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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三八三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卷目录

 琼州府部艺文一
  议罢珠厓        汉贾捐之
  飓风赋          宋苏轼
  乳泉赋〈有引〉       前人
  到昌化谢表         前人
  伏波庙记          前人
  峻灵王庙记         前人
  琼州惠通泉记        前人
  记承天夜游         前人
  记儋州上元夜游       前人
  书城北放鱼         前人
  书海南风土         前人
  桄榔庵铭〈并序〉      前人
  琼州府学明伦堂记      朱熹
  小洞天记          毛奎
  东坡祠记         元范梈
  宣谕海南诏        明太祖
  劳海南卫指挥        同前
  琼管论           杨理
  南溟奇甸赋〈有序〉     丘浚
  重建琼山县治记       前人
  金粟泉记         黄士俊
 琼州府部艺文二〈诗〉
  望阙亭         唐李德裕
  贬崖州司户道中       前人
  水南村〈二首〉     宋卢多逊
  由澄迈渡海         苏轼
  儋耳即事          前人
  问汉亭           李光
  秀香堂           前人
  天宁寺阁题花〈二首〉    李纲
  琼州出郭         元范梈
  文笔峰          明王鏊
  桥头溪           前人
  琼山            丘浚
  海             前人
  文笔峰          陶望龄
  文笔峰          吴国伦
  马鞍冈          王弘诲
  马鞍冈          董其昌
  苍屹山          郑廷鹄
  海口渡          许子伟
  海南风景          邢宥
  海南风景          方向
  琼台杂兴          前人
  寓琼台           钟芳
  万川雪歌         王世亨
  送吴琼州          杜庠
  送胡友善之官海南文昌县〈二首〉僧来复

职方典第一千三百八十三卷

琼州府部艺文一

《议罢珠厓》汉·贾捐之

珠厓内属为郡久矣,今背畔逆节,而云不当击,长蛮夷之乱,亏先帝功德,经义何以处之。捐之对曰:臣幸得遭明盛之朝,蒙危言之策,无忌讳之患,敢昧死竭卷卷。臣闻尧舜,圣之盛也,禹入圣域而不优,故孔子称尧曰大哉,韶曰尽善,禹曰无间。以三圣之德,地方不过数千里,西被流沙,东渐于海,朔南暨声教,迄于四海,欲与声教则治之,不欲与者不强治也。故君臣歌德,含气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南不过蛮荆,北不过朔方。是以颂声并作,视听之类咸乐其生,越裳氏重九译而献,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不还,齐桓救其难,孔子定其文。以至乎秦,兴兵远攻,贪外虚内,务欲广地,不虑其害。然地南不过闽越,北不过太原,而天下溃畔,祸卒在于二世之末,长城之歌至今未绝。赖圣汉初兴,为百姓请命,平定天下。至孝文皇帝,闵中国未安,偃武行文,则断狱数百,民赋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时有献千里马者,诏曰:鹚旗在前,属车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乘千里之马,独先安之。于是还马,与道里费,而下诏曰:朕不受献也,其令四方毋求来献。当此之时,逸游之乐绝,奇艳之赂塞,郑卫之倡微矣。夫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处,佞人用事则诤臣杜口,而文帝不行,故谥为孝文,庙称太宗。至孝武皇帝元狩六年,太仓之粟红腐而不可食,都内之钱贯朽而不可校。乃探平城之事,录冒顿以来数为边害,籍兵厉马,因富民以攘服之。西连诸国至于安息,东过碣石以元菟、乐浪为郡,北却匈奴万里,更起营塞,制南海以为八郡,则天下断狱万数,民赋数百,造盐铁酒榷之利以佐用度,犹不能足。当此之时,寇贼并起,军旅数发,父战死于前,子斗伤于后,女子乘亭鄣,孤儿号于道,老母寡妇饮泣巷哭,遥设虚祭,想魂乎万里之外。淮南王盗写虎符,阴聘名士,关东公孙勇等诈为使者,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今天下独有关东,关东大者独有齐楚,民众久困,连年流离,离其城郭,相枕席于道路。人情莫亲父母,莫乐夫妇,至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此社稷之忧也。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驱士众挤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饥馑,保全元元也。诗云蠢尔蛮荆,大邦为雠,言圣人起则后服,中国衰则先畔,动为国家难,自古而患之久矣,何况乃复其南方万里之蛮乎。骆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习以鼻饮,与禽兽无异,本不足郡县置也。颛颛独居一海之中,雾露气湿,多毒草虫蛇水土之害,人未见虏,战士自死。又非独珠厓有珠犀玳瑁也,弃之不足惜,不击不损威。其民譬犹鱼鳖,何足贪也。臣窃以往者羌军言之,暴师曾未一年,兵出不踰千里,费四十馀万万,大司农钱尽,乃以少府禁钱续之。夫一隅为不善,费尚如此,况于劳师远攻,亡士毋功乎。求之往古则不合,施之当今又不便。臣愚以为非冠带之国,禹贡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无以为。愿遂弃珠厓,专用恤关东为忧。

《飓风赋》宋·苏轼

仲秋之夕,客有叩门指云物而告予曰:海气甚恶,非祲非祥。断霓饮海而北指,赤云夹日而南翔。此飓之渐也,子盍备之。语未卒,庭户萧然,槁叶蔌蔌。惊鸟疾呼,怖兽辟易。忽野马之决骤,矫退飞之六鹢,袭土囊而暴怒,掠众窍之叱吸。予乃入室而坐,敛衽变色。客曰:未也,此飓之先驱尔。少焉,排户破牖,殒瓦擗屋。礧击巨石,揉拔乔木。势翻渤澥,响振坤轴。疑屏翳之赫怒,执阳侯而将戮。鼓千尺之清澜,翻百仞之陵谷,吞泥沙于一卷,落崩崖于再触。列万马而并骛,溃千军而争逐。虎豹詟骇,鲸鲵奔蹙。类钜鹿之战,殷声呼而动地;似昆阳之役,举百万于一覆。予亦为之股慄毛耸,索气侧足。夜拊拓而九徙,昼命龟而三卜。盖三日而后息也。父老来唁,酒浆罗列,劳来童仆,惧定而说。理草木之既偃,葺轩槛之已折。补茅屋之罅漏,塞墙垣之隤缺。已而山林寂然,海波不兴,动者自止,鸣者自停。湛天宇之苍苍,流孤月之荧荧。忽悟且叹,莫知所营。呜呼,大小出于相形,忧喜因于相遇。昔之飘然者,若为巨耶。吹万不同,果足怖耶。蚁之缘也吹则坠,蚋之集也呵则举。夫嘘呵曾不能以振物,而施之二虫则甚惧。鹏水击而三千,抟扶摇而九万。彼视吾之惴慄,亦尔汝之相筦。均大块之噫气,奚巨细之足辨。陋耳目之不广,为外物之所变。且夫万象起灭,众怪耀眩,求髣髴于过耳,视空中之飞电。则向之所谓可惧者,实耶虚耶,惜吾知之晚也。
《乳泉赋》〈有引〉前人
阴阳之相化,天一为水。六者其壮,而一其稚也,夫物老死于坤,而萌芽于复。故水者,物之终始也。意水之在人也,如山川之蓄云,草木之含滋,漠然无形而为往来之气也。为气者水之生,而有形者其死也。死者盐而生者甘,甘者能往能来,而盐者一出而不复,此阴阳之理也。吾何以知之。盖尝求之于身而得其说。凡水之在人者,为汗、为涕、为洟、为血、为溲、为泪、为涎、为沫,此数者,皆水之去人而外骛,然后肇形如有物,皆盐而不能返。故盐者九而甘者一。一者何也。泰华池之真液,下涌于舌底,而上流于牙颊,甘而不坏,清而不浊,宜古之仙者以是为金丹之祖,长生不死之药也。今夫水在天地之间者,下则为江湖井泉,上则为雨露霜雪,皆同一味之甘,是以变化往来,有逝而无竭。故海洲之泉必甘,而海云之雨不盐者,如泾渭之不相乱,河济之不相涉也。若夫四海之水,与夫凡出盐之泉,皆天地之死气也。故能杀而不能生,能槁而不能浃也。岂不然哉。赋曰:

吾谪居儋耳,卜筑城南,邻于司命之宫,百井皆盐,而醪醴钟乳,独发于宫中,给吾饮食酒茗之用,盖沛然而无穷。吾尝中夜而起,挈瓶而东。有落月之相随,无一人而我同。汲者未动,夜气方归。锵琼佩之落谷,滟玉池之生肥。吾三咽而遄返,惧守神之诃讥。却五味而谢六尘,悟一真而失百非。信飞仙之有药,中无主而何依。渺松乔之安在,犹想像于庶几。

《到昌化谢表》前人

今年四月十七日,奉被告命,责授臣琼州别驾昌化军安置,臣寻于当月十九日起离惠州,至七月二日已至昌化军者。并鬼门而东骛,浮瘴海以南迁。生无还期,死有馀责。臣中谢。伏念臣顷缘际会,偶窃宠荣。曾无毫发之能,而有丘山之罪。宜三黜而未已,跨万里以独来。恩重命轻,咎深责浅。此盖伏遇陛下,尧文炳焕,汤德宽仁。赫日月之照临,廓天地之覆育。辟之蠕动,稍赐矜怜;俾就穷途,以安馀命。而臣孤老无托,瘴疠交攻。子孙痛哭于江边,已为死别;魑魅逢迎于海上,宁许生还。念报德之何时,悼此心之未已。俯伏流涕,不知所云。

《伏波庙记》前人

汉有两伏波,皆有功德于岭南之民。前伏波邳离路侯也,后伏波新息马侯也。南越自三代不曾有,秦虽远通置吏,旋复为夷。邳离始伐,灭其国,开九郡。然至东汉反侧,二叛海南,振动六十馀城。汉世祖初年,天下民劳厌兵,方闭玉关谢西域。况南荒何足以辱王师。非新息苦战,则九郡左衽至今矣。由此论之,两伏波庙食于岭南,均矣。古今所传,自徐闻渡海,适珠崖南望,连山若有若无,杳如一发耳。舣舟将渡,股慄魄丧。海上有伏波祠。元丰中,诏封忠显王。凡济者必卜焉。某日可济乎。必吉然后敢济。使人信之,如度量权衡,必不吾欺者。呜呼。非盛德,孰能如此。自汉以来,珠崖儋万,或置或否。扬雄有言:珠崖之弃,捐之力也,否则介鳞,易我衣裳。此言于当时,可也。自五代中原避乱之人,多家于此。今衣冠礼乐,班班然矣。其可复言弃乎。四州之地,以徐闻为咽喉。南北之济者,以伏波为指南。事神其可不恭。某以罪谪儋耳三年,今获还海北,往返皆顺风,无以答贶,乃碑而铭之曰:至险莫测海与风,至幽不仁此鱼龙。至信可恃汉两公,寄命一叶万仞中。自北而南洗汝胸,抚循民俗必精通。自南而北端汝躬,屈伸通达正直忠。生为人英没愈雄,神虽无言我意同。

《峻灵王庙记》前人

古者王室及大诸侯国,皆有宝。周有琬琰,鲁有夏后氏之璜,皆所以守社稷,镇人民也。唐代宗之世,有比丘尼,若梦恍惚,见上帝得八宝以献诸朝,且传帝命曰:中原兵久不解,腥闻于天,以此镇之。即改元宝应。是以知天亦分宝镇世也。自徐闻渡海,历琼至儋耳,又西至昌化县,西北有山,秀峙海上。石峰巉然,若巨人冠帽,西南向而坐者,里人谓之山胳膊。而伪汉之世,封其山神镇海广德王。五代之末,外国有望气者,曰:是山有宝气,上达乎天。舣舟其下,斫山发石,以求之。夜大风浪,驾其舟空中,碎之石峰之右,众皆溺死。儋之父老,犹有及见败船山上者。今独有碇石存焉。耳天地之宝,非人所得睥睨者。晋张华使其客雷焕发丰城狱,取宝剑佩之,终以遇祸,坐此也。今夫此山之上,上帝赐宝以奠南极。而贪昧无知,欲以力取而己有之,其诛死宜矣。元丰五年七月,诏封山神为峻灵王。用部使者承议郎彭次云之请也。绍圣四年七月,琼州别驾苏轼以罪谴于儋。至元符三年五月,诏徙廉州,自念谪居海南三载,饮盐食腥,凌暴飓雾,而得生还者,山川之神,实相之也。谨再拜稽首,西向而辞焉。且书其事,碑而铭之。山有石池,产有紫鳞,民不可犯。石峰之侧,有荔枝黄柑,得就食持去,即有风霆之变。铭曰:琼海千里块海中,民黎错居古相蒙。方壶蓬莱此别宫,峻灵独立秀且雄。为帝守宝甚严恭,庇荫嘉谷岁屡丰。大小逍遥逐虾龙,鸡鶋安栖不避风。我浮而西今复东,碑铭赫然昭无穷。

《琼州惠通泉记》前人

《禹贡》:济水入于河,溢为荥河。南曰荥阳河,北曰荥泽。沱、潜本梁州二水,亦见于荆州。水行地中,出没数千里外,虽河海不能绝也。唐相李文饶,好饮惠山泉,置驿以取水。有僧言长安昊天观井水,与惠山泉通。杂以他水十馀缶试之,僧独指其一曰:此惠山泉也。文饶为罢水驿。琼州之东五十里曰三山庵,庵下有泉,味类惠山。东坡居士过琼,庵僧惟德以水饷焉,而求为之名,名之曰惠通。元符二年六月十七日记。

《记承天夜游》前人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

《记儋州上元夜游》前人

己卯上元,予在儋州,有老书生数人来过,曰:良月佳夜,先生能一出乎。予欣然从之,步西城,入僧舍,历小巷,民夷杂糅,屠酤纷然,归舍已三鼓矣。舍中掩关熟睡,已再鼾矣。放杖而笑,孰为得失。问先生何笑;盖自笑也,然亦笑韩退之钓鱼,无得更欲远去。不知走海者,未必得大鱼也。

《书城北放鱼》前人

儋耳渔者渔于城南之陂,得鲫二十一尾,求售于东坡居士。坐客皆欣然,欲买放之。乃以水盎养鱼,舁至城北沦江之阴,吴氏之居,浣纱石之下放之。时吴氏馆客陈宗道,为举《金光明经》流水长者因缘说法念佛,以度是鱼。曰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忧悲苦恼,南无宝胜如来。尔时宗道说法念佛已,其鱼皆随波赴谷,众会欢喜,作礼而退。会者六入,吴氏之老刘某,南海符某,儋耳何旻,潮阳王介石,温陵王懿、许琦;舁者二人,吉童、奴九。元符二年三月丙寅书。

《书海南风土》前人

岭南天气卑湿,地气蒸溽,而海南尤甚。秋夏之交,物无不腐坏者。人非金石,其何以能久。然儋耳颇有老人,百有馀岁者,往往皆是,八九十岁者不论也。乃知寿夭无定,习而安之,则冰蚕火鼠,皆可以生。吾当湛然无思,寓此觉于物表,使折胶之寒,无所施其洌,流金之暑,无所措其毒,百馀岁何足道哉。彼愚老人,初不知此特如蚕鼠生于其中,兀然受之而已。一呼之温,一吸之凉,相续无有间断,虽长生可也。庄子曰:天之穿之,日夜无间,人则固塞其窦。岂不然哉。九月二十七日,秋霖不已,顾视帏帐,有白蚁升馀,皆已腐烂,感叹不已。信手书。此时戊寅岁也。
《桄榔庵铭》〈并序〉前人
东坡居士谪于儋耳,无地可居,偃息于桄榔林中,摘叶书铭,以记其处。

九山一区,帝为方舆。神尻以游,孰非吾居。百柱屃屃,万瓦披敷。上栋下宇,不烦兵夫。海氛瘴雾,吞吐吸呼。蝮蛇魑魅,出怒入娱,习苦堂奥,杂处童奴。东坡居士强安四隅,以动寓止,以实托虚,放此四大,还于一如。东坡非名岷峨,非庐须发不改,示现毗卢,无作无止,无欠无馀。生谓之宅,死谓之墟。三十六年,吾其舍此跨汗,漫而游鸿濛之都乎。

《琼州府学明伦堂记》朱熹

昔者圣王作民君师,设官分职,以长以治,而其教民之目则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而已。盖民有是身,则必有是五者,而不能以一日离有是心,则必有是五者之理,而不可以一日离也。是以圣王之教,因其固有,还以导之,使不忘乎其初。然虑其由而不知,无以久而不坏也。则为择其民之秀者,群之以学校,而职之以司儒。开之以诗书,而成之以礼乐。凡所以使之,明是理而存之,不失传,是教而施之。无穷者,盖亦莫非因其固有而发明之。而未始有所务于外也。夫如是,是以其教易明,其学易成,而其施之之博,至于无远之不暨,而无微之不化。此先王教化之泽,所以为盛,而非后世所能及也。淳熙九年,琼筦帅守长乐韩侯璧,既新其州之学,而使以图来请记。曰:吾州在中国西南万里,炎天瘴海之外。其民之能为士者,既少幸而有之。其记诵文词之习,又不能以先于北方之学者。故其功名事业,遂无以自白于当世。仆窃悲之。今其公堂序室则既修矣,然尚惧其未能知所兴起也,是以愿有谒焉。吾子其有以振之。熹窃惟国家教学之意,不为不广。斯人蒙化之日,不为不深。然犹有如侯之所虑者,岂前日之所以教者,未尝导之,以其身心之所固,有而徒强之。以其外,是以若彼其难。与因为之书,其所闻于古者,以告之。使琼之士,知夫所以为学者,不外于身心之所固有,而用其一日之力焉。则其德成行修,而无所疑于天下之理,将无难者。而凡所谓功名事业云者,其本已在是矣。若彼记诵文词之末,则本非吾事之所急,而又何足为重轻乎。琼士勉旃,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是岂有古今之间,远近之殊哉。侯于是邦,政多可纪,已具刻于池亭之石,固不获书。而是役之面势程工,又非侯所以属笔之意也,亦略不论著云。

《小洞天记》毛奎

吉阳形势,甲于海外。南山盘踞,气象雄伟。意其中必有珠崖幽洞之奇,而屡加访问,未获也。一日属权尉黎民志搜寻,始于周使君石船磨崖后山岭,得一石室。前瞰大海,后环曲港,峭壁在南,小洞附北,实为海山之奇观。而有僧善庆,又于山麓石峰之阴,近石船得一岩。由西北委蛇数十丈,以通后洞。岩之外,临海有平石可坐。而钓因曰:钓台对岩之前,有石奇怪,其下可坐十客,仰望八景,皆在目中。以其与岩相望,名以岩瞻,是皆大小洞天之佳致也。昔周使君以淳熙丙午来观石船,磨崖刻石。今予亦以淳祐丁未,经营此胜,概适与石船同一处,遂成八景。由今视昔,似或胜之,岂非天实有以相之耶。因叙其本末,以识洞天之奇观。吉阳知军富川毛奎为之记。

《东坡祠记》元·范梈

先生事宋神宗,绍圣间被谴谪儋州,无地可屋,尝偃息城南桄榔林,有铭石。及元大德间,郡校官购之,得诸逻人之爨下,遂置学宫。先生居儋四年,所记平生所历为久。而迄宋之世,儋无祠。延祐四年春,佥海北海南道肃政、廉访司事大都军行部,至是乃求其偃息之地,构堂三间,而像其中,两庑为房,将以处郡人子弟,择师教焉。命儒者六十家,奉祠事。又植桄榔为林,而表之归铭石林下。祠成,属记之梈也。窃尝抚铭而感焉,曰:惟先生,海内之士。其始至儋也,虽以罪,然去朝廷,投荒裔,极矣。识与不识,亦知其宜,有以禦燥湿避风雨也。当时之人,曾无念兹者。至使居无室庐,同于野处。今去之数百年,宜若远然。而山川之虚,城郭之圮,始有慨然过之以思者,曰:是先生之所止也。思之不足,将楝宇肖貌,如欲闻见其容声,率其学士,以挹其流风遗韵,若然者,吾亦不自知其何心也。岂古今之贤者,殆有不相似与不然,何若是其旷也。礼曰:有其废之,莫敢举也。有其举之,莫敢废也。是故无所废而举也,举之者贤者也。是非举者之自贤也,亦以示儋之人,知所阙也,阙者宜举也。祀先生,其亦孰敢废也耶夫。往者不追,已叙而刻之,以谂来者。儋州今为南宁军云,延祐己未夏范梈记。

《宣谕海南诏》明·太祖

诏曰:盖闻古先哲王之治天下也,一视同仁,无间远迩。况海南海北之地,自汉以来,列为郡县,习礼义之教,有华夏之风者乎。顷因元政不纲,群雄并起。朕举义除暴,所向廓清,师临南粤,而尔诸不烦传檄,奉印来归,向慕之诚,良可嘉尚。今遣使者,往谕朕意。尔其益尽乃心,以辑宁其民,爵赏之锡,当有后命,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劳海南卫指挥》同前

南溟之浩瀚中,有奇甸方数千里。历代安天下之君,必遣仁勇者戍守。地居炎方,多热少寒。时忽瘴云埋树,若非仁人君子,岂得而寿耶。今卿等率壮士连岁戍此,朕甚念之,今差某往劳。

《琼管论》杨理

天下郡邑滨海者有之,未有若琼之四面环海者。其东南广九百里,南北一千一百四十里。长山峻岭,生岐熟三,黎错居其间,而五指腹心,尽为黎据。群冈之中,安定尤险。郡邑封疆,反四面而环列古城。暹罗诸番,西南外峙。东北又与闽浙诸洋相通,稍或撤备,则门庭皆勍敌矣。广东处南海之边,而琼又当其南,实南徼之要害也。国朝设府统州县十三,复设海南卫,统内千户所五,外守禦千户所六。各海口咸置烽堠瞭戍,指挥部军统辖之。名曰备倭巡捕巡司,分散布列。海寇望帜而知有备。然黎防之制,琼澄临乐文定诸地,旧置营戍,事久寝弛,元有炯鉴,不可不戒也。近因辛丑之乱,举兵讨平,珠崖驻设参将,事虽大定,而险终在。黎未为吾有。议者欲于罗活冈,据以重兵,迟以岁月,置官兵镇之。其陵水要区之邻于崖者,则界以十字路,断其往来窜伏。更于黎众民稀之处,如感恩者,缮城郭甲兵以卫之。噫,必如是而后为久安之计乎。
《南溟奇甸赋》〈有序〉丘浚
伏读太祖高皇帝劳海南卫指挥敕曰:南溟浩瀚中,有奇甸数千里。是时琼郡在炎荒瘴海之中,而褒以奇之一言,岂无意哉。浚世家海南,北学中国,爰稽首而为之赋曰:

爰有奇甸,在南溟中。邈舆图之,垂尽绵地,脉以潜通。山别起而为昆崙,水毕归以为溟渤。气以直达而专,势以不分而足。万山绵延,兹其独也。百川㳽茫,兹其谷也。岂非员峤瀛洲之别区,神州赤县之在异域者耶。有奇一士,全钟其气,北学于中国,颉颃乎天下之士。于是叫阊阖,呈琅玕。翱翔乎玉堂,徘徊乎道山。肆言六合之外,驰骋百氏之间。自诧所主之奇胜,敢为高论,恣为大言。翰林主人闻之,骇而讶焉。曰:吁,子来。前子生寰区之外,瘴海之边,学何所受,道何所传。何所从而至,何所见而云。然试为我一一言之。吾将即子之所云,云者以纪,载于简编。士曰:唯。唯乃作而言曰:自夫天一生水,融而为川。地十成土,结而为山。川者,天地之血脉。山者,天地之肌骨。血脉流行于肌骨之中,浃洽于中而外出,出乎外而环其中,是为一大堪舆。具元气之浑沦,容日月之出没。然而大堪舆之外,突起于浩漾之中,而为小堪舆者,又不知凡几窟穴也。是故其大而显者,为帝王之宇。小而幽者,为神仙之丘,帝王之宇,是为神州赤县。神仙之丘,是为员峤瀛洲。一则非骨蜕羽化莫能到,而非常理。一则虽声名文物之所萃,而非真游。惟走所居之地,介乎仙凡之间。类乎岛夷而不夷,有如仙境而非仙。以衣冠礼乐之俗,居阆风元圃之堧。势尽而气脉不断,域小而结局斯全。九州一大宇,兹为其奥。四海一通川,兹为其窍。上至北极,仅十九度。于天为近,远至神京,几一万里。于地为大,茫茫巨浸兮,与天为界。漠漠平川兮,壮地之介。岂非天造地设,藏此奇胜于辽绝之域,用以见天听之孔卑,表王化之无外耶。其为甸也,可谓奇矣。然奇而不怪焉。翰林主人曰:子之言辨矣,岂其然欤。载考诸古,兹地禹贡之所不载,职方之所不书。郡县始汉武之世,分野仅星纪之馀。在汉之世,固尝弃之,盖不以之为有无也。且甸者,王畿之名,非所以为遐外之域。奇者,殊常之称,不可以加寂寞之墟。子之言,何所据而云乎。士曰:兹岂走之言哉。于是乎惕然兴,悚然惧,举首加额,北望向天,百拜稽首而飏言曰:此我太祖圣神文武统天大孝高皇帝金口之所宣也。大哉皇言乎。自吾兹地而得兹言,地若增而高,物若加而妍。山林草木,濯濯然如在昆吾御宿之近,封疆畛域,整整然如与侯服邦畿以相连。嗟夫地以人胜,从昔则然。兰渚以羲之而著,天台以孙绰而传。夫以残山剩水之胜,一经骚人墨客之所赏咏,尚扬芳于四外,流美于当年。矧兹奇甸,环海以为疆者,馀二千里。纵步以行兮,地虽甚遐。仰首而观兮,天则伊迩。一经大圣之品题,山势骎骎而内向,波光跃跃而立起。物则且然,人可知已。然则走所言者,岂无所以耶。主人乃仰焉而思,俯焉而叹。曰:良有以也。愿闻其所以。士曰:走也少而游庠序,壮而走四方,虽生于是甸之中,而甸之所以为奇也,容有所不能详。盖尝历考夫禹益之所记,缅想夫章亥之所步。古往今来之宙,上下四方之宇。天左舒而起牵牛,地右辟而起昴毕。天有四维,地有四极。东至于泰远,西至于邠国,南迄于濮铅,北底于祀栗。管子言名山三千,墨氏云名川三百。三百之川,总归汇于东西。三千之山,皆发源于西北。是则海者,川之所委。岭者,山之所积。兹甸也,居岭海之尽处,又越其涯而独出,则开绝岛千里之疆,总收中原百道之脉者也。原夫天下之山,皆自夫昆崙而来,越戎而夏出,险平基。分为两界,析为三支。其中一支,经淮越江而极于衡霍,遂散流而分披,至此而地势将尽,乃益险巇,崭岩𡾊㠑,嵂崒崹,孰知一脉透出于瀛海之外,其地可画而井,无以异于秦晋之近圻。观夫天下之川,皆至于溟渤而止,滔滔汨汨,虽日趋于东,然皆折于南西而后己。大起而为国都,小起而为洲坻,其尾闾收万水而潴众流,遂浩漾而涯涘。自此而水势益下,弱莫能起,㵧沆瀁,渺沔瀖泋。孰知一岛孤峙于瀛海之中,其地可苇而航,无以异于江湖之流水。海可渡兮,不踰百里。山可登兮,不踰寻丈。舟之行也,朝斯往而夕斯返。人之游也,足可屐而手可杖。意其磈磈䃬䃬乃尔,坦然夷旷。意其汗汗沺沺乃尔,悠然平漫。蕞尔小方外之封疆,宛然大域中之气象。阳明胜而气之运也,无息机。土性殊而物之生也,多奇相。草终冬而不零,花非春而亦放。境临乎极边,而匪塞海。泄其菀气,而无瘴。地四平以受敌,无固可负。岁三获以常穰,有积可仰。通衢绝乞丐之夫,幽谷多耇老之丈。古无战场,轼语信乎有徵。地为颇善,符言断乎非妄。民生存古朴之风,物产有瑰奇之状。其植物则郁乎其文采,馥乎其芬馨。陆产水植,异类殊名。其动物则彪炳而有文驯,和而善鸣。山居川游,诡象奇形。凡夫天下之所常有者,兹无不有。而又有其所素无者,于兹生焉。岁有八蚕之茧,田有数种之禾。山富薯芋,水广鱼螺。所生之品不一,可食之物孔多。兼华彝之所产,备南北之所有。木乃生水,树或出酎。面苞于椰,豆荚于柳。竹或肖人之面,果或像人之手。蟹出波兮凝石,䲡横港兮堆阜,小凤集而色五,并鲎游而数偶。修虾而龙须,文鱼而鹦噣。鳞登陆兮或变火,鸠树垂根兮乃攒金。狗鼪缘树杪而飞,马乘果下而走。鱼之皮可以容刀,蚌之壳用以盛酒。波底之砂,行如郭索。海澨之贝,大如玉斗。花梨靡刻而文,乌樠不涅而黝。椰一物而十用其宜,榔三合而四德可取。木之精液,爇之可通神。明鸟之氄毛,制之可饰容。首有自然之器具,有灿然之文绣。天下皆有于菟,兹独无之。岂天欲居民蕃息于此,常夜户不闭,而无触藩之虞乎。江南皆无蛜螂,兹独有之。岂天欲寓公之久居于此,使昭壁见喜,而无北风之思乎。噫,斯地也,近隔雷廉,仅一水耳。而物之生也,乃尔不同。远去齐晋,殆万里兮,而气之通也,胡为无异若是者。虽云生物之偶然,安知造物者之无深意也。然则兹甸之所以为甸而奇之,所以为奇者,庸有在于是。主人曰:然此物之奇,尔如人何无。乃奇之为奇,独钟于物,而遗于人耶。士曰:不然。天地盛大流行之气,始于北而行于南。始也黄帝北都涿鹿,中而尧舜渐南,而都于河东。其后成周之盛,乃自丰镐又南而宅于洛中。盖自北而渐南,非独天地之气为然,而帝王之治,亦循是以为始终。盖水生天一,而坎位于北。而艮之为山,又介乎东北之间。自北而东,折归于南,其气之所以融结,而流行者非止乎。一水一山,山之馀而为岭,水之委而为海。而是甸居乎岭海之外,收其散而一之,透其馀而出之,所以通其郁而解其结,其域最远,其势最下,其脉最细,是以开辟以来,天地盛大流行之气,独后其至,至迟而发迟,固其理也。亦其势焉。是以三代以前,兹地在荒服之外,而为骆越之域。至于有汉之五叶,始偕七郡而入于中国。曼胡之缨未易也,椎结卉服之风未革也。持章甫而适之,尚懵而未之识也。魏晋以后,中原多故衣冠之族,或宦或商,或迁或戍,纷纷日来,聚庐托处,薰染过化,岁异而月,不同世变。风移久假,而客为主。劘犷悍以仁柔,易介鳞而布缕。今则礼义之俗日新矣,弦诵之声相闻矣,衣冠礼乐彬彬然盛矣。北仕于中国,而与四方髦士相后先矣。策名天府,列迹缙绅其表表者,盖已冠冕佩玉,立于天子殿陛之间,行道以济时,而尧舜其君民矣。孰云所谓奇者,颛在物而不在人哉。主人乃离席而立,拱手而言曰:神矣哉,圣神之见乎。其所谓奇者,盖至是乎验矣。士曰:不然,何地不生才,而生才不择地。人才之生,何地无之。奇哉奇哉,岂止是哉。当我圣祖肇基之初,舆图际天地,兵卫极边鄙。丝纶之音,云汉之章,无日而不下,无处而不至。然而奇甸之言,乃独以专美兹地。非甸而谓之甸,未奇而豫期之奇,岂无意哉。盖帝王之言,代乎上帝。圣人之心,通乎天地。故能握乾符而妙夺神功,阐坤珍而斡旋厚势。远移而近书,轨合以皆同。质变以文声,教暨而靡异。咫尺之间,振举乎万里。斯须之顷,流通乎百世。化庸腐以为神奇,变杂驳以为精粹。遐兮如迩,末焉如既。凡其所期兮,罔或不遂。引而弗替兮,终万古而如是。是则斯地之所以为甸,而甸之所以为奇,虽造设于天地,然所以表而章之,昭示于万世者,实本乎奉天启运宰制山河之圣帝。翰林主人聆兹言也,冁然以怡,怃然以喟曰:大矣哉。天之藏兹地也。远矣哉,圣之期此地也。自夫天开地辟,以至今日,不知凡几运世矣。自夫开疆辟土,以建此区,不知凡几帝王矣。然而多视之以穷荒,或遂至遐弃,孰谓其今日有是哉。不假词臣之代言,不出辅臣之建议,一旦无事,发渊衷运,睿虑形之于言,以为丝纶之制。夫岂无所为哉。皇之言,天之意也。士言及此,亦奇士哉。于是三复。士言而继之以歌曰:明明我圣祖兮,载辟地而开天。惟上帝眷顾兮,付以其所覆之。全仁周八表兮,顾独惓惓于穷海之一堧。奇哉兹甸兮,何幸得圣人题品之言。千秋万祀兮,长炳炳琅琅乎天地之间。

《重建琼山县治记》前人

琼郡得以齿中州,望岭南,而世不以遐外鄙彝之者,有琼山为之属邑也。琼山邑治,倚郡郭下。郡统属邑七,支郡三,而琼实为之襟喉管辖。苏文忠公所谓衣冠礼乐,班班然者,盖为兹邑言也。矧夫民俗之醇和,物产之众多,工作之瑰奇,秀民奇士之骈生竞爽,盖与中州不殊。而其所有,亦或有非中州所有者。以之错置中州诸邑间,虽不敢上拟赤县。然概岭以南,则若瞠乎其后矣。邑甚美若是,则治事之所弗称。譬则人之躯干魁梧,肤革充盈,而首面弗具焉。恶得为称哉。琼在汉为珠崖郡。名县以琼山,则自唐始。有县斯有治,治之重刱于永乐间知县欧阳侯旭。其后日就倾压,继治者随时修饬,未有改也。天顺庚辰,寇起城中,治燬于火。莅事者葺茅而居。成化丙戌,梁侯以同乡人来知县事,知民之情,宜其土俗,上下协和,慨然以兴作为任。乃于故址,建视事之厅六楹。其制视前修广有加,而益以壮伟,闳耀轩墀,下拟古河阳。杂莳桃李诸花木,旁有两廊为吏治文书之所。为楹二十一,前有仪门,仪门之外有大门,以间计之,各五。栖神有祠,燕宾有书院。以间计之,共四。居吏有舍,计其间凡二十有一。又以外门薄官道,民来集者,至无以容。乃市军营,拓而广之。以达前衢,植以双表,扁曰宣化,而以申明旌善二亭翼于两旁。肇事于成化某年某月,讫工于明年某月。门闼靓深,堂宇高明。垣墙固周,花木纷敷,足以侈前规而耸后观。邑之父老幼稚,与夫旁近过往之人,驩相谓曰:自有县,未始有也。侯以予邑人,叨官禁,近以文字为职业,寓书京师,俾纪其成。予诺之而未遑。适予以忧制家居,父老相率申侯前言。予惟琼在前代,与儋万崖并为四州。国初始升琼为郡,而以三州隶焉。昔人以邑名州,而又仍其名以名郡。得非以兹邑所有,足以盖夫三州六邑者哉。予尝怪吾乡僻处遐外,而海内士大夫未尝以遐外视之。评其艺文俗尚,则曰:海滨邹鲁。誇其物货生殖,则目以小苏杭焉。顾仕而履其境者,乃多不然。匪独遐外其人,并自遐外其身。何也。意者海气昏浊,触之者辄为所眩,瞀迷惑而顿忘,其素邪。求其存姑息之心,行苟简之政,以趣目前者,盖亦鲜矣。况望其营久远之计,廓宏大之规,以覆庇后人也哉。由此以观,则侯之心之政,可概见矣。继侯以治者,登兹堂以临吾民,尚知所取,则而不至以遐外视吾人。然则予之记,不但纪营构志岁月而已。

《金粟泉记》黄士俊

琼郡城外北隅,有双泉焉,盖神奇古迹也。双泉者何。宋学士苏长公所凿也。公以谪儋,寓居于琼,凿泉饮息,两泉相去咫尺,味甚异。嗣后郡守陆公,建泂酌亭于上,石刻东坡双泉四字。及李光谪居九年,有曾是双泉旧主人之句。在元嘉泰二年,郡守万某重修,教授蒋畹作记。然填废已久。即吾乡丘文庄,亦有双泉湮没不可见之叹。仅述之,父老指言东边一泉,时浮粟粒,即今之金粟泉是也。噫嘻。由宋迄明,历几百馀年,斯泉或兴或废,亦几百馀年。第其一种神奇之脉,不可磨灭。前守翁某掘地应谶,欲兴缮而未竟。山灵原有待也,待者为谁。豫章谢某也。公乘折冲樽俎之暇,为舍郊访道之游,临泉之境,观泉之澜,问泉之奇,饮泉之醇,玩泉之味,决眦荡胸,赏心不已。始鸠工聚材,置庵增亭,买田开塘,设院养士,题联勒石于其间。而别驾潘某,司理傅某,相与赞成。壮山之丽,萃人之文,共图垂不朽胜概。夫危岩飞栋,洒青翠以延海霞者,泉之空中楼阁也。穿亭上下,临二矅而来八风者,泉之洞里乾坤也。十亩银塘,湛天光而倒云影者,泉之文澜锦漪也。斋廊星灿,集弦诵以振骚雅者,泉之洋洋金石声也。夫栖大士之神,以传吾神设诸灵之化,以过吾化凿石龙,泻琼浆所以活游龙之气也。泉至此,不亦神奇乎哉。使泉而非神奇也,何以待太守而点缀完满也。昔人谓东山之墩,以有前谢某而增重。予亦曰,南国之泉,以有后谢某而效灵。盖昔之视今,犹今之视昔,其神奇不在山水,而在心精。心心各具一如来,则人人自是一东坡。矧旧称奇甸。海南文学,素号邹鲁。故吏斯土者,多神君。毓斯土者,多奇士。乃今得太守之补炼修培,当若斯泉之流金而涌玉,滚滚不竭,然因续蒋公记,以俟笔之史端。

琼州府部艺文二〈诗〉

《望阙亭》唐·李德裕

独上高楼望帝京,鸟飞犹用半年程。江山只恐人归去,百匝千回绕郡城。

《贬崖州司户道中》前人

岭水争分路转迷,桄榔椰叶暗蛮溪。愁冲秋雾毒蛇草,畏落沙虫避燕泥。五月畬田收火米,三更津吏报朝鸡。不堪肠断思乡处,红槿花中越鸟啼。

《水南村》宋·卢多逊

珠崖风景水南村,山下人家林下门。鹦鹉巢时椰结子,鹧鸪啼处竹生孙。鱼盐家结无墟市,禾黍年登有酒樽。远客杖藜来往熟,却疑身世在桃源。


一簇晴岚接海霞,水南风景最堪誇。上篱薯蓣春添蔓,绕屋槟榔夏放花。狞犬入山多豕鹿,小舟横港足鱼虾。谁知绝岛穷荒地,犹有幽人学士家。

《由澄迈渡海》苏轼

馀生欲老海南村,帝遣巫阳招我魂。杳杳天低鹘放处,青山一发是中原。

《儋耳即事》前人

霹雳收威暮雨开,独凭栏槛倚崔嵬。垂天雌霓云端下,快意雄风海上来。野老已歌丰岁语,除书欲放逐臣回。残年饱饭东坡老,一壑能专万事灰。

《问汉亭》李光

河畔牵牛织女星,东西相望几多程。垂槎我欲机边坐,应解停梭问姓名。

《秀香堂》前人

山远江深胜地藏,森森乔木间修篁。月林不动参差影,花径常供自在香。沉水爇残金鸭冷,落花飞尽绿阴凉。神通甚愧维摩老,聊表蛮邦作醉乡。

《天宁寺阁题花二首》李纲

深院无人帘幕垂,玉英翠羽粲芳枝。世间颜色难相似,暗雪初残未压时。


冰玉风姿照坐寒,炎荒相遇且相宽。纻衣缟带生平志,正念幽人尚素冠。

《琼州出郭》元·范梈

自出琼州石郭门,更无平衍似中原。重重叶暗桄榔雨,知是黎人第几村。

《文笔峰》明·王鏊

柱石棱棱倚绛霄,笔峰东控海门潮。常濡雨雾惊涛壮,迅扫风云淡墨娇。舞凤似应秦玉管,落鸢还拟汉铜标。晴烟荏苒长安路,犹接龙飞万里桥。

《桥头溪》前人

长江东绕小桥亭,百折飞泉漱玉泠。鲛室暮摇烟树碧,龙门春带海涛青。却誇题志凌霄汉,更忆浮槎泛斗星。把酒临流缨可濯,沧浪歌作郢音听。

《琼山》丘浚

环海三千里,珠崖第一山。名驰四海内,秀出万峰间。月下森瑶简,风前振佩环。孤高犹润泽,蜡屐未容攀。

《海》前人

乾坤巨浸海茫茫,万斛楼船百尺樯。云脚四垂天作界,浪头双港水分洋。夜深宝气腾光焰,岁久龙漦结古香。一自大观归老眼,寻常一口吸江湘。

《文笔峰》陶望龄

闻说琼南瘴海涯,孤标拔地接千家。云烟五色时来往,千尺峰头自吐花。

《文笔峰》吴国伦

天削孤峰粤道遥,峰文幻作五花飘。怪来真气藏云笈,时吐灵光烛斗杓。鳌脊烟生黎婺降,蜃楼波喷海神朝。分明万仞南天柱,何用称吴植汉标。

《马鞍冈》王弘诲

女娲昔补东南天,一卷飞来落九仙。光彩依稀陨房驷,嵯峨不受秦王鞭。云为车兮风为马,箙勒累累满天下。行人指点时惊疑,不知谁为历块者。我生好古更怀奇,吴门练影时瞻驰。不见周家穆王驭,惟疑汉代牧羊儿。想应地灵毓神骥,九天时奉飞龙御。君不见,圣王有道河出图,只今据鞍跃马当谁是。

《马鞍冈》董其昌

鞭石何年自海东,平冈一踊类行空。标形笑取山为马,不入骊黄牝牡中。

《苍屹山》郑廷鹄

玉龙出盘谷,翘首对新城。水带环桥绿,风铃触石鸣。回翔本无意,屈曲尚多情。鸟迹留山谶,谁人识姓名。

《海口渡》许子伟

路断天涯得少停,楼船箫鼓日逢迎。三更挂席渺沧海,二月乘槎老使星。春气煖如帷下卧,潮声细入枕边听。寒装顿喜充行箧,依旧悬车菽水亭。

《海南风景》邢宥

南荒千里尽王疆,四顾天连海色苍二郡舆图。兴自汉,五州编户盛于唐。故家大半来中国厚产偏多,起外。庄弦管声繁民物,阜宦游都拟小苏杭。

《海南风景》方向

海外风光别一家,四时杨柳四时花。寒来暑往无人会,只有桃符纪岁华。

《琼台杂兴》前人

德星南斗聚光华,文物衣冠耸故家。鱼兔迭班唐使节,楼台相望汉官衙。素封户等侯封富,宦况时兼野况嘉。到处弦歌闻属邑,琼州谁道是天涯。

《寓琼台》钟芳

污漫波涛限一州,浓冬天气似清秋。乌云尽扫月平槛,羌笛一吹风满楼。山下小园收吉贝,屋边深处叫軥辀。青青草木经年秀,刚足愁人早白头。
《万州雪歌》王世亨
撒云飞絮随风渡,丝丝著树应无数。严威寒透黑貂裘,霎时白遍东山路。老人终日看不足,尽道天家雨珠玉。世间忽见为祥瑞,斯言非诞还非俗。越中自古元无雪,万州更在天南绝。岩花开发四时春,葛衫穿过三冬月。昨夜家家人索衣,槟榔落尽山头枝。小儿向火围炉坐,百年此事真稀奇。沧海茫茫何限界,双眸一望无遮碍。风冽天寒水更寒,死鱼人拾市中卖。优渥沾足闻之经,遣蝗入地麦苗生。疾疠不降无夭札,来朝犹得藏春冰。地气自北天下治,挥毫我为将来记。作成一本长篇歌,他年留与观风使。

《送吴琼州》杜庠

琼守相逢晚,来从海外头。岛微犹有国,沙尽更无州。风雨迷蛟室,云霞结蜃楼。喜闻为政好,黎俗遍歌讴。

《送胡友善之官海南文昌县》僧来复

琼州南去海冥冥,婺女垂光应地灵。洞入朱耶泷水白,山蟠黎母瘴烟青。邮炊每食桄榔面,蛮赋多输翡翠翎。定有远人歌善治,风谣纪德重镌铭。


九域于今总一家,文昌谁道隔天涯。石榴红酿蛮江酒,海舶香收瘴洞花。寨上人耕春作市,棠阴吏散晚休衙。苏公应共题诗好,儋耳泉头驻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