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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二十四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三百二十四卷目录

 经学部总论二
  隋书〈经籍志六艺总序 儒林传序〉
  唐书〈儒学传序〉
  辽史〈文学传序〉
  宋崇文总目〈儒家类序〉
  金史〈文艺传序〉
  元史〈儒学传序〉
  明外史〈儒林传序〉
 经学部总论三
  周荀子〈儒效篇〉
  庄子〈天下篇〉
  汉淮南子〈泰族训〉
  桓宽盐铁论〈论儒第十一〉
  韩婴诗外传〈论儒〉
  刘向新序〈杂事第五二则〉
  扬雄法言〈学行篇 问神篇 寡见篇 五百篇〉
  后汉班固白虎通〈五经篇〉
  晋陶潜群辅录〈八儒〉

经籍典第三百二十四卷

经学部总论二

《隋书》《经籍志六艺总序》

《传》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古之君子,多识而不穷,畜疑以待问:学不踰等,教不凌节;言约而易晓,师逸而功倍;且耕且养,三年而成一艺。自孔子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学者离群索居,各为异说。至于战国,典文遗弃,六经之儒,不能究其宗旨,多立小数,一经至数百万言。致令学者难晓,虚诵问答,唇腐齿落而不知益。且先王设教,以防人欲,必本于人事,折之中道。上天之命,略而罕言,方外之理,固所未说。至后汉好图谶,晋世重元言,穿凿妄作,日以滋生。先王正典,杂之以妖妄,大雅之论,汨之以放诞。陵夷至于近代,去正转疏,无复师资之法。学不心解,专以浮华相尚,豫造杂难,拟为雠对,遂有芟角、反对、互从等诸翻竞之说。驰骋烦言,以紊彝叙,譊譊成俗,而不知变,此学者之蔽也。班固列六艺为九种,或以纬书解经,合为十种。

《儒林传序》

儒之为教大矣,其利物博矣。笃父子,正君臣,尚忠节,重仁义,贵廉让,贱贪鄙,开政化之本源,凿生民之耳目,百王损益,一以贯之。虽世或污隆,而斯文不坠,经邦致治,非一时也。涉其流者,无禄而富,怀其道者,无位而尊。故仲尼顿挫于鲁君,孟轲抑扬于齐后,荀卿见珍于彊楚,叔孙取贵于隆汉。其馀处环堵以骄富贵,安陋巷而轻王公者,可胜数哉。自晋室分崩,中原丧乱,五胡交争,经籍道尽。魏氏发迹代阴,经营河朔,得之马上,兹道未弘。暨夫太和之后,盛修文教,搢绅硕学,济济盈朝,缝掖巨儒,往往杰出,其雅诰奥义,宋及齐、梁不能尚也。南北所治,章句好尚,互有不同。江左《周易》则王辅嗣,《尚书》则孔安国,《左传》则杜元凯。河、洛《左传》则服子慎,《尚书》《周易》则郑康成。《诗》则并主于毛公,《礼》则同遵于郑氏。大抵南人约简,得其英华,北学繁芜,穷其枝叶。考其终始,要其会归,其立身成名,殊方同致矣。爰自汉、魏,硕学多清通,逮乎近古,巨儒必鄙俗。文、武不坠,弘之在人,岂独愚蔽于当今,而皆明哲于往昔。在乎用与不用,知与不知耳。然曩之弼谐庶绩,必举德于鸿儒,近代左右邦家,咸取士于刀笔。纵有学优入室,勤踰刺股,名高海内,擢第甲科,若命偶时来,未有望于青紫,或数将运舛,必委弃于草泽。然则古之学者,禄在其中,今之学者,困于贫贱。明达之人,志识之士,安肯滞于所习,以求贫贱者哉。此所以儒罕通人,学多鄙俗者也。昔齐列康庄之第,多士如林,燕起碣石之宫,群英自远。是知俗易风移,必由上之所好,非夫圣明御世,亦无以振斯颓俗矣。自正朔不一,将三百年,师说纷纶,无所取正。高祖膺期纂历,平一寰宇,顿天网以掩之,贲旌帛以礼之,设好爵以縻之,于是四海九州强学待问之士,靡不毕集焉。天子乃整万乘,率百寮,遵问道之仪,观释奠之礼。博士罄悬河之辩,侍中竭重席之奥,考正亡逸,研覈异同,积滞群疑,涣然冰释。于是超擢奇隽,厚赏诸儒,京邑达于四方,皆启黉校。齐、鲁、赵、魏,学者尤多,负笈追师,不远千里,讲诵之声,道路不绝。中州儒雅之盛,自汉、魏以来,一时而已。及高祖暮年,精华稍竭,不悦儒术,专尚刑名,执政之徒,咸非笃好。暨仁寿间,遂废天下之学,唯存国子一所,弟子七十二人。炀帝即位,复开庠序,国子郡县之学,盛于开皇之初。徵辟儒生,远近毕至,使相与讲论得失于东都之下,纳言定其差次,一以闻奏焉。于时旧儒多已凋亡,二刘拔萃出类,学通南北,博极今古,后生钻仰,莫之能测。所制诸经义疏,搢绅咸师宗之。既而外事四夷,戎马不息,师徒怠散,盗贼群起,礼义不足以防君子,刑罚不足以威小人,空有建学之名,而无弘道之实。其风渐坠,以至灭亡,方领矩步之徒,亦多转死沟壑。凡有经籍,自此皆湮没于煨尘矣。遂使后进之士不复闻《诗》《书》之言,皆怀攘寇之心,相与陷于不义。《传》曰:学者将植,不学者将落。然则盛衰是系,兴亡攸在,有国有家者可不慎欤。诸儒有身没道存,遗风可想,皆采其馀论,缀之于此篇云。
《唐书》《儒学列传序》
高祖始受命,锄颣夷荒,天下略定,即诏有司立周公、孔子庙于国学,四时祠。求其后,议加爵土。国学始置生七十二员,取三品以上子、弟若孙为之;太学百四十员,取五品以上;四门学百三十员,取七品以上。郡县三等,上郡学置生六十员,中、下以十为差;上县学置生四十员,中、下亦以十为差。又诏宗室、功臣子孙就秘书外省,别为小学。太宗身櫜鞬,风纚露沐,然锐情经术,即王府开文学馆,召名儒十八人为学士,与议天下事。既即位,殿左置弘文馆,悉引内学士番宿更休;听朝之间,则与讨古今,道前王所以成败,或日昃夜艾,未尝少怠。贞观六年,诏罢周公祠,更以孔子为先圣,颜氏为先师,尽召天下惇师老德以为学官。数临幸观释菜,命祭酒博士讲论经义,赐以束帛。生能通一经者,得署吏。广学舍千二百区,三学益生员,并置书、算二学,皆有博士。大抵诸生员至三千二百。自元武屯营飞骑,皆给博士授经,能通一经者,听入贡限。四方秀艾,挟策负素,坌集京师,文治煟然勃兴。于是新罗、高昌、百济、吐蕃、高丽等群酋长并遣子弟入学,鼓笥踵堂者,凡八千馀人。纡侈袂,曳方履,訚訚秩秩,虽三代之盛,所未闻也。帝又雠正《五经》缪阙,颁天下示学者,与诸儒稡章句为义疏,俾久其传。因诏前代通儒梁皇侃、褚仲都、周熊安生、沈重、陈沈文阿、周弘正、张讥、隋何妥、刘炫等子孙,并加引擢。二十一年,诏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高、谷梁赤、伏胜、高堂生、戴圣、毛苌、孔安国、刘向、郑众、杜子春、马融、卢植、郑元、服虔、何休、王肃、王弼、杜预、范宁二十一人,用其书,行其道,宜有以褒大之,自今并配享孔子庙庭。于是唐三百年之盛,称贞观,宁不其然。高宗尚吏事,武后矜权变,至诸王驸马,皆得领祭酒。初,孔颖达等始署官,发《五经》题与诸生酬问;及是,惟判祥瑞案三牒即罢。元宗诏群臣及府郡举通经士,而褚无量、马怀素等劝讲禁中,天子尊礼,不敢尽臣之。置集贤院部分典籍、乾元殿博汇群书至六万卷,经籍大备,又称开元焉。禄山之祸,两京所藏,一为炎埃,官幐私楮,丧脱几尽。于是嗣帝区区救乱未之得,安暇语贞观、开元事哉。自杨绾、郑馀庆、郑覃等以大儒辅政,议优学科,先经谊,黜进士,后文辞,亦弗能克也。文宗定《五经》,镵之石,张参等是正讹文,寥寥一二可纪。由是观之,始未尝不成于艰难,而后败于易也。尝论之,武为救世砭剂,文其膏粱欤。乱已定,必以文治之。否者,是病损而进砭剂,其伤多矣。然则武得之,武治之,不免霸且盗,圣人反是而王。故曰武创业,文守成,百世不易之道也。若乃举天下一之于仁义,莫若儒。儒得其人,乃能光明厥功,宰相大臣是也。至专诵习传授、无它大事业者,则次为《儒学篇》

《辽史》《文学传序》

辽起松漠,太祖以兵经略方内,礼文之事固所未遑。及太宗入汴,取晋图书、礼器而北,然后制度渐以修举。至景、圣间,则科目聿兴,士有由下僚擢升侍从,骎骎崇儒之美。但其风气刚劲,三面邻敌,岁时以蒐狝为务,而典章文物视古犹阙。然二百年之业,非数君子为之综理,则后世恶所考述哉。

《宋崇文总目》《儒家类序》

仲尼之业,垂之六经,其道博闳,君人治物,百王之用,微是无以为法,故自孟轲,扬雄、荀况之徒又驾其说,扶而大之。历世诸子转相祖述,自名一家,异端其言,或破碎于大道,然计其作者之意要之,孔氏不有殊焉。

《金史》《文艺传序》

金初未有文字。世祖以来,渐立条教。太祖既兴,得辽旧人用之,使介往复,其言巳文。太宗继统,乃行选举之法,及伐宋,取汴经籍图书,宋士多归之。熙宗款谒先圣,北面如弟子礼。世宗、章宗之世,儒风丕变,庠序日盛,士繇科第位至宰辅者接踵。当时儒者虽无专门名家之学,然而朝廷典策、邻国书命,粲然有可观者矣。金用武得国,无以异于辽,而一代制作,能自树立唐、宋之间,有非辽世所及,以文而不以武也。《传》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文治有补于人之家国,岂一日之效哉。

《元史》《儒学传序》

前代史传,皆以儒学之士,分而为二,以经艺颛门者为儒林,以文章名家者为文苑。然儒之为学一也,《六经》者斯道之所在,而文则所以载夫道者也。故经非文则无以发明其旨趣;而文不本于六艺,又乌足谓之文哉。由是而言,经艺文章,不可分而为二也明矣。元兴百年,上自朝廷内外名宦之臣,下及山林布衣之士,以通经能文显著当世者,彬彬焉众矣。今皆不复为之分别,而采取其尤卓然成名、可以辅教传后者,合而录之,为《儒学传》

《明外史》《儒林传序》

《宋史》分道学、儒林为二尊,周、程、张、邵、朱、张七子为道学,而附以程氏、朱氏之门人,于是天下知。伊雒渊源,上接洙泗,虽世之钜儒宿学,而其学术苟有毫釐铢黍之岐,即不得承宗派而嗣,统绪甚严,且正已。明代二百七十馀年间,能昌明理学者颇众,顾堪与程朱鼎峙殆,难其人国初诸儒,乃朱氏门徒,何王金许之苗裔也。虽稍式微,而矩矱绳墨俨然,具在其后。曹端、薛瑄、吴与弼胡居仁辈持论最笃,造诣亦纯。庶几希风伊雒矣,学术之分则自陈献章始至王守仁而别。立宗旨,显与朱氏枘凿。宗献章者曰:江门之学,孤行独诣,教未宏而弊亦少。宗守仁者曰:姚江之学,以颖悟为主,聪明才智之士争相倡和,门徒遍天下,流传逾百年,其教大行,其弊滋甚,考夫正嘉,以后笃信。程朱不迁异说,无复几人,如吕楠、罗钦顺、高攀龙、顾宪成辈乃其卓卓者,盖明代诸儒原不逮宋,故不别标道学之名,而止核其品诣,无疵者作儒林传,馀子有事绩可纪则列于他传兹,不复及隆庆万历时,瑄、居仁、献章、守仁祀于学,宫终明世四人而已,论定之,责俟后之君子。

经学部总论三

《荀子》《儒效篇》
大儒之效:武王崩,成王幼,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以属天下,恶天下之倍周也。履天下之籍,听天下之断,偃然如固有之,而天下不称贪焉。杀管叔,虚殷国,而天下不称戾焉。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而天下不称偏焉。教诲开导成王,使谕于道,而能掩迹于文武。周公归周,反籍于成王,而天下不辍事周;然而周公北面而朝之。天子也者,不可以少当也,不可以假摄为也;能则天下归之,不能则天下去之,是以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以属天下,恶天下之离周也。成王冠,成人,周公归周,反籍焉,明不灭主之义也。周公无天下矣;乡有天下,今无天下,非擅也;成王乡无天下,今有天下,非夺也;变势次序节然也。故以枝代主而非越也;以弟诛兄而非暴也;君臣易位而非不顺也。因天下之和,遂文武之业,明枝主之义,抑亦变化矣,天下厌然犹一也。非圣人莫之能为。夫是之谓大儒之效。秦昭王问孙卿曰:儒无益于人之国。孙卿曰:儒者法先王,隆礼义,谨乎臣子而致贵其上者也。人主用之,则势在本朝而宜;不用,则退编百姓而悫;必为顺下矣。虽困穷冻馁,必不以邪道为贪。无置锥之地,而明于持社稷之大义。呜呼而莫之能应,然而通乎财万物,养百姓之经纪。势在人上,则王公之材也;在人下,则社稷之臣,国君之宝也;虽隐于穷阎漏屋,人莫不贵之,道诚存也。仲尼将为司寇,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踰境而徙,鲁之鬻牛马者不豫贾,必蚤正以待之者也。居于阙党,阙党之弟子罔不分,有亲者取多,孝悌以化之也。儒者在本朝则美政,在下位则美俗。儒之为人下如是矣。王曰:然则其为人上何如。孙卿曰:其为人上也,广大矣。志意定乎内,礼节修乎朝,法则度量正乎官,忠信爱利形乎下。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不为也。此君义信乎人矣,通于四海,则天下应之如欢。是何也。则贵名白而天下治也。故近者讴歌而乐之,远者竭蹶而趋之,四海之内若一家,通达之属莫不从服。夫是之谓人师。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夫其为人下也如彼,其为人上也如此,何谓其无益于人之国也。昭王曰:善。先王之道,仁人隆也。比中而行之。曷谓中。曰:礼义是也。道者,非天之道,非地之道,人之所以道也,君子之所道也。君子之所谓贤者,非能遍能人之所能之谓也;君子之所谓知者,非能遍知人之所知之谓也;君子之所谓辨者,非能遍辩人之所辩之谓也;君子之所谓察者,非能遍察人之所察之谓也;有所正矣。相高下,视硗肥,序五种,君子不如农人;通财货,相美恶,辩贵贱,君子不如贾人;设规矩,陈绳墨,便备用,君子不如工人;不恤是非然不然之情,以相荐撙,以相耻怍,君子不若惠施、邓析也。若夫谪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使贤不肖皆得其位,能不能皆得其官,万物得其宜,事变得其应,慎墨不得进其谈,惠施、邓析不敢窜其察,言必当理,事必当务,是然后君子之所长也。凡事行,有益于理者,立之;无益于理者,废之。夫是之谓中事。凡知说,有益于理者,为之;无益于理者,舍之。夫是之谓中说。事行失中,谓之奸事;知说失中,谓之奸道。奸事、奸道,治世之所弃,而乱世之所从服也。若夫充虚之相施易也,坚白同异之分隔也,是聪耳之所不能听也,明目之所不能见也,辩士之所不能言也,虽有圣人之知,未能偻指也。不知无害为君子,知之无损为小人。工匠不知,无害为巧;君子不知,无害为治。王公好之则乱法,百姓好之则乱事。而狂惑戆陋之人,乃始率其群徒,辩其谈说,明其辟称,老身长子,不知恶也。夫是之谓上愚,曾不如好相鸡狗之可以为名也。诗曰: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腼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此之谓也。我欲贱而贵,愚而智,贫而富,可乎。曰:其惟学乎。彼学者,行之,曰士也;敦慕焉,君子也;知之,圣人也。上为圣人,下为士、君子,孰禁我哉。乡也混然涂之人也,俄而并乎尧禹,岂不贱而贵矣哉。向也效门室之辩,混然曾不能决也,俄而原仁义,分是非,图回天下于掌上,而辨白黑,岂不愚而智矣哉。向也胥靡之人,俄而治天下之大器举在此,岂不贫而富哉。今有人于此,屑然藏千镒之宝,虽行贷而食,人谓之富矣。彼宝也者,衣之不可衣也,食之不可食也,卖之不可偻售也,然而人谓之富,何也。岂不以大富之器诚在此也。是杅杅亦富人已,岂不贫而富矣哉。故君子无爵而贵,无禄而富,不言而信,不怒而威,穷处而荣,独居而乐。岂不至尊、至富、至重、至严之情举积此哉。故曰:贵名不可以比周争也,不可以夸诞有也,不可以势重胁也,必将诚此然后就也。争之则失,让之则至;遵道则积,夸诞则虚。故君子务修其内,而让之于外;务积德于身,而处之以遵道。如是,则贵名起之如日月,天下应之如雷霆。故曰:君子隐而显,微而明,辞让而胜。诗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此之谓也。鄙夫反是:比周而誉愈少,鄙争而名愈辱,烦劳以求安利,其身愈危。诗曰: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已斯亡。此之谓也。故能小而事大,辟之是犹力之少而任重也,舍粹折无适也。身不肖而诬贤,是犹伛伸而好升高也,指其顶者愈众。故明主谲德而序位,所以为不乱也;忠臣诚能然后敢受职,所以为不穷也。分不乱于上,能不穷于下,治辩之极也。诗曰:平平左右,亦是率从。是言上下之交不相乱也。以容俗为善,以财货为宝,以养生为已至道,是民德也。行法至坚,不以私欲乱所闻:如是,则可谓劲士矣。行法至坚,好修正其所闻,以矫饰其情性;其言多当矣,而未谕也;其行多当矣,而未安也;其知虑多当矣,而未周密也;上则能大其所隆,下则能开导不已若者:如是,则可谓笃厚君子矣。修百王之法,若辩白黑;应当时之变,若数一二;行礼要节而安之,若生四肢;要时立功之巧,若诏四时;平正和民之善,亿万之众而博若一人:如是,则可谓圣人矣。井井兮其有条理也,严严兮其能敬己也,分分兮其有终始也,厌厌兮其能长久也,乐乐兮其执道不殆也,炤炤兮其用知之明也,修修兮其用统类之行也,绥绥兮其有文章也,熙熙兮其乐人之臧也,隐隐兮其恐人之不当也:如是,则可谓圣人矣。此其道出乎一。曷谓一。曰:执神而固。曷谓神。曰:尽善浃洽之谓神,万物莫足以倾之之谓固。神固之谓圣人。圣人也者,道之管也:天下之道管是矣,百王之道一是矣。故诗书礼乐之归是矣。诗言是其志也,书言是其事也,礼言是其行也,乐言是其和也,春秋言是其微也,故风之所以为不逐者,取是以节之也,小雅之所以为小雅者,取是而文之也,大雅之所以为大雅者,取是而光之也,颂之所以为至者,取是而通之也。天下之道毕矣。乡是者臧,倍是者亡;乡是如不臧,倍是如不亡者,自古及今,未尝有也。客有道曰:孔子曰:周公其盛乎。身贵而愈恭,家富而愈俭,胜敌而愈戒。应之曰:是殆非周公之行,非孔子之言。武王崩,成王幼,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履天子之籍,负扆而坐,诸侯趋走堂下。当是时也,夫又谁为恭矣哉。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焉;周之孙子,苟不狂惑者,莫不为天下之显诸侯。孰谓周公俭哉。武王之诛纣也,行之日以兵忌,东面而迎太岁,至汜而汜,至怀而怀,至共头而山隧。霍叔惧曰:出三日而五灾至,无乃不可乎。周公曰:刳比干而囚箕子,飞廉、恶来知政,夫又恶有不可焉。遂选马而进,朝食于戚,暮宿于百泉,厌旦于牧之野。鼓之而纣卒易乡,遂乘殷人而进诛纣。盖杀者非周人,因殷人也。故无首虏之获,无蹈难之赏。反而定三革,偃五兵,合天下,立声乐,于是武象起而韶濩废矣。四海之内,莫不变心易虑以化顺之。故外阖不闲,跨天下而无靳。当是时也,夫又谁为戒矣哉。造父者,天下之善御者也,无舆马则无所见其能。羿者,天下之善射者也,无弓矢则无所见其巧。大儒者,善调一天下者也,无百里之地,则无所见其功。舆固马选矣,而不能以致远,一日而千里,则非造父也。弓调矢直矣,而不能以射远中微,则非羿也。用百里之地,而不能以调一天下,制强暴,则非大儒也。彼大儒者,虽隐于穷阎漏室,无置锥之地,而王公不能与之争名;在一大夫之位,则一君不能独畜,一国不能独容,成名况乎诸侯,莫不愿得以为臣。用百里之地,而千里之国莫能与之争胜;笞捶暴国,齐一天下,而莫能倾也。是大儒之徵也。其言有类,其行有礼,其举事无悔,其持险应变曲当。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千举万变,其道一也。是大儒之稽也。其穷也俗儒笑之;其通也英杰化之,嵬琐逃之,邪说畏之,众人愧之。通则一天下,穷则独立贵名,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蹠之世不能污,非大儒莫之能立,仲尼、子弓是也。故有俗人者,有俗儒者,有雅儒者,有大儒者。不学问,无正义,以富利为隆,是俗人者。逢衣浅带,解果其冠,略法先王而足乱世术,缪学杂举,不知法后王而一制度,不知隆礼义而杀诗书;其衣冠行伪已同于世俗矣,然而不知恶者;其言议谈说已无异于墨子矣,然而明不能分别;呼先王以欺愚者而求衣食焉;得委积足以掩其口,则扬扬如也;随其长子,事其便辟,举其上客,偬然若终身之虏而不敢有他志:是俗儒者也。法后王,一制度,隆礼义而杀诗书;其言行已有大法矣,然而明不能齐法教之所不及,见闻之所未至,则知不能类也;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内不自以诬,外不自以欺,以是尊贤畏法而不敢怠傲:是雅儒者也。法先王,统礼义,一制度;以浅持博,以古持今,以一持万;苟仁义之类也,虽在鸟兽之中,若别白黑;倚物怪变,所未尝闻也,所未尝见也,卒然起一方,则举统类而应之,无所儗;张法而度之,则然若合符节:是大儒者也。故人主用俗人,则万乘之国亡;用俗儒,则万乘之国存;用雅儒,则千乘之国安;用大儒,则百里之地,久而后三年,天下为一,诸侯为臣;用万乘之国,则举错而定,一朝而霸。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矣。行之,明也;明之谓圣人。圣人也者,本仁义,当是非,齐言行,不失毫釐,无他道焉,已乎行之矣。故闻之而不见,虽博必谬;见之而不知,虽识必妄;知之而不行,虽敦必困。不闻不见,则虽当,非仁也。其道百举而百陷也。故人无师无法而知,则必为盗,勇则必为贼,云能则必为乱,察则必为怪,辩则必为诞;人有师有法,而知则速通,勇则速威,云能则速成,察则速尽,辨则速论。故人有师法者,人之大宝也;无师法者,人之大殃也。人无师法,则隆情矣;有师法,则隆性矣。而师法者,所得乎情,非所受乎性。不足以独立而治。性也者,吾所不能为也,然而可化也。情也者,非吾所有也,然而可为乎。注错习俗,所以化性也;并一而不贰,所以成积也。习俗移志,安久移质。并一而不贰,则通于神明,参于天地矣。故积土而为山,积水而为海,旦暮积之谓之岁,至高谓之天,至下谓之地,宇中六指谓之极,涂之人百姓,积善而全尽,谓之圣人。彼求之而后得,为之而后成,积之而后高,尽之而后圣,故圣人也者,人之所积也。人积耨耕而为农夫,积斲削而为工匠,积贩货而为商贾,积礼义而为君子。工匠之子,莫不继事,而都国之民安习其服,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是非天性也,积靡使然也。故人知谨注错,慎习俗,大积靡,则为君子矣。纵情性而不足问学,则为小人矣;为君子则常安荣矣,为小人则常危辱矣。凡人莫不欲安荣而恶危辱,故惟君子为能得其所好,小人则日徼其所恶。诗曰:维此良人,弗求弗迪;维彼忍心,是顾是复。民之贪乱,宁为荼毒。此之谓也。人论:志不免于曲私,而冀人之以己为公也;行不免于污漫,而冀人之以己为修也;其愚陋沟瞀,而冀人之以己为知也:是众人也。志忍私,然后能公;行忍情性,然后能修;知而好问,然后能才;公修而才,可谓小儒矣。志安公,行安修,知通统类:如是则可谓大儒矣。大儒者,天子之三公也;小儒者,诸侯、大夫、士也;众人者,农工商贾也。礼者、人主之所以为群臣寸尺寻丈检式也。人伦尽矣。君子言有坛宇,行有防表,道有一隆。言道德之求,不下于安存;言志意之求,不下于事;言道德之求,不二后王。道过三代谓之荡,法二后王谓之不雅。高之下之,小之臣之,不外是矣。是君子之所以骋志意于坛宇宫庭也。故诸侯问政,不及安存,则不告也。匹夫问学,不及为士,则不教也。百家之说,不及先王,则不听也。夫是之谓君子言有坛宇,行有防表。

《庄子》《天下篇》

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其在于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
《淮南子》《泰族训》
五行异气而皆适调,六艺异科而皆同道。温惠柔良者,《诗》之风也;淳庞敦厚者,《书》之教也;清明条达者,《易》之义也;恭俭尊让者,《礼》之为也;宽裕简易者,《乐》之化也;刺讥辩义者,《春秋》之靡也。故《易》之失鬼,《乐》之失淫,《诗》之失愚,《书》之失拘,《礼》之失忮,《春秋》之失訾。六者,圣人兼用而财制之。失本则乱,得本则治。其美在调,其失在权。

《桓宽·盐铁论》《论儒第十一》

御史曰:文学祖述仲尼,称诵其德,以为自古及今,未之有也。然孔子修道齐、鲁之间,教化洙、泗之上,弟子不为变,当世不为治,鲁国之削滋甚。齐宣王褒儒尊学,孟轲、淳于髡之徒,受上大夫之禄,不任职而论国事,盖齐稷下先生千有馀人。当此之时,非一公孙弘也。弱燕攻齐,长驱至临淄,湣王遁逃,死于莒而不能救;王建禽于秦,与之俱虏而不能存。若此,儒者之安国尊君,未始有效也。

文学曰:无鞭策,虽造父不能调驷马。无势位,虽舜、禹不能治万民。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故轺车良马,无以驰之;圣德仁义,无所施之。齐、宣之时,不显贤进士,国家富强,威行敌国。及湣王,奋二世之馀烈,南举楚、淮,北并巨宋,苞十二国,西摧三晋,却彊晋,五国宾从,邹、鲁之君,泗上诸侯皆入臣。矜功不休,百姓不堪。诸侯谏不从,各分散,慎到、捷子亡去,田骈如薛,而孙卿适楚。内无良臣,故诸侯合谋而伐之。王建德流说,信反间,用后胜之计,不与诸侯从亲,以亡国。为秦所禽,不亦宜乎。
御史曰:伊尹以割烹事汤,百里奚饭牛要穆公,始为苟合,信然与之伯王。何言不从。何道不行。故商君以王道说孝公,不用,即以彊国之道,卒以就功。邹子以儒术于世主,不用,即以变化始终之论,卒以显名。故马效千里,不必胡、代;士贵成功,不贵文辞。孟轲守旧术,不知世务,故困于梁宋。孔子能方不能圆,故饥于黎丘。今晚世之儒勤德,时有乏匮,言以为非,因此不行。自周室以来,千有馀岁,独有文,武、成、康,如言必参一焉,取所不能及而称之,犹躄者能言远不能行也。圣人异涂同归,或行或止,其趣一也。商君虽革法改教,志存于强国利民。邹子之作,变化之术,亦归于仁义。祭仲自贬损以行权,时也。故小枉大直,君子为之。今硁硁然守一道,引尾生之意,即晋文之谲诸侯以尊周室不足道,而管仲蒙耻辱以存亡不足称也。

文学曰:伊尹之于汤,知圣主也。百里之归秦,知明君也。二君之能知霸王,其册素形于己,非暗而以冥冥决事也。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如何其苟合而以成霸王也。君子执德秉义而行,故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孟子曰:居今之朝,不易其俗,而成千乘之势,不能一朝居也。宁穷饥居于陋巷,安能变己而从俗也。阖庐杀僚,公子札去而之延陵,终身不入吴国。鲁公杀子赤,叔眄退而隐处,不食其禄。亏义得尊,枉道取容,效死不为也。闻正道而行,释事而退,未闻枉道以求容也。
御史曰:论语云: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有是言而行不足从也。季氏为无道,逐其君,夺其政,而冉求、仲由臣焉。礼:男女不授受,不交爵。孔子适卫,因嬖臣弥子瑕以见卫夫人,子路不悦。子瑖,佞臣也,夫子因之,非正也。男女不交,孔子见南子,非礼也。礼义由孔氏,出且贬道以求容,恶在其释事而退也。

文学曰:天下不平,庶国不宁,明王之忧也。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天下烦乱,贤圣之忧也。是以尧舜洪水,伊尹忧民,管仲束缚,孔子周流,忧百姓之祸而欲安其危也。是以负鼎俎、囚拘、匍匐以救之。故追亡者趋,拯溺者濡。今民陷沟壑,虽欲无濡,岂得已哉。御史默不对。

《韩婴诗外传》《论儒》

造父、天下之善御者矣,无车马,则无所见其能。羿、天下之善射者矣,无弓矢,则无所见其巧。彼大儒者、调一天下者也,无百里之地,则无所见其功。夫车固马选,而不能以致千里者、则非造父也。弓调矢直,而不能射远中微者,则非羿也。用百里之地,而不能调一天下,制四裔者,则非大儒也。彼大儒者、虽隐居穷巷陋室,无置锥之地,而王公不能与争名矣;用百里之地,则千里国不能与之争胜矣;箠笞暴国,一齐天下,莫之能倾,是大儒之勋。其言有类,其行有礼,其举事无悔,其持检应变曲当,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千举万变,其道一也,是大儒之稽也。故有俗人者、有俗儒者、有雅儒者、有大儒者。耳不闻学,行无正义,迷迷然以富利为隆,是俗人也。逢衣博带,略法先王,而足乱世,术谬学杂,其衣冠言行,为已同于世俗,而不知其恶也,言谈议说,已无异于老墨,而不知分,是俗儒者也。法先王,一制度,言行有大法,而明不能济法教之所不及、闻见之所未至,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内不自诬,外不诬人,是以尊贤敬法,而不敢怠傲焉,是雅儒者也。法先王,依礼义,以浅持博,以一行万;苟有仁义之类,虽鸟兽若别黑白;奇物变怪,所未尝闻见,卒然起一方,则举统类以应之,无所据;援法而度之,奄然如合符节,是大儒者也。故人主用俗人,则万乘之国亡;用俗儒,则万乘之国存;用雅儒,则千里之国安;用大儒,则千里之地久,而三年,天下诸侯为臣;用万乘之国,则举错而定一朝之白。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可谓白矣,谓文王亦可谓大儒已矣。
儒者、儒也,儒之为言无也,不易之术也,千举万变,其道不穷,六经是也。若夫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妇之别,朋友之序,此儒者之所谨守、日切磋而不舍也。虽居穷巷陋室之下,而内不足以充虚,外不足以盖形,无置锥之地,明察足以持天下,举在人上,则王公之材也,小用使在位,则社稷之臣也,虽岩居穴处,而王侯不能与争名,何仁。义之化存尔。如使王者听其言,信其行,则唐虞之法可得而观,颂声可得而听。诗曰:先民有言,询于刍荛。取谋之博也。
《刘向·新序》《杂事第五》
秦昭王问孙卿曰:儒无益于人之国。孙卿曰:儒者法先王,隆礼义,谨乎臣子,而能致贵其上者也。人主用之,则进在本朝;置而不用,则退编百姓,而敌必为顺下矣。虽穷困冻馁,必不以邪道为食,无置锥之地,而明于持社稷之大计,叫呼而莫之能应,然而通乎裁万物,养百姓之经纪。势在人上,则王公之才也;在人下,则社稷之臣,国君之宝也。虽隐于穷闾漏屋,人莫不贵之,道诚存也。仲尼为鲁司寇,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踰境而走,鲁之鬻牛马不豫贾,布正以待之也。居于阙党,阙党之子弟,罔罟分有亲者多取,孝悌以化之也。儒者在本朝则美政,在下位则美俗,儒之为人下如是矣。王曰:然则其为人上何如。孙卿对曰:其为人也广大矣。志意定乎内,礼节修乎朝,法则度量正乎官,忠信爱利形乎下,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不为也。若义信乎人矣,通于四海,则天下之外,应之而怀之,是何也。则贵名白而天下治也。故近者歌讴而乐之,远者竭走而趋之,四海之内若一家,通达之属,莫不从服,夫是之谓人师。诗曰: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夫其为人下也,如彼为人上也,如此何为其无益人之国乎。昭王曰:善。
田赞衣儒衣而见荆王,荆王曰:先生之衣,何其恶也。赞对曰:衣又有恶于此者。荆王曰:可得闻耶。对曰:甲恶于此。王曰:何谓也。对曰:冬日则寒,夏日则热,衣无恶于甲者矣。赞贫,故衣恶也。今大王,万乘之主也,富厚无敌,而好衣人以甲,臣窃为大王不取也。意者为其义耶。甲兵之事;析人之首,刳人之腹,堕人城郭,系人子女,其名尤甚不荣。意者为其贵耶。苟虑害人,人亦必虑害之;苟虑危人,人亦必虑危之,其贵又甚不安之,二者为大王无取焉。荆王无以应也。昔卫灵公问阵,孔子言俎豆,贱兵而贵礼也。夫儒服先王之服也,而荆王恶之。兵者,国之凶器也,而荆王喜之,所以屈于田赞,而危其国也。故春秋曰:善为国者不师。此之谓也。

《扬雄·法言》《学行篇》

或曰:书与经同,
书谓传记之书经谓五经

而世不尚,
汉文帝以《论语》《孝经》《孟子》《尔雅》皆置博士,后罢传记,博士独五经,博士列学科而已,故云世不尚。

治之可乎。曰:可。或人哑尔笑曰:须以发策决科。曰:大人之学,为道也;小人之学,为利也。子为道乎。为利乎。或曰:耕不穫,猎不飨,耕猎乎。曰:耕道而得道,猎德而得德,是穫飨也,吾不睹参、辰之相比也。是以君子贵迁善。迁善也者,圣人之徒与。百川学海,而至于海。丘陵学山,而不至于山,是故恶夫画也。

《问神篇》

或曰:经可损益欤。曰:易始八卦,而文王六十四,其益可知也。诗、书、礼、春秋,或因或作,而成于仲尼乎,其益可知也。故夫道非天然,应时而造者,损益可知也。或曰:易损其一,虽蠢知阙焉。至书之不备过半矣,而习者不知。惜乎。书序之不如易也。曰:彼数也,可数焉,故也。如书序,虽孔子亦末如之何矣。昔之说书者,序以百,而酒诰之篇俄空焉。今亡夫。虞、夏之书浑浑尔,商书灏灏尔,周书噩噩尔,下周者,其书谁乎。或问:圣人之经不可使易知欤。曰:不可。天俄而可度,则其覆物也浅矣;地俄而可测,则其载物也薄矣。大哉。天地之为万物郭,五经之为众说郛。
书不经,非书也;言不经,非言也。言、书不经,多多赘矣。或问经之艰易。曰:存亡。或人不谕。曰:其人存则易,亡则艰。

《寡见篇》

或问:五经有辩乎。曰:惟五经为辩。说天者莫辩乎易,说事者莫辩乎书,说体者莫辩乎礼,说志者莫辩乎诗,说理者莫辩乎春秋。舍斯辩亦小矣。春木之芚兮,援我手之鹑兮。去之五百岁,其人若存兮。或曰:譊譊者天下皆讼也,奚其存。曰:曼是为也,天下之亡圣也久矣。呱呱之子,各识其亲;譊譊之学,各习其师。精而精之,是在其中矣。或曰:良玉不雕,美言不文,何谓也。曰:玉不雕,玙璠不作器;言不文,典谟不作经。或问:司马子长有言,曰五经不如老子之约也,当年不能极其变,终身不能究其业。曰:若是,则周公惑,孔子贼。古者之学耕且养,三年通一。经今之学也,非独为之华藻也,又从而绣其鞶帨。恶在老不老也。

《五百篇》

或问:天地简易,而圣人法之,何五经之支离。曰:支离盖其所以为简易也。已简,已易,焉支。焉离。

《后汉·班固·白虎通》《五经篇》

孔子所以定五经者,何以为?孔子居周之末世,王道凌迟,礼义废坏,强陵弱,众暴寡,天子不敢诛,方伯不敢伐,闵道德之不行,故周流应聘,冀行其道,德自卫反,鲁自知不用,故追定五经,以行其道,故孔子曰书曰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也。孔子未定五经如何?周衰,道微,纲散,纪乱,五教废坏。故五常之经咸失其所,易象失理,则阴阳万物失其性而乖,设法谤之言,并作书三千篇,作诗三百篇而歌谣怨诽也。已作《春秋》,后作《孝经》,何欲专制正于孝经夫?孝者自天子,下至庶人,上下通孝经者。夫制作礼乐,仁之本,圣人道德已备,弟子所以复记《论语》何?见夫子遭事异变,出之号令,失法文王,所以演《易》何?文王受王不率仁义之道,失为人法矣,己之调和阴阳,尚微故演《易》,使我得卒,至于太平,日月之光,明则如易矣。伏羲作八卦何?伏羲始王天下,未有前圣法度,故仰则观象于天,俯则察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象万物之情也。经所以有五,何?经常也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经。乐仁书义礼,礼易智诗信也,人情有五性,怀五常不能自成,是以圣人象天五常之道而明之,以教人成其德也。五经何谓《易》《尚书》《诗》《礼》《春秋》也?《礼》解曰:温柔宽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洁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春秋何常也,则黄帝以来,何以言之?《易》曰: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理、万民以察,后世圣人者,谓五常也,传曰三王,百世计神元,书五帝之受录图世《史记》从政录帝魁已来,除礼乐之书三千二百四十篇也。

《晋·陶潜·群辅录》《八儒》

夫子没后,散于天下,设于中国,成百氏之源,为纲纪之儒,居环堵之室,荜门圭窦瓮牖绳枢并,日而食,以道自居者,有道之儒子,思氏之所行也,衣冠中,动作顺,大让如慢,小让如伪者,子张氏之所行也。颜氏传《诗》为道,为讽谏之儒;孟氏传《书》为道,为疏通致远之儒;漆雕氏传《礼》为道,为恭俭庄敬之儒;仲梁氏传《乐》为道,以和阴阳为移风易俗之儒;乐正氏传《春秋》为道,为属辞比事之儒;公孙氏传《易》为道,为洁净精微之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