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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百三十
卷八百三十 第 1a 页
钦定四库全书
 册府元龟卷八百三十  宋 王钦若等 撰
  总录部
   论议第二
宋郑鲜之为桓伟辅国主簿先是兖州刺史滕恬为丁
零翟辽所没尸丧不返恬子羡仕宦不废议者嫌之桓
玄在荆州使群僚博议鲜之议曰名教大极忠孝而已
至乎变通抑引每事辄殊本而寻之皆是求心而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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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之所乘遭遇或异故圣人或就迹以助教或因迹以
成罪屈伸与夺难以等齐举其阡陌皆可略言矣天可
逃乎而伊尹废君君可胁乎而鬻拳见善忠可愚乎而
箕子同仁自此以还殊实而齐声异誉而等美者不可
胜言而欲令百代之下圣典所阙正斯事于一朝岂可
易哉然立言明理以古證今当使理厌人情如滕羡情
事者或终身隐处不关人事或升朝理务无讥前哲通滕
者则以无讥为證塞滕者则以隐处为美折其两中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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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同之情可见矣然无讥前哲者厌情之谓也若王陵
之母见烹于楚不退身穷居非为荣也鲍勋謇谔魏朝
亡身为效观其心非贪爵也凡此二贤非滕之喻夫圣人
立教犹云有礼无时君子不行有礼无时正以事有变
通不可守一故耳若滕以此二贤为證则恐人人自贤
矣若不人人自贤何可独许其證讥者兼在于人不但
独證其事汉魏以来记阙其典寻而得者无几人至乎
大晋中朝及中兴之后杨臻则七年不除丧三十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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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关人事温公则见逼于王命庾左丞则终身不著袷
高世远则为王右军何骠骑所劝割无有如滕之易者
也若以衰麻非为哀之主无所复言矣文皇帝以东关
之役尸骸不反者制其子弟不废婚宦明此孝子已不
自同于人伦有识已审其可否矣若其不尔居宗辅物
者但当即圣人之教何所复明制于其间哉及至永嘉
大乱之后王敦复申东关之制于中兴原此是为国之
大计非谓训范人伦尽于此也何以言之父雠明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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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天日而为国不可许复雠此自以法夺情即是东关
永嘉之喻也何妨综理王务者布衣以处之今明教者
自谓世非横流凡士君子之徒无不可仕之理而杂以
情讥谓宜在贬裁耳若多引前事以为通證则孝子可
顾法而不复雠矣文皇帝无所立制于东关王敦无所
明之于中兴每至斯会辄发之于宰物是心可不喻乎且
夫求理当先以远大若沧海横流家国同其沦溺若不
仕也则人有馀力人有馀力则国可至乎亡家可至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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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当斯时也匹妇犹亡其身况大丈夫哉既其不然天
下之才将无所理滕但当尽陟岵之哀拟不仕者之心
何为證喻前人以自通乎且名为大才之所假而小才
之所荣荣与假乘常已有惭德无欣工进何有情事乎
若其不然则工进无欣何足贵于千载之上耶苟许小
才荣其位则滕不当顾常疑以自居乎所谓柳下惠则
可我则不可也且有生之所宗者圣人圣人之为教者礼
法即心而言则圣人之法不可改也而秦以郡县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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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莫之能变汉文除肉刑莫之能复彼圣人之为法犹
见改于后王况滕赖前人而当必通乎若人皆仕未知
斯事可俟后圣与不况仕与不仕各有其人而不仕之
所引每感三年之下见议者弘通情纪每傍中庸又云
若许讥滕则恐亡身致命之仕以此而不尽何斯言之
过与夫忠烈之情初无计而后动若计而后动则惧法
不尽命若有不尽则国有常法故古人军败于外而家
诛于内苟忠发自内或惧法于外复有踟蹰顾望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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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若有功不赏有罪不诛可致斯喻耳无有名教翼其
子弟而子弟不致力于所天则王经忠不能救主孝不
顾其亲是家国之罪人耳何所而称乎夫恩宥十世非
不隆也功高赏厚非不报也若国宪无负于滕恬则羡
之通塞自是名教之所及岂是劝沮之本乎议者又以
唐虞邈矣孰知所归寻言求意将所负者多乎后汉乱
而不亡前史犹谓数公之力魏国将建荀令君正色异
议董昭不得枕苏则之䣛贾充受辱于庾纯以此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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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正义终自传而不没何为发斯叹哉若以时非
上皇便不足复言多者则夷齐于奭望子房于四人无
所复措其言矣至于陈平默顺避祸以权济屈皆是卫
生免害非为荣也滕今生无所卫鞭塞已冥义安在乎
昔陈寿在丧使婢丸药见责乡闾阮咸居哀骑驴偷婢
身处王朝岂可以阮获通于前世便无疑于后乎且贤
圣抑引皆是究其始终定其才行故虽事有惊俗而理
必获申郤诜葬母后园而身登宦所以免责以其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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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磾杀儿无讥以其忠也今岂可以二事是忠孝之所
为便可许杀儿葬母后园乎不可明矣既其不可便当
究滕之才行无所多辩也滕非下官乡亲又不周旋才
能非所能悉若以滕谋能决敌才能周用此自追踪古
人非议所及若是士流故谓宜如子夏受曾参之辞可
谓善矣而子夏无不孝之称也意之所怀都尽于此自
非名理何缘多其往复如其折中裁之
何尚之为侍中有人尝求为吏部郎尚之叹曰此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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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也官图人人安得图官颜延之大笑曰我闻古者官
人以才今官人以势彼势之所求子何疑焉所与延之
论议往反并传于世
南齐顾欢吴郡盐官人徵太学博士不就欢以佛道二
家立教既异学者互相毁誉著夷夏论曰夫辩是与非
宜据圣典寻二教之源故两标经句道经云老子入关
之天竺维卫国国王夫人名曰净妙老子因其昼寝乘
日精入净妙口中后年四月八日夜半时剖左腋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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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地即行七步于是佛道兴焉此出玄妙内篇佛经云
释迦成佛有尘劫之数出法华无量寿佛或为国师道士
儒林之宗出瑞应本起欢论之曰五帝三皇莫不有师
有道之士无过老庄儒林之宗孰出周孔若孔老非佛谁
则当之然二经所说如合符契道则佛也佛则道也其
圣则符其迹则反或和光以明近或曜灵以示远道济
天下故无方而不入智周万物故无物而不为其入不
同其为必异各成其性不易其事是以端委缙绅诸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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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容剪发旷衣群夷之服擎跽磬折侯甸之恭狐蹲狗
踞荒流之肃棺椁殡葬中夏之风火焚水沈西戎之俗
全形守礼继善之教毁貌易性绝恶之学岂伊同人爰
及异物鸟王兽长往往是佛无穷世界圣人代兴或昭
五典或布三乘在鸟而鸣在兽而吼教华而华言化夷
而夷语耳虽舟车均于致远而有川陆之节佛道齐乎
达化而有夷夏之别若谓其致既均其法可换者而车
可涉川舟可行陆乎今以中夏之性效西戎之法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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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同又不全异下育妻孥上废宗祀嗜欲之物皆以礼
伸孝敬之典独以法屈悖礼犯顺曾莫之觉弱丧忘归
孰识其旧且理之可贵者道也事之可贱者俗也舍华
效夷义将安取若以道耶道固符合矣若以俗耶俗则
大乖矣屡见刻舷沙门守株道士交诤小大互相弹射
或域道以为两或混俗以为一是牵异以为同破同以
为异则乖争之繇淆乱之本也寻圣道虽同而法有左
右始乎无端终乎无末泥洹仙化各是一术佛号正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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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称正一一归无死真会无生在名则反在实则合但
无生之教赊无死之化切切法可以进谦弱赊法可以
退誇强佛教文而博道教质而精精非粗人所信博非
精人所能佛言华而引道言实而抑抑则明者独进引
则昧者竞前佛经繁而显道经简而幽幽则妙门难见
显则正路易遵此二法之辩也圣匠无心方圆有体器
既殊用教亦异施佛是破恶之方道是兴善之术兴善
则自然为高破恶则勇猛为贵佛迹光大宜以化物道
卷八百三十 第 8b 页
迹密微利用为己优劣之分大略在兹夫蹲夷之仪娄
罗之辩各出彼俗自相矜解犹虫喧鸟聒何足述效欢
虽同二法而意党道教宋司徒袁粲托为道人通公驳
之其略曰白日停光常星隐炤诞降之应事在老先似
非入关方炳斯瑞又老庄周孔有可存者依日末光凭
释遗法盗牛窃善反以成蠹检究源流终异吾党之为
道耳西域之记佛经之说俗以膝行为礼不慕蹲坐为
恭道以三绕为虔不以倨傲为肃岂专戎土爰亦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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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童谒帝膝行而进赵王见周三环而止今佛法在华
乘者常安戒善行交蹈者常通文王造周太伯创吴革
化戎夷不因旧俗岂若舟车理无代用佛法垂化或因
或革清信之士容衣不改息心之人服貌必变变本从
道不遵彼俗风教自殊无患其乱孔老释迦其人或同
观方设教其道必异孔老治世为本释氏出世为宗发
轸既殊其归亦异符合之唱自繇臆说又仙化以变形
为上泥洹以陶神为先变形者白首还缁而未能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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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神者使尘惑日损湛然常存泥洹之道无死之地乖
诡若此何谓其同欢答曰按道经之作著自西周佛经
之来始乎东汉年踰八百代悬数十若谓黄老虽久而
滥在释前是吕尚盗陈恒之齐刘季窃王莽之汉也经
云戎气强犷乃复略人颊车耶又夷俗长跽法与华异
翘左跂右全是蹲踞故周公禁之于前仲尼戒之于后
又舟以济川车以征陆佛起于戎岂非戎俗素恶耶道
出于华岂非华风本善耶今华风既变恶同戎狄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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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之良有以矣佛道实贵故戒业可遵戎俗实贱故言
貌可弃今诸华士女氏族弗革而露首偏踞滥用夷礼
云于剪落之徒全是胡人国有旧风法不可变又若观
风流教其道必异佛非东华之道道非西戎之法鱼鸟
异渊永不相关安得老释二教交行八表今佛既东流
道亦西迈故知世有精粗教有文质然则道教执本以
领末佛教救末以存本请问所异归在何许若以剪落
为异则胥靡剪落矣若以立像为异则俗巫立像矣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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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所归归在常住常住之象常道孰异神仙有死权便之说
神仙是大化之总称非穷妙之至名至名无名其有名
者二十七品仙变成真真变成神或谓之圣各有九品
品极则入空寂无为无名若服食茹芝延寿万亿寿尽
则死药极则枯此脩考之士非神仙之流也明僧绍正
二教论以为佛明其宗老全其生守生者蔽明宗者通
今道家称长生不死名补天曹大乖老庄立言本理文
惠太子竟陵王子良并好释法吴兴孟景翼为道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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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召入玄圃园众僧大会子良使景翼礼佛景翼不肯
子良送十地经与之景翼造正一论大略曰宝积云佛
以一音广说法老子云圣人抱一以为天下式一之为
妙空玄绝于有景神化赡于无穷为万物而无为处一
数而无数莫之能名强号为一在佛曰宝相在道曰玄
牝道之大象即佛之法身以不守之守守法身以不执
之执执大象但物有八万四千行说有八万四千法法
乃至于无数行亦达于无央等级随缘须导归一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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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回向向正即无邪邪观既遣亿善日新三五四六随
用而施独立不改绝学无忧旷劫诸圣共遵斯一老释
未始于尝分迷者分之而未合亿善遍修修遍成圣虽
十号千称终不能尽终不能尽岂可思议司徒从事中
郎张融作门律云道之与佛逗极无二吾见道士与道
人战儒墨道人与道士辩是非昔有鸿飞天首积远难
亮越人以为凫楚人以为鳦人自楚越鸿常一耳以示
太子仆射周颙颙难之曰虚无法性其寂虽同位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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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其旨则别论所谓逗极无二者为逗极于虚无当无
二于法性耶足下所宗之本一物为鸿乙耳驱驰佛道
无免二末未知高鉴缘何识本轻而宗之其有旨乎往
复文多不载欢口不辩善于著笔著三名论甚工钟会
四本之流也
梁崔灵恩为国子博士先是儒者论天互执论盖不合
于浑论浑不合于盖灵恩立义以浑盖为一焉
后魏毛脩之为金紫光禄大夫位次崔浩之下浩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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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旧门虽学不博洽而犹涉猎书传每推重之与共
论说言次遂及陈寿三国志有古良史之风其所著述
文义典正皆扬于王庭之言微而显婉而成章班史以
来无及寿者脩之曰昔在蜀中闻长老言寿曾为诸葛
亮门下书佐得罪被挞百下故其论武侯云应变将略非
其所长浩乃与论曰承祚之评亮乃有故义过美之誉
案其迹也不为负之非挟恨之矣何以云然夫亮之相
刘备当九州鼎沸之会英雄奋发之时君臣相得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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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喻而不能与曹氏争天下委弃荆州退入巴蜀诱夺
刘璋伪连孙氏守穷崎岖之地僭号边夷之间此策之
下者可与赵佗为偶而以为管萧之亚匹不亦过乎谓
寿贬亮非为失实且亮既据蜀恃山险之固不达时宜
弗量势力严威峻法控勒蜀人矜才负能高视矫举欲
以边夷之众抗衡上国出兵陇右再攻祁山一攻陈仓
疏迟失会摧衄而反后入秦川不复攻城更求野战魏
人知其意闭垒坚守以不战屈之智穷势尽愤结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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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病而死繇是言之岂合古之善将见可而进知难而
退者乎脩之谓浩言为然
高允为中书令兼太常卿时中书博士袁敬与侍郎傅
默梁祚论名字贵贱著议纷纭允遂著名字论以释其
惑甚有典證
陈奇字脩奇河北人也爱玩经典博通文籍初与河间
邢祐同召赴京时秘书监游雅素闻其名始颇好之引
入秘省欲授以史职后与奇论典诰及诗书雅赞扶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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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至于易讼卦天与水违行雅曰自葱岭以西水皆西
流推此而言易之所及自葱岭以东耳奇曰易理绵广
包含宇宙若如公言自葱岭以西岂东回望兖哉奇执
义非雅每如此类终不苟从
北齐杜弼为卫尉卿尝与邢邵扈从东山共论名理邢以为
人死还生恐为蛇画足弼答曰盖谓人死归无非有能生之
力然物之未生本亦无也无而能有不以为疑因前生后何
独致怪邢云圣人设教本繇劝奖故惧以将来理望各遂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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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弼曰圣人合德天地齐信四时言则为经行则为法而
云以虚示物以诡劝民将同鱼腹之书有异凿楹之诰安
能使北辰降光龙宫韫椟就如所论福果可以镕铸性灵
弘奖风教为益之大莫极于斯此即真教何谓非实邢云
死之言澌精神尽也弼曰此所言澌如射箭尽手中尽也
小雅曰无草不死月令又云靡草死动植虽殊亦此之类
无情之卉尚得还生含灵之物何妨再造若云草死犹有
种在则复人死亦有识识种不见谓以为无者神之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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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非自瞩离朱之明不能睹虽孟轲观眸圣愚可察钟
生听曲山水呈状乃神之工岂神之质犹玉帛之非礼
钟鼓之非乐以此而推义斯见矣邢云季札言无不之
亦言散尽若复聚而为物不得言无不之也弼曰骨肉
下归于土魂气则无不之此乃形坠魂游往而非尽如
鸟出巢如蛇出穴繇其尚有故无所不之若令无也之
将焉适延陵有察微之识知其不随于形仲尼发习礼
之叹美其斯与形别若许以廓然然则人皆季子不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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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论执此为无邢云神之在人犹光之在烛烛尽则光
穷人死则神灭弼曰旧学前儒每有斯语群疑众惑咸
繇此起盖辩之者未精思之者不笃窃有末见可以覈
诸烛则因质生光质大光亦大人则神不系于形形小
神不小故仲尼之智必不短于长狄孟德之雄乃远奇
于崔琰神之于形亦犹君之有国国实君之所统君非
国之所生不与同生孰云俱灭邢云舍此适彼生生常
在周孔自应同庄周之鼓缶和桑扈之循歌弼曰共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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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息尚有将别之悲穷辙以游亦兴中途之叹况曰联
体同气化为异物称情之服何害于圣邢云鹰化为鸠
鼠变为鴽黄母为鳖皆是生之类也类化而相生犹光
去此烛复燃彼烛弼曰鹰未为鸠鸠则非有鼠既二有
何可两立光去此烛复燃彼烛神去此形亦托彼形又
何惑哉邢云欲使土化为人木生眼鼻造化神明不应
如此弼曰腐草为萤老木为蝎造化不能谁其然也其
后别与邢书云夫建言明理宜出典證而违孔背释独
卷八百三十 第 16b 页
为君子若不师圣物各有心马首欲东谁其能禦奚取
于适衷何贵于得一逸韵虽高管见未喻前后往复再
三邢邵理屈而止文多不载
王纮年十五随父在北豫州行台侯景与人论掩衣法
为当左为当右尚书敬显俊曰孔子云微管仲吾其被发
左衽矣以此言之右衽为是纮进曰国家龙飞朔野雄
步中原五帝异仪三王殊制掩衣左右何足是非景奇
其早慧赐以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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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吕才为太常博士太宗以阴阳书近代以来渐致讹
伪穿凿既甚拘忌亦多遂命才与学者十馀人共加刋
正削其浅俗存其可用者勒成五十三卷并旧书四十
七卷十五年书成诏颁行之才多以典故质正其理虽
为术者所短然颇合经义今略载其叙数篇其叙宅经
曰易曰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盖取
诸大壮迨于殷周之际乃有卜宅之文故诗称相其阴
阳书云卜惟雒食此则卜宅吉凶其来尚矣至于近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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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巫更加五姓之说言五姓者谓宫商角徵羽等天下
万物悉配属之行事吉凶依此为法至如张王等为商
武庾等为羽欲似同韵相求及其以柳姓为宫以赵姓
为角又非四声相管其间亦有同是一姓分属宫商后
有复姓数字徵羽不别验于经典本无斯说诸阴阳书
亦无此语直是野俗口传竟无所出之处唯堪舆经黄
帝对于天老乃有五姓之言且黄帝之时不过姬姜数
姓暨于后代赐族者多至如管蔡郕霍鲁卫毛𥅆郜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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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滕毕原酆郇并是姬姓子孙孔殷宋华向萧亳皇甫
并是子姓苗裔自馀诸国准例皆然因邑因官分枝布
叶未知此等诸姓是谁配属又检春秋以陈卫及秦并
同水姓齐郑及宋皆为火姓或承所出之祖或系所属
之星或取所居之地亦非宫商角徵共相管摄此则事
不稽古义理乖僻者也叙禄命曰谨按史记宋忠贾谊
讥司马季主云夫卜筮者高人禄命以悦人心矫言祸
福以尽人财又按王充论衡云见骨体而知命禄此即
卷八百三十 第 18b 页
禄命之书行之久矣多言或中人乃信之今更研寻本
非实录但以积善馀庆不假建禄之吉积恶馀殃岂由
劫杀之灾皇天无亲常与善人祸福之应其犹影响故
有夏多罪天命剿绝宋景脩德妖孛夜移学也禄在岂
待生当建学文王勤忧损寿不关月值空亡长平坑卒
未闻共犯三刑南阳贵士何必俱当六合历阳成湖非
独河魁之上蜀郡炎燎岂繇灾厄之下今时亦有同年
同禄而贵贱悬殊共命共胎而夭寿更异按春秋鲁桓
卷八百三十 第 19a 页
公六年七月鲁庄公生今检长历庄公生当乙亥之岁
建申之月以此推之庄公乃当禄之空亡依禄命书法
合贫贱又犯勾绞六害背驿马三刑当此三者并无官
爵火命七月生当病乡为人尪弱身合矬陋今按齐诗
讥庄公猗嗟昌兮颀而长兮美目扬兮巧趋跄兮唯有
向命一条法当长命依检春秋庄公薨时计年四十五
矣此则禄命不验一也又按史记秦庄襄王四十八年
始皇帝生宋忠注云因正月生乃名政依检襄王四十
卷八百三十 第 19b 页
八年岁在壬寅此年正月生者命当背禄法无官爵假
得禄命奴婢尚少始皇又当破驿马三刑身尅驿马法
当望官不到金命正月生当绝下为人无始有终老而
弥吉今检史记始皇乃是有始无终老更弥凶唯建命
生法合长寿计其终时不过五十禄命不验二也又汉
武故事武帝以乙酉之岁七月七日平旦时生亦当禄
空亡下法无官爵虽向驿马尚隔四辰依禄命法少无
官荣老而方盛今检汉书武帝即位年始十六末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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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户口减半禄命不验三也又按后魏书云孝文皇帝
皇兴元年八月生今按长历其年岁在丁未以此推之
孝文皇帝背禄命并驿马三刑身尅驿马依禄命书法
无官爵命当父死中生法当生不见父今检魏书孝文
皇帝身受其父显祖之禅礼云嗣子位定于初丧踰年
之后方始正号是以天子无父父事三老也孝文受禅
异于常礼躬率天下以事其亲而禄命云不合识父禄
命不验四也又按沈约宋书云宋高祖癸亥岁三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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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此而推禄之与命并当空亡依禄命书法无官爵又
当子墓中生唯宜嫡子假有次子法当早卒今检宋书
高祖长子先被篡弑次子义隆享国多年高祖又当祖
禄下生法得嫡孙财禄今检宋书其孙刘劭刘浚并为
篡逆几失宗祧禄命不验五也叙葬书曰易云古之葬
者衣之以薪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世圣人易之以棺
椁盖取诸大过礼云葬者藏也欲使人不得见之然孝
经云卜其宅兆而安厝之以其复土事毕长为感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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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窀穸礼终永作魂神之宅朝市迁变不得豫测于将
来泉石交侵不可先知于地下是以谋及龟筮庶无后
艰斯乃备于慎终之礼曾无吉凶之义暨乎近代以来
加之阴阳葬法或选年月便利或量墓田远近一事失
所祸及死生巫者利其货贿莫不擅加妨害遂使葬书
一术乃有百二十家各说吉凶拘而多忌且天覆地载
乾坤之理备焉一刚一柔消息之义详矣或成于昼夜
之道感于男女之化三光运于上四气通于下斯乃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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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之大经不可失之于斯须也至于丧葬之吉凶乃附
此为妖妄传云王者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
殡五月而葬大夫经时而葬士及庶人逾月而已此则
贵贱不同礼亦异数欲使同盟同轨赴吊有期量事制
宜遂为常式法既一定不得违之故先期而葬谓之不
怀后期而不葬讥之殆礼此则葬有定期不择年月一
也春秋又云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至于戊午襄事礼
经善之礼记云卜葬先远日者善选月终之日所以避
卷八百三十 第 22a 页
不怀也今检葬书以巳亥之日用葬最凶谨按春秋之
际此日葬者凡有二十馀件此则葬不择日二也礼记
又云周尚赤大事用平旦殷尚白大事用日中夏尚黑
大事用昏时郑玄注云大事者何谓丧葬也此则直取
当代所尚不择时之早晚春秋云郑卿子产及子太叔
葬郑简公于时司墓大夫室当葬路若坏其室即平旦
而窆不坏其室即日中而窆子产不欲坏室欲待日中
子太叔云若至日中而窆恐久劳诸侯大夫来会葬者
卷八百三十 第 22b 页
然子产既云博物君子太叔乃为诸侯之选国之大事
无过丧葬必是义有吉凶斯等岂得不用今乃不问时
之得失惟论人事可否曾子问云葬逢日蚀舍于路左待
明而行所以备非常也若依葬书多用乾艮二时并是
近半夜此即文与礼违今检礼传葬不择时三也葬书
云富贵官品皆繇安葬所置年命延促亦繇坟垄所招
然今按孝经云立身行道则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易
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是以日慎一日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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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及于无疆苟德不建则人而无后此则非繇安葬吉
凶而论福祚延促臧孙有后于鲁不关葬得吉日若敖
绝祀于荆不繇迁厝失所此则安葬吉凶不可信用其
义四也今之丧葬吉凶皆依五姓便利古之葬者并在
国都之北兆域既有常所何取姓墓之义赵氏之葬并
在九原汉之山陵散在诸处上利下利蔑尔不论大墓
小墓其义安在及其子孙富贵不绝或与三代同风或
分六国而王此则五姓之义大无稽古吉凶之理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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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生其义五也且人臣名位进退何常亦有初贱而后
贵亦有始泰而终否是以子文三已令尹展禽三黜士
师卜葬一定更不回改冢墓既成曾不革易则何因名
位无时暂安故知官爵弘之在人不繇安葬所致其义
六也野俗无识皆信葬书巫者诈其吉凶愚者因而徼
倖遂使擗踊之际择葬地而希官品荼毒之秋选葬时
以规财禄或云辰日不宜哭而默对宾客受吊问或云
同属忌于临圹乃吉服不送其亲圣人设教岂其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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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书败俗一至于斯其义七也
徐有功任地官员外郎有鹿城主簿潘好礼者深慕其
为人乃著论曰客有问于主人曰地官徐员外何如也
答曰守道君子也客曰徐公明识诚难为俦也何不稍
圆通以协随时之义而取富贵乎何为固守方正乖相
时之道几致死亡者数矣此岂大雅君子全身之义哉
答曰夫随时相宜而取富贵凡情所晓徐公岂不达之
若徐公者仁人也夫仁者济物也此道大矣非常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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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故孔子曰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徐公之不
爱死亡固守诚节用此道也岂以贵贱生死而易其操
履哉问曰仁则信矣忠则如何答曰岂有仁者不忠乎
当今帝德文明忧劳庶政思致刑措以隆中兴徐公献
可替否尽忠尽节诚欲戴明主于尧舜之上置苍生于
大道之中事迹显然有识同悉子何疑而问哉客曰鄙
人固鄙不闲大体忠则信矣孝则如何答曰岂有忠臣
而非孝子乎孝经曰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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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行道扬名于后代以显父母今徐公之名闻于四海
有志之士莫不增气岂直扬名亦永锡尔类矣礼曰大
孝扬名徐公之谓也问曰徐公之道既高矣何为暂处
霜台即奏天官得失榜诸门以示天下规规然是钓名
耳其故何哉主人胡卢而笑久而应之曰子徒见培塿
未睹泰山乎夫天官者奔竞既久滥进弘多选司权轻
且未能止此弊之甚也徐公既处霜台以澄清为己任
切于救弊急于为善此徐公之情也以为钓名可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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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言矣客有惭色问曰此人当今可谁与比答曰宇宙
至广人物至多匿迹韬光者固有之矣仆宁敢厚诬天
下之士乎若所闻见一人而已当于古人中求之问曰
何如张释之答曰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人此略同耳
然而释之所行者甚易徐公所行者甚难难易之间优
劣可知矣问曰张公徐公皆是国士至于断狱俱守正
途事迹既同有何难易答曰张公逢汉文之时天下无
事至如盗高庙玉环及渭桥惊马守法而已岂不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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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公逢革命之秋属维新之运唐朝遗老或有包藏祸
心遂使陶公之璧有所疑矣至如周兴来俊臣者更是
尧舜之四凶也掩义隐贼毁信废忠崇节恶言以诬盛
德遂使忠臣侧目恐死亡无日矣徐公守死善道深相
明白几陷囹圄数推网罗此吾子所闻岂不难矣易曰
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徐公得之矣客曰若使此人
为司刑卿方得展其才用答曰吾子徒见徐公用法平
允即谓可置司刑仆观其人固奇士也方寸之地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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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若其用之何事不可岂直司刑而已哉客曰今日
闻吾子议知徐公之令德未可尽言乎固知君子之道
非小人所测也其为当时所称述如此
宋昱为中书舍人知铨天宝十载文部选才多滥选人
刘乃献议于昱曰虞书称知人则哲能官人巍巍唐虞
举以为难今夫文部既始之以抡材终之以授位是则
知人官人斯为重任者在禹稷皋陶之众圣犹曰载采
采有九德考绩以九载近代主司独委一小冢宰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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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一幅之判观行于一揖之内古今迟速何不侔之甚
哉夫判者以狭辞短韵语有定规为体亦犹以一小冶
而鼓众金虽欲为鼎为镛不可得也故曰判之在文至
局促者夫铨者必以崇衣冠自媒耀为贤斯文士之丑
行君子所病若引周公尼父于铨庭则虽图书易象之
大训以判体挫之曾不及徐庾虽有渊默罕言之至德
以喋喋取之曾不若啬夫呜呼彼干霄蔽日诚巨树也
当求尺寸之材必后于㭬杙龙吟虎啸诚希声也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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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于颊舌之感必下于蛙黾观察之际能不悲夫执事
虑过龟策文合雅诰岂拘以琐琐故事曲折因循哉诚
能先咨以政事次徵以文学退观其理家进察其临节
则厖鸿深沈之士亦可以窥其门户矣
 
 
 
 册府元龟卷八百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