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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易經蒙引卷三上
明蔡清撰上經
䷎(艮下坤上)
謙亨君子有終
謙者有而不居之義有而不居是有徳而不以徳自居有功而不以功自居此乃是謙若無而不居乃是本分事不謂之謙也○止乎内而順乎外謙之意也止乎内其心收斂不矜肆也順乎外卑以下人不驕亢也○亨是目下見好有終是末稍愈見好謙是屈也有終不終屈也先屈者有而不居其有也有終者終不能沒其所有也正所謂尊而光卑而不踰者也○不曰謙亨有終而必曰君子有終者有終自是君子之道也故中庸曰君子之道闇然(云云)日亡周子
曰實勝善也名勝耻也故君子日休小人日憂知君子之有終則知小人之無終矣○參義曰謙則必亨書曰滿招損謙受益詩曰彼交匪傲萬福來求(云云)
其何以能若是哉由其安理樂天而物我無間故不自滿足而自然卑遜非矯為之也若内有矜伐之心而外示抑損之意則非安履乎謙者矣其始雖飾其情而終則見於色
彖曰謙亨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
天道下濟而光明天雖居上而其氣常下降以濟萬物惟其下濟也故氣一嘘而萬物以生氣一縮而萬物以成其道之光明為何如夫天道若不下濟無由光明惟下濟所以光明也下濟是謙光明則亨矣○天道下濟者天位乎上而其氣之下降者所以濟乎下也故謂之下濟使天不下濟則生物之功何自光顯乎○地道卑而上行地道至是卑順也然惟卑也故能承天時行以上配乎乾其道則上行也夫地非卑則不能上行惟其卑也故上行卑是謙上行則亨矣○地道以位言則屈於下以徳言則不自作可謂至卑矣於其卑則再無去處其理自是上行矣○地道上行者蓋物之生雖出於天然非地以承之則生物之功不克終物之成雖主於天然非地以承之則生物之功亦不克遂此見地之卑而其道上行以配天也○此言謙之必亨意謂天地亦以謙而亨則人之謙而必亨不待言矣○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地本無謙此是聖人覔出箇謙意來説見得此理在天地有不能違者則人從可知矣天在上說不得謙則取其下濟以為謙地處下卑則就以其卑為謙然天非下濟不光明地非卑不上行天下濟即便光明地卑即便上行可見謙之必亨天道虧盈而益謙
如日沒而升日中而昃月晦而弦月盈而蝕之類天非有意於虧之盈之也乃其自然之理也○若論至無心處則雖人道惡盈而好謙初亦何容心於好惡哉亦在我者有以感召其好惡耳可不慎哉可不慎哉
地道變盈而流謙
程傳曰以地勢而言盈滿者傾變而反陷卑下者流注而益増也○流謂聚而歸之本義何其的確
鬼神害盈而福謙
朱子曰天道是就寒暑往來説地道是就地形髙下説鬼神言禍福是有些造化之柄各自主一事而言耳愚謂如雷動風散雨潤日暄之類所謂造化之適也彼花之開者謝茂者凋是害盈也然凋零之餘又有茂盛殘落之餘又有發生是福謙也亦總是自然之理皆非有心之為也○朱子謂鬼神言禍福是有些造化之柄各自主一事而言謂與虧盈益謙變盈流謙者異指緣鬼神只是天地之功故如此分析○又依朱子有些造化之柄之説則當以作善降祥作不善降殃來解方更切耳○開落榮悴處便是造化之柄然按經傳中所言鬼神禍福處亦多朱子言有據○鬼神之害盈而福謙須兼動植等物説如榮悴開落之類只説得植物若福善禍淫之類則説得動物可兼説也
人道惡盈而好謙
通六爻皆是此理如九三之萬民服也六五之蓋從之者衆矣上六之謙極有聞人之所與其義尤章灼如初六之用涉大川六二之鳴謙貞吉六四之無不利撝謙莫非以人道所好皆此故也○易中亦有之乾上九過髙志滿則賢者不輔惡盈也屯初六以貴下賤則大得乎民好謙也書亦有之志自滿九族乃離徳日新萬邦維懷○天道虧盈益謙四句各自説不可謂人而能謙則為天所益地所流鬼神所福也大抵上三句只是起下一句為四箇謙字所指不同人道好謙之謙是與卦同也○參義曰聖人詳言之是以戒淫而勸謙也○謙尊而光者以其為人道所好也卑而不可踰者亦以其為人道所好也○謙只是一般而其光與不可踰不同者則其位望之不同也不可踰言畢竟亦好所謂不居其有而卒不能没其所有者乃為有終○光與不可踰處俱是徳但不可俱以為是謙徳也若拘以為謙徳則不見愈光亦不能過意○天道虧盈益謙四句歐陽子曰此聖人極論天人之際也春秋雖書日食星變孔子未甞道其所以然曰天地鬼神不可知為其可知者人而已日中必昃盛衰必復天吾不知吾見其虧盈於物者矣草木之盛者變而衰落之物之下者進而流行之地吾不知吾見其變流於物者矣人之貪滿者多禍守約者多福鬼神吾不知吾見其人之禍福者矣天地鬼神不可知其心則因其著於物以測之但據其迹之可見者(云云)若人則可知者故直言其情曰好
惡其知與不知異詞也參而㑹之與人無以異也以其不可知故常尊而逺之以其與人無以異則修吾人事而已未有人心悦而天意怒未有人理逆而天理順者嗚呼聖人沒異端起秦漢以來學者惑於灾異乆矣天文五行之説不勝其繁也子之所述不得不異乎春秋也歐公以人之可知者一對天地鬼神之不可知者三一者盡則三者在其中君子何如哉修身俟死而已
地中有山謙
以卑藴髙謙之象也此與上本義山至髙而地至卑乃屈而止於其下謙之象也不同蓋上本義所謂謙者主山言謂髙而能下也此主地言謂地雖卑而中之所藴則髙而卒亦歸於髙而能下也内充而外欿也但山至髙而地至卑乃屈而止於其下者髙卑為二人之象此以卑藴髙則其髙與卑皆就一人身上言也同一卦之象而所取却有二義亦猶賁卦彖傳文明以止人文也與本義所取離明於内艮止於外者不同以卑藴髙自掩其髙也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
本義既順解曰裒多益寡(云云)其施又特出損髙増
卑以趨於平一句以髙卑替多寡而置了施字不舉足見分明實就謙説故語錄云人多見在已者髙在人者卑謙則抑巳之髙而卑以下人便是平也益分明矣○厚齋馮氏則謂凡大象皆别立一意使人知用易之理裒多益寡稱物平施俾小大長短各得其平非君子謙徳之象乃君子治一世使謙之象也愚謂如比如小畜如臨如觀及大畜等諸大象所云未見皆别立一意馮氏未為定論也○或曰本義雖云損髙増卑以趣於平以髙卑替多寡又去却施字不舉然下句亦謙之意也言亦其意而已如子(云云)則
是實説非止謙之意矣曰不然蒙卦内險外止蒙之意也亦是實説獨此乃僅取其意之彷彿耳况亦者承上文義不為無謂也○一説亦者不是承謙之象也言乃是承上本義止乎内而順乎外謙之意也言○叅義曰君子觀地中之有山則知人之處世不可以自髙而卑人故有持平之心焉(云云)夫矜才衒能
樂髙喜勝人之常情也而君子者其心有異焉是故聰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若是者其心何如也豈非惡巳之獨多而裒之以益人乎○按謙者裒多益寡稱物平施之謂也或者過於禮遜是謂足恭矣非謙之本義也
初六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
涉川本無所取象只是就謙謙之道雖用以濟險亦吉况平居乎
卑以自牧也
程傳云詩曰自牧歸荑出邶風靜女篇曰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傳曰此淫奔期㑹之詩牧外野也荑茅之始生者洵信也女指荑而言也言靜女又贈我以荑而其荑亦美且異然非此荑之為美特以美人之所贈故其物亦美按詩傳所解牧字義與程傳之説不同易本謂卑以自養也
六二鳴謙貞吉
六二柔順中正謙徳之盛者也由是積於中而著於外矣是為鳴謙非自鳴其謙也謙而有聲之謂鳴也鳴謙是貞之道占者如是則貞而吉矣貞吉是占鳴謙所以貞吉者蓋謙且有聞則於在我為得其正也正者理之所當然者也吉謂其謙有聞人皆知之則是所謂志行孚名譽著在彼無惡在此無射以上可以得君以下可以得民雖蠻貊之邦行矣非吉乎○鳴謙何以為貞吉蓋以謙有聞乃積於中著於外非違道以干譽者也豈不為貞乎
中心得也
此一句意味最長若非象傳著一句則六二之鳴謙是自鳴其謙解不得以謙有聞了故曰此是積於中而著於外意中心得只指六二之柔順中正言自得於中自然見於外而聞於人矣先儒釋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云云)蓋其孝友之實有以積於中
而著於外者即此道理○又一説二鳴謙貞吉然原其謙乃中心所自得初非欲以求聞於外也然有是徳積於中則必有是名聞於外耳此説亦有味○舊説謂志行孚名譽著以上得君以下得民為中心得看味覺淺且依此説則當云志得也何乃曰中心得也故斷從初説無易矣
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
卦惟一陽居下之上以位言剛而得正是其徳之盛也上下所歸是其位任之隆而功業之著也故為勞謙○謙字只從卦上來與上六同○九三陽剛得正所以能做功業以一陽居下之上而為上下所歸是當事任也所以得做功業○徳者功業之本位者功業之地雖有其徳苟無其位則亦無以自見於功業故本義兼位任言○或者以本義上下所歸句為是象傳萬民服也非也如此則象傳萬民服也正是勞謙之義然而萬民服安得以為勞謙乎况本義此句解在勞謙之上○謙字看來只是從卦上取一說是指剛而得正為勞而能謙愚謂以本義文勢似不然且上下諸爻皆以柔為謙與此爻别在上六之鳴謙則又不在柔上取只以處謙之極言其謙字正與此同在卦上來也若指剛正以為謙則本義似當云卦惟一陽居下之上上下所歸剛而得正矣不當如此(云云)○參義曰卦多隂則陽為主九三(云云)○萬民
服也正是言其有功勞而能謙尤其所難也服之者正以其難也○萬民服正是有終處所謂尊而光也書曰汝惟不矜天下莫與爭功汝惟不伐天下莫與爭能其有終為何如○或云萬民服若用書所謂汝惟不矜天下莫與爭功意便是勞而能謙則萬民皆是服其勞不是服其勞而能謙也
六四无不利撝謙
柔而得正上而能下正是謙也如是則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在邦必達在家必達無不利矣此是槩説下文撝謙則專以其居九三功臣之上而言○無不利是已自能謙了撝謙者亦不敢安於九三之上也如此則為之上者嘉其謙為之下者安其謙矣
六五不富以其隣利用侵伐无不利
居尊能謙則從之者衆矣故為不富以其隣設有未服從者不可但巳也利用侵伐之此亦君道貴剛不可一於柔之意然居上能謙何事不可為者故无不利要不但利用侵伐也○六五利用侵伐固以其不服而當伐之然亦以其能謙而為人所與也以上六利用行師參看有此意○利用侵伐者以其謙而從之者衆也○不富二字不可就以當謙此大不是三句皆占也○參義曰夫以六五之柔中而執謙以臨下宜無不服矣而猶有不服者則其為㝠頑之寇强暴之敵可知矣五既得衆心之歸如是而侵伐乃誅暴去惡之兵也上六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
本義質柔而无位此位字指君位不然説不得征邑國蓋質柔無位其行師僅可征邑國而已○質柔則才有所不足無位則力有所不足
鳴謙志未得也
言上六謙徳有聞宜乎人無不歸矣然隂柔無位才力未足志獨未得而至於行師也雖然可用行師亦不過足以治私邑而已僅足以治私邑者正以其隂柔无位才力不足也
䷏(坤下震上)
豫利建侯行師
衆心和樂之謂豫本義曰人心和樂以應其上也孟子所謂人和是巳○剛應而志行是豫處順以動是所以豫處剛應而志行即人心和樂以應其上也故彖傳釋卦名則兼舉卦體卦徳至釋卦辭則只用卦徳明能順動則人心和樂以應其上不假言矣所謂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師乎○剛應而志行者人心和樂以應其上也順以動者上之人所以得人心之和樂以應其上者也彖傳志行二字只貼應字意非如俗説在上之和樂也○建侯先儒皆謂建他人為侯
豫順以動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師乎
言順以動雖天地亦應之而况不得人心之和應以建侯行師乎○豫順以動言豫之卦徳為順以動夫順以動天地尚不之違而况以建侯行師人其有違之者乎如此説則豫字乃為與上文同○豫順以動故天地如之如宋景公有君人之言三而熒惑為之退舎商髙宗因雉雊而修徳則天祐之而商道復興又如作善降之百祥積善必有餘慶之類是也○這順動不可只説建侯行師上説一箇順動蓋順動是概説平素既能順動則得人心之和樂而利此二者矣○而况建侯行師乎或曰建侯行師亦非是小彖傳乃如何(云云)曰建侯行師在人事固為大者若以
天地觀之則建侯行師又其小者矣天地以順動(止)大矣哉
蓋日月不過四時不忒天地順動之符騐也○日月不過以晷刻言四時不忒以氣候言也○厚齋曰日月之行景長不過南陛景短不過北陛恐有誤蓋當為景長不過北陛景短不過南陛○每一晝夜總百刻夏至晝六十刻夜四十刻冬至晝四十刻夜六十刻春分秋分晝夜平分各五十刻自春分至夏至晝浸長夜浸短自秋分至冬至晝浸短夜浸長而四時亦自此而分元有授時厯以燕薊為都則又定冬至日短三十八刻夏至日長六十二刻亦一理也○無不順動之天地亦無不順動之聖人要説得仔細○或曰不過不忒刑清民服正亦豫處但極其大者言之耳若天地聖人以順動則皆所以致豫之實理也○聖人以順動則事事皆合天理當民心不用刑罰而民自服矣○刑罰清就見是民服此正是人心和樂以應其上意○刑罰清而民服言不待峻刑罰而民自服也○漢武帝立見知故縱之法而盜賊愈多光武悉除去之而盜賊自清則聖人順動而民服者於此可推矣○豫之時義大矣哉六十四卦皆是時也有其時則有其時之義豫之時義在天地則順動而日月不過四時不忒在聖人則順動而刑清民服其時義顧不大哉○游酢作孫華老易傳序曰其所遭者時也其所託者義也其所致者用也知斯三者而天下之理得矣(見宋文鑑)○彖傳極言而贊其大者十二卦頥大過解革四卦則據其見在時節而贊其時坎睽蹇三卦則重在濟用上説而曰時用豫隨遯旅姤五卦則重在義理上如豫有順動之理隨有亨正之理遯姤又有君子去就之義旅又道無不在固有義存故贊其時義然此亦各隨其所重言之耳要之未有有時而無義有義而無用者也○時之一字貫六十四卦皆有不止豫等諸卦耳有時則有義有義則有用單言時則義與用在其中矣言義未甞無用言用未甞無義各就所切而言○自豫而言則順動其時之義也○彖傳凡極言之類皆為推廣卦義不然易之道拘矣雖發於後聖抑亦先聖之㫖也學易者從羲文以探其始從孔子以究其終庶乎其盡之矣
雷出地奮豫(止)以配祖考
雷始伏聲於地及出地而奮則所以鼔天地之和氣而發萬物之生意者在是矣和之至也故有豫之象○雷出地奮似只可説和如何云和之至曰至字從奮字生○先王作樂既象其音者雷出地奮也又取其義者豫也○此作樂是制作之作不是奏樂本義謂先王作樂既象其聲又取其義可見是主制作○先王以作樂書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此聖人作樂之事也○先王以作樂崇徳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作樂二字是提頭崇徳與薦上帝配祖考相對崇徳是自招布其徳於樂也薦上帝配祖考是用樂所在也○樂之為用多矣内而閨門外而朝廷逺而邦國皆是用樂所在獨言薦上帝配祖考何也曰萬物本乎天故有郊人本乎祖故有廟是其用樂之最大者故曰殷薦(云云)○先王作樂既
公元前1106年
象其聲又取其義所以法豫者盡於此矣其崇徳者亦只是主於和豫其薦上帝配祖考亦只是主於和豫也皆非作樂外又别有一意也○春秋莊五年大雩程子曰雩於上帝用盛樂也○樂之配祖考猶樂以侑食之義○此作樂是制作之作非奏樂也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則是奏樂也○殷盛也此之殷猶无妄言先王茂對時之茂字○以配之以字當作而字看不必謂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各有所主彼主嚴父莫大於配天説且此依彼説又當作殷薦之祖考以配上帝矣古字以而多通用○薦上帝配祖考平説雲峰亦有薦上帝配祖考之文若泥孝經亦當改作薦祖考以配上帝也故須作平説而以以字做而字看○朱子語類兩言薦上帝配祖考益可見平説為是○還依舊説作配以祖考説為穏亦不駭人聽○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鄱陽董氏鼎註孝經大義曰郊祀祭天也祭天於南郊故曰郊明堂者王者出政布治之堂南面嚮明故曰明堂宗祀謂宗廟之祭也天以形體言上帝以主宰言郊祀祭天則以后稷配尊后稷猶天也宗祀祭帝則以文王配尊文王猶帝也宗祀宗字恐重明堂有辨在後○通考載朱子曰天即帝也郊而曰天所以尊之也故以后稷配焉后稷逺矣配稷於郊亦所以尊稷也明堂而曰帝所以親之也以文王配焉文王親也祀文王於明堂亦以親文王也尊尊而親親周道備矣然則郊者古禮而明堂者周制也周公以義起之也○宗祀文王於明堂通考云天子七廟其正數宗不在此數中宗變也苟有功徳則宗之不可預為設數故殷有三宗周公舉以勸成王宗無數也○又載王肅駁鄭義曰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徳祖宗自是不毁之名非謂配食於明堂者也若如鄭言則經當言祖祀文王於明堂不得言宗祀也宗者尊也周人既祖其廟又宗其祀孰謂祖於明堂乎○周人禘嚳郊稷祖文王宗武王○又載致堂胡氏曰明堂王者向明而治之所則何以與之宗祀乎文王已有廟矣以季秋享帝而奉文王配焉不可於七廟中獨舉大禮於一廟故迎文王致之明堂以配帝也祭帝必於明堂者帝出震而宰萬物猶向明而治天下也武王即位追王文王周公制禮推本王功故以文王配帝而祀於明堂○宗既解為宗廟則又何云於明堂恐董説不是當如王與胡之説○春秋宣公三年公羊傳曰郊則曷為必祭稷王者必以其祖配王者則曷為必以其祖配自内出者無匹不行自外至者無主不止通考郊社篇載朱子曰凡説上帝總旻天上帝與五帝言之皆稱上帝也如周禮嵗有九祭其四為祭天其一為祭五帝禮若不同矣易則但説享上帝未甞分别如曰聖人亨以享上帝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以此觀之凡説上帝者是總説帝也○又載月令孟夏大雩帝用盛樂帝即天也未聞有合祭五帝之説也故程子以秋明堂冬圜丘春祈穀夏大雩四者皆為祭天斯言不可易矣鄭氏云冬至圜丘旻天上帝六春蒼帝立夏赤帝立秋白帝立冬黒帝○按周禮五帝朱子上帝總稱之語及鄭氏分冬至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及夏季之説則似是有五帝矣但據鄭氏説又是有六帝蓋以冬至祭旻天上帝為統帝也如是則有五帝之説矣朱子綱目之修於漢文十五年書夏四月帝如雍如郊見五帝又書秋如渭陽五帝廟伊起莘發明曰夫帝一而已安得有五况異時紛紛祠祀實昉於此故綱目特以始郊五帝書之以見開端之失又劉益友書法曰天一而已而有五帝焉非古也自是郊祀五畤不可勝書矣書始病帝也按此二説則又以為無五帝未知如何判斷大抵古者五帝之説初不同一時亦不同一處所若文帝作五帝廟及郊見五帝則是一時有五帝位矣○春為青帝夏為赤帝季夏土旺為黄帝秋為白帝冬為黒帝只是一箇天隨時而為號耳○帝不宜廟發明書法俱欠明訓古惟明堂有配帝之儀○孝莫大於嚴父宗祀文王之時實成王也成王不祀武王而祀文王者何也通考有曰是時成王未畢喪武王未立廟故崇祀文王而已此所以言周公其人也○詩序曰豐年秋冬報則秋報者季秋之於明堂也冬報者冬至之於郊也先明堂而後郊者禮由内而及外也先嚴父而後祖者禮由親而及尊也○郊特牲篇朱子註曰上帝即天也聚天之神而言之則謂之上帝○朱子又曰五峯言無北郊只祭社便是○朱子又曰為壇而祭故謂之天祭於屋下故謂之帝蓋宗祀在於明堂故稱帝焉
○右見大學衍義補
先王作樂本非汲汲為崇已徳設也然樂既作則其音節之所宣布舞蹈之所發揚其徳自有不容掩者耳故曰作樂崇徳耶○或云作樂以崇徳則人和樂矣用樂以享神則神和樂矣樂所以和神人也二句平説於體豫之意尤切
初六鳴豫凶
豫而至於自鳴則志意滿極禍敗無日矣故凶而象傳曰志窮凶也○鳴豫如唐王伾王叔文用事若司馬如栁宗元劉禹錫之徒皆附麗之互相和倡以為伊周管葛日夜汲汲如狂僴然自得是鳴豫者也故一斥不復得罪後世又如宋人所謂笑罵從他笑罵好官我自為之是亦鳴豫者也○此卦專就九四一爻觀之則為剛應而志行由豫大有得自無不好惟以初六對看之則四為初之應初賴之以為强援三為九四比爻三則上視之而溺於豫連九四亦為不好矣易道屢遷有如此○卦之得名本為和樂然卦辭為衆樂之義本義於此又生一衆字者對下文自樂言也九四與卦同者九四由豫此豫字正衆樂之義即所謂和樂也○一説卦之得名本為和樂然卦辭為衆樂之義看名字辭字衆樂字可見卦名只為和樂卦辭乃為衆樂爻辭除九四與卦同謂同為和樂之義也按此説雖得衆字分明然人心和樂以應其上實本彖傳釋卦名之義安得為非衆樂耶况自樂者與卦不同則卦非衆樂之義而何還當從舊説也○所以有吉凶之異卦辭及九四為衆樂故吉諸爻為自樂故凶
六二介于石不終日貞吉
豫雖主樂然易以溺人溺則反而憂矣故初有鳴豫之凶三有旴豫之悔上有冥豫之咎五亦有沈溺於豫之疾是皆樂反為憂者也○介于石專指不溺於豫言不終日泛説衆事本義故云見凡事之幾微也○六二中正自守則自奸聲亂色不留於聰明淫樂慝禮不接於心術凡世間一切可喜可樂之事無一足動於中者其介如此故其思慮明審(云云)○不終
公元前1101年
日貞吉大抵有守之人其心自靜靜則生明矣如蜀山人不起念十年亦能前知董五經知程子欲來之信息亦只是靜穆生以醴酒不設而去楚曰不去楚人將鉗我於市蓋是不可榮以祿者晉張翰顧榮見晉室將亂或託思蓴鱸而歸故鄉或率妻子先逃於林慮山中甚者如楊元琰請為僧以免武三思之害金日磾不肯納女后宫不肯受秺侯之封以全其宗勝於霍光逺矣此皆介于石不終日而見凡事之幾微也○六二其徳安靜而堅確安靜澹然無欲而不躁動也堅確者守得堅固有終而不可移奪也惟其有是徳故其胸中長自光明而敏於見幾莊子曰泰宇定而天光發周子曰靜虚則明大學曰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一也○六二中正自守便自有徳安靜而堅確必兼安靜與堅確四字方盡得介于石之義○貞吉二字純是占○或謂介于石是貞不終日是吉愚謂貞吉須要説得與諸爻所謂貞吉例同方是且介于石固貞也不終日者獨非貞乎如嘉遯貞吉嘉遯只是不終日之意多獨不可言貞乎
六三盱豫悔遲有悔
六三旴豫悔已無可言矣遲有悔者聖人特為占者開悔過之門耳○遲有悔猶云過而不改是謂過矣○旴豫謂旴而豫也故本義云上視於四而下溺於豫二字本不對而對者也或者於文字中乃分上下講之殊失本㫖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九四卦之所由以豫者也以卦義言則卦由之以成豫以人事言則衆由之以致豫本義蓋以卦之諸爻為衆之豫也勿疑朋盍簪亦順動之義○由豫而曰大有得者衆皆由我致豫則我之志大行矣所得孰大於此故曰大有得如孟子言君子所欲所樂意思○由豫大有得只據九四所居位任言之耳猶未見得他好處故因戒以勿疑朋盍簪勿疑謂開誠心也朋君子之朋同心同徳者也謂善類也○爻辭由豫二字謂衆由之以致豫也本義云卦之所由以為豫者也是推本之辭不可以為卦象也故云其象如此而其占為大有得○簪聚也盍簪所以聚髪也又速也蓋一簪便透也○簪聚也又速也二義亦相通聚則速矣人衆而爭先也即從之者如歸市之意○九四由豫大有得矣又必戒以勿疑朋盍簪者誠以由豫任大責重難以獨力必得同徳者以自輔乃不至有覆餗之虞自古雖以聖哲之資而居大臣之任者亦皆如此如舜則舉八元八愷伊尹周公亦皆有俊乂吉人之助諸葛孔明亦必開誠心以來諸賢之益夫然後知聖人命辭之意深矣哉○由豫者衆由我豫也朋者衆中之賢者也勿疑朋盍簪教以保豫之道也○參義曰自初爻而觀九四則以四為權臣其豫者逸豫也自本爻而觀之則四為任政之賢臣其豫者和豫也由豫者言人心之和豫由四而致也然人既樂從則當開誠心布公道待以曠大之道不為物我之私然後有以致人心之皆樂故曰勿疑朋盍簪簪所以聚髪者言同類之畢來如髪之聚於簪也此與咸九四憧憧往來朋從爾思正相反勿疑則非憧憧之思也盍簪則非朋從爾思也
六五貞疾恒不死
當豫之時以柔居尊隂柔則無堅介之操居尊則有逸豫之資無剛介之操有逸豫之資必致沉溺於豫無疑矣此以徳言其致疾之理也又兼以勢言之九四卦之所由以為豫者也剛而不遜而六五乃乘其上譬如龍虎之未易馴擾也且衆皆附之矣我無附而處𫝑危特寄居焉耳是又其疾益深有貞疾之象也然以其得中又有君人之道存焉未有大失人心之事而得僅保其位如衰周之君或下堂而見諸侯或威令下同六國弱則甚矣然文武之緒猶綿延數十世而未絶此正恒不死之象也又如李唐如肅代以後諸帝大概皆然○以其沉溺於豫而處𫝑危觀之則為徳薄而力孤貞疾之象也以其得中而觀之則其善道猶有存者賴此一□生意猶在故又為恒不死之象也○上下巳為四之應衆不附也以柔弱而為剛强所廹處𫝑危也衆不附而處𫝑危雖未亡而隣於亡猶貞固之疾雖未死而隣於死
六五貞疾乘剛也
專指乘九四之剛一節言不兼以柔居尊義象傳之例多如此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
上六動體能變故為成有渝之象○參義曰以往事觀之如楚莊王聽伍舉之諫而罷淫樂齊威因淳于髠之諷而行誅賞其皆成有渝之義歟○漢武帝晚年乃言朕自即位以來所為多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今事有傷害百姓縻費天下者悉罷之因田千秋言凡方士皆斥遣之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本務農修馬復令以補缺毋乏武備而已封田千秋為富民侯以明休息養民也胡致堂先生曰武帝既往之愆與化俱徂而自新之善照映方來使人反覆味之嘆慕而興起可為帝王處仁遷義之法秦穆公不得專美於前矣○秦穆公悔過事見書傳曰左傳杞子自鄭使告於秦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穆公訪諸蹇叔叔曰不可公辭焉使孟明西乞白乙伐鄭晉襄公帥師敗秦師於殽囚其三帥穆公悔過誓告羣臣○秦誓曰民訖自若是多盤責人斯無難惟受責俾如流是惟艱哉(云云)又
公元前611年
曰邦之杌𣕕曰由一人邦之榮懷亦尚一人之慶○史記云楚世家莊王即位三年不出號令日夜為樂令國中有敢諫者死無赦伍舉入諫莊王左抱鄭姬右抱越女坐鐘鼔之間伍舉曰願有進𨼆曰有鳥在阜三年不飛不鳴是何鳥也王曰三年不飛飛將冲天三年不鳴鳴將驚人舉退矣繼而蘇從又諫乃罷淫樂聽政所誅者數百人所進者數百人任伍舉蘇從以國政國遂大治而益强此亦成有渝者也○田敬仲完世家曰威王初即位以來不治委政卿大夫九年之間諸侯並伐於是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而齊遂大治此亦成有渝者也
䷐(震下兊上)
隨元亨利貞无咎
剛來隨柔退居隂後也○卦變剛來隨柔彼來隨我也不主於剛也卦徳此動彼説亦彼來隨我也所主在震也故為已能隨物物來隨已故為卦以物隨為義○或以剛來隨柔謂已能隨物此動彼説為物來隨已似亦好聽但依此説則剛來隨字與此動彼説各得卦名隨字半邉耳於所謂亦隨之義亦字為未安也况與卦以物隨為義一句尤碍愚故謂已能隨物物來隨巳只是一項如此卦以一人而撫萬邦以四海而仰一人雖亦有上比下下比上之意然本義却曰彖意人來比我則所主自有在矣故曰卦以物隨為義○已能隨物謂巳能為物所隨也或曰剛來隨柔如何兼説得巳能隨物物來隨已曰此卦不主於剛也剛來隨柔只是卦之一義如下文此動彼説豈固以此動為已能隨物彼説物來隨巳耶○彼此相從其通易矣蓋衆非后何戴后非衆㒺與守邦彼此相隨上下相親上之於下也如心腹之運手足根本之制枝葉下之於上也如手足之衛心腹枝葉之庇本根如此則何事不可立何功不可成信乎其大亨也○所隨之正謂所隨之事得其正也所隨之事得其正亦見其人之正矣官有渝貞吉亦然○所隨不貞如嚴尤之於王莽荀彧之於曹操其得為无咎乎愚謂非惟有咎終亦不免於㓙耳始雖元亨竟何有哉如馬援之對光武曰當今之世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耳鄧禹杖䇿追光武於鄴而曰願明公威徳加於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於竹帛耳此知所隨者也又如管仲之於桓公樂毅之於燕昭王孔明不從魏呉而從漢昭烈百里奚知秦穆公之可與有為也而相之皆知所隨者也但卦以物隨為義彼此亦相依如光武昭烈燕昭秦穆便為物隨而得其正者○所隨既得其正則為其所隨者不言可知矣一串事也如光武昭烈諸君便是為物隨而得其正者矣○隨之利貞據理而言也無闗於卦徳卦變其元亨亦據理而言
大亨貞无咎而天下隨之
夫正者通天下之志者也故大亨貞无咎而天下隨之隨得其正而无咎則近者悦逺者來天下之士皆悦而願立於其朝天下之民皆悦而願耕於其野天下之商皆悦而願藏於其市天下之旅皆悦而願出於其途矣故曰天下隨之若所隨不出於正則始雖以利而合然利盡則交疎而身孤𫝑寡不免矣豈止於咎而已哉故曰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又曰鼎有實慎所之也○古之人最慎於所隨雖流離困厄而終不失身於匪人有徉狂徉瘖而逃去者甚者或引頸以受刃終不枉道以徇人○大亨貞无咎則近者悦而逺者來矣故曰天下隨之極言其效也此釋卦辭與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下觀而化也一例重在貞字○一説所謂天下隨之猶論語所謂在邦無怨在家無怨也方見得貞无咎不然未為貞无咎也
隨時之義大矣哉
承上文而言所隨一得其正而舉天下皆隨之此可見隨之時義大矣哉明其不可不貞也○隨之時義大矣哉以上文言之也人苟知隨義之大則於所隨者可不謹哉可不貞哉君子以嚮晦入宴息
公元前610年
澤中有雷朱子語錄曰震下地上乃雷入地中之象也以此觀之則不必深泥澤字可也蓋地澤相臨之物澤亦在下也故曰上天下澤澤亦止水也○此所謂日入而息也不可説太深○此事至微然亦是法造化○君子以嚮晦入宴息即所謂日入而息也若勤作工夫的人則焚膏繼晷亦不可大過三才之理俱有動有靜靜所以養乎動之根也如造化之氣若冬來息得不凝固則來嵗必是災沴穀菜不熟人畜不寧如冬雷則災矣為造化不曽息得也醫書教人到三更不睡則血不歸肝而面色青黄日間所事自無精神矣乃知此節亦係大理也
初九官有渝貞吉出門交有功
官有主守之義初九以陽居下為震之主是主乎隨者也故曰官語類有問朱子曰官是主字之義只是一卦之主首變得正便吉不正便凶曰是如此依此則官字是實字○官指初九本義偏主在本文有渝字内○不可以偏主字釋官字○官字做實字看直指初九也蓋官有渝等字其來逺矣中溪官其字之説亦無主張○官有渝張氏曰官其事而有渝也官字是看得未定○初九以陽居下為震之主卦之所以為隨者也此所謂官也亦隨人者也必主隨人言方與下文出門交有功意相連屬而於有渝貞吉之意亦順○出門交有功者徳無常師主善為師善無常主協於克一傳曰徳者善之總稱善者徳之實行一者其本源統㑹者也○惟出門以交則巳之所以取於人者不為限而人之所以資於巳者亦無窮何事不可立何業不可就信乎其有功也○官有渝貞吉則交不失之泛出門交有功則交不失之狹也○人固不能無所隨有所偏主而變其常亦何害但不得如平時未有所主之虚耳故云有渝也○官有渝自無妨惟顧正與不正如何正則吉矣然一偏於主則不廣而無由有功故又(云云)○官有渝是象貞吉
以下是占亦戒也本義云亦因以戒之因其偏主而戒之也○本義云故其象占如此亦因以戒之謂官有渝是象貞吉出門交有功是占然其象占如此亦所以戒之也有渝字面亦見有戒意○爻以隨物為義初九亦隨物者也以陽居下為震之主正所謂剛來而下柔者也○一説有所偏主正釋官字上文卦之所以為隨以上三句承爻以隨物為義而言初九亦隨物者也此説恐非○按參義亦曰官之言主也當隨之初剛來下柔震之主也故以官言之
出門交有功不失也
明其能集衆善而無遺也
六二係小子失丈夫
初陽在二之下以二觀之有小子之象五陽正應在上以二觀之有丈夫之象○萬物之理隂必從陽六二隂也初九九五陽也此卦隨也故言相從之理蓋初陽在下自二觀之小子之象也五陽在上且二正應自二觀之丈夫之象也據理則二當惟五之從非初九可得而即者但初陽在下而近五陽正應而逺六二隂柔之性不能自守苟且惟近者之是比其勢遂不得不遺五耳○係小子者情之所牽也非必其正應也○六二何不取其柔順中正而言其不能自守耶蓋以隨言也其實隂柔不比陽剛如九五陽剛則為孚於嘉矣○係小子失丈夫於人事交際之間固易見若推而言之如見小利則大事不成或小不忍而亂大謀或貪近功而忘逺圖之類皆是也
弗兼與也
聖人此意所以戒人一於從正也○初曰係小子弗兼與也二曰係丈夫志舎下也以此觀之則知二之失丈夫亦非其志之所甘狃於近而勢不兩全耳若三之失小子則明白是故失之也二爻之得失判矣○小子童子也丈夫成人也
六三係丈夫失小子隨有求得利居貞
六三下有初九之陽上有九四之陽隂從陽者也然四近而初逺故係丈夫失小子係四非其正比初為得計矣○問係與隨何分曰係是近係之也非其正應故也隨則委其身而從之矣有子曰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係蓋所謂因者隨則所謂宗者○四陽當任以居其上體為大臣之位也○隨有求得不知所求而得之者何事曰只此就名利上説○故曰四陽當任(云云)如蕭王謂鄧禹曰我得專封拜生逺來寧
欲仕乎○居貞謂自處以正不苟於求也利居貞自處以正則所求而得者乃正人君子之隨也不然雖得所欲以道義律之不足為得矣○係丈夫失小子是象隨有得者占也利居貞者戒也居貞謂不可以有求得之故而苟於求也
九四隨有𫉬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
貞凶者勢陵於五也有孚在道以明則不陵於五而可免於凶矣故曰何咎○有孚以心言在道以事言即此是明也故象傳曰明功也○有孚在道一説内有孚信之心而外之所處一一合乎道此所謂明也又一説能有孚信之心而事事必合於道蓋所主在合道但本於有孚也二説無大異平説亦無妨按損卦有孚中行則似貫下意○有孚在道而明如霍光專權故其驂乗於帝也帝如芒刺在背此便是光之不能在道亦其孚誠之不至也故曰霍氏之禍萌驂乘故張安世代之驂乗則上甚安之矣安世固素以忠謹聞也○如蕭何者最能善處功名以消上心之疑貳○郭子儀權傾天下而朝不忌功蓋一世而上不疑有孚而在道也故强賊未平則慷慨流涕或單騎見虜以紓國難其有孚為何如握重兵居外又有百戰之功朝廷所以處之又屢失其宜而無纎芥顧望意朝聞命夕就道其在道為何如此真萬世人臣之法也○或曰有孚在道以明則無廹上之嫌故上安之上安之則下從之必然之理也
有孚在道明功也
有孚在道明功也不可謂本於明而泥於爻以明之以字此説不合本義本義明把而字代以字○程傳曰蓋明哲之功也則似明哲更在有孚在道之前此亦實理也當從故功字分明若爻辭則無推原意只象傳如此説亦互相發而不相悖也○漢之蕭何韓信皆受君之重任者也信恃其功能既求封齊復求王楚漢髙祖惟所欲則與之可見隨有𫉬者也然髙祖疑信之心固積之乆矣此其所以及於禍也夫自人君言之則有功必賞固其正也然於人臣之義則挾功求賞能無凶乎○蕭何素知髙帝之心者而又得鮑生召平之徒以此意曉之故得免於禍髙帝在軍中數遣使勞何何聽鮑生之言悉遣子弟從軍而帝大悦帝擊陳豨遣使拜何相國因封五千户又從召平之言而讓其封不受悉以家財佐軍用而帝又大悦何之使帝不疑而勤於其職以保其身其於有孚在道以明亦庶幾乎以是觀之聖人之戒深矣
九五孚于嘉吉
孚于嘉吉同徳相信也如舜之於五人武王之於十亂太甲之於伊尹髙宗之於傅説成康之於周召知之深任之專君臣肝胆相照無毫髮之疑惑也後世如漢光武之於鄧賈髙祖之於三傑唐太宗之於房杜亦皆孚于嘉者也○孚于嘉大抵人之相信必是同徳不然雖曰相信終是勉强或始信而終疑試騐之人事可知○吉謂上下交而徳業成也
位正中也
主九五言惟九五之正中故能信於六二之中正也
上六拘係之乃從維之王用亨于西山
公元前595年
拘係從維只據隨之極言此是意之誠處王用享于西山言以是誠意用之享西山則吉也朱子小註謂神亦隨之此是本義内吉字意非拘係從維之正意也○拘係之如監禁意思乃從維之如更繩紐之意思此假象之辭明其隨之固結而不解者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雖畏於匡絶糧於陳困厄流離而不去下此則如舅犯趙衰顛頡介子推之徒從晉文公出亡者十九年備歴艱苦而未跬步相離若後齊士五百人從田横於海島而無叛色荆楚之士從劉備於江南而依依如雲者皆是也○上六所隨原無所指也只泛言隨人○隨道有始有終初為隨之始上為隨之終隨道有正有邪二之隨初為邪三之隨四為正有以臣隨君之道四是也有以君隨臣之道五是也合而觀之隨之義大矣哉○王用享于西山此指文王也諸侯祭封内山川此言王者何蓋周公係爻時西伯巳追王矣○王用享於西山何不先言享先祖曰意謂父祖子孫一氣相感格似猶易也若人於山川宜未易格矣而猶可用享尤足見其誠意之極耳
䷑(巽下艮上)
蠱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後甲三日
蠱壞極而有事也須看一極字元亨利涉大川俱從此極字生來曰亂當復治以理數言也當云者理數當然也元亨者治之幾也故繼以利涉大川乗其幾而有所事也先甲後甲則有所事之術也大川之象蓋指當時之亂言○程傳曰蠱非訓事蠱乃有事也又曰蠱者事也既蠱而治之亦事也朱子乃㑹其意而解之曰壞極而有事也添一極字尤精宻○艮剛居上而其情不下接巽柔居下而其情不上通上下不交兩相乖隔而天下之事日入於弊矣以卦徳言下卑巽則逡巡委靡而無敢為之志上苟止則因循怠惰而無必為之志其勢必至於庶事墮哉而百孔千瘡不可勝救矣○蠱壞之極亂當復治此非專就天下説凡人家及庶事俱有亂而復治之理蓋易窮則變變則通也○利渉大川得孔子往有事之言然後知其為指治蠱之事也○本義又云故其占為元亨而利涉大川以涉川帶元亨言者君子尚消息盈虚度時可為而後為也若天地閉則賢人𨼆矣天地不交否則君子儉徳避難矣故本義以利涉大川亦本之亂當復治而有復治之機未全是治了曰利涉大川方是用力以治之然而治之之方則曰先甲三日後甲三日也
○先甲三日後甲三日
先甲三日是蠱之將然也而預治之後甲三日是蠱之既治也而維持之聖人於治蠱不於方蠱之時而必於將蠱之先與其既治之後亦異乎世之隨事補塞而偷安目前之為者矣○先甲三日欲其及時而新之於先占中之勉也後甲三日欲其既新而保之於後占中之戒也○先甲後甲此治蠱萬全之䇿又不必拘於壞極而有事者矣○甲日之始事之端也甲本是日之始今借以為事之端○前事過中而將壞中非中正之中以時候而言如云已過乎中泰將極而否欲來之時也又云否過中矣將濟之時也○後事方始而尚新此後事即前面所謂後事之端者也可見後事方始亦是治蠱之事也其曰以監其前事之失此前事亦是前面所謂過中而將壞者也○前事過中而將壞者時也運也其可自新以為後事之端而不使至於大壞者人力也以此見人力之所助亦多矣○參義曰言蠱極必治而治蠱有道也蠱元亨者蠱之既治也不先言治蠱之道而乃先言其效者明亂之可治也利涉大川方治蠱之時也故謂之往有事先甲後甲即所謂有事也○程傳云善救則前弊可革善備則後利必乆此古之聖人所以新天下而垂後世也後之治蠱者不明聖人後甲先甲之誡慮淺而事近故勞於救世而亂不革功未及成而弊已生矣○彼以氣數言則蠱壞之極亂當復治此以人事言則不必至於極而後治之也
蠱剛上而柔下巽而止蠱
剛上柔下兼卦體卦變説○剛上而柔下巽而止非蠱乃所以致蠱也○問剛上而柔下巽而止似乎無異曰剛上而柔下上下之勢不交也巽而止主情性而言縱使上下相交下卑巽而上苟止亦足致蠱也○問剛上柔下隂陽之大義也何以致蠱耶曰此正猶乾上坤下而為否一般故語錄云上面一向剛下面又一向柔倒塌了這便是蠱道理○巽而止語錄云下面人只務巽上面人又懶惰不肯向前蓋如此則積弊而至於蠱矣須看積弊而至四字見此所以致蠱非即是蠱也○後世或國家閒暇則縱欲偷安事變突來則倉皇失措是不能自新以為後事之端而不使至於大壞者也○如晉武於平呉之後遂眈於燕遊而不為經乆之圖唐玄宗以天下無事髙居無為而委政邪佞此皆不能丁寧於既治之後者也○參義云下巽則卑順而無矯正上艮則止息而無動作此其所以不治也今治蠱之道其止也當矯之以奮發其巽也當矯之以剛果○愚按參義此説甚善蓋治蠱只要反前之為而已剛上柔下亦然昔者湯之伐夏武王之伐商以至漢之於秦唐之於隋宋太祖之於五代無不皆然○蠱元亨利涉大川按程傳云既蠱則有復治之理自古治必因亂亂則開治理自然也而朱子語錄附其下云皿蟲為蠱言器中盛那蟲教他自相併便是積弊到那壞爛底意思一似漢唐之衰弄得來到那極弊大壞時所以言元亨蓋極弊則將復興故言元亨又曰極亂必治天道循環自是如此如五胡亂華以至於隋亂之極必有唐太宗者出又如五季必生太祖若不如此便無天道了所以彖只云蠱元亨而天下治也○按程傳及語錄此説只當依亂極復治之説但不知編書者以此語錄亦附在程傳而不以附本義豈亦覺其非本義意而亦從程傳舊説耶
蠱元亨而天下治也
愚謂是説實天下治非謂是天下將治也其本義云治蠱至於元亨則亂而復治之象者蓋蠱本不專就天下説人家及凡事俱有之今却云天下治者以治蠱至於元亨即是天下亂而復治之象故云蠱元亨而天下治也彖傳是就大處立議論或以象字只是兆字意者非矣○本義云治蠱至於元亨曰治蠱曰至於可見蠱下即繼以元亨者亦要其始終而言耳非是蠱已治而元亨了方去涉大川以有事而自新之於始丁寧之於後也○蠱元亨而天下治者自其大者言也元亨未便是已治承蠱字而言也故本義以為亂而復治之象其曰治蠱至於元亨者雖蠱之時亦未甞無治之者也○本義亂之終治之始承上句亂而復治之象説蓋彖傳本就大處解經如當位貞吉可以正邦也之例○或説前事過中而將壞為亂之終後事方始而向新為治之始愚謂此説牽强且前事過中而將壞將壞則亂之始如何以為亂之終耶况後事方始又是指治蠱之事非指天運也原彖傳意謂先甲三日後甲三日如此治蠱則亂轉而治矣治亂之相為終始此固天運然也○彼説以前事過中而將壞為亂之終今可駁之曰前事過中宜為治之終將壞宜為亂之始則其説亦破裂矣
利涉大川往有事也
有事治蠱也蠱自有大川之象不必外索○蠱元亨而天下治也一説依程傳及前説云本義治蠱至於元亨人皆疑治字及至於字與前本義不同殊不知其本同也以為蠱壞之極亂當復治者豈天送一箇治來耶蓋亂極思治其間人為自未甞无也亂則復治雖天運之自然然未有恬然付蠱於不治自得夫元亨者如六四裕父之蠱本義且云寛裕以治蠱可見蠱之所以得元亨者豈全不用人以治之而致耶
終則有始天行也
先甲後甲人事也而曰終則有始天行也者蓋天地盈虚與時消息而况於人乎則知先甲後甲之有闗於天行矣○先甲後甲本是人事而乃曰終則有始天行者蓋亂極思治理勢然也人事所在即天運所在也或以人事對天運説云亂之終治之始是雖人事之致然實由天運之自然為此説者是殆天運之所以為天運亦未知人事之所以為人事也○天地盈虚與時消息人固在其中矣故曰而况於人乎參義曰天道之有始必有終既終復有始聖人知天道之如是故其所以慮事者即原之於始而又要之於終也○邵伯温系述曰時者天也事者人也時動而事起天運而人從猶形行而影㑹聲發而響應歟
象曰山下有風蠱君子以振民育徳
山下有風震動飄拂草木為之衰變風景為之蕭索塵埃為之揚起物壞而有事也○振民育徳朱子小註説是治蠱○呉氏云振民者作興彼之善新民之事也育徳者培養已之善明徳之事也○愚謂蠱壞之極教化陵夷風俗頽敗故治蠱之事莫要於振民然自斯新民之本今却以振民居育徳之先何也曰自治蠱言也育徳則反本之論○必振民者蠱之時教化陵夷風俗頽敗故必振作其民使一變其舊習也又必育已徳者蓋自新者新民之本不然已昏昏矣安能使人昭昭故必培養已徳以為之本焉此不易之道也二者並舉蠱無不治矣○本義事莫大於二者此事字就承上句物壞有事説來二者所事之大者也
初六幹父之蠱有子考无咎厲終吉
幹乃支當之義故曰如木之幹○木之幹枝葉之所以附立者也子幹父蠱又家道之所依以立者也○初六蠱未深而事易濟能幹父之蠱者也惟其如是故其占為有子則能(云云)○蠱者前人已壞之緒不
問生死初雖言考然不必拘以考為亡父之稱蓋小註定作生者則亦大拘蓋泥无咎字抑不知父沒而子能振其已墜之緒則足以蓋前人之愆矣寧不亦是考无咎耶若盡以為亡者則九二巽以入之之説難通矣○或問有子考无咎與意承考之考皆是指父在父在而得云考何也朱子曰古人多通言如康誥大傷厥考心可見○離騷首章注有曰父死稱考○壞字當不得蠱字壞極而有事方是蠱一事之壞只是壞必大壞乃謂之蠱○本義戒占者宜如是謂占者當幹父蠱以置其父於無過之地也又知危而能戒則終能幹蠱而吉矣不然是亦未為有子也○初六是子考之无咎子之吉也六爻皆人子○有子考无咎主為子言○又知危而能戒則終吉者蓋初雖云蠱未深而事易濟然既謂之蠱則已危矣固不可以其蠱未深而以易心處之也○危厲當如何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先甲三日後甲三日也
意承考也
意承考其志在於承當父事以置父於無過之地也
九二幹母之蠱不可貞
六五隂之尊者故有母象凡柔順在上者皆母道也○子幹母蠱而得中之象得中二字要只在幹字内幹字不輕故云如木之幹枝葉之所附而立者也以六四之裕蠱照之則可見○不可貞以剛乗柔而治其壞則剛當有所拂戾而柔必有所不堪如此則將如蠱何○程傳曰以婦人言之則隂柔可知若伸已陽剛之道遽然矯拂則傷恩所害大矣安能入乎在乎屈已下意巽順將承使之身正事治而已故曰不可貞○自九二剛中上應六五觀之則見其有子幹母蠱而得中之象自九二以剛乘柔而治其壞觀之則又見其未免於堅貞拂戾之嫌故因而戒之○幹母之蠱做實事説蓋諸爻皆有父母之象故也若論占法則凡以柔居尊性暗而難開者皆有母蠱之意○九二幹母之蠱不可貞本義有少可疑蓋九二剛而能柔且得其中疑即是幹母蠱而能不至於貞者也其不可貞之辭恐只是戒占者而已故象傳曰幹母之蠱得中道也得中道疑即是不可貞意○得其中謂所幹之事得其當幹所當幹也非謂無太過也若作無太過則下面不用戒以不可貞矣○所幹之事固得其中但恐幹得來於母心不無所拂耳○子幹母蠱而得中蓋幹字就九字來若六四則為裕父之蠱矣得中字兼從二字來得中只是其所幹得中本文幹字自兼有得中意也何也諸爻皆是幹蠱○九二幹蠱只是幹之得中者本義非有所増加而附益之也據九二字云耳○參義曰子幹母蠱尤易流於專斷而失於順承
九三幹父之蠱小有悔无大咎
九三三句皆就本爻説道理蓋自其過剛不中觀之未免有拂戾之嫌故小有悔自其巽體得正觀之則巽可以制其剛正可以補其不中有過而不過之意故无大咎○云小有悔則无大悔矣云无大咎則有小咎矣因是小有悔故僅无大咎因是无大咎故只小有悔○悔以心言咎以理言此亦家人九三嗃嗃悔厲吉之意象傳終无咎也謂九三幹父之蠱雖過剛不中而有巽順得正者存終无咎也不曰无大咎而只曰无咎蓋不但无大咎也有進而勉之之意
六四裕父之蠱往見吝
六四裕父之蠱夫治蠱當如拯溺救焚然惟恐緩不及事今乃裕以治之吝也謂之往見吝猶云征凶有孚言其吝立見也○習靜劉氏曰强以立事為幹怠以委事為裕事弊而裕之弊益甚矣○或曰初六亦柔也何以幹而不裕曰蠱之初柔猶可幹至四而復以柔處之蠱不可為也况重柔乎故初本義曰蠱未深而事易濟至四則曰如是則蠱將日深矣參義曰幹者强而有立之謂裕者寛而无制之謂或曰四之吝與三之悔皆失矣然為孰優曰三之過剛失之過四之寛裕失之不及必不得已而行之寧為悔无為吝
往未得也
言無如蠱何也
六五幹父之蠱用譽
雙湖曰在六二以五為母柔居尊也在六五又自取子道以繼世之君言也象何常之有○用譽如宋仁宗仁柔有餘而剛武不足是柔中居尊也然能尊用賢臣如韓范富歐之徒皆列在要地是九二承之以徳者也故能為有宋令主後世稱慶厯之治焉
幹父用譽承以徳也
言六五之用譽非五所能由九二承之以剛中之徳故也然非六五柔中能任九二欲承以徳亦無由也○幹父用譽父得其子也承以徳君得其臣也但使賢臣得承以徳便是能子上九不事王侯髙尚其事
上九陽剛居上在事之外故(云云)若隂柔居上則斷
不能如此矣况既曰剛陽則亦可見其非無所抱負而但甘寂寞者也○本義剛陽居上在事之外須要看剛陽二字見是有賢徳而不當事任故如此所以為志可則非量能度分安於不求知者之比此全在陽剛而曰剛陽亦不苟且蓋不事王侯髙尚其事全是剛操也故首用剛字○程傳曰士之髙尚亦非一道有懷抱道徳不偶於時而髙潔自守者有知止足之道退而自保者有量能度分安於不求知者有清介自守不屑天下之事獨潔其身者所處雖有得失大小之殊皆自髙尚其事者象所謂志可則者進退合道者也○又曰上九居蠱之終在事之外無所事之地也是賢人君子不遇於時而髙潔自守不累於世務者也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太公之流曽子子思之徒是也○參義曰治蠱者子任父之事臣任君之事也上九當蠱壞之極而不授任於人是賢人君子當天下之壞亂而獨善其身者故云不事王侯髙尚其事也上既在事外而不事王侯則髙尚其事而已其事者何事也曰聖賢之道也吾身之徳義也苟不任王侯之事又不事吾身之事而徒嘐嘐然曰吾不事焉是乃無君之罪人也若人者又何足稱乎○上九不事王侯本義云故為此象而占與戒皆在其中矣占謂占者當如此也戒謂占者而不如此則凶也
志可則也
志可則也孟子以伯夷為百世師者以此○參義曰上九之志可為法則是故不離於中庸之道也如彼潔身亂倫而索𨼆行怪者未免於僻矣又豈可則也○通觀蠱之六爻有以才質言者二三之剛四之柔是也有以得應言者五之用譽是也有以時位言者初之蠱未深上之在事外是也下五爻皆有蠱者惟上九是不與天下之事者故程傳云如伊尹太公之流曽子子思之徒也
易經蒙引卷三上
欽定四庫全書
易經蒙引卷三下
明蔡清撰上經
䷒(兊下坤上)
臨元亨利貞至于八月有凶
臨進而凌逼於物也君子之道何以用凌逼他人為蓋天下之理邪正不兩立况聖人本心固欲小人之盡去而天下之盡為君子也故君子亦有不得不用其凌逼時不但君子之於小人國家之於寇敵中國之於夷虜皆此理也○韓范富杜等皆在兩府歐陽修蔡襄等在言路而范雍夏竦之徒自不得於其位又如司馬光呂公著等入朝而章惇蔡卞之徒亦自然消阻而不得挺是皆君子道長其勢有以逼使逺去之意以國家之寇敵言之如唐憲宗既平劉闢李錡便有次及河北淮西諸鎮之勢嬴秦既滅韓趙便有次及燕魏齊楚之勢矣以中國之於夷狄言之如唐太宗既定帝業滅突利而四夷君長莫不來王或遣子入侍亦其勢有以威之也宋仁宗只用韓范措置邊務而趙元昊知其非敵即納𣢾事大亦其勢有以逼之也則所謂二陽浸長以逼於隂者固不害其為君子也○二陽浸長以逼於隂蓋復之一陽固是陽長但猶微耳至於二陽則其勢已長而浸浸乎不可禦矣故有凌逼之義○元亨利貞則重在利貞夫剛浸而長陽徳方亨雖無卦徳卦體之意似亦自有元亨之理矣今也當剛長之時又有此善是以既元亨而又利於貞也○蓋剛正人也恱而順剛中而應又皆正道也故利貞此説專主於貞意亦未周○或以剛浸而長為有其時説而順為有其徳剛中而應為有徳又有位此説恐非依本義當剛長之時又有此善善字初无位意○恱而順承剛浸而長而言其雖挾剛長之勢而有和恱柔順之徳無恃壯用罔之為者也剛中而應亦承剛浸而長而言其雖挾剛長之勢而有剛柔相濟之美無恣已即戎之非所謂夬夬中行者其庶幾焉○問悦於君子之臨小人何闗曰順即順以動之順其於臨小人之義自不為逺若夫恱非甘恱之恱乃如夬之健而恱决而和者也其義豈無相闗哉○至于八月有凶只以月數計之如七日來復之例此是聖人於陽長之時而預為陽消憂也蓋有長必有消无往不復也○參義曰於陽方盛之日而先慮其變此易所以為君子謀也一陽始於復二陽長於臨至於六陽而為乾則陽極矣於是一隂生於下而為姤二隂長而為遯自臨至遯凡經八爻自丑至未凡歴八月○此八月是謂八個月非仲秋之八月也故云如七日來復之例或曰八月謂夏正八月於卦為觀則是仲秋之八月○或謂主周正八月言非也文王繫辭之時未有周正至武王得天下之後方用周正也朱子語錄之言此一時議論旁及之語○至於八月有凶以此言之則凡星命家以人之生年月日時論斷人之休咎謂至某年某月當吉當凶亦决有此理矣但能前知而勉勵以承其吉修省以避其凶則是以人事輔氣數亦斷有此理也卦辭曰至于八月有凶亦正是欲人預為之計而有以避其凶也故曰言雖天運之當然君子宜知所戒
臨剛浸而長
本義以卦體釋卦名○大凡釋卦名處本義或云釋卦名義或只云釋卦名又或只云釋卦義要必各有所當如屯剛柔始交而難生則屯其名剛柔始交而難生者其名之義也如蒙山下有險險而止蒙則蒙其名山下有險險而止蒙者其名之義也又如歸妹天地之大義也(云云)歸妹人之終始也則歸妹是卦
名而自天地之大義以下亦卦義也故亦曰釋卦名義若夫剛浸而長柔以時升之類則止是直説卦名而已然其義亦已在其中矣此蓋如彖傳所謂時義時用與單言時者無大異也故姤遇也柔遇剛也本義亦只曰釋卦名然未甞無義存也此處不可深曉惟重巽以申命則只云釋卦義者誠以申命之云難説是此卦所以名也只是卦中有此義耳又如止而巽動不窮也本義亦只云以卦徳言漸進之義不及卦名者誠以本義不曽露出卦名亦難説是釋卦名義也釋卦名便有義在此特下字間有時而從省耳且卦名既皆有義卦辭獨無義乎而彖傳皆只曰釋卦辭若再加一義字亦何害於此可見釋卦名與釋卦名義斷斷乎無少異矣
說而順剛中而應
恱而順只就吾一身言剛中而應只是以我對人而言大亨以正天之道也天者理而已矣以此卦言之當剛長之時又有此善則其占之大亨而必利于貞者誠理當然也不然則與卦背矣所謂能如其象焉則吉凶應違其象焉則吉凶反正是此理也○當剛長之時又有此善重在又有此善上如无妄例○當剛長之時勢也又有此善理也元亨大半自勢上得利貞大半在理上來故大壯利貞而吉自不假言但利在正固而已无妄言天命不祐意尤明白全重在正字上其說有理○恱而順剛中而應此臨之正也即天之道也
消不乆也
消不乆危之之辭使預為之備不可付之天運之自然也君子以教思无窮容保民无疆
臨之一字實含二體故本義先云二者皆臨下之事而後乃分附其義也亦如賁卦明庶政無敢折獄先只取明不及逺之義後却云内離明而外艮止故取象如此又一義也内離明而外艮止不分貼明庶政無敢折獄與此小異○教思謂其一段教育成就人底意思也教人以善謂之忠味忠之一字方見此之所謂教思者○地臨於澤上臨下也此取卦名而義不同也若拘於進而凌逼於物之義則所謂教思無窮容保民無疆者亦豈凌逼之謂乎爻中自三以上各取相親臨之義矣○容保謂受而保之也羣黎百姓皆在吾撫馭之中者容也使之各安其生而無或失所者保也○容保無疆大人以天下為度也○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徳之此可見君子教思之無窮民吾同胞以至鰥寡孤獨皆吾弟兄之顛連無告者也必使皆樂其樂而利其利可見君子之容保民無疆也
初九咸臨貞吉
初二二爻本是卦之所以為臨者初九之貞亦只是卦辭利貞之貞○此正所謂當剛長之時又有此善故其占如此意思故其占為貞吉言正而且吉也
咸臨貞吉志行正也
固不自亂於小人之羣而亦不至有已甚之行即卦之臨元亨利貞也蓋初九九二即卦之所以為臨者故占辭之㫖同
九二咸臨吉无不利
九二有剛中之徳而有上進之勢視初九則進矣故其占不但吉且无不利也○然初九曰貞吉二不言貞者初之剛而得正二之剛中又盛於初之剛正其貞已無待於言也剛中最易之所善○初九以剛得正而吉九二以剛得中而吉其无不利特以其勢上進也蓋已進至二駸駸乎有純剛之勢矣故初僅得吉而二則兼得无不利○九二咸臨二亦徧臨羣隂者也初爻云初九剛而得正故其占為貞吉此則云剛得中而勢上進故其占吉无不利也可見剛得中而勢上進字不可混入在咸臨二字内也
六三甘臨无攸利既憂之无咎
本義隂柔不中正而居下之上居下之上臨人者也謂臨下也故朱子小註曰三近二陽也去臨他如小人在上位却把甘言好語臨在下之君子○六三居下之上固是臨下二陽然亦是卦之所以為兊者也故為甘恱以臨人○隂柔不中正分明是小人又居下之上見其與二陽相近且卦之所以為兊者故為甘臨耶○无攸利夫惟誠可以動物惟徳可以感人甘臨詭道何益之有哉然制行在我若知其無益憂而改之則何咎○此與豫六三遲有悔同類
既憂之咎不長也
見得是原有咎而能補其咎○初二為以君子臨小人六三則以為小人臨君子蓋隂柔不中正是為小人而所臨者又正是此二陽也
六四至臨无咎
處得其位柔順而正也下應初九隂陽正應也故為至臨重在柔順而正上謂以柔順得正而下應乎初九故象傳只曰位當也○六四以順正之人得正應而與之宜其相親相愛如琴瑟之相和塤箎之相應而膠漆之相投者矣故為相臨之至也相臨謂相親也非相凌逼也亦非相臨莅也近於取卦名而義不同者○參義曰謂之至臨矣而止於无咎何也曰至臨非臨之至善者也以其與初相應於臨之情最為切至耳豈必能大有為乎
六五知臨大君之宜吉
六五不自用而任人知臨也知臨乃大君之宜也○六五知臨不是臨九二言是臨之知者也臨字只帶説如振恒非恒也而猶曰振恒迷復非復也而猶曰迷復則此謂之知臨何不可豈必是臨於九二而已哉○程傳曰夫以一人之身臨乎天下之廣若區區自任豈能周於萬事故自任其知者適足為不知惟能取天下之善任天下之聰明則無所不周是不自任其智則其智大矣
大君之宜行中之謂也
下句是釋上句義不自用而任人便是行中行中便是大君之宜中字還從爻上來○同一柔中居尊也在蒙則為純一未發以聽於人在大有則為虚已以應九二之賢信以發志在臨則為不自用而任人中字隨處説○此中行與泰之六五之中以行願同意○知臨如何以為行中蓋大君不自用而任人便是理之正當處理之正當處便是中故曰道者天理之當然中而已矣上六敦臨吉无咎
居卦之上處臨之終自始至終有厚道焉故曰敦臨以厚徳臨人無不服矣故吉而无咎吉以事言无咎以理言○志在内也有念念在此之意言其志一在乎内也有厚道焉○内指二陽蓋此卦以二陽臨四隂得名然此既臨彼則彼亦臨此有彼此相臨之義故周公於初二則皆曰咸臨於四五則各取其與應爻相應於三則曰甘臨者即臨下之二陽也以其下比二陽而上復無應故如此取象也上六亦然細味自見○或曰上六一爻本義初不見是説臨下二陽恐語録之説難據曰此卦以二陽臨四隂得名然此既臨彼則彼亦臨此理勢然也按六三本義居下之上一句與程傳語録盡合此爻獨不明言其為臨二陽者蓋以其臨下之意自明矣若果非指二陽則象傳志在内也一句亦無所安頓○敦臨决是臨下二陽故象傳曰志在内也蓋臨有相親臨之義初二則臨上四隂四與初五與二則以正應相臨三居下之上又無正應則安得不取其與下二陽相臨哉上亦無他臨則又安得不取其臨下二陽哉蓋臨有兩者之交其所臨必有在也語録之説可據○敦臨不必説是以上臨下蓋初二臨不是以下臨上則三四五上又安得為以上臨下哉本義所謂居卦之上者以起下句處臨之終耳如蠱上之以剛居上在事之外如家人上之以剛居上在卦之終一例也若以家人字為主家者則初九之閑有家獨不為主家者乎○初二之咸臨以君子臨小人也六三之甘臨以小人臨君子也六四之至臨朋友之交也六五之知臨君臣之義也上六之敦臨則又概言之不可謂復指小人臨君子也○或曰初二不見君子臨小人意曰初二二爻乃卦之所以為臨者也而九二本義剛得中而勢上進句又正與二陽浸長以逼於隂同故曰是以君子臨小人也○或又曰六三固是小人未見是臨君子曰三隂柔不中正既是小人了所臨二陽或剛正或剛中則非君子而何况語録自明白且若非君子則安能不為之動而曰无攸利哉又欲其憂而改之方得无咎何耶
䷓(坤下巽上)
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
觀者有以中正示人而為人所仰也有以二字意虚此解字義法也○然不徒曰有以示人而為人所仰必曰有以中正示人而為人所仰者蓋觀字義甚大推其義則朱子之所謂立極中庸所謂修身則道立經綸天下之大經孟子所謂聖人人倫之至書之所謂皇建其有極詩之所謂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大學所謂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張子所謂大中至正之矩也蓋道理必至於中正然後為盡善盡美而無憾乃可以為法於天下也○朱子曰以上示下曰觀自下觀上曰觀故卦名之觀去聲而六爻之觀皆平聲○示者示其所仰者也自上而言仰者仰其所示者也自下而言無有有所示而無所仰示者如出告示則便是要與人看故曰有以中正示人而為人所仰也○盥而不薦自祭祀假借來説本義釋云言致其潔清而不輕自用却是影此意説向為觀上去故小註或問是聖人在上視聽言動皆當為天下法而不敢輕亦猶祭祀之時致其潔清而不輕用否曰然然此語錄致其潔清而不輕自用則專就祭祀説與本義雖同而意之所指不同矣若卦辭既假借説本義又假借解則正義將誰與發乎故愚斷本義是説向為觀者身上去故云戒占者當如是也豈止於祭祀之占乎○或問盥而不薦是取未薦之時誠意渾全而未散否朱子曰祭祀無不薦者此説假借來説薦是用事了盥是未用事之初云不薦者言常時得這誠敬如盥之意常在若薦則是用出用出則纔畢便過了無復有初意矣詩云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楚詞曰思公子兮未敢言正是此意説出這愛了則都無事可把持矣惟其不説則藏在中心所以常見其不忘也○無有盥而不薦之事然致其潔清而不輕自用則盥而不薦之理也故朱子曰祭祀無不薦者此是假借來説也○或疑依朱子語録畢竟亦是未薦之意然本義不輕自用字則又非未字意何也曰本義此句是就本文移向為觀者言之固不得以未字意相體貼矣必欲體貼未字意則為觀者亦將有輕自用之時乎故曰此是假借來説無緣一一相似如曰但盥而不薦則豈是説話○夫祭必薦薦必先盥盥正為祭設豈容只盥而不薦乎其為假借説益昭昭矣○不薦只是慎重之意故朱子小註云是聖人在上視聽言動當為天下法而不敢輕(云云)○平庵項
氏曰此但以盥而不薦象恭己無為耳愚謂恭己二字則説得無為二字難通無為者聖人徳盛而民自化不待有所為非不輕自用意也無為豈可用心乎雖堯舜亦不能自期於無為舜之無為而治者其徳既盛且紹堯之後而又得人以任衆職故耳豈為觀者一一皆欲無為歟只可言不輕自用耳至於神道設教而天下服則是觀之極致聖人之能事是則所謂無為者卦辭通為衆人説難便以聖人入説前語錄所載或問云聖人在上視聽言動皆不敢輕者只是泛論之詞非卦詞正意卦詞本義分明云戒占者當如是也○或云盥而不薦即所謂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者非也夫不賞而勸不怒而威則是彖傳下觀而化之意矣卦辭不薦還是主為觀身上事説非功效也○盥而不薦有孚顒若此八字總在觀之一字内所以(云云)者正教人以為觀之道如此也亦
猶艮其背不𫉬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總只是一艮字意○盥而不薦有孚顒若此正所謂以中正示人而為人所仰者也○雲峯曰盥而不薦如神武而不殺朱子皆以為聖人不犯手做底蓋盥則必薦不薦是喻聖人致其潔清而不輕自用武則必殺不殺是喻聖人得其理而不假其物愚按以不薦為聖人事亦只是泛論之辭雲峯恐不如此認故下文又云故彼謂之神武而此下文别以神道言之○雖聖人之神道設教亦只是盥而不薦道理但此不專指聖人故下文神道設教處本義以為極言也○本義云此卦四隂長而二陽消正為八月之卦而名卦繫辭更取他義亦扶陽抑隂之意愚謂古人云天地無心而成化聖人有心而無為又云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今也如此雖曰扶陽抑隂似亦非大公無為之道曰聖人蓋於臨卦至于八月有凶之辭發之無遺矣故此特取他義是亦所謂君子得輿小人剥廬之理終不害於大公也
大觀在上順而巽中正以觀天下
大觀指九五謂大觀之主也一説不用之主二字更精今貼之主二字只是要人易曉耳○大觀在上要依本義貼四隂仰之一句若無四隂仰之亦不成大觀矣且既云在上便有在下仰之者○本義卦體謂大觀在上及中正以觀天下卦徳謂順而巽大觀在上以位言順而巽以徳言中正以觀天下以所觀之道言雖有其位苟無其徳亦不能以中正觀天下也所以為觀處全在中正觀天下上故先之以大觀在上次之以順而巽然後(云云)或云順巽中正皆是為
觀之道如此則前本義何以只云觀者有以中正示人而為人所仰而不及巽順耶且彖傳又何以不將大觀在上與中正以觀天下二卦體相連説而必問卦徳之巽順於其中却歸宿於中正以觀耶○内順外巽謂順以宅心巽以制事也中正以觀天下惟其有順巽之徳故所謂無不合於大中至正之道而可以為天下法也○順而巽自以本身言至中正方是所以為觀於人者故順巽不曰觀天下至中正乃曰觀天下也夫所以為觀者一中正而已矣或謂九五獨言觀天下以九五是大君之位故獨以天下言耳然則所謂順而巽者獨非指為觀之大君耶蓋大觀在上一句已冠於其上矣當依上説○中正以觀天下自九五而言則居上之中中也以陽居陽正也自道理而言則中者其行無過不及正者其立不偏夫如是則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於以中天下之不中正天下之不正矣分明是皇建其有極也○中正觀天下亦須兼本末意○問内順外巽於觀道不甚相闗曰不然凡為人所瞻仰者最要有順徳如孝於親弟於長慈於衆體羣臣子庶民之類此皆順徳也東坡所謂躬信順以先天下者也巽者善通人情善酌物理隨物而賦形因時而制宜所謂巽稱而𨼆巽以行權者也此於君道亦非小節夫如是可以表正萬邦而萬邦作孚矣○順而巽此於大觀似未切者殊不知為人上者最要順順以動則得人心故曰得乎丘民而為天子順豈細行也哉至於巽亦為人上者之至切要者也蓋巽徳之制也為人君事有萬幾臣民有萬邦若非巽則何以能使萬事各得其宜萬民各得其所百官各得其職哉
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下觀而化也
盥而不薦有孚顒若者以中正示人而為人所仰也所謂建其有極也下觀而化者人仰之歸於中正也所謂歸其有極也○不是以下觀而化釋有孚顒若也上二句一與卦辭同言能如此則下觀而化矣正與隨卦釋卦辭言天下隨之同例
觀天之神道而四時不忒聖人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矣
觀天之神道此數字虚説下言四時不忒正是天之神道處故曰天之所以為觀也須看觀之一字天之神安可得而觀於四時之不忒焉觀之可以見天之神道矣○聖人以天之神道設教其不顯之徳篤恭之妙與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者同一機但見天下自皆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而無不服者矣此兩個神道字當别其所異又當㑹其所同今人大抵皆知其異而不知其為同也○四時不忒乃天之神道處故曰觀天之神道不然無可觀處也言其無思無為但一氣之行時温而春時燠而夏時凉而秋時寒而冬氣序流行毫髮不爽天之神道何如哉○四時不忒正是天之神道處聖人之所以為觀者亦如是焉則所謂神道設教只是盥而不薦有孚顒若之自然而神妙者耳天下服矣此不可把與四時不忒對看四時不忒正與聖人之神道設教相對○觀天之神道是不犯手做的聖人以神道設教亦是不犯手做的○天下服亦即是下觀而化之極致處神道之應也此與為政以徳章指畧同○正蒙天道篇第三曰天不言而四時行聖人神道設教而天下服誠於此動於彼神之道歟
風行地上觀先王以省方觀民設教
風行地上由歴周覽遍及庶物無逺弗至觀之象也昔者先王法此則巡省方國以觀夫民俗而因民俗以設教使天下同歸於中正之道也如齊之末業教以農桑衛之淫風教以禮别奢如曹則示之以儉儉如魏則示之以禮此所以為觀也○風行地上觀此觀字與卦名有辨此是巡行觀覽之意後世有觀風之説○盥而不薦有孚顒若則觀之體立矣省方觀民設教則觀之用行矣○或曰觀民設教此設教獨無躬行耶是不然此從省方説來也先王豈必到此國則躬行此一道以教之到彼一國則躬行彼一道以教之耶要之先王自有躬行以為之本而其躬行固無時無處不在也
初六童觀小人无咎君子吝
爻以觀瞻為義皆觀乎九五也據此則是初六在下去五最逺况隂柔質下則不足以自振拔而觀大君道徳之光矣故為童觀之象○不能逺見此見字不必指目只如云所見相似若以目之所視而言則童子之見更逺而利矣○以識見而言則陽明隂暗况於在下故曰童觀以力量而言則陽强隂弱以分量而言則陽大隂小以制行而言則陽主義隂主利以作為而言則陽奮發而隂逡巡推此類求之天下之理得矣○小人无咎者不足咎也此君子小人皆以位言或曰兼徳言非也使兼有徳則君子吝亦豈有童觀之君子乎其不兼徳言而只以位言斷斷然矣○小人下民也如閭閻小民而如此安可咎之若有位君子而如是可羞甚矣此君子小人純以位言若以徳言豈有童觀之君子哉參義曰九五為在下四隂所觀而四隂之觀於五者以相去之逺近為所見之明暗(云云)
六二闚觀利女貞
隂柔居内而觀乎外如不出門庭獨居一室之中而欲闚上國之光知海内之事不可得已此如後世所謂守株待兔者也如此説外字方見有所指本義居内而觀乎外者此也○居内而觀乎外以人事言之或懸度事宜於數千里之外而實無燭見之明者亦闚觀之類也○闚觀人之所見貴乎逺大故曰達人大觀孔子登太山而小天下今居内而觀乎外所見能有幾許哉亦不足敬也○大抵士君子在天地間亦須是逺歴四方以廣其聞見乃可如禮記所謂東西南北之人者昔司馬子長甞南浮長淮沂大江望雲夢洞庭之陂彭蠡之瀦見九嶷之邈綿巫山之嵳峩泛沅渡湘北過大梁之墟觀楚漢之戰場西使巴蜀略笮笻講業齊魯之都觀夫子遺風鄉射鄒澤有此聞見方能就一部史記○又邵堯夫有曰昔人尚友千古而吾未甞及四方可乎於是走呉楚過齊魯客梁晉乆之而歸在洛幾三十年如此然後能收拾宇宙間許大道理而歸之皇極經世一書○蘇子由上韓太尉書曰轍生十有九年矣其所居家與遊者不過隣里鄉黨之人所見不過數百里之間無髙山大野可登覽以自廣百氏之書雖無所不讀然皆古人之陳迹不足激發其志氣恐遂汨没遂决然舎去求天下之竒聞壯觀以知天地之廣大(云云)○又曰
人之學也不志其大雖多而何為轍之來也於山見終南嵩華之髙於水見黄河之大且深於人見歐陽公而猶以為未見太尉也○愚謂蘇子由正所謂求盡天下之大觀而不屑為闚觀之女貞者矣○初六觀之至近者也閭閻細民之事也六二觀之未廣者也中人以下者之事也此初二所觀之别也○參義曰聖人在上萬物咸覩而六二不能出户但為闚觀非丈夫之事也
六三觀我生進退
本義云觀已所行之通塞以為進退須味通塞二字語錄云如事君則觀其言聽計從治民則觀其政教可行膏澤可下可以見自家所施之當否而為進退自家所施之當否數字要不可忽方見是觀我生處所行之通塞必有所以通塞者故楊誠齋曰六三似漆雕開○六三居下之上可進可退夫三在上固可進猶在下之上亦可退然則當何所取衷哉惟觀吾所行之通塞以為進退不必觀九五也如孔子見行可於魯而仕及魯受女樂而去之意但孔子所行無當否可論耳彷彿是如此○觀我生進退六三可進可退必有所以可進可退者惟决之於我生而已如使吾之學已成矣徳已立矣言之於君者不我用行之於民而莫我從是我之所行之塞也○參義亦曰其曰生者吾身之動作施為也觀我之所生如行之善而通也雖進可也其未善而塞也雖退可也○觀我生進退主象説○一説觀我生進退只就六三本身説不必依朱子小註謂與本義不觀九五一句相悖故也然按九五觀我生亦兼觀民之義蓋但有意於檢㸃其身者若無位人必察其所交者之信從與否若有位人亦必察乎在下人之歸向與否此必然之理也故兼言之亦是故論語云夫達也者質直而好義而必曰察言而觀色答仲弓問仁必曰在邦無怨在家無怨使以自考也○觀我生進退本義所以用故不觀九五一句者語録云我者彼我對待之言是以彼觀此其義精矣又曰觀其生是以此自觀之
未失道也
未字當作不字解言如此乃為不失道道進退之道也未字與未失常之未同
六四觀國之光利用賔于王
六四觀國之光一句主六四言利用賔于王一句主占得六四者而言○其占為利于朝覲仕進也已仕者為朝覲未仕者為仕進本義意思如此周匝○雲峯曰觀國之光即九五所謂觀我生者也特五之自觀則曰生方出於我者也自四觀五則曰光已達於國者也不指君之生而曰國者觀其達於國者則其出於君者可知矣○參義曰賔如賔興之賔言為王者所賔禮也
尚賔也
言四之觀國之光正為尚賔也志在得君以行道也
九五觀我生君子无咎
觀我生君子无咎作一句讀純是占只一觀字便不是説九五矣九五是陽剛而中正者也○或曰六三觀我生進退純是象而九五乃為占何歟曰六三居下之上可進可退便須自審故以此句屬六三至九五陽剛中正以居尊位其下四隂仰而觀之君子之象也是在九五已不待觀我生其曰觀我生者戒占者而已耳
觀我生觀民也
觀民也亦只是觀我生句内意故曰此夫子以義言之但爻辭下不必先説破此意思○觀我生必至於民然後觀我生之道始盡故曰此夫子以義言之以其義言則猶在觀我生之句内意也○如九五陽剛中正以居尊位則一身之事得矣其下四隂仰而觀之則民徳善矣可見觀民也一句只在觀我生句内其曰又當者爻辭觀我生其實是兼一身之得失及民徳之善否而言小象獨偏以觀民言者自觀之義顯人自知之觀民之義𨼆人多莫察也此固夫子命辭之意○或疑以觀我生句内有觀民意而本義云必其陽剛中正亦如是焉只説陽剛中正安得為兼觀民耶曰觀民徳而善則可以驗已之陽剛中正抑未善則是於陽剛中正之道未盡也此正所謂觀民徳之善否以自省察者○今以文字求道理亦未真見得觀我生之必觀民但若身居九五之位而自觀我生必然自尋到觀民處蓋有天下國家之責者欲於已身上體察無不自尋到此何也表端影正理固然也乃知夫子此言為以義言之也○參義曰觀之為卦四隂盛長二陽消落聖人之作易甞扶陽而抑隂也故於卦取大觀之義而於四隂爻則不言隂之害陽而但言隂之仰於陽然自五言之則隂之盛長自不可不慎也上九觀其生君子无咎
上九之觀其生只就一身之得失言不兼觀民之義何也不當事任也故曰志未平也雖未得位未可忘戒懼也據此亦可見其不必兼觀民○但以我為其小有主賔之異耳蓋觀我生則占者自當之觀其生則從傍人言然又當有小字不必太泥也○朱子曰觀自我自觀如視履考祥語勢觀其亦是自觀却從别人説
䷔(震下離上)
噬嗑亨利用獄
物有間者齧而合之也推之於人事如寇賊姦宂間吾治化者也則合之以刑如蠻夷猾夏間吾疆域者也則合之以兵以至凡一事之不如意皆必有一物以間之者舉其大如舜以三苗間髙宗以鬼方間周以殷之頑民間宣王以玁狁淮夷間若漢髙祖光武及唐太宗之芟夷暴亂是皆以其梗吾治而噬以嗑之也○語其次如舜之去四凶孔子之誅少正卯申屠嘉之欲誅鄧通魏相之白去副卦王曽之去丁謂是也○噬嗑噬而後嗑也嗑則亨矣利用獄不屬亨字至於六爻亦往往就用獄説噬嗑者正以獄之未决猶物之間及其既决則是非兩判猶物之噬而嗑矣○彖傳釋亨字只據噬嗑二字説更不牽連利用獄意又可以見利用獄之不止屬亨義也○治獄之道惟威與明而得其中之為貴○卦體之剛柔分卦變之柔得中而上行屬得中卦徳之動而明二象之雷電合而章屬威與明雖不當位專承柔得中而上行言○動而明雷電合而章斷獄為動察獄為明斷必有雷之威察必有電之明也柔得中而上行猶云上行而得中也上行只從卦變説來於治獄義無所取○柔得中蓋不柔則失之暴柔而不中則又失之弱也雖不當位利用獄也言就此一節言則五不當位似不利用獄者然剛柔分動而明雷電合而章柔得中而上行有此數端之善是威與明而得其中正治獄之所宜也故雖不當位而利於用獄○本義於雷電合而章解云二象不曰卦象欲其明威二意分曉也○惟威與明而得其中之為貴問威與明得中如何分别曰獄非明無以照非威無以斷得中者威不至於過暴明不至於過察是也○參義曰卦之名噬嗑取口囓物之象而凡折獄用刑者其才有剛柔之殊而所治亦有强弱之異政如人之囓物其齒有利鈍之殊而為物亦有堅脆之異故噬嗑一卦專言治獄之事也
象曰雷電噬嗑先王以明罰勅法
噬嗑雷電合而章也噬字義難得分曉程傳亦曰雷電相須並見之物亦有嗑象不及噬字義或云噬頥口之交也謂交而合也○明罰即所以勅法使人知所畏避也法是通用字罰是專指刑法○明罰者使罰必當其罪而後人不疑於所坐奸吏亦不得以舞文而輕重出入之也○明罰是明其墨劓剕宫大辟以至流宥鞭朴金贖之類如此者所以振勅法度以警有衆故為勅法也○明罰勅法在舜典有曰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朴作教刑金作贖刑○又曰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吕刑曰墨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剕罰之屬五百宫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上下比罪無僭亂詞勿用不行惟察惟法其審克之愚謂此於明罰之義最切○周禮司刑掌五刑之法以麗萬民之罪墨罪五百劓罪五百宫罪五百剕罪五百殺罪五百若司寇斷獄弊訟則以五刑之法往詔刑罰而以辨罪之輕重○明罰勅法就此卦言之如罪薄過小者宜罰之以屨校惡極罪大者宜罰之以何校則一一自今日明之以為來日不刋之典使來日之用罰者或罪薄過小歟則據吾所明者而加之以屨校之罰或惡極罪大歟則據吾所明者而加之以何校之罰其罰皆凜凜然不可犯矣是明罰所以勅法也○先王以明罰勅法此以立法言故曰先王若豐折獄致刑以用法言則曰君子矣○明罰内兼威與明意不可謂明罰只是明勅法乃是威也縁罰字自是有威底物事矣豐之折獄致刑亦不可分明威説○徐進齋曰明罰者所以示民而使之知所避勅法者所以防民而使之知所畏不知防民而使之知所畏與示民而使之知所避果何異
初六屨校滅趾无咎
程傳曰校木械也○初上無位為受刑之象而初在卦始罪薄過小固未應得重刑又在卦之下人之足趾亦處一身之最下故為屨校滅趾之象○屨校猶云屨之以校以校為之屨也○夫初惡方形而遽懲之則其惡由是而止矣故占得无咎占者小傷而无咎也小傷即為屨校滅趾也
不行也
屨校滅趾周公蓋重罪薄過小説孔子象傳則只就滅趾二字發不進於惡之意蓋趾人之所以行者故曰不行也然周公无咎二字亦已該有此意在矣故本義云止惡於初故得无咎
六二噬膚滅鼻无咎
滅鼻固是乘初九之剛不知噬膚亦是噬初九否似不好説大抵二即乘初初受刑二用刑初非二所噬者而何○六二以中正治獄譬如噬膚然但所治者是初九之剛而二本柔弱故為因噬膚而滅其鼻之象噬膚據二之中正言滅鼻以二之乘剛言如以剛乘剛則無滅鼻之虞矣○噬膚所噬之易也滅鼻易中有難也在我雖有易噬之理在彼則有難噬之勢○中四爻下半節總是説人服不服○六二中正中則既不失之暴又不失之縱正則考問以公聽斷合理以此治獄何難之有譬如噬膚然然以柔乘剛柔既威斷不足而乘乎剛則所治者又是强梁難制之徒不免因之有傷如噬膚而因之以滅鼻然在彼既所當治而在我又能善治故其占雖傷而能無咎也○一説中則聽不偏正則斷合理然此二句惟於訟元吉解為切為欲見訟者之所以𫉬伸處若此卦則須兼治獄説故象傳從前便以剛柔分柔得中為言矣○中正以治獄雖若噬膚然然以柔不足於剛而所治者又剛故不免於滅鼻以此見治獄必兼威與明而又得其中始為全道也滅鼻因於噬膚傷於易也以二柔治初剛使果能其難其慎以處之庶幾無滅鼻之虞乎○參義曰二以中正而用刑者故所治如噬膚膚者肉之腴而易入者也○又曰二之治獄如此豈非中順有餘而剛嚴不足歟
六三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
隂柔則無剛斷之才不中正又不得用刑之道故治人而人不服猶噬腊而遇毒也腊亦有毒(毒謂筋骨之傷)本義腊肉謂獸腊(句)全體骨而為之者堅韌之物也(另讀)節初齊氏曰小物全乾為腊○正韻韌堅柔而難斷愚謂故其字從韋從刃即今俗云韌皮條是也○參義曰我方治於彼彼亦反傷於我噬腊而遇毒也固可羞矣然彼受刑者既有其罪終必伏法○六二中正故其所治如噬膚之易六三隂柔不中正故治人而人不服為噬腊遇毒之象
九四噬乾胏得金矢利艱貞吉
胏肉之帶骨者與胾通比之腊肉尤為難噬者蓋腊肉是小物全乾者乾胏雖非全體骨視之腊為大矣故本義曰言所噬愈堅愈之一字承腊字來也○言雖治所難治如噬乾胏然以剛居柔得用刑之道而人服其聽焉為得聽訟之宜矣其引周禮獄訟入鈞金束矢而後聽之不過以証金矢之出處耳其實爻意是以象夫聽訟之得宜不是只以令訟者出金矢為我之得宜也○九四以剛居柔剛柔中也故為得用刑之道○古人聽訟必使入鈞金束矢者正以費之也費之者難之也難之者使不輕於訟也故入鈞金欲其實也入束矢欲其直也直而實者訟之所伸足以補其所費矣其不直不實者則沒其金矢於官矣是教人不輕訟也先王之制法何往而非仁心仁意之流行也哉○入金矢者令其不輕訟也故朱子曰想是詞訟時便令他納此教他無切要之事不敢妄來問如此則不問曲直一例出此則實有寃枉者亦懼而不敢訴矣曰這個須是大切要的事古人如平常事又别有所在如劑石之類愚按朱子所謂這個須是大要切底事者蓋如虞芮之君相與爭田而質厥成於周者是已其他小訟則自有司者易取其大者言耳况九四近君之大臣乎大臣不親細事○所謂劑石之類者愚初疑劑石皆為聽訟之官今考周禮秋官大司寇之職云以兩造禁民入束矢於朝然後聽之註兩造謂兩詞俱到也禁止也訟謂以貨財相告者百矢為一束必入矢者取其直也不入矢則自服不直矣與大全同○又以兩劑禁民獄入鈞金三日乃致於朝然後聽之註劑券也蓋一札而為兩書也獄謂以罪名相告者○劑子隳切三十斤為鈞必入金者取其剛而不變也不入金亦是自服不直矣必待三日乃致於朝者重置民於獄也依此劑字乃治獄之名目耳入鈞金正謂得金矢者非小訟也劑義未詳○束矢註百矢也鈞金銅也出丘葵周禮注○又以嘉石平罷民註嘉石文石也平成也謂成之使為善也下云凡萬民之有罪過而未麗於法而害於州里者桎梏而造諸嘉石役諸司空重罪旬有三日坐朞役其次九日坐九月役其次七日坐七月役其次五日坐五月役其下罪三日坐三月役州里任之則宥而舎之註木在足曰桎在手曰梏坐於嘉石使省其過也(桎音只梏音谷)坐日既滿乃役使於司空役日既滿乃召其州里保任之然後宥其罪而縱釋之愚按此石字蓋是○又以肺石達窮民凡逺近惸獨老幼之欲有復於上而其長弗達者立於肺石三日士聽其詞以告於上而罪其長註肺石赤石也以通夫民之窮而無告者無兄弟曰惸無子孫曰獨愚按此所謂石者視之入金矢者為小訟矣石字似可依此但劑字未可曉恐傳録者誤以肺石為劑石耶又朝法篇云左嘉石立罷民焉右肺石達窮民焉再無劑石之説○金有五六五所得乃為黄金四之得金矢非必皆黄金也丘葵周禮註以鈞金為銅○九四噬乾胏九四元無乾胏之象周公只欲顯其得聽訟之宜故云雖所噬愈堅亦能噬也所以甚言其能治獄也○得金矢是訟者納此金矢以求聽於我誠服我也所謂利見大人尚中正也故謂之得訟之宜○訟者願納金矢以求聽則其得聽訟之宜可知矣故以聽訟得宜釋得金矢意○四得金矢五得黄金獄之小者納束矢大者納鈞金九四臣也兼治大小故曰得金與矢五君也罔攸兼於庶獄理其大者耳故只得黄金○得束矢亦非小者視黄金為小耳○噬乾胏所噬者堅也得金矢則堅者破矣二句相承只就九四以剛居柔得用刑之道言○利艱貞吉見治獄之難也此乃為占者設戒於九四無待戒也○得金矢言人往納之金矢以求聽以其得獄訟之宜故也非謂指此所治者之金矢也六五之得黄金蓋亦然○人所以願輸金矢以求聽者所謂尚中正也○納金矢時訟猶未聽也今乃曰所噬愈堅而得聽訟之宜何歟豈非以其以剛居柔得聽訟之宜故人往往願輸之金矢以求直也歟○不可以噬乾胏得金矢為一串事易中取象何所不有如盥而不薦盥特為薦設豈有盥而不薦之事哉得意則忘言矣意自可串六五亦然○得此占者雖曰得聽訟之宜然訟難事也少失其平君子有無告之寃小人有受服之幸於已則徳音有損於衆則羣心不服故又必艱難正固乃吉也艱難者凜凜其心惟恐一毫之不明正固者兢兢其守惟恐一毫之不公不容少上下其手而輕重其心也
六五噬乾肉得黄金貞厲无咎
六二中且正則為噬膚六五柔中而不正則為乾肉然二乘初剛則雖噬膚而滅鼻五則柔中居尊位故雖噬乾肉而得黄金所以本義謂噬乾肉難於膚而易於胏腊者也但胏義終於爻無取○六五得黄金本義曰黄中色金亦謂鈞金夫金既為鈞金而黄特解為中色豈非以其得中道之應歟人無不服故願納黄金以求决也○一説難於膚者二中且正五惟中耳易於胏腊者三四俱不中正五猶中也依此説則胏義亦有取恐未盡是且不用居尊位意未安也○得黄金黄字重金字難取堅義○黄中色得黄金雖從所納之金説亦以明其用刑得中道故也本義人無不服意正係於此○本義用刑於人人無不服通釋噬乾肉者得黄金蓋噬乾肉則其所治不甚難以六二例之固有人無不服意得黄金以九四例之則人願納黄金以就之訟尤見人無不服矣○噬乾肉言其所治不甚難也得黄金言其治之得中也所治既不甚難而所以治之又得其中是以人無不服也此又一説與上説不甚同但所治不甚難不知何所取而既與又二字未穏也愚意當依六二噬膚取中正義見二句不可分貼也○一説得黄金既是鈞金則本義解意正在人無不服句内恐不可拘得中道義曰本義云金亦謂鈞金此固然矣獨不曰黄中色乎坤六五黄裳元吉則曰黄中色以六五有中順之徳也鼎六五鼎黄耳則曰五於象為耳而有中徳故云黄耳也且坤卦在前已曰黄中色矣而此又曰黄中色焉夫豈無謂而故為是諄諄哉○貞厲无咎四曰利艱貞吉五曰貞厲无咎无非謹重之意○貞厲无咎貞厲與艱貞無大異貞字皆同厲亦艱意但四為人臣則曰艱貞五為人君則曰貞厲人臣則有將來之吉故曰吉人君只曰无咎而已非謂五不及四也
得當也
言其所治得當而无咎也得當而无咎則得人服矣○得當也不可作位得中説若果是説位得中則聖人當以解得黄金不宜以解貞厲无咎矣蓋必貞厲以處之然後所治得當而人服之也上九何校滅耳凶
過極之陽准初在卦始例則是積惡之義在卦之上准又在卦下例則是何校之位而繼之曰惡極罪大惡極自我作惡而言罪大自人加我以罪而言亦自有分别○問若是過極之隂其能免於惡極罪大乎過極之隂只是柔暗之甚不足振發而已陽剛而過極則是負固怙終聞言不信者故至於惡極罪大處象傳曰聰不明也正謂此也○參義曰初卑而無位上髙而無位故皆為受刑者陽過之極不能卑伏此惡極罪大怙終不悛之人也○聰不明也聰是死字耳也明是活字聰也聰不明只是説他不聽人説以至此耳此與滅趾不行也概是周公爻辭外意故本義另解(云云)噬嗑中四爻皆用刑者然用刑於人有
難易由在已之徳有厚薄二以中正故所治如噬膚而滅鼻者柔故也三以不中正故所治如噬腊遇毒四以剛居柔故所噬愈堅而得聽訟之宜五以柔中居尊故用刑於人而人無不服由此觀之則夫用刑於人者其可不先慎其徳乎
䷕(離下艮上)
賁亨小利有攸往
柔來而文剛分剛上而文柔傳曰物相雜故曰文又曰迭用柔剛故易六位而成章此卦自損來者柔自三來而文二剛自二上而文三何謂也蓋柔謂六剛謂九卦自損來損之二本九也今則三之六來居之是以柔間剛矣損之三本六也今則二之九上居之是以剛間柔矣即所謂剛柔交錯也自既濟來者倣此○柔來而文剛是剛柔之交分剛上而文柔亦剛柔之交也為兩句各有一文字不必合二者而後謂之文蓋柔間夫剛固是天文剛間夫柔亦是天文○柔來文剛剛上文柔若以人事言之如臣之從君子之從父婦之從夫此柔來文剛也所謂陽得隂助者也故亨如君之從臣父之從子夫之從婦此剛上文柔而為柔所用也故小利有攸往○文明而各得其分若曰各得其分即所以為文明則艮止即是離明矣不可也雖説是君臣之煥然有文處為文明而又於中間君臣各止其所當止乃為各得其分也○又卦内離外艮有文明而各得其分之象在人事如君與臣燦然有文以相接也而君得君之分臣得臣之分如父與子燦然有文以相接也而父得父之分子得子之分文明合説也各得其分分説也其實各得其分正所以為文也此卦本只是文之義○潛齋胡氏曰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燦然有禮相接者文之明也截然有分以相守者文之止也此説亦明白但以文字通蓋明與止二字為非本㫖耳如文明以健之類非一惟彖傳人文也此文字是兼文明以止言文明固文也而各得其分亦文也○參義曰有質而加之文斯可以亨矣朝廷文之以儀制而亨焉賔主文之以禮貌而亨焉家人文之以倫序而亨焉官府文之以教令而亨焉推之事物凡有質者無不待於文也文則無不亨矣○本義前云有文明而各得其分之象下云離明於内艮止於外此分明不同不可牽合○賁之卦名卦辭皆取卦變卦徳但所取卦變之義同而所取卦徳之義不同所謂文明而各得其分者初不分内外至下文離明於内艮止於外則分明不可比而同且艮止於外豈所謂各得其分者乎外字專對内字各字便對文明字朱子惟各隨二聖人之意而解之此所以為朱子○占者以其柔來文剛陽得隂助而離明於内者蓋本身既是剛了又得隂來為之助且内文明則能灼於物情而達於事理皆亨道也故亨以其剛上文柔而艮止於外者蓋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君為臣綱當用夫柔也今剛上文柔則是剛反主於柔而為柔之助矣且艮止於外雖不失於妄動而不足於變通是皆不能以大有為也故小利往○但剛上文柔雖未足取亦未是惡况艮止於外雖不能有為亦僅可有守故猶得小利往若是惡徳則連小利亦不可得矣○賁亨小利有攸往言吉凶利害適相半也○無凶害但不純吉利
彖曰柔來而文剛故亨(至)天文也
兩句本是以卦變釋卦辭而因見其有天文之象故言天文也一句初非釋卦辭也下文文明以止人文也尤難説是釋卦辭只是又以卦徳言之○剛柔之交自然之象故曰天文○不是把自然二字當天字以天文皆出於自然也其一隂一陽相錯而成文如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亘古亘今端端的的自然是如此有莫知其所以然者若文明以止又是人所成况亦有不然者惟天文則無一息之或爽也故論自然之文莫之能尚焉○按賁之一字有柔來文剛剛上文柔之義在内又有文明以止之義在内及彖傳孔子只以卦變釋卦辭了而文明以止却又另言之今學者講文明以止處見本義只云又以卦徳言之遂再不放一字粘著卦名卦辭亦大泥矣其實文明以止四字於卦名自有相闗彖下本義已盡之如漸卦止而巽動不窮也本義云又以卦徳言漸進之義則屬諸卦名矣
○剛柔交錯
柔來文剛柔交於剛也剛上文柔剛交於柔也不必合柔上剛下方為交也蓋卦名為賁之義則是逐段皆有文柔來文剛固是文剛上文柔亦是文也不待剛柔相為交錯乃為文○剛柔之交卦變也而天之文亦剛柔之交也故曰天文也文明以止卦徳也而人之文亦文明以止也故曰人文也○文明以止且謾説出人道至涉人文也句方發揮出人道之文明以止意為當
文明以止人文也
不可依前本義分解卦辭亨小利有攸往意故本義云又以卦徳言之若夫又以卦體明之指九五也之例則為申釋上意○此正是前本義所謂有文明而各得其分之象故為賁者説歸卦名不歸卦辭此又安得以為申釋卦辭耶○天文也人文也此兩句只按著卦變卦徳説為是且方起得下文極言意不然天文便是時變了人文則天下亦已化成了又何用觀天文以察時變觀人文以化成天下蓋觀乎天文觀乎人文謂即就卦中之天文人文而觀之也大抵天文人文孔子意在起下文居多故本義於卦名卦辭皆無所屬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蓋時變亦不過一剛一柔之相錯而已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謂天下之人皆文明以止也
○極言賁道之大也
觀賁之天文則用之以察時變觀賁之人文則用之以化成天下故本義云極言賁道之大也然在賁之剛柔交錯即在天之日月寒暑星辰之交錯也在賁之文明以止即在人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類也故即目之曰天文人文
山下有火賁君子以明庶政無敢折獄
山下有火火之光輝照耀乎山賁之象也夫山下有火明不及逺故君子法之但以明庶政而無敢折獄蓋庶政事之小者明雖不逺猶可能也况其得失所係尤重至於獄訟大事一指顧間便分人死生存亡明苟不逺其為害可勝言哉故不敢○明庶政無敢折獄其明可用於小而不可用於大也○明庶政無敢折獄只就明不及逺之象説本義山下有火明不及逺兩句俱為下二句設不為山下有火賁設也山下有火賁只是取文明之象○問本義既曰明不及逺又曰内離明而外艮止故取象如此何一象二義也曰内離明而外艮止即是明不及逺之意無少差别蓋離明為艮止所限是明不及逺也艮止非指他人如蒙之險而止之止但明不及逺承山下有火言君子所以即此以取象也其又言内離明而外艮止者本其所以取之之義也又是裏面一節言語正如教思無窮容保民無疆二者皆臨下之事然教之無窮者兊也容之無疆者坤也而又本其所以於臨象中獨説此二事者此耳○内離明而外艮止故取象如此是因此卦之徳内明外止故就山下有火上取明庶政無敢折獄之象也庶政謂錢榖出納之類○故取象如此此取象不指山下有火正是説明庶政無敢折獄如剥卦順而止之亦説是象○内離明而外艮止内外二字且從卦説○語録謂明庶政是就離上説無敢折獄是就艮上説此亦畧分言其大意要之須渾淪説内有是明所以能明庶政惟其内明而外止所以止能明庶政而無敢折獄○語録又謂折獄是大事一折便了有止之義明在内不能及逺故止而不敢折也則又以止為自止更詳之○明庶政無敢折獄即是小利有攸往之理○一説明庶政無敢折獄正是明不及逺不可謂以其明不及逺故止明庶政而不敢折獄也安知這君子只是明不及逺之君子乎大象如此等類只是隨卦象之規模小大而各為之肖象焉耳如君子以懿文徳豈可説是小畜之君子○愚按此説却與語録所謂止而不敢折者相符㑹以其止為自止也
初九賁其趾舎車而徒
初九自賁於下為賁其趾之象所謂賁其趾者如何謂舎非道之車而安於徒步者也下句以申上句均為象也○剛徳明體剛則不屈於欲明則審於義利以此自賁於下是謂賁其趾之象舎車而徒申賁其趾之意也自賁於下不願人之文繡也○剛徳則所守者固内重而見外之輕矣明體則出處之分明有見幾而作之義矣是有以自賁於下者也故象(云云)
如此解於明字意思更周蓋非惟義利之辨在所明而出處之機亦在所明也况剛徳内益以見内重外輕之義於舎車而徒之意尤為切耳○舎車而徒只是申賁其趾之意二句俱為象不可以本義自賁於下一句貼賁其趾而單指舎車而徒為象也蓋舎車而徒此所以為賁其趾也○賁其趾依賁其須例皆為象也○程傳曰守節義君子之賁也是故君子所賁世俗所羞世俗所貴君子所賤○雲峯曰舎車之榮而徒行是不以徒行為辱而自以義為榮也是故君子行義必於在下之時發足之初觀之○參義曰古之恬退者自謂安步以當車晚食以當肉無罪以當貴豈非賁趾舎車之義歟
六二賁其須
二隂柔而三陽剛則隂不得不附陽二中正而三得正則其相附也非為邪且又皆無應與則二之附三三之為二所附亦勢所宜也故本義云占者宜從上之陽剛而動也二附三而動猶須附頥而動須二象也非三之象
九三賁如濡如永貞吉
一陽居二隂之間得其賁而潤澤者也蓋以二柔來文一剛光采之盛則有潤澤也永貞者不溺於所安也吉者隂終受之凌也惟女子與小人為難養近之則不遜故須永貞○得其賁而潤澤然不可溺於所安凡丈夫之於妻妾人君之於臣下官長之於左右皆不可䙝也
六四賁如皤如白馬翰如匪寇婚媾
馬人所乘人白則馬亦白矣此只解所以為馬謂之白馬者蓋因四與初不成賁而皤如故於其所乘馬亦白或謂白馬不必為四之所乘者非也人白則馬亦白馬是誰之馬耶况曰馬人所乘亦明甚矣言四之求初其心之疾如白馬之翰如其飛也然九三剛正非為寇者乃求婚媾耳夫求之在彼而應與不應則在我故只曰匪寇婚媾而不言其應與不應以見在我之自守何如耳而象傳亦壯之曰終无尤也謂若守正而不與亦無他患也○四與初本相賁者以其為三所隔而不得遂所賁不成其賁而其賁也皤如然其往求之心豈以三之隔而遽已乎故曰白馬翰如所以象其心之切也然九三匪寇婚媾此又在四之自守何如故小象足之曰終无尤也○既曰白馬翰如嘉六四之篤於求初也又曰匪寇婚媾明三之求四雖出於善意其如四之不顧何匪寇婚媾正與白馬翰如相喚應○賁如皤如言其賁之皤也明不成其賁如振恒同人于郊之類也不是截做兩意謂既賁如而又皤如也與屯如邅如例不盡同其白馬翰如亦如屯之乘馬班如不同例看易正不必一一拘例○匪寇婚媾本義云九三剛正非為寇者也愚於剛正二字竊不能無疑蓋三之求婚媾於四實非正也既為剛正之人安得為不正之事若以為無害於正歟則又何以曰謂若守正而不與亦無他患也○問六四既不得遂所賁而九三又匪寇婚媾不知六四果能守正不與否曰據六四白馬翰如其往求於初之心既如此之專則能守正以拒三必矣况本柔順得正而又艮體者乎○問四為三所隔又何以知其求初之心如白馬之翰如愚意其自柔順得正來也本義不得一一耳
六四當位疑也
當位疑謂與正應相逺而比於三是其所居之位疑若有可求者故來三之求也然可求者其所當之位其不可求者所守之志
六五賁于丘園束帛戔戔吝終吉
六五賁于丘園全在柔中上取來大抵陽剛性開廓則近于侈柔則規模收斂中則又不過其節故為敦本尚實而有賁於丘園之象○六五柔中為賁之主則知丘園特取本實之象如漢文景之恭儉是也一説只是賁諸爻中之尊者不必皆是人君也剥五可見按復初九為復之主无妄初九為誠之主則不必拘君位矣○賁于丘園指其柔而得中言束帛戔戔概以隂柔之性言○儉於自用而豐於神人豐儉乃為適宜此禹所以無間然也故賁于丘園儉於自奉可矣束帛戔戔概以儉而施之於用吝也○賁於丘園言不賁于市朝不賁于軒冕而賁于丘園也丘園非所以為賁而曰賁于丘園者不賁之賁也故曰敦本尚實得賁之道得賁之道固可嘉矣但隂性吝嗇互既尚實則施之用者未免失之儉而不得其文質之中故束帛戔戔而可吝然禮奢寧儉有奢而窮者未有儉而敗者必得終吉○丘園之為義非徒𨼆者之所尚孟子答滕文公謂民事不可緩也豳風七月之詩諄諄於農桑之事先儒以為此實王業之根本也其見於無逸之書則欲君人者知稼穡之艱難知小人之依而又謂帝王所傳心法之要端在乎此又如漢武下輪臺之詔專務休養天下之民而志大喜功之事一切掃除也故封田千秋為富民侯以趙過為治粟都尉此皆為賁之主而敦本尚實者○敦本尚實如何以為得賁之道蓋天下之道雖有文有質然質者本也無本不立文也者不過以文其質也故曰得其本則禮之全體無不在其中矣此五之敦本所以獨為得賁之道也○賁于丘園語意云以丘園為賁是以本實為文也
六五之吉有喜也
衆方逐末之時而獨能反其本以為之倡是可喜也易中凡言有喜皆是説可喜之理○一説謂無不節之嗟㝠豫之凶也○六五之吉者公不至于犯禮而得其分私不至於傷民而足其用誠為喜也上九白賁无咎
上九居賁之極凡物極則反夫賁文飾也賁極而反則復於無色所以為白賁之象夫文勝而能反之以就於質善補過也故其占為无咎○白賁非全是無色也本有色而復於無色耳故曰无咎以今之白賁為无咎則始之賁極文勝者為有咎矣○問道以中庸為至白賁質勝文矣安得為无咎曰此承文勝之弊而矯枉之道也故林放問禮之本孔子大其問而有寧儉寧戚之説亦取白賁之意○白賁視賁丘園益為還淳而反本矣二爻還要説得不同
白賁无咎上得志也
蓋厭文之弊而反之質者亦上之素志也前於此者惟皆以賁為得志耳今乃以白賁為得志氣味迥逺矣○朱子曰不假文飾而有自然之文便自優游自得也此蓋非定説也與本義全不合○白賁无咎乃上之得志也在他人則皆以賁飾乃得志耳不必依小註云不假文飾而有自然之文蓋本義已定為復於無色矣如何又謂之不假文飾而有自然之文耶○得志依五爻有喜例是貼无咎意依朱子小註亦不合一疑白賁賁字只是帶説如振恒同人于郊之例似非有自然之文意○賁之一卦以卦變言則柔來文剛剛上文柔而為賁以二體言則下離上艮文明以止而為賁以六爻言則或就本爻自取賁義如初五上是也或以相比而為賁如二之附三三之得賁於二隂是也又或以相應而求賁如四之於初是也○又初二三四所謂賁者皆賁之常五上所謂賁者則賁之變
䷖(坤下艮上)
剝不利有攸往
不利有攸往謂君子也易為君子謀○卦體隂盛陽衰時固當止也而卦徳坤順艮止又有能順時而止之象故其占不利有攸往謂當止也
剝剝也柔變剛也
剝落也剝陽剝也剝之者隂也故曰柔變剛也○柔變剛也不知是以前項五隂之變五陽言耶抑以今日五隂之變一陽言耶大抵是以五隂變一陽而言故本義曰柔進于陽變剛為柔而上文本義所謂一陽將盡者亦有此意○柔進于陽變剛為柔者君子在位小人干犯則逐去之而代其位矣豈不是柔變剛耶一變剛則純坤矣全是小人之世矣本文剛字只指上九是衆隂剝一陽也
不利有攸往小人長也
不利有攸往以卦體言之五隂盛長於下小人長也以卦徳言之坤順而艮止為順而止之人當觀此象也夫君子之一行一止皆必尚乎消息盈虚者誠以天運然也苟不之尚則違時矣故時當止則順時而止而不利有攸往○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此句綴在順而止之之下不通承上句小人長也故程傳分順而止之至天行也為一段而本義則總之曰以卦體卦徳釋卦辭是卦徳二字總該順而止之至天行也消息盈虚正所謂時尚之所以順之也○消息者盈虚之未定盈虚者消息之已成○天地變化草木蕃息而盈也天地閉賢人𨼆虚而消也○君子尚消息盈虚不是卦徳但其意附在順而止之句末所以申順而止之之義○一説釋卦辭之義云不利有攸往者以卦體小人長也况卦徳又有順而止之之象其云不利有攸往者正觀乎是象也
山附于地剝上以厚下安宅
山本髙起於地而反附著于地是摧落之義剥之象也○上以厚下安宅上下寛説隨所在而言厚下言不可剥下也厚下者乃所以自安其宅也為天子者不能厚天下之人不能安於天子之位為諸侯者不能厚一國之人不能安於諸侯之位為大夫為士者不能厚於其所屬之人不能安於大夫士之位○宅以位言已之所居也非宅舎之宅○厚下安宅斯不至於剝矣○魏文侯時租賦倍増於前或有賀者文侯曰今户口不加而租賦嵗倍此由課多也夫貪其賦稅不愛人是虞人反裘而負薪也徒惜其毛而不知皮盡而毛無所傅此言得厚下安宅之理也愚謂得則為厚下以安宅失則為反裘而負薪○白樂天詩曰割我心頭肉市汝眼前恩進入瓊林庫嵗乆化為塵
初六剝牀以足蔑貞凶
剝自下起剝床以足之象今雖未是蔑貞然其𫝑必至於蔑貞也蔑貞者凶此即坤初六履霜堅冰至之意○此凶字可以六四凶字照看蔑字宜重看○剝卦六爻以上一爻為主自初至五皆是陽被隂柔漸次來剝落了至獨留上一陽則陽之勢益孤而衆隂又將盡去之矣故曰五隂在下而方生一陽在上而將盡○不可以六位通作一個人看前項為所剝者是五個陽了○一説凶是小人蔑正而凶也此恐至小人剝廬方發之六二朱子斷是君子之凶○朱子曰自古小人蔑害君子終亦有凶但此爻象只説陽與君子之凶也○剝床以足按床有二陳元龍自臥大床而坐客於下李林甫一夕屢徙其床及韋應物詩風雨對床眠之類則似是臥床矣如謝萬據胡床管寧坐藜床楊素撫床謂李靖曰卿將當床此床之類則只是坐床也今人不知古往往只指臥床為床而已不知剝床之床謂之坐床亦可也舜在床琴必是坐床正韻註云安身之几而又解為臥床亦狃於習俗之見聞矣○又巽在床下正謂坐床諸葛亮每見龎徳公輒拜床下多謂坐床也床便有足有辨亦有貼其膚處
六二剝牀以辨蔑貞凶
辨床幹也程傳曰辨分隔上下者床之幹也
剝牀以辨未有與也
夫剝床而止於辨亦云危矣而夫子猶曰未有與也於危之中而有幸之之意似教君子急避他意思可見聖人為君子謀者無所不至
六三剝之无咎
剝之謂衆隂方剝陽也无咎謂己獨應之故无咎也上方云剝之下即繼以无咎者乃知无咎之為指已獨應之也曰就卦位觀之其義自可尋矣正如需九二需于沙小有言之下曰終吉亦似無端然剛中能需之意亦已寄在言表可得而尋之矣○六三剝之无咎言衆隂方剝陽而已獨應之去其黨而從正是為剝之无咎者也程傳一則曰在剝之時為无咎者也二則曰三居剝而无咎者其所處與上下諸隂不同即此説也可從外此數説似不如此之穏○一説以剝之二字分言之本義衆隂方剝陽一句貼剝字而已獨應之一句貼之字謂來之坎坎之字亦不輕也○一説剝之謂衆隂方剝陽三獨以應之而得无咎愚意只用比之无首例意裁之且程傳可據朱子未有别説也若來之坎坎朱子則有來往二字貼之○一説剝之謂六三剝衆隂也故曰失上下也按剝以隂剝陽為義今六三去其黨而從正是故意皆去之而從善耳非能剝落其衆也故剝字用不得本義所謂去非能除去之也只是背而去之不從其所為而已
失上下也
若無象傳此一句則爻辭剝之无咎亦甚難解○參義曰衆隂方剝陽三獨與上為應是小人中之君子也如三者雖得罪於私黨而見取於公論其義无咎矣而利害之私何較哉
六五貫魚以宫人寵无不利
五為衆隂之長總率羣隂如貫魚然而以之受制於陽又為后妃夫人以宫人承寵於其君之象占者如是能率其類以受制於其上則无不利矣不取剝陽之義聖人之意微矣○觀卦正為八月之卦而名卦繫辭更取他義此爻辭亦取他義均有抑揚之義○貫魚以宫人寵言隂能從陽之利也○一説五隂為羣有貫魚之象而六五為之長又有以宫人寵之象據本義云五為衆隂之長當率其類受制於陽故有此象則是貫魚及以宫人寵方説出五為衆隂之長(云云)耶○剝六五本是羣小之魁而周公乃就后妃
上説道理者别取一義以立教也然其意亦微矣蓋謂能率衆隂以從陽固无不利若黨衆隂以害陽則不利也必矣此在讀者反而觀之蓋玩辭又不如觀象○就后妃言固是别取一義然亦緣此卦隂盛五為衆隂之長又有一陽在上故也○觀聖人作易於隂陽消長之際往往有抑揚意如剝陽之權在隂則教隂以從陽之道夬隂之權在陽則教陽以制隂之道又如解六五本與三隂同類者却又教以解去其類之道所以贊化育而參天地者實在於此
終无尤也
五本是隂隂剝陽者也今乃能率其類以受制於陽終无尤也○一説能率衆隂以從陽則終无尤不然為剝廬矣能无尤乎○參義曰爻言隂剝陽之凶至四而極矣至五則為君位不忍復言矣故變義而言隂之順陽者以隂而居尊位后妃之象也后妃之道在於不妬忌而帥嬪御以奉其君故取貫魚之象魚隂物而一連五隂其狀如貫魚然宫人者亦衆隂也五以宫人受寵於君如貫魚之有次序何不利之有
上九碩果不食君子得輿小人剝廬
剝之時衆君子俱已淪謝凋落有一陽在是尚有一君子存也此一君子乃善人之望而天下所賴以挽回天下之春者如一樹果俱已零落惟有一碩果在而不為人所食剝未盡而能復生之象也○夫一陽在上衆隂當共承之於下故君子得之其占為得輿也若小人得之則其勢不利君子必盡剝乃已而彼亦不能免矣故為剝廬言自失其所庇也○碩果不食爻之象也得輿剝廬占之象也○君子得輿小人剝廬二義不並行二占不並用若君子得輿則小人亦得廬矣小人剝廬則君子亦失其輿矣○觀碩果不食之象未便是君子之利其曰君子得輿者已為扶陽抑隂矣而又曰小人剝廬則分明為君子謀也○易固為君子謀然其為君子謀者亦所以為小人謀也觀小人剝廬之辭可見蓋道理自是如此天地間豈可一日無善類哉不然人之類滅矣可見聖人非姑為是抑彼以伸此也○聖人之情益可見矣聖人之情何情也扶陽抑隂以參天地而贊化育也○上九碩果不食君子得輿程傳曰亂極則自當思治故衆心願戴於君子君子得輿也詩匪風下泉所以居變風之終也○十五國風終於檜曹二風檜之終篇曰匪風發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傳曰周室衰微賢人憂嘆而作此詩言常時風發而車偈而中心怛然今非風發也非車偈也特顧瞻周道而思王室之陵夷故中心為之怛然耳凡三章皆此意○曹之終篇曰冽彼下泉浸彼苞稂愾我寤歎念彼周京傳曰王室陵夷而小國困弊故以寒泉下流而苞稂見傷為比遂興其愾然以念周京也凡四章皆此意○陳氏曰亂極而不治變極而不正則天理滅矣人道絶矣聖人於變風之極則係以思治之詩以示循環之理以言亂之可治變之可正也君子得輿民所載也
君子既得輿則衆人不以小人稱矣故曰民所載也○民所載也只據得輿二字説道理○一説據一陽在衆隂之上言
終不可用也
言終莫可為矣○小人剝廬終不可用也地若無天且不能為地况天下可無君子乎故曰不有君子其何能國故李林甫得志於天寳而四海鼎沸林甫已剖棺斷尸矣蔡京得志於崇宣而二帝北狩京等亦家無處所矣
易經蒙引卷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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