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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卷六 第 228b 页

御制拣魔辨异录卷六


魔忍曰。临济大法。后世得其自受用者。亦间有之。至
于驱耕夺食。解粘去缚。应庵华藏而下。能说者未必
能用。能用者未必能全用。或有穷而未覈。玩而弗精。
故天奇诸老。不复拈起矣。近世遂以宗旨为怪诞。实
由渐而至著也。余述五宗救。得失必书之。非暴其所
闻以论先德。盖法之隆替系此。知而罪我。又何憾焉。

绝学无为闲道人。只领取个自受用。夫领取自受用
者。非蕲得乎自受用而领之也。蕲得乎自受用而领
之。则首越而之燕矣。虽然。非实有證夫得无所得之
元旨。断不能得自受用。既得自受用。一生参学事毕。
至于驱耕夺食。解粘去缚。亦只是自受用。若起个人
之见。即便巳不自受用了也。学人只愁不作佛。不愁
佛不会说法。驱耕夺食手段。古德谓之一时籍没伊
家计。然后责伊纳钞。盖不如是。不能使人能所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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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尽。是非泯。圣凡融。断却命根。大死大活。良非得巳。
非以此自矜口头滑利也。人果得自受用后。自然信
手举一茎草。皆能杀人。皆能活人。这个伎俩。岂从人
得。不见佛曰空道。自己尚是冤家。从人得。堪作什么。
魔忍动称临济大法。考论宗旨源流。即此便是客作
汉。不二法门中。何处安著。夫为人良非细事。如金针
剌眼。豪发若差。眼便瞎却。然而评论从上古德优劣。
专以能为人解粘去缚与否。有驱耕夺食手段与否。
为断。却又争得。驱耕夺食。解粘去缚。又岂只在语句
机缘种种假相边。即作权巧施设会。亦只如泛一叶
轻舟于大海耳。达磨西来。九年面壁。不说一字。且道
达摩为人不为人。魔忍以此贬斥应庵华藏以下。而
于天奇尤多微词。应庵华藏天奇之为人处。魔忍又
何能知得。即使应庵华藏天奇。与魔藏父子一鼻孔
出气。魔藏父子所捏造之大法小法。种种奇名异相。
应庵华藏天奇于数百年前。何由冥符默合耶。乃以
此剌讥伊祖。却又自比于孔子之作春秋。发知我罪
我之叹。何其狂悖。

魔藏云。兴化既悟这两喝。又道曾学个宾主句。则何
待向软言句中大悟。中峰道。大觉兴化。棒喝交驰。岂
容思议。则二老既同鼻孔。化何更待后语耶。今之不
识宗旨者。每每藉口中峰有扫荡宗旨药病之言。据
为实法。守住初悟。不肯信有彻底宾主等事。若向这
里了去。便不疑五家各阐祖师心印之妙也。复颂云。
喝既巳明。打岂不会。两度相逢。醒何复醉。衲衣脱下
又加槌。黄檗也应百杂碎。堪笑儿孙逐队多。翻嫌临
济不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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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峰本学问渊博。文釆高出道流。迨后自领会得。深
叹寻行数墨泥名著相之害。故其导引禅侣。每以参
须真参。悟须实悟。自心自證。不从人得。谆谆训示。痛
扫五家宗旨。如云。达摩西来。单传直指。初无委曲。后
来法久成弊。生出异端。或五位君臣。四种料简。三元
九带。十智同真。各立门庭。互相提唱。虽则一期建立。
却不思赚他后代儿孙。一个个浑身堕在参天荆棘
中。枝上攀枝。蔓上引蔓。但见葛藤遍地。无有出期。逗
到头白齿黄。命根子欲断未断之际。返思从前知解。
豪发无灵。甘赴死门。悔将奚及。近代丛林。如斯参学
者。波荡风靡。十人而九矣。中峰本此等言句。平生不
一而足。至其拈古颂古。不过翻腾公案。欲学者知这
个不落是非。不得于言句上起优劣想。致堕情识中。
使古德解粘去缚机缘。增粘添缚。向生死海里头出
头没。识渠此意。则渠拈古二十六篇。颂古三十一篇。
本同一律。其拈大觉两打兴化公案云。二虎之下。兽
不容蹄。两刃之间。人不容足。当大觉兴化棒喝交驰
之际。岂容心思拟议于其间。虽然。只如大觉云。脱下
衲衣痛与一顿。兴化言下大悟。又悟个什么。这里见
得。许你作临济半个儿孙。中峰此语。正谓彻底宾主。
犹是门庭施设耳。而魔藏转欲牵合将来。作伊所捏
造之宗旨之證据。谓二老既同鼻孔。何必待后语始
悟。意谓兴化所悟。即悟这个宗旨。造此黑暗魔窟。引
人入阱。兴化中峰二人。虽皆未究竟。然亦至何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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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夫彻底宾主。若在名相上求。则尚去初悟远在。既
得初悟。便不向如来行处行。岂肯信此红紫乱朱之
说。转复痴狂外边走。若果荐得古德宾则始终宾主
则始终主之旨。则伊所捏造之宗旨。更容何处安放。
而云若向这里了去。便不疑五家各阐祖师心印之
妙。不快漆桶。如是如是。夫祖师单传直指处。不得认
自己精魂以为本性。是故不于心外。别有信佛之心。
亦不于自心之内。见自心有佛相。然则立一祖师之
心。又立一自心。又立一五家之心。于是以心印心。以
心阐心。岂非全是心意识边事。业识茫茫。无本可据。
夫祖师有何心印。全是指点各人己躬下事。五家虽
更换面目接人。无非导人自證自悟。何尝有一实法
与人。若道个祖师心印。巳属捏目生华。又道五家各
阐其心印。真乃古德所云认驴鞍桥作阿爷颔颏者
矣。

魔忍曰。佛祖单传之道。不言福德操行。要非无福德
无操行者。所能传持。但恐偏坠福德操行而入道不
精耳。自应庵华藏以后。临济之道。日就浸溺。馀波末
流。无所不有。欲求高峰之履践。中峰千岩之福智。以
振起末运。乌可多得哉。三峰先师。据令独行。直砭道
之沉痼。福德操行人类文章。非所云也。如宋学士制
师塔铭。叙其末曰。濂尝往伏龙山见师。师问曰。闻君
阅尽一大藏教。有诸。濂曰。然。曰君耳阅乎。目观乎。曰
目观也。曰使目之能观者。君谓谁耶。濂扬眉向之。于
是相视一笑。缔为方外友。以此言之。则临济正法眼
藏。至师之世。巳若大羹元酒。备而不用久矣。厥后天
奇祖翁。只以一谁字诲人。至于广通辈。遂明目张胆。
数滹沱之法。为奇名异相。法运之变。否亦甚矣。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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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之棒。三峰之宗旨。恰恰乎激扬于是。岂徒然哉。

唯此一事实。馀二即非真。是以佛祖云。善恶都莫思
量。自然得入心体。又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宗徒因
此。但取顿圆。不尊戒行。不知实者权之实。真者幻之
真。权者实之权。幻者真之幻。胶立真实之位。则见相
横前。仍沿此岸。不修权幻之行。则守愚空坐。即是尘
劳。果于一味的旨。不犯纤毫。必于万善门头。不舍一
法。菩萨以无所得而为方便。涉有而不乖空。依实际
而起化门。履真而不阂俗。常然智炬。不昧心光。云布
慈门。波腾行海。遂得同尘无碍。自在随缘。一切施为。
无非佛事。所为以虚空之心。合虚空之理。而无虚空
之量者也。学人欲了生死。断轮回。非鼓波罗密之智
楫。驾大般若之慈航。越三有之苦津。入普贤之愿海。
岂能理事无碍。身心一如。如何厌幻欣真。简权认实。
用生死之根本。测圆顿之性宗。伹有空花。终无妙果
魔忍谓佛祖单传之道。不言福德操行。所谓鹦鹉学
人言。依语失义者。佛祖单传之道。何尝如是。不闻大
集经云。舍离大慈而观无生。是为魔业。厌离有为功
德。是为魔业。释迦达磨。岂应有异旨耶。魔忍又谓但
恐偏坠福德操行而入道不精。益属魔说。夫曰道。则
有情无情。全在里许。悟者不入。迷者不出。未得了悟。
而勤修福德操行。未尝出于道外。既得了悟。而勤修
福德操行。如何转不在道中。夫此圆宗。离四句。绝百
非。更无一法为当为对。岂得将福德操行。与之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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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对。而云偏坠福德操行。据魔之见。不当偏坠福德
操行。则当偏坠于道耶。夫有左有右。则各有一偏。有
中有不中。则有四偏。今将以道为左。而以福德操行
为右耶。抑以道为中。而以福德操行为偏耶。若以道
为左。而以福德操行为右。则不左不右之中。何物居
之。若以道为中。而福德操行为一偏。则彼三偏者。又
何物居之。得毋哑然自失否。又曰。自应庵华藏以后。
临济之道。日就浸溺。馀波末流。无所不有。夫曰道。即
释迦牟尼佛。亦专擅不得。尚不得云释迦之道。况可
云临济之道乎。夫道。无量无边。辉腾照耀。威音𨚗畔。
弥勒当生。含盖十方。超出三界。若有道可名。谓之释
迦之道。则何以异于西天九十六种外道乎。今魔忍
动称临济之道。装诬临济不少。如果临济别有道者。
即临济巳是外道。又何怪夫馀波末流。无所不有。唯
其本无有道可名。是以自證自悟者。从佛口生。为佛
真子。既具正知正见。则能害所害俱消。自缚他缚同
解。逢缘犹莲华上之水。历事若虚空中之风。尚不得
以福德操行名之。何况非福德操行。后世宗门衰谢。
只图暖热门庭。未得谓得。未證谓證。冬瓜印子。盲传
瞎受。展转相欺。反覆自诳。此等宗徒。去勤修戒行不
敢妄说涅槃者。尚是千里万里。其馀波末流无所不
有者。固其所耳。又何怪乎。虽然。原是一班俗汉。妄认
临济子孙。原与临济没交涉在。譬如古来曾读六经
四书。而于修齐治平之道。茫然无知。更且所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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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臭万年者。其人亦多矣。与周孔有何交涉哉。藏忍
父子。鳃鳃然自以为临济后人。欲为临济扶衰救弊。
岂非疑杌为鬼。剜肉成疮。魔忍又推尊其师。谓三峰
据令独行。以砭道之沉痼。夫人则有沉痼耳。道安得
有沉涸。道无受沉痼之所。而又安得有受砭之所。既
无受砭之所。而自谓能砭。岂非妄施功。虚捏怪乎。乃
谓千岩未能了彻临济正法眼藏。举金华宋濂扬眉
一笑为證。夫宋濂扬眉。千岩一笑。知千岩是何心行。
厥后宋濂为千岩作塔铭。欲自负作家居士。录入文
中。岂得以此即为千岩只认得个昭昭灵灵之实据。
况乎正法眼藏。广周法界。不于此外别有一法。而得
安住一切诸法。含摄诸尘。圆裹三际。如何将正法眼
藏。专属之临济。又如何可谓是临济正法眼藏。至千
岩之世。如太羹元酒备而不用。足知伊于临济示寂
垂语处。皆作十成死句会矣。念言语汉。有甚了期。如
作十成死句会。临济三圣尚何足道。直得诸方称扬。
流传今古。今且不惜饶舌。略为注破。临济云。我灭后
不得灭却我正法眼藏。吃官酒。贩私盐。三圣出云。争
敢灭却。将错就错。临济云。巳后有人问你。向他道什
么。忽轰一声涂毒鼓。三圣便喝。自起自倒。临济曰。谁
知吾正法眼藏向这瞎驴边灭却。任尔云雨翻覆。个
中不见不闻。所以古德或云。密付将终。全主即密。或
云。亲承入室之真子。不同门外之游人。乃魔忍尚谓
临济实有个正法眼藏。真所谓三家村里汉。放下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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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今日中书堂里议何事也。如此陋见。乃强作解
事。妄谓千岩以来正法眼藏。若太羹元酒备而不用。
不知正法眼藏。千岩如何备。又如何用。涂污千岩犹
小。其涂污临济亦巳甚矣。

魔忍记密云悟与法藏付法悟由云。三峰藏来参。请
升座。示临济宗旨来源。师举至百丈再参马祖。黄檗
吐舌。丈云。子巳后莫承嗣马祖去么。檗云。不然。今日
因师举。得见马祖大机之用。且不识马祖。若承嗣马
祖。以后丧我儿孙。故临济三度问佛法大意。檗只棒
三顿。后临济出世。惟以棒喝接人。不得如何若何。只
贵单刀直入。三峰出众。礼拜。起便喝。师云。好一喝。峰
又喝。师云。汝试更喝一喝看。峰礼拜。归众。师乃顾峰。
复举僧问古德云。朗月当空时如何。德云。犹是阶下
汉。僧云。请师接上阶。德云。月落后相见。且道月落后
又如何相见。峰便出。

当日密云于魔藏请示临济宗旨来源时。便应痛棒
赶出院。免令如何若何。魔魅人家男女。乃搬演杂剧。
说恁么百丈再参黄檗吐舌。如此络索。何尝是单刀
直入汉。木心不正。到底皆邪。此却难为密云讳。藏之
魔。悟所启也。魔藏出众礼拜起便喝。悟曰。好一喝。峰
又喝。悟曰。汝试更喝一喝看。藏礼拜归众。真成一双
傀儡。自起自倒。悟乃复徵月落相见因缘。诘藏以月
落后如何相见。惹得魔子撮空弄虚。却赚盲师认真
作实。白云千里万里矣。乃遂以源流拂子表信。所为
尽九州铁铸不得这一大错。

魔忍又记三峰问云。济上门庭即不问。如何是堂奥
中事。师曰。汝即今在恁么处。峰云。此犹是门庭边事。
师指云。汝且坐。峰云咦。未几。师以源流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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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个堂奥中事。便是知解宗徒。十方无壁落。四面亦
无门。何处分堂分奥分门分庭。从上以接引初机善
权方便。谓之门庭施设。究属强名。岂为真实。悟者。即
门即庭即堂即奥。不悟者。道是堂奥不得。道是门庭
亦不得。尽大地无非这一著子。若悟得这一著子。则
说是门。即是庭即是堂奥。而无入是门行是庭升是
堂奥者。若不悟。道有是门庭堂奥。是幻魔。道无是门
庭堂奥。是空魔。夫以门庭堂奥言者。法相也。以进门
行庭升堂入奥言者。人相也。若取法相。便不得进门
行庭升堂入奥。若取人相。便在门庭堂奥之中。而捉
摸不著门庭堂奥。且即人即法。即法即人。人便是门
庭堂奥。如何可言进门行庭升堂入奥。且非人非法。
非非人非非法。人相法相两不可得。何得复有门庭
堂奥种种戏论。直得大地平沉虚空消殒。折合归来。
自然能将门庭作堂奥。移堂奥作门庭。又复分明顺
序。门庭是门庭。堂奥是堂奥。今魔藏横一堂奥之见
在胸中。疑佛祖别有个秘密法门。正是所为门外汉
也。密云谓奥者。主人之所安息。即汉月之立地处。金
鎞不快。刮眼添伤。故曰。藏之魔。悟所启也。

魔忍曰。宁可将身入地狱。不将佛法作人情。古德自
誓语也。借如辟书所论。则先师既不知自已立地处。
又不识举一举二之用处。是一茫然无知之掠故汉
子耳。乃独喜便出一事而付之源流。岂不以佛祖慧
命为儿戏乎。况不独先师一人为然也。付法数人皆
然也。辄前是而后非之。清净法眼。果安在哉。先师尝
自颂前三则语曰。举一举二出亲言。三番掷过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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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七百年来起临济。搥胸换手哭苍天。盖伤夫传持
祖道者。使学家三番掷过而不知也。或者疑之曰。三
峰既以彼为不识宗旨。即勿受源流可也。既巳受其
源流矣。亦何辨论之多乎。此盖不察弘法救弊者之
心耳。夫仲尼之仕鲁。孟轲之游梁。非求售也。将欲阐
明尧舜之道而巳也。彼一圣一贤者。岂以梁鲁之君。
班尧舜而彼臣之哉。庶几可说以尧舜之道耳。夫言
不用即去。去而禁之曰。终身勿失人臣之礼中士可
能也。去而禁之曰。终身勿谈尧舜之道。虽孔子孟轲
亦未能也。不能而愈禁之。独无慨叹乎。夫三峰之受
源流。亦犹孔子孟轲事梁鲁之君也。三峰之不得于
师。亦犹孔子孟轲之不得于诸侯也。古者臣有不得
于君。子有不得于父。道亦穷矣。或著书以明志。或赋
诗以写哀怨。小弁离骚之类是也。三峰先师。正百代
之宗旨。扬古抑今。辞气慷慨。实所以明上下之道。使
不坠于地而巳也。独无触讳乎。孔子盖尝作春秋矣。

夫曰常乐我净。曰极乐国土。不二法门中。古德言其
乐者多矣。虽乐亦情识中事。实则不得有乐之可名。
然到得拈却炙脂帽子。脱却鹘突布衫之时。净洁空
堂堂。光华明日月。何以名之。不名之为乐不可矣。此
中那有伤心陨涕之聿。师曰。起无缘之慈。发同体之
悲。如菩萨行愿者。要亦是梦中佛事。尚安得有诤已
之是。斥人之悲。谓世莫我知。因而俯仰兴悲之理。魔
藏曰。举一举二出亲言。三番掷过有南泉。七百年来
起临济。搥胸换手哭苍天。魔忍述其师之意曰。盖伤
夫传持祖道者。使学家三番掷过而不知也。岂非楞
严所云。悲魔入其心腑者乎。乃托于小弁离骚之义。
以自粉饰。夫小弁离骚。在世间法。巳非中正之道。若
周公孔子当之。必不如是。况可以此论出世间法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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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世间法。本自无诤。如何斤斤然。辨龟毛之短长。议
兔角之铦钝。中心怦怦。愤闷不平。至欲起临济于九
原而问之。一何痴至于此。夫临济若是个汉。则昔本
无生。今亦不灭。当伊握笔鼓舌。说此写此。魔魅人家
男女。涂污慧命语句之时。早在尘尘刹刹中。发观音
大悲心。道。苦哉佛陀。救伊不得。若非然者。临济即是
个尿床鬼子。问他何用。不见肇法师云。人则求古于
今。谓其不住。吾则求今于古。知其不去。今若至古。古
应有今。古若至今。今应有古。今而无古。以知不来。古
而无今。以知不去。若古不至今。今亦不至古。事各性
住。有何物而可去来。然则即魔藏七百年前起临济
一语。可知于不迁论义。未明。既于不迁论义未明。可
知于如来二字。尚未解得。方且算不得个义解宗徒。
何得学人饶舌。说甚举一举二。夫了知一。万事毕。实
际理地。不立一尘。无有圣人法如微尘许而有异。亦
无凡夫法如微尘许而有异。若乃放过一著。落在第
二。则万行门头。不舍一法。岂得五戒不持。放出业识
无明。与师争论孰非孰是。甚乃至于搥胸换手哭苍
天。能不你哭我笑。婆子哭苍天公案。被伊如此引用。
虽岐死禅和。如麻如粟。然婆子当时。不料被魔藏涂
污至此也。至于源流授受之间。引孔孟事梁鲁之君
以为解。其悖道伤义。岂特佛法之所不容。且为王法
之所必戮。夫君臣之义。犹父子然。天定之也。孔子为
鲁之臣。岂孔子所得择焉者哉。孔子即不相鲁。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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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非鲁臣。孔子安得议鲁君为非尧舜而不为之臣。
且尧舜之所以为尧舜者。唯以君臣父子之义。自尧
舜而益明。万万世蒙其福。故孔孟言必称尧舜。岂有
包藏鄙菲君父之心。而口述尧舜之道以检点之。若
是者。正尧舜孔子之所必诛。而魔忍竟此以涂污孔
子。以涂污尧舜。何其悖哉。至于战国之时。天下横分。
君臣之义。不坠如线。孟子生于其时。较之孔子之时
抑又变矣。然其事梁齐之君。终不敢挟尧舜之道以
捡点惠宣也。不必孟子之贤而始然也。其以尧舜之
道陈于君前者。耻已之不能使其君为尧舜。非捡点
也。使以为尧舜之道尽在已。而检点齐宣梁惠。尚安
得为孟子哉。孟子之忠。非浅夫之所知。孟子之孝。则
三尺村童所传为二十四孝中之一也。忠孝一心。君
父一理。曾闻孟子以尧舜之道检点孟母耶。今藏忍
父子。背叛其师密云悟。自比于孔子孟子之不得于
梁鲁之君。自称得个什么临济之道。挟之以检点密
云。而自比于孔子之作春秋。怪诞荒唐。至于此极。伊
于孔孟之书。曾未涉其津涯。乃掠取村塾学究不通
时文之讲解。矫诬圣贤。污浊佛祖。以眩惑一时无学
无识之士大夫。其与左道妖言。曾何以异。彼固不知
尧舜之道为何道。彼亦不知佛祖之道又为何道。不
过以密云为临济宗幻有传之子。希得其源流枝拂。
以便开堂聚众。吊誉沽名。密云智眼未明。为其所惑。
一时付以源流。迨后悔之无及。救之不可。而藏忍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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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肆厥词。公然与密云为雠。谓密云虽是临济子孙。
而不得临济之道。自称临济之道尽在已。于此惑世
诬民。使天下谓密云不如其弟子。而伊为实得临济
之嫡传者。又恐无学无识之士大夫。固不知临济之
道是何物也。于是就其在村塾中。所闻什么尧舜之
道。什么孔子仕鲁孟子仕梁之事。依稀彷佛。含糊影
射。以魔魅之。将伊所谓临济之道者。比之尧舜之道。
而以密云比梁鲁之君。伊父子自比孔孟。实为憎上
慢。大我慢。造大妄语。堕无间狱。自西天四七东土二
三以来。源流以父子言者闻之矣。从未闻以君臣为
比者也。如以君臣为比。而以不得尧舜之君为魔藏
解。则曷不念密云当日。又安得为臣者。尽如皋夔稷
契。而后用之耶。当密云嗣幻有传之时。宗门衰替日
甚。学徒中如魔藏辈。或以其解路推求。不为无见。或
以其起信坚固。求法恳诚。一时奖赏鼓励。以待后日
徐徐启迪。其后或因终隔重障。而成弃置。或因中止
化城。而加提持。此亦师家常事。乃魔忍将密云平生
整顿法藏处。便责其何以前是而后非。且曰不特魔
藏为然。付法数人皆然。清净法眼安在。如忍之意。则
必师家一经付法。便终身不敢指斥弟子之非。乃可
自保护其清净法眼耶。佛门中亦有如是清净法眼
否。密云既于付法数人皆然。正可见密云不是盲传
瞎授。其于诸人必皆有一长所取。且不闻他人有如
魔藏者。可知密云于他人。尚未尝甚失清净法眼。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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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魔藏一辟再辟至于七辟。尚救得清净法眼一半。
今魔忍转以为非。则是谓法门中之皋夔稷契既不
可得。便应将浑沌穷奇梼杌饕餮。不加诛殛。尽嘉许
而录用之。终身毋敢斥其非。然后可乎。且源流以父
子言者。犹是假世间之名相。表出世之真传。实则父
子虽至亲。现是两身。至于从佛口生为佛真子。则从
源出流。真是一身。正如水焉。源亦此水。流亦此水。既
巳源流契合。则千里万里之水皆同。如有不同。则
之有。何流之有。今魔藏既传密云悟之源流矣。而
又谓悟之道为非道。然则所为源流。是何源流。既无
所为源流。则又何所为道耶。夫强名曰道。亦是教乘
中。借世法名义。以为言。其实岂得与世教中所为道
者。同论。世教中所为道者。每曰。尧以是传之舜。舜以
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
武周公以是传之孔子。虽有此说。实无此事。数圣人
者。何尝一堂授记。曰我如是。尔亦如是耶。不过后世
之人。以数圣人德相若。心相同。以其时代计之。尊者
曰授。卑者曰受。前者曰授。后者曰受。谓之某传于某
云尔。若夫宗门。一堂啐啄。如冰释于水中。到得言语
道断。心行处灭处。尔如是。我亦如是。入此地位。实无
可以名言者。不得巳。乃以世间法。名出世间法。谓之
传道。实则说个道。即不得。说个传。更不得也。岂若尧
以传舜。舜以传禹之云哉。如欲假是以为比。直是佛
传于佛。经数百传止是一佛耳。如是。乃可谓之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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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魔藏父子之于密云。何源耶。何流耶。而又何道耶。
其始以密云为临济嫡支。而蕲得其杖拂。既得其杖
拂。又曰。百代之宗旨。非密云所知。然则所谓源流者。
同于世间之爵位。而密云之源流。直是伪爵伪位。既
以伪爵伪位视之。而又谓已之所得之百代宗旨。必
须此伪爵伪位。乃可以阐扬。则不特出世间法。所万
万无有之理。亦世间法。所万万无有之理矣。且夫源
流杖拂。奚为者哉。自世尊以金缕袈裟嘱付摩诃迦
叶。转授补处。至慈氏下生。迨黄梅曹溪而下。衣止不
传。以杖拂表信。夫衣止不传而以杖拂表信。衣与杖
拂。何以无二无别。且信者何信。杖拂又何以即可表
信。若于此颟顸模糊。则佛祖以来相传不绝者。岂不
祇成戏论耶。疏山仁弄一木蛇。人问之。则曰。曹家女。
木蛇何以是女。此女何以属曹家。此木蛇与杖拂。是
同是异。若也未明。宜乎将杖拂同于世间爵位矣。古
德释华严教所被机。简五种非器。首斥违真。何谓违
真。曰不发菩提心。不求出离。依傍此经求名求利。庄
饰我人。经非彼缘。故非其器。经云。为名利说法。是为
魔业。然则魔藏之求源流于密云。佛祖从千百年前。
早为道破。尚得谓之非魔业否。藏既屈身于密云。以
诱得其源流。既得之。即以刍狗视密云。而蹴践之。此
是何等心行。具是心行。则其说是何等妄说也。为佛
法害。为人心世道害。得罪佛祖。得罪尧舜周孔。在佛
法曰魔民。在世法曰妖人。其安可以不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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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忍曰。六祖一日告众曰。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
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么。神会出曰。是诸佛之本
源神会之佛性。祖曰。向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作本
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茆盖头。也只成个知解宗徒。此
曹溪之本语也。余观拈花一宗。流于震旦。自初祖至
六祖。皆有旁出。会公向无名无字上计本源佛性。斥
为知解固宜。是故五家各立宗旨。专为治此知解之
病。非厌故尚新者也。如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
处。曰东山水上行。僧问洞山如何是佛。曰麻三斤。临
济曰。一句中具三元。一元中具三要。若此。则本源佛
性之知解。岂能生乎。今辟书以立宗旨为知解。是与
六祖之言相反矣。

此事。直下无俦无侣。无同无异。无始无终。无内无外。
是故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识识。是即是。不是即不是。
既是。则无有纤毫之不是。既不是。则无有纤毫之是。
今谓拈花一宗。流于震旦。自初祖至六祖。皆有旁出。
可知伊是个记诵宗徒。未可谓之知解宗徒也。古德
谓思而知。虑而解。鬼家活计。日下孤灯。今魔忍辈。但
能记诵。而未能知解。较知解更下一筹。又何得依文
学语。检点知解宗徒。夫宗门之书。若其意以正宗为
优。旁出为劣者。即皆不了之谈。挟私之见。如宋景德
时。杨亿奉敕删定道原所作传灯录。其中不可为依
据者甚多。至其他记载源流之书。作者亦非尽有岐
视之见。盖子孙繁衍。班班可考者。自然依代列载。其
传之不远。中间绝续无考者。既不便叙入传流有绪
之中。只得列之为旁出。此一时编纂凡例。著书家强
立名色。非谓旁出之人。皆不能得其师之全体。较正
派有优劣也。魔忍何尝知得解得。且六祖曰。吾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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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神会
出曰。是诸佛之本源。神会之佛性。而六祖呵之曰。向
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作本源佛性。向汝去有把茆
盖头。也只成个知解宗徒。六祖识得神会此语。是思
而知。虑而解。虽识得个无名无字无头无尾无背无
面者。而执著个无名无字无头无尾无背无面。便落
在佛见法见边。故以此言提持之。使之猛省。设使尔
时有人问六祖。毕竟唤作什么。六祖何妨即向伊道。
是诸佛之本源。神会之佛性乎。知解只是知解。非知
解只是非知解。灼然灼然。如是如是。若因曾道个无
名无字。而定不许唤作本源佛性。则知解即从无名
无字边起。亦是个狙公赋芧。暮四朝三。而掩耳盗铃
汉。即以此为不存知解。尚为识得曹溪否。魔忍又以
东山水上行。麻三斤。三元三要等语句。谓必如是。然
后本源佛性之知解不生。而以此等语句。谓可专治
知解之病。真乃强作解事。且云门洞山临济三语。如
何可视为一例。白云千里万里去在。人问云门。如何
是诸佛出身处。而曰东山水上行。识得东山水上行。
定知尽大地是诸佛出身处矣。人问洞山。如何是佛。
而曰麻三斤。正是一句中具三元。一元中具三要。果
识得麻三斤是佛。那更向三元三要寻讨。至于临济
拈出个三元三要。无非钩在不疑之地。一期方便法
门。安得据云门洞山临济以检点神会。乃谓此等是
五家各立宗旨处。同为专治知解之病。其意盖谓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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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各造五种可解不可解话头。使人懡㦬无从思议
耳。埋没五家不少。夫以不可解为绝思议。则即其不
可解处。正是极易思议处。又何由能治人知解。如东
山水上行。如麻三斤。如此实语如语。不妄不诳语。谓
云不可解话头可乎。夫此圆宗。诸佛列祖之所不能
异同。乃谓五家各立宗者。五家既同此无头无尾无
名无字无背无面。又如何肯自甘外道。各立宗旨。若
有所立。即是魔说。尚未得为知解宗徒。如何可用以
治知解。密云以立宗旨为知解之说。谓之义有未尽
则可。岂得谓与六祖之言相反。不知魔忍意中将六
祖提持神会处。作么生会。

魔忍曰。余阅法华经诸菩萨。发愿于后五百岁忍苦
弘经者。咸曰。娑婆世界。怀增上慢。数数见摈余初以
为过虑。以今观之。信其言之苦矣。夫后五百岁非时
也。麟出非时。世且怪之。况举世难信之法宝乎。三峰
先师。抱举世难信之法。出去圣绝远之时。忤增慢怀
疑之耳。故一拈香而人以为怪怪奇奇。而喍虚吠影
之讥。销骨铄金之毁。杂然而至。亦其势之固有也。孔
子围于陈。弟子有愠色。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
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盍少贬焉。孔子曰。赐。良农能稼
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君子能修其道。
纲而纪之。统而理之。不能为容。今尔不修尔道而求
为容。赐。尔志不远矣。嗟嗟。余尝以子贡之言进之。若
三峰先师者。非徒不能贬也。且昭昭焉若扬日月以
耀人之过。取嫉于世也。孰谓不宜。虽然。此三峰之病。
亦三峰之志也。余适赞其像曰。乘有翼虎。开万钧弩。
道大时疑。心劳志阻。据重关则当仁不让。处尊贵即
御饭亦吐。追千古以得师。复五灯而续祖。故其道也
尊。其心也普。皇皇乎大哉。若日月之丽天。又何在乎
旨者之必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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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儒门典籍。舍六经外。皆
不可一概信。即六经中。而孟子犹疑尚书武成之篇。
况其他乎。孔子围于陈。与门弟子问答。史记载之。其
事良不可信。(按论语曰。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不言陈发卒徒。围孔子也。孟子曰。孔子之
厄于陈蔡之间。无上下之交也。孟子此言。谓宜纳交于上下固无理。谓讥陈蔡之君臣亦无谓。何为有是言哉。
盖当时即有陈蔡发兵围孔子之说。而孟子辨之。言孔子厄于陈蔡之间。因陈蔡之君臣。皆与孔子无交。是以
适有绝粮之厄。而非有兵戎之患云尔。历来转以史记所载者释孟子。而孟子之意遂不显。今按史记所载。吴
伐陈楚救陈。军于城父。知孔子在陈蔡之间。使人召孔子。陈蔡之大夫相谓曰。孔子贤者。其剌讥皆中侯王之
疾。恐孔子至楚而发其阴私。遂相与发卒徒围孔子。绝粮三日。孔子使子贡告于楚昭王。昭王发兵迎孔子。围
乃解。此其为子虚乌有无疑。当是时。陈蔡如弹九。安敢搆怨于楚。且吴伐陈而楚救之。楚迎孔子而陈转围之。
陈之君臣。虽至愚劣。亦安敢当大国伐我之时。复得罪于救我之大国耶。楚使者与孔子俱。陈其并围之耶。抑
解围一角而出之耶。楚王闻之。有不即发兵迎孔子。而必待子贡之往告耶。既至于从者皆病莫能兴。何子贡
独能溃围而出耶。此事之必无者也。又古语云。贤者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其君乎。而谓孔子之圣。剌讥皆中
侯王之疾。以致陈人畏惧而欲加之以兵。何与论语温良恭俭让之说相反也。且所记孔子之告子贡颜渊曰。
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我道非耶。吾何以至此。而子贡曰。夫子之道大。故天下莫能容。盍亦少贬焉。颜渊曰。
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夫子。夫颜渊子贡之贤。岂得谬戾至此。君子当患难。省躬克已。则有之矣。安得有忽思
改弦易操之理。且道大则于人无所不容。而亦无恶于天下。岂有以道大而转致天下莫能容之事。如果至于
不容于天下。则必于已实有不韪。天下国家岂有皆非之理。安得漫然曰。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夫子。岂圣贤
戒慎恐惧之心哉。且孔子于子贡之劝以少贬。则怒而嗤之。于颜渊之言不容何病。则悦而受之。天下有如是
好谀之圣人乎。且曰。回也使尔多财。我为尔宰。于绝粮三日之时。因一语投机。忽欲为弟子主掌家财。尤可为
无谓之极矣。此又理之所必无者也。于理于事既皆必无。然则史记之言。好事者为之也)魔忍好
举外典。以炫惑当日无识之士大夫。故其叙伊师魔
藏事迹。将言与密云诤论宗旨之始末。而先引孔子
厄于陈蔡之事以比之。以其师为孔子。而已为颜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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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密云之徒之不附已者。即比诸陈蔡之君臣。诚不
足以供一笑。夫此圆宗。虽曰举世难信之法。然既入
此无为法门。实如仰观天。俯察地。自然有目共见。不
特无所为难信。方且说个信即不得。唯證相应。不在
言说。所以永明云。说因缘自然。皆属世间言语。谈有
无真俗。悉是分别识心。当见性之时。岂留观听。在发
明之际。焉落言思。若然。人之信与不信。有何交涉。人
果自證。万难强之使不信。人若不自證。亦万难强之
使信。即或起信。亦非净信圆信。而安有自谓诸佛列
祖所传世间难信之法实在已。而欲强天下以共信
之理。不观天地乎。有目者见天见地而天地不问。无
目者不见天不见地而天地亦不问。又何斤斤注意
于其间哉。况藏忍父子所捏造之宗旨。种种惑世诬
民之法。又安可使举世共信之耶。夫冀人之信。贪也。
怨人之不信。嗔也。其冀其怨。皆痴也。贪嗔痴尚未除。
一个我字。如油入面。如漆投胶。如蝇没酒。如蛆在粪。
正无出头之日。又何暇举法华。举史记。旁徵曲引。以
伸其说。以沽其名。以直已而曲人。业识茫茫。无本可
据。腊月三十日到来。阎罗老子面前。尚可巧言如簧。
说甚麟出非时。忍苦弘经。种种谬论否。漆桶未脱汉。
且宜少看文字。多一字。即多一障。若魔忍亦只是个
可怜悯者。其赞伊师魔藏曰。乘有翼虎。开万钧弩。道
大时疑。心劳志阻。据重关则当仁不让。处尊贵即御
饭亦吐。追千古以得师。复五灯而续祖。数语。却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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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爰书铁案。扬雄法言之书。斥酷吏曰。虎哉虎哉。角
而翼者也。盖谓酷吏如虎生翼。飞而食人之肉耳。魔
忍涉猎世间文字而未通晓。乃奉其师以如是名目。
虽然。谓魔藏乘有翼虎。良信良信。彼其捏造宗旨。中
人膏肓。后代发心参学之侣。未具正知正见者。读其
书而惑其说。直饶佛出世救不得。则其断人慧命。非
虎而翼者哉。夫此圆宗。即边而中。故无法可比。即妄
而真。故无法可待。岂更佛法待于佛法。唯一绝待如
来法界。出法界外。无复有法。无所可待。无所可绝。所
以古德云。一叶落天下秋。一尘起大地收。一华开天
下春。一事寂万法真。见性之人。顿了无疑。譬如以针
尖举于枣叶。尚不足以形容其易。盖针尖尚有一举
之能。而枣叶尚有可举之所也。何所用其开万钧弩
之力。若以力言。虽有阿修罗之力。举须弥山易。举这
个难。举这个者即这个。又将何力以举这个。大涅槃
经说一百句解脱。谆谆开示人以解脱即是如来。如
来解脱。无二无别。盖一切世出世间诸法。悉皆无有。
皆从知见文字出生。若无知见文字。名体本空。如妙
明心中。更有何物。故其有也。乃不有之有。且其无也。
乃不无之无。不无之无。不住于无。不有之有。不住于
有。有无皆不住。诸法悉解脱。安得有所为道大时疑
心劳志阻种种捏怪。彼其道也。外道之道。其心也。众
生之心。以众生心。住众生相。以众生相。行外道行。其
于不思议解脱法门。诚所为首越而之燕。抱冰而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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爇。乃欲率天下而从之。时之疑也。志之阻也。乃正法
之不终澌泯也。魔忍之意。必欲天下皆不疑。以快其
魔志。岂非造魔业于无穷哉。重关如何可据。才有可
据。便失初地。何重关之有。藏忍父子。并未踏著初地。
是以心意识炽然。妄见种种奇名异相。闻古德有所
为重关之说。实未知重关是何物。是以下个据字。若
实有个要津隘口者然。亦可𠷣已。到得重关。山是山。
水是水。师住师位。弟子住弟子位。所为王登宝殿。野
老讴歌。菩提无作而作。万行无修而修。又安得所为
当仁不让于师耶。曹山法身偈曰。不食空王俸。复自
注曰。若遇御饭。直须吐却。盖以明法身向上事。无佛
无众生。若起圣见作第一人想。即为损法财灭功德。
故曰直须吐却。今魔忍曰处尊贵则御饭亦吐。好个
掩耳偷铃汉。既有尊贵想。早巳咽却御饭。如何又云
御饭亦吐。且既作处尊贵想。早是噇糟咽糠了也。何
由得见御饭。魔忍之意。谓其师巳證至尊至贵之法
身。其于曹山吐却御饭之语。直作轻鄙侯王。不屑食
其食解。然则伊父子两魔民。非即乱民耶。夫既御饭
亦吐。则是不轻众生。不贵诸佛。宛作顿觉之人。并法
不随顺面目矣。何以又云追千古而得师。所为吐却
御饭者安在。盖魔藏我慢贡高。耻为密云弟子。思天
下谓密云为愈已。辄求所以抹煞之。妄攀高峰为印
心之师。觉范为印法之师。一派魔言魔语魔心魔行。
而魔忍惑焉。津津称道之而不知其丑。所为可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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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夫师弟子之分。若无真悟。仍只是世法名教。不得
为生无生身之父子。若法藏之于密云。本不得称为
父子。至于攀高峰为印心之师。觉范为印法之师。真
是脱空漫语。岂心外别有法耶。而法外别有心耶。既
巳印心。又须印法。一人印心。一人印法。不知其将何
者为心。何者为法。永嘉云。心是根。法是尘。两种犹如
镜上痕。痕垢尽除光始现。心法双忘性即真。然则魔
藏所云印心印法者。诚异乎永嘉之论矣。永嘉教人
心法双忘。魔藏乃将心法两印。高峰觉范。虽甚驽下。
亦不收此不肖儿。且法乳之恩。必有所自。若谓平生
有得力处。即称法乳。则一切圣贤所垂语句。利益后
人。皆可得力。魔藏何不人人遥嗣之。虽宗门父子。不
同世间父子。然亦岂有拣择一二佳父之理。且古德
上贤。出类拔萃者。代有其人。盲眼不识。高峰实为中
平。觉范尤其下劣。忽然拣得此二人奉以为父。诚可
发一大笑。维摩室中有一灯传无尽灯之语。后世遂
以说法鼎盛者五家。谓之五灯。此不过后人之假名。
若谓五灯之外。不容有六灯。其五灯之灯。各异其光。
分照分传。不可为一灯。则所为五灯者。皆为妖火。急
应扑灭。奚为既灭而复之哉。且五灯法派。虽有绝有
续。而五灯光明。周遍三千大千世界。虽经恒河沙劫
而终无灭息之理。何劳魔藏之复之。且此灯非人之
所能扑灭。而又岂人之所能复燃。何谓复五灯而续
祖。诚可为不识羞耻矣。据此数赞语。法藏之为魔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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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非爰书成。铁案定。乃魔忍一则曰若揭日月。再则
曰皇皇乎若日月之丽天。何物么魔。唐突孔子不巳。
甚至唐突日月。肆无忌惮。至于此极。又谓魔藏揭日
月以耀人之过。取嫉于世。孰谓不宜。夫此无是无非
法门。孰为过。孰为非过。密云之有过无过。姑不具论。
魔藏之于密云。既经一日师资之礼。而必揭其过于
天下。以此为平生志愿。然则魔藏者。尚可容于佛门
否。尚可容于世间否。魔忍竭力为魔藏掩覆。岂知据
款结案。却成揭露其丑不遗馀力也。

御制拣魔辨异录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