;其轻若此,谓清士之轻富贵也。
《管晏传》: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成礼。然后去,岂所谓见义不为无勇者邪?此言晏子之勇于为义也,古人著书引成语而反其意者,多矣。《左传》僖九年,君子曰:《诗》所谓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荀息有焉。言荀息之能不玷其言也,后人持论过高。以荀息赞献公立,少为失言,以晏子不讨崔杼,为无勇。非《左氏》太史公之旨。
《孙膑传》重射谓以千金射也,《索隐》解以为好射,非批亢捣虚。《索隐》曰:亢言敌人相亢拒也,非也。此与《刘敬传》扼其肮之肮,同张晏曰喉咙也。下文所谓据其街路是也,以敌人所不及备,故谓之虚。
《苏秦传》前有楼阙轩辕,当作轩县。《周礼》小胥正乐县之位,王宫县诸侯轩县。注谓轩县者,阙其南面,殊而走。《说文系传》曰:断绝分析。曰:殊谓断支体而未及死,〈注〉淮南王传太子即自刭不殊。
樗里子传今伐蒲入于魏,卫必折而从之。此文误当,依索隐所引战国策文为正。
《甘茂传》:其居于秦,累世重矣。谓历事惠王、武王、昭王,孟子、荀卿传,始也滥耳。滥者,汜而无节,之谓犹庄子之洸洋,自恣也。注引滥觞之义,以为初者,非。
倘亦有牛鼎之意乎。谓伊尹负鼎,百里奚饭牛之意,藉此说以干时非有仲尼孟子守正不阿之论也。《孟尝君传》:婴卒谥为靖,郭君以号为谥,犹之以氏为姓者,皆汉初时人语也。吕不韦传谥为帝,太后与此同。《王褒赋》幸得谥为洞箫兮,亦是作号字用。
《平原君传》:非以君为有功也,而以国人无勋。当作一句读,言非国人无功而不封君,独有功而封也。《信陵君传》:如姬资之三年,谓以资财求客报仇徒豪举耳。谓特貌为豪杰,举动非真,欲求有用之士也。
《蔡泽传》:岂道德之符而圣人所谓吉祥善事者与。岂下当有非字。
《乐毅传》:室有语,不相尽,以告邻里。谓一室之中有不和之语,乃不自相规劝而告之邻里,此谓情之薄矣,《正义》谓必告者非。
《鲁仲连传》:邹、鲁之臣,生则不得事养,死则不得赙襚。谓二国贫小,生死之礼不备。《索隐》谓君弱臣强者,非楚攻齐之南阳。南阳者,泰山之阳。孟子一战胜齐,遂有南阳。
《贾生传》:斡弃周鼎兮而宝康瓠。应劭曰:斡音筦。筦,转也。斡流而迁兮,或推而还。索隐曰:斡音乌活反。斡,转也。义同而音异,今《说文》云斡蠡柄也,从斗倝声。扬雄、杜林说,皆以为轺车输斡乌括切,按倝字古案切。《说文》既云倝声,则不得为乌括切矣。颜师古匡谬正俗,云声类。《字林》并音,管贾谊《鵩鸟赋》云斡流而还,张华《励志诗》云大仪斡运,皆为转也。《楚辞》云筦维焉,系此义与斡同字,即为筦。故知斡管二音不殊,近代流俗音乌括切,非也。《汉书·食货志》:浮食奇民,欲擅斡山海之货。师古曰:斡谓主领也,读与管同。
《张敖传》:要之置。置,驿也。如曹相国世家取祁,善置田。横传至尸乡厩置之,置《汉书》冯奉世传燔烧置亭。《淮阴侯传》:容容无所倚容,容即颙颙字。
《卢绾传》:匈奴以为东胡卢王。封之为东胡王也,以其姓卢,故曰东胡卢王。
《田荣传》:荣弟横,收齐散兵,得数万人,反击项羽于城阳。《正义》以为濮州,雷泽县,非也。《汉书》城阳郡治莒,《史记·吕后纪》言齐王乃上城阳之郡,《孝文纪》言以齐剧郡立,朱虚侯章为城阳王,而淮阴侯传言击杀龙且于潍水上。齐王广亡去信,遂追北至城阳,皆此地。按《战国策》貂勃对襄王曰:昔王不能守王之社稷,走而之城阳之山中,安平君以敝卒七千,禽敌反千里之齐。当是时,阖城阳而王天下,莫之能止。然为栈道木阁,而迎王与后于城阳之山中,王乃复反,子临百姓,则古齐时已名城阳矣。
无不善画者,莫能图。谓以横兄弟之贤,而不能存齐。《陆贾传》:尉佗乃蹶然,起坐谢陆生。坐者,跪也。
数见不鲜,意必秦时人语,犹今人所谓常来之客,不杀鸡也。贾乃引此以为父之于子,亦不欲久慁当时之薄俗,可知矣。
《袁盎传》:调为陇西都尉。此今日调官,字所本调有更易之意,犹琴瑟之更张,乃调也。如《淳训》为选未尽。《扁鹊传》:医之所病,病道少。言医之所患,患用其道者,少即下文六者是也。
《仓公传》:臣意年尽三年,年三十九岁也。按徐广注:高后八年,意年二十六。当作年尽十三年,年三十九岁也。脱十字,孝文本纪十三年除肉刑。
《武安传》:与长孺共一老秃翁,谓尔我皆垂暮之年,无所顾惜,当直言以决此事也。《索隐》以为共治一老秃翁者非。
因匈奴犯塞而有卫霍之功,故序匈奴于卫将军骠骑传之前。
《南越尉佗传》:发兵守要害处。按《汉书·西南夷传注·师古》曰:要害者,在我为要,于敌为害也。此解未尽要害,谓攻守必争之地,我可以害彼,彼可以害我,谓之害人身亦有要害。素问岐伯对黄帝曰:脉有要害,《后汉书·来歙传》中臣要害。
《司马相如传》:其为祸也,不亦难矣,衍亦字。
《汲黯传》:愚民安知为一句。
《郑当时传》:高祖令诸,故项籍臣,名籍,谓奏事有涉项王者,必斥其名曰:项籍也。
《酷吏传》:尸亡去归葬,言其家人,窃载尸而逃也,谓尸能自飞去,怪矣。
《游侠传》:近世延陵孟尝、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亲属,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延陵。谓季札以其遍游上国与,名卿相结解千金之剑,而系冢树,有侠士之风也。
《货殖传》:廉吏久久,更富廉贾。归富又曰:贪贾三之,廉贾五之。夫放于利而行多怨廉者,知取知予无求。多于人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是以取之虽少而久。久更富廉者之所得,乃有其五也。注非
洛阳街居在齐秦楚赵之中,说文街四通道盐铁论燕之涿蓟,赵之邯郸,魏之温轵,韩之荥阳,齐之临淄,楚之宛丘,郑之阳翟,二周之三川皆为天下名都,居五诸侯之衢,跨街冲之路。
尽椎埋去就,与时俯仰,椎埋当是推移二字之误。太史公自序申吕肖矣,肖乃削字脱其旁耳。与孟子鲁之削也,滋甚义同。徐广注以为痟者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