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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百九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冊府元龜卷八百九宋王欽若等撰
  總録
   隱逸
隱居以求志遯世無悶含華匿耀髙翔逺引非夫德充而義富學優而誠篤又孰能懷道自晦絶俗孤舉哉故仲尼之序逸民馬遷之述隱君子班范而下不論次焉觀其明哲兼茂卷懷自得潔己而無汚亢節而靡屈遺榮去羨保和養素忘機委順達天遂命得喪不嬰其慮悔吝靡集其躬乃至形于話言晦其名氏混於屠釣同其出處辭避徵聘轉造窮僻屏跡長往流風莫挹人遐室邇形於歎息斯固素履君子考槃碩人富貴如浮雲入山林而不返者與
牧者不知姓名齊人吳延陵季子遊於齊見遺金呼牧者取之牧者曰何子居之髙而視之下也貌之君子而言之野也吾有君不臣侯不暑衣寒衣裘吾豈取金者乎延陵子知其為賢者請問姓字牧者曰子乃皮相之士也何足姓字哉遂去延陵季子立而望之不見乃止
老子脩道德為周守藏室之史孔子問禮焉其學以自隱無名為務居周久之見周之衰乃遂孔子死後百二十九年而周太史儋秦獻公或曰老子或曰非也世莫知其然老子隱君子
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接輿楚人佯狂而來欲以感切孔子也)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比孔子為鳳待聖王乃見非孔子行求合故曰衰也)往者不可諫(已往所行不可復諫止也)來者猶可追(自今已來可追自止避亂隱居)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言已而者言世亂已甚不可治也再言之者傷之深也)孔子下欲與之言(下下車也)趨而辟之不得與之言
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以為隱者使子路問津長沮曰彼執輿者為誰子路曰為孔丘曰是魯孔丘與曰然曰是知津矣(言數周流自知津處)桀溺子路曰子為誰曰為仲由曰子孔丘徒與曰然桀溺滔滔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滔滔者流不反意言當今天下治亂同空舍此彼適故曰誰以易)且而與其辟人之士豈若辟世之士哉(士有辟人之法有辟世之法長沮桀溺孔子之為士從辟人之法者也己之為士則辟世之法也)耰而不輟(耰覆種輟止覆種不止不以津告也)子路行以告孔子憮然(為其不達意而非己)曰鳥獸不可與同羣(隱于山林同羣)天下有道不與易也(凡天下道者不與易也己大而人小故也)
晨門石門閽人子路宿於石門晨門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言孔子知世不可為强為之)
過門者曰有心哉擊磬乎(時孔子擊磬於衛蕢草器也有心契契然也)硜硜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己矣(此硜硜者徒信己而己言亦無益也)深則厲淺則掲(以衣渉水為厲掲掲衣也言隨世之行己過水必以濟知其不可則當不為)子曰果哉末之難矣(未知己志而便譏己所以為果)
丈人以杖篠(丈人老人也篠竹器)子路問曰子見夫子丈人四體不勤五榖不分孰為夫子(丈人不勤四體不分五榖誰為夫子而索之邪)植其杖而芸(植倚也除草曰芸)子路而立(未知所以答)止子路宿殺雞為而食之見其二子明日子路行以告夫子隱者也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子路反至其家丈人出行不在)
伯夷叔齊虞仲夷逸朱張栁下惠少連(此七人逸民賢者)
顔闔得道之人也魯君聞之使人以幣先焉顔闔守閭麄布之衣而自飯牛魯君之使者顔闔自對之使者曰此顔闔之家耶顔闔對曰此之家也使者致幣顔闔對曰恐聽謬而遺使者不若審之(恐誤謬致幣而得罪故勸令審之也)使者還審之後來求則不得(顔闔踰垣逃之不得)
東園公甪里先生綺里季夏黄公年皆八十有餘鬚眉皓白四人者皆以髙祖慢侮人故逃匿山中不為漢臣
安丘望之治老子經恬靜不求進宦號曰安丘丈人成帝聞欲見之望之辟不肯見為巫醫人間
谷口鄭子真嚴君平(地理志謂君平嚴尊三輔決録云子真君平君平子真皆其字也)皆修身自保非其服弗服非其食弗食大將軍王鳳禮聘子真子真遂不詘而終(君平成都市杜陵李彊素善揚雄久之益州喜謂曰吾真得嚴君平曰君備禮待之可見不可得詘也彊心以為不然及至致禮相見不敢言以從事乃歎曰揚子雲知人君平年九十餘遂以其業終蜀人愛至今稱焉)
後漢梅福南昌居家嘗以讀書養性為事平帝元始中王莽顓政一朝棄妻子去九江至今以為其後有見㑹稽者變姓名為吳市門卒
涪翁不知何出嘗漁釣涪水因號涪翁乞食人間有疾時下針石應手效乃著針經診脈法傳於世弟程髙尋求積年翁乃授之隱跡不仕
逢萌北海都昌人也居瑯邪勞山養志脩道光武詔書老耊迷路東西使者朝廷所以徵我者以其益於政尚不知方向所在安能濟時即便駕歸連徵不起夀終
王霸字孺仲太原廣武人少有清節建武中徵至尚書稱名不稱有司問其故霸曰天子所不諸侯所不司徒侯霸讓位陽毁之曰太原俗黨孺仲頗有其風遂止(太原多晉公族子孫詐力相傾矜夸功名報仇過直漢興號為難化)以病歸隱居守茅屋蓬户連徵不至壽終
淳于恭不慕榮名州郡連召不應建武中舉孝亷司空辟皆不應客隱瑯邪黔陬山數十年
公元25年
嚴光子陵㑹稽餘姚少有髙名光武同逰學及光武即位乃變名姓隱身不見帝思其賢乃令以物色之後至舍於北軍車駕幸其館良久張目熟視曰昔唐堯著德巢父洗耳故有何至相迫乎除為諫議大夫不屈乃耕於富春山建武十七年特徵不至終於
馮胄隱處山澤不應徵辟
樊英南陽魯陽人隱壺山陽受業者四方而至州郡前後禮請不應公卿賢良方正有道不行
鄭敬次都清志髙世光武連徵不至隱處於大陂中隂就虞延並避不行同郡鄧因折茭為坐以薦肉盛酒言談彌日蓬廬草門琴書自娛
野王二老不知何許人也初光武貳於更始闗中擾亂前將軍鄧禹西征送之於道既反因於野王獵路見二老即禽(即也)光武問禽何向並舉西指言此多虎臣即禽虎亦即臣大王往也光武曰苟有其備虎亦何患父曰何大王之謬邪昔湯即桀於鳴條大城於亳武王亦即牧野大城郟鄏二王者其備非不也是以即人者人亦即之雖有其備庸可忽乎光武悟其㫖顧左右曰此隱者將用之辭而去莫知所在
向長字子平河内朝歌人隱不仕性尚冲和好通老易王莽大司空王邑辟之連年乃至欲薦之於固辭乃止潛隱於家讀易至損益喟然數曰吾已知富不如貧不如賤但未知何如生耳建武中男女娶嫁既畢勅斷家事相闗當如我死也於是肆意與同北海禽慶俱逰五嶽名山不知所終
王君公平原曉隂懷德穢行王莽遭亂儈牛自隱(儈謂平㑹兩家賣買之價)時人為之語曰避世牆東王君公(嵇康髙士傳曰君公明易為郎數言事不用自汚官婢免歸徉狂儈牛無二價也)
梁鴻伯鸞扶風平陵人也嘗欲隱居避患乃與妻孟光共入霸陵山中東出闗過京師五噫之歌曰陟彼北芒兮噫顧覽帝京兮噫宫室崔嵬兮噫人之劬勞兮噫遼遼未央兮噫肅宗聞而悲之求不得易姓運期侯光妻子齊魯間有頃又去適吳將行作詩至吳依大家臯伯通廡下為人賃舂歸妻具食不敢前仰舉案齊眉伯通察而異之曰彼傭能使其妻敬之如此凡人也乃方舍之于家潛閉著書十餘篇
韋逢泰以經行知名不應州郡命大將軍梁冀辟不就桓帝公備禮徵至霸陵稱病歸乃入雲陽山采藥不反有司舉泰加罪帝特原之
髙鳯文通南陽葉人也年老執志不倦名聲著聞太守連召請恐不得免自言本巫家不應為吏又詐與寡嫂訟田不仕將作大匠任隗直言公車託病逃歸推其財産與兄子隱身漁釣終於
臺佟孝威魏郡人隱武安鑿穴為居採藥自給章帝建初中州辟不就刺史行部乃使從事致謁載病往謝刺史執贄孝威居身如是甚苦如何幸得保終性命存神養和如明使君奉宣詔書夕惕庶事不苦邪遂去隱逸不見
公元56年
韓康伯休一名恬休京兆霸陵人家著姓采藥名山長安市口不二價三十二年時有女子買藥守價不移女子怒曰公是韓伯休耶乃不二價歎曰我本欲避名小女子皆知有我何用藥為
乃遯入霸陵山中博士公車連徵不至桓帝乃備玄纁之禮以安車聘之使者奉詔不得已許諾安車自乘柴車冐晨先使者發至亭亭長韓徵君當過方發人牛脩道橋及見柴車幅巾以為田叟也使奪其牛釋駕與之有頃使者至奪牛翁徵君使者欲奏殺亭長曰此自老子與之亭長何罪乃止
因道逃遁壽終
矯慎仲彦扶風茂陵少好黃老隱遯山谷因穴為室仰慕松喬導引之術汝南吳蒼甚重之因遺書以觀其志曰仲彦足下勤處隱約乘雲行泥棲宿不同每有西風何嘗不歎蓋聞黃老之言乘虛入㝠藏身逺遯亦有理國養人施於為政至如登山絶迹不著其證人不觀其驗吾欲先生從其可者於意何如伊尹不懷道以待堯舜之君方今明明四海開闢巢許無為箕山夷齊悔入首陽足下審能騎龍弄鳳翔嬉雲間者亦非狐兔燕崔所敢謀也不答年七十餘竟不肯娶後忽歸家自言死曰及期果卒後人有見燉煌者故前世異之或云神仙
馬瑶隱於汧山以兔置為事所居俗化百姓美之馬牧先生
戴良汝南慎陽舉孝亷不就再辟司空彌年不到州郡迫之乃遯辭詣府悉將妻子行在道因逃入江夏山優游不仕壽終(初五女賢每有求姻輒便許嫁疎裳布被竹笥木屐以遣之五女能遵其訓皆有隱者之風焉)
漢隂老父不知何許人桓帝延熹中竟陵過雲夢臨沔水百姓莫不觀者有老父獨耕不輟尚書郎南陽張温異之使問曰人皆來老父獨耕不輟何也老父笑而不對下道百步自與言老父曰我野人不達斯語請問天下而立天子邪理而立天子邪立天子父天下邪疲天下奉天子邪昔聖王宰世茅茨采椽萬人以寧今子之君以勞人自縱逸逰無忌吾為子羞之子何忍欲人觀之乎大慙問其姓名不告而去
陳留老父不知何許人也桓帝世黨錮事起守外黄陳留張升去官歸鄉里道逢友人班草而言曰吾聞趙殺鳴犢仲尼臨河反覆巢竭淵龍鳯逝而不至宦豎日亂陷害忠良賢人君子其去朝乎夫德之不建人之無援將性命不免奈何相抱而泣老父趨而過之植其杖太息言曰吁二大夫何泣之悲也夫龍不隱鱗鳯不藏羽網羅髙縣去將安所雖泣何及乎二人欲與之語不顧而去莫知所終
龎公南郡襄陽人也居峴山之南未嘗城府夫妻相敬如賔荆州刺史劉表延請不能屈乃就候之謂曰夫保全一身曷若保全天下龎公笑曰鴻鵠巢於髙林之上暮而得所黿鼉穴於深淵之下夕而得所宿夫趨舍行止亦人之巢穴也且各得其棲宿而已天下非所保也因釋耕於壠上而妻子耘於前指而問曰先生苦居畎畝不肯官祿後世何以遺子孫乎龎公世人皆遺之以危今獨遺之以安雖所遺不同未為無所遺也歎息去後遂攜其妻子鹿門山采藥不反
公元211年
魏焦先孝然河東後漢中平末白波起時先年二十餘與同侯武陽相隨武陽年小有母相扶接避白波東客揚州取婦建安初來西武陽太陽占户留陜界至十六年闗中家屬獨竄於河渚間食草飲水無衣太陽長朱南望見之謂為亡士欲遣船捕取武陽語縣此狂癡人耳遂注其籍給廩五升後有疫病人多死者縣常使埋藏童兒豎子輕易之然其行不踐邪徑必循阡陌及其捃拾不取大穗饑不苟食寒不苟衣結以為科頭徒跣每出婦人隱翳須去乃出自作一蝸牛廬淨掃中營木為牀布草蓐其上至天寒構火以自炙呻吟獨語饑則出為人客作飽食而己不取其直又出於道中邂逅與人相遇下道藏匿或問故常草茅之人與狐兔同羣不肯妄語明帝太和青龍中持一南度河水輒獨云未可繇是人頗疑其不狂至齊王嘉平中太守賈穆初之官故過其廬先見再拜穆與語不應與食不食穆謂之曰國家使我來為卿作君我食卿卿不肯食我與卿語卿不應如是不中為卿作君當去耳乃曰寧有是邪遂不復語其明年大發卒將伐吳有竊問今討吳何如不肯應而謬歌曰祝衂祝衂非魚非肉更相追逐本心為當牂羊更殺其羖䍽邪郡人不知其謂㑹諸軍好事者乃推其意疑牂羊謂吳羖䍽謂魏於是後人僉謂之隱者議郎河東董經特嘉異節與故人密往觀之經到乃奮其白鬚為如與之有舊者謂曰阿濶乎念共避白波時不熟視不言素知其昔受武陽恩因復曰念武陽乃曰己報之矣經又復欲與語遂不肯復應後歲病亡時年八十九矣(髙士傳曰世莫知所出或言生乎漢末自陜居太陽無父母兄妻子漢室衰乃自絶不言及魏受禪結草為廬於河之湄獨止其中冬夏不著衣卧不設席又無草蓐身親土其體垢洿如泥五形盡露不行人間或數日一食欲食則為人賃作人以衣衣之乃使限功受直得一食輒去人欲多與終不肯取亦有數日不食時行不繇邪徑不與女子逆視未嘗言雖有驚急不與人語遺以食物皆不受河東太守杜恕嘗以衣服迎見不與司馬景王聞而使安定太守董經因事過視又不肯語經以為大賢其後野火燒其廬露寢冬雪大至袒卧不移以為死就如故不以為病人莫能審其意度年可百歲餘乃卒或問皇甫謐焦先何人也曰吾不足以知之也考之於可畧而見矣夫世之所常趣者榮味也形之所不可釋者衣裳也身之所不可離室家也口之所不能己者言語也心之不可絶者親戚也今焦先榮味衣服離室家絶親戚閉口不言曠然與天地為棟宇闇然至道之前出羣形之玄寂之幽一世之人不足以掛其意四海之廣不能以回其顧妙乎與夫三皇者同矣結繩己來未及其至也豈羣言之所能髣髴常心所得測量哉彼行人所不能行堪人所不能堪犯寒不以傷其性居曠野不以恐其形遭驚急不以迫其慮離榮愛不以累其心捐視聽不以汙其耳目舍足於不損之地居身獨立之處延年百夀期頤雖上識不能尚也自羲皇已來一人而已矣故梁州刺史耿黼以先仙人北地傅玄謂之性同禽獸並為之傳而莫能測之)
扈累伯重京兆人後漢初平中山東人有青牛先生者字正方三輔曉知星歴風角鳥情常食青葙芫華年似五六十者人或親識之謂其已百餘歲矣初累年四十餘隨正方逰學人謂之得其術有婦無子建安十六年三輔亂又隨正方南入漢中漢中正方入蜀相失徙民詣鄴遭疾疫喪其婦至文帝黄初元年又徙詣雒陽不復娶婦獨居道側以㼾甎為障施一厨食宿其中晝日潛思夜則仰視星宿吟詠内書或問閉口不肯言至齊王嘉平中年八九十才若四五十者縣官以其孤老給廩五升五升不足食頗行傭作以禆糧糧盡復出人與不取食不求美衣弊緼故後一二年病亡
寒貧本姓石字德林安定人後漢建安初三輔是時長安宿儒欒文博門徒數千德林就學始精詩書好内事於衆輩中最玄黙十六年闗中南入漢中不治産業畜妻孥常讀老子五千文及諸内書晝夜吟詠二十五年中破隨衆還長安遂癡愚不復識人食不求味冬夏常衣弊布連結衣體如無所勝目如無所見獨居窮巷小屋無親里人與之衣食不肯郡縣以其鰥窮給廩五升不足行乞不取多人問其姓字不肯言故因號之寒貧也或素有與相知者往存䘏之輒拜跪繇是人謂其不癡車騎將軍郭淮意氣之問其所欲亦不肯因與脯糒及衣不取其衣取其脯一朐糒一升而止
蜀譙秀字元巴西人性清靜不交於世知將大亂絶人從兄弟及諸親舊不與相見州郡辟命李雄盜蜀安車叔父驤驤子壽辟命不應常冠鹿皮躬耕山藪
公元220年
晉孫登公和汲郡共人無家屬於北山土窟居之編草為裳披髪自覆好讀易撫一絃琴見者皆親樂之性無恚怒人或投諸水中欲觀其怒既出便大笑時逰人間所經家或設衣食者一無受辭去皆捨棄常往宜陽山有作炭人見之知非常人與語不應文帝聞之使阮籍往觀於蘇門山遇之與商畧終古栖神導氣之術不應長嘯而退至半嶺有聲鸞鳯音響巖谷登之嘯也遂歸著大人先生嵇康從之游三年其所圖終不答歎息將别謂曰先生竟無言乎乃曰子識火乎火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在於用光人生有才不用其才果在於用才用光在乎得薪所以保其耀用才在乎識真所以全其年今子才多識寡難乎免於今之世矣子無求不能用果遭非命仍作幽憤詩曰昔慙栁下孫登或謂魏晉去就易生嫌疑故或嘿者也竟不知所終
董京威輦不知何郡人初與隴西計吏俱至雒陽被髮而行逍遥吟詠常宿白社中時乞於市得殘碎繒絮結以自覆全帛佳緜則不肯受或見推排罵辱曽無怒色孫楚時為著作郎數就社中與語遂載與俱歸不肯乃貽之書勸以今堯舜之世胡為懷道迷邦答之以詩其卒章萬物皆賤惟人為貴動以九州為狹靜以環堵為大後數年遁去莫知所之其所寢處惟有一石竹子及詩二篇
公元278年
朱沖安人好學而貧武帝咸寧四年詔補博士稱疾不應尋又詔曰東宫官屬亦宜得履蹈至行敦悦典籍者其以太子右庶子每聞徵書至輒逃入深時人以為梁管之流
夏統仲御㑹稽永興㓜孤養親以孝聞睦於兄弟每採梠求食星行夜歸或至海邊拘螊𧑅以資雅善談論宗族勸之仕謂之曰卿清亮質直可作綱紀府朝自當至如甘辛苦於山林性命海濵勃然作色諸君待我乃至此乎使統屬太平時當元凱評議出處濁代念與屈生同汙共泥若行汙隆之間自當耦耕沮溺豈有辱身曲意郡府之間乎聞君之談不覺寒毛戴白四匝顔如渥
丹心熱如炭舌縮口張兩耳壁塞言者大慙自此不與宗族相見㑹母疾醫藥宗親因得見之
郭文文舉河内軹人少愛山水尚嘉遯年十三每逰山林彌旬忘返父母終服畢不娶辭家名山華隂之崖以觀石室石函雒陽陷乃步擔吳興餘杭大滌山中窮谷無人之地倚木於樹苫覆其上而居焉亦無壁障猛獸為暴入室害人獨宿十餘年卒無患常著鹿裘葛巾不飲酒食區種菽麥獵者時往寄宿夜為擔水無勌王導聞其名遣人迎之不肯船車荷擔徒行既至置之西園園中果木成林又有鳥獸麋鹿因以居於是朝士共觀頺然箕踞傍若無人温嶠常問曰人皆有六親相娛先生棄之何樂文本行學道不謂遭世亂欲歸無路是以來也又問曰饑而思食壯而思室自然之性先生獨無情乎曰情繇憶生不憶故無情又問曰先生獨處窮山疾病遭命則為烏鳥所食顧不酷藏埋者亦為螻蟻所食復何異乎又問曰猛獸害人人之所畏先生不畏曰人無害獸之心則獸亦不害人又問曰苟世不寧不得安今將用先生濟時若何山草人安能佐世
張忠巨和中山永嘉之亂隱于太山恬靜寡欲清虛服氣飡芝餌石養之緼袍則𢃄索無琴書之適不脩經典勸教以至虛無為宗其居依崇巖幽谷鑿地為窟室弟子亦以窟居六十餘步五日一朝其教以形不以弟子受業觀形而退立道壇于窟上每旦朝拜之食用瓦器鑿石為釡左右居人饋之衣食一無所受好事少年或問水旱之祥曰天不言四時行焉萬物生焉隂陽之事非窮山野叟所能知之其遣諸外物皆此類也年在期頤視聽無爽苻堅遣使徵之使者至忠沐浴而起謂弟子曰吾餘年無幾不可以逆時主之意浴訖就車及至長安賜以冠衣辭曰年朽髪落不堪衣冠請以野服入覲從之及見謂之曰先生考槃山林研精道素獨善之美有餘兼濟之功未也故逺屈先生將任齊尚父曰昔因喪亂避地太山鳥獸為侶以全朝夕之命屬堯舜之世思一奉聖顔年衰志謝不堪展効尚父之况非敢竊擬山棲性情巖岫乞還餘齒歸死岱宗安車送之
范長生隱蜀西山巖居穴處求道養志後蜀李雄欲立為君而臣之長生固辭
謝敷敬緒㑹稽人性澄靜寡欲太平山十餘年鎮軍郗愔召為主簿臺徵博士不就初月少微少微一名處士占者隱士當之譙國戴逵美才人或憂之俄而㑹稽人士以嘲吳人云吳中髙便是求死不得
陶淡侃之孫於長沙臨湘山中結廬居之養一白鹿以自偶親故有候之者輒移渡澗水莫得近之州舉秀才聞遂轉逃羅縣山中終身不反莫知所終
宋纎燉煌榖人隱居酒泉南山太守楊宣畫其象於閣上出入視之作頌曰為枕何石為潄何流身不可見名不可酒泉太守馬岌髙尚之士也具威儀鳴鐃鼓造髙樓重閣距而不見歎曰名可聞而身不可見德可仰而形不可覩吾今而後先生人中之龍也銘詩于石壁丹崖百丈青壁萬尋竒木蓊鬱蔚若鄧林人如玉維國之琛室邇人遐實勞我心
葛洪為人木訥不好榮利閉門却掃未嘗交逰餘杭山見何㓜道郭文舉目擊而已無所尤好神仙導養法從祖玄吳時學道得仙號曰葛仙公以其鍊丹秘術弟子鄭隱隱學悉得其法焉後師南海太守鮑玄玄内學逆占將來深重之以女妻兼綜醫術後選為散騎常侍大著作固辭不就年老鍊丹以祈遐壽交阯出丹求為句漏令成帝資髙不許曰非欲為榮以有丹耳從之遂將子姪行至廣州刺史鄧嶽不聽乃止羅浮山鍊丹表補東莞太守又辭不就乃以子望記室參軍山積優游閒養著述不輟後忽與疏云當逺行尋師尅期便發得疏狼狽往别而坐至日中兀然若睡而卒嶽至遂不及時年八十一視其顔色如生體亦柔軟舉尸入棺甚輕如空衣世以為尸解得仙
公元346年
許邁叔玄一名丹陽句容人家世上族而恬靜不慕仕進弱冠嘗造郭璞為之筮遇泰之大畜上六爻發謂曰君元吉天宜升遐之道南海太守鮑靚隱跡潛遁人莫之知乃往候之探其至要父母尚存未忍違親餘杭懸霤山近延陵茅山洞庭西門潛通五嶽陳安世茅季偉嘗所逰處于是精舍于懸霤而往茅嶺洞室放絶世務以尋仙館朔望時節還家定省而已父母既終乃遣婦孫氏還家攜其同志徧逰名山焉初採藥桐廬縣之桓山餌术三年映欲斷穀以此山近不得專一四面藩之好道之徒欲相見登樓與語以此為樂服氣一氣千餘穆帝永和二年入臨西山登巖茹芝𦕈爾自得終焉之志改名逺逰與婦書告别著詩十二首神仙之事焉王羲之造之未嘗彌日忘歸相與世外交玄羲之書云山隂南至臨安多有金堂玉室仙人芝草元放之徒漢末諸得道者皆在焉羲之自為傳述靈異之迹多不可詳記自後莫測所終好道者皆謂之羽化
翟莊祖休之子以孝著名遵湯之操不交人物而後食語不及俗唯以弋釣為事及長不復或問漁獵同是害生之事而先生止去其一何曰獵自我釣自物未能頓盡故先節其甚者且夫貪餌吞鈎豈我哉時人以為知言晩節不復端居蓽門歠菽飲水州府禮命公車徵並不就
瞿硎先生不得姓名不知何許人海西公太和末常居宣城郡文脊山中有瞿硎因以為名焉大司馬桓温往造既至先生鹿裘坐于石室無忤色温僚佐數十人莫測之乃命伏滔為之銘贊竟卒于山中
孟陋武昌人少而貞立清操絶倫衣布蔬食文籍自娛不及世事未曽交游時或弋釣孤興獨往家人不知其所之也
劉驎之子驥南陽光祿大夫耽之族也驎之尚質素虛退寡欲不脩儀操人莫之知好游山澤志存遯逸採藥衡山深入忘反見有一澗水南二石一囷一囷開水深廣不得過欲還失道遇伐弓人問徑僅得還家或説囷中皆仙靈方藥雜物驎之欲更尋索終不復知處也車騎將軍桓沖聞其名請為長史驎之固辭不受嘗到其家驎之樹條桑使者致命驎之使君枉駕光臨宜先詣家君聞大愧於是乃造其父父命驎之然後方還短褐言話父使驎之于内自持濁酒蔬菜供賔人代驎之斟酌父辭曰若使從者野人之意也慨然至昏乃退
公孫鳳子鸞上谷人隱昌黎九城山谷冬衣單布寢處土牀則并食于器停令臭敗然後食之彈琴吟咏陶然自得人或異之莫能測也慕容暐安車徵至鄴及見不言不拜衣食舉動如在九城賔客造請尠得與言數年病
公孫永子陽襄平少好恬虛隱于平郭南山娶妻妾非身所墾植則不衣食吟咏巖間欣然自得年餘九十操尚不虧公孫鳯俱被慕容暐徵至鄴及見不拜王公已下造之皆不與言雖經隆冬盛暑端然自若一歲詐狂送還郭後苻堅又將備禮徵之難其年耆路逺乃遣使者致問未至而堅深悼之諡曰崇虛先生
石垣洪孫自云北海劇居無定所娶妻不營産業食不求美衣必麤敝或有遺其衣服受而施人人有喪葬杖策弔之路無逺近時寒暑必在其中同日共時咸皆見焉又能闇中取物如晝無差姚萇之亂莫知所終
王嘉隴西安陽不食五榖不衣美麗清虛服氣不與世人交游隱於東陽谷崖穴弟子受業數百人亦皆穴處石季龍之末棄其徒衆長安潛隱終南山菴廬而止門人聞而復隨之乃遷于倒獸山苻堅累徵不赴公侯已下咸躬往㕘請好尚之士無不師宗
郭瑀燉煌人隱臨松薤谷石窟而居服栢實輕身春秋墨説孝經錯緯弟子著録千餘人張天錫使者孟公明持節蒲輪玄纁備禮徵之遺書曰先生潛光九臯懷真逺心與至境㝠符志與四時消息豈知蒼生倒懸四海待拯者乎孤㳟承時運負荷大業思與賢明同贊帝道傅説龍翔殷朝尚父鷹揚周室孔聖不停墨子不俟旦以皆黔首之禍不可以不救不獨立道繇人弘故也况今九服分為狄埸二都盡為戎穴天子辟陋江東名教淪于左袵創毒之甚開闢未聞先生濟世之才坐觀不救其于仁智孤竊惑焉故遣使者虛左授綏鶴企先生乃眷下國公明至山翔鴻以示之曰此鳥也安可籠哉遂深逃絶公明拘其門人歎曰吾逃祿避罪豈得隱居行義及門人乃出而就徵及至姑臧天錫母卒括髮入弔三踊而出還于南山天錫苻堅又以安車定禮儀㑹父喪而止
公元291年
董景道弘農晉永平中天下將亂隱于商雒山衣木葉樹果彈琴歌嘯自娛毒蟲猛獸皆遶其傍是以劉元海及聰屢徵皆避而不達劉曜時出山廬于渭汭徵為太子少傅散騎當侍並固辭竟以壽終
韋玄避吏于長南山武帝入闗太尉掾不至
戴顒仲若父逵兄勃隱遁髙名年十六丁父憂滅性乃與桐廬及卒桐廬僻逺難以養疾出居吳下吳下士人共為築室聚石引水植林開澗少時繁密有若自然乃述莊周大㫖逍遥論注禮記中庸三吳將守及郡内衣冠要其同逰野澤行便不為矯介衆論以此多之武帝命為太尉行㕘軍不就踐阼徵為通直郎散騎常侍不起文帝每欲見之嘗謂黄門侍郎張敷曰吾東巡日當戴公山也
公元347年
孔淳之彦深魯郡人父秘書監不就淳之少有髙尚愛好墳籍太原王恭所稱居㑹稽剡縣好山水每所逰必窮其幽峻旬日忘歸嘗逰山遇沙門釋法崇因留共止遂停三載崇歎曰緬想人外三十年矣今乃傾蓋于兹不覺老之將至也及淳之還反不告以姓除著作佐郎不就徵士戴顒王弘之王敬弘等共為人外之逰敬弘以女適淳之子尚㑹稽太守謝方明苦要入郡終不肯往茅屋蓬户庭草蕪徑牀上有數帙書元嘉初復徵散騎侍郎乃逃於上虞縣界弟黙之為廣州刺史出都與别即日命駕東歸不顧
公元438年
雷次宗仲倫豫章南昌人也少入廬山事沙門釋慧逺篤志好學尤明三禮毛詩隱退不交世務本州從事員外散騎侍郎徵並不就文帝元嘉十五年次宗京師開館鷄籠山聚徒教授置生百餘人㑹稽朱膺之潁川庾蔚之並以儒學監總諸生國子學立文留心藝術使丹陽尹何尚之立玄學太子率更令何承天史學司徒謝元立文學四學並建車駕數幸次宗學館資給甚厚又除給事終不就廬山公以下設祖二十五年散騎侍郎徵詣京邑築室鍾山西巖下謂之招隱館使皇太子諸王喪服次宗不入公門乃使自華林東門入延賢堂就業二十五年卒于鍾山
劉凝之志安小名長年南郡枝江人也父期公衡陽太守兄盛公髙尚不仕凝之老萊嚴子陵為人家財弟及子立于野外非其力不食州里重其德行三禮不就後又徵為秘書郎不就臨川王義慶使存問凝之答書頓首稱僕不脩民禮人或譏焉凝之曰昔老萊向楚王稱僕嚴陵亢禮光武未聞巢許稱臣堯舜戴顒衡陽王義季書亦稱僕凝之好山一旦妻子江湖隱居衡山之陽登髙絶人
公元448年
迹為小屋居采藥服食妻子皆從其志元嘉二十五年
朱百年㑹稽山隂少有髙情親亡服闋攜妻入㑹稽南山樵採為業頗能言玄理時為咏歌往往髙勝之言除太子舍人不就山中
公元453年
闗康之伯愉河東人世京口寓南平昌少而篤學元嘉中文帝康之學義詔徵之不起棄人事守志閒下邳趙繹以文義見稱康之與友善特進顔延之等當時名十許入山候之見其散髮黄布帊席松葉一塊白石而卧了不相盻延之咨嗟而退不敢干也孝武即位大使巡行天下使反薦康之宜加徵聘不見康之清約獨處一室希與妻子相見不通賓客明帝時平原明僧紹俱徵辭以疾
王素少有志行家貧母老住東陽隱居不仕營田園之資而得以自立愛好文義不以人俗累懷孝武即位搜揚隱退下詔召為太子中舍人不就
周續之道祖鴈門廣武人好讀老易入廬山事沙門釋慧逺彭城劉遺民遁迹廬山陶淵明不應徵命謂之潯陽三隱以為不可遣餘累宜絶遂終身不娶布衣蔬食徵為太學博士不就江州刺史相招續之不尚節峻頗從之逰嘗以嵇康髙士得出處之美因為之注
漁父不知姓名不知何許人孫緬潯陽太守落日逍遥渚際一輕凌波隱顯俄而漁父神韻瀟灑垂綸長嘯甚異之乃問有魚賣乎漁父笑而答曰其釣非釣寧賣魚者耶益怪焉遂褰裳涉水謂曰竊觀先生道者終朝鼓枻良亦勞止吾聞黄金白壁重利駟馬髙葢榮勢也今方王道文明在海隱鱗之士靡然向風胡不緝熙之美何晦用其若是漁父曰僕山海狂人不達世務未辨賤貧何論榮貴乃歌曰竹竿籊籊河水浟浟相忘為樂貪餌吞鈎非夷非惠聊以忘憂于是悠然鼓棹而去
王弘之方平瑯邪臨沂人性髙尚從兄敬弘嘗薦于朝徵之不就敬弘又嘗解貂裘與之即著以采藥好釣上虞江有一處三石弘之垂綸于此經過不識或問漁師得魚賣不弘之曰亦自不得得亦不賣旦夕載魚入上虞郭經親故門各以一兩頭置門
内而去始寧汰川有佳山水弘之依巖築屋
翟法賜潯陽柴桑曽祖湯湯莊莊子矯並髙尚不仕逃避徵辟矯生法賜少守家業立屋於廬山母喪便不復還不食五榖獸皮結草為衣徵拜著作佐郎散騎侍郎不就家人石室尋求因復逺徙違避徵聘遁迹幽深潯陽太守鄧文子法賜隱跡廬山于今四世栖身幽巖罕見者如當逼以王憲束以嚴科驅山獵草以期禽獲慮致顛殞有傷盛化
止後卒于巖石之間
 
 
 
 
 
 冊府元龜卷八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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