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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七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家范典

 第四十七卷目录

 嫡庶部艺文
  言事疏          汉匡衡
  立定陶王昕为太子论     荀悦
  继立            黄宪
  嫡庶            前人
  夺嫡            前人
  上孙权鲁王霸与太子和齐衡疏
               吴顾谭
  孙权论          晋孙盛
  夫人不答妾拜议       摰虞
  甲乙问议          荀顗
  上封事         北魏李彪
  承袭立嫡议       北齐刁柔
  隋高祖五男传论      唐魏徵
  殷人立弟辩       元金履祥
  嫡子众子为庶母服议    明原子
  庶子为其母服议       前人
 嫡庶部纪事一

家范典第四十七卷

嫡庶部艺文

《言事疏》汉·匡衡

臣闻室家之道修,则天下之理得,故诗始国风,礼本冠婚。始乎国风,原情性而明人伦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之道衰莫不始乎梱内。故圣王必慎妃后之际,别适长之位。礼之于内也,卑不隃尊,新不先故,所以统人情而理阴气也。其尊适而卑庶也,适子冠乎阼,礼之用醴,众子不得与列,所以贵正体而明嫌疑也。非虚加其礼文而已,乃中心与之殊异,故礼探其情而见之外也。圣人动静游燕,所亲物得其序;得其序,则海内自修,百姓从化。如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因时而动,以乱国家。故圣人慎防其端,禁于未然,不以私恩害公义。陛下圣德纯备,莫不修正,则天下无为而治。诗云:于以四方,克定厥家。传曰:正家而天下定矣。

《立定陶王昕为太子论》荀悦

圣人立制必有所定,所以防忿争一统序也。春秋之义立嫡以长,立子以贵,是以言嫡无二也,贵有常也。以弟及兄则贵有常矣。兄弟之子非一也,不可以为典,虽立其长犹非正也。且兄弟近而亲所以继父也,兄弟子疏而卑所以承亡也。俱非正统,舍亲取疏,废父立子,非顺也。以弟继父,近于义矣。《春秋传》曰:太子亡则立母弟,无则立长,立均以顺义。均则卜之道也。

《继立》黄宪

徵君入见魏王,长揖而言曰:魏国,天下之中原也。人民以守之,山川以镇之。自先王以来国无大警,而生民之业日饶,固鼎地也。今国凶于饥馑,民无所赖;山崩而河震,民无所宁,其忧在王乎。魏王曰:寡人,王室之叔父也。社稷之安危,寡人共之。今天既敝国,寡人之戾也。寡人虽处中土不能修德蹈义徼福于社稷之神明,以恐王室,然寡人亦惟是泣血之。故实无有愆于群臣、百姓,天不赐寡人以刑,乃饥馑我人民,崩溢我山川,忧患我社稷,荡摇我王室。寡人之显戾不可拯也。寡人有母结发于先君而生寡人,先君之侧室生寡人伯兄。先君曰:侧室之子虽长非嫡也。寡人是命先君之侧室,亦舍长子伯兄而拾寡人,告我先君曰:君无以妾之子为长,而命以国使,妾有他衅,惟嫡子仲氏立妾之福也。先君曰:立嫡之命,出吾意也。而议未布于外,内以汝长子之故。今汝以一妇而能礼让,且智吾之内衅由汝熄矣。遂议立寡人。先君之侍臣谓寡人曰:公子可以避矣,如不避必有内言,是难基也,公子其图之。寡人对曰:此吾君之侧室意也。何难之为。侍臣曰:公子误矣,侧室之请恶,知其不以心测君也。君若谢国于宗庙,千岁之后彼将挟其长子而与公子争,则何如是挟长以为名,而争公子以为衅也。若让而后受,虽有衅而附令誉焉。且公子不闻伯夷、叔齐之事乎。孤竹君以爱易长而命立叔齐,国人疑之。伯夷怨慕而逃遁,国人哀之。叔齐若可以倖国者,乃逊而不与天下称仁焉。今公子先为叔齐之举,而后伯夷之心,奚不可乎。有嬖人曰:不然,伯夷、叔齐皆嫡产也,故能相逊其国而有令名于后。今舍庶而立嫡,其能逊乎。夫公子有申生之贤,而君无献公之惑,侧室无骊姬之谗,公子宴然而居之,至顺也。又奚虑哉。侍臣曰:不然,昔丹朱之于舜,商均之于禹,彼皆异姓也,而犹避焉。今公子虽以嫡庶,固同姓也,岂必皆嫡子。而后为夷齐之事乎。若骊姬以谗而祸晋国,则献公之为也。当是时,骊姬非特乱嫡也,以弟而侵其兄,而况骊姬之谗得济者,献公在也。使献公死而申生立,虽百骊姬岂能乱嫡庶之名,而致新城之难乎。今君之侧室,其子虽庶兄也,公子虽嫡弟也,其名不完。故有后衅公子以嫡,则不可避,以弟而逊人孰。不然,是公子有逊兄之名,而不失得国之利,且无衅于后名,全于叔齐,而智高于申生也。寡人是以行先君之侧室,闻之而忧告先君曰:夫人之公子行矣,君何不闻妾之子不可夺也。意者,君以妾之故,而迁其前言乎。不然,何公子捐国而行也。若公子罪妾,妾将携其子而假君子,所以赐妾与子也。妾与国孰重,妾与宗庙孰重,妾与公子孰重,妾在而公子行,妾安能一日求活耶。愿君亟反之,非为妾也,为公子也,为国与宗庙人民也。不然妾虽万死而不足赎君之心,胡可明也。先君遂反寡人于国。寡人之母不能亮先君之心,又不能以寡人之返国而亮侧室。告先君之心以为中谗也,而侧室死焉。先君有疾,寡人之兄亦不食而死。先君将薨,执寡人之手而命曰:汝母悖戾,祸莫大焉。虽及黄泉,无相见也,吾子勉之。寡人是以朝夕泣血,一目玷明,固寡人之恶也。今天之为敝国祸小心畏忌,无敢讳也。若王室讨敝国之罪,奈辱宗庙何。徵君对曰:王之是心也,足以察庶物而和诸侯乎。虽然今之菑害,其王室之忧也。忧在王室,则饥馑崩溢,岂惟降于王之一国哉。臣为王道之夫,今之诸侯朝而不贡,无壤也。故山川之崩溢不必惧焉,贵而不亲无民也。故百姓之饥馑不必咎焉,王无是职又何以为宗庙,辱臣故曰:王室之忧也。魏王曰:然则列国之壤地,人民苟有饥馑崩溢之祸,亦不足以为诸侯忧乎。曰四方有难,则王室忧。王室有难,则诸侯忧。由此观之,诸侯虽无职,亦安得而无忧也。惟贤王密厥志而已。谚有之曰:农勤于朝,女勤于宵,宵必顾杼,朝必望雨。言得时毋怠也。王其图之。

《嫡庶》前人

韩王欲以倚风为夫人,庄白谏曰:不可。夫先王因名以定分,使尊卑贵贱无相渎也。是故内有后、妃、嫔、御以佐内政,宣阴郁也。外有公卿、大夫、郎官之属以赞外务,畅阳蔚也。故天子以诸侯为级,有级而后有序,有序而后有则,和斯交焉。故天子之于后,犹诸侯之于夫人也。聘以示礼,宴以示好,居正以示位,告庙以示宗亲,蚕以示勤。故能为天下母,诸侯亦然礼有之。曰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蚕缫以为衣服,惟齐体于君。是以光佐于内,而致享于神祇也。由此观之,嫡庶者,礼之经也,不可乱也。故嫡有庶,而无降庶有宠,而无隆宠之以色,则不可踰于恩宠之。以贤则不可渎于礼,夫礼名之防也。天子以礼防兆民,诸侯以礼防国卿,大夫以礼防家,士庶人以礼防身,皆所以防乎名也。渎礼则名溃,名溃则不尊,不尊则悖,悖则淫,淫则狎侮刑罚而为天下,辱此国家危亡之形色也。昔桓公葵丘之会曰:以妾为妻,则伐之,非私典也。所以尊王禁也。今倚风处君之宫,执庶之职,贤闻诸侯君之明亦孚矣。倚风美,而有娠君之宠,亦孚矣。夫美而贤端也,执庶恭也。君欲一朝而隆之,无乃不可乎。执是名也。不足以为君重,而隆是名也。亦不足以为姬重,且以玷姬之名,累姬之美,而返誉于诸侯。即臣见韩国之日卑也。君其慎之。王不听,乃访于徵君,对曰:臣何必言。韩王曰:何谓也。曰:臣闻庄子谏王是也,臣故不言。韩王曰:然则寡人为何如也。曰:以王之所为,子其晋文乎。王悟而悔之。

《夺嫡》前人

徵君见韩王,坐而论政,乃设五喻以动王。王喜而饮酒,倚风鼓琴于宫,学关雎之音徵。君闻之叱曰:是琴也,始作有仁鹢之声,继而有䳄鷮捕物之声,谁其鼓之。谁其鼓之。韩王笑曰:此寡人之宠姬倚风也。徵君曰:然则何为而琴关雎之诗乎。曰:此其所嗜也。徵君曰:不可,夫关雎之诗,咏后妃也。亦惟后妃得而琴之,若倚风虽贤妾也,妾何得而述关雎乎。下陵上卑,越尊不可谓顺。臣闻倚风之好为关雎久矣。王以为贤臣窃以为忧也。夫瑟以发音,音以昭志,志伏于内,则瑟之音平以和志战于外,则瑟之音激以乖。今姬也,有战志王之夫人,其将殆乎。以姬之淑而播衅于琴,非祥之徵也。夫衅不可长,以宠而长衅,是玩百姓而渎诸侯,且以倍盟誓王何利焉。王若从其所,誓则四鄙之诸侯,皆欲无礼于王,而天下之谋士去矣。昔周之东迁也,犹依晋鄙以为固。今王室微弱,所望而依者,诸侯也。以韩之强,王将修政之不暇,而骤以一宠隳其纪纲,则千载后,王室卒不能向韩而依矣。何韩之大国而不晋鄙也。臣不佞寄食于诸侯,亦视王之此举以为去就,弗敢阿也。倚风闻之叹曰:事不立矣。徵君出,有嬖人谗于倚风曰:以夫人之贤而处卑位,虽有懿德婉行不能范于国,窃以为夫人惜之。今乘君之宠幸而弗自图,恐落华不再荣,而婕妤之怨踵矣。徵君固贱士也,闻夫人之鼓琴而骤谏,彼将以二姬待夫人耻孰孔焉。夫人欲得志于宫,必去徵君而后可。倚风曰:君今听其计,为之奈何。嬖人曰:夫人尚可为也。君尝与夫人宴碧华之池,夫人是时宜窥君之酣而泣于前曰:妾处幽独,被日月之末,光得奉箕帚之役,举宫无间,言妾何幸有此誉也。君亦不以妾之贱而残其宠,欲举妾有不次之恩,以为君重,妾实菲薄,不敢仰手而承也。侧闻徵君短妾于前,而结君之左右,君信以为谠,是妾罪也。然以君之明,不能照妾,而使为士者谤于道路,以伤君之明,君何以一妾而自累也。愿君赐妾以死,无使贤士旷于市朝以为君辱。昔二姬之死,爱君也,不可谓怨。妾欲与二姬游于泉下,以观多士之集韩国也。夫人以此说君,君必启前之心而去之。此坚宠隆爱之计也。倚风曰:然计其中矣。明日,王果与倚风宴游碧华池,倚风如嬖人之言以愬。倚风泣,王亦泣,遂议立倚风为夫人。是岁徵君行。

《上孙权鲁王霸与太子和齐衡疏》吴顾谭


臣闻有国有家者,必明嫡庶之端,异尊卑之礼,使高下有差,阶级踰邈,如此则骨肉之恩生,觊觎之望绝。昔贾谊陈治安之计,论诸侯之势,以为势重,虽亲必有逆节之累,势轻,虽疏必有保全之祚。故淮南亲弟,不终飨国,失之于势重也;吴芮疏臣,传祚长沙,得之于势轻也。昔汉文帝使慎夫人与皇后同席,袁盎退夫人之座,帝有怒色,及盎辨上下之仪,陈人彘之戒,帝既悦慎,夫人亦悟。今臣所陈,非有所偏,诚欲以安太子而便鲁王也。

《孙权论》晋·孙盛

盛闻国将兴,听于民;国将亡,听于神。权年老志衰,谗臣在侧。废嫡立庶,以妾为妻,可谓多凉德矣。而伪设符命,求福妖邪,将亡之兆,不亦显乎。
《夫人不荅妾拜议》摰虞
汉魏故事,王公群妾见于夫人,夫人不荅拜。新礼以为礼无不荅,更制妃夫人荅妾拜。臣虞谨按:礼,妾事女君如妇之事姑,而妾服女君期,女君不报,则敬与妇同而又加贱也。名位不同,本无酬荅。礼无不荅,义不谓此。先圣殊嫡庶之别,以绝陵替之渐。峻明其防,犹有𠎝违。宜定新法,自如其旧。

《甲乙问议》荀顗

安丰太守程谅先已有妻,后又娶,遂立二嫡。前妻亡,后妻子勋疑所服。中书令张华造甲乙之问曰:甲娶乙为妻,后又娶景,匿不说有乙,居家如二嫡,无有贵贱之差。乙亡,景之子当何服。本实并列,嫡庶不殊,虽二嫡非正,此失在先人,人子何得专制折其亲也。若为庶母服,又不成为庶。进退不知所从。太傅郑冲议曰:甲失礼于家,二嫡并在,诚非人子所得正。则乙景之子并当三年,礼疑从重。车骑贾充、侍中少傅任恺议略与郑同。太尉荀顗议曰:

春秋并后匹嫡,古之明典也。今不可以犯礼并立二妻,不别尊卑而遂其失也。故当断之以礼,先至为嫡,后至为庶。景子宜以嫡母服乙,乙子宜以庶母事景。昔屈建去芰,古人以为违礼而得礼。景子非为抑其亲,斯自奉礼先后贵贱顺叙之义也。

《上封事》北魏·李彪

《易》称:主器者,莫若长子。《传》曰:太子奉冢嫡之粢盛。然则祭无主则宗庙无所飨,冢嫡废则神器无所传。圣贤知其如此,故垂诰以为长世之法。昔姬王得斯道也,故恢崇儒术以训世嫡,世嫡于是乎习成懿德,用大协于𥟖蒸,是以世统黎元,载祀八百。逮嬴氏之君于秦也,弗以义方教厥冢子,冢子于是习成凶德,肆虐以临黔首,是以享年不永,二世而亡。亡之与兴,道在于师傅。故《礼》云冢子生,因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于南郊,明冢嫡之重,见乎天也。过阙则下,过庙则趋,明孝敬之道也。然古之太子,自为赤子,而教固以行矣,此则远世之镜也。高宗文成皇帝慨少时师不勤教,尝谓群臣曰:朕始学之日,年尚幼冲,情未能专,既临万几,不遑温习。今而思之,岂非惟予之咎,抑师傅之不勤。尚书李䜣免冠而谢,此则近日之可鉴也。伏惟太皇太后,翼赞高宗,训成显祖,使巍巍之功邈乎前王。陛下幼蒙鞠诲,圣敬日跻,及储宫诞育,复亲抚诰,日省月课,实劳神虑。今诚宜准古,立师傅以诏导太子,诏导正则太子正,太子正则皇家庆,皇家庆则人事幸甚矣。

《承袭立嫡议》北齐·刁柔

柔除中书舍人。时议者以为立五等爵邑,承袭者无嫡子立嫡孙,无嫡孙立嫡子弟,无嫡子弟立嫡子孙弟。柔以为无嫡孙立嫡曾孙,不应立嫡子弟。
议曰:

柔案礼立嫡以长,故谓长子为嫡子。嫡子死,以嫡子之子为嫡孙,死则曾、元亦然。然则嫡子之名,本为传重。故《丧服》曰:庶子不为长子三年,不继祖与祢也。《礼记》公仪仲子之丧:檀弓曰:何居,我未之前闻。仲子舍其孙而立其弟何也。子服伯子曰:仲子亦犹行古人之道也,昔者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发,微子舍其孙盾而立弟衍,仲子亦犹行古之道。郑注曰:仲子为亲者讳耳,立子非也。文王之立武王,权也。微子嫡子死,立其弟衍,殷礼也。子游问诸孔子,孔子曰:不,立孙。注曰:据《周礼》。然则商以嫡子死,立嫡子之母弟,周以嫡子死,立嫡子之子为嫡孙。故《春秋公羊》之义,嫡子有孙而死,质家亲亲先立弟,文家尊尊先立孙。《丧服》云:为父后者出母无服。《小记》云:祖父卒而后为祖母后者三年。为出母无服者,丧者不祭故也。为祖母三年者,大宗传重故也。今议以嫡子孙死而立嫡子母弟,嫡子母弟者则为父后矣。嫡子母弟本非承嫡,以无嫡,故得为父后。则嫡孙之弟,理亦应得为父后。则是父卒然后为祖后者服斩,既得为祖服斩,而不得为传重者,未之闻也。若用商家亲亲之义,本不应嫡子死而立嫡子孙。若从周家尊尊之文,岂宜舍其孙而立其弟。或文或质,愚用惑焉。《小记》复云:嫡妇不为舅后者,则姑为之小功。《注》云:谓夫有废疾他故,若死无子不受重者,小功,庶妇之服。凡父母于子,舅姑于妇,将不传重于嫡,及将所传重者非嫡,服之皆如众子庶妇也。言死无子者,谓绝世无子,非谓无嫡子。如其有子,焉得云无后。夫虽废疾无子,妇犹以嫡为名。嫡名既在,而欲废其子者,其如礼何。礼有损益,代相沿革,必谓宗嫡可得而变者,则为后服斩,亦宜有因而改。
《隋高祖五男传论》魏徵
史臣曰:高祖之子五人,莫有终其天命,异哉。房陵资于骨肉之亲,笃以君臣之义。经纶缔构契阔夷险,抚军监国,凡二十年。虽三善未称而视膳无阙,恩宠既变,谗言间之,顾复之慈顿隔于人理。父子之道,遂灭于天性。隋室将亡之效,众庶皆知之矣。慎子有言曰:一兔走街,百人逐之。积兔于市过者,不顾岂其无欲哉,分定故也。房陵分定久矣,高祖一朝易之,开逆乱之源,长觊觎之望,又维城肇建崇其威,重恃宠而骄厚自封。植进之,既踰制退之不以道,俊以忧卒,实此之由。俄属天步方艰,谗人已胜,尺布斗粟,莫肯相容。秀窥岷蜀之阻,谅起晋阳之甲,成兹乱常之舋,盖亦有以动之也。棠棣之诗,徒赋有鼻之封,无期或幽囚于囹圄,或颠殒于鸩毒。本根既绝,枝叶毕剪,十有馀年,宗社沦陷。自古废嫡立庶,覆族倾宗者,多矣。考其乱,亡之祸未有若隋之酷。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后之有国、有家者,可不深戒哉。
《殷人立弟辩》金履祥
太纪论曰:太史公记汤崩,太丁蚤死,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相继而崩。然后伊尹立太甲,非其实也。何以知其非实耶。二帝官天下,定于与贤,三王家天下定于立嫡。立嫡者,敬宗也。敬宗者,尊祖也。尊祖者,所以亲亲也。兄死弟及,非所以为敬宗尊祖,且本支乱而争夺起矣。岂亲亲之道哉。且成汤伊尹以元圣之德戮力创业,乃舍嫡孙而立诸子,乱伦坏制,开后嗣争夺之端乎。公仪仲子舍孙而立子,言偃问曰:礼欤。孔子曰:否,立孙。夫孔子殷人也,宜知其先王之故矣。而不以立弟为是。此以义理知其非者,一也。夫贤君必能遵先王之道,不贤者反之以殷世考之。自三宗及祖乙、祖甲皆立子,其立弟者,沃丁耳。必有所不得已也。岂有诸圣贤之君,皆不遵先王之制。而沃丁小甲,诸中材之君反能之耶。此以人情知其非者,二也。商自沃丁始立弟,太史公阳甲之纪曰:自仲丁以来,废嫡而更立诸弟子,诸弟子或争相代立,比九世乱。以其世考之,自沃丁至阳甲立弟者,九世则仲丁之名,误也。沃丁既以废嫡立诸弟子,生乱为罪,则成汤未尝立,外丙仲壬明矣。不然,是成汤首为乱制,又可罪沃丁乎。此以事实知其非者,三也。唐李淳风通于小数,犹能逆知帝王世数,以邵康节极数知来。其作皇极经世史,亦无外丙仲壬名世,此以历数知其非者,四也。经所传者,义也。史所载者,事也。事有可疑,则弃事而取义可也。义有可疑,则假事以證义可也。若取事而无义,则虽无经史可也。

《嫡子众子为庶母服议》明·原子

或问大明令与集礼,皆曰:为庶母缌独。《孝慈录》则曰:嫡子众子与其妻为夫之庶母,各杖期夫三书,皆时王制也。其言轻重不相侔使。今人有妾母之丧服将焉,适从耶。原子曰:士为妾母缌,古礼也。古者,大夫以上为庶母无服,庶人无妾,故无其制。今庶人既得立妾,则其服必同于士。然《孝慈录》载诸杖期之条,何也。以父妾母之名也。妾为夫之嫡子为祖后者,齐衰三年,为众子期。而子乃报之,缌不已为薄乎。且庶母之子为己之昆弟,则相为服期。今也于其母则缌于其子,则期子母之间,轻重顿殊求之礼,情深非至理。故子之服妾母,当以《孝慈录》为准,曰:然则服缌之制,可废乎。曰:何可废也。众子为妾母,杖期不以父存没得为之服也。若长子为父,后为宗庙主夫,丧则不祭,乃以父妾之贱而废尊者之祭,可乎。礼为父后者,为出母无服为不祭,故也。母子至亲尚不敢以私废祭,况父妾乎。则长子为父后者,决无服妾母杖期之理也。夫庶子为父后,犹为其生母缌,以此明之,则嫡子之不为妾母期可知也。若父在,服之可也,谓己未代父祭也。然则为父后者,服之何如。曰:礼君子,子为庶母慈己者,小功。郑元曰:此大夫、公子、嫡妻之子也。言君子,子则父在也。父在,故以慈己加小功。父卒,则缌今长子为父后,独不可以此礼相准乎。是故,父在与众子同服期,父没则缌此礼义之至中者也。亦于时王之制得相发明矣。

《庶子为其母服议》前人

或问大明令,载妾子为其母期。《注》云:谓嫡母在室者,夫嫡母在降而服期,但不知嫡母所厌,在父存时耶。抑在父没之后。原子曰:妇人虽贵,无厌降之义,此小注之误也。若集礼所载之条,则无此注。夫妾子服母,据其父存亡为制耳。不得系于嫡母也。记曰: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縓缘既葬除之。注曰:公子厌于父也,为母不得伸权制,此服不夺其恩也。又曰:庶子在父之室,为其母不禫。注曰:父在厌也,此庶子之厌于父,载诸经传可考也。未见有为嫡母所厌之文也。礼大夫之妾子,父在为其母大功,士则期。郑元曰:父卒,皆得伸此,亦据父而言也。父卒,则伸可见,父没之后,虽有嫡母亦得三年也,夫父至尊也。故可以厌子父所不服,子不敢服。父所不降,子不敢降。则妾子之为母,期盖据父在言也。父没则三年矣,子之不厌于嫡母,何也。妇人无专制之义也。嫁则从夫,夫死从子,又何厌之有夫。孙为祖母后者,祖父卒,则服三年,不得以其皇姑在,而为祖母期也。为长子斩者,父没则斩不得,以母在而不斩也。夫以母姑之尊,尚不能厌于子妇,而况嫡之于妾乎。曰:然则宋儒注王子有母丧,章谓厌于嫡母,其说非欤。曰:此宋儒之谬说也。夫王子诸侯之妾子也,诸侯于妾无服,父所不服,子亦不敢服。其傅为请,则其父在,可知也。父在已厌于父矣。而何必母曰礼妾服嫡期,而嫡于妾无服,谓嫡有常尊也。若是则嫡庶之分,不邻于无别乎。曰:非是之谓也。夫妾之服嫡从夫也,嫡若报之,则重降之,则近于嫌也。故不服不得以不服之。故而遂行,厌降之制也。且有嫡妾之名,其分未尝不正,又何为其无别也。待妾之礼,降杀于嫡,自其夫施之可也。岂有母子天性之爱,而孝子忍于以妾视其亲哉。曰:嫡母在,既为其母三年矣,其丧次如之,何曰礼。自命士以上,父子异宫,妾子有母之丧,自居其室,而遂之可也。若同室则不敢当中,避正嫡也。

嫡庶部纪事一

《史记·殷本纪》:帝阳甲之时,殷衰。自中丁以来,废适而更立诸弟子,弟子或争相代立,比九世乱,于是诸侯莫朝。
《吕氏春秋·当务篇》:纣之同母三人,其长曰微子启,其次曰中衍,其次曰受德。受德乃纣也,甚少矣。纣母之生微子启与中衍也尚为妾,已而为妻而生纣。纣之父、纣之母欲置微子启以为太子,太史据法而争之曰: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纣故为后。
《史记·周本纪》:三年,幽王嬖爱褒姒。褒姒生子伯服,幽王欲废太子。太子母申侯女,而为后。后幽王得褒姒,爱之,欲废申后,并去太子宜臼,以褒姒为后,以伯服为太子。
《国语》:鲁武公以括与戏见王,王立戏,樊仲山甫谏曰:不可立也。不顺必犯,犯王命必诛,故出令不可不顺也。令之不行,政之不立。行而不顺,民将弃上。夫下事上,少事长,所以为顺也。今天子立诸侯而建其少,是教逆也。若鲁从之而诸侯效之,王命将有所壅,若不从而诛之,是自诛王命也。是事也,诛亦失,不诛亦失,天子其图之。王卒立之。鲁侯归而卒,及鲁人杀懿公而立伯御。三十二年,宣王代鲁,立孝公,诸侯从是而不睦。
《左传》: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石碏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泆,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鲜矣。且夫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将祸是务去,而速之,无乃不可乎。弗听,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四年,卫州吁弑桓公而立,周公欲弑庄王,而立王子克,辛伯告王,遂与王杀周公黑肩,王子克奔燕,初,子仪有宠于桓王,桓王,属诸周公,辛伯谏曰:并后,匹嫡,两政,耦国,乱之本也。周公弗从,故及。
晋献公娶于贾,无子,烝于齐姜,生秦穆夫人,及大子申生,又娶二女于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晋代骊戎,骊戎男,女以骊姬归,生奚齐,其娣生卓子,骊姬嬖,欲立其子,赂外嬖梁五,与东关嬖五,使言于公曰:曲沃,君之宗也。蒲与二屈,君之疆也。不可以无主,宗邑无主,则民不威,疆埸无主,则启戎心,戎之生心,民慢其政,国之患也。若使大子主曲沃,而重耳夷吾主蒲与屈,则可以威民而惧戎,且旌君伐,使俱曰:狄之广莫,于晋为都,晋之启土,不亦宜乎,晋侯说之,夏,使大子居曲沃,重耳居蒲城,夷吾居屈,群公子皆鄙,惟二姬之子在绛,二五卒与骊姬谮群公子,而立奚齐,晋人谓之二五耦。
初,骊姬之乱,诅无畜群公子,自是晋无公族,及成公即位,乃宦卿之适子,而为之田,以为公族,又宦其馀子,亦为馀子,其庶子为公行,晋于是有公族,馀子,公行,赵盾请以括为公族。曰:君姬氏之爱子也。微君姬氏,则臣狄人也。公许之,冬,赵盾为旄车之族,使屏季以其故族为公族大夫。
狄人归季隗于晋,而请其二子,文公妻赵衰,生原同,屏括,楼婴,赵姬请逆盾,与其母,子馀辞,姬曰:得宠而忘旧,何以使人,必逆之,固请,许之,来,以盾为才,固请于公,以为嫡子,而使其三子下之,以叔隗为内子,而己下之。
莒纪公生太子仆,又生季佗,爱季佗而黜仆,且多行无礼于国。仆因国人以弑纪公。
季武子无适子,公弥长,而爱悼子,欲立之,访于申丰曰:弥与纥,吾皆爱之,欲择才焉而立之,申丰趋退,归,尽室将行,他日又访焉。对曰:其然,将具敝车而行,乃止,访于臧纥,臧纥曰:饮我酒,吾为子立之,季氏饮大夫酒,臧纥为客,既献,臧孙命北面重席,新樽洁之,召悼子,降逆之,大夫皆起,及旅,而召公锄,使与之齿,季孙失色,季氏以公锄为马正,愠而不出,闵子马见之曰:子无然,祸福无门,惟人所召,为人子者,患不孝,不患无所,敬共父命,何常之有,若能孝敬,富倍季氏可也。奸回不轨,祸倍下民可也。公锄然之,敬共朝夕,恪居官次,季孙喜,使饮己酒,而以具往,尽舍旃,故公锄氏富,又出为公左宰,孟孙恶臧孙,季孙爱之,孟氏之御驺丰点,好羯也。曰:从余言,必为孟孙,再三云,羯从之,孟庄子疾,丰点谓公锄,苟立羯,请雠臧氏,公锄谓季孙曰:孺子秩固其所也。若羯立,则季氏信有力于臧氏矣,弗应,己卯,孟孙卒,公锄奉羯立于户侧,季孙至,入哭而出。曰:秩焉在,公锄曰:羯在此矣,季孙曰:孺子长,公锄曰:何长之有,惟其才也。且夫子之命也。遂立羯,秩奔邾,臧孙入哭,甚哀多涕,出,其御曰:孟孙之恶子也。而哀如是,季孙若死,其若之何,臧孙曰:季孙之爱我,疾疢也。孟孙之恶我,药石也。美疢不如恶石。夫石犹生我,疢之美,其毒滋多,孟孙死,吾亡无日矣,孟氏闭门,告于季孙曰:臧氏将为乱,不使我葬,季孙不信,臧孙闻之戒,冬,十月,孟氏将辟,藉除于臧氏,臧孙使正夫助之,除于东门甲,从己而视之,孟氏又告季孙,季孙怒,命攻臧氏,乙亥,臧纥斩鹿门之关,以出奔,邾,初,臧宣叔取于铸,生贾及为而死,继室以其侄,穆姜之姨子也。生纥,长于公宫,姜氏爱之,故立之,臧贾臧为出在铸,臧武仲自邾使告臧贾,且致大蔡焉。曰:纥不佞,失守宗祧,敢告不吊,纥之罪不及不祀,子以大蔡纳请,其可,贾曰:是家之祸也。非子之过也。贾闻命矣,再拜受龟,使为以纳请,遂自为也。臧孙如防,使来告曰:纥非能害也。知不足也。非敢私请,苟守先祀,无废二勋,敢不辟邑,乃立臧为,臧纥致防而奔齐,襄公三十一年,立敬归之娣齐归之子公子裯,穆叔不欲。曰:大子死,有母弟则立之,无则立长,年均择贤,义均则卜,古之道也。非适嗣,何必娣之子,且是人也。居丧而不哀,在戚而有嘉容,是谓不度,不度之人,鲜不为患,若果立之,必为季氏忧,武子不听,卒立之,比及葬,三易衰,衰衽如故衰,于是昭公十九年矣,犹有童心,君子是以知其不能终也。
鲁叔孙穆子,初,避侨如之难,奔齐,及庚宗,遇妇人,私为食而宿焉。适齐娶国氏,生孟丙仲壬,后庚宗妇以私子来见,名曰牛。使为竖,竖牛以计令穆子杀孟丙,逐仲壬,穆子疾急,命召仲壬,许而不召,因绝穆子之食而卒,牛立昭子而相之,昭子即位,朝其家众曰:竖牛,杀适立庶,罪莫大焉。必速杀之,竖,牛,奔齐,孟仲之子,杀诸塞关之外,仲尼曰:叔孙昭子之不劳,不可能也。周任有言曰:为政者不赏私劳,不罚私怨,诗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
初,共王无冢,适有宠子五人,无适立焉。乃大有事于群望而祈曰:请神择于五人者,使主社稷,乃遍以璧见于群望曰:当璧而拜者,神所立也。谁敢违之,既乃与巴姬密埋璧于大室之庭,使五人齐而长入拜,康王跨之,灵王肘加焉。子干子晢皆远之,平王弱,抱而入,再拜,皆厌纽,斗韦龟属成然焉。且曰:弃礼违命,楚其危哉。
楚平王卒,令尹子常欲立子西。曰:太子壬弱,其母非适也。王子建实聘之,子西长而好善,立长则顺,建善则治,王顺国治,可不务乎,子西怒曰:是乱国而恶君王也。国有外援,不可渎也。王有适嗣,不可乱也。败亲速雠乱嗣不祥,我受其名,赂我以天下,吾滋不从也。楚国何为,必杀令尹,令尹惧,乃立昭王。
公子荆之母嬖,将以为夫人,使宗人衅夏献其礼,对曰:无之,公怒曰:汝为宗正,立夫人,国之大礼也。何故无之,对曰:周公及武公娶于薛,孝,惠,娶于商,自桓以下娶于齐,此礼也。则有若以妾为夫人,则固无其礼也。公卒立之,而以荆为太子,国人始恶之。
季孙有疾,命正常曰:无死,南孺子之子,男也。则以告而立之,女也。则肥也可,季孙卒,康子即位,既葬,康子在朝,南氏生男正常,载以如朝,告曰:夫子有遗言,命其圉臣曰:南氏生男,则以告于君,与大夫,而立之,今生矣,男也。敢告,遂奔卫,康子请退,公使共刘视之,则或杀之矣,乃讨之,召正常,正常不反。
齐燕姬生子,不成而死,诸子,鬻姒之子荼嬖,诸大夫恐其为太子也。言于公曰:君之齿长矣,未有太子,若之何,公曰:二三子间于忧虞,则有疾疢,亦姑谋乐,何忧于无君,公疾,使国惠子,高昭子,立荼,寘群公子于莱,秋,齐景公卒,公子嘉,公子驹,公子黔,奔卫,公子锄,公子阳生,来奔,莱人歌之曰:景公死乎不与埋,三军之事乎不与谋,师乎师乎,何党之乎。
晏子淳于人,纳女于景公,生孺子荼,景公爱之。诸臣谋欲废公子阳生,而立荼。公以告晏子,晏子曰:不可,夫以贱匹贵,国之害也。置大立少,乱之本也。夫阳生而长,国人戴之,君其勿易。夫服位有等,故贱不陵贵立子有礼。故孽不乱宗,愿君教荼以礼,而勿陷于邪。导之以义,而勿湛于利。长少行其道,宗孽得其伦。夫阳生敢毋使荼餍粱肉之味,玩金石之声,而有患乎。废长立少,不可以教下;尊孽卑宗,不可以利所爱。长少无等,宗孽无别,是设贼树奸之本也。君其图之。古之明君,非不知繁乐也,以为乐淫则哀,非不知立爱也,以为义失则忧。是故制乐以节,立子以道,若夫恃谗谀以事君者,不足以责信。今君用谗人之谋,听乱夫之言也。废长立少,臣恐后人之有因君之过,以资其邪。废少而立长,以成其利者,君其图之。公不听。景公没,田氏杀君荼,立阳生,杀阳生,立简公,杀简公而取齐国。
《说苑》:楚恭王多宠子,而世子之位不定。屈建曰:楚必多乱。夫一兔走于街,万人追之;一人得之,万人不复走。分未定,则一兔走,使万人扰;分已定,则虽贪夫知止。今楚多宠子而嫡位无主,乱自是生矣。夫世太子者,国之基也,而百姓之望也;国既无基,又使百姓失望,绝其本矣。本绝则挠乱,犹兔走也。恭王闻之,立康王为太子,其后犹有令尹围,公子弃疾之乱也。《礼记·檀弓》:公仪仲子之丧,檀弓免焉。仲子舍其孙而立其子,檀弓曰:何居,我未之前闻也。趋而就子服伯子于门右,曰:仲子舍其孙而立其子,何也。伯子曰:仲子亦犹行古之道也。昔者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微子舍其孙腯而立衍也。夫仲子亦犹行古之道也。子游问诸孔子,孔子曰否,立孙。
司寇惠子之丧,子游为之麻衰,牡麻绖,文子辞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敢辞。子游曰:礼也。文子退,反哭,子游趋而就诸臣之位,文子又辞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又辱临其丧,敢辞。子游曰:固以请。文子退,扶适子南面而立,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又辱临其丧,虎也敢不复位。子游趋而就客位。
石骀仲卒,无适子,有庶人六人,卜所以为后者,曰:沐浴佩玉则兆,五人者皆沐浴佩玉,石祁子曰:孰有执亲之丧,而沐浴佩玉者乎,不沐浴佩玉,石祁子兆,卫人以龟为有知也。
《新序》:延陵季子者,吴王之子也,嫡同母昆弟四人,长曰遏,次曰馀祭,次曰夷昧,次曰札。札即季子,最小而贤,兄弟皆爱之。既除丧,将立季子,季子辞曰:曹宣公之卒也,诸侯与曹人不义曹君,将立子臧子,臧去之,遂不为也,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节矣。君义嗣也,谁敢干君。有国非吾节也。札虽不才,愿附子臧,以无失节。固立之,弃其室而耕,乃舍之。遏曰:今若是作而与季子,季子必不受,请无与子而与弟,弟兄迭为君而致诸侯乎季子。皆曰:诺。故诸其为君者皆轻死为勇,饮食必祝曰:天若有吴国,必疾有祸于身。故遏也死,馀祭立;馀祭死,夷昧立;夷昧死,而国宜之季子也,季子使而未还。僚者,长子之庶兄也,自立为吴王,季子使而还,至则君事之。遏之子曰王子光,号曰阖闾。不悦曰:先君之所为,不与子而与弟者,凡为季子也,将从先君之命,则国宜之季子也,如不从先君之命而与子,我宜当立者也,僚恶得为君。于是使专诸刺僚,而致国乎季子。季子曰:尔杀我君,吾受尔国,是吾与尔为乱也。尔杀我兄,吾又杀尔,是父子兄弟相杀,终身无已也。去而之延陵,终身不入吴国,故号曰延陵季子。君子以其不受国为义,以其不杀为仁,是以春秋贤季子而尊贵之也。
《史记·赵世家》:姑布子卿见简子,简子遍召诸子相之。子卿曰:无为将军者。简子曰:赵氏其灭乎。子卿曰:吾尝见一子于路,殆君之子也。简子召子毋恤。毋恤至,则子卿起曰:此真将军矣。简子曰:此其母贱,翟婢也,奚道贵哉。子卿曰:天所授,虽贱必贵。自是之后,简子尽召诸子与语,毋恤最贤。简子乃告诸子曰:吾藏宝符于常山上,先得者赏。诸子驰之常山上,求,无所得。毋恤还,曰:已得符矣。简子曰:奏之。毋恤曰:从常山上临代,代可取也。简子于是知毋恤果贤,乃废太子伯鲁,而以毋恤为太子。
太史公赞。吾闻冯王孙曰:赵王迁,其母倡也,嬖于悼襄王。悼襄王废适子嘉而立迁。迁素无行,信谗,故诛其良将李牧,用郭开。岂不缪哉。秦既掳迁,赵之亡大夫共立嘉为王,王代六岁,秦进兵破嘉,遂灭赵以为郡。
《孟尝君传》:田婴,齐宣王庶弟也。有子四十馀人。其贱妾有子曰文,婴使主家待宾客。宾客日进,名声闻于诸侯。诸侯皆使人请薛公田婴以文为太子,婴许之。婴卒谥,为静郭君。而文果代立于薛,是为孟尝君。《李斯传》:始皇三十七年十月,行出游会稽,并海上,北抵琅邪。丞相斯、中车府令赵高兼行符玺令事,皆从。始皇有二十馀子,长子扶苏以数直谏上,上使监兵上郡,蒙恬为将。少子胡亥爱,请从,上许之。馀子莫从。其年七月,始皇帝至沙丘,病甚,令赵高为书赐公子扶苏曰: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书已封,未授使者,始皇崩。书及玺皆在赵高所,独子胡亥、丞相李斯、赵高及幸宦者五六人知始皇崩,馀群臣皆莫知也。李斯以为上在外崩,无真太子,故秘之。置始皇居辒辌车中,百官奏事上食如故,宦者辄从辒辌车中可诸奏。赵高因留所赐扶苏玺书,而谓公子胡亥曰:上崩,无诏封王诸子而独赐长子书。长子至,即立为皇帝,而子无尺寸之地,为之柰何。胡亥曰:固也。吾闻之,明君知臣,明父知子。父捐命,不封诸子,何可言者。赵高曰:不然。方今天下之权,存亡在子与高及丞相耳,愿子图之。且夫臣人与见臣于人,制人与见制于人,岂可同日道哉。胡亥曰:废兄而立弟,是不义也;不奉父诏而畏死,是不孝也;能薄而材谫,彊因人之功,是不能也:三者逆德,天下不服,身殆倾危,社稷不血食。高请谋之丞相斯,斯曰:吾闻晋易太子,三世不安;齐桓兄弟争位,身死而戮;纣杀亲戚,不听谏者,国为丘墟,遂危社稷:三者逆天,宗庙不血食。斯其犹人哉,安足为谋。高曰:君听臣之计,即长有封侯,世世称孤,今释此而不从,祸及子孙,足以为寒心。斯乃听高。高报胡亥,于是乃相与谋,诈为受始皇诏丞相,立子胡亥为太子。更为书赐长子扶苏曰: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馀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封其书以皇帝玺,遣胡亥客奉书赐扶苏于上郡。使者至,发书,扶苏泣,入内舍,欲自杀。蒙恬止扶苏曰: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将三十万众守边,公子为监,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即自杀,安知其非诈。请复请,复请而后死,未暮也。使者数趣之。扶苏为人仁,谓蒙恬曰: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即自杀。蒙恬不肯死,使者即以属吏,系于阳周。使者还报,胡亥、斯、高大喜。至咸阳,发丧,太子立为二世皇帝。
《留侯世家》:留侯性多病,杜门不出岁馀。上欲废太子,立戚夫人子赵王如意。大臣多谏争,未能得坚决者也。吕后恐,不知所为。人或谓吕后曰:留侯善用计筴,上信用之。吕后乃使建成侯吕泽劫留侯,曰:君常为上谋臣,今上欲易太子,君安得高枕而卧乎。留侯曰:始上数在困急之中,幸用臣筴。今天下安定,以爱欲易太子,骨肉之间,虽臣等百馀人何益。吕泽彊要曰:为我画计。留侯曰:此难以口舌争也。顾上有不能致者,天下有四人。四人者年老矣,皆以为上慢侮人,故逃匿山中,义不为汉臣。然上高此四人。今公诚能无爱金玉璧帛,令太子为书,卑辞安车,因使辩士固请,宜来。来,以为客,时时从入朝,令上见之,则必异而问之。问之,上知此四人贤,则一助也。于是吕后令吕泽使人奉太子书,卑辞厚礼,迎此四人。四人至,客建成所。汉十一年,黥布反,上病,欲使太子将,往击之。四人相谓曰:凡来者,将以存太子。太子将兵,事危矣。乃说建成侯曰:太子将兵,有功则位不益太子;无功还,则从此受祸矣。且太子所与俱诸将,皆尝与上定天下枭将也,今使太子将之,此无异使羊将狼也,皆不肯为尽力,其无功必矣。臣闻母爱者子抱,今戚夫人日夜侍御,赵王如意常抱居前,上曰终不使不肖子居爱子之上,明乎必代太子位必矣。君何不急请吕后承间为上泣言:黥布,天下猛将也,善用兵,今诸将皆陛下故等夷,乃令太子将此属,无异使羊将狼,莫肯为用,且使布闻之,则鼓行而西耳。上虽病,彊载辎车,卧而护之,诸将不敢不尽力。上虽苦,为妻子自彊。于是吕泽立夜见吕后,吕后承间为上泣涕而言,如四人意。上曰:吾惟竖子固不足遣,而公自行耳。于是上自将兵而东,群臣居守,皆送至灞上。留侯病,自彊起,至曲邮,见上曰:臣宜从,病甚。楚人剽疾,愿上无与楚人争锋。因说上曰:令太子为将军,监关中兵。上曰:子房虽病,彊卧而傅太子。是时叔孙通为太傅,留侯行少傅事。汉十二年,上从击破布军归,疾益甚,愈欲易太子。留侯谏,不听,因疾不视事。叔孙太傅称说引古今,以死争太子。上详许之,犹欲易之。及燕,置酒,太子侍。四人从太子,年皆八十有馀,须眉皓白,衣冠甚伟。上怪之,问曰:彼何为者。四人前对,各言名姓,曰东园公,甪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上乃大惊,曰:吾求公数岁,公辟逃我,今公何自从吾儿游乎。四人皆曰:陛下轻士善骂,臣等义不受辱,故恐而亡匿。窃闻太子为人仁孝,恭敬爱士,天下莫不延颈欲为太子死者,故臣等来耳。上曰:烦公幸卒调护太子。四人为寿已毕,趋去。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示四人者曰:我欲易之,彼四人辅之,羽翼已成,难动矣。吕后真而主矣。戚夫人泣,上曰: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歌曰: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歌数阕,戚夫人嘘唏流涕,上起去,罢酒。竟不易太子者,留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周昌传》:昌,沛人也。封汾阴侯;昌为人彊力,敢直言,尝燕时入奏事,高帝方拥戚姬,昌还走,高帝逐得,骑周昌项,问曰:我何如主也。昌仰曰:陛下即桀纣之主也。于是上笑之,然尤惮周昌。及帝欲废太子,而立戚姬子如意为太子,大臣固争之,莫能得;上以留侯策即止。而周昌廷争之彊,上问其说,昌为人吃,又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虽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上欣然而笑。既罢,吕后侧耳于东厢听,见周昌,为跪谢曰:微君,太子几废。
《袁盎传》: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从。其在禁中,尝同席坐。及坐,郎署长布席,袁盎引却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入禁中。盎因前说曰:臣闻尊卑有序则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岂可与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即厚赐之。陛下所以为慎夫人,适所以祸之。陛下独不见人彘乎。于是上乃说,召语慎夫人。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
《后汉书·公沙穆传》:穆迁缯相时,缯侯刘敞,东海恭王之后也。所为多不法,废嫡立庶,傲很放恣。穆到官,谒曰:臣始除之日,京师咸谓臣曰:缯有恶侯以吊小相,明侯何因得此,丑声之甚也。幸承先人之支体,传茅土之重,不战战兢兢而违越法度,故朝廷使臣为辅,愿改往修来,自求多福,乃上没敞所侵官民田地,废其庶子,还立嫡嗣。
《王符传》:符字节信,安定临泾人也。安定俗鄙庶孽,而符无外家,为乡人所贱。
《袁绍传》:董卓议欲废立,谓绍曰:天下之主,宜得贤明,每念灵帝,令人愤毒。董侯似可,今当立之。绍曰:今上富于春秋,未有不善宣于天下。若公违礼任情,废嫡立庶,恐众议未定。卓按剑叱绍曰:竖子敢然,天下之事,岂不在我。我欲为之,谁敢不从。绍诡对曰:此国之大事,请出与太傅议之。卓复言刘氏种不足复遗。绍勃然曰:天下健者,岂惟董公。横刀长揖径出。而奔冀州。
绍自军败发病,薨。未及定嗣,逢纪、审配宿以骄侈为谭所病,辛评、郭图皆比于谭而与配、纪有隙。众以谭长,欲立之。配等恐谭立而评等为害,遂矫绍遗命,奉尚为嗣。谭自称车骑将军,郭图、辛评谓谭曰:使先公出将军为兄后者,皆是审配之所构也。谭然之。遂引兵攻尚,战于外门。谭败,乃引兵还南皮。别驾王修率吏自青州往救谭,谭还欲更攻尚,修譬之不从,刘表以书谏谭,又与尚书谏之,并不从。曹操因此进攻破之。
《刘表传》:初平元年,表为荆州刺史。十三年,曹操自将征表,未至。八月,表疽发背卒。在荆州几二十年,家无馀积。二子:琦,琮。表初以琦貌类于己,甚爱之,后为琮娶其后妻蔡氏之侄,蔡氏遂爱琮而恶琦,毁誉之言日闻于表。表宠耽后妻,每信受焉。又妻弟蔡瑁及外甥张允并得幸于表,又睦于琮。而琦不自宁,尝与琅邪人诸葛亮谋自安之术。亮初不对。后乃共升高楼,因令去梯,谓亮曰: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子口而入吾耳,可以言未。亮曰: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琦意感悟,阴规出计。会表将江夏太守黄祖为孙权所杀,琦遂求代其任。及表病甚,琦归省疾,素慈孝,允等恐其见表而父子相感,更有托后之意,乃谓琦曰:将军命君抚临江夏,其任至重。今释众擅来,必见谴怒。伤亲之欢,重增其疾,非孝敬之道也。遂遏于户外,使不得见。琦流涕而去,之众闻而伤焉。遂以琮为嗣。琮以侯印授琦。琦怒,投之地,将因奔丧作难。会曹操军至新野,琦走江南。蒯越、韩嵩及东曹掾傅巽等说琮归降。及曹操军到襄阳,琮举州请降。《三国志·毛玠传》:时太子未定,而临菑侯植有宠,玠密谏曰:近者袁绍以嫡庶不分,覆宗灭国。废立大事,非所宜闻。后群僚会,玠起更衣,太祖目指曰:此古所谓国之司直,我之周昌也。
《孙霸传》:霸字子威,和同母弟也。和为太子。霸为鲁王,宠爱崇特,与和无殊。顷之,和、霸不穆之声闻于权耳,权禁断往来,假以精学。督军使者羊上疏曰:臣闻古之有天下者,皆先显别适庶,封建子弟,所以尊重祖宗,为国藩表也。二宫拜授,海内称宜,斯乃大吴兴隆之基。顷闻二宫并绝宾客,远近悚然,大小失望。窃从下风,听采众论,咸谓二宫智远英茂,自正名建号,于今三年,德行内著,美称外昭,西北二隅,久所服闻。谓陛下当副顺遐迩所以归德,勤命二宫宾延四远,使异国闻声,思为臣妾。今既未垂意于此,而发明诏,省夺备卫,抑绝宾,使四方礼敬,不复得通,虽实陛下敦尚古义,欲令二宫专志于学,不复顾虑观听小宜,期于温故博物而已,然非臣下倾企喁喁之至愿也。或谓二宫不遵典式,此臣所以寝息不宁。就如所嫌,犹宜补察,密加斟酌,不使远近得容异言。臣惧积疑成谤,久将宣流,而西北二隅,去国不远,异同之语,易以闻达。闻达之日,声论当兴,将谓二宫有不顺之愆,不审陛下何以解之。若无以解异国,则亦无以释境内。境内守疑,异国兴谤,非所以育巍巍,镇社稷也。愿陛下早发优诏,使二宫周旋礼命如初,则天清地晏,万国幸甚矣。时全寄、吴安、孙奇、杨竺等阴共附霸,图危太子。谮毁既行,太子以败,霸亦赐死。流竺尸于江,兄穆以数谏戒竺,得免大辟,犹徙南州。霸赐死后,又诛寄、安、奇等,咸以党霸构和故也。
《陈武传》:武子脩,脩弟表,字文奥,武庶子也,少知名,兄脩亡后,表母不肯事脩母,表谓其母曰:兄不幸早亡,表统家事,当奉嫡母。母若能为表屈情承顺嫡母者,是至愿也;若母不能,直当出别居耳。表于大义公正如此。由是二母感悟雍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