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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三百二十三卷目录
经学部总论一
礼记〈经解 儒行〉
史记〈儒林列传序 自叙〉
汉书〈艺文志六艺序 儒家序 儒林列传序〉
后汉书〈儒林传序 儒林传后论〉
晋书〈儒林传序〉
梁书〈儒林传序〉
陈书〈儒林传序〉
北魏书〈儒林传序〉
北齐书〈儒林传序〉
北周书〈儒林传序 儒林传论〉
礼记〈经解 儒行〉
史记〈儒林列传序 自叙〉
汉书〈艺文志六艺序 儒家序 儒林列传序〉
后汉书〈儒林传序 儒林传后论〉
晋书〈儒林传序〉
梁书〈儒林传序〉
陈书〈儒林传序〉
北魏书〈儒林传序〉
北齐书〈儒林传序〉
北周书〈儒林传序 儒林传论〉
经籍典第三百二十三卷
经学部总论一
《礼记》《经解》
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絜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故诗之失愚,书之失诬,乐之失奢,易之失贼,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者也,疏通知远而不诬,则深于书者也,广博易良而不奢,则深于乐者也,絜静精微而不贼,则深于易者也,恭俭庄敬而不烦,则深于礼者也,属辞比事而不乱,则深于春秋者也。〈疏〉正义曰:《经解》一篇总是孔子之言,记者录之,以为经解者。皇氏云:解者分析之,名此篇分析六经,体教不同,故名曰经解也。六经其教虽异总以礼。为本故,记者录入于礼。 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者,言人君以六经之道各随其民,教之民从上,教各从六经之性,观民风俗,则知其教,故云:其教可知也。 温柔敦厚,诗教也者。温谓颜色温润;柔谓情性和柔;诗依违讽谏不指切事情。故云:温柔敦厚,是诗教也。 疏通知远,书教也者,书录帝王言语,举其大纲,事非繁密,是疏通上,知帝王之世,是知远也。 广博易良,乐教也者,乐以和,通为体,无所不用,是广博;简易良善,使人从化,是易良。
絜静精微,易教也者,易之于人,正则获吉,邪则
获凶,不为淫滥,是絜静;穷理尽性,言入秋毫,是精微。 恭俭庄敬,礼教也者,礼以恭逊,节俭齐庄敬,慎为本,若人能恭敬节俭,是礼之教也。 属辞比事,春秋教也者,属合也,比近也,春秋聚合,会同之辞,是属辞;比次褒贬之事,是比事也。凡人君行此等六经之教,以化于下,在下染习其教,还有六经之性,故云诗教书教之等。 故诗之失愚者,诗主敦厚,若不节制,则失在于愚。 书之失诬者,书主知久远,若不节制,则失在于诬。 乐之失奢者,乐主广博知易,若不节制,则失在于奢 易之失贼者,易主絜静严正,远近相取,爱恶相攻,若不节制,则失在于贼害。 礼之失烦者,礼主文物,恭俭庄敬,若不能节制,则失在于烦苛。 春秋之失乱者,春秋习战争之事,若不能节制,失在于乱,此皆谓人君用之教,下不能可否相济节制合宜,所以致失也。 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者也。此一经以诗化民,虽用敦厚,能以义节之欲,使民虽敦厚不至于愚,则是在上深达于诗之义理,能以诗教民也,故云深于诗者也,以下诸经义皆放此。 此为政以教民,故有六经,若教国子弟于庠序,则唯用四术,故王制云: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是也,此六经者,惟论人君施化,能以此教民,民得从之,未能行之至极也,若盛明之君,为民之父母者,则能恩惠下极于民,则诗有好恶之情,礼有政治之礼,乐有谐和性情者,能与民至极,民同上情,故孔子閒居云志之所至,诗亦至焉;诗之所至,礼亦至焉;礼之所至,乐亦至焉是也。其书易春秋,非是恩情相感,与民至极者,故孔子閒居无书易及春秋也
《儒行》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夫子之服,其儒服与,孔子对曰:丘少居鲁,衣逢掖之衣,长居宋,冠章甫之冠,丘闻之也,君子之学也博,其服也乡,丘不知儒服。〈郑注〉哀公馆,孔子见其服与士大夫异,又与庶人不同,疑为儒服而问之,逢犹大也,大掖之衣,大袂襌衣也,此君子有道艺者所衣也,孔子生鲁,长而之宋,而冠焉宋,其祖所出也,衣少所居之服,冠长所
居之冠,是之谓乡,言不知儒服,非哀公意,不在于儒,乃今问其服,庶人襌衣袂二尺二寸袪尺二寸。〈正义〉大掖之衣,肘腋之所宽大礼,大夫以上,其服侈袂,袂三尺三寸袪尺八寸。朝祭之服必表里不襌也,孔子若依寻常侈袂服,则哀公无由怪之,以其大袂襌衣异于士大夫常服,故问之庶人,无朝祭之服,襌衣袂二尺二寸袪尺二寸。玉藻文言深衣之制如此,今夫子著襌衣,与庶人同,其袂大,与庶人异,故谓衣为逢掖也。 〈注〉应氏曰:儒之名,始见于周官。曰:儒以道得名,末世不充其道,而徒于其服。哀公觇孔子之被服,儒雅而威仪,进趋皆有与俗不同者,怪而问之,孔子不敢以儒自居也,故言不知儒服。郊特牲云:章甫殷道也,盖缁布冠殷世,则名章甫章明也,所以表,明丈夫。〈大全〉蓝田吕氏曰:古者衣服之制,自天子至于庶人,皆有差等,未闻儒者之有异服也,末世衣冠淆乱至于无别,儒者独守法度,有异于众,此众所以谓之儒服,哀公所以发问也。
哀公曰:敢问儒行,孔子对曰:遽数之不能终其物,悉数之,乃留更仆,未可终也,哀公命席,孔子侍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强学以待问,怀忠信以待举,力行以待取,其自立有如此者。
〈注〉仆臣之摈相者,久则疲倦,虽代其仆,亦未得尽言之也。
儒有衣冠中,动作慎,其大让如慢,小让如伪,大则如威,小则如愧,其难进而易退也,粥粥若无能也,其容貌有如此者。
〈注〉容貌之大也,则有所不可犯,故如威。及其容貌之小也,则有所不敢为,故如愧。〈大全〉大让则诚,然而后让若不有之,故似慢也,若夫饮食辞辟之间,是小让也,小让实如伪之,以为仪尔。
儒有居处齐〈齐音斋〉难,〈难去声〉其坐起恭敬,言必先信,行必中正,道涂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阴阳之和,爱其死以有待也,养其身以有为也,其备豫有如此者,儒有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不祈土地,立义以为土地,不祈多积,多文以为富,难得而易禄也,易禄而难畜也,非时不见,不亦难得乎,非义不合,不亦难畜乎,先劳而后禄,不亦易禄乎,其近人有如此者,儒有委之以货财,淹之以乐〈乐去声〉好,见利不亏其义,劫之以众,沮之以兵,见死不更其守,鸷虫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往者不悔,来者不豫,过言不再,流言不极,不断其威,不习其谋,其特立有如此者。
〈注〉过言出于己之失,知过则改,故不再;流言出于人之毁,礼义不愆故不极。极犹终也,言不终,为所毁也,不断其威言其威容不可得,而挫折也不习。其谋者言其谋必可成,不待尝试,而后见于用也。方氏曰:鸷猛之虫当攫搏之,不程量其勇而后往。此况儒者勇,足以犯难而无顾也,引重鼎不程其力,又以况儒者材足以任事而有所胜也,往者不悔,非有所吝而不改也,为其动则当理,而未尝至于悔来者不豫,非有所忽而不防也,为其机足,以应变而不必豫耳。〈大全〉蓝田吕氏曰:鸷虫攫搏不程,其勇者自反而缩,千万人吾往矣,其勇也,非虑胜后动者也,引重鼎不程其力者,仁之为器重举者,莫能胜也,其自任也,不知其力之不足者也。
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其居处不淫,其饮食不溽,其过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数也,其刚毅有如此者。
〈注〉淫侈溢也,溽浓厚也,侈其居处,厚其饮食,欲胜之也,欲胜则义不得立,不淫不溽所以立义也。可微辩而不可面数,此一句尚气好胜之言,于义理未合,所贵于儒者以见义必为闻过而改者也,何谓可微辨而不可面数?待人可矣,自待则不可也。
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虽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
儒有一亩之宫,环堵之室,筚门圭窬,〈窬音豆〉蓬户瓮牖,易衣而出,并日而食,上答之,不敢以疑,上不答,不敢以谄,其仕有如此者。
〈注〉上答之不敢以疑者,道合则就,即信之而不疑,无患失之心也;上不答不敢以谄者,不合则去,即安之而不谄,无患得之心也。
儒有今人与居,古人与稽,今世行之,后世以为楷,适弗逢世,上弗援,下弗推,谗谄之民,有比党而危之者,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夺也,虽危,起居竟信其志,犹将不忘百姓之病也,其忧思有如此者。
儒有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幽居而不淫,上通而不困,礼之以和为贵,忠信之美,优游之法,慕贤而容众,毁方而瓦合,其宽裕有如此者。
〈注〉毁方而瓦合者,陶瓦之事,其初则圆;剖而为四,其形则方。毁其圆以为方,合其方而复圆,盖于涵容之中,未尝无分辨之意也。
儒有内称不辟亲,外举不辟怨,程功积事,推贤而进
达之,不望其报,君得其志,苟利国家,不求富贵,其举贤援能有如此者。
儒有闻善以相告也,见善以相示也,爵位相先也,患难相死也,久相待也,远相致也,其任举有如此者。
〈注〉吕氏曰:举贤援能,儒者所以待天下之士也,任举者所以待其朋友而已,必同其好恶也,故闻善相告,见善相示,必同其忧乐也,故爵位相先患难相死。彼虽居下,不待之同升则不升;彼虽疏远,不致之同进则不进,此任举朋友加重于天下之士者,义有厚薄故也。
儒有澡身而浴德,陈言而伏,静而正之,上弗知也,粗而翘之,又不急为也,不临深而为高,不加少而为多,世治不轻,世乱不沮,同弗与,异弗非也,其特立独行有如此者。
〈注〉翘与招其君之过,招字同举也,举其过而谏之也。吕氏曰:惟大人能格君心之非,在我者未正,未有能正人者也,故澡身浴德者,所以正己也,陈言而伏者,入告嘉谋而顺之于外也,静而正之者,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常在于未形也。故曰上弗知也。方氏曰:粗而翘之,然亦缓而不失节,故曰不急为也。世治而德,常见重,故曰不轻世乱。而志常自若,故曰不沮。与其所可与,不必同乎己也;非其所可非,不必异乎己也。
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慎静而尚宽,强毅以与人,博学以知服,近文章,砥砺廉隅,虽分国,如锱铢,不臣不仕,其规为有如此者。
〈注〉知服知力,行之要也,近文远于文,则质胜而野近,文章则亦不使文掩其质也,砥砺廉隅者,求切磋琢磨之益,不刓方以为圆也,十黍为累,十累为铢,二十四铢为两,八两为锱,言人君好贤,虽分其国,以禄贤者视之,如锱铢之轻,犹不臣不仕也。
儒有合志同方,营道同术,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行本方,立义,同而进,不同而退,其交友有如此者,温良者,仁之本也,敬慎者,仁之地也,宽裕者,仁之作也,孙接者,仁之能也,礼节者,仁之貌也,言谈者,仁之文也,歌乐者,仁之和也,分散者,仁之施也,儒者兼此而有之,犹且不敢言仁也,其尊让有如此者。
儒有不陨穫于贫贱,不充诎于富贵,不慁君王,不累长上,不闵有司,故曰儒,今众人之命儒也妄常,以儒相诟病,孔子至舍,哀公馆之,闻此言也,言加信,行加义,终没吾世,不敢以儒为戏。
〈注〉仁包四德,百行之原,故于其终也,以仁为说焉,兼有此仁之行而不敢自以为仁,是尊仁而让善也,故曰尊让。有如此者,陨者如有所坠失,穫者如有所割刈,充者骄气之盈,诎者吝气之歉。郑氏曰:陨穫困迫失志之貌,充诎欢喜失节之貌,慁犹辱也,累犹系也,闵病也,言不为天子诸侯卿大夫群吏所困迫而违道。李氏曰:儒行非孔子之言也,盖战国时豪士所以高世之节耳,其条十有五,然旨意重,复要其归,不过三数涂而已,一篇之内虽时与圣人合,而称说多过,或曰哀公轻儒,孔子有为,而言故多自夸大,以摇其君,此岂所谓孔子者哉?
《史记》《儒林列传序》
太史公曰:余读功令,至于广厉学官之路,未尝不废书而叹也。曰:嗟乎。夫周室衰而关雎作,幽厉微而礼乐坏,诸侯恣行,政由强国。故孔子闵王路废而邪道兴,于是论次诗书,修起礼乐。适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自卫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世以混浊莫能用,是以仲尼干七十馀君无所遇,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矣。西狩获麟,曰吾道穷矣。故因史记作春秋,以当王法,其辞微而指博,后世学者多录焉。自孔子卒后,七十子之徒散游诸侯,大者为师傅卿相,小者友教士大夫,或隐而不见。故子路居卫,子张居陈,澹台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贡终于齐。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釐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为王者师。是时独魏文侯好学。后陵迟以至于始皇,天下并争于战国,儒术既绌焉,然齐鲁之间,学者独不废也。于威、宣之际,孟子、荀卿之列,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以学显于当世。及至秦之季世,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陈涉之王也,而鲁诸儒持孔氏之礼器往归陈王。于是孔甲为陈涉博士,卒与涉俱死。陈涉起匹夫,驱瓦合适戍,旬月以王楚,不半岁竟灭亡,其事至微浅,然而缙绅先生之徒负孔子礼器往委质为臣者,何也。以秦焚其业,积怨而发愤于陈王也。及高皇帝诛项籍,举兵围鲁,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乐,弦歌之音不绝,岂非圣人之遗化,好礼乐之国哉。故孔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夫齐鲁之间于文章,自古以来,其天性也。故汉兴,然后诸儒始得修其经艺,讲习大射乡饮之礼。叔孙通作汉礼仪,因为太常,诸生弟子共定者,咸为逊首,于是喟然叹兴于学。然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暇遑庠序之事也。孝惠、吕后时,公卿皆武力有功之臣。孝文时颇徵用,然孝文帝本好刑名之言。及至孝景,不任儒者,而窦太后又好黄老之术,故诸博士具官待问,未有进者。及今上即位,赵绾、王臧之属明儒学,而上亦乡之,于是招方正贤良文学之士。自是之后,言诗于鲁则申培公,于齐则辕固生,于燕则韩太傅。言尚书自济南伏生。言礼自鲁高堂生。言易自菑川田生。言春秋于齐鲁自胡母生,于赵自董仲舒。及窦太后崩,武安侯田鼢为丞相,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数百人,而公孙弘以春秋白衣为天子三公,封以平津侯。天下之学士靡然乡风矣。公孙弘为学官,悼道之郁滞,乃请白:丞相御史言:制曰盖闻导民以礼,风之以乐。婚姻者,居室之大伦也。今礼废乐崩,朕甚悯焉。故详延天下方正博闻之士,咸登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议洽闻兴礼,以为天下先。太常议,与博士弟子,崇乡里之化,以广贤材焉。谨与太常臧、博士平等议曰:闻三代之道,乡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其劝善也,显之朝廷;其惩恶也,加之刑罚。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由内及外。今陛下昭至德,开大明,配天地,本人伦,劝学修礼,崇化厉贤,以风四方,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备其礼,请因旧官而兴焉。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择民年十八已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郡国县道邑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者,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当与计偕,诣太常,得受业如弟子。一岁皆辄试,能通一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其高第可以为郎中者,太常籍奏。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其不事学若不材及不能通一艺,辄罢之,而请诸不称者罚。臣谨按诏书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际,通古今之义,文章尔雅,训辞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浅闻,不能究宣,无以明布谕下。治礼次治掌故,以文学礼义为官,迁留滞。请选择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艺以上,补左右内史、大行卒史;比百石已下,补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边郡一人。先用诵多者,若不足,乃择掌故补中二千石属,文学掌故补郡属,备员。请著功令。他如律令。制曰:可。自此以来,则公卿大夫士吏斌斌多文学之士矣。《自叙》
易著天地阴阳四时五行,故长于变;礼经纪人伦,故长于行;书纪先王之事,故长于政;诗纪山川溪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故长于风;乐乐所以立,故长于和;春秋辩是非,故长于治人。是故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义。《汉书》《艺文志六艺序》
六艺之文,《乐》以和神仁之表也,《诗》以正言义之用也,《礼》以明体明者著见,故无训也,《书》以广听知之术也,《春秋》以断事信之符也,五者盖五常之道,相须而备而易为之原,故曰: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言与天地为终始也,至于五学,世有变改,犹五行之更,用事焉,古之学者耕且养,三年而通一艺,存其大体,玩经文而已,是故用日少而畜德多,三十而五经立也。后世经传既已乖离博学者,又不思多闻,阙疑之义,而务碎义逃难,便辞巧说,破坏形体,说五字之文,至于二三万言,后进弥以驰逐,故幼童而守一艺,白首而后能言安其所习,毁所不见,终以自蔽,此学者之大患也,序六艺为九种。《儒家序》
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为高。孔子曰:如有所誉,其有所试。唐虞之隆,殷周之盛,仲尼之业,已试之效者也,然惑者既失精微,而辟者又随时抑扬,违离道本,苟以哗众取宠后,进循之,是以五经乖析,儒学寖衰,此辟儒之患〈辟读僻〉《儒林列传序》
古之儒者,博学乎六艺之文。六学者,王教之典籍,先圣所以明天道,正人伦,致至治之成法也。周道既衰,坏于幽厉,礼乐征伐自诸侯出,陵夷二百馀年而孔子兴,以圣德遭季世,知言之不用而道不行,乃叹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文王既殁,文不在兹乎。于是应聘诸侯,以答礼行谊。西入周,南至楚,畏匡厄陈,干七十馀君。适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究观古今之篇籍,乃称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巍巍乎其有成功,焕乎其有文章也。又云:周监于二世,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于是叙书则断尧典,称乐则法韶舞,论诗则首周南。缀周之礼,因鲁春秋,举十二公行事,绳之以文武之道,成一王法,至获麟而止。盖晚而好易,读之韦编三绝,而为之传。皆因近圣之事,以立先王之教,故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仲尼既没,七十子之徒散游诸侯,大者为卿相师傅,小者友教士大夫,或隐而不见。故子张居陈,澹台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贡终于齐。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釐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为王者师。是时,独魏文侯好学。天下并争于战国,儒术既黜焉,然齐鲁之间学者犹弗废,至于威、宣之际,孟子、荀卿之列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以学显于当世。及至秦始皇兼天下,燔诗书,杀术士,六学从此缺矣。陈涉之王也,鲁诸儒持孔氏礼器而归之,于是孔甲为涉博士,卒与俱死。陈涉起匹夫,驱适戍以立号,不满岁而灭亡,其事至微浅,然而缙绅先生负礼器往委质为臣者何也。以秦禁其业,积怨而发愤于陈王也。及高皇帝诛项籍,引兵围鲁,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弦歌之音不绝,岂非圣人遗化好学之国哉。于是诸儒始得修其经学,讲习大射乡饮之礼。叔孙通作汉礼仪,因为奉常,诸弟子共定者,咸为选首,然后喟然兴于学。然尚有干戈,平定四海,未遑庠序之事也。孝惠、高后时,公卿皆武力功臣。孝文时颇登用,然孝文本好刑名之言。及至孝景,不任儒,窦太后又好黄老术,故诸博士具官待问,未有进者。汉兴,言易自淄川田生;言书自济南伏生;言诗,于鲁则申培公,于齐则辕固生,燕则韩太傅;言礼,则鲁高堂生;言春秋,于齐则胡母生,于赵则董仲舒。及窦太后崩,武安君田鼢为丞相,黜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以百数,而公孙弘以治春秋为丞相封侯,天下学士靡然乡风矣。弘为学官,悼道之郁滞,乃请白:丞相、御史言:制曰盖闻导民以礼,风民以乐。婚姻者,人之大伦也。今礼废乐崩,朕甚悯焉,故详延天下方正博闻之士,咸登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议洽闻,举遗兴礼,以为天下先。太常议,与博士弟子,崇乡里之化,以厉贤材焉。谨与太常臧、博士平等议,曰:闻三代之道,乡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其劝善也,显之朝廷;其惩恶也,加之刑罚。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繇内及外。今陛下昭至德,开大明,配天地,本人伦,劝学兴礼,崇化厉贤,以风四方,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备其礼,请因旧官而兴焉。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择民年十八已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郡国县官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者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当与计偕,请太常,得受业如弟子。一岁皆辄试,能通一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其高第可以为郎中者,太常籍奏。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其不事学若不材,及不能通一艺,辄罢之,而请诸不称者。罚臣谨案诏书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际,通古今之谊,文章尔雅,训辞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浅闻,弗能究宣,亡以明布谕下。以治礼掌故以文学礼义为官,迁留滞。请选择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艺以上补左右内史、大行卒史,比百石已下补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边郡一人。先用诵多者,不足,乃择掌故补中二千石属,文学掌故补郡属,备员。请著功令。佗如律令。制曰:可。自此以来,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学之士矣。昭帝时举贤良文学,增博士弟子员满百人,宣帝末增倍之。元帝好儒,能通一经者皆复。数年,以用度不足,更为设员千人,郡国置五经百石卒史。成帝末,或言孔子布衣养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学弟子少,于是增弟子员三千人。岁馀,复如故。平帝时王莽秉政,增元士之子得受业如弟子,勿以为员,岁课甲科四十人为中郎,乙科二十人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补文学掌故云。《后汉书》《儒林传序》
昔王莽、更始之际,天下散乱,礼乐分崩,典文残落。及光武中兴,爱好经术,未及下车,而先访儒雅,采求阙文,补缀漏逸。先是四方学士多怀挟图书,遁逃林薮。自是莫不抱负坟策,云会京师,范升、陈元、郑兴、杜林、卫宏、刘昆、桓荣之徒,继踵而集。于是立五经博士,各以家法教授,易有施、孟、梁丘、京氏,尚书欧阳、大小夏侯,诗齐、鲁、韩,毛礼大小戴,春秋严、颜,凡十四博士,太常差次总领焉。建武五年,乃修起太学,稽式古典,笾豆干戚之容,备之于列,服方领习矩步者,委它乎其中。中元元年,初建三雍。明帝即位,亲行其礼。天子始冠通天,衣日月,备法物之驾,盛清道之仪,坐明堂而朝群后,登灵台以望云物,袒割辟雍之上,尊养三老五更。飨射礼毕,帝正坐自讲,诸儒执经问难于前,冠带缙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其后复为功臣子孙、四姓末属别立校舍,搜选高能以受其业,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学。济济乎,洋洋乎,盛于永平矣。建初中,大会诸儒于白虎观,详考同异,连月乃罢。肃宗亲临称制,如石渠故事,顾命史臣,著为通义。又诏高才生受古文尚书、毛诗、谷梁、左氏春秋,虽不立学官,然皆擢高第为讲郎,给事近署,所以网罗遗逸,博存众家。孝和亦数幸东观,览阅书林。及邓后称制,学者颇懈。时樊准、徐防并陈敦学之宜,又言儒职多非其人,于是制诏公卿妙简其选,三署郎能通经术者,皆得察举。自安帝览政,薄于艺文,博士倚席不讲,朋徒相视怠散,学舍颓敝,鞠为园蔬,牧儿荛竖,至于薪刈其下。顺帝感翟酺之言,乃更修黉宇,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试明经下第补弟子,增甲乙之科员各十人,除郡国耆儒皆补郎、舍人。太初元年,梁太后诏曰:大将军下至六百石,悉遣子就学,每岁辄于乡射月一飨会之,以此为常。自是游学增盛,至三万馀生。然章句渐疏,而多以浮华相尚,儒者之风盖衰矣。党人既诛,其高名善士多坐流废,后遂至忿争,更相言告,亦有私行金货,定兰台漆书经字,以合其私文。熹平四年,灵帝乃诏诸儒正定五经,刊于石碑,为古文、篆、隶三体书法以相参检,树之学门,使天下咸取则焉。初,光武迁还洛阳,其经牒秘书载之二千馀两,自此以后,参倍于前。及董卓移都之际,吏民扰乱,自辟雍、东观、兰台、石室、宣明、鸿都诸藏典策文章,竞共剖散,其缣帛图书,大则连为帷盖,小乃制为縢囊。及王允所收而西者,裁七十馀乘,道路艰远,复弃其半矣。后长安之乱,一时焚荡,莫不泯尽焉。东京学者猥众,难以详载,今但录其能通经名家者,以为儒林篇。其自有列传者,则不兼书。若师资所承,宜标名为證者,乃著之云。《儒林传后论》
自光武中年以后,干戈稍戢,专事经学,自是其风世笃焉。其服儒衣,称先王,游庠序,聚横〈一作黉〉塾者,盖布之于邦域矣。若乃经生所处,不远万里之路,精庐暂建,赢粮动有千百,其耆名高义开门受徒者,编牒不下万人,皆专相传祖,莫或讹杂。至有分争王庭,树朋私里,繁其章条,穿求崖穴,以合一家之说。故扬雄曰:今之学者,非独为之华藻,又从而绣其鞶帨。夫书理无二,义归有宗,而硕学之徒,莫之或徙,故通人鄙其固焉,又雄所谓譊譊之学,各习其师也。且观成名高第,终能远至者,盖亦寡焉,而迂滞若是矣。然所谈者仁义,所传者圣法也。故人识君臣父子之纲,家知违邪归正之路。自桓、灵之间,君道秕僻,朝纲日陵,国隙屡启,自中智以下,靡不审其崩离;而权彊之臣,息其窥盗之谋,豪俊之夫,屈于鄙生之议者,人诵先王言也,下畏逆顺势也。至如张温、皇甫嵩之徒,功定天下之半,声驰四海之表,俯仰顾盼,则天业可移,犹鞠躬昏主之下,狼狈折札之命,散成兵,就绳约,而无悔心。暨乎剥桡自极,人神数尽,然后群英乘其运,世德终其祚。迹衰敝之所由致,而能多历年所者,斯岂非学之效乎。故先师垂典文,褒励学者之功,笃矣。不循春秋,至乃比于弑逆,其将有意乎。《晋书》《儒林传序》
昔周德既衰,诸侯力政,礼经废缺,雅颂陵彝。夫子将圣多能,固天攸纵,叹凤鸟之不至,伤麟出之非时,于是乃删诗书,定礼乐,赞易道,修春秋,载籍逸而复存,风雅变而还正。其后卜商、卫赐、田、吴、孙、孟之俦,或亲禀微言,或传闻大义,犹能彊晋存鲁,藩魏却秦,既抗礼于邦君,亦驰声于海内。及嬴氏惨虐,弃德任刑,炀坟籍于埃尘,填儒林于坑阱,严是古之法,扺挟书之罪,先王徽烈,靡有孑遗。汉祖勃兴,救焚拯溺,粗修礼律,未遑俎豆,逮于孝武,崇尚文儒。爰及东京,斯风不坠。于是傍求蠹简,博访遗书,创甲乙之科,擢贤良之举,莫不纡青拖紫,服冕乘轩,或徒步而取公卿,或累旬以膺台鼎,故缙绅之士靡然向风,馀芳遗烈,焕乎可纪者也。洎当涂草创,深务兵权,而主好斯文,朝多君子,鸿儒硕学,无乏于时。武帝受终,忧劳军国,时既初并庸蜀,方事江湖,训卒厉兵,务农积谷,犹复修立学校,临幸辟雍。而荀顗以制度赞惟新,郑冲以儒宗登保傅,茂先以博物参朝政,子真以好礼居秩宗,虽愧明扬,亦非遐弃。既而荆扬底定,区宇乂安,群公草封禅之仪,天子发谦冲之诏,未足比隆三代,固亦擅美一时。惠帝缵戎,朝昏政弛,衅起宫掖,祸成藩翰。惟怀逮悯,丧乱弘多,衣冠礼乐,扫地俱尽。元帝运钟百六,光启中兴,贺、荀、刁、杜诸贤并稽古博文,财成礼度。虽尊儒劝学亟降于纶言,东序西胶未闻于弦诵。明皇聪睿,雅爱流略,简文元嘿,敦悦丘坟,乃招集学徒,弘奖风烈,并时艰祚促,未能详备。有晋始自中朝,迄于江左,莫不崇饰华竞,祖述虚元,摈阙里之典经,习正始之馀论,指礼法为流俗,目纵诞以清高,遂使宪章弛废,名教颓毁,五姓乘间而竞逐,二京继踵以沦胥,运极道消,可为长叹息者矣。郑冲等名位既隆,自有列传,其馀编之于左,以续前史儒林云。《梁书》《儒林传序》
汉氏承秦燔书,大弘儒训,太学生徒,动以万数,郡国黉舍,悉皆充满。学于山泽者,至或就为列肆,其盛也如是。汉末丧乱,其道遂衰。魏正始以后,仍尚元虚之学,为儒者益寡。时荀顗、挚虞之徒,虽删定新礼,改官职,未能易俗移风。自是中原横溃,衣冠殄尽;江左草创,日不暇给;以迄于宋、齐。国学时或开置,而劝课未博,建之不及十年,盖取文具,废之多历世祀,其弃也忽诸。乡里莫或开馆,公卿罕通经术。朝廷大儒,独学而弗肯养众;后生孤陋,拥经而无所讲习。三德六艺,其废久矣。高祖有天下,深悯之,诏求硕学,治五礼,定六律,改斗历,正权衡。天监四年,诏曰:二汉登贤,莫非经术,服膺雅道,名立行成。魏、晋浮荡,儒教沦歇,风节罔树,抑此之由。朕日昃罢朝,思闻俊异,收士得人,实惟酬奖。可置《五经》博士各一人,广开馆宇,招纳后进。于是以平原明山宾、吴兴沈峻、建平严植之、会稽贺玚补博士,各主一馆。馆有数百生,给其饩廪。其射策通明者,即除为吏。十数月间,怀经负笈者云会京师。又选遣学生如会稽云门山,受业于庐江何引。分遣博士祭酒,到州郡立学。七年,又诏曰:建国君民,立教为首,砥身砺行,由乎经术。朕肇基明命,光宅区宇,虽耕耘雅业,傍阐艺文,而成器未广,志本犹阙。非以镕范贵游,纳诸轨度;思欲式敦让齿,自家刑国。今声训所渐,中外同风。宜大启庠敩,博延胄子,务彼十伦,弘此三德,使陶钧远被,微言载表。于是皇太子、皇子、宗室、王侯始就业焉。高祖亲屈舆驾,释奠于先师先圣,申之以宴语,劳之以束帛,济济焉,洋洋焉,大道之行也如是。其伏曼容、何佟之、范缜,有旧名于世;为时儒者,严植之、贺玚等首膺兹选。今并缀为《儒林传》云。《陈书》《儒林传序》
盖今儒者,本因古之六学,以教之典籍斯则,先圣所以明天道,正人伦,致治之成法也。秦始皇焚书坑儒,六学自此缺矣。汉武帝立五经博士,置弟子员,设科射策,劝以官禄,其传业者甚众焉。自两汉登贤,咸资经术。魏、晋浮荡,儒教沦歇,公卿士庶,罕通经业矣。宋、齐之间,国学时复开置。梁武帝开五馆,建国学,总以五经教授,经各置助教。云武帝或纡銮驾,临幸庠序,释奠先师,躬亲试冑,申之宴语,劳之束帛,济济焉斯,盖一代之盛矣。高祖创业开基,承前代离乱,衣冠殄尽,寇贼未宁,既日不暇给,弗遑劝课。世祖以降,稍置学官,虽博延生徒,成业盖寡。今之采缀,盖亦梁之遗儒云。《北魏书》《儒林列传序》
自晋永嘉之后,运钟丧乱,宇内分崩,群凶肆祸,生民不见俎豆之容,黔首唯睹戎马之迹,礼乐文章,扫地将尽。而气之所感,斯道犹存。高才有德之流,自彊蓬荜;鸿生硕儒之辈,抱器晦亡,太祖初定中原,虽日不暇给,始建都邑,便以经术为先,立太学,置五经博士生员千有馀人。天兴二年春,增国子太学生员至三千。岂不以天下可马上取之,不可以马上治之,为国之道,文武兼用,毓才成务,意在兹乎。圣达经猷,盖为远矣。四年春,命乐师入学习舞,释菜于先圣、先师。太宗世,改国子为中书学,立教授博士。世祖始光三年春,别起太学于城东,后徵卢元、高允等,而令州郡各举才学。于是人多砥尚,儒林转兴。显祖太安初,诏立乡学,郡置博士二人,助教二人,学生六十人。后诏:大郡立博士二人,助教四人,学生一百人;次郡立博士二人,助教二人,学生八十人;中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二人,学生六十人;下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四十人。太和中,改中书学为国子学,建明堂辟雍,尊三老五更,又开皇子之学。及迁都洛邑,诏立国子太学、四门小学。高祖钦明稽古,笃好坟典,坐舆据鞍,不忘讲道。刘芳、李彪诸人以经书进,崔光、邢峦之徒以文史达,其馀涉猎典章,閒集词翰,莫不縻以好爵,动贻赏眷。于是斯文郁然,比隆周汉。世宗时,复诏营国学,树小学于四门,大选儒生,以为小学博士,员四十人。虽黉宇未立,而经术弥显。时天下承平,学业大盛。故燕齐赵魏之间,横经著录,不可胜数。大者千馀人,小者犹数百。州举茂异,郡贡孝廉,对扬王庭,每年逾众。神龟中,将立国学,诏以三品以上及五品清官之子以充生选。未及简置,仍复停寝。正光三年,乃释奠于国学,命祭酒崔光讲《孝经》,始置国子生三十六人。暨孝昌之后,海内淆乱,四方校学所存无几。永熙中,复释奠于国学;又于显阳殿诏祭酒刘廞讲《孝经》,黄门李郁说《礼记》,中书舍人卢景宣讲《大戴礼夏小正篇》;复置生七十二人。及迁都于邺,国子置生三十六人。至于兴和、武定之世,寇难既平,儒业复光矣。汉世郑元并为众经注解,服虔、何休各有所说。元《易》、《书》、《诗》、《礼》、《论语》、《孝经》,虔《左氏春秋》,休《公羊传》,大行于河北。王肃《易》亦间行焉。晋世杜预注《左氏》,预元孙坦、坦弟骥于刘义隆世并为青州刺史,传其家业,故齐地多习之。自梁越以下,传受讲说者甚众。今举其知名者,附列于后云。《北齐书》《儒林传序》
班固称: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行教化者也。圣人所以明天道,正人伦,是以古先哲王率由斯道。高祖生于边朔,长于戎马之间,因魏氏丧乱之馀,属尔朱残酷之举,文章咸荡,礼乐同奔,弦歌之音且绝,俎豆之容将尽。及仗义建旗,扫清区县,以正君臣,以齐上下。至乎一人播越,九鼎潜移,文武神器,顾盻斯在,犹且援立宗支,重安社稷,岂非跼名教之地,渐仁义之风与。属疆场多虞,戎车岁驾,虽庠序之制有所未遑,而儒雅之道遽形心虑。魏天平中,范阳卢景裕同从兄礼于本郡起逆,高祖免其罪,置之宾馆,以经教授太原公以下。及景裕卒,又以赵郡李同轨继之。二贤并大蒙恩遇,待以殊礼。同轨之亡,复徵中山张雕、渤海李铉、刁柔、中山石跃等递为诸子师友。及天保、大宁、武平之朝,亦引进名儒,授皇太子诸王经术。然爰自始基,暨于季世,唯济南之在储宫,性识聪敏,颇自砥砺,以成其美。自馀多骄恣傲狠,动违礼度,日就月将,无闻焉尔。镂冰雕朽,迄用无成,盖有由也。夫帝子王孙,禀性淫逸,况义方之情不笃,邪僻之路竞开,自非得自生知,体包上智,而内有声色之娱,外多犬马之好,安能入便笃行,出则友贤者也。徒有师傅之资,终无琢磨之实。下之从化,如风靡草,是以世冑之门,罕闻强学。若使贵游之辈,饰以明经,可谓稽山竹箭,加之以括羽,俯拾青紫,断可知焉。而齐氏司存,或失其守,师、保、疑、丞,皆赏勋旧,国学博士,徒有虚名,唯国子一学,生徒数十人耳,欲求官正国治,其可得乎。冑子以通经仕者唯博陵崔子发、广平宋游卿而已,自外莫见其人。幸朝章宽简,政网疏阔,游手浮惰,十室而九。故横经受业之侣,遍于乡邑;负笈从官之徒,不远千里。伏膺无怠,善诱不倦。入闾里之内,乞食为资;憩桑梓之阴,动逾千数。燕、赵之俗,此众尤甚。齐制:诸郡并立学,置博士助教授经,学生俱差逼充员,士流及豪富之家皆不从调。备员既非所好,坟籍固不关怀,又多被州郡官人驱使,纵有游惰,亦不检治,皆由上非所好之所致也。诸郡俱得察孝廉,其博士、助教及游学之徒通经者,推择充举。射策十条,通八以上,听九品出身,其尤异者亦蒙抽擢。凡是经学诸生,多出自魏末大儒徐遵明门下。河北讲郑康成所注《周易》。遵明以传卢景裕及清河崔瑾,景裕传权会,权会传郭茂。权会早入京都,郭茂恒在门下教授。其后能言《易》者多出郭茂之门。河南及青、齐之间,儒生多讲王辅嗣所注《周易》,师训盖寡。齐时儒士,罕传《尚书》之业,徐遵明兼通之。遵明受业于屯留王总,传授浮阳李周仁及渤海张文敬及李铉、权会,并郑康成所注,非古文也。下里诸生,略不见孔氏注解。武平末,河间刘光伯、信都刘士元始得费甝《义疏》,乃留意焉。其《诗》、《礼》、《春秋》尤为当时所尚,诸生多兼通之。三礼并出遵明之门。徐传业于李铉、沮俊、田元凤、冯伟、纪显敬、吕黄龙、夏怀敬。李铉又传授刁柔、张买奴、鲍李祥、邢峙、刘昼、熊安生。安生又传孙灵晖、郭仲坚、丁恃德。其后生能通礼经者多是安生门人。诸生尽通小戴礼于周仪礼兼通者,十二三焉。通毛诗者多出于魏朝博陵刘献之。献之传李周仁,周仁传董令度、程归则,归则传刘敬和、张思伯、刘轨思。其后能言《诗》者多出二刘之门。河北诸儒能通《春秋》者,并服子慎所注,亦出徐生之门。张买奴、马敬德、邢峙、张思伯、张雕、刘昼、鲍长暄、王元则并得服氏之精微。又有卫觊、陈达、潘叔度虽不传徐氏之门,亦为通解。又有姚文安、秦道静初亦学服氏,后更兼讲杜元凯所注。其河外儒生俱伏膺杜氏。其《公羊》、《谷梁》二传,儒者多不措怀。《论语》、《孝经》,诸学徒莫不通讲。诸儒如权会、李铉、刁柔、熊安生、刘轨思、马敬德之徒多自出义疏。虽曰专门,亦皆粗习也。今序所录诸生,或终于魏朝,或名宦不达,纵能名家,又阙其由来及所出郡国,并略存其姓名而已。俱取其尤通显者列于《儒林》云。熊安生名在周史,光伯、元士著于《隋书》,辄不重述。《周书》《儒林传序》
自书契之兴,先哲可得而纪者,莫不备乎经传。若乃选君德于列辟,观遗烈于风声,帝莫高于尧、舜,王莫显于文、武。是以圣人祖述其道,垂文于六学;宪章其教,作范于百王。自兹以降,三微骤迁,五纪递袭,损益异术,治乱殊涂。秦承累世之基,任刑法而殄灭;汉无尺土之业,崇经术而长久。彫虫是贵,魏道所以陵夷;元风既兴,晋纲于焉大坏。考九流之殿最,校四代之兴衰,正君臣,明贵贱,美教化,移风俗,莫尚于儒。故皇王以之致刑措而反淳朴,贤达以之镂金石而彫竹素。儒之时义大矣哉。自有魏道消,海内版荡,彝伦攸斁,戎马生郊。先王之旧章,往圣之遗训,扫地尽矣。及太祖受命,雅好经术。求阙文于三古,得至理于千载,黜魏、晋之制度,复姬旦之茂典。卢景宣学通群艺,修五礼之缺;长孙绍远才称洽闻,正六乐之坏。由是朝章渐备,学者向风。世宗纂历,敦尚学艺。内有崇文之观,外重成均之职。握素怀铅重席解颐之士,间出于朝廷;圆冠方领执经负笈之生,著录于京邑。济济焉,足以踰于向时矣。洎高祖保定三年,乃下诏尊太傅燕公为三老。帝于是服衮冕,乘碧辂,陈文物,备礼容,清跸而临太学。袒割以食之,奉觞以酳之。斯固一世之盛事也。其后命輶轩而致玉帛,徵沈重于南荆。及定山东,降至尊而劳万乘,待熊生以殊礼。是以天下向慕,文教远覃。衣儒者之服,挟先王之道,开黉舍延学徒者比肩;励从师之志,守专门之业,辞亲戚甘勤苦者成市。虽遗风盛业,不逮魏、晋之辰,而风移俗变,抑亦近代之美也。其儒者自有别传及终于隋之中年者,则不兼录。自馀撰于此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