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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六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交谊典

 第六十六卷目录

 请托部艺文四
  投礼部郑员外启      唐罗隐
  投永宁李相公启       前人
  投湖南王大夫启       前人
  投秘监韦尚书启       前人
  上太常房博士启       前人
  投盐铁裴郎中启       前人
  投蕲州裴员外启       前人
  上节度使书         房鲁
  与田将军书        独孤郁
  上中书张舍人书       邵悦
  再答张仆射书        柳冕
  献南海崔尚书书       刘蜕
  上宰相书          前人
  与京西幕府书        前人
  移陆司勋沔书       欧阳秬
  上相府书        宋王安石
  上田枢密书         苏洵
  再上张侍郎书        前人
  上曾丞相书         苏轼
  答杨简卿          朱熹
  严革请托疏        明吕楠
  与洪方州主事       唐顺之
  与雷古和提学        前人

交谊典第六十六卷

请托部艺文四

《投礼部郑员外启》唐·罗隐

某启某前月十八日辄以所荐恶文上干严重,寻婴疾劣,遂旷门墙,伏以皎镜无私,虽容屡照,医门多病,应倦施功。忍随翔鸟之姿,更望不龟之术,某沧州舍钓,紫陌迷尘,徒欲信书,不能知命,道薄而鱼腮易曝,计疏而凫胫难加。所以宁戚叩歌,不惟长夜魏舒对策,近至中年丹霄无独上之期,双鬓有相轻之色,而员外芝田养秀,桂苑摛华,口里雌黄,旋成典故,座中薤白,早避风流,敢因善诱之初,仰冀嘘枯之便,傥一掬华阴之土,聊拭苏文,则数升泾水之泥,永依清济谨启。

《投永宁李相公启》前人

某启某去今月三十日获遂起居,伏以黄闼尊崇,虽容展敬白衣卑贱,不敢兴言。今则辄于陨穫之间,聊举證明之事,晋代则司空试剑,汉朝则丞相问牛。彼或以顽滞幽姿,或以瘦驽下乘,犹能动摇至化,感达深仁,而况生禀五常,早知恩义,迹居十等,不至舆台。伏思癸卯年中维扬城畔谢傅裂土疆之日,羊公分节制之时,珠履玳簪。朝盈望府,鸡香獬角,暮出行台,转输则万井,鱼盐统御则九州侯伯当时务重难之际,是筹谋閒暇之初,南国佳辰,长闻赋咏,东山胜赏,屡见篇题。为教化之笙镛,作经纶之彩绘,所以汉阳计吏得诣军门,厌次狂生叨蒙客礼。悯之以转蓬之质,安之以负米之心,进趋获奉于麾幢俸入仍资于甘旨,其后何武捧诏平阳,趣装参佐廨中方虞浪迹新城埭下,忽受温言,嗟其未了之身,勉以难迁之性,且怜色目,犹可发扬。某是以不揣狂愚,重萌躁妄,出则祝赵衰之日永冀流暄,入则祷傅说之星惟希借耀。今者风雨得生成之候,炉锤升鼓铸之司,郭令军前潜抽妓乐崔宁城外暗毁池台登庸之时,序未遥反旆之镃基巳兆。若某者,族惟单绪,艺即中流,旋以佩服殊私缄藏厚旨假昆虫而禀性,指簪履以输怀,窃以浪逼龙津,凤催律管,鱼皆五色,禽必九苞,扬锦鬐彩羽之姿,俟启蛰吹葭之便,独某行迷要路,坐守穷株,九品班资略非亲旧,六街车马莫接声尘。扪心而一寸寒灰,泣泪而万行清血,良时易失,司马迁犹是再三知己难逢越,石父于焉。感激相公傥或俯回衡柄曲赐褒称,虽朽蠹不凋,则推常理而孤寒,无命祇系洪钧谨启。

《投湖南王大夫启》前人

某启某闻元亮苦贫,姑求彭泽,戴颙多病,遂乞海虞。苟物役之是牵亦人情,而斯见某族惟卑贱品在下中三箧亡书,幸无漏略,一枝仙桂尝欲觊觎十年恸哭于秦庭,八举摧风于宋野。近者以调甘轸,虑负米婴心毛义前贤尚犹奉檄鲰生何者焉可守株。勒气马以徐回,解藩羊而适愿。前使常侍遽怜此志,遂以奏官藉俸入于衡阳,专表章于使府,虽元瑜书记不足愈风而处士,衣裘未尝换雪,斯亦冤鸟,尚思于衔石,愚公犹锐于移山。寻遇大夫辍梦,轩宫吹暄,楚峤手中扇在,何必袁宏天上才高宁惟公辅间者龙门掌贡,马帐搜遗,泉客号咷,只忧宝尽,地灵惆怅,不觉山空。而某适限徐兵,远留吴会,不得少将鳞鬣,侧望风雷指函谷以驰诚,遥知气紫上苏台而送目。空羡河清。今者辄奉危心来干画戟大夫或俯回赵印下煦韩灰更于茶药之中,重假勾留之便,所冀犹縻禄食,远救朝昏,迹稍免于屡空,心尚期于妄动,百生可卜,式占郭泰之龟,一字为褒,全系宣尼之笔。谨启。

《投秘监韦尚书启》前人

某启某月日以所著谗书一通寓于阍吏,退量僭越,伏积忧惶某闻樊子昭之处,屠沽发光辉于许邵,郭林宗之游,巩洛振声价于符融。其后物态乖讹,风流委败,下有自媒之诮,上无相汲之由。某由是反袂兴怀,扪心注恨,又安得不属耳于舆人之论,倾怀于长者之谈。而尚书以盛名镇乎当时,以盛德传乎奕世,不趑趄于阘茸,不浮泛于奸回。动则致圣主而活苍生以为己任,静则导冲襟而养和气以守家声。恭惟大朝属在吾道若某者,燎薪就学,掷楯攻文,一则以神气低凡,不足动王侯之瞻视,一则以家门寒贱,不足辱卿相之搜扬。十年索米于京都,六举随波而上下,永言浮世,堪比多岐,所以览嵇叔夜之书,则伏膺户外读张季鹰之传,则大嚼窗间长恐一旦月桂情衰,江濒思起不得揖兖国山庭之相,不得窥汉朝王佐之才,是以重拂尘衣,聊希藻鉴,倘尚书以孺子可教,则随洛下之书。生傥尚书以斯人若狂,则访江东之钓叟,灵蓍神蔡惟祷所从谨启。

《上太常房博士启》前人

某启某前月二十五日以所著谗书一通上献。近见某官某乙伏承博士曲垂题品俯及孤危,闻孙阳以一顾之恩,骐骥不为驽马,宣父以一言之重,夷齐不作饿夫。苟吾道之未忘,谅斯人而何远。某也爇薪就学,阅市成功,偶不自量,因思妄动,舍五湖之高蹈,事九陌之穷游。为良工不度之才,为要路不容之物,所以嵇康奏乐,忿魑魅以争光,刘二营生,柰鬼神之相笑。那官不幸,一至于斯恭,惟咸通之初,大中之末,故荆南余正字以博士为轩镜庖刀。今渭北徐端公以博士为灵著神蔡,但言薄伎,合在殊私其后,某则困踬于龙津,博士则徊翔于鸳侣,虽心祈自祷,不忘斯须,而天上人间凭何讯问,宁知此日属在明思,岂一旅人之遭遇有时而二,作者之语,言斯中永为负荷适足忧惭,况复风讹俗败之初,辙乱旗靡之际,讲学则卫刀削树,论文则嬴火烧人。家家无相保之心,处处有自媒之口,而博士独持大旆,高坐危城。招既散之师徒,复已亡之土地,顾兹隆替尤属尊严。某也虽赋命以多奇,或因人而成事,愿将所贽以贺明时谨启。

《投盐铁裴郎中启》前人

某启某闻大道五千所制者,莫先于躁浮生,七十所伤者,莫甚于情。某所以反袂兴嗟,支颐浩叹,顾两端而若是,持万绪以奚归,爰念龆年,即偕时辈胸中马骏握内蛇灵入公孙龙之关,不惟逞辩,叱东方朔之御,且欲献书。其后濩落单门,蹉跎薄命,路穷鬼谒,天夺人谋,营生则饱少于饥求,试则落多于上东经海峤受,下馆于诸侯,西出剑门,泣危途于丞相,光景但销于杯杓,货财不入于橐装,传书而黄耳增劳,久客而黑貂兼敝。间者郎中丹清演润,咳唾成音,荐光逸之材,以地寒为累,举仲宣之赋,以体弱见遗。既兴奔北之怀,因指在东之念,江夏则铺名池口,毗陵则堰号铜墩,皆有主张,以生盐米。郎中傥或言泉晚浃未忘淘洒之功,谭柄时回别借齿牙之助,俾得内资柔滑,外救困穷,然后驱淮扬入赵之师,更谋背水整秦将渡河之卒,重议焚舟目祷心祈,言狂意迫,其馀罪戾不敢逭逃谨启。

《投蕲州裴员外启》前人

某启某月六日辄以著谗书一通贡于客,次遂归逆旅载轸危途,必恐员外以其姓氏单寒,精神钝滞,汨在众人之下,遗于繁务之中,某怀璧经穿壮年,见志仲舒养勇何啻三年安世,补亡宁惟一箧其后,因从计吏遂混时人愤龙尾以不燋念鱼腮之屡曝,嵇康骨俗徒矜养性之能,李广数奇,岂是用兵之罪已往,难问天高,不言去年牵迫旨甘留连江徼虽伤弓之鸟,诚则恶弦食姜之虫,未能忘苦,所以远辞蜗舍,来谒龙门,黍谷棠阴,方谐志愿,荷衣蕙带,不柰风霜,负所业以长嗟,向良工而有谓。昔也松苗各性,已知难进之由,今则火木相生,未测自焚之理谨启。

《上节度使书》房鲁

今之君侯垂金印,结紫绶,处内则堂高数仞,侍婢娟然,衣罗纨鸣,珥环出声,态者累百;居外则戟列重扉,介夫毅然,执弩矢拥,鈇钺俟指,令者数千君侯目视飞鸿,气如横蜿,而贡士布衣,有尘饥,僮无色蹇,驴竭蹶而来干谒,诚志业不怍,气容自若,且以干望为心,亦不能无愧其望,非望饮醲齧肥被鲜曳华指捷乘骏也。所以望者,盖砥行立名之流,非附青云之士,焉得施于世,其愧非愧布衣粝食,饥僮蹇驴也,所以愧者,彼何人也,予何人也。夫贾居阛廛,藏其货物,俟有求者,虽巨人必恭,然而请贾人言其直,则高之曰:必若干乃得求者,率不能少减而市矣。及其人持物货历户而自唱曰:某好物,某好货,其将市。虽小儿童则艴然视之,问其直几何,其唱者,且平其直,必愈卑之。十七八戏耳。诚金玉其物货祇以盗有而窃置为宜,然何以至是,彼不求此望售也。士之干人亦然,士非不能隐山林,群麋鹿,脱俗姿态,又思孔子干历削逐如此,而不足以求行道学孔子者,又安得傲然自遂而独善邪。亦非得已富贵之人,能趋求贫贱之人,人必不谓假声势也,又不谓谄佞也,又不谓利也。贫贱之人趋求富贵之人而大谓之假声势也,中谓之谄佞也,下谓之利也。且见自书传,称说当时,英豪智能者,或云礼士,或云爱客,或云荐宠,后辈及言穷约节义者,则不过不谄于富贵,不戚于贫贱而已。今之君侯,不惟其不礼士,不爱客,不荐宠后辈,盖无意趋求贫贱之人,贫贱之人趋来之,往往得罪,不过一二而已。惟阁下有古英豪之气,必能招来穷困者大道之行,则泽布四海矣。不则云卷一丘,阁下识某之心,非有觊于阁下而云云其说,阁下且视之为何如其理岂不然邪。他俟尽于棨戟之前。某再拜。

《与田将军书》独孤郁

天子赏将军之勋,自裨校领十万军率给麾幢节符佩黄金印者,数四。庙祖于京开,东第驷门,号公侯家子弟姻族以将军,故皆为好官将军之勋名可谓盛矣,美矣。然某闻古人曰:成功不久。难处且物禁太盛,昔者周公以至圣之德,致太平之功,以成王幼少,不忍而去,召公有不悦色,何者。势逼不能无嫌故也。夫以圣处犹难,况非圣哉。故范蠡留侯知其然,去之而远害。昔者李斯为秦破山东,从擒诸侯,尊秦为天子,秦皇以为丞相任事秦廷之贵惟斯耳,斯知盛满不行,卒为秦擒。韩信为汉诛赵魏破齐楚尊汉为天子,汉裂土封王于荆汉将之贵惟信耳,信不知降挹,一旦蜚言被疑,卒受吕氏之诛。彼二子可谓巧于为人,拙于为身,故二子始有周吕勋,卒受参夷诛,何则。由务进而不知退。故今上封足下为公、为王、为十万户侯,传子袭孙居为夔、为龙,出为桓、为文,且令召公无不悦色,足下岂不贤于周公哉。夫今之游宦者辛勤数千万,言得一官俸不过三二万,数从仆不过一二人,满当罢恋恋不欲去,岂非顾其利邪。况夫遭时变,即据千里,土权杀生柄不觉炎燠更变歌童侍儿俳优不离前为乐万方以娱情,惟恐其不欢无纤忧能钻其胸,岂不愿留之邪。顾其势不可,是以去,故尧让天下而长有天下,孙叔敖不悔去者,三愿将军无受吴张元之说,纳马援邹阳之策,思留侯陶朱之举,悟韩信李斯之惑,立窦融河西之绩,览郭马李高数贤之事,稽叔敖三去之美,昔蔡泽之说范睢也,引鞅起踵以击夺其位,睢受说而归,相让泽非不知泽情而受市也,盖审理必然。今某来非纵横时岂泽之徒欤。既非夺位而来,又岂欲骋口衒世直以惜贤人之业耳。惟将军无猜焉。

《上中书张舍人书》邵悦

某白一昨猥辱面奉徵及玫瑰弊庐所有敢不供上。辄献数本惟恕其非多此物常开花,明媚可置之近砌,芳香满庭,虽萱草忘忧,合欢蠲忿,无以尚也。夫花卉以明媚芳香之故,阁下不惮烦以采掇,则士之有才有艺者,必将尽力而搜求,人人相贺,皆有望于明公矣。某犹虑花卉移植之际,或有夭阏其生,询树艺之叟,求长养之术。叟曰:以吾鄙见先务及时第能当春徙之,度地居之,顺其阴阳,遂其成性,根茎未固,拥之以沃土,枝叶未茂,溉之以寒泉,则扶疏郁映,红芳可得而玩矣。观叟所为,其理信然。然诚以拥肿之姿,愿附于玫瑰之末,拥土溉泉,非明公而谁。良时在兹无或遐弃不宣。某顿首。

《再答张仆射书》柳冕

辱还答知朝廷之事,事无小大,难易一切言之,言之辄从,从乃中变,故君子言有进退之心误矣。夫言之不入,谏而怒之,国之患也。言之辄从,从而中变,是可谏也。又何患乎。故下之说上,患其志不固,不患无时,谋合于天,即天为之时。谋合于人,即人为之时。天且不违,况于人乎。伊尹负鼎俎五说于汤,其道乃行,天为之时也。商鞅以彊国三说孝公,其功乃立。人为之时也,譬如为山累土,过于九仞,然后功就。苟待天时,功不成矣。愚公者,志欲移山,必能移山,故天地之心与人不远,人能感天,在于心耳,昔犬戎灭周,申甫复之,无知乱齐,管仲霸之,晋室中绝,王导兴之太平干纪姚宋挫之彼谋之如神,即用之如神,故贤人君子匡救时运,有其才必有其志,有其言必有其事,事至而退,君子不为。今一言未行,其志乃衰,是无志也。故君子白刃可蹈也,鼎镬可赴也,其志不可夺也。今有其位,有其时,一不动,再言之,再不动,三四言之,即天地可动,况于人乎。天地气合,即君臣气合,又何患乎。冕白。

《献南海崔尚书书》刘蜕

所谓大丈夫,岂天使为之哉。以其进为天下利,退有百世名,显为诸侯师默成高世法而已,为退默者为避人得时而退默者自进,为进显者为必行不得时而进显者为失志,以雄才盛德不可不兼其时,故无其时不可行也。有时而志未达,又不可行也。志达而未信于天下,又不可行也。上位之人有不可,故下位之人有踰垣。塞牖而自遁者,又岂惟退默而已哉。方今天下百姓不敢争步亩,四裔不敢犯守陲。自元和以后,国家不伤一夫,不亡一矢,虽有竖子弄兵,曾无筋穿皮蠹之患,寻已诛伏。然而阁下不谓无其时乎。昔雍丘不能以才达求讨吴蜀以自试,班超不能守其家儒然后得官校尉。夫文家之不遇清世,不免操弓矢而环甲胄也,今则仕由文学,著官自清,显尊阁下不谓志未达乎。夫南海实筦搉之地,有金珠贝甲修牙文犀之货,非茂德廉名国家常重其人阁下不谓未信于天下乎。当其时士亦固不以天下之广自隘以居其身,不以天下之道自负以不知己,故赂媒请介则不忍为守媒待介,或有所自弃,故退默者不得不自进矣。阁下以为时乎。未可乎。呜呼。蜕之生于今二十四年,虽天有南无可置其门,虽天有东不得开其序。伏腊不足于糗粮,冬夏常苦于皲湿,然而因时著书满十卷,自谓不有得于今,必有得于后,不有得于人,必有得于鬼神。今则力疲而天下笑,日暮而邮舍闭,今阁下则踰垣塞牖而已,虽然当阁下进为天下利,而又显为诸侯师之时,柰何得有踰垣塞牖之说乎。故先自弃南向再拜,不胜恳恳穷泰有时,未可知也。谨贡旧投刺书一卷,以其最近于情杂歌诗一卷,以其颇有逸事,伏惟周赐观览无惮僇笑。

《上宰相书》前人

天下固有良时既去而悲歌叹泣之不同,故当时则叹已去而泣过时而歌,然君子居其位则耻闻之,不在其位则耻不能言之,其为士君子之心不忍闻之,与闻之而不忍弃之,则一也。夫思虑可以精安危,步骤可以负戈殳,强劲壮勇,持久有守,临事不乱,然而良时不与,斯不得不叹,既而信不见任,智不见谋,周游而晚归,风雨相半,苦其精力,良时不集,而畏事之不成,斯不得不泣,及其田园已暮,始反乡里,白头无事,或有自疑,斯不得不歌,是其为人皆有忧天下而欲用其道者也。不私其身之安佚而休者也,既不私其身,则公于悲歌者,叹泣者也。而是人岂以富贵而后天下之心哉。蜕也歌之,则已太早,泣之则不得,不豫计叹之,则正当其时。而君子未闻,虽然阁下及其少壮而用之,无使后时泣歌耻累君子幸甚。太元曰:当时则贵,已用则贱,其不可后也已矣。况当今岩无人矣,溪无人矣,佐王活人之术一,皆以文学进,苟文学进,而君子不动心,则蜕也不知其所得罪。

《与京西幕府书》前人

汉武帝闻《子虚赋》初恨不与相如同时,既而复喜其人之在世也。若然者,居蓬蒿而名闻之于天子富贵,固不足疑其来,爵土固不足畏其大。今按其本传云:官则止于使者,居家初则甚贫。呜呼。有才如相如,有好才如汉武帝,然而不达者,蜕知之矣。于时武帝以四境为心,中国耗弱,爵土酬于谋臣,金帛竭于战士,虽念一篇之子虚,故不能灭十夫之口食宜矣。蜕也,生值当时,天下无事,以文争胜,得居第一,独蜕居家甚困,白身过于相如者,盖无人先闻子虚于天子,今又不然,使有闻之于藩翰大臣,则其人自不废弃老死者也。呜呼。时异矣,事古矣。相如之时虽遇,天子不能致富贵于今之时遇藩翰大臣,则足以叙材用,伏惟执事以文学显用士之得失无不经于心,谓小生之言何如哉。

《移陆司勋沔书》欧阳秬

月日欧阳秬移书郎中阁下。夫百女荡,一女贞,荡者纷然为贞者笑,脱使贞者始贞而后荡,奈百人之笑一人耶。呜呼。一之笑百,百者有比耻于人而已。百之笑一,一者举目,无比其如耻何。伏惟阁下少垂听览,秬在闽中,时闻阁下之名十年矣。及来京师,又逾一纪,常期阁下不出,则若南阳刘子骥,会稽谢庆绪,出则如蜀孔明,殷傅说不然,亦如贾谊朱云之徒,庶几于直道也。今皇帝起阁下为郎阁下俣俣而来,秬谓斯来也。享数年有见必言,有闻必论。日复一日,仅三百日矣。岂九牧之民皆治矣,无有术邪四夷之患皆平矣。无有策邪。天下之无贤者不可举邪。天下之无倖者不可黜邪。天下之无赃者不可劾邪。天下之无冤者不可雪邪。天下之无屈者不可伸邪。天下之无骄者不可诫邪。既无所闻又无所见,则乐尧舜之道,读周孔之书,刘驎之谢敷斯人也,阁下亦斯人也。岂徒鼓动以朝廊餐而退,是何前踞而后恭,若彼始贞而后荡。如此且一之笑百,虽有比也,正今百人之反笑矣。阁下欲何比焉。夫名利之心不可卷,正直之心亦不可转,秬谓阁下。今之为不及昔时不为明矣。且逄萌不挂冠,孰有萌邪。孙楚不漱石,孰有楚邪。阁下始心为直,苟在为郎,国家有明,经进士史传诸科孰不郎也。后达者虽在阁下之左,先达者果在阁下之右,秬所谓为郎,不若不为。盖悲阁下身未死而名已灭,虽然犹有可复之计,何者。阁下有所见,勿惜其位而言有所闻,勿顾其身而论,论或不行,言或不用,则乞骸归去,斯谓可复之计也。已矣。吴越暖景山川如绣鲈鲙莼羹放歌长啸,夫如是,永为陆司勋庶几乎。不朽伏惟念之秬再拜。

《上相府书》宋·王安石

某闻古者极治之时,君臣施道以业,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与其泽者,为之焦然,耻而忧之,瞽聋侏儒亦各得以其材食之有司其诚心之所化,至于牛羊之践,不忍不仁于草木。今行苇之诗是也,况于所得士大夫也哉。此其所以上下辑睦而称极治之时也。伏惟阁下方以古之道施天下,而某之不肖,幸以此时窃官于朝,受命佐州,宜竭罢驽之力,毕思虑,治百姓以副吾君,吾相于设官,任材休息元元之意,不宜以私慁上而自近于不敏之诛,抑其势有可言,则亦阁下之所宜怜者,某少失先人,今大母春秋高,宜就养于家之日久矣。徒以内外数十口无田园以托一日之命,而取食不腆之禄,以至于今不能也。今去而野处,念自废于苟贱不廉之地,然后有以供裘葛具鱼菽而免于事亲之忧,则恐内伤先人之明,而外以累君子养完人材之德,濡忍以不去又义之,所不敢出也。故辄上书阙下,愿殡先人之丘冢,自托于筦库,以终犬马之养焉。伏惟阁下观古之所以材瞽聋侏儒之道,览行苇之仁,怜士有好修之意者,不穷之于无所据,以伤其操,使老者得养,而养者虽愚无能无报盛德于以广仁孝之政,而曲成士大夫为子孙之谊,是以君子不宜得已者也。黩冒威尊,不任惶恐之至。

《上田枢密书》苏洵

天之所以与我者,岂偶然哉。尧不得以与丹朱,舜不得以与商均,而瞽瞍不得夺诸舜。发于其心,出于其言,见于其事,确乎其不可易也。圣人不得以与人,父不得夺诸其子,于此见天之所以与我者不偶然也。夫其所以与我者,必有以用我也。我知之不得行之,不以告人,天固用之,我实置之,其名曰弃天;自卑以求幸其言,自小以求用其道,天之所以与我者何如,而我如此也,其名曰亵天。弃天,我之罪也;亵天,亦我之罪也;不弃不亵,而人不我用,不我用之罪也,其名曰逆天。然则弃天、亵天者其责在我,逆天者其责在人。在我者,吾将尽吾力之所能为者,以塞夫天之所以与吾之意,而求免夫天下后世之讥。在人者,吾何知焉。吾求免夫一身之责之不暇,而暇为人忧乎哉。孔子、孟轲之不遇,老于道途而不倦不愠、不怍不沮者,夫固知责之所在也。卫灵、鲁哀、齐宣、梁惠之徒不足相与以有为也,我亦知之矣,抑将尽吾心焉耳。吾以之不尽,吾恐天下后世无以责夫卫灵、鲁哀、齐宣、梁惠之徒,而彼亦将有以辞其责也,然则孔子、孟轲之目将不瞑于地下矣。夫圣人贤人之用心也固如此。如此而生,如此而死,如此而贫贱,如此而富贵,升而为天,沉而为渊,流而为川,止而为山,彼不预吾事,吾事毕矣。窃怪夫后之贤者不能自处其身也,饥寒困穷之不胜而号于人。呜呼。使吾诚死于饥寒困穷耶,则天下后世之责将必有,在彼其身之责不自任以为忧,而吾取而加之吾身,不亦过乎。今洵之不肖,何敢自列于圣贤,然其心亦有所甚不自轻者。何则,天下之学者,孰不欲一蹴而造圣人之域,然及其不成也,求一言之几乎道而不可得也。千金之子,可以贫人,可以富人,非天之所与,虽以贫人富人之权,求一言之几乎道,不可得也。天子之宰相,可以生人,可以杀人。非天之所与,虽以生人杀人之权,求一言之几乎道,不可得也。今洵用力于圣人、贤人之术亦已久矣。其言语、其文章,虽不识其果可以有用于今而传于后与否,独怪夫得之之不劳。方其致思于心也,若或启之;得之心而书之纸也,若或相之。夫岂无一言之几于道者乎。千金之子,天子之宰相,求而不得者,一旦在己,故其心得以自负,或者天其亦有以与我也。曩者见执事于益州,当时之文,浅狭可笑,饥寒困穷乱其心,而声律记问又从而破坏其体,不足观也已。数年来退居山野,自分永弃,与世俗日疏阔,得以大肆其力于文章。诗人之优柔,骚人之清深,孟、韩之温醇,迁、固之雄刚,孙、吴之简切,投之所向,无不如意。尝试以为董生得圣人之经,其失也流而为迂;鼍错得圣人之权,其失也流而为诈;有二子之才而不流者,其惟贾生乎。惜乎今之世,愚未见其人也。作策二道,曰《审势》《审敌》,作书十篇,曰《权书》。洵有山田一顷,非凶岁可以无饥,力耕而节用,亦足以自老。不肖之身不足惜,而天之所与者不忍弃,且不敢亵也。执事之名满天下,天下之士用与不用在执事。故敢以所谓《策》二道、《权书》十篇为献。平生之文,远不可多致,有《洪范论》《史论》十篇,近以献内翰欧阳公。度执事与之朝夕相从议天下之事,则斯文也其亦庶乎得陈于前矣。若夫言之可用与夫身之可贵与否者,执事事也,执事责也,于洵何有哉。

《再上张侍郎书》前人

始至京师时,平生亲旧,往往在此,不见者盖十年矣,惜其老而无成。问所以来者,既而皆曰:子欲有求,无事他人,须张益州来乃济。且云:公不惜数千里走表为子求官,苟归,立便殿上,与天子相唯诺,顾不肯耶。退自思公之所以与我者,盖不为浅,所不可知者,惟其力不足而势不便。不然,公与我无爱也。闻之古人:日中必熭,操刀必割。当此时也,天子虚席以待公,其言宜无不听用。洵也与公有如此之旧,适在京师,且未甚老,而犹足以有为也。此时而无成,亦足以见他人之无足求,而他日之无及也。已昨闻车马至此有日,西出百馀里迎见。雪后苦风,晨至郑州,唇黑面裂,僮仆无人色。从逆旅主人得束薪缊火。良久,乃能以见。出郑州十里许,有导骑从东来,惊愕下马立道周,云宋端明且至,从者数百人,足声如雷,已过,乃敢上马徐去。私自伤至此,伏惟明公所谓廉洁而有文,可以比汉之司马子长者,盖穷困如此,岂不为之动心而待其多言耶。

《上曾丞相书》苏轼

轼闻之。将有求于人,而其说不诚,则难以望其有合矣。世之奇特之士,其处也,莫不为异众之行。而其出也,莫不为怪诞之词,比物引类,以摇撼当世。理不可化,则欲以势劫之,将以术售其身。古之君子有韩子者,其为说曰:王公大人,不可以无贫贱之士居其下风而推其后,大其声名而久其传。虽其贵贱之阔绝,而其相须之急,不啻若左右手。呜呼,果其用是说也,则夫世之君子所谓老死而不遇者,无足怪矣。今夫扣之者急,则应之者疑。其词夸,则其实必有所不副。今吾以为王公大人不可以一日而无吾也,彼将退而考其实,则亦无乃未至于此耶。昔者汉高未尝喜儒,而不失为明君,卫、霍未尝荐士,而不失为贤公卿。吾将以吾之说,而彼将以彼之说。彼是相拒,而不得其欢心,故贵贱之间,终不可以合,而道终不可以行。何者。其扣之急而其词夸也。鬻千金之璧者,不之于肆,而愿观者塞其门。观之叹息,而主人无言焉。非不能言,知言之无加也。今也不幸而坐于五达之衢,又呶呶焉自以为希世之珍,过者不顾,执其裾而强观之,则其所鬻者可知矣。王公大人,其无意于天下后世者,亦安以求为也。苟其不然,则士之过于其前而有动于其目者,彼将褰裳疾行而搂取之。故凡皇皇汲汲者,举非吾事也。昔者常闻明公之风矣。以大臣之子孙,而取天下之高第。才足以过人,而自视缺然,常若不足。安于小官,而乐于恬淡。方其在太学之中,衣缯饭糗,若将终身,至于德发而不可掩,名高而不可抑。贵为天子之少宰,而其自视不加于其旧之锱铢。其度量弘达,至于如此。此其尤不可以夸词而急扣者也。轼不佞,自为学至今,十有五年。以为凡学之难者,难于无私。无私之难者,难于通万物之理。故不通乎万物之理,虽欲无私,不可得也。己好则好之,己恶则恶之,以是自信则惑也。是故幽居默处而观万物之变,尽其自然之理,而断之于中。其所不然者,虽古之所谓贤人之说,亦有所不取。虽以此自信而,亦以此自知其不悦于世也。故其言语文章未,尝辄至于公相之门。今也天子举直谏之士,而两制过听,谬以其名闻。窃以为与于此者,皆有求于吾君吾相者也。故亦有献。其文凡十篇,而书为之先。惟所裁择,幸甚。

《答杨简卿》朱熹

久不闻问辱书,审闻新正以来,侍奉吉庆为慰,又知已遂书考,又得史君荐剡,尤以为喜,但所谕赵帅书在吾友妙年何遽汲汲如此,向使前举未登科不成,如今亦要举状关升也,平生不敢为此,故亦不欲以此施之于人不喜人宛转为人求知,故亦不欲作此等书。反复思之,无以应命,但有一言为赠,冀贤者抗志高明,有以自拔于流俗,乃所望耳井伯虽实相爱,然似未知所以相爱也。

《严革请托疏》明·吕楠

题为严革请托馈遗扣敛之积习,以清邦政之源事,臣维天下事未尝不可为,其不可为者,情面也。情面徇而请托行,请托行而馈遗盛,馈遗盛而政事弛,政事弛而彰瘅倒,置纪纲陵夷其源,皆繇久沿之积习未破,担当之骨力不坚,即日操三尺拟其后徒免而无耻耳。故为天下事者,贵提纲而清其源,不然则挠波而求清也。理丝而纷急之将愈结也。嗟夫。才何必借之异代,人谁不具一良心,无奈数百年醉梦不醒,痿痹沉痼之习中于人心牢不可破,即如留都军政,元气日耗,神气不张。臣以未学军旅,滥竽兹任,受事以来,忧心如焚,矢竭心血以固此根,本永消衅璺即以赤心报国题之座右而申之曰:杜情面,革馈遗,发良心,课实事。直从醉梦沉痼之人心顶门下针人谓纪纲粗布,良心渐动,而臣独曰:未也。年来法纪不明,将懦兵骄,平日既无恩恤以及军士,安能明纪律而立威望。所以待之如骄子哗伍儿戏,莫敢谁何。今欲提纲而清其源,莫如力绝请托,夫请托何以行也。非请托者之能行而受请托者之行之也,苟冷面铁骨如包待制之笑,比黄河清如武侯之吾心如秤,不为人轻重,谁得干以私。然而不能然者,不过瞻顾情面,惟恐毁言日至,或别伏射影惴惴功名,名节而不得不从也。请托既行,如水之溃而不可砥也,才不必用,用不必才彰不必贤瘅不必不肖,事不必任,任不必实,又安望鼓舞忠义出死力以敌王之忾。臣初受事,即通行传谕,各将弁必严查资序亲试才勇稽覈营务,从公用舍,毋蹈前辙,以身试法,适一弁夏,尚得持书。臣即当堂焚书,重责饬戒,永不叙用矣。今已数月,并无一书为将弁先容者,此后同事诸臣想无不与臣同心共塞此窦,请自今将弁但以请托来者,该司既说堂永不叙用,或择其凌越迫胁者间行提问参奏,夫如是,凡将弁之以夤缘进者,亦可以意冷矣。至于馈遗之风,南都绝少,然将弁各有本管,相辖者其以逢迎之疏密,壶餐之厚薄,为喜怒等次者不尽无也。臣部已与二三司官约各将弁自提督坐营以下岁时虽一米一茶,一果一花,不惟不受,亦不许备。又严饬营卫官系相统辖者,生辰令节酒食礼仪,概行严禁违者,访首出以簠簋不饬论仍听科道官不时查访参究。夫如是凡将弁之以苞苴进者,又可以意冷矣。至于扣敛也者,将以请托也,馈遗也,两者不得也,清扣敛之半矣。然而营卫官弁书职等员役多有指名甚巧陋规相沿,其弊非止一端,总之剥穷军之膏血,填婪猾之橐囊,但知一己朵颐,谁惜三军菜色。臣已大揭明示优恤军士十六条,如指打点使费指歇役告便别窜需索指上司文移纸劄扣剋,指补军开粮常例,及虽系公差折乾,或指点闸比较索例等事,俱严行厉禁。至于差役烦累,军士苦楚无告,臣已严饬再四,请自今凡系真正典制差役及阅操阅城点闸等役,各坐营官,俱要申明臣部,知会其不系典制,不许擅自骫法私拨违者,听臣衙门查究参治。如近日小教场,中营把总余应举,水营中哨把总陈寀大教场,中营把总某某等扣敛影占酗酒惰废,臣已查确,或拿问,或革黜,统容年终汇奏然,非天语再加严饬,恐此辈之肺肠,未尽洗而扣敛之积习,未尽杜也。醒醉梦沉痼之人心而清邦政之源,以提其纲端在此矣。臣无他材,能首举入告,不过如此,臣无任悚仄陨越俟命之至。

《与洪方州主事》唐·顺之

申卿过常时,吾不及与会,偶游苏州,见其以就医在焉,此友病势已亟,多是鬼伯促人矣。仆每见吾兄言申卿为泉郡第一等励行有廉耻之士,令人对之怆然伤怀,有人百其身之感,且其囊箧将空问之,止有银五两。彼云归资尚不足谢医买药一无所处,仆探囊中得银五钱送之,且劝之往镇江就医,与方州相闻,彼云:归心急,不能北矣。余曰:南路有乡里士夫乎。彼云:素寡交游。余曰:刘松江非君乡里乎。彼曰:亦同年也。余曰:往依焉何如。彼殊有难色曰:素亦不甚相知。余谕之曰:此时尚守区区之孤介乎。留得身子在宇宙间,尚有许多好事可为,宁守区区之孤介乎。慰谕再三,始以余言为然。时门生蔡举人同在座,仆与蔡生私语曰:申卿极颠沛中,亦不肯妄干人,可见其平生也。余是时作一书托富副使转通之刘松江,又不知刘君义气何如耳,特此遣人告吾兄,兄可割俸银一二两并谋之,同乡士夫在南都有义气者或得银五六两急遣衙门一的,当人赍至松江与申卿,若救得此人一命,使彼得以馀生更努力做好人,是宇宙间公共事。倘遂不幸,亦可使客途免于沟壑而已,或南都无可处,则兄更作一书并托之刘松江,彼亦无难处者,此事须速,不然则挽西江以救涸辙也。

《与雷古和提学》前人

执事仗节秉义当世之至,不可干以私者也。仆平生颇知守区区之孤介,未尝敢干人以私者也。以平生不敢干人以私之人,而辄干之于必不可干以私之上官,而又未尝有一面之识也。虽愚者,亦知其足以触罪而无所得矣。而仆乃不揣冒为之,则其情亦可察矣。故河南提学陈后冈束者,鄙人生死之交也。念其生死之交而欲为之庇其后,此鄙人之私也。陈君自束发,即知苦学砥节,其为翰林,不肯谄屈于权贵,人遂为奸谗所中,而权贵人斥之外藩继以夭殁。今其棺槥浮寄客土,历十馀年而不能葬。以四十馀岁之病妻抚十六七岁之弱子两口,一家僮仆无倚,伶仃牢落,行道所悲,陈君历官十四五年,未尝有百金之产,止靠死后数百两赙金。仆不得已,为之经营,而岁还之息,妻子生计如是而已。且夫悯其以砥节遭蹇而欲为之庇其后,此亦观风者之责,而天下之公也。今其子渐能读父书,或厕之学校之中,则庶可以不坠先人之业,以仆愚昧,岂不知奔竞进学浙中风俗之大蠹而执事之所最禁哉。以为好修砥节,陈君既是善类而士大夫妻子流落又未有如陈君者,倘执事能处其子于常格之外,祇足以为志士畸人之劝而不足以为请嘱,贪竞之援例也,此仆所以不敢干之他人而必干之执事,以为执事能直道于炙手炎炎之辈,必能垂怜于清寒牢落之家,能必不为世俗人之所为,必能为世俗之所不为也,知我罪我,惟执事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