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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四十一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一百四十一卷目录

 诗经部汇考九
  周卜子夏诗序〈宋朱熹序〉
  端木子贡诗传〈明毛晋跋〉
  汉韩婴诗外传〈明陈明序〉
  申培诗说〈明陈弘绪跋〉
  后汉郑元毛诗谱〈自序〉
  唐孔颖达毛诗正义〈自序〉
  陆德明诗经释文〈自序〉
  成伯瑜毛诗指说〈宋熊克跋〉
  陆玑毛诗疏〈明毛晋跋〉
  宋欧阳修诗谱补阙〈自序 后序〉
  欧阳修毛诗本义〈张爟序〉
  王安石新经诗义〈自序〉
  周紫芝毛诗讲义〈自序〉
  吴棫毛诗叶韵补音〈自序 徐蒇序 陈凤梧序〉
  郑樵诗辨妄〈自序〉
  周孚非郑樵诗辨妄〈自序〉
  王质诗总闻〈陈日强跋〉
  程大昌诗议〈自序〉
  范处义诗补传〈逸斋自序〉
  杨简诗解〈自序〉
  薛季宣反古诗说〈自序〉
  吕祖谦家塾读诗记〈朱子序 魏了翁序 陈振孙跋 陆釴序〉

经籍典第一百四十一卷

诗经部汇考九

周卜子夏诗序

二卷按朱熹序诗序之作说者不同,或以为孔子,或以为子夏,或以为国史,皆无明文可考。惟后汉儒林传以为,卫宏作毛诗序今传于世,则序乃宏作明矣。然郑
氏又以为诸序本自合为一编,毛公始分以寘,诸篇之首则是毛公之前,其传已久。宏特增广而润色之耳,故近世诸儒多以序之首句为毛公所分,而其下推说云云者,为后人所益。理或有之,但今考其首句,则已有不得诗人之本意而肆为妄说者矣。况沿袭云云之误哉。然计其初,犹必自谓出于臆度之私,非经本文故,且自为一编别附经后,又以尚有齐鲁韩氏之说并传于世,故读者亦有以知其出于后人之手,不尽信也。及至毛公引以入经,乃不缀篇后而超冠篇端,不为注文而直作经字,不为疑辞而遂为决辞,其后三家之传又绝。而毛说孤行,则其牴牾之迹无复可见,故此序者遂若诗人,先所命题而诗文,反为因序以作,于是读者转相尊信无敢拟议。至于有所不通,则必为之委曲,迁就穿凿而附合之。宁使经之本文缭戾破碎不成文理,而终不忍明以小序,为出于汉儒也。愚之病此久矣。然犹以其所从来也远,其间容或真有传授證验而不可废者,故既颇采以附传中,而复并为一编以还其旧,因以论其得失云。
端木子贡诗传一卷
按明毛晋跋秦焰之馀,易以卜筮而传诗,以讽诵而传书,以藏壁而传,始信三经与地相终,始殆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耶。若子夏诗序、子贡诗传载在竹
帛非叶于管弦者,岂亦有神物护持至今耶。但诗序先儒辨论纷纷未闻有详,覈诗传者或因宣圣可与言诗一语,后人附会其说而作是传亦未可知。范石湖谓传即鲁诗,今观其章次约略相似,余家向藏宋榻石碑古文大篆,漫灭难辨,然焚香展对古色照心恍遨神,于殷周十五国间,肃然不敢睨视。忽一日失去深嘅神物不易保也。既又得郭中丞公新刻,云是秘阁。石本前列篆书未知亦出宋皇祐间张绍文杨南仲辈手笔否。余亟依其释文授梓以传其真赝,未敢臆决姑俟博雅君子隐湖毛晋识。
汉韩婴韩诗外传十卷按明陈明序文之在世如风行水上,变态无定,惟载道者可贵也,外此萟焉尔六经之文,浑涵如天万象森列不可尚已。至孔孟继六经而作其文广大渊弘,
中间每取易诗书中之要语而推广之阐,幽显微以尽其蕴,则道从此出矣,夫何韩婴处乎汉孝文之世,遭秦火绝学之馀乃能衍诗,作传命意布词一仿。孔孟之文凡诸诗言约旨远者,悉肆力极致上推天人之理,下及万物之情以尽其意。文则严整简古厉世范俗者皆顺于道,宛然圣门家法,岂后世人物之所遽能邪。然生在当时以诗名与鲁申培齐辕固,二诗并列于世,亦尝以易作传授人。今已不传而其诗亦亡,又因以慨叹天下之遗书于无穷也,嗟乎韩生不见于经传。故世鲜闻今薛子汝修笃学嗜诗,乃于先曾大父黄门公笥中得此书,爱其文古而锓诸梓以传于世,其用心不亦可嘉也乎。济南陈明撰。

申培诗说

伪本一卷按明陈弘绪跋诗说一卷,汉鲁人申培著取豳风鸱鸮,诸篇与鲁颂缀于周南召南之后,取曹桧列于郑齐之前,取豳风七月置之小雅,而以秦风殿于十五
国于大小雅,曰大小正于变雅,曰小正续,曰大正续。有周颂商颂无鲁颂,其说多与韩毛牴牾。按隋经籍志云,汉初有鲁人申公受诗,于浮丘伯作诂训。是为鲁诗鲁诗亡于西晋,此本不知传自何人,疑为后代伪笔,或曰宋董逌谓班固言鲁诗。最近今徒于他书时得之,是则申公之诗虽亡,犹散见杂出于群帙。后人辑录而稍补足之未,可知是亦一说也鲁之。不应有颂朱子,固尝致疑近高邑赵公南星,曰关雎文王之诗,犹称风焉以其未为天子也。周自东迁后且降而为风矣,鲁安得有颂毅然降鲁颂于国风学士大夫,闻而共为骇愕,不知实本申公之说也然风雅颂之体,不同譬之黔晰之。不容混駉与駜置之邶鄘卫诸篇,尚相彷佛泮水閟宫国风,安得有此体也,是不可以不辨。
后汉郑元毛诗谱三卷
按康成自序,诗之兴也谅不于上皇之世,大庭轩辕逮于高辛,其时有亡。载籍亦蔑云焉虞书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然则诗之道昉于此乎有,夏
承之篇章,泯弃靡有孑遗迩,及商王不风不雅,何者论功颂德。所以将顺其美刺过讥失,所以匡救其恶。各于其党,则为法者彰显为戒者著。明周自后稷,播种百谷黎民,阻饥兹时乃粒自传于此名也。陶唐之末中叶,公刘亦世修其业,以明民共财至于太王。王季克堪顾天文武之,德光熙前绪以集大命于厥身,遂为天下父母,使民有政有居。其时诗风有周南召南雅,有鹿鸣文王之属,及成王周公致太平制。礼作乐而有颂声,兴焉盛之至也,本之由此风雅而来故,皆录之谓之诗之正。经后王稍更陵迟,懿王始受谮亨,齐哀公夷身失礼之,后邶不尊贤自是而下厉也。幽也政教尤衰,周室大坏十月之交,民劳板荡勃尔,俱作众国纷然,刺怨相寻五霸之末,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善者,谁赏恶者谁罚纪纲绝矣。故孔子录懿王夷王时,诗讫于陈灵公淫乱之事,以为变风变雅,以为勤民恤功。昭事上帝则受颂声弘福,如彼若违而弗用,则彼劫杀大祸,如此吉凶之所由忧娱之萌渐昭,昭在斯足作后王之鉴,于是止矣。夷厉己上岁数不明,太史年表自共和,始历宣幽平王而得春秋,次第以立斯谱,欲知源流清浊之所处,则循其上下而省之,欲知风化芳臭气泽之所及,则傍行而观之。此诗之大纲,也举一纲而万目张,解一卷而众篇明。于力则鲜于思则寡,诸君子亦有乐于是与。
唐孔颖达奉诏撰毛诗正义四十卷按颖达自序,夫诗者论功颂德之歌,止僻防邪之训,虽无为而自发,乃有益于生灵六情静于中,百物荡于外,情缘物动物感情迁。若政遇醇和,则欢娱被于
朝野。时当惨黯亦怨刺形,于咏歌作之者所以畅怀舒愤闻之者,足以塞违从正发诸性情,谐于律吕。故曰感天地动鬼神,莫近于诗。此乃诗之为用,其利大矣。若夫哀乐之起,冥于自然喜怒之端,非由人事故,燕雀表啁噍之感,鸾凤有歌舞之容。然则诗理之先同夫开辟,诗迹所用随运而移上,皇道质故讽谕之情寡中,古政繁亦讴歌之理切,唐虞乃见其初羲轩莫测,其始于后时经五代篇有三千,成康没而颂声寝,陈灵兴而变风息。先君宣父釐正遗文,缉其精华褫其烦重,上从周始下暨鲁僖四百年间六诗备矣。卜商阐其业雅颂,与金石同和秦政燎其书简牍,与烟尘共尽汉氏之初。诗分为四申公腾芳,于鄢郢毛氏光价,于河间贯长卿传之,于前郑康成笺之,于后晋宋二萧之世其道大行。齐魏两河之间兹风不坠,其近代为义疏者,有全缓何引舒瑗刘轨思刘丑刘焯刘炫等。然焯炫并聪颖特达文而又儒擢秀干,于一时骋绝辔于千里,固诸儒之所揖让日下之无双。于其所作疏内,特为殊绝今奉敕删定,故据以为本。然焯炫等负恃才气轻,鄙先达同其所异,异其所同或应略而反详,或宜详而更略准其绳墨差忒。未免勘其会同,时有颠踬。今则削其所烦增其所简,惟意存于曲直,非有心于爱憎谨与朝散大夫行。太学博士臣王德韶徵事郎守四门博士臣齐威等,对共讨论辨详得失,至十六年又奉敕与前修疏人,及给事郎守太学助教云骑尉臣赵乾叶登仕郎守四门,助教云骑尉臣贾普曜等对敕使赵弘智覆更详正凡为四十卷,庶以对扬圣范垂训幼蒙,故序其所见载之于卷首云尔。
陆德明诗经释文 卷
〈按德明〉自序诗者,所以言志吟咏性情以讽其上者也。古有采诗之官王者巡守,则陈诗以观民风,知得失自考正也。动天地感鬼神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
莫近乎诗。是以孔子最先删录,既取周诗,上兼商颂,凡三百一十一篇。
毛公为故训时,已亡六篇,故《艺文志云》三百五篇,

以授子夏。子夏遂作序焉。
或曰毛公作序,解见〈阙〉

口以相传,未有章句。战国之世,专任武力雅颂之声,为郑卫所乱,其废绝亦可知矣。遭秦焚书而得全者,以其人所讽诵不专在竹帛故也。汉兴传者有四家,鲁人申公,
亦谓申培公。楚王大傅武帝以安车蒲轮徵之时,申公年八十馀,以为大中大夫,

受诗于浮丘伯以诗经为训,故以教无传疑者,则阙不传,号曰:鲁诗弟子为博士者,十馀人郎中令。王臧,
兰陵人,

御史大夫赵绾,
代人。

临淮太守孔安国,胶西内史;周霸,城阳内史;夏宽,东海太守,鲁赐
砀人;

长沙内史,缪生,
兰陵人,

胶西中尉;徐偃,胶东内史;阙门庆忌
邹人。

皆申公弟子也,申公本以诗春秋授瑕,丘江公尽能传之徒众,最盛鲁许生,免中徐公
免中县名,

皆守学。教授丞相韦贤受诗于江公,及许生传子元成
贤,字长孺,元成字少翁父子,并为丞相封扶阳侯,又治《礼论》,语元成兄子赏以诗授哀帝大司马车骑将军。

又王式,
字翁思,东平新桃人,昌邑王师,

受诗于免中,徐公及许生以授。张生长安,
名长安,字幼君,山阳人,为博士,论石渠,至淮阳中尉。

及唐长宾,
东平人,为博士,楚王太傅。

褚少孙,
沛人,为博士,褚氏家传云,即续史记褚先生。

张生兄子游卿,
谏大夫,

以诗授元帝传。王扶,
琅邪人,泗水中尉,

扶授。许晏,
陈留人,为博士。

又薛广德,
字长卿,沛国相人,御史大夫,

受诗于王式授。龚舍,
字君倩,楚国人,太山太守。

齐人辕固生,
汉景帝时为博士,至清河太傅,

作诗传号齐诗传,夏侯始昌始昌授。后苍,
字近君,东海郯人,通诗礼,为博士,至少府

苍授。翼奉,
字少君,东海下邳人,为博士,谏大夫。

及萧望之,
字长倩,东海兰陵人,御史大夫,前将军兼传论语。

匡衡,
字稚圭,东海承人,丞相,乐安侯子,咸亦明经历九卿家世多为博士。

衡授师丹,
字公仲,琅邪人,大司空。

及伏理,
字游君,高密,太傅家世传业。

满昌,
字君,都颍川人,詹事

昌授。张邯,
九江人。

及皮容,
琅邪人。

皆至大官徒众尤盛。后汉陈元方亦传齐诗燕人韩婴。
汉文帝时,为博士,至常山太傅,

推诗之意作内外传,数万言号曰:韩诗淮南贲生受之武帝时,婴与董仲舒论于上前,仲舒不能难
婴,又为易传燕赵间好诗,故其易微唯韩氏自传之。

其孙商为博士,孝宣时,涿韩生其后也。河内赵子事燕韩生授同郡蔡谊。
谊以诗授昭帝至丞相封侯,
谊授同郡食子公为博士。

及琅邪王吉,
字子阳,王骏父昌邑中尉,谏大夫吉,兼五经能为邹氏春秋,以诗论教授。

子公授太山栗丰
部刺史,

吉授淄川长孙顺,
为博士。,

丰授山阳张就顺授东海发福,
一本作段福。

并至大官《艺文志》云:齐韩诗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义。鲁最为近之,毛诗者,出自毛公河间献王好之。徐整,
字文操,豫章人,吴太常卿。

云子夏授高行子,高行子授薛仓子,薛仓子授帛妙子,帛妙子授河间人大毛公,毛公为诗,故训传于家,以授赵人小毛公,
一云名苌。

小毛公为河间献王博士,以不在汉朝,故不列于学。一云子夏传曾申,
字子西,鲁人曾参之子。

申传魏人李克,克传鲁人孟仲子。
郑元诗谱云:子思之弟子。

孟仲子传根牟子,根牟子传赵人孙卿子,孙卿子传鲁人大毛公。汉书《儒林》传云:毛公赵人治诗为河间,献王博士,授同国贯长卿。
徐整作长公,

长卿授解延年,
为阿武,令诗谱云:齐人

延年授虢徐敖,敖授九江陈侠,
王莽讲学大夫。

或云:陈侠传谢曼卿。元始五年,公车徵说诗,后汉郑众贾逵传毛诗,马融作毛诗注,郑元作毛诗笺,申明毛义难三家,于是三家遂废矣。魏太常王肃更述毛非郑荆州刺史。王基,
字伯舆,东莱人。

駮王肃申郑义,晋豫州刺史。孙毓,
字休朗,北海平昌人,长沙太守。

为诗评评毛郑王肃三家同异,朋于王徐州从事。陈统,
字元方,

难孙申郑宋徵士雁门。周续之,
字道祖。及雷次宗俱事庐山惠远法师

豫章。雷次宗
字仲伦,宋通直郎,徵不起,

齐沛国刘瓛并为诗序义,前汉鲁齐韩三家诗列于学官。平帝世毛诗始立,齐诗久亡,鲁诗不过江东,韩诗虽在,人无传者,唯毛诗郑笺独立,国学今所遵用。

成伯瑜毛诗指说

一卷断章二卷。〈按宋熊克跋〉唐成伯瑜有毛诗说指一卷断章,二卷载于本志崇文。总目谓指说略,叙作诗大旨,及师承次第。断章大抵取春秋赋诗断章之义,撷诗语汇而
出之克先。世藏书偶存,指说会分教京口,一日同官,毗陵沈必豫子顺见之,欲更访断章合为一帙,盖久而未获,乃先刊指说于泮林,庶与四方好古之士共焉。乾道壬辰三月十九日,建安熊克记,〈按《毛诗》指说四篇,唐成伯
瑜撰一兴,述二解,说三传,受四文,体合为一卷。至宋乾道中建,安熊子跋其尾刊于京口,唐以诗取士而三百篇者,诗之源也。宜一代论说之,多乃见于《艺文志》者,自《毛诗正义》《陆德明释》文而外,惟成氏二书,及许叔牙纂义而已。今成氏断章二卷,并许氏纂义十卷,俱无复存,惟是编尚在学者,可考而知也〉
陆玑毛诗疏二卷。
〈按明毛晋跋〉右毛诗疏二卷,或曰吴太子中庶子乌程令陆玑作也,或曰唐吴郡陆玑作也。陈氏辨之曰:其书引尔雅,郭璞注,则当在郭之后,未必吴时人也。
但诸书援引多误,作机案机字。士衡晋人本不治诗,则此书为唐人陆玑〈字元恪者〉所撰,无疑矣。后世失传不得其真,故有疑为赝鼎者。或又曰:赝。则非赝,盖摭拾群书所载漫,然釐为二卷,不过狐腋豹斑耳其,说近之海隅毛晋识。
宋欧阳修诗谱补,阙三卷。
〈按修自序〉郑氏谱序云:自共和以后,得太史年表,接于春秋而次序乃明。今诗诸国,惟卫齐变风在共和前,馀皆宣王以后。予之旧图起自诸国得封而止于
诗止之君,旁系于周,以世相当,而诗列右方依郑,所谓循其上而省其下,及旁行而考之之说也。然有一君之世当周数王者,则考其诗当在某王之世,随事而列之。如鄘《柏舟》、卫《淇澳》,皆卫武公之诗。《柏舟》之作,乃武公即位之初年。当在宣王之世,《淇澳》美其入相。当在平王之时,则系之平王之世,其诗不可知其早晚,其君又当周数王,则皆列于最后。如曹共公身历惠襄顷三世之王,其诗四篇顷王之世之类是也。今既补之郑,则第取有诗之君而略其上下不复次之而粗述,其兴灭于后以见其终,始若周之诗失其世次者,多今为郑补谱。且从其说而次之,亦可据以见其失,在予之别论,此不著焉。
〈按修后序〉昔者圣人已没六经之道,几息于战国而焚弃于秦。自汉以来,收拾亡逸,发明逸义而正其讹谬,得以粗备传于今者,岂一人之力哉。后之学者,因
迹前世之所传而较其得失,或有之矣。若使徒抱焚馀残脱之经,怅怅于去圣千百年后,不见先儒中间之说,而欲特立一家之学者,果有能哉。吾未之信也。然则先儒之论苟非详其终始,而牴牾质于圣人,而悖理害经之甚有,不得已而后改易者,何必徒为异论以相訾也。毛郑于诗,其学亦已博矣。予尝依其笺传考之于经,而證以序谱,惜其不合者颇多。盖诗述商周自生民元鸟,上陈稷契,下迄陈灵公,千五六百岁之间,旁及列国君臣,世次国地山川,封域图牒鸟兽草木鱼虫之名,与其风俗善恶,方言训诂,盛衰治乱,美剌之由无所不载。然则孰能无失于其间哉。予疑毛郑之失既多,然不敢轻为改易者,意其为说不止于笺传而恨己不得尽见二家之书,未能遍通其旨。夫不尽见其书而欲折其是非,犹不尽人之辞,而欲断其讼之曲直,其能果于自决乎。其能使之必服乎。世言郑氏诗谱最详求之久矣,不可得,虽崇文总目秘书所藏,亦无之。庆历四年,奉使河东至于绛州偶得焉,其文有注而不见名氏,然首尾残缺。自周公致太平已上皆亡之,其国谱旁行尤易为讹舛,悉皆颠倒错乱不可复考。凡诗雅颂兼列,商鲁其正变之风,十有四国,而其次皆莫详,其义惟封国变风之先后,不可以不知。周召王豳同出于周,邶鄘并于卫桧,魏无世家其可考者,陈齐卫晋曹郑秦此封国之先后也。豳齐卫桧陈唐秦郑魏曹,此变风之先后也。周南召南邶鄘卫王郑齐豳秦魏唐陈曹,此孔子未删诗之前,周太师乐歌之次第也。周召邶鄘卫王桧郑齐魏唐秦陈曹豳,此郑氏诗谱次第也。黜桧后陈,此今诗次第也。初予未见郑谱,尝略考《春秋》《史记》本,纪世家年表而合以毛郑之说为诗图十四篇,今因取以补郑谱之亡者,足以见二家所说,世次先后甚备。因据而求其得失,较然矣。而仍存其图庶几以见予于郑氏之学,尽心焉。耳夫尽其说而有所不通,然后得之论正,予岂好为异论者哉。凡补其谱十有五补,其文字二百七增,损涂乙改正者,三百八十三而郑氏之谱复完。
欧阳修毛诗本义十六卷〈按张爟序〉
毛诗有诂训,传郑氏有笺,欧阳诗有论有本义。毛郑之诗,三百五篇,而欧阳乃百一十四篇,何也?毛郑二家之学,其三百五篇中不得古人之意者,
百十四篇。欧阳公为之论以辨之,曰:是不然也。其诗之本义一如是也,有论而无本义者,因论而义见者,也。如毛郑之所注皆得之,则欧阳之书不作矣。关之序兼论四诗之,大旨此独著其数语,何也?明关雎之义者也。一篇之文,自有本书,亦犹三百五篇之文,自有本书也。泛论有统解十附之本义之下,何也?明乎学诗者,所当讲究之事,如易之有系辞说卦、序卦、杂卦也。诗谱无三颂,何也?谱之作为分类有异同,而后有谱,周颂皆作于文王之时。鲁颂惟一僖公,商颂同得于正,考父无待于谱而明非缺也。大儒著作之体如此不知者,以是为不全之书。其知者,为欧阳氏全书也。
王安石新经诗义二十卷〈按安石自序〉
诗三百十一篇,其义具存其辞亡者,六篇而已。上既使臣雱训其辞,又命臣某等训其义,书成以赐太学,布之天下。又使臣某为之序,谨拜手稽,
首言曰:诗上通乎?道德下止乎?礼义放其言之文,君子以兴焉。循其道之序,圣人以成焉。然以孔子之门人赐也,商也有得于一言。则孔子悦而进之,盖其说之难明如此,则自周衰以迄于今,泯泯纷纷,岂不宜哉。伏惟皇帝陛下内德纯茂,则神罔时,恫外行恂达,则四方以无侮,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则颂之。所形容,盖有不足道也。微言奥义,既自得之,又命承学之士训释。厥遗乐与天下共之,顾臣等所闻,如爝火焉。岂足以赓日月之馀光,姑承明制代,匮而已传,曰:美成在久,故棫朴之作,人以寿考。为言盖将有来者焉,追琢其章缵圣志而成之也。臣衰且老矣。尚庶几及见之谨序。
周紫芝毛诗讲义 卷〈按紫芝自序〉
孔子之言,六艺多矣。而尤详于诗当时问答之辞,见于《论语》一书者可考而知也。故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既以是告。其门人不学诗无以言,又
以是而告其子,其言之之详,至于再至于三而不已者,岂非诗之为经也。诵其辞者,可以兴,可以群,可以观,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又多识乎?鸟兽草木之名,故学者必以是始焉。然而登孔子之门者,其徒三千,以言诗见取于圣人者,商赐二人,商列于文学之科,赐之达可以从政。孔子姑许之,以可以言诗尔。其他盖未有所闻焉。则诗之说又何难明?若此以谓学必始于诗,则自幼学之时固已习之矣。奈何后之学者,虽专门之学,终身玩其辞,而白首不能窥其奥,何哉?孔子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诗之作虽出于国史、贱隶与夫闺门妇女之口,类皆托于鸟兽草木以吟咏其性情,观其辞致高远,所以感人心而格天意者,委曲而尽情,优游而不迫以先王之泽,犹在礼义之风未泯。是以言皆合于圣人之旨,非是则删而去之矣。此后之学者,所以明其说之为难也。呜呼学诗者,可谓难矣。自孔子而下深于诗者,盖可以一二数也。孔子圣人明乎诗之道也。子夏子贡则学乎孔子而明乎?诗之义者也。孟子则与孔子同道明乎?诗之志者也。汉鲁申公楚元王交以诗为倡而知诗之学者也。何以知其然哉?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盖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思于无邪,则诚之至也。非诚之至,则亦何能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如影响之捷?故曰:惟孔子能知诗之道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而子夏言礼后于质,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而子贡言有其质者,不可以无学。二者非深于诗之义,何以知礼与质相为先后?质与学相为终?始故曰:惟子夏子贡能知诗之义也。孟子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观。周馀黎民靡有孑遗之诗,则知诗人之意在悯旱魃之虐而已。果黎民之无遗也哉。非略其辞以求其志,则未有不以辞害志者,故曰:惟孟子能知诗之志也。是数者,其所知固自有浅深,要皆有得于诗焉。亡秦之馀六籍煨烬学者,不见全经久矣。汉兴惟鲁申公楚元王交始为之训,其后郑氏为之笺,孔氏为之疏,而诗之学寖兴焉。然而是数子者,不过离章析句,辨其名物,以名家而已。故曰:若鲁申公楚元王交,则知诗之学者也。汉自武帝崇尚儒术,始变高祖马上之风,宰臣多用儒生,元成以来,长于诗者,首推匡衡萧望之之徒,则以诗饰其儒雅者也。其去孔子之学,盖远矣。荀卿号为知信六经尊孔氏者,观其著书辄时,取诗人之辞以證其说,卒致失其本旨者,甚多。比古人之学最为疏,缪李斯学荀卿,用以相秦至二世而遂亡其国,盖以经术而断国论要,在观经之审,学之不善,其祸一至于此可不慎哉。诸子有意于学诗,愿以孔子、孟子、子夏、子贡为之师。以求诗人之大体而更以荀卿为戒焉,则庶乎其有得也。
吴棫毛诗叶韵补音十卷〈按棫自序〉
诗音旧有九家,唐陆德明以己见定为一家之学,释文是也。所补之音,皆陆氏。未叶者,已叶者,悉从陆氏。其用韵已见集韵诸书者,皆不载。虽见韵
书而训义不同或诸书当作此读而注释未收者,载之凡字有一义,即以一条为證,或二义三义,即以二三条为證。若谬误,若未尽,皆俟后之君子。正而成之,庶斯道之不坠也。
〈按徐蒇序〉吴才老棫与蒇为同里有连,其祖后家同。安才老登宣和六年,进士第,尝召试馆,职不就除。太常丞忤时,宰斥通判泉州绍兴,戊辰岁蒇,寓莆阳才
老,所从造官识之长髯丰颊,危冠大带,进止閒暇,中和温厚之气,睟然见于色,仁义道德之旨蔼。然形于言,蒇退而叹曰:古所谓君子儒者,非斯人耶。才老从容为蒇言,擢第后数年不求官,筑室三间,中设夫子像,古书陈前,谢外事,凝神静虑以味古训。是身侃侃然,常若游洙泗间而揖逊乎,圣贤之前后也。则其貌之可敬爱,固有所自哉。佐泉著能名刚直而有谋明,恕而能断,悍卒谋乱,一郡汹汹,大恐才老,命戮数人,立定盖出于谈笑也。其评论古人贤否优劣,如与之并时,率能察其蕴奥。平生多著书,若书裨传诗补音《论语》指掌考,异续解楚辞释音韵补,皆渊源精确而歉,然不敢自矜,曰裨,曰补,曰续云者,其谦可见矣。自补音之书成,然后三百篇始得为诗。从而考古铭箴诵歌谣谚之类,莫不字顺音叶。而腐儒之言曰:补音所据多出于诗,后殆后人因诗以为韵,不当以是韵诗也。殆不知音韵之正本,诸字之诗声,有不可易者。如霾为亡,皆切而当为陵之切者,由其以狸为声。浼为每罪切而当为美辨切者,由其以免得声。有为云九切而贿痏洧鲔,皆以有得声,则当为羽轨切矣。皮为蒲麋,切而波坡颇跛,皆以皮得声,则当为蒲禾切矣。又如服之为房,六切其见于诗者,凡十有六,皆当为蒲北切,而无与房六叶者,友之为云九切。其见于诗者,凡有十一皆当作羽轨切而无与云九叶者,以是类推之,虽毋以他书为證可也。腐儒尚安用譊譊为补音,引證初甚博,才老惧其繁重不能行远,于是稍削去,独于最古者、中古者、近古者各存二三条,其间或略远而举近,非有所不知也。才老以壬申岁出闽,别时谓蒇曰:吾书后复增损,行遽不暇出,独藏旧书。又三年而才老死久矣,访诸其家不获,仅得《论语》。续解于延陵。胡颖氏云:乾道四年四月。
〈按明陈凤梧序〉盈天地间物凡有形,必有声,乃自然之理也。仰观于天若雷霆之号,令风雨之吹嘘,俯察于地,若江河之冲激,鸟兽之嗥鸣,无不有声,亦无不
有韵,况人灵于万物。参乎三才,其言之出自中五声而文字又声之精者,故上古圣人制为律吕,以谐五声使咸协音韵,可以被之管弦。用之家乡邦国,其极至于动天地,感鬼神,而致雍熙太和之盛良有以也。诗三百篇之有韵,固不待言矣。若夫易之爻象彖,系书之明良赓歌,仪礼之祀醮嘏辞,春秋左传之𦅸辞,歌谚句语短长率皆协韵。虽或出于旁通假借,而实合乎音律之自然。下及国语、史汉诸书,老庄、荀杨、韩欧诸子,其叙述之词间,出韵语亦皆吻合世变既远。经生举子役于词赋声偶,虽读其书而不知其韵,识者病之。宋儒吴才老博学好古,乃采辑古经传子史协韵分为四声,各释其音义,汇成一书,名曰《韵补》。其援引该博,考据精当,诚有功于文字之学。晦庵先生作诗集,传悉本其韵,以协三百篇之旨,其见信于大儒,盖不苟也。嘉兴郡旧有刻板,岁久漫漶,毁而未完。而习举业者,复视之为长物,是以无传焉。予读书中秘时,见同馆胡世臣购得一本,尝假而录之,仅得其音而不及悉其义,久而亡失。后宦游中外,往往求诸缙绅间,未得也。正德己卯,予以服阕北上,道经三衢,会提学宪副今光禄刘公德夫,论及书籍,德夫曰:方伯何公道亨藏有善本。欲刻之以传。比至钱塘,首访何公,遂假其书阅之,不啻如获拱璧。公因嘱予序之,既而公以入觐未及梓,顷擢大中丞巡抚,河南保釐之暇,乃成厥志焉。伻来以书速序,予既辞不获,乃述韵补之源流,暨重刻之颠,末以引诸篇端,使四方学者,知是书之不易得,不可以忽焉,而不之究心也。公名天衢,楚之道州人,与予同举弘治丙辰进士,历官中外,风节才望推重,同时而力学稽古,汲汲不倦,观于斯刻,足以见其志之所存矣。
郑樵诗辨妄六卷〈按樵自序〉
毛诗自郑氏既笺之后,而学者笃信康成,故此诗专行三家,遂废齐诗亡于魏,鲁诗亡于西晋,隋唐之世,犹有韩诗可据。迨五代之后,韩诗亦亡。致
令学者,只凭毛氏且以序为子夏所作,更不敢拟议,盖事无两造之辞,则狱有偏听之惑。今作诗辨妄六卷,可以见其得失。
周孚非郑樵诗辨妄一卷〈按孚自序〉
古之教人者,未尝有训诂也。故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自圣人没而异端起,先儒急于警天下之方悟者,故即六经之书而
训诂之。虽其教与古异而意,则一也。自汉以来,六经之纲维具矣。学者世相传守之,虽圣人起未易废也。而郑子乃欲尽废之。此予所以不得已而有言也,故撮其害理之甚者,见于予书而其为诗之义,则有先儒之传在。呜呼!聚讼之学,古人恶之,安知不有以是规予者哉。然予之所不暇恤也。于是总而次之,凡四十二事为一卷。
王质诗总闻二十卷〈按陈日强跋〉
右雪山王先生诗说二十卷,其家椟藏,且五十年未有发挥之者,临川贰车。国正韩公摄守是邦,慨念前辈著述不可湮没,乃从其孙宗旦求此
书,锓梓以广其传,命工经始而日强分符来此。公馀暇取读之,其删除诗序,实与文公朱先生合。至于以意逆志自成一家,真能寤寐,诗人之意于千载之上,斯可谓之穷经矣。趋使镵刻,凡三阅月而后竣事,使斯文显行于世后学之幸也。
程大昌诗议一卷〈按大昌自序〉
三代以下儒者,孰不谈经。而独尊信汉说者,意其近古,或有所本也。若夫古语之可以證经者,远在六经未作之前。而经文之在古简者,亲预圣
人援證之数,则其审的可据,岂不愈于或有师承者哉。而世人苟循习传之旧,无能以其所当据而格其所不当据,是敢于违背古圣人而不敢于是正汉儒也。呜呼!此诗议之所为作也。
范处义诗补传三十卷〈按逸斋自序〉
经以经世为义,传以传业为名。毛氏诗谓之诂训传,故于诂训,则详于文义,则略。韩氏有外传,乃依仿。左氏国语非诗传也。惟诗传先儒比之,易
系辞谓之诗大传。近世诸儒或为小传集说疏义注记类说论,解其名不一,既于诂训文义互有得失,其不通者,辄欲废序以就己说学者,病之,补传之,作以诗序为据,兼取诸家之长,揆之情性,参之物理,以平易求古诗。人之意,文义有阙补,以六经史传诂训有阙补,以说文篇韵异同者一之。隐奥者明之。窒碍者通之,乖离者合之,谬误者正之,曼衍者削之,而意之所自得者亦错出其间。补传大略如此。或曰:诗序可尽信乎?曰:圣人删诗,定书诗序,犹书序也。独可废乎?况诗序有圣人为之润色者,如都人士之序。记礼者,以为夫子之言赉之序,与论语合孔丛子所记。夫子读二南及《柏舟》诸篇,其说皆与今序义相应,以是知诗序尝经圣人笔削之手,不然,则取诸圣人之遗言也。故不敢废诗序者,信六经也,尊圣人也。若夫闻见单浅古书之存于世者,力不能尽得,未敢以今日之言为然。博雅君子傥嗣而修之,使诗之一经无所阙疑,不亦善乎。〈按诗补传旧传抄本,但题逸斋初不著名,西亭王孙聚乐堂目直书处,义名考。
宋艺文志有范处义诗补传三十卷,卷数与逸斋本相符,则聚乐堂目所书,当有證据而逸斋。盖其字也,今从之。
〉杨简诗解 卷〈按简自序〉
孔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又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又曰:诗三百,
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又谓伯鱼曰:汝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又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易。诗书礼乐春秋其文,则六其道,则一。故曰吾道一以贯之。又曰:志之所至,诗亦至焉。诗之所至,礼亦至焉。礼之所至,乐亦至焉。乐之所至,哀亦至焉。呜呼!至哉至道,在心奚必远,求人心自善,自正自无邪,自广大,自神明,自无所不通。孔子曰:心之精神,是为圣。孟子曰:仁人心也。变化云为兴,观群怨孰非是,心孰非是正,人心本正起而为意而后,昏不起不昏直而达之,则《关雎》求淑女,以事君子本心也。鹊巢昏礼天地之大义本心也。《柏舟》忧郁而不失其本心也。鄘《柏舟》之矢言,靡他本心也。由是心而品节焉。礼也,其和乐乐也,得失吉凶易也,是非春秋也,达之于政事书也。迹夫动乎意而昏,昏而困,困而学。学者取三百篇中之诗而歌之,咏之其本有之善心,亦未始不兴起也。善心虽兴,而不自知不自信者,又舍平常而求深远,舍我所自有而求诸彼学者,苟自信其本有也。学礼焉,则经礼三百,曲礼三千,皆我所自有而不可乱也。是谓立至于缉熙纯一粹,然和乐不勉,而中无为而成,虽学有三者之序,而心无三者之异,知吾心所自有之六经,则无所不一,无所不通,有所感兴而曲折万变可也。有所观于万物不可胜穷之,形色可也。相与群居,相亲相爱,相临相治,可也。为哀为乐,为喜为怒为怨,可也。迩事父可也,远事君可也,授之以政可也,使于四方可也。无所不通,无所不一,是谓不面墙。有所不通,有所不一,则阻则隔道。无二道正,无二正独,曰:周南召南者,自其首篇言之。亦其不杂者,毛公之学。自谓本诸子夏而孔子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盖谓子夏又曾子数,子夏曰:吾与女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于西河之上,使西河之上,疑女于夫子尔罪一也。尔丧亲,使民未有闻焉。尔罪二也。丧尔子,丧尔明,尔罪三也。夫子夏之胸中,若是其学可以弗问而知,而况于子夏初未尝有章句,徒传其说,转而至于毛乎。齐鲁诗今亡,韩有其说,韩与毛亦有善者,今间取焉。
薛季宣反古诗说 卷〈按季宣自序〉
绍兴己卯冬走,初本之诗序述广序。越四岁癸未,解官自东鄂始,因其说而次第之,名之反古诗说,或者尤之。曰:诗古无说,今子自掊先儒之说
而自为之说。真古之遗说乎?抑亦未能脱于胸臆之私乎。曰:固也。古之无诗说也。三百五篇之义诗,序备矣。由七十子之徒,没经教汨于异端。齐鲁毛韩家自为说,凯风之义,自孟轲氏已失其传。由孟轲而来,于今已一千祀矣。今之说而谓之古宜未免乎?胸臆之私,人之性情,古犹今也。可以今不如古乎。求之于心,本之于序,是犹古之道也。先儒于此,何如焉?弃序而概之,先儒宜今之不如古也。反古之说,于是以戾。然则反古之道,又何疑为庄姜之诗,不云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言志同也。志同而事一,则古今一道,尔天命之谓性庸,有二理哉。是则反古诗说,未为戾,己记有之。曰:人莫知苗之硕,莫知子之恶,言蔽物也。有己而蔽于物,则古人情性与今先儒之说未知其能通。信能复性之初,得心之正,豁蔽以明物,因诗以求序,则反古之说,其始庶几乎。
吕祖谦家塾读诗记二十二卷〈按朱子序〉
诗自齐鲁韩氏之说不传,而天下之学者尽宗毛氏。毛氏之学传者亦众,而王述之类,今皆不存,则推衍毛说者,又独郑氏之笺而已。唐初诸儒为
作疏义,因讹踵陋百千万言而不能有以出乎。二氏之区域,至于本朝刘侍读欧阳公、王丞相、苏黄门、河南程氏、横渠张氏,始出己意,有所发明。虽其浅深得失有不能同,然自是之后三百五篇之微词奥义,乃可得而寻绎。盖不待讲于齐鲁韩氏之传,而学者已知诗之不专,见于毛郑矣。及其既久求者,众说者愈多同异纷纭,争立门户,无复推祖述之意,则学者无所适从,而或反以为病。今观吕氏家塾之书,兼总众说,巨细不遗,挈领持纲,首尾兼贯,既足以息夫。同异之争,而其述作之体,则虽融会通彻,浑然若出于一家之言,而一字之训,一事之义,亦未尝不谨。其说之所自及,其断以己意,虽或超然出于前人意虑之表,而谦让退托未尝敢有轻议前人之心也。呜呼!如伯恭父者,真可谓有意乎,温柔敦厚之教矣。学者以是读之,则于可群可怨之旨,其庶几乎。虽然此书所谓朱氏者,实熹少时浅陋之说,而伯恭父误有取焉。其后历时既久,自知其说有所未安,如雅郑邪正之云者,或不免有所更定。则伯恭父反不能不置疑于其间,熹窃惑之,方将相与,反覆其说,以求真是之归。而伯恭父已下世矣。呜呼!伯恭父已矣。若熹之衰颓汨没其势,又安能复有所进,以独决此论之是非乎。伯恭父之弟子约,既以是书授其兄之友丘侯宗卿,而宗卿将为版本以传永久,且以书嘱熹序之,熹不得辞也。乃为之说,因并附其所疑者,以与四方同志之士共之,而又以识予之悲恨云尔。
〈按魏了翁后序〉予昔东游闻诸友朋曰:东莱吕公尝读书至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若凝然以思,由是虽于僮仆间,亦未尝有厉声疾呼。是知前辈讲学大要惟
在切己省察以克其偏,非以资口耳也。盖不宁惟是,今观其所编,读诗记其于处人道之常者,固有以得其性情之正,其言天下之事,美盛德之形容,则又不待言而知,至于处乎。人之不幸者,其言发乎忧思哀怨之中,则必有以考其性情,参总众说,凡以厚于美化者,尤切切致意焉。姑以一义言之考,槃小宛臣之不得于其君者也。曰:独寐寤言,永矢弗谖。曰:明发不寐,有怀二人。小弁凯风子之不得于其亲者也。曰:何辜于天,我罪伊何?曰:母氏圣善,我无令人。《燕燕》《谷风》妇人之不得于其夫者也。曰:先君之思,以勖寡人。曰:不念昔者,伊余来塈,终风之子,谑浪笑傲。而母曰:莫往莫来,悠悠我思。柏舟之兄弟,不可以据而不遇者,则曰:静言思之,不能奋飞,何斯?人之友其心孔艰而遭谗者,则曰:及尔如贯,谅不我知,呜呼!其忠厚和平,优柔肫切,怨而不怒也。其待人轻约责己重,周仁而不忮也。盖不曰:是亦不可以已也。是不殆于弃言也。凡以天理民彝,自有不可者,吾知尽吾分焉。耳已使其由此悔悟憣,然惟善道之归,则固我所欲也,不我以也。我固若是小丈夫哉。悻悻然忿忮鄙,吝发于辞,色去之惟恐不急也。虽然是特诗中一义耳,而是义也。触类以长之又不止,是今东莱于此,皆已反。覆定图所以为学者,求端用力之要深切著明已矣。诚能味其所以言而有以反求于己,如荀卿氏,所谓为其人以思之,除其害以持养之者,殆将怡然泮然,以尽得于兴观群怨之言,而歆动鼓舞有不能已已者矣。某非能之,方将愿学,因眉山贺春卿欲刻此书,以广其传而嘱予序之,姑以所闻见识诸末至人。或有进焉,则斯序也,犹在所削。
〈按陈振孙跋〉博采诸家,存其名氏先列,训诂后陈文义剪截,贯穿如出一手。己意有所发明,则剔出之。诗学之详正,未有逾于此书者也。然自公刘以后编纂
已备,而条例未竟学者惜之。
〈按陆釴序〉予尝读吕氏读书记大事记,未睹读诗记也。近得宋本于友人丰存叔读而爱之其书。宗毛氏以立训考注疏,以纂言剪缀诸家,如出一手。有司马
子长贯穿之,妙研精殚,岁融会涣。释有杜元凯真积之悟,缘物丑类,辨名正义。有郑渔仲考据之,精兹余之,所甚爱焉。乃柱史应台傅公刻于南昌郡,刻成或问予曰:今诗学朱氏集传矣。刻吕氏何居?予应曰:子谓朱吕异说惧学者之多岐耶夫。三百篇微词奥义邈哉,遐矣。齐鲁毛韩譬,则蹊径之始分也。其适则同也。注疏所由以适也。譬则辙也。朱氏吕氏盖灼迷而导诸往也。譬则炬与炽也。吕宗毛氏朱取三家固各有攸指矣。安得崇朱而尽弃吕耶?朱说记采之吕说传,亦采之二子,盖同志友也。非若夫立异说以求胜也。善学者审异以致同,不善学者反同以求异,是故刻吕氏以存毛翼朱,求合经以致同而已矣。虽然余于是窃疑焉,三家之诗唐人已失其传,虽有存焉者讹矣,毛诗固未尝亡也。后世经生寻坠绪之,三家不啻,珠璧弃未亡之,毛氏直如弁屣,何哉?毛氏行而三家废,君子既已惜之,集传出而毛氏之学寖微。又奚为莫之慨也。夫去古近者,言虽赜而似真离圣远者,说虽详而易淆,故曰:冢尺虽断,可定钟律。毛氏殆未可轻訾也。或曰:然则将尽信毛氏,可乎?曰:余观其释,《鸱鸮》《金縢》释,《北山》《蒸民》《孟子》《昊天成命》,合《国语》《硕人》《清人》《黄鸟》《皇矣》,合《左传》由庚诸篇合仪礼,其可尊信视三家独多,故吕氏之言曰:毛诗与经传合,最得其真。朱子亦曰:其从来也,远有传据證,验不可废者,是则刻吕氏以存毛翼朱,求合经以致同而已矣。吕氏凡二十二卷,乃公刘以后编纂,未就其门人续成之,兹又斯文之遗憾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