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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典
第八十六卷目錄
易經部總論十二
元胡一桂翼傳舉要〈易 先天後天 尊陽卑陰 卦分爻位之陰陽 卦爻分君臣 爻有應不應 爻分三才 爻分中正 畫爻位虛四者之別 卦爻變動有三 三聖取象例 彖爻取象例 卦有逐爻取象者 爻有以六位取象者 卦德象體材義 卦爻言數例 易為卜筮書 本義啟蒙主卜筮 周禮九筮 辭說 變說 象類說 占類說 卜筮類 卜筮合象占為一說 易十翼論〉
胡一桂啟蒙翼傳〈文言辨 本義啟蒙論〉
胡一桂翼傳辨疑〈毛漸傳三墳易之疑 劉牧易置圖書之疑 劉牧指參伍以變為四十五數之疑 歐公圖書怪妄之疑 文王重卦之疑 文王作爻辭之疑 文王作文言之疑 文王始稱易名之疑 既濟東西鄰為紂與文王事之疑 周公作彖象爻辭文言之疑 淇水不信序卦之疑 易非全書之疑〉
黃澤易學濫觴〈明象〉
吳萊文集〈三墳辨〉
經籍典第八十六卷
易經部總論十二
宋·胡一桂《翼傳舉要》《易》
易有以理言者,有以書言者。以理言即太極是也,以書言即兩儀、四象、八卦、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與夫文王之卦辭、周公之爻辭,皆書名者也。曰易有太極,此易字,以書言,謂易書之中,原其始具此太極之理,所以能生儀象卦也。曰易與天地準,此易字,不專以書言矣,謂易之道與天地準,所以能彌綸天地之道也。要之十翼中,稱易字以書言者為多,文王、周公之辭無易字,夫子於《文言》及《上繫》第二章,方稱易之名。周公爻辭不言易字,而於《周禮》卻有三易之名。馮厚齋謂:夏曰《連山》,商曰《歸藏》,周曰《周易》。則易乃周家之書名,文王之所命也。曰三易者,夏商蒙周易之稱爾,意恐未然。《說卦》謂昔者聖人之作易,非指伏羲乎。《繫辭》謂:易之興也,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德。詳其名義,易之稱,其來舊矣,必非自文王而始也。況以後蒙前可也,以前蒙後可乎。
《先天後天》
乾《文言傳》曰: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夫子本只因乾卦有下乾上乾,發先天後天之象。至邵子引以明伏羲、文王之易。然朱漢上謂:陳摶以先天圖傳种穆,則其稱所從來又遠矣。但邵子之意,謂先天者,如六十四卦,天本未嘗為,而伏羲畫之謂之,先乎天,可也。曰後天者,天地間已有六十四卦,文王就六十四卦內,又從而序之繫之,謂之後乎天,可也。故其詩云:若問先天一事無,後天還始著工夫。一事無只是順其自然,且如畫卦,不過由太極而兩儀,兩儀而四象,四象而八卦。其重也,由八而十六,十六而三十二,三十二而六十四,只是加一倍法。至如先天八卦與六十四卦圓圖,亦不過揭橫圖中,前一截居南北之東,後一截居南北之西,未嘗致力於其間也。謂之曰著工夫,則文王序卦,與夫八卦方位,皆若出于有意為之,非復庖犧自然之妙。然序卦與八卦方位既成之後,或反對以相因,或流行以致用,亦莫不有自然之位置。此所謂先聖後聖,其揆一也。何庸致區別於其間哉。
《尊陽卑陰》
天尊地卑,陰陽固有自然尊卑之象。然於易上,欲見其尊卑處,何者最為親切。曰自太極生儀象卦,最可見太極動而生一陽,然後靜而生一陰。則陽已居先矣。至於陽儀之上,生一陽一陰,先陽固宜也陰儀之上,當以陰為主矣。其生一陽一陰,亦以陽居先焉。又至於四而八,八而十六,十六而三十二,三十二而六十四,其生一陽一陰,莫不先陽而後陰,於是首乾終坤,乾不期尊而自尊,坤不期卑而自卑。於此見尊陽卑陰,非聖人之私意,卦畫自然之象,而亦造化自然之位也。
《卦分爻位之陰陽》
卦有初二三四五上,為位之陰陽,九六為爻之陰陽。位之陰陽一定而不易,爻之陰陽變易而無常。或以陽爻居陽位,或以陽爻居陰位,或以陰爻居陰位,又或以陰爻居陽位,皆無常也。易曰:剛柔雜居,而吉凶可見矣。又曰:上下無常,剛柔相易。正謂是也。占法有九六七八,九為老陽,七為少陽,六為老陰,八為少陰。老變而少不變,易以變者名爻,故稱九六,不稱七八,其實每卦七八九六皆具,然初上兩爻陽爻,不曰九一而言初九,不曰九六而言上九,陰爻不曰六一而言初六,不曰六六而言上六,蓋初者有始之謂,上者有終之謂,言初言上,卦之首尾可見也。又易言陰陽不言陽陰,言終始不言始終,猶言晦朔不言朔晦,言死生不言生死,取其有生生循環不窮之意也。
《卦爻分君臣》
六十四卦,乾卦純君象,坤卦純臣象。明夷卦指上六為暗君象〈紂〉,六五為箕子象外,餘皆五君二臣,看來自五君外,諸爻皆臣位。特有遠近之分說者,謂四為大臣,以其近君也。又多稱二為臣,以其正應也。六三或從王事,三非臣歟。初則臣之最微者,所謂在野,曰草莽之臣是也。亦取民象。蠱之上九,高尚其事,又臣之隱居者焉。代淵曰:六十四卦,皆以五為君位者,此易之大略也。其間或有居此位而非君義者,有居他位而有君義者。斯易之變,蓋聖人意有所存,則主義在彼,不可滯於常例。王晦叔曰:不為君位者,其卦有四:坤也,遯也,明夷也,旅也。坤對乾以明臣之分,明夷亡國,紂是也。旅失國,《春秋》書公遜天王出居是也。遯去而不居,泰伯伯夷之事是也。此四卦所以不為君位也。
《爻有應不應》
六爻取應與不應,夫子彖傳例也。如恆彖曰:剛柔皆應恆,此六爻以應言也。如艮彖曰:上下敵應不相與也,此六爻雖居相應之位,剛柔皆相敵而不相與,則是雖應亦不應矣。又如未濟六爻皆應,故曰雖不當位,剛柔應也。以此例之,則六爻皆應者八卦:泰否咸恆損益既濟未濟是也。皆不應者亦八卦:乾坤坎離震巽艮兌是也。二體所以相應者,下卦之初即上卦之四,下卦之二即上卦之五,下卦之三即上卦之上,上卦之四即下卦之初,上卦之五即下卦之二,上卦之上即下卦之三,此所以初應四,四亦應初,二應五,五亦應二,三應上,上亦應三。然上下體雖相應,其實陽爻與陰爻應,陰爻與陽爻應。若皆陰皆陽,雖居相應之位,則亦不應矣。江都李衡曰:相應者,同志之象。志同則合,是以相應。然事固多變,動在因時,故有以有應而得者,有以有應而失者,亦有以無應而吉者,有以無應而凶者。夬九三以援小人而凶,剝六三以應君子而無咎,咸貴虛心而受人,故六爻以有應而失所,蒙六四以無應而困吝,斯皆時事之使然,故不可執一而定論也。又觀彖辭重在二五,剛中而應者凡五。師臨升二以剛中應五,無妄萃五以剛中應二,至若比五以剛中,上下五陰應之,大有五以柔中,上下五剛應之,小畜四以柔得位,上下五剛亦應之,又不以六爻之應例論也。
《爻分三才》
三畫卦,下爻為地,中爻為人,上爻為天。六畫卦,初二為地,三四為人,五上為天。《說卦》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是也。
《爻分中正》
陽爻居陽位,陰爻居陰位,為正。陽爻居陰位,陰爻居陽位,為不正。二五為上下兩體之中,三四為一卦全體之中。《繫辭》謂:非其中爻不備,又指初上中間四爻言中也。剛中柔中,當位為正,失位為不正,皆彖傳所取。
《畫爻位虛四者之別》
六爻則九與六矣。六位則初二三四五上矣。而又有六畫六虛者,何也。蓋方畫之初,則為畫。畫既成於位之上,則為爻。爻可見而位不可見,位虛而爻實也。位之虛者所以受爻,爻者已成之畫。爻與畫,先後不爭多,所謂啐啄同時,是也。必以畫言之者,見得易非死物,據六爻觀之,如聖人方用手畫下,猶有活動之勢也。位未畫,則為虛位。既畫,則為爻。此四者,不可強分,亦不容無辨。要在人活絡觀之爾。
《卦爻變動有三》
易卦爻變動,大率有三:有變易之易,有交易之易,又有一卦中,六爻上下無常,剛柔相易之易。筮而得老陽,重□則變而為少陰。拆╍得老陰,交╳則變而為少陽。單—此變易之易也。先天圖,左一邊本都是陽,右一邊本都是陰。左一邊一畫陰,自右一邊一畫陰來交易陽爻而成。右一邊一畫陽,自左一邊一畫陽往交易陰爻而成。其交也,乾坤各八卦,自相對而相交。兌艮各八卦,自相對而相交。離與坎對,震與巽對,相交亦然。其實非此往彼來,只是其象如此,此交易之易也。又文王卦辭中,如泰卦☷≡,小往大來。否卦≡☷,大往小來之類。孔子彖傳中,如隨卦☱☳,剛來下柔。又如蠱卦☶☴,剛上而柔下之類。蓋言一卦中,陰陽自相上下往來,又變成一卦,此所謂上下無常,剛柔相易也。伏羲當初畫卦,六十四卦,一時俱定,此卦固非自彼卦變來,彼卦亦非自此卦變去。聖人觀卦繫辭,偶然見有此象,又從而取之,于以見易道之變,無有終窮,而道理亦只在聖人口頭說出,便是也。卦爻之變動,無出此三者矣。
《三聖取象例》
易有理而後有數,有數而後有卦,有卦而後有象。理者何,太極是也。數者何,河圖洛書蓍大衍之數是也。卦者何,由八卦重為六十四卦是也。象者何,乾天坤地乾馬坤牛之類是也。然伏羲之象在卦中,卦即象也。文王取象,猶略乾無所取象,坤象牝馬,離象牝牛,中孚豚魚,小過飛鳥之類,寥寥可數。周公於六爻取象甚多,其要者如乾六爻象龍,屯震坎象馬之類,不可勝數。又自有所見而取不必盡,同於文王。至夫子於《說卦》八卦取象,如乾天坤地,乾馬坤牛之類,於六十四卦取大象,如乾天坤地,屯雲雷蒙山泉之類,尤備其間。亦有括文王、周公所取例者。然而同於文王、周公者少,而所自取者多。蓋夫子夢周公心,文王參包犧於未畫,其於名象,又自有所見,不必盡同於三聖也。朱子詩云:須知三絕韋編者,不是尋行數墨人。得之矣。緣自先儒分經合傳之後,學者隨文苟且混殽,莫別徑。以孔子之象即文王、周公之象,遂以《說卦》為祖,而六十四卦之彖,三百八十四爻之象,盡求合於《說卦》,皆有所不通矣。必知乎此,而後取象之同異,如揭日月而行天,流河漢而注地也。愚于《本義》後卦象圖說詳矣。姑陳其概于此。或曰:象至夫子而大備,誠如子言矣。夫子以前,占者取象,如《左傳》所載,固已多矣。奈何愚曰:左氏傳乃傳夫子春秋之經,安知非取夫子之易象,以文之乎。借曰夫子以前,如乾天坤地等象,容或有之。然自《左傳》外,他無證據,又不應以夫子之聖,贊易區區,收拾先聖所取之象,為之套括,略不能自出一毫所見於其間也。況夏商以前,易無復考究。今只據易中之辭,求易中之象,文王所未取者,周公取之。周公所未取者,孔子取之。以文王周公所未有之象,至夫子而方盡謂之。曰象至夫子而大備,詎不信然。
《彖爻取象例》
易中卦爻,及彖傳中取象,有取變體、似體、互體、伏體、反體,不一而足。變體如小畜上九,稱既雨無坎而取雨,象者以上九變則為坎也。似體如頤似離而稱龜,大壯似兌而稱羊之類也。互體如震九四稱遂泥,以自三至四互坎也。伏體如同人彖辭稱大川,以下體離伏坎也。反體如鼎卦初六爻稱妾,以下體巽正兌之反,初陰爻妾也。此類皆不可省象意方通。
《卦有逐爻取象者》
如隨二三,指初為小子,大過指初為女妻,噬嗑賁壯夬鼎艮指初為趾,遯既未濟指初為尾,晉姤上象角,大過上象頂,既濟上象首,皆是也。他爻可類推。
《爻有以六位取象者》
易六十四卦,惟既濟一卦,坎上離下,六爻之陰陽,與六位之陰陽協。故曰:既濟,定也。言爻位陰陽皆定之義。餘六十三卦中,皆具坎離陰陽之位焉。又足以見日月為易之妙。故卦中取象,亦有以位之陰陽取者,初不以爻拘。如乾九三以位言,居離位之上,有終日夕象。九四以位言,居坎位之下,有躍在淵象。義則昭然矣。朱震漢上解乾彖傳曰:六爻,天地相涵。坎離錯居坎離者,天地之用也。雲行雨施,坎之升降也。大明終始,離之往來也。愚因是推之,得六位取象之說焉。
《卦德象體材義》
卦德,乾健坤順,震動巽入,坎陷離麗,艮止兌說是也。卦象,乾天坤地,震雷巽風,坎水離火,艮山兌澤是也。卦體,剛中柔中,剛上柔下,內陽外陰,內健外順是也。卦材,剛柔健順,有強弱之分是也。卦義,如泰便有亨通之義,蠱便有幹濟之義是也。
《卦爻言數例》
凡卦爻數,自初數之至上為六,或以一爻為一歲一年,同人三歲不興,坎三歲不得凶,豐三歲不覿,既濟三年克之,未濟三年有賞于大國。或以一爻為一月,臨至于八月,有凶。或以一爻為一日,復,七日來復。或以一爻為一人,需,不速之客三人來。損,三人行則損一人。或以一爻為一物,訟鞶帶三褫,晉晝日三接,師王三錫命,比王用三驅,睽載鬼一車,解田獲三狐,損二簋可用享,萃一握為笑,革言三就,旅一矢亡,巽田獲三品之類。
《易為卜筮書》
易所以知為卜筮書者,以《周禮》三易皆掌於太卜之官而知之。伏羲易無文字,只是教人隨所占得卦爻,就卦爻之陰陽上看吉凶。文王、周公始有辭,分明說吉凶,說利不利,又說神怪之象,如載鬼一車,見豕負塗之類,以示人大概,是教人以忠孝正順。如所謂貞則利,不貞則不利,貞則吉,不貞則不吉,無非此意。《本義》坤卦六五爻,黃裳元吉之義,便可見當時占法大旨。橫渠先生謂:易為君子謀,不為小人謀。正謂此也。後之學者,不說易為卜筮書者,以為卜筮流於技藝,為易恥談,故只就理上說。雖說得好,但非易之本旨,與易初不相干。朱子嘗謂:卜筮之頃,上通鬼神,下通事物,精及於無形,粗及於有象,天下道理,無不包罩在其中,開物成務之學,正有賴此。奈何以為非卜筮之書乎。夫子文言彖傳之類,雖多發明道理,然而繫辭中教人大衍之數,河圖之數,教人卜筮。象傳說卦中,教人說象,極詳且備。人皆由之而未察爾。
《本義啟蒙主卜筮》
朱子《本義》《啟蒙》二書,只教人以象占二事。或者乃謂易有聖人之道四焉,有辭變象占四者之分。今只說卜筮,乃是朱子之學,易道不止是也,是則然矣。然文王卦辭中,於蒙比二卦,只發初筮原筮之義。周公爻辭中,於革九五,只發未占有孚之義。夫子《繫辭》曰:極數知來之謂占。曰大衍之數五十,曰蓍之德圓而神,曰幽贊於神明而生蓍。說尚占之事,不一而足,誠以伏羲之卦,本為卜筮作。文王周公彖爻,無非占決之辭。所以周公於《周禮》一書論易,惟與《連山》《歸藏》並掌於太卜之官,則易之所由作,大抵為卜筮也,審矣。故《論語》引恆卦不恆,其德或承之羞之辭,而繼之以子曰不占而已矣者,又足以見夫子謂人不知尚占之學,故不識不恆其德或承之羞之義。是則夫子專以易為尚占之書,又可見矣。奈何以為朱子獨解作卜筮乎。何不知言之甚也。夫子所謂聖人之道四焉,亦說易道廣大,其用不窮,又何止於四道。而原其所由作,則本為教人卜筮,使之決嫌疑,定猶豫,而不迷於吉凶悔吝之塗爾。可不考其本,而惟朱子之議乎。
《周禮九》
《周禮》簭人掌三易,以辨九簭之名,一曰巫更,二曰巫咸,三曰巫式,四曰巫目,五曰巫易,六曰巫比,七曰巫祠,八曰巫參,九曰巫環。以辨吉凶。凡國之大事,先簭而後卜,上春相簭,凡國事共簭。愚按先儒一講義云:三代之易名不同,而所占者則同。於九簭,往往國事當決,不出乎九簭之外也。知此亦可識所簭之概矣。
《辭說》
《易·繫辭上傳》曰:易有聖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夫所謂辭者,何也。文王六十四卦,卦下之辭。周公三百八十四爻,爻下之辭是已。然愚直謂文王、周公之辭,不出象占二者。且以乾坤二卦論之。文王曰:乾,元亨利貞。坤,元亨,利牝馬之貞,君子有攸往,先迷後得,主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安貞吉。乾是卦名,元亨利貞是卦占,此卦有占無象,而卦之六畫即象矣。謂筮得乾,而六爻不變,或一卦三爻變,則以元亨利貞為占,謂其事大亨通,而利在貞正。雖亨通而不貞正,則依然不利爾。坤是卦名,元亨以下是卦占。謂筮得坤,而六爻不變,或一卦三爻變,則以元亨利牝馬之貞以下為占。以牝馬置元亨利貞間,是謂象,雜占中,牝馬坤之象,元亨利貞者坤之占也。君子指筮者,謂筮者若有所往居,先則迷,以坤純陰之故。在後則得,以坤承乾之故。主利,乾主義,故坤主利。往西南則得朋類,往東北則喪朋類。以後天八卦,巽離坤兌居西南而為陰之朋,震坎乾艮居東北而為陽之朋。安貞吉者,安於西南之貞則吉,此西南東北是象,而得朋喪朋,安貞吉是占也。又以乾初九,坤初六二爻論之,周公曰:初九,潛龍勿用。初六,履霜,堅冰至。潛龍非象乎,勿用非占乎。履霜,堅冰至,固云有象無占,而占意寓於象。分而言之,霜冰是象,履至是占,亦未為不可。玩二卦二爻,無非象占二者而已。合象占以成句而讀之,粲然成文,則謂之辭矣。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皆然。易捨象占,不足以成辭。論辭而不及象占,惟以道理解說,而謂聖人自有此一種險怪之辭,則亦真不足與言易。若以言者尚其辭之義,林學蒙嘗引《論語》舉不恆其德或承之羞以明之,朱子以為然矣。但於他未見有所證爾。
《變說》
公元前450年
夫所謂變者,何也。卦爻陰陽之變也。《說卦》曰: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幽贊於神明而生蓍。則伏羲畫卦,固已贊神明,而生蓍以用之矣。有蓍筮則有九六七八,九六為陰陽之老,七八為陰陽之少,老變而少不變,易以變為占,非卜筮,固無由而得變。然想古人用易,亦不盡假卜筮,而遇事之來,動以應之,必先隨意所發,主在一卦,又就一卦上隨意變爻,看變得何卦何爻,一如筮法以斷之。此所謂以動者尚其變也。案《春秋左氏傳》,宣公六年,王子伯廖引易論鄭公子曼滿,曰:其在《周易》豐之離,弗過之矣。間一歲,鄭人果殺曼滿。又如宣公十二年,智莊子引易論先縠與楚戰于邲,曰:《周易》有之,在師之臨,曰師出以律,否臧凶,遇敵必敗。雖免而歸,必有大咎。及戰,果敗。後晉人歸罪先縠,殺之,之類是也。然此特尚變以論他人之事爾。往往己事,亦如是尚其變以為斷決焉。但於傳未見其例也。
《象類說》
愚於《本義》後,既分八卦為象圖,而繫之以說矣。大概欲見三聖人取象不同之意。以今觀之,尚有未備,故復為此圖,分天文地理人物等為類。首文王卦象,次周公爻象,次孔子十翼中彖傳象傳說卦傳所取象以該之,庶乎不致有遺。朱子嘗謂:易為卜筮書。而所謂象者,皆是假此眾人共曉之物,以形容此事之理,使知所取舍而已。然則《繫辭》所謂以制器者尚其象,特大約言之。況十三卦制器,纖悉畢備,後人無復有所加矣。惟於卜筮之用,至於今,未已也。吁,謂象專為制器設者,愚斯之未能信也。
《占類說》
易有象則有占,象者,像卦爻之形象以示人。占者,斷卦爻之吉凶以示人也。卦有兼該象占者,如坤,元亨利貞是占,牝馬西南東北是象。亦多有有占而無象者,如乾元亨利貞,大有元亨鼎元吉亨是也。卦即象矣,爻亦有兼該象占者,如乾初九,潛龍是象,勿用是占是也。又如坤初六,履霜,堅冰至是象,雖不言占,然謹微之意,已可見於象中矣。坤六二,直方大,不習無不利是占,雖不言象,然六二一爻純陰全地道之中正,則是象矣。他皆倣此。卦爻之占,吉凶固是一定,然文王於乾首,開利貞之教,便有若不貞則不利之意在其間。周公於需上六,不速之客來,吉凶未可知,而曰敬之終吉。孔子於需九三,致寇至矣,而曰敬慎不敗。此又是有變化轉移之道。三聖人之教,蓋同一心也。大抵卦爻言吉者,占者有其德則吉,無其德則不吉。卦爻言凶者,占者德不足則凶,德足以勝之則反吉。朱子《本義》發明是說,極為明白。今作占類,以見其凡例卦例,重在元亨利貞吉凶無咎悔厲眚,各一言之爻例,重在元亨利貞吉凶悔吝無咎厲災眚十二者,增多卦災吝二占而已,今詳具于左。
《卜筮類》
愚既分象占二類,又觀朱子答東萊先生,有曰易中如利用祭祀,利用亨祀,只是卜祭則吉,田獲三品只是卜,田則吉。公用亨于天子,只是卜朝覲則吉,利建侯只是卜,立君則吉。利用為依遷國,只是卜遷國則吉。利用侵伐只,是卜侵伐則吉之類,推之于事。此類不一亦,欲私識其說,與朋友訂之,而未能也。案此是又合象占為一類,蓋在易為象,在人則為事。且如利涉大川,涉川本只是象,人則真有涉川之事,利與不利則是占。今隨卦爻中所指定事處類之,合象占為一例,以便觀覽。且成朱子欲識其說,與朋友共訂之遺意也。
《卜筮合象占為一說》
案《朱子語錄》:吳必大問:何以得爻辭與所占之事相應。曰:自有此道理。如今抽籤者,亦多與占意相契。若爻辭與占意相契,即用爻辭斷。如屯利建侯,屯只是卦,如何去利建侯乃是占。得此卦者之利,晉文公曾占得此卦,屯豫皆有此辭,果能得國,萬一占病,那得利建侯。又須卦爻上別討義。愚謂:晉文公之占,可謂辭與占意相應。然《左傳》占法,亦多有只用卦爻,而不用其辭者。故朱子有別討義之說也。而鄱陽汪深所性,先人私淑之友也。嘗作占例,自為之序,曰:昔者聖人用易,以明民托之卜筮。然所得之辭,或有懸隔者,如問婚而得田獵,問祭祀而得涉川,問此答彼,闊然不相對,豈有遷就迂誕而用之者哉。若是,則卦爻之辭,皆贅言矣。《傳》曰: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隱。因貳以濟民行,以明失得之報。又曰:明於天之道,而察於民之故,是興神物以前民用。又曰:探賾索隱,鉤深致遠,以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龜。故繫辭焉,所以告也。定之以吉凶,所以斷也。今占筮所得之辭,乃不應合,而在於遷就用之,則奈何哉。蓋嘗思之,易以卜筮設教。古人之卜筮,蓋少也。非有大事,不疑不卜也。其見於書者,虞有傳禪之筮,周有征伐之卜而已。故《洪範》曰: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而從逆之間,人謀先之,卜筮次焉。蓋誠以事有兩可之疑,而後托之卜筮也。而其占,又必誠敬專一,積其求決之真情至誠,以達於神明。故神明感應之,誠亦正告之,以利害趨向而不浪漫也。且易之初,其以六十四卦示人,以占之例,亦已廣矣。求君父之道於乾,求臣子之道於坤,婚姻於咸恆漸歸妹,待於需,進於晉,行師於師,爭訟於訟,聚於萃,散於渙,以至退於遯,守於困,安於泰鼎,厄於夷蹇,盈於豐大有,壞於損蠱,家人之在室,旅之在塗,既未濟損益大小過大小畜得失進退之義。雖卦名之為七十九字,文義明白,條例具足,亦可決矣。此未有文王卦辭之前,已可占而斷者。況又三百八十四爻而示之以變乎。夫人誠有大疑,謀及卜筮,乃積其誠意,備其禮物,齊戒專一以占之。《大傳》曰:是以將有為也,將有行也,問焉而以言。其受命也,如響,無有遠近幽深,遂知來物,此占筮必得應合之辭。受命者神明,受禱占者之命辭也。如響者應之,端的而不漫浪以告也。儻有一毫不敬不誠,不一之心,則問此而告彼,闊焉不與事相酬答,實神明之所不主而不告者也。又何受命。如響之云,曷不即卦辭考之文王於蒙,嘗起其占筮之教矣。其言曰: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利貞。周子曰:筮者,叩神也。再三瀆,瀆則不告矣。此文王之所以起其例也。夫占而揲蓍,積十有八變,必成一卦。卦必有卦辭,爻必有爻辭,何以言其告不告也。蓋誠意專一而筮,則神之告之。卦辭爻辭,應合所問。如占婚姻,與之咸恆,曰納婦吉,曰勿用取女,曰歸妹,征凶,無攸利。占征伐,曰利用侵伐,曰在師中吉,曰不利行師,曰勿用師。占田獵,曰田獲三狐,曰田獲三品,曰即鹿無虞,曰田無禽。若此者,皆所謂告也。若夫卦辭爻辭不應所占之事,此則誠意不至,二三之瀆,而所謂不告者也。此即文王之所謂不告也。不然,則得卦爻,必有辭以告之,又何以有不告之云。夫誠敬不至,則吾心之神明不存,而神明之神,亦爽得不合之辭,而猶曰神明之告我也,必有他意揣摩臆度遷就,曲推強取,以定吉凶,以至狂妄,僥倖悖亂之念,皆自此生者,古有之矣。是惑之甚也。況世之占者,忽略滅裂,褻瀆瑣細,不敬尢甚。乃欲以此求神明之指,其所之至於不驗,又妄以為卜筮之理不可信,彼豈知夫告不告之道哉。余之有見乎此也,乃取卦爻辭,以人事分門別例,編為一書。俾世之占者,以類求之,必本乎誠敬專一之道,而知占之不妄以告人也。豈不有以解千古之惑,而發聖人之蘊乎。羲文周孔,在天之靈,不易吾言矣。愚謂此論,真足以發朱子之所未發,而且有以得文王告不告之旨。故詳識之。若夫超於言辭之表,而參以卦爻之象,斯亦占法之所不可省云。
《易十翼論》
易之有十翼,猶天之有日月,人之有耳目,輕重之有權衡,長短之有尺度,誠易之門庭,象數之機括也。十翼不作,易之名且不立,卦畫于誰乎,吾不得而知也。《辭繫》于誰乎,吾不得而知也。卦辭將何用乎,吾不得而知也。乾烏知其為天乎,坤烏知其為地乎,震巽坎離艮兌,烏知其為雷風水火山澤乎。十翼作矣,易之名立矣,卦然後知其為羲之畫也,辭然後知其為文之𦅸也,卦辭然後知其為卜筮之用也,乾然後知其為天,坤然後知其為地,震巽坎離艮兌然後知其為雷風水火山澤也。不特此爾,讀仰觀俯察章,則知伏羲泛觀易之寓。讀神物變化章,則知伏羲默得易之要。讀極儀象卦成列因重章,則知伏羲確得易六爻之位,與六十四卦之次。是伏羲之易,非十翼,無以自明于世也。易之興也,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當文王與紂之事邪。吾固知其為文王之興易矣。易之作也,其於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以至九卦之陳,盡本全卦之序,吾又知文王為憂患而作易,不徒繫以辭,而序易亦出于文王矣。帝出乎震,齊乎巽以下,後天八卦方位之序,不一言之,是文王之易,非十翼亦無以自白于世也。其曰:聖人作易,生蓍倚數,立卦生爻,以和道德,以順性命。此言聖人不徒畫為一定之卦,而用易有蓍如此。其曰:大衍之數五十,分二掛一揲,四歸奇,再扐後掛,此明揲蓍之法,以垂萬世,而本末曲盡無遺者,又如此。其曰:繫辭焉以明吉凶,繫辭焉以斷吉凶。又曰:繫辭焉以盡言,變而通之以盡利,鼓之舞之以盡神。此明聖人之繫辭,亦無非所以為尚占之用。此羲文之易,非十翼亦無以聞其用于世也。以至八卦,不徒為八物之象,而天之健,地之順,雷風之動入,坎離之陷麗,山澤之止說,必毫分而絲析之,唯恐斯人知其象而莫知其德。及夫六十四卦之大象,論象之後,必示人以用易之方,不啻耳提面命之教。是卦爻之性情,非十翼亦無以發其蘊于世也。吾故曰:易之有十翼,猶天之有耳目,輕重之有權衡,長短之有尺度。誠易之門庭,象數之機括者,此也。猶未也,蓋至于崇陽抑陰,進君子,退小人,尊卑之分,貴賤之等,與夫幽明之故,死生之說,鬼神之情狀,凡可因以發明性命道德之蘊,以淑身心者,纖悉畢言之,于是易始不徒局于象數卜筮之術,而為天下之至精至變至神至妙。天下萬世皆由之,以識太極之理,兩儀之用,四象八卦之道。而盡事物之情,雖不假卜筮,亦自足以為吉凶之前知矣。十翼之作,其有功于萬世,固如此哉。不然,如爻辭,先儒以為繫于周公,至引韓宣子適魯,見易象,而知周公之德為證,亦可謂有據矣。然夫子于十翼所未明言,後世遂不免紛紛之疑,卒莫能有一定之說。雖以朱夫子,亦不過曰是先儒之言,且得從之,則亦莫能必其作于周公也。而況卦也彖也,卜筮也,八卦之性情也,微十翼欲其不懵,然于人心不可也。嗚呼,易之不可無十翼,審矣。
《啟蒙翼傳》文言辨
或疑《文言》非夫子作,蓋以第一節與穆姜之言不異,《本義》以為疑古有此語,穆姜稱之,夫子亦有取焉,得之矣。然猶以為疑古有之,初亦未嘗質言之者,蓋嘗妄論之。曰:若果如或疑,則何止《文言》,雖大象亦謂之非夫子作,可也。何者,八卦取象雖多,而其要者,則天地山澤雷木風水雲泉雨火電日。今考《文言》彖辭,自震雷之外,離雖取象于日,而未嘗象火。周公爻辭,自巽木離火之外,雖三取雨象,亦未嘗專取坎。他則未之聞焉。至夫子翼,易始列八物之象,而六十四卦大象,于是乎始各有定屬。如是,則夫子以前,凡引易者,不當有同焉者也。而《左傳》所載卜筮之辭,多取八物之象,此皆生乎夫子已前,引易以占者。如此若然,則大象亦謂之非夫子作,可也。謂夫子已前元有,可也。謂夫子作者,非也。今欲知其果作於夫子而無疑,其將何說以證。嘗反覆思之而得。其說《春秋》,夫子筆削之經也。《左傳》,《春秋》經傳也。夫子繫易,實在作《春秋》之前,絕筆于獲麟,蓋不特春秋之絕筆,亦諸經之絕筆也。左氏生夫子之後,尊信夫子《春秋》,始為之傳。由此觀之,謂易有取于《左傳》乎。抑《左傳》有取于易也,又況《左傳》所載當時語,其事則髣髴,其文多出于自為。如呂相絕秦書,今觀其文法要,皆左氏之筆,而穆姜為人,淫慝迷亂,安得自知其過,而有此正大之言。如棄位而姣等語,決知非出于其口。如是則四德之說,是左氏本文言語,作為穆姜之言明矣。至若占辭,多取諸八物,亦非當時史氏語,皆左氏本夫子大象以文之,一時不暇詳密,遽以夫子所作之辭,為夫子以前之人之辭也。又如《國語》載司空季子為晉文公占,得國之辭,又不特取諸八物,且有及于坎勞卦之說。如是則并與《說卦》亦謂之非夫子作,可乎。大抵居今之世,讀古聖人書,只當以經證經,不當以傳證經。若經有可疑,他經無證,闕之可也。何況夫子十翼,其目可數,今乃因傳文反致疑于經,可乎。愚是以知《文言》大象,真夫子作,而左氏所引,不足為惑。故不得不辨。
《本義啟蒙論》
有天地矣,可無易乎,不可也。有易矣,可無《本義》《啟蒙》乎,不可也。金聲玉振集大成,眾言殽亂折諸聖。朱夫子,其聖人之徒歟。蓋自漢儒始,變亂古易,至有流為術數之歸,而卒大亂于王弼。且雜以虛無之論,吾易遂晦蝕于天下,寥寥千載。孰覺我人,太極有圖,易通有書,發往古不傳之祕,開萬世理學之源。斯道始有係屬。迨夫易傳寫胸中成書,皇極具經世之大法,正蒙闡象數之條目,是雖古經變亂,未就釐正,而術數虛無之學,為之一洗。吾易粲然復明。未幾,陋儒妄作,異論蜂起,易置圖書,指斥邵子,冒偽著述,易道又幾晦蝕。朱夫子勃興,探前聖之精微,破俗學之繆妄,《本義》《啟蒙》有作,而後吾易復明于後世。愚嘗謂:孔聖以來,朱夫子有功于易,斷斷乎其不可及者,蓋以《本義》之為書也,圖書位定,而天地自然之易明。先天後天卦分,而羲文之易辨。二篇十翼不相混,雜易經始為之復古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兩言以蔽之曰:象占而觀玩,不涉虛無,至于崇陽抑陰,進君子,退小人,發于坤初六之爻者,不過數語。而天之經,地之義,人之紀,易之要,領直包括無遺憾,此《本義》不可少于天下也。《啟蒙》之為書也,本圖書則揭天生神物,章而易之本。原正原卦畫,則表易有太極,章而易之位,列明明蓍策,則發明大衍,章而掛扐之法。定考變占,則博取左氏傳以明斷例,而吉凶趨避之見審。合四篇大旨,壹皆寓尊陽之微意,而小人盜賊,不得竊取而用。此《啟蒙》不可少于天下也。
《翼傳辨疑》《毛漸傳三墳易之疑》
山墳為天皇伏羲氏,《連山易》爻卦大象曰:崇山君,伏山臣,列山民,兼山物,潛山陰,連山陽,藏山兵,疊山象八卦。其崇山君下,則有君臣相,君民官,君物龍之類七卦。
氣墳為人皇神農氏,《歸藏易》爻卦大象曰:天氣歸,地氣藏,木氣生,風氣動,火氣長,水氣育,山氣止,金氣殺八卦。其天氣歸下,有歸藏定位,歸生魂歸,動乘舟之類七卦。
形墳為地皇黃帝氏,《乾坤易》爻卦大象曰:乾形天,坤形地,陽形日,陰形月,土形山,水形川,雨形雲,風形氣八卦。其乾形天下,有地天降氣,日天中道,月天夜明之類七卦。
案其篇第,則天皇伏羲氏爻卦大象第一,太古河圖代姓紀第二,天皇伏羲氏皇策辭第三,人皇神農氏歸藏易爻卦大象第四,人皇神農氏政典第五,地皇軒轅氏乾坤易爻卦大象第六,地皇軒轅氏政典第七。
公元1084年
又案毛漸正仲作《三墳書》序云:《春秋左傳》云:楚左史倚相,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孔安國序以為,伏羲神農黃帝之書,《漢書·藝文志·錄古書》為詳,而三墳之書已不載,豈當漢而亡歟。元豐七年,余奉使西京,至唐州北陽道,無郵亭,得《三墳書》于民家,三墳皆有傳,墳乃古文,而傳乃隸書,復有姓紀皇策政典之篇,文辭質略,信乎上古之遺書也。好事者,往往指為偽書,引征引政典曰:先時者,殺無赦。不及時者,殺無赦。今政典之文頗合,豈後人能偽耶。愚獨以為不然。案孔安國《尚書序》云:孔子序書,討論文典,斷自唐虞以下,迄于周。則縱有三墳,亦非不經孔子所覽,覽而不錄。後雖有存焉者,亦不過如刪後之逸詩而已。逸詩不可復入三百篇,則雖有三墳,已不得與易並。況文義淺近,安知非後人好事者為之。而政典之文合,正欲裝做以取信爾。故未敢以為信。然又況夫子大傳謂:伏羲始作八卦,因而重之其卦次第,即今先天六十四卦。首乾終坤者,是也。使伏羲真自有文字,孔子方欣喜不暇,豈肯捨之而不錄乎。必不然也。蓋當是時,卦爻雖立,法象雖著,而文字則未生。至黃帝時,蒼頡沮誦始作鳥跡篆字,而所謂墳典者,亦文字既生之後,後世追述當時之事而作。故安國以為,言大道常道,豈伏羲果自有文字乎。且如生人之得姓,亦始于黃帝之代,而謂太古河圖代有姓紀,吾不信也。故錄而論之,以祛觀者之惑云。
《劉牧易置圖書之疑》
《易大傳》曰: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孔安國、劉向父子、班固、關子明、陳希夷、邵康節,皆以十篇河圖,九為洛書。至劉牧,乃以己意易置以九為圖,十為書,托言出于希夷,與諸儒舊說不合。而不知希夷龍圖序,固是以十數為河圖也。今觀劉牧云:河圖洛書皆出于羲皇之世,龍圖其位有九,四象八卦,皆所包縕縱橫,合天地自然之數。洛書則唯列五行生成之數而已。伏羲但則圖畫卦以垂教,而洛書五行之數未顯,故禹更陳五行而顯九類也。又曰:洛書之出已久,累聖但相師其數,未著于典墳。至大禹方敘而演之。劉牧易置圖書,大意不過如此。且牧以為圖書皆出于伏羲之世,固自不妨。但既謂出伏羲之世,則當皆說歸伏羲取之以作易,可也。今云伏羲獨則九數之圖以作易,而十數之書,于易無預。卻數千年後,待大禹取之以作範。若使誠如牧說,則大禹敘疇,乃捨自然九宮之數而不則,卻去則十數之書。不知將九疇與十數如何配合。牧亦可謂臆度無理之妄談矣。先儒辨之已詳,在所不足惑可也。
平菴項氏亦曰:姚小彭氏云:今所傳戴九履一之圖,乃《易乾鑿度》九宮之法。自有易以來,說易師未有以此為河圖者。至劉牧,方以此為河圖,而又以十數之圖為洛書,其言不足據也。
《劉牧指參伍以變為四十五數之疑》
河圖之數,自一至十。洛書之數,自一至九。漢儒以來,相傳如此。朱子本之所以,知十為圖,九為書者,蓋《大傳》天一地二章,正論自一至十之數,極為詳備,誠以易之作由于是,故詳言之,而言河出圖,洛出書,必先圖而後書者,亦可以知天一地二章,當以為河圖也。至于自一至九之數,則易未嘗明言。劉牧欲易置圖書,始指參伍以變為論,自一至九之數,直指以為河圖,而以十數者為洛書。則恐其未然。何則不應聖人言五十五數,如此其詳,而論四十五數,如此其略。又不言三五,以參伍兩字,該四十五數,殆類世間隱語。較之天一地二章,何若是不侔也。所以知其不可以此當之。又況造化顯自然之數,當先其多而後其少,先其全而後其略。多而全者,體數也。體數不可有一之或缺少。而略者,用數也。縱缺而無害。譬則四肢百骸,一不具,不成全體。至于用,則或用手而不用足,或用目而不用耳,亦可見矣。百數之內,以五十五為天地體數,以四十五為天地用數,虛十不用,必體立而後用行,十圖九書義亦昭矣。今讀易者,以為聖人皆本圖書以作易,自不妨蓋先後天卦,與圖書合,而十為圖,九為書,正不必易置也。
《歐公圖書怪妄之疑》
歐公不信圖書,以為怪妄。又因圖書之疑,并與《繫辭》不信,以為非夫子作。愚嘗觀溫公《通鑑》,魏明帝青龍間,張掖柳谷口水涌寶石負圖,狀象靈龜,立于川西,有石馬鳳凰、麒麟、白虎、犧牛、璜玦八卦列宿孛彗之象。唐氏曰:河圖洛書之說,歐陽永叔攻之甚力。今觀此圖,與河圖洛書,亦何以異。惜時無伏羲神禹,故莫能通其義,可勝歎哉。愚亦恨不使歐公見之,以祛其惑也。若夫《繫辭》,乃象數之總括,義理之淵藪。易無《繫辭》,猶天無日月,人無眼目矣。其可哉。是何歐公無見于此也。
《文王重卦之疑》
下繫傳,首言八卦成列,因而重之。又曰: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于是始作八卦,繼之以作結繩而為網罟,以佃以漁,蓋取諸離,與下文神農、黃帝、堯、舜取諸益至夬十三卦,已是六畫之卦。其為包羲自作,而自重之,自取之可見。《周禮》三易並掌于太卜之官,經卦皆八,別皆六十有四,亦昭昭矣。王輔嗣、虞仲翔以為伏羲重,信然。鄭康成之徒以為神農重。孫盛以為夏禹重。司馬遷、揚雄又以為文王重。是何其無見于《繫辭》所云也。孔穎達曰:《說卦》云: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幽贊于神明而生蓍,謂伏羲矣。故《乾鑿度》云:垂皇策者羲。上繫論四營而成易,十八變而成卦,明用蓍在六爻之後,非三畫之時,伏羲用蓍,則是伏羲時,已重卦矣。陸德明、陸希聲皆以弼論為是。楊繪曰:《虞書》龜筮協從則筮云者,非八卦之可為也。必六十四,然後為筮矣。舜禹之際,既曰筮從,則何文王重卦之有。房審權曰:舜史洪範已有龜筮從之文,若三代別書,方可言文王重卦。今世儒不言神農夏禹,多從輔嗣之說,而言文王者,尚或有之。觀此諸說,可以釋然矣。
《文王作爻辭之疑》
馮厚齋解明夷六五爻,箕子之明夷云:箕字,蜀本作其字。此繼統而當明傷之時之象,其指大君當明傷之時,而傳之子,則其子亦為明夷矣。又謂:文王作爻辭,移置君象于上六,以初登于天,後入于地。況明夷之主六五在下而承之,明夷之主之子之象也。子繼明夷之治,利在于貞明,不可以復夷也。後世以其為箕,遂傅會于文王與紂事。甚至以爻辭為周公作,而非文王。蓋箕子之囚,放在文王羑里之後,方演易時,箕子之明未夷也。李子思深然其說。謂班馬只言文王演卦,又曰人更三聖,世歷三古,止言包羲文王孔子,未嘗及周公也。馬季長以下,始有周公作爻辭之說,絕不經見。孔穎達始引韓宣子見易象,與魯春秋,而知周公之德,與周之所以王,為周公爻辭之證,審爾。謂周公作爻辭,可也。況春秋又將屬之周公乎。此論確矣。愚謂,以爻辭為文王作,固自有據。況夫子唯曰:易之興也,當文王與紂之事,是故其辭危。《繫辭》只說文王,未嘗及周公,則所謂辭者,安知非卦爻之辭耶。愚故已疑之矣。然考箕子囚奴,誠在文王羑里之後,文王決無預言之理。而隨之王用亨于西山,升之王用亨于岐山,又誠類太王文王之事。夏商之王,未有亨于岐山者。朱子解作卜祭山川之義,諸侯祭境內山川,亦正二王為侯時事也。以此觀之,則爻辭未必果文王所作,故謂之作于周公。韓宣子見易象之言,誠可證也。李子思辨魯春秋之說,蓋自不曉其義。宣子本意,自說見易象,則知周公之德。見魯春秋,則知周之所以王也。周之王,猶能為春秋之時之主,義甚昭然。若厚齋因蜀本其字之誤,盡疑天下之本,反改而從之,尢有所未可。前漢趙賓,正蜀人,解明夷六五,箕子為荄茲,則蜀本箕字,初未嘗作其字,況厚齋謂父當暗世而傳子,故其子亦為明夷。歷考前古,惟堯舜老而舜禹攝,此乃明德相繼夏商之王,未見父在而子立者。惟桀紂可當明夷之主,其肯遽傳之子乎。此馮氏見後世北齊末,主前宋徽欽而有是說。既謂文王作爻辭,乃取此義乎。爻辭稱帝乙箕子,自是一例,況明夷箕子之稱,又自有夫子彖傳為之證據。彖傳利艱貞,箕子以之之辭,與爻辭箕子之明夷,利貞之辭,正相應,烏可傅會蜀本一字之誤,以證爻辭為非周公作哉。愚故不能無辨,以祛讀者之惑云。〈李舜臣,字子思,號隆山〉
李子思曰:隨上六,王用亨于西山,其事頗類太王文王。或者遂以爻辭為非文王語。然而易中,王用之辭非一,如王用三驅,王用出征,王用亨于帝,吉,皆泛言,未嘗指名其人,況稱王而不稱號耶。愚謂易言王用凡五,如離之王用出征,益之王用亨于帝吉,無事可指,猶可謂之泛言。如比之王用三驅,安知其非指商湯祝罔之事。然猶曰不言其地,未可必也。至于隨之王用亨于西山,升之王用亨于岐山。岐山即西山也,岐西固皆因兌體取象,而王用之辭,決非泛言。太王之前,未見有亨于岐山者。邑于岐山之下居焉,自太王始,就岐山稱王,非太王而誰。皆有證據,非臆度想象之言。只此便可見,爻辭之非文王作,明矣。又何必指為泛言,而遷就傅會之乎。
馮厚齋又曰:今觀文王遷岐之詩,披荊棘,通道路,切意太王未卜宅之先,必有負固不庭之國。王者乃用此巽順之道以通之。故著此象,所謂知以藏往也。若曰:文王自稱太王之德,則羑里之時,文王一諸侯耳,未稱王也。追王太王,在武王有天下之後。其曰:文王自稱與爻辭,謂非文王作,則又失之甚矣。愚謂厚齋切意以下云云,可謂中心疑者,其辭枝矣。岐山之王,自有實事,不據乃為此枝辭,毋亦只欲傅會。爻辭為文王作,而不知其不可也。若從先儒,以爻辭歸之周公,自無羑里時,未王以下之窒礙矣。以爻辭謂非文王作,初亦何失之有。
《文王作文言之疑》
梁武帝云:《文言》是文王所作,載于陸氏釋文。陳氏曰:其意謂《文言》者,文王之言也。獨不見《文言》之辭,一則稱子曰,二則稱子曰,則子非孔子而何。
《文王始稱易名之疑》
馮厚齋曰:皇甫氏曰:文王在羑里,演六十四卦,著七八九六之爻,謂之《周易》。鄭少梅曰:自包羲以至夏商,八卦雖重,而未知其所謂七八九六之常變也。《連山》始艮,《歸藏》始坤,夏商用之,皆以不變為占。故其數止于六十四而已。文王因羑里之囚,用以卜筮,遂竄易𦅸辭,更改術數,立大衍之說,開萬有一千五百二十之策,使一卦可以衍六十四卦焉。故名曰易。易者,變也。《周易》之義,惟二氏得之。其曰:衍六十四卦,著七八九六之爻,竄易𦅸辭,立大衍之說,誠為確論。又曰:意夏商卦下,亦各有辭。故周人並存以為占。文王贊述包羲之卦,衍蓍之數,推九六之變以生爻,故卦爻各繫以辭,定名曰易。自孔子贊文王易,而夏商之書廢矣。然則名書以易,自文王始,文王以前,曰卦而已。孔子言包羲始作八卦,不言易也。《周官》三易,其亦因文王之易而併稱之乎。此猶夏商稱帝,而因周文武併稱三王也。愚謂易名始自文王之說,愚既略辨于前矣。今又得一證,下繫十三卦,自黃帝堯舜氏作之下,已有易窮則變之文。況《說卦》論伏羲因蓍求卦之法,繼又推原伏羲六畫成卦、六位成章之由,兩以聖人作易言之。至論文王與紂之事,直不過曰易之興而已。曰作曰興,皆定名曰易,謂伏羲以來,不名之曰易,可乎。蓋有不待文王演六十四卦,著七八九六之變,而後謂之易也。鄭氏謂夏商以不變為占,容或有之。證以洪範,占用二,曰貞曰悔。或只用本卦內外卦為占,亦未可知。然自舜官占,已曰卜筮協從。箕子又曰立卜筮人才,曰筮則必有蓍,而後可筮。不筮,亦何以得不變之卦而占之乎。是又不待文王在羑里,始立大衍,用之以卜筮也。二氏既皆有聲于易,馮氏又取之,恐易足以惑人,故不可無辨。若夫夏商稱帝,因文武併稱三王,蓋亦未之前聞也。
《既濟東西鄰為紂與文王事之疑》
孔穎達曰:又既濟九五,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說者皆云:西鄰謂文王,東鄰謂紂。文王之時,紂尚南面,豈容自言己德受福勝殷,又欲抗君之國,遂言東西相鄰而已。愚案孔氏引此,以辨爻辭非文王作。若自文王作,必不自誇,以見其作于周公也。愚則謂,此爻本不指紂與文王事,非惟文王作時無此意,周公亦無此意。周既伐紂而取其國,又何必為是矜誇之辭,載于經乎。即卦言之,自有此象,因著其義爾。先天八卦,離正東,坎正西,此東西鄰之義也。離為牛,為戈兵。坎性就下,又有幽陰之義,祭祀之象。此殺牛禴祭之象也。卦爻多發後天八卦方位,惟此一爻發先天八卦方位甚明。毋亦周公因離下坎上之卦,有自東徂西之象。特著先天之例,豈得指紂與文王事乎。先儒求之之過,《本義》因仍未革,亦有俟于後之人也。請得而申之。
《周公作彖象爻辭文言之疑》
陳友文《易傳精義》曰:十翼,先儒皆謂夫子作,獨范諤昌、王昭素乃謂,彖象爻辭小象文言並周公作。不知何證。愚謂援引不明而輒易其言者,同于誕妄,不足為惑可也。故特著之以祛其惑。
《淇水不信序卦之疑》
淇水云:十翼皆孔子之言乎,不得而知也,然有疑焉。《序卦》者,韓康伯雖已明非易之蘊,而未明所以然也。易卦之序,二三相從,今《序卦》之文,蓋不協矣。有義之苟合者,有義之不合而強通者,是豈聖人之言耶。愚謂,聖人讀易超然,意與易會,而為之辭,豈常人尋行數墨者,可並論。以此疑之,非矣。韓康伯謂非易之蘊,先儒極議其失,談何容易,而犯不韙耶。〈李清臣,字邦直,號淇水〉
《易非全書之疑》
歐公易序云:讀經解,有差若毫釐,繆以千里之說。秦焚書時,易以卜筮全。然經解所引,于今易無之。是未得為全書也。案沙隨程氏《古易章句外編》云:漢儒引易曰:君子正其始,萬事理,差之毫釐,繆以千里。此《緯書·通卦驗》之文也,亦猶先儒引《左氏傳》為《春秋》也。近世儒者,舉此十六字,附于坤《文言》之中,曹建大謂不然,而黃魯直引為《大傳》,不知何所本也。愚讀沙隨外編,始知易為全書,而近世儒者,可謂附贅縣疣矣。
黃澤《易學濫觴》《明象》
易以明象為先,因孔子之言,上求文王、周公之意為主,而其機括則盡在十翼。作十翼舉要,以為易起于數,因數設卦,因卦立象,因象起意,因意生辭。故孔子曰:易者,象也。立象以盡意,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聖人言易之為教如此,易不可廢象,明矣。由象學失傳,漢儒區區掇拾凡陋,不足以得聖人之意。而王輔嗣忘象之說興,至邢和叔,則遂欲忘卦棄畫。雖以近代鉅儒繼作,理學大明,而莫能奪也。作《忘象辯》。有一卦之象,有一爻之象,或近取諸身,或遠取諸物,或以六爻推,或以陰陽消長而為象者,學者猶可求也。然象外之象,則非思慮意識所能及矣。而況于立例以求之乎。李鼎祚綴輯于王氏棄擲之餘,朱子發後出而加密,丁易東繼之而愈詳,聖人立象之妙,終不可見。作《象略》。象學既明,則因象以得意,因意以得辭,陰陽消長有一定之理,上下貴賤有一定之分,善惡吉凶有一定之則。位之當者,孔子無由獨言其非。卦與爻之小者,文王、周公固不謂之大。然後知三聖人之易,一而已矣。若舍象而求,則人自為易,不期于異而自異。作《辯同論》。嘗曰:易有八卦,有六十四卦,有三百八十四爻,有大象,有小象,有大傳,有繫辭,有說卦,有序卦,有雜卦,有河圖洛書,蓍策之數。學者當隨處用功,各詣其極。至于一以貫之,而後全易見矣。
《吳萊文集》《三墳辨》
《三墳書》近出偽書也。世或傳之,大抵言伏羲本《山墳》而作《連山》,神農本《氣墳》而作《歸藏》,黃帝本《形墳》而作《坤乾》。無卦爻,有卦象。文鄙義陋,與《周官》太卜所掌三易異焉。三易者,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周易》古矣,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此先天之易,伏羲之所畫者也。文王修之伏羲,豈以《連山》為易,又首艮乎。夫連山,蓋列山也,列山本神農之舊國,首艮,又有重山之象,《連山》非屬之神農,而誰乎。歸藏本黃帝之別號,初坤初乾,初離初坎,初兌初艮,初震初巽,乃《歸藏》之初經。《歸藏》非他易也,坤乾是已,又何析而為二乎。《唐·藝文志》:《連山》十卷,唐始出,今亡。《歸藏》三卷,晉薛貞註,今或雜見他書,頗類焦贛《易林》,非古易也。世之說曰:易占以變,故其數但用九六,而尚老。《連山》《歸藏》占以不變,故其數但用七或用八,而尚少。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是先天之易也。《連山》七而首艮,《歸藏》八而初坤,亦不過踵吾伏羲之舊。及推其所用之策,《連山》三十有六,《歸藏》四十有五,《易》則四十有九,又若不相為用者。而今《三墳書》獨不聞焉。方孔子未刪書之先,《周官》外史掌三皇五帝之書,楚左史倚相又能讀三墳五典矣。太史公所謂縉紳先生,難言之者也。孔安國《尚書序》,始以伏羲、神農、黃帝之書,謂之《三墳》。墳者,大也,言大道也。苟言大道,孔子不刪。孔子刪之,此其文誠不雅馴矣。東漢以來說者,所指三皇之號,又不一。劉恕乃謂古無三皇五帝,而周官特出于漢儒之手耳。此其書果何賴乎。嗚呼,三墳自三墳,三易自三易,亦無緣合而為一也。外有紀姓者,敘上古帝王之世,襄陽羅泌,頗加采用,以著《路史》。泌乃據丹壺名山記、呂梁碑,及輶軒使者方言,卻疑《三墳書》膚淺不可徵,亦但差錯其世次,改易其名號而已。紀者何,非括提合雒,連通敘命之類乎。姓者何,非三姓六姓四姓二十一姓之類乎。大率與《路史》合也。泌又雜引《春秋》《河洛圖緯》及《山海經》等書,亦已博矣。然亦何異三墳之膚淺乎。莆田鄭樵,且謂東漢諸儒,尚喜讖《三墳書》,雖近出庸,不猶愈于讖乎。乃引柴霖之傳,而上寘諸古易經之列,以為非後世所可及,終亦不能掩其偽也。嗚呼,孔子歿,天下言人人殊,荀卿子激焉。至言性出于聖人之偽,卒併詩書六藝之正者,一畀秦火而雜燒之,又豈不以其偽之勝乎。古人嘗有言曰:食肉不食馬肝,未為不知味,是則稽古而不究。鴻荒標鹿之世,亦未為不知學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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