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清河书画舫卷三下
　　　　　　　　　　　　　明　张丑　撰
　唐
　　王维
　　　维摩示疾图　钓雪图　山居图　江山雪霁
　　　图　花树云山图　辋川图　江干雪意图
　　　　(附诗郑虔竹溪六逸图/情 张璪涧㡳松图)　(峻岭溪桥图雪闺/赵干江行初 图)

　董元宰云王右丞画余从槜李项氏见钓雪图盈尺
　而已绝无皴法石田所谓草树凌竞人局脊者最后
　得小幅山水乃赵吴兴所藏颇类营丘而高简过之
　又于长安杨高邮所得山居图则笔法类大李有宣
　和题危楼日暮人千里欹枕风秋雁一声者然总不
　若冯祭酒江山雪霁图具有右丞妙趣予曾借观经
　岁今如渔父出桃源矣此盖妮古录中语也　禾兴
　冯开之祭酒博雅好古与从兄烈悯公(字季/修)有国士

　之知自述其家藏唐宋名迹颇多而王维江山雪霁
　图尤为冠绝原系大元内府故物曾经赵子昂鉴定
　者虽水墨短卷而有无穷之趣兼近人题跋复得启
　南翁笔海内称为墨皇不妄也
山水论　凡画山水意在笔先文山尺树寸马分人远人
无目远树无枝远山无石隐隐如眉远水无波高与云齐
此是诀也山腰云塞石壁泉塞楼台树塞道路人塞石看
三面路看两头树看顶𩕳水看风脚此是法也凡画山水平

夷顶尖者巅峭峻相连者岭有穴者岫峭壁者崖悬石者
岩形圆者峦路通者川两山夹道名为壑也两山夹水名
为涧也似岭而高者名为陵也极目而平者名为坂也依
此者粗别山水之髣髴也观者先看气象后辨清浊定宾
主之朝揖列群峰之威仪多则乱少则慢不多不少要分
远近远山不得连近山远水不得连近水山腰掩抱寺舍
可安断岸坂堤小桥可置布路处则林木岸绝处则古渡
水断处则烟树水阔处则征帆林密处则居舍临岩古木

根断而缠藤临流石岸欹奇而水痕凡画林木远者疏平
近者高密有叶者枝嫩柔无叶者枝硬劲松皮如鳞柏皮
缠身生土上者根长而劲直生石上者拳曲而伶仃古木
节多而半死寒林扶疏而萧森有雨不分天地不辩东西
有风无雨只看树枝有雨无风树头低压行人伞笠渔
父蓑衣雨霁则云收天碧薄雾霏微山添翠润日近斜
晖早景则千山欲晓雾霭微微朦胧残月气色昏迷晚
景则山衔红日帆捲江渚路行人急半掩柴扉春景则

雾锁烟笼长烟引素水如蓝染山色渐青夏景则古木
蔽天绿水无波穿云瀑布近水幽亭秋景则天如水色
簇簇幽林雁鸿秋水芦鸟沙汀冬景则借地为雪樵者
负薪渔舟倚岸水浅沙平凡画山水须按四时或曰烟
笼雾锁或曰楚岫云归或曰秋山晓霁或曰古冢断碑
(一云古/渡横州)或曰洞庭春色或曰荒路人迷如此之类谓之
画题山头不得一样树头不得一般山藉树而为衣树
藉山而为骨树不可繁要见山之秀丽山不可乱须显

树之精神能如此者可谓名手之画山水也(右丞/别集)
　右丞圆光二水卷在余家绢本水墨形如织成后有
　前元诸贤跋韩朝延故物也
冯开之太史云予每展江山雪霁图卷便觉神峰吐溜春
圃生烟真若蚕之吐丝虫之蚀木至于粉缕曲折毫腻浅
深皆有意致信摩诘精神与水墨相和蒸成至宝(古画/评)
　傅闻右丞花杂重重树云轻处处山小帧在文徵仲
　太史家纸本浅绛色布景极异落笔精微以较冯氏

　所藏江山雪霁图可方驾也此画原系矮直幅太史
　恐其日久愈坏命工补缀为短卷有诗题其后云
王右丞江干雪意题咏　城中十日暑如炙头目眩花
尘土塞僧楼今日见此卷雪意茫茫寒欲逼古楠修柳
枝袅矫下有幽篁厕丛碧隔溪胶艇不受呼平地贯渚
无人迹西风翻雅忽零乱远雁迷云犹呖呖笔疏墨淡
精神在收阅千年若完璧宛然一段小江南三远备全
能事毕维名依稀半未漶老眼再摩初认得所存亦是

天假借名手当时重唐室吴中人家宝古迹贵宋及元
高尔直若教见此风斯下倒橐定应无吝啬锦标内帑
固自有人閒閒出凤五色老余尺素见雪渡草树凌竞
人跼蹐仅有方尺不尽意何如此图长数尺太丘子孙
具法眼金璧收藏加袭百我将拙语敢印正聊写心知
并目识　王右丞之笔神妙之致悠远之代见亦罕矣
余于沙溪陈氏获观雪渡图盈尺而已今又于以岩所
阅此脩卷深幸老年击此于目敬题之弘治壬戌之中

秋日后学长洲沈周　吴生落笔风雨快坡翁第一推
神怪尤于维也无閒言闲远当求之象外京师忆见辋
川图孟城鹿柴相萦纡头风恍尔顿失去古迹皆云绝
世无元龙孙子好事者授我矜如珠满把谓言无意意
独深诗里陶潜琴贺若问君何从得此图破箧蛛丝知
者寡我从见之加什袭气压营丘并马夏寒林昏鸦栖
复惊平墅惨淡烟云生湖光涔涔月未起雪白芦花天
隔水雁飞呖乱行且鸣下瞰平沙如欲止欲止未止还

自疑水碧沙寒愁莫支潇湘两峰有如此昔读维诗今
见之翻思盘礴谁所丐桓元寒具油仍在千年晦剥一
朝完临卷摩挲发长慨震泽王鏊题(真迹/)
　右丞喜画雪景闻有雪溪图傅世未及见
夫山水之为物禀造化之灵秀阴阳晦冥雨晴寒暑朝
昏昼夜随形改步有无穷之趣自非胸中丘壑汪洋如
万顷波者未易摹写如六朝至唐初画者虽多笔法位
置深得古意自王维张璪毕宏郑虔之徒出深造其理

五代荆关又别出新意一洗前习迨于宋朝董源李成
范宽三家鼎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山水之法始备三
家之下各有入室弟子两三人终不逮也(画鉴/)
　槜李项氏旧藏王右丞山阴图卷余曾两阅之画属
　赵承旨手笔左方李孝彦吴继赞仲元臧似矩等前
　后题名虽属古笔并从他处移来其贾洵识尾殆好
　事家补造增入犹是无大决裂也阅至米礼部题不
　觉失笑喷饭满案盖跋语为苏文忠评燕龙图山水

　者后人仿米体书之止易燕公作王公耳礼部乃崛
　强人必不屑全录他人著述作自已结撰尔　鉴定
　书画须是细辨真迹改造以定差等多见俗子将无
　名古画乱题款识求售或见名位轻微之笔一例剜
　去题识添入重名伪款所以法书名画以无破损为
　上閒遇破损处尤当潜心考索母使俗子得行其伎
　俩方是真赏
　王维作精能图在韩氏绍兴秘府本极佳前有思陵

　御题乾卦绍兴小玺并真其后曲脚封字印系后人
　伪刻用之按精能者名山之目也或曰品题画语亦
　得此画绢本细山水备极水墨兼行笔法云余熟辨
　之不过荆关遗迹终非右丞家法尔此画近闻一大
　老以三百千置之卒以殉葬则惑矣
　今世相傅右丞画本有人家在仙掌云气欲生衣以
　为出右丞盘礴丑按张承吉诗有山光全在掌云气
　欲生衣特本此耳

古人以画得名者必有一科是其所长如唐之郑虔蜀
之李升并以山水著名宣和画谱皆入人物等部画目
称其能山水而所收止人物神仙耳其他不可枚举仆
凡欲条宣和画谱者数矣惜未得遂所欲也(画鉴/)
　宣和书画二谱自是当时大帐簿铺叙虽工其于品
　题鉴定则未也
　荣阳郑虔开元天宝閒名士杜文贞吟友也其颠未
　详八哀诗中生平书法钟王画登神品而其遗迹傅

　世绝少新都黄氏藏虔竹溪六逸卷纸本浅绛色极
　佳后有苏子瞻题跋米元章鉴定绍兴御府等印记
　渴欲一见而不可得近幸获观钱舜举摹本笔趣潇
　洒足供卧游想其真迹之妙更何如也
朱太保藏郑虔闺情诗帖白麻纸真迹其词曰银钥开
香阁金台点夜灯长征君自惯独卧妾何曾虔呈(真迹/ 此)
(诗亦载/本集)
　右虔书笔精墨妙纸质如新是唐人诗帖中铮铮者

　今在王氏凡书画以纸白板新为贵破损昏暗者次
　之后世轻薄之徒锐意临模以茅屋溜汁染变纸素
　加以辱劳使类久写此但可欺俗士具眼者殆弗取
　也
张璪员外衣冠文学时之名流画松石山水当代擅价
唯松石特出古今得用笔法尝以手握双管一时齐下
一为生枝一为枯蘖气傲烟霞势凌风雨槎枒之形鳞
皴之状随意纵横应手閒出生枝则润含春泽枯蘖则

惨同秋色其山水之状则高低秀丽咫尺深重石尖欲
落泉喷如吼其近也若逼人而寒其远也若极天之尽
所画图障人间至多今宝应寺西院山水松石壁是也
亦有题记精巧之迹可居神品云(唐朝名/画评)
张璪松石清润可爱平生尝见四本并佳后得山堂琴
会图赵子昂见之欲得不与因题云张璪松人閒最少
此卷幽深平远如行山阴道中诚宝绘也(画鉴/)
　唐人画本如王洽之泼墨山水张璪之松石新图一

　则群品称逸一则众论称神皆可宝藏第洽笔近世
　绝响余仅见姚氏云山图卷墨气臻妙自然天成璪
　画犹及见两本琅琊王氏秘藏涧底松小帧后有宋
　高宗题识笔法颖异真绝品也
　赵干江行初雪图是明昌秘府藏本真迹神品上上
　皇元天历二年十一月日进入御府中閒有文宗御
　题玺记卷尾具奎章阁诸臣张景先柯九思虞集等
　十一人衔位虽南唐名手而具胜国气韵又一奇也

　通卷洒粉作雪轻盈飞舞足称前无古人后元王蒙
　岱宗密雪图实祖述之不知者谓其法始于黄鹤山
　樵殆非也又干自题名云江行初雪画院学生赵干
　状凡十一字字体奇逸足称两绝云嘉靖间归分宜
　权相家引首关防具存今在松陵吴仲庚所余尝再
　阅(江行初雪图又一条见/补遗王维名下长元识)
　补遗
　　陆探微

陆探微(事五代宋/明帝吴人)穷理尽性事绝言象色前孕后古今
独立非复激扬所能称赞但价重之极乎上上品之外
无他寄言故屈标第一等(谢赫古/画品录)
宋人摹陆探微界画萧史图跋(在县氏抄列长元按此/跋米庵但 其目跋语)
(未录无从补/入姑缺之)
乔达之篑成仲山所藏　智永真草千文徽宗题有政
和宣和印永兴军节度使印韩侂胄印　卫贤高士图
上作楚狂接舆下作伯鸾孟光妙　吴道子火星　张

符牧牛图　李思训溪山满卷皆小景甚奇　张萱弹
琴宫女图　王维画维摩像其像如生　胡瑰番骑卓
歇佳　贯休罗汉　郭忠恕飞仙故实界画甚粗山水
佳　董元山水　巨然画溪山图四人撑一舟甚佳
李伯时女孝经伯时自书惜不全　(右各有宣和御题/及宣和大观印睿)
(思东阁大印其后归金章宗或剪去旧印用明昌御府/明昌中秘明昌珍玩明昌御览大印轴杆多檀香合成)
(盖虑其久而不蚀故也贉卷皆高丽纸/内数轴有大金密国公樗轩收附题字)　丁希韩画孝
经　丁酉九月三日子庆携陆探微降灵文殊来观高

宗御题本赵兰坡物乔仲山以十五定得之后为游和
尚所得今归张氏大小人物共八十人飞仙四皆有妙
处内亦有番僧手持髑髅盖西域俗然此画纤毫无遗
恨真奇物也　李思训江山渔乐图金章宗题有明昌
诸印　颜鲁公马病帖高宗题签　黄山谷大字头陀
赞绍兴小玺合缝　李唐画晋文公复国图一卷欠下
卷其上有思陵御题并三御玺所作人物树石绝类伯
时寻常以李唐为院画便忽之乃知名下无虚士如此

(元王子庆/今乔仲山)　(云烟过/眼录)
　　陶弘景
陶弘景字通明丹阳秣陵人身长七尺四寸神采耸秀
有仙风道骨读书万馀卷工草𨽻而行书尤妙大率以
钟王为法骼力不至而逸气有馀武帝谓其书如吴兴
小儿形虽未成长而骨体甚骏快李嗣真亦云如丽景
霜空鹰隼初击俱以骏快称弘景初为诸王侍读上章
辞禄止于句容之句曲山自号华阳隐居真神仙中人

也后赠贞白先生(书史/会要)
黄伯思以瘗鹤铭为陶隐居书似矣独谓以朱阳帖参
之绝类则予所不许朱阳帖出于信本盖不足复疑且
其寒峭取姿与铭体方严一一相反安得强合(妮古/录)
书遗教经后　佛遗教经一卷不知何世何人书或曰
右军羲之书黄庭坚曰吾尝评此书在楷法中小不及
乐毅论尔清劲方重盖度越萧子云数等顷见京口断
崖中瘗鹤铭大字右军书其胜处乃不可名貌以此观

之良非右军笔画也若瘗鹤碑断为右军书端使人不
疑如欧薛颜柳数公书最为端劲然才得瘗鹤铭髣髴
尔唯鲁宋开府碑瘦健清拔在四五间(山谷/题跋)
　瘗鹤铭字画奇特欧阳公称其类颜鲁公笔法不详
　何人书至苏黄二公断为右军书绝胜欧薛颜柳也
　　张僧繇
梁武帝翻经象在宗室仲忽处亦假顾笔天帝释象在苏
泌家皆张僧繇笔也张笔天女宫女面短而艳顾乃深

靓为天人相武帝作居士服反唇露齿宫女四人擎花
后四武士持戈剑发如神也(米氏/画史)
僧繇画天竺二胡僧因侯景乱散折为二后一僧为唐
右常侍陆坚所宝坚尝疾笃梦一胡僧告云我有同侣
离折多时今在洛阳李家若求合之当以法力助君陆
以钱帛往果于其处购得病乃渐愈刘长卿为记述其
事张画所有灵感不可具载(神异/记)
张僧繇(五代梁时/吴兴人)右善图塔庙超越群工朝衣野服今

古不失奇形异貌殊方夷夏实参其妙俾昼作夜未尝
厌怠惟公及私手不停笔但数纪之内无须臾之閒然
圣贤矖瞩小乏神气岂可求备于一人虽云晚出殆亚
前品(姚最续/画品)
李嗣真云顾陆已往郁多冠冕盛称后叶独有僧繇今
之学者望其遗躅如周孔焉何寺塔之云乎且顾陆人
物衣冠信称绝作未睹其馀至于张公骨气奇伟师模
宏远岂惟六法精备实亦万类皆妙千变万化诡状殊

形经诸目运诸掌得之心应之手意者天降圣人为后
生则何以制作之妙拟于阴阳者乎请与顾陆同居上
品(后画/品录)
　　释智永(附林/藻)
智永临右军五幅获于吴郡末云玄度忽肿至可忧虑
疾候自恐难耶史称玄度服巨胜实莫知所终此可鉴
也因托薛绍彭书考妣会稽公襄阳丹阳二太夫人告
贽为润笔薛以书画往还出处必同每以鉴定相高得

失平较予在涟漪寄君诗云老来书兴独未忘颇得薛
老同徜徉天下有识谁鉴定龙宫无术疗膏肓淮风吹
戟稀讼牒典客闭閤闲壶浆吟树对山风景聚墨池濯
砚龟鱼藏珠台宝气每贯日月观桂实时飘香银河烛
天限织女烟海括地生灵光携儿乃是翰墨侣挟竹不
使舆卫将象管钿轴映瑞锦玉麟棐几铺云肪依依烟
华动勃郁矫矫龙蛇起混茫持此以为风月伴四时之
乐渠未央部刺不纠翰墨病圣恩养在林泉乡风沙涨

天乌帽客胡不东来从此荒(米氏/画史)
智永禅师逸少七代孙克嗣家法居永欣寺阁三十年
临逸少真草千文择八百本散在浙东后并禊帖傅弟
子辨才唐太宗三召恩赐甚厚求禊帖终不与善保家
傅亦可重也予得其千文藏之(思陵翰/墨志)
兰亭修禊前序世傅隋僧智永临写后序唐僧怀仁素
麻笺所书共成一轴永嘉太守待制程公见赏叹刻之
乐石与天下后世知有兰亭笔法者共之虞褚辈多临

兰亭而永师实右军末裔颇能傅其家法故此书活动
宛有回鸾返鹄之意较之世间石本何啻九牛一毛耶
怀仁唐书僧号自能集右军书者首尾映带诚为尤物
钱唐吴说(兰亭/考)
释智永会稽人晋右将军王羲之九世孙出家居永欣
寺学书以羲之为师法笔力纵横真草兼备绰有祖风
为一时推重求其书者户外之屦常满门阈穿穴以铁
固其限尝作真草千文傅于世学者率模仿焉(书史/会要)

智永禅师写真字千文八百本每了人争取之但是律
召调阳即其真本石本是内降贞观年中刻俗本称律
吕调阳误也(妮古/录)
　吴原博先生家藏林藻深思帖宋佑陵故物也有绍
　兴二玺柯九思陈彦廉等印有李倜张仲寿黄中邵
　亨贞袁华张适李东阳文徵明八跋跋载铁网珊瑚
　中丑按林公墨迹傅世绝少宣和秘府藏书仅此帖
　耳

　　展子虔
释彦悰云隋展子虔触物为情备该绝妙尤善楼阁人
马亦长远近山川咫尺千里(后画/录)
法华变相一卷南郊图一卷长安车马人物图一卷杂
宫苑图一卷弋猎图一卷王世充像一卷　右六卷展
子虔画(贞观公/私画录)
李公麟家展子虔朔方行小人物甚佳韩马破裂四足
如涉水中皆南唐文房物(米氏/画史)

　韩存良太史藏展子虔春游图卷绢本青绿细山水
　笔法与李思训相似前有宋徽宗瘦金书御题双龙
　小玺政和宣和等印及贾似道悦生葫芦图书曲脚
　封字方印至元时其题识者三人冯子振赵岩张圭
　也而宋濂亦尝奉旨和诗在其右皆绝品云第其布
　景与云烟过眼录中所记不同未审何故
　　唐太宗
太宗讳世民高祖次子方天下混一四方无虞乃留心

翰墨粉饰治具雅好王羲之字出内帑金帛购人閒遗
迹得真行草书二千二百馀纸来上万机之馀不废模
仿先是释智永善羲之书而虞世南师之颇得其体太
宗乃以书师世南然尝患戈脚不工偶作戬字遂空其
落戈令世南足之以示魏徵徵曰今窥圣作惟戬字戈
法逼真太宗叹其高于藻识然自是益加工焉世南既
亡以褚遂良侍书尝谓朝臣曰朕少时临阵料敌以形
势为主今吾学书亦然作笔法指意笔意三说以训学

者复善飞白笔力遒劲尤为一时之绝(书史/会要)
与米元章　某两日病不能动口亦不欲言但困卧耳
承示文皇草圣及谢帖皆不敢于病中草草题跋谨具
驰纳俟小愈也河水污浊下流薰蒸益病今日当迁往
通济亭泊虽不当远去左右且就快风活水一洗病滞
稍健当奉谈笑也(东坡/手柬)
　　虞世南
虞世南字伯施越州馀姚人官至银青光禄大夫袐书

监与兄世基执弟子礼于吴郡顾野王力学不倦至累
旬不盥栉文章婉缛慕仆射徐陵由是声誉籍甚陈灭
与世基入隋世基辞章清劲过世南而赡博不及俱名
重一时议者以比晋二陆释智永善书得王羲之法世
南往师焉于是专心不懈妙得其体晚年正书遂与王
羲之相后先当时与欧阳询皆以书称议者以谓欧之
与虞智均力敌亦犹韩卢之追东郭㕙也虞则内含刚
柔欧则外露筋骨君子藏器以虞为优盖世南作字不

择纸笔皆能如志立志沉粹若登太华百盘九折委曲
而入杳冥或以比罗绮娇春鹓鸿戏海层台缓步高谢
风尘其亦善知书者族子纂孙郁皆能继世而风骨不
逮世南外若不胜衣而中抗烈论议持正气无所屈唐
文皇一见奇之尝曰与世南商略古今有一言失未尝
不怅恨乃诏曰世南一人有出世之才遂兼五绝一曰
忠谠二曰友悌三曰博闻四曰词藻五曰书翰有一于
此足为名臣而世南兼之其器重如此尝作笔髓学者

多宗焉有孔子庙堂碑千佛铭师子赋昭陵刻石铭嘉
瑞赋最闻于时然世南虽以正书见称而行字出奇处
亦不在名流下此所得惟多行字耳今御府所藏一十
有三　行书　积年帖　借乳钵帖　枕卧帖　蔬会
帖　翰墨帖　贤士帖三　汝南公主铭稿　草书
论道帖　关内帖　前书帖　临张芝平复帖(宣和/书谱)
题绛本法帖　观唐人断纸馀墨皆有妙处故知翰墨
之胜不独在欧虞褚薛也惟恃耳而疑目者盖难与共

谈耳(山谷/题跋)
关蔚宗有褚河南所模虞永兴枕卧帖落笔精微仅如
丝发既存骨气复有精神米见而爱之崇宁閒遇其子
长源于京口时蔚宗已下世米从长源求此帖长源靳
之曰惟得公陆探微师子乃可从之长元复靳曰此画
不足以当此帖更得公案上盈尺朱砂乃可又从之长
源又靳之曰细思二物皆有愧于虞帖非得公头不可
米乃移书曰顷在扬州蔚宗待我甚厚示以此帖追想

笔法写一通去较其所藏妙若刻楮不复能辨(米襄阳/外纪)
米南宫云有人收得虞世南与圆机书一纸剪开字字
卖之至矾卿二字得麻一斗鹤口二字得铜砚一枚房
村二字得芋千头随人好之浅深(米襄阳/志林)
壬辰九月同董元宰过嘉禾所见有褚摹兰亭徐季海
少林诗颜鲁公祭濠州伯父文藁赵文敏道德经小楷
皆真墨也是日余又借得王逸季虞永兴汝南公主志
适到元宰手摹之(妮古/录)

　虞永兴夫子庙堂碑原本额书大周孔子庙堂之碑
　者字多锋锷较后世摹刻不啻天渊虽纸墨腐败犹
　可喜虞永兴书形模姿媚而笔势甚遒得智永遗法
　为多当为唐人之冠
顾野王字希冯吴郡人官至黄门侍郎光禄卿七岁通
五经九岁能属文长而天文地理蓍龟占候虫篆奇字
无不精通(书史/会要)
　　欧阳询

书摹拓东坡书后　此书摹拓出于拙手似清狂不慧
人也藏书务多而不精别此近世士大夫之所同病唐
彦猷得欧阳率更书数行精思学之彦猷遂以书名天
下近世荣咨道费千金聚天下奇书家虽有国色之姝
然好色不如好书也而荣君翰墨居世不能入中品以
此观之在精而不在博也(山谷/题跋)
吕夏卿子通直君有欧阳询草书千文蔡襄跋为智永
通直出示余欲跋荅以必改评乃跋君欣然遂于古纸

上跋正通直君失其名字
欧阳询草书也字末笔倒么不见其所出余家得贞观
御府右军三帖末后一帖也字乃欧阳法所出世之真
迹与石刻帖并无此也字耳(并米氏/书史)
　近闻欧公梦奠帖反颜书鹿脯帖俱在槜李项氏当
　往观之
　　褚遂良
褚河南正书儿宽赞真迹　汉兴六十馀载海内乂安

府库充实而四夷未宾制度多阙(云云/)　臣褚遂良书
　河南三龛孟法师二刻早年所书房公乔圣教序记
长安同州本并晚年书此儿宽赞与房碑记序用笔同
晚年书也容夷婉畅如得道之士世尘不能一毫婴之
观之自鄙束縳于毫楮閒耳诸王孙赵孟坚子固书
群玉帖中帝京篇𧸛迹可笑盖枯且露矣河南晚年书
虽瘦实腴孟坚又书　文原曩在史馆获观褚河南书
今见此帖恍若久别而复睹其风仪也泰定四年秋分

日邓文原识　褚河南汉儿宽赞真书三百四十字中
刮去弘字盖宋国讳也河南书岂待赞而显子固所谓
容夷婉畅者殆得之矣至顺四年闰三月廿四日柳贯
识　褚河南书班孟坚史赞萟林两绝矣河南书初规
永兴晚步右军而此书用欧法正见其集大成也旧京
公暇王太常敬美詹内翰东图从余索观因论古人书
法多殁于傅刻之讹视此为之三叹　万历丁亥春日
长洲韩世能存良甫识(真迹君按前褚河南名下一段/云韩 慱示予褚河南儿宽赞)

(是宋世临本后有赵子固等七跋今所载祇有五跋又/按江砢玉珊瑚网所录褚儿宽赞凡十一跋赵孟坚柳)
(贯而下有黄溍揭汯解缙胡广王称胡俨周忱七人而/无邓文原韩世能二跋与此不同又何耶鲍廷博识)
吴宽跋褚书倪宽赞墨迹　书家谓作真字能寓篆𨽻
法则高古今观褚公所书益信(家藏/集)
　倪宽赞仅有赵邓柳跋无吴题识夫吴书领袖当代
　不应遗失余于韩氏褚帖不能无铁石之疑也
董逌书遂良帖云褚河南于书盖天然处胜故于学虽
杂而本体不失初学晋右军既又学虞伯施后于史陵

得用笔意乃曰此法更不可教人是其妙处也羿之立
教必志于彀至于巧之所极当自其心得非可法度准
绳授也学至于此当自知之(广川/书跋)
乐志论(全文/不录)永徽四年秋八月廿六日中书令褚遂良
奉为燕国于公书(真迹/)
王右军褉事诗序为古今真行之祖当时逸少自珍此
书故作或肥或瘦不同要其书法异尔今之人或喜肥
疾瘦殆不知而作也予近于李翘叟家得硬黄临文赋

一卷笔意清润是欧虞褚陆辈临右军书使善工入石
可与兰亭并行但世人未深知尔建中靖国元年四月
庚申荆江亭书是日江水涨数尺(豫章先/生文集)
　　阎立本
释彦悰云唐司平太常伯阎立本学宗张郑奇态不穷
变古象今天下取则(后画/录)
阎立德历官工部尚书父毗在隋以丹青得名与弟立
本家学俱造真妙唐贞观中东蛮谢元深入朝颜师古

奏言昔周武时远国归欸乃集其事为王会图今卉服
鸟章俱集蛮邸实可图写因命立德等图之其序位之
际折旋规矩端簪奉笏之仪与夫鼻饮头飞人物诡异
之状莫不备该毫末故李嗣真云大安博陵难兄难弟
谓立德立本也(唐画/录)
阎立本职贡图贞观之德来万邦浩如沧海吞河江音
容獊狞服奇尨横绝岭海逾涛泷珍禽瑰产争牵扛名
王解辫却盖幢粉本遗墨开明窗我喟而作心未降魏

徵封伦恨不双(东坡/全集)
　阎立本西旅献獒图袖卷绢本大著色其画沉著痛
　快亦见之韩氏乃真迹也(其画沉著痛快/中之不易得者)
　　陆柬之
陆柬之吴人官至朝散大夫守太子司议郎虞世南甥
少学舅氏书多作行字晚擅出蓝之誉遂将咄咄逼羲
献落笔浑成耻为飘扬绮靡之习如马不齐髦人不栉
沐览之者未必便能识其佳处论者以谓如偃盖之松

节节加劲亦知言哉然人才固自有分限柬之𨽻行入
妙章草草书入能是亦未免其利钝也(书史/会要)
褚遂良右军书目永和九年一十八行诗二十二行共
五十行世所傅者序耳陆与褚同时此诗必临王书也
其昌(戏鸿/堂帖)
唐陆柬之临写兰亭五诗后有二行云吾所啖日去不
复解此意想足下明必顾之迟迟羲之顿首　司议兰
亭此帖尤丽结裹圆转趣媚不穷复题司议兰亭帖一

行后有跋云天复二年九月三日卢家阿姑遗其月二
十九日夜记(年十/五)　唐陆元方傅伯父柬之善书官太
子司议郎太宗时人所谓欧虞褚陆者昨日观兰亭诗
固知是柬之书已尝言之矣后题司议益不疑也此世
无有请宝之敏求上文玉家藏此帖云陆柬之书次道
能笔法仆信然如帖尾羲之字恐是一手临书尔(仲冬/九日)
(雪中过文玉/陈绎和叔题)　郇国公观(元丰七年二月初/七日尚书省题)　观兰亭
五言江右风流萧然在目笔迹古雅亦在二王然少杂

奇崄岂陆君所摹耶博陵用吉得之卢家阿姑非大姓
故家莫能有此也(元丰八年二月十二日眉阳苏轼书/是年十一月十八日辙过泗州尝观)
　陆柬之时工临写今校理钱延年有柬之书兰亭用
绿麻纸押尾署陆司议书虽外露毛骨而雅有风气(东/之)
(吴郡人官至太子司议郎虞世南之甥张怀瓘云少师/世南临写所合亦犹张翼换羲之之表奏蔡邕为平子)
(之后身/兰亭考)
　丑按张友直为唐世书家章友直乃得象族子张友
　正则邓公季子并见陶南村书史会要俗子每相混

　淆故正之(长元按此段当补前陆/名下海岳名言一条后)
　　孙虔礼
孙过庭草书书谱甚有右军法作字落脚差近前而直
此乃过庭法凡世称右军书有此等字皆孙笔也凡唐
草得二王法无出其右又有千文一本是少年书不逮
书谱并在王巩处今归王诜家(米氏/书史)
　孙虔礼字过庭见陈子昂撰墓志宣和书谱云孙过
　庭字虔礼甚谬

　　王　维(附/)　(赵干/)　(郑虔/)　(张璪/)
王维字摩诘开元初擢进士官至尚书右丞唐史自有
傅其出处之详此得以略也维善画尤精山水当时之
画家者流以谓天机所到而所学者皆不及后世称重
亦云维所画不下吴道元也观其思致高远初未见于
丹青时时诗篇中已自有画意由是知维之画出于天
性不必以画拘盖生而知之者故落花寂寂啼山鸟杨
柳青青渡水人又与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及白云

回望合青霭入看无之类以其句法皆所画也而送元
二使西安诗者后人以至铺张为阳关曲图且往时之
士人或有占其一艺者无不以艺掩其德若阎立本是
也至人以画师名之立本深以为耻若维则不然矣乃
自为诗云夙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人卒不以画师归
之也如杜子美作诗品量人物必有攸当时犹称维为
高人王右丞也则其他可知何则诸人之以画名于世
者止长于画也若维者妙龄属辞长而擢第名盛于开

元天宝閒豪英贵人虚左以迎宁薛诸王待之若师友
其兄弟乃以科名文学冠绝当代故时称朝廷左相笔
天下右丞诗之句皆以官称而不名也至其卜筑辋川
亦在图画中是其胸次所存无适而不潇洒移志之于
画过人宜矣重可惜者兵火之馀数百年閒而流落无
几后来得其髣髴者犹可以绝俗也正如唐史论杜子
美谓残膏剩馥沾丐后人之意况乃真得维之用心处
耶今御府所藏一百二十有六　太上像二　山庄图

一　山居图一　栈阁图七　剑阁图三　雪山图一
　唤渡图一　运粮图一　雪冈图四　捕鱼图二
雪渡图三　渔市图一　骡纲图一　异域图一　早
行图二　村墟图二　度关图一　蜀道图四　四皓
图一　维摩诘图二　高僧图九　渡水僧图三　山
谷行旅图一　山居农作图二　雪江胜赏图二　雪
江诗意图一　雪冈渡关图一　雪川羁旅图一　雪
景饯别图一　雪景山居图二　雪景待渡图三　群

峰雪霁图一　江皋会遇图二　黄梅出山图一　净
名居士像三　渡水罗汉图一　写须菩提像一　写
孟浩然真一　写济南伏生像一　十六罗汉图四十
八(宣和/画谱)
王维字摩诘太原人家蓝田辋川擢进士官至尚书右
丞九岁知属辞工草𨽻以善书名于开元天宝閒画尤
入神(书史/会要)
王维字摩诘家居蓝田辋川开元中为尚书右丞尝作

辋川图山峰盘回竹树潇洒石小劈斧皴树梢雀爪叶
多夹笔描画人物眉目分明笔力清劲盖其思致高远
出于天性故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张彦远云王维画得兴处不问四时如画花往往以桃
杏芙蓉莲花同作一景画袁安卧雪图有雪里芭蕉此
乃得心应手意到便成故造理入神迥得天真此难与
世俗论也
赵子昂问钱舜举曰如何是士夫画舜举答曰(阙/)家画

也子昂曰然余观唐之王维宋之李成徐熙李伯时皆
高尚士夫所画与物傅神尽其妙也近世作士夫画者
其谬甚矣(并格古/要论)
王右丞维工人物山水笔意清润画罗汉佛像致佳平
生喜作雪景剑阁栈道骡纲晓行捕鱼雪渡村墟等图
其画辋川图世之最著者也盖其胸次潇洒意之所至
落笔便与庸史不同(画鉴/)
王维画小辋川摹本笔细在长安李氏人物好此定是

真若比世俗所谓王维全不类或傅宜兴杨氏本上傅
得
文彦博太史小辋川拆下唐跋自连真还李氏一日同
出坐客皆言太史者真唐张彦远名画记云类道子又
云云峰石色绝迹天机笔思纵横参于造化孙氏图仅
有之馀未见此趣
张修字诚之少卿家有辟支佛下画王维仙桃巾黄服
合掌顶礼乃是自写真与世所傅关中十大弟子真法

相似是真笔世俗以蜀中画骡纲图剑门图为王维甚
众又多以江南人所画雪图命为王维但见笔清秀者
即命之如苏之纯家所收魏武读碑图亦命之维李冠
卿家小卷亦命之维与读碑图一同今在余家长安李
氏雪图与孙载道字积中家雪图一同命之为王维也
其他贵侯家不可胜数谅非如是之众也
王士元山水作渔村浦屿雪景类江南画王巩定国收
四幅后与王晋卿命为王右丞矣赵叔盎伯充处有摹

本(并米氏/画史)
书画之妙当以神会不可以形器求也世之观画者多
能指视其閒形象位置彩色瑕疵而已至于奥理冥造
者罕见其人如彦远画评言王维画物象多不问四时
如画花往往以桃杏芙蓉莲花同画一景余家所藏摩
诘画袁安卧雪图有雪中芭蕉此乃得心应手意到便
成故妙理入神迥得天意此难可与俗人论也谢赫云
卫恊之画虽不该备形似而有气韵凌跨群雄旷代绝

笔又欧文忠公盘车图诗云古画画意不画形梅诗咏
物无隐情忘形得意知者寡不若见诗如见画此真为
识也(笔谈/)
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诗曰蓝
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此摩
诘之诗或曰非也好事者以补摩诘之遗(东坡/题跋)
董逌书王摩诘山水后云世言摩诘笔踪措思参于造
化而创意经图即有所缺如山水平远云峰石色绝迹

天机非绘者所及观此图便知古人之论为得正使后
之评者不能加此余见世以画名者无复生动气象不
过聚石为山分画写水又岂可以与论人家在仙掌云
气欲生衣者耶(广川/画跋)
吾乡寅阳徐太常家有辋川一卷多名跋吴匏庵题其
后云此卷宋人藏漆竹筒中以之拄门后启视乃辋川
图也余观之即未必果出右丞然绢素极细却是雪景
以浮粉著树上潇洒清韵应宋人临本非后人可到也

王维雪蕉小帧曾在倪高士清閟阁杨廉夫题以短歌
余见王右丞山庄图又雪霁捕鱼(一作/枯木)图山庄树叶皆
如个字其雪霁捕鱼似郭熙二卷皆无款疑宋人临本
稿也京师杨太和大夫家所藏晋唐以来名迹甚佳元
宰借观有右丞画一幅宋徽宗御题左方笔势飘举真
奇物也检宣和画谱此为山居图察其图中松针石脉
无宋以后人法定为摩诘无疑向相傅为大李将军其
拈出为辋川者自元宰始(并妮/古录)

观王右丞维沧洲图歌　沧洲误是真萋萋忽盈视便
有春渚情褰裳掇芳芷飒然风至草不动始悟丹青得
如此丹青变化不可寻翻空作有移人心犹疑雨色斜
拂座乍似水寒来入襟沧洲说近三湘口谁知卷得在
君手披图拥褐临水时居然不异沧洲叟(昼上/人集)
凤翔八观(其三/)王维吴道子画　何处访吴画普门与
开元开元有东塔摩诘留手痕吾观画品中莫如二子
尊道子实雄放浩如海波翻当其下手风雨快笔所未

到气已吞亭亭双林间彩晕扶桑暾中有至人谈寂灭
悟者悲涕迷者手自扪蛮君鬼伯千万万相排竞进头
如鼋摩诘本诗老佩芷袭芳荪今观此壁画亦若其诗
清且敦祇园弟子尽鹤骨心如死灰不复温门前两丛
竹雪节贯霜根交柯乱叶动无数一一皆可寻其源吴
生虽妙绝犹以画工论摩诘得之于象外有如仙翮谢
笼樊吾观二子皆神俊又于维也敛祍无閒言(东坡/全集)
和韩子文题王摩诘画寒林　摩诘傅遗迹家藏久自

奇高人不复见绝技更谁师水石生寒早烟云结雨迟
笔端穷造化聊可敌君诗(范忠宣/公集)
冯梦桢题王右丞江山雪霁卷云吴昆麓夫人与余外
族有葭莩之亲偶携此卷见示述其先得之管后载门
小火者火者家有一铁枥门闩或云漆布竹筒摇之似
有声一日为物所触遂破堕三卷此其一也余初未深
信翻阅再三不觉神王因闭户焚香屏绝他事觉神峰
吐溜春圃生烟真若蚕之吐丝虫之蚀木至如粉缕曲

折毫腻浅深皆有意致信摩诘精神与水墨相和蒸成
至宝得此数月以来每一念及辄狂走入丈室饱阅无
声出户见俗中纷纭殊令人捉鼻也真实居士记于南
翰林院之寄乐亭(真迹/)
　周敏仲新装王维雪霁捕鱼图一绢本浅绛色笔法
　秀雅布景清逸后有班惟志仇远白珽张雨等七跋
　虽未敢定为真右丞决非宋元画史可及堪比王敬
　美家江干雪意卷也其前佑陵黄绢褾题定属后人

　蛇足考宣和画谱当自知之
　敏仲又示赵干江行初雪图前有赵干题名字奇古
　可爱右方宣和黄绫褾识的卷尾列天历閒诸臣衔
　位却真其画笔势雄伟奕奕动人不让王维捕鱼小
　本惜人物差大少风韵耳
　按李白傅白与鲁中张叔明孔巢父韩准裴政陶沔
　六人隐于徂徕山之白鹤湾虔本之为竹溪六逸图
　(长元按此条当补维名下/郑虔竹溪六逸一段后)

郑虔高士也苏许公为宰相申以忘年之契荐为著作
郎开元二十五年为广文馆学士饥穷轗轲好琴酒篇
咏工山水进献诗篇及书画元宗御笔题曰郑虔三绝
与杜甫李白为诗酒友禄山授以伪水部员外郎国家
收复贬台州司户(名画/记)
　王氏又藏郑虔画峻岭溪桥图前有宋徽宗御题后
　有宣和政和小玺笔意颇似元人毫无王李习气又
　一奇也

荥阳郑虔工草𨽻长于丹青官至著作郎为人放荡嗜
酒落魄不羁尝自写沧洲图并诗以献明皇大书其尾
曰郑虔三绝故杜甫八哀诗有沧洲动玉陛及三绝自
御题之语也(荥阳/杂志)
郑虔郑州人官至广文馆学士后贬台州司户好书工
真行𨽻常苦无纸日取柿叶作字尝自写其诗并画以
献元宗署其尾曰郑虔三绝评其书以谓如风送云收
霞催月上(书史/会要)

　杜甫全集有送郑十八虔贬台州司户伤其临老陷
　贼之故阙为面别情见乎诗云郑公樗散鬓如丝酒
　后常称老画师万里伤心严谴日百年垂死中兴时
　仓皇已就长途往邂逅无端出饯迟便与先生应永
　诀九重泉路尽交期(蜀本/杜诗)郑虔郑州荥阳人官至著
　作郎尝自写其诗并画献明皇明皇书其尾曰三绝
　虔为人放荡性颇嗜酒真韵士也
蒋永仲收韦侯(名鶠/)松一幅千枝万叶非经岁不成鳞

文一一如真笔细圆润
钱藻字醇老收张璪松一株下有流水涧松上有八分
诗一首断句云近溪幽湿处全藉墨烟浓又有璪荅诗
在大夫孙载家
梅泽有张璪涧底松葛氏物余托购乃自取之
赵叔盎收张璪松石一轴李公炤家物破糜不可重背
(并米氏/画史)
唐张璪员外画山水松石名重于世尤于画松特出意

象能手握双管一时齐下一为生枝一为枯干势凌风
雨气傲烟霞分益茂之荣柯对轮囷之老蘖经营两足
气韵双高此其所以异也(图画见/闻志)
王洽成泼墨山水烟云惨澹脱去笔墨畦町余少年见
一帧甚有意度今日思之始知为洽画再不可见也(画/鉴)
　
　
　

　
　
　
　
　
　
　
　清河书画舫卷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