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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百四十三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册府元龜卷七百四十三宋王欽若等撰
  陪臣
   規諷第四
孔子魯大夫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如之何(定公君臣失禮公患之故問)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以其大要一言不能興國㡬近也有近一言可以興國)人之言曰為君難為不易如知為君之難也不㡬一言興邦乎(事不可以一言而成如知此則可近也)曰一言䘮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言無樂于為君所樂者惟樂其言而不見違)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一言䘮邦乎(人君所言善無之者則善也所言不善無敢之者則近一言䘮國)
顔淵魯人魯定公臺東野畢御馬臺下定公善哉東野畢之御顔淵曰善則善矣然其馬將定公不悅以告左右曰吾聞君子讒人君子讒人顔淵不悅歴階而去須臾馬敗聞矣定公躐席而起曰趣駕顔淵顔淵定公曰向寡人善哉東野畢御也吾子曰善則善矣雖然馬將佚矣不識吾子何以知之也顔淵曰臣以政知之昔舜工於使人造父工於使馬不窮其民造父不盡其馬是以舜無佚民造父佚馬也今東野畢之御也上車執轡體正矣周旋歩朝禮畢矣歴險致遠馬力殫矣然求不已是以知其佚也定公曰善可少進顔淵獸窮則觸鳥窮則啄人窮則詐自古及今未見有窮其下而能無危者
也詩曰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善御之謂也定公曰善
寡人之過也
有若為魯季氏哀公問於有若年饑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盍何不周法什一而稅謂之徹徹通也為天下通法)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二謂什二而稅)對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孰與足(孰誰也)
公元前494年
范蠡越大夫越王句踐即位三年而欲伐吳范蠡進諫曰夫國家之事有持盈(持守盈滿)有定傾(定安傾危)有節事(節制)王曰為三者奈何范蠡對曰持盈與天(與天法天天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驕)定傾與人(與人取人之心也人道好謙傾危之中當卑辭尊禮玩好女樂尊之以名也)節事與地(與地法地不至不可生事不䆒不可强成之屬)王不問不敢天道盈而不溢(陽盛則損月滿則虧)盛而不驕(盛元氣廣大時也不驕不自縱弛也)勞而不矜其功(勞動不已矜大也不自大其功施而不德也)夫聖人隨時以行是謂守時(隨時時行行時止則止)天時不作弗為之客(作起也攻者為客起謂天時利害災變之應)人事不起弗為之始(人事怨叛逆亂之萌先動為始)今君王未盈而溢(未盈國未富實而君意溢)未盛而驕(道化未盛而自驕)不勞而矜其功(未有勤勞自大其功)天時不作而先為人客(吳未有天災而欲伐之)人事不起而創為之始此逆於天而不和於人(天應至人不起故逆於天而失人和也)王若行之將妨於國家王躬行(妨害靡損)王弗進諫曰夫勇者逆德也(德尚禮讓勇則攻奪)兵者㓙器也(言害人)争者事之末也(言賢者修其德政遠方附事文德不行然後用武故曰爭者事之末)陰謀逆德好用㓙器(陰謀兵謀勇為逆德)始於人者人之所卒也(始以伐人人終害之)滛佚事上帝之禁也(淫佚放濫)先行此者不利王曰無是貳言也吾已斷之矣(貳二也二言陰謀滛佚也)果興師而伐吳戰於五湖(五湖今泰湖)不勝棲於㑹稽越王歸自㑹稽十五年王召范蠡而問焉曰諺有之曰觥飯不及壺飱(觥大也大飯盛饌盛饌未具不能以虚待之不及壺飱救饑疾也言已欲滅吳取便意得之而已不能待有餘力也)今歲晚矣子將奈何對曰微君王之言(㣲無)臣固將謁之(謁請也伐吳)臣聞從時者猶救火追亡人也蹶而趨之唯恐不及(蹶走)王曰諾遂興師伐吳於五湖吳人聞之出挑一日五反王弗忍欲許之(不忍其忿)進諫曰夫謀之廊廟失之中原其可乎王姑勿許也臣聞之得時無怠時不再來天予不取反為之災贏縮轉化後將悔之(贏縮進退轉化變易)天節固然(固然轉化)唯謀不遷(謀必素定不可遷移)王曰諾曰臣聞古之善用兵者(謂若黄帝武湯)贏縮以為四時以為紀(以為常隨贏縮紀法四時轉運用兵有利鈍也周語曰王欲合是五位二所而用之是也)無過天極䆒數而止(極至也䆒窮也無過天道所至窮其數而止)天道皇皇日月為常(皇皇著明常象也)明者以為法微者則是行(明謂日月盛滿時也微謂虧損薄蝕也法其明者進取行其微時隠遁也)陽至陰陰至而陽(至極)日困而還月盈而虧(困窮)古之善用兵者因天地之常與之俱行(隨時轉運虧盈晦明之常也)後則用陰先則用陽(後後動先動用陰謂沈重固宻用陽謂輕疾猛厲也)近則用柔遠則用剛(敵近則用柔順示之以弱遠則抗威厲辭以抗御之)後無陰蔽無陽察(後動者大舒靜為陰蔽也先動者大顯變為陽察也)用人無藝往從其所(藝射的無藝無常也行軍用人之道因敵制之不預設也故往從其所)剛強以禦陽節不盡不死其野(言敵以剛強來禦已其陽節未盡尚未可尅故曰不死其野)彼來從固守勿與(勿與戰也)若將與之必因天地之災(彼有災變可也)又觀其民之饑飽勞逸以叅之(言雖有災民尚逸飽則未也)盡其陽節盈吾陰節而奪之(彼陽勢已盡而吾陰節盛滿則能奪之)宜為人剛強力疾陽節不盡輕而不可取(先動為客於時為人剛強力疾陽數未盡輕易不可得取)宜為人安徐重固隂節不盡柔而不可迫(時宜為人安徐重固陰數未盡雖柔而不可困廹也)凡陳之道設右以為牝蓋左以為牡(陳有牝牡使相受也在陰為牝在陽為牡)蚤晏無失順天道(晏晚)周旋無䆒(䆒窮也無窮日月然)今其來也剛強力疾(言吳陽勢未盡未可擊)王姑待之王曰諾弗與四年越復伐吳吳士民罷弊輕鋭盡死於齊晉而越大破吳因而留圍之三年吳師敗越遂復棲吳王姑蘇之山吳王使公孫雄(吳大夫)肉袒膝行而前請成越王孤臣夫差敢布腹心異日得罪會稽夫差不敢逆命得與君王成以歸今君王玉趾而誅孤臣孤臣惟命是聽意者亦欲如㑹稽赦孤臣之罪乎句踐不忍欲許之范蠡㑹稽事天以越賜吳不取今天以吳賜越越其可逆天乎且夫君王蚤朝晏罷非為邪謀二十二年一旦而棄之可乎且夫天與取反受其咎伐柯者其則不遠君忘㑹稽之厄乎句踐曰吾欲聽子言吾不忍使者范蠡鼓進兵曰王已屬政於執事(執事自謂也)使者去不者且得罪(我為子得罪)吳使者泣而去句踐憐之乃使人吳王曰吾置王甬東百家(甬東㑹稽句章縣東海中洲也)吳王謝曰吾老矣不能君王自殺
公元前475年
赤章蔓枝厹繇之臣也𡴴繇山中之國近晉者也智伯欲攻之而無道也(無道路)為鑄大鍾二車軌以遺之𡴴繇之君特斬岸堙谿以迎鍾赤章蔓枝諫曰詩云唯則定國胡以得是於智伯夫伯之為人貪而無信必欲攻我而無道故為大鍾二車軌以遺君君因斬岸堙谿以迎鍾師必隨之不聽又諫君曰大國為權而子逆之不祥子釋之赤章蔓枝曰為人不忠貞罪也忠貞不用遠身可也斬轂而行(山中道狹故也)至衞七日而𡴴繇亡
大戊午趙大夫趙肅侯大陵(太原大陵縣亦曰大陸)出於鹿門大戊午扣馬耕事方急一日不作百日不食肅侯下車
卜商子夏西河教授魏文侯魏文侯問於子夏曰吾端冕而聽古樂唯恐卧聽鄭衛之音則不知倦敢問古樂之如彼何也新樂之如此何也(端玄衣古樂先王正樂也)子夏對曰今夫古樂進旅退旅和正以廣絃匏笙簧會守拊鼓始奏以文復亂以武治亂以相訊疾以雅君子於是於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古樂之發也(旅猶俱也俱進俱退言齊一和正以廣無姦聲也㑹猶合也皆也言衆皆待擊鼔乃作周禮大師職曰大祭祀師瞽登歌合奏擊拊下管樂器令奏鼔朄文表謂鼓也武謂金也相即拊也亦以節樂拊者以韋為裝之以糠一名相因以名焉齊人或謂糠為相雅亦樂器名也狀如漆筩中有椎也)今夫新樂進俯退俯姦聲以濫溺而不止及優侏儒獶雜子女不知父子樂終不可以不可以道古新樂之發也(俯猶曲也言不齊一也濫濫竊也溺而不止淫亂無以治之獶獮猴也言舞者獮猴戯也亂男女尊卑獶或為優)今君之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夫樂者與音相近不同(言文侯好音不知樂也鏗鏘之類皆為音應律為樂)文侯敢問何如(欲知音樂異也)子夏對曰夫古者天地順而四時民有德而五穀昌疾疢不作而無妖祥此之謂大當然後聖人作為父子君臣以為紀綱紀綱既正天下定天下大定然後六律五聲絃歌詩頌此之謂德音德音之謂樂(當謂樂不失其所)詩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孫子此之謂也(此有德之音所謂樂也德正應和曰莫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私曰類教誨不倦長慶賞刑威曰君慈和徧服曰順俾當作比聲之誤也擇善從之曰比施延也言文王之德皆能如此故受天福後世也)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言無文王之德則所好非樂也)文侯敢問溺音何從出也(既習之久不知所由出也)子夏對曰鄭音好濫淫志宋音燕女溺志衛音趨數煩志齊音敖辟喬志此四者皆淫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弗用也(言四國皆出此溺音濫濫竊姦聲燕安春秋傳曰懷與安實敗名趨數讀為促速聲之誤也煩勞祭祀不用淫樂)詩云肅雍和鳴先祖是聽夫肅肅敬也雍雍也夫敬以何事不行(言古樂敬且無事不用溺音無所施)為人君者謹其所好惡而已矣君好之則臣為之上行之則民從之詩云誘民孔易此之謂也(誘進也孔甚也言民從君所好惡進之於善無難)然後聖人作為鞉鼓椌楬壎箎六者德音之音也(六者為本以其聲質也椌楬柷敔壎箎或為簨𥵂)然後鐘磬竽瑟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先王之廟也所以獻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貴賤各得其宜所以後世尊卑長幼之序也(官序貴賤尊卑樂噐列數有差次)鐘聲鏗鏗立號號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鐘聲則思武臣(號號所以警衆也横充也謂氣作充滿也)石聲磬磬以立辨以致君子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石聲磬磬當為罄字之誤也辨謂分明節義)絲聲哀哀以立亷亷立志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亷亷隅也)竹聲濫濫以立㑹㑹以聚衆君子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濫之意猶擥聚也㑹猶聚也聚或為最)鼓鼙之聲讙讙以立動動以進衆君子聽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聞讙囂人意動作讙或為歡動或為勲)君子之聽音非聽其鏗鏘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以聲合成已之意)李克魏人魏文侯問曰吳之所以亡者何也對曰數戰而勝文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也其所亡何李克對曰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使疲民其所以亡也是好戰窮武未有亡者文侯又問曰人有惡乎對曰有夫貴者則賤者惡之富者則貧者惡之智者則愚者惡之文侯善行此三者使人弗惡亦可乎李克曰可臣聞貴而下賤則衆弗惡也富能分貧則士弗惡也智而教愚童蒙弗惡也文侯善哉言乎堯舜其猶病諸寡人雖不敏請守
狐巻子魏人魏文侯問曰父賢足恃乎對曰不足子賢足恃乎對曰不足兄賢足恃乎對曰不足弟賢足恃乎對曰不足臣賢足恃乎對曰不足文侯勃然作色而怒曰寡人問此五者於子一一以為不足者何也對曰父賢不過堯而丹朱放子不過舜而瞽叟拘兄賢不過舜而象敖弟賢不過周公管叔誅臣賢不過湯武桀紂望人不至恃人者不久欲治從身始人何可恃
箕季魏人魏文侯見其牆壞而不築文侯何為不築對曰不時其牆枉而不端問曰何不端曰固然從者食其園之箕季禁之少焉日晏進糲飱瓜瓠之羮文侯出其僕曰君亦無得於箕季曩者進食竊視之糲飱之食瓜瓠之羮文侯曰吾何無得箕季也吾一見而得四焉其牆壞不築對云待時者教我無奪農時也牆枉而不端對云固然者是教我無侵封疆從者園桃箕季禁之豈愛桃哉是教我下無侵上也食我以糲飱者箕季豈不能具五味哉教我無多斂於百姓以省飲食之養也
田子方魏文侯文侯與之飲酒稱樂文侯鍾聲不比左高子方文侯曰奚笑子方曰臣聞之君明樂官不明樂音君審於聲臣恐君之聾於官也文侯曰善敬聞命
吳起西河魏武侯與諸大夫浮於西河稱曰河山之險豈不亦信固哉王鍾侍坐曰此晉國所以强也若善修之覇王之業具矣吳起對曰吾君之言危國之道也而子又附之是重危也武侯忿然曰子之言有說乎吳起對曰河山之險信不足也是覇王之業不從此也昔者三苗居左彭蠡之波右有洞庭之水汶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恃此險也為政不善而禹放逐之夫夏桀之國天門之陰而右天谿之陽盧睪在其北伊雒出其南有此險也然為政不善而湯伐之殷紂之國孟門而右漳滏前帶後被山有此險也然為政不善武王伐之且君親從臣而勝降城城非高人非不衆也然而可得并者政惡故也從是觀之地形險阻足以霸王武侯曰善吾乃今日聞聖人之言也西河之政專委之子武侯謀事而當羣臣莫能逮朝而有喜吳起進曰昔者有以楚莊王之語聞者乎武侯曰未也莊王之語奈何吳起楚莊王謀事而當羣臣莫能逮朝而有憂色申公巫臣進曰君朝而有憂色何也莊王曰吾聞之諸侯自擇師者王自擇友者霸是已而羣臣莫之若者亡今以不穀之不肖而議於朝且羣臣莫能逮吾國其㡬於亡乎吾是以憂色莊王所以憂而君獨有喜色何也武侯逡廵而謝曰天使夫子寡人之過也天使夫子寡人之過也
惠公魏惠王惠施者也魏惠王死葬有日天大雨雪至於牛目羣臣多諫太子雪甚如此而葬行民必甚疾之官費又恐不給弛期更日太子為人子者以民勞費用故而不行不義子勿復言羣臣皆莫敢諫以告犀首(犀首魏人公孫衍也佩五國相印合從連横號為犀首)犀首曰吾未有以言之(未無)是其唯惠公請告惠公惠公曰諾駕而見太子曰葬有日太子曰然惠公曰昔王季歴葬於渦山之尾欒水齧其墓見棺之前和(棺題曰和)文王曰譆先君必欲一見羣臣百姓也夫故使欒水見之於是出而為之張朝百姓皆見之三日而後更葬文王之義也今葬有日矣而雪甚牛目難以太子為及日之故得無嫌於欲亟葬乎願太子亦曰先王必欲少留而撫社稷黔首也故使雨雪甚因弛期更為日此文王之義也若此不為義者羞法文王太子曰甚善敬弛期擇日
許綰人也魏王將起中天臺令曰敢諫者死許綰負畚操鍤入曰聞大王起中天臺臣加一力王曰子何力之有加曰雖無力能高臺曰若何曰臣聞天與地相去萬五千里今王因而半之七千五百里之臺高如是其趾須方八千里盡王之地不足以臺趾古者堯舜諸侯地方五千里王必此臺先以兵伐諸侯盡有其地猶不足又伐四夷得方八千里乃足以臺趾材木之積人徒之衆倉廪之儲數以萬億度八千里之外當定農畆地足奉給王之臺者臺具已備乃可以作魏王黙無以應乃罷
騶忌子以鼓琴齊威王說而舎之右室須臾鼔琴騶忌子推戸入曰善鼔王勃然不說去琴按劒夫子見容未察何以知其善也騶忌子曰夫大弦濁以春溫者君也小弦亷折以淸者相也(琴操大弦者君也寛和而温小弦者臣也清亷不亂)攫之深(以瓜持也攫音俱足切)醳之愉者(一作舒)政令鈞諧以鳴大小相益囘邪不相害者四時也吾是以知其善也王曰善語音騶忌子曰何獨語音治國家而弭人民皆在其中王又然不曰若夫語五音紀信未有夫子者也若夫治國家而弭人民何為絲桐之間騶忌子曰夫大弦濁以春溫者君也小弦亷折以清者相也攫之深而舎之愉者政令鈞諧以鳴大小相益囘邪不相害者四時也夫復而不亂所以治昌也連而徑者所以存亡也故曰琴音調而天下治治國家而引人民者無若乎五音者王曰善三月而受相印
淳于髠齊之贅壻齊威王喜隱好為滛樂長夜之飲沈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亂諸侯竝侵國且危亡在於旦暮左右莫敢淳于髠說之以隱曰國中大鳥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鳴王知此鳥何也王曰此鳥不飛則已一飛冲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於是乃朝諸縣令長七十二人一人一人奮兵而出諸侯振驚皆還齊侵地威王大說後置酒後宫召賜之酒問曰先生能飲㡬何醉髠對曰臣飲一斗亦醉一石亦醉威王先生一斗而醉惡能飲一石哉其說可得聞乎賜酒大王之前執法在傍御史在後恐懼俯伏而飲不過一斗徑醉矣若親有嚴客帣韝鞠𦜕(帣收衣褏也褏衿也韝臂捍也音溝鞠曲也𦜕音其紀切又與跽同謂小跪也)侍酒前時賜餘瀝奉觴上壽數起飲不過二斗徑醉矣若朋友交游久不相見卒然相覩歡然道故私情相語飲可五六斗徑醉矣若乃州閭之會男女雜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壺相引為曹握手無罰目眙不禁(眙吐甑切直視貌)前有墮珥後有遺簮樂此飲可八斗而醉二參(猶言有餘)日暮酒闌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錯杯盤狼藉堂上燭滅主人留髠送客(一本留髠坐起送客)□襦襟解微聞薌澤當此之時心最歡能飲一石故曰酒極則亂樂極則悲萬事盡然不可極極之而衰以諷諫齊王曰善乃罷長夜之飲
王斗齊人也欲見齊宣王宣王使謁者延入王斗見王為好勢王趨見好士王何使者復還報王曰先生徐之寡人請從宣王因趨而迎之於門與入曰寡人奉先君之宗廟社稷先生直言正諫不諱王斗對曰王聞過斗生於亂世亂君焉敢直言正諫宣王忿然作色說有王斗曰昔先君公所好者五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天子受籍立為大伯今王有四宣王說曰寡人愚陋齊國唯恐夫抎(云粉切)之焉能有四王斗先君好馬王亦好馬先君好狗王
亦好狗先君好酒王亦好酒先君好色王亦好色先君好士而王不好宣王當今之世無士寡人何好王斗曰世無騏驎騄耳王之駟已備矣世無東郭俊盧氏之狗王之走狗已具矣世無毛廧西施王宫已充矣王亦不好士也何患無士王曰寡人憂國愛民固願得士以治之王斗曰王之憂國愛民不若王愛尺縠也王曰何謂王斗王使人為不使左右便辟而使工者何也為能之也今王治齊左右便辟無使也臣故曰不如尺縠宣王謝曰寡人有罪國家於是士五人任官齊國大
莫敖華楚大夫楚威王問於莫敖子華自從先君文王以至不穀之身亦有不為爵勸不為祿勉以憂社稷者乎莫敖子華對曰如子華不足知之矣王曰不於大夫無所聞之莫敖子華對曰君王何問者也彼有亷其爵貧其身以憂社稷者有崇其爵豐其祿以憂社稷者有斷脰决腹一瞑萬世不視不知所益以憂社稷有勞其身愁其志以憂社稷者亦有不為爵勸不為祿勉以憂社稷者王曰大夫此言將何謂莫敖子華對曰昔令尹子文緇帛之衣以朝鹿裘以處未明而立朝日晦而歸食朝不謀夕一月之積故彼亷其爵貧其身以憂社稷令尹子文是也昔者葉公子高身獲於表薄而財於柱國白公之禍寧楚國之事恢先君以揜方城之外四封不亷名不挫於諸當此之時也天下莫敢舉兵南鄉葉公子高食田六百畛故彼崇其爵豐其祿以憂社稷葉公子高是也昔者吳與楚戰於柏舉两師之間夫卒交莫敖大心撫其御之手顧而大息嗟乎子乎楚國亡之日至矣吾將深入吳軍若扑一人若捽一人大心社稷庶幾乎斷脰决腹一瞑萬世不視不知所益以憂社稷莫敖大心是也吳與楚戰於柏舉三戰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棼冐勃蘇曰吾被堅執鋭强敵而死此猶一卒不若諸侯於是贏糧潛行上崢山踰深谿蹠穿膝暴七日而薄秦王之朝雀立不轉晝吟宵哭七日不得水漿入口瘨而殫悶不知人秦王聞而走之冠帶不相及左奉其首右濡其口勃蘇乃蘇秦王身問之子孰誰棼冐勃蘇對曰臣非異人楚之使棼冐勃蘇吳與楚人戰於柏舉三戰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使下臣來告亡且求救王顧令之起寡人聞之萬乘之君得罪一士社稷其危今此之謂也遂出革車千乘萬人之子蒲與子虎下塞以東吳人戰於濁水大敗之亦於遂蒲故勞其身愁其思以憂社稷棼冐勃蘇是也吳與楚戰於柏舉三戰入郢君王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蒙穀宫唐上舎曰若有孤楚國社稷庶㡬乎遂入大宫雞次之典以浮於江逃於雲夢之中昭王五官失法百姓昬亂蒙穀獻典五官得法百姓大治蒙穀之功多與存國相若封之執圭田六百畛蒙穀怒曰非人社稷之臣社稷血食餘豈悉無君乎遂自棄磨山之中至今無冐故不為爵勸不為祿勉以憂社稷蒙穀是也王乃大息曰此古之人也今之人焉能有之耶莫敖子華對曰昔者先君靈王好小腰楚士約食馮而能立式而能起食之可欲忍而不入死之可惡殺而不避子華聞之其君好射者其臣决拾王直不好君王誠好賢此五臣者皆可得而致之
樛留韓宣王時人也韓宣王謂樛留曰吾欲兩用公仲公叔其可乎對曰不可晉用六卿國分簡公用田成監止簡公弑魏兩用犀首張儀西河之外今王兩用之其多力者内樹其黨其寡力者藉外權羣臣或内樹其黨以擅其主或外為交以裂其地則之國危矣
中期秦昭王時人也秦昭王左右今時韓魏與始孰强對不如始强王曰今時如耳魏齊與孟嘗芒卯孰賢對曰不如王曰以孟嘗芒卯之賢率强韓魏以攻秦猶無奈寡人何也今以無能如耳魏齊而率弱韓魏以伐秦其無奈寡人何亦明矣左右皆曰甚然中期推琴而對曰王之料天下過矣當六卿之時知氏最强滅范中行又率韓魏之兵以圍趙襄子於晉陽决晉水以灌晉陽之城不沈者三板知伯行水魏桓子韓康子參乘知伯曰吾始不知水之可以亡人之國乃今知之汾水可以安邑洚水可以平陽魏桓子韓康子韓康子魏桓子肘足接於車上而知氏地分死國亡為天下笑今秦兵雖强不能過知韓魏雖弱尚賢其在晉陽之下也此方其用肘足之時也願王之必無易於是秦王
貫珠齊人也莫知其名氏齊襄王田單相之過菑水有老人渉菑而寒出不能行坐沙中田單解裘而衣之襄王惡之曰田單之施將欲以取我國不早圖恐後之左右無人下有貫珠襄王呼而問之曰女聞言乎對曰聞之王曰女以為何若對曰王不如以為已善王嘉善下令曰寡人憂民之饑也收而食之寡人憂民之寒也解裘而衣之寡人憂勞百姓亦憂之稱寡人之意有是善而王嘉之善亦王之善已王曰善乃賜牛酒其行後數貫珠者復見王曰王至朝日宜召田單而揖之於庭口勞之布令百姓饑寒收穀之乃使人聽於閭里丈夫相與語曰田單愛人嗟嗟乃王之教澤
貂勃齊襄王時人也王有所幸九人之屬欲傷安平君(田單也)相與語於王曰燕之伐齊之時楚王使將軍將萬人而佐齊今國已定社稷已安矣何不使使者於楚王王左右孰可九人之屬曰貂勃貂勃使王受而觴之數日不反九人屬相與語於王曰夫一人之身而牽留萬乘豈不以據勢也哉安平君之與王也君臣無禮而上無别且其志欲不善内收百姓循撫其心振窮不足布德於民外懷戎天下賢士隂結諸侯雄俊豪英志欲有為也願王察異日而王曰召相田單免冠徒跣肉袒進退而請死罪五日而王曰子無罪寡人子為子之臣禮吾為吾之王禮而已貂勃從楚來王賜之宴酒酣曰召相田單而來貂勃避席稽首曰王惡得亡國之言乎王上者孰與周文王王曰吾不若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之不若下者孰與齊桓公王曰吾不若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之不若也昔周文王吕尚以為太公齊桓公管夷吾以為仲父今王安平君田單且自天地之開民人之治為人臣之功者誰有厚於安平君者哉而王曰惡得亡國之言乎且王不能守王之社稷燕人興師而襲齊墟王走而之城陽山中安平君惴惴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人禽其司馬而反千里之齊安平君之功也當是時也闔城陽王天下莫之能正然而計之於道歸之於義以為不可故為棧道木閣而迎王與后於城陽山中王乃得反子臨百姓今國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嬰兒之計不為此王其亟殺此九子者以謝安平君不然國危矣乃殺九子而逐其家益封安平君以邑萬户
公元前474年
屈原楚大夫秦使張儀楚懷王以商於之地六里使齊楚使受地詐曰與王約六里不聞六百里懷王興師伐秦楚大敗明年秦割漢中地以和楚王不願得地願得張儀甘心請如楚設詭辯於懷王寵姬鄭袖鄭袖卒言張儀於王而出之懷王善遇因說楚王以叛從約而與秦合親婚姻張儀已去屈原使從齊來諫王曰何不張儀懷王使人弗及其後秦昭王與楚婚欲與懷王懷王欲行屈原曰秦虎狼之國不可不如無行稚子子蘭王行王入武關伏兵其後因留王竟死於秦
公元前475年
莊辛楚襄王時人也謂楚襄王君王左州侯右夏侯輦從鄢陵君與壽陵君專淫逸侈靡不顧國政鄢郢危矣襄王先生老悖乎將以為楚國妖祥莊辛曰臣誠見其必然也非敢以為國妖祥也君王卒幸四子不衰楚國必亡矣臣請辟於趙淹留以觀之莊辛之趙留五月秦果舉鄢巫山蔡陳之地襄王揜於城陽於是使人發騶徵莊辛於趙莊辛曰諾莊辛襄王寡人不能先生之言今事至於此為之奈何莊辛對曰臣聞鄙語曰見兎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補牢未為遲也臣聞昔湯武百里桀紂天下亡今楚國雖小絶長續短猶以數千里豈特百里哉王獨不見蜻蛉六足四翼飛翔天地之間俛啄蚉䖟而食之仰承甘露而飲之自以為無患與人無争不知五尺童子方將調飴膠絲加已乎四仞之上而下螻蟻食也蜻蛉其小者也黄雀因是以俯噣白粒仰棲茂樹鼓翅奮翼以為無患與人無爭不知公子王孫左挾彈右攝丸將加已乎十仞之上以其類為招晝游茂樹夕調酸醎黄雀其小者也黄鵠因是以游於江海淹乎大沼俯噣鰋鯉仰嚙䔖奮其六翮而凌清風飄搖髙翔以為無患與人無争不知夫射者方將脩其碆盧治其矰繳將加已乎百仞之上被礛磻微繳清風而抎矣故晝游江河夕調鼎鼐黄鵠其小者也蔡靈侯事因是以南游高陂北陵巫山飲茹谿之流湘波之魚左抱幼妾右擁嬖女與之馳騁髙蔡之中而不以國家為事不知夫子發方受命靈王繫已以朱絲而見之也蔡靈侯之事其小者也君王事因是以左州侯右夏侯輦從鄢陵君與壽陵君飯封祿而戴方府之金與之馳騁雲夢之中而不以國家為事不知穣侯受命秦王黽塞之内而投已乎黽塞之外襄王聞之顔色變怍身體戰慄於是乃以執珪而受之封為陽陵君
雍門司齊大夫(不載名氏)齊王建入朝於秦雍門司馬前所為立王者為社稷耶為王立王耶王曰為社稷司馬曰為社稷立王王何以去社稷而入秦齊王還車而反
間事燕封昌國君燕王命相栗腹約歡趙以五百金為趙王還報燕王趙王壯者皆死長平其孤未壯可伐也王召樂間問之對曰趙四戰之國其民習兵不可伐王曰吾以五而伐一對不可燕王怒群臣皆以為可卒起二軍車二十乘栗腹將而攻鄗(在常山今曰髙邑)卿秦攻代唯獨大夫將渠燕王與人關約交以五百金飲人王使者報而反攻不祥無成燕王不聽自將偏軍隨之將渠引燕王綬止之曰王必無自徃徃無成功王蹵以足將渠泣曰臣非以自為為王也燕軍至宋子(屬鉅鹿)趙使亷頗擊破栗腹於鄗破卿秦樂乘於代樂間奔趙
 册府元龜卷七百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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