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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柏老人集卷之二十三
明 憨山德清 阅

* 书

** 复王宇望叔侄

书经之事。本老汉私恩。岂可累弟子。古有僧或荷母
而行。旁人怜其劳顿。欲代荷之。其僧拜而辞曰。吾母
宁敢劳君。由是言之。弟子图治经坛。设迟速亦奚罪。
且接岁荐饥。人力疲极。虽素称阿堵翁者。为之艰难。
而况王生家向清寒。首出延陵者哉。日附件淳此简。
情真而言朴。亦老汉见汝叔侄。于北园。请书经之心。
情真色悚。诚可裂石。所以久淹留都。未他游者。恐负
叔侄初心也。或者解传溢言听复不察。比来此流触
处。洋洋汩人耳目。使闻见倒置。争斗横起。情少弗合。
视如胡越。情少苟合。胡越同心。是皆我剌坚固。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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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拔矣。可笑。老汉不识时务。将一片热心。出乎委曲。
强欲拔之。剌不能拔。反受剌剌。此非人过。过在老汉
修行无力。天犹不佑也。自今而后。惟图自治。弗敢照
人。若起照人之念。即我失照。失照不照。谓之即昧。昧
而不反。更复尤人。罪莫大焉。贤叔侄并痛感吾言。日
用之中。精进学吃欺。觉得吃欺有欢喜处。便是学佛
灵效。若书经日期。俟晤再定。

** 与王宇泰

所受三戒。命根金汤。凡百行止。切切护念。如或放逸。
其畏非言可喻。想此个光景日用。宇泰不忘也。且凡
夫情习浓厚。卒难即除。当如蝼蚁过须弥。力虽微弱。
必期逾顶而后巳。须弥之高。蝼蚁之微。以常情观之。
过也必难矣。据其初志。则蝼蚁与我何别。惟吾宇泰。
常以蝼蚁为师。志必须逾顶可也。然众生情习。积劫
熏久。高厚烦恼之山。又过于须弥远矣。

** 与王后石

蓦地相逢。雅同旧识。非顶门具眼。病犯烟霞者。宁有
此哉。显亲别后。抱寂芙蓉。高谊如云。攸攸在望。不遑
过我。岂暑妒青山耶。闻上人来金坛。一询起居。知令
孙女巳游九原矣。云先生追伤成疾。世外野人亦觉
怆如。虽然。死生者。造物之蘧庐也。死者既归嬉笑家
山。先生皇皇未巳。何啻求马于唐肆哉。且有先生而
有令郎。有令郎。而有令孙女。先生能善返之。则令孙
女犹在。在而求之。所谓头上寻头也。闻上人风便。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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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解忧散一剂。敢乞服之。

** 答王方麓公

睡眼乍开。日高三丈。馀睡未尽。拭眼读手偈。旨趣清
远。涤除睡魔。何啻天外长风。杯中春茗也。但一微涉
动。起灭万端。喜怒战酣。苟不以一微之前者督之。则
血流漂杵。长劫无巳耳。故所谕诚尽善矣。然道待器
言。静待动言。是皆一微待中境界。苟不以一微之前
者吸之。不过能观者一微。万起万灭者。特一微待也。
故曰。达本忘情。知心体合。此古人万古不欺之言也。
本即一微之前者。此尚不可以有无求。况可以起灭
观之哉。又心不知心。如已眼不见已眼。作么生知。既
不可知。则古人又道知心体始合。贫道辱方老过奖。
屡矣。无以报德。敢以谕次直心请。馀则披晤。再请教
不尽。

** 与王方麓公

夫有身必有心。有心必有知。故搯胸则胸知。搯背则
背知。搯首则首知。搯足则足知。如离身一纸。搯则不
知矣。今此身从顶至足。特不过五尺耳。此知即五尺
则有知。离五尺则无知。又爪发须眉。皆五尺之分。皆
搯而不知。由是而观。则此知但能周五尺。此知果是
我心。我心何小哉。此知非我心。则离此知。别无有心。
且自古及今。建大勋劳。虑周万物。果周五尺之知之
能耶。或离此知。别有所能者耶。呜呼。此知甚微。孰肯
审而究之。如究之得其所以然。则中庸之未发。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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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在明明德。一以心言。一以性言。此圣贤之深慈也。
若未发可以五尺拘。巳发亦可以五尺拘。未发非巳
发可知。何以故。巳发之知。但周五尺。岂周五尺者。能
知未发哉。贫道与方老。或披晤。或促膝。谈笑之閒。若
皆处乎无我人之乡。苟非两下超情。安有此等光景。
今方老年高。贫道𩯭毛亦颁白矣。恐此一别。不知再
晤何期。所以深坐而不忍即去。兹以周五尺之知。请
教方老。愿方老不负贫道狗马之心。傥一检之。或有
小补。未可知焉。

** 与陆五台公病中

昨日见门下。颓然抱疾而卧。及客至。复能强起支应。
噫。门下今日之事。可谓急矣。安有閒精神。周给人情
哉。直当痛念无常。视自身为罪薮。知自心为恶源。苟
罪薮未空。恶源未竭。外则形骸为桎梏。内则识火焦
灵根。一刻万劫。且念佛持咒。并参机缘。既言皆不得
力。则临行一著。有何凭据。贫道虽不敏。实为门下大
痛。岂门下思此宁弗自痛。如果不痛。或再来菩萨。则
非鄙人可思议矣。若非菩萨。安得不谓之痴憨乎。昔
庞蕴初见石头。便能顿融前境。前境既融。则何物为
吾敌。敌既不立。则能有之根。曷可独存。根既不存。则
身尚不有。谁为桎梏。蕴次见马祖。则命根俱断。圣情
冰释。况凡情耶。凡情既洗。识火潜消。则灵根密固。谁
为焦烁。若然者。则罪薮未始非功德之林。恶源未始
非菩提之路。惟善用其心者。逆顺皆为解脱之门。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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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诚不作谄语。愿门下照其迫切之心。深自痛焉。

** 复敬郎

夫树高必招风。名高必招忌。非但人閒世如此。即出
世法中。亦所不免者。故明教嵩。大慧杲。皆见道明白。
问学渊博。行不负解。出言成章。心光耿洁。近则可以
照一时。远则可以光万古。然明教大慧。俱不免贬辱。
况其他乎。本朝隆庆閒。如遍融法界二师。操履光耿。
亦不下古人。而皆遭细人之谗。至于抵狱。既而谗口
卷舌。心事顿明。初虽受诬于一时。终大取信于天下。
无择智愚。闻二师之风者。莫不引领愿见。如肉佛然。
比劳盛亦遭诬陷。吾曹有不知大体者。亦随脚跟乘
风鼓谤。流言充斥。扇惑清听。殊不知松柏不历风霜。
黄金不经垆冶。道人不涉逆境。孰辨真伪。嗟哉髡奴。
徒捐发须。不谙大体。灭华倡胡。浮云散尽。明月还孤。
光彻寰宇。汝面泥涂。辱书答此。可谛踌蹰。情申理白。
邪正皎如。古人有语。诬人自诬。事未定而先见。情难
辨而理区。千载晨昏。何疑之有。

** 谢于见素公惠麈尾

结夏曲阿。影栖于圃。食残萧散。稍复经行。匪涉神奇。
咸投妙会。清池白月。洞剖禅心。沃野嘉禾。滋培佛种。
卷风尘于观力。廓泉石于情根。鱼跃波鸣。蝉啼树响。
即喧领寂。冥妙关粗。并有无而通幽。齐遐迩以开务。
辰丁贱诞。天赐清凉。法侣云臻。时逢雨足。既除烦暑。
坐榻生寒。主人俨临。高宾翔集。惠我尘尾。举扬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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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惟动识雷惊。应使无情梦破。顾惭薄劣。敢弗铭怀。

** 寄赵定宇

石头一别。南北殊踪。心境依然。初非损昔。想吉人多
福。动履胜常。胸中之天。身外之累。信莫能翳。问音久
寂。积抱常悬。

** 与丁勺原

滁阳一别。嗣后绝音。时复逆思。宛然一梦。黑头俄白。
悲境夺欢。日胜日输。苟不以自重为主。则眩我者多
矣。奇男子家。如知名重。而不知身重。知身重而不知
心重。知心重而不知性重。是不知类也。贫道虽不敏。
每爱足下倜傥殊众。骨气清深。动止严谨。惜乎于此
道不甚留意。比因来慈道者过江西。勒此聊叙疏阔。
来慈于此道。操诣清深。行履光耿。极可与语者。南皋
近有书见招。但贫道病疟未愈。不遑赴耳。汤若士尊
公。近清胜否。闻佳郎秀爽特群。圆通大士一幅附赠。
倘令郎夙昔。曾亲承大士。未可知也。春深时序清和。
教子著书。是天下极乐事。且得重而遗轻。苍苍或厚
待足下。足下当欢喜承接不宣。外附法华合论一部。
此书能启迪本光。譬如长风驱云。天月自显尘心浓
者。亦不易读。

** 答请主法事

比遣果清问讯足下。而足下所答书。意况不甚清朗。
想二郎之母。病重扰之耶。大都死生荣辱。皆命所定。
夫命业也。业不离心。故外心与业。而论病本者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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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有言曰。三界尘劳如海阔。无古无今闹聒聒。都
向自已心念生。一念不生即解脱。此语极真。但众生
不知自心是何物。在何处。所以治心无效耳。治心既
无效。即古人言上生疑。疑生则不信。于古人分上。且
疑而不信。况今人哉。又百千中。谁有治心之志。男子
尚甘昏昏而待尽。况女人辈乎。承大令郎见招。为母
作佛事。佛事作而无效。奚若不作。虽然。效不效。诚不
在佛。顾其作者发心浅深如何耳。如病苦有十分。非
二十分深心作此。断无有效。果以深心作之。病苦不
消。无有是处。若令郎发心果如道人意。敢弗赴之。道
人如孤云野鹤。去来凡百现成。但虑作之无效。反退
病者。与贤子心耳。

** 答竺生

得书。读之亦甚怃然。言实出于赤怀。而郁愤之气。卒
不能自胜。此所谓志。虽有。而理不察故也。如能察理。
则得丧荣辱。皆我自致。虽天地之大。造物之神。亦不
能陶铸我自致之情。此情必须自铸。且道自铸之方。
从何铸起。凡向日所不能克者。痛当克去。所不能全
者。痛当全去。然不耐心而究理。则心昏而神浊。情岂
易铸。哉思之。

** 答于中甫

十二月初四。兴勤持手书至资福。购灯读之。凄然痛
人。都下风习险诐。诚如所言。于世閒法。则公道谁亮。
于出世閒法。则得少为足。且头绪不甚清楚。道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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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光景。亦不喜淹留。第以既为佛子。当报佛恩。如报
佛之志。方自见定。而于祸福死生。又生心计较。则定
志何在。所以风波迭经。总视觉后之梦。行住任缘。初
不预料也。但念汝连年境风浩然。于不堪忍处。强力
支持。一切拂逆谗谤。翻成受益之地。馀喘幸存。此又
令道人凄然中。生欢喜耳。法朗尊公临逝光景。断非
此生习气。乃前生夙习也。果如是。则道人与汝等。亦
有助不浅。卓头陀胸次洒然。本必无根。根在见地不
虚。不审法朗。见卓受益何如。渠舍宅为寺。言不可轻
发。盖风不可轻起。以风无形。而能鼓物故也。言如风。
可听而不可见。所以与风同势。闻之心远。远则难挽。
如不言而事成。活机在我。言则死巳。

二。

天厚其人。众患煅之。天薄其人。众幸诱之。汝连年亲
涉众患。天实厚汝而煅之。傥不能欢喜领受。便是薄
福种子也。直以忍辱为海。割舍为刀。斩我相根株。汪
洋包纳。则将来受用未易量矣。

三。

德卿不意至此。殊令人哽噎。幸汝周旋其儿子辈。此
又老人合爪痛感麟郎者也。骨藏何所。知忍能念之
否。幸致老人意。光公急究相宗。勿痴度时阴。比见学
佛缁白。骨节不甚硬。稍触逆境。即如野狐变人作怪。
一闻犬声。故体顿复。犬始知其是狐。敢恣口咬之。傥
人形尚存。犬决不咬。惟卓吾非狐变之人也。故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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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咬。遂尔自刎。然卓吾非不知道。但不能用道耳。知
即照。用即行。老朽更不如卓吾在。

四。

凡读汝来书。则句意自然可悲可喜。以下字不痴。故
能令人遥中。若汝触不可意事。如裁书下字法。则不
可意事之机。即天机之资也。傥知而未能却顺逆之
境风。得无增吾忧乎。奇男子。须割爱。爱不割。则堕软
暖魔网矣。

** 与李次公

世閒人自有法度。出世人亦自有法度。世閒人礼义
不可苟。出世人照用。不可昧礼义。但人界照用。统九
道。如忽九道。而从人界。不免触不可意。自然以平时
所见治之。终不得力。盖平时所见者。不是自家固有。
但从本子上拾来。耳孔听来。非是寒泉涌地。明珠万
斛。倒喷泼日之势。安能却迷事无明乎。故曰。境大般
若大。如般若威神顿损。殊为笑具。

** 与元鉴

少年为客。以技博供。供养父母。是须笔笔写著古人
真处。自然即技入道。傥谓技道有别。此所谓把髻投
衙者也。思之。

** 答冯开之

数千里外。忽辱手书。展读再四。如面玉容。何乐如之。
且云般若缘深。天去其疾。岂胸中无秋江者。而能道
哉。咄。青山白云。一切不放过时光。此又贫道万万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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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颈也。

** 与方幼舆

迩来祖风凋弊。法道荒凉。无分黑白。凡在此门。孰不
以为生死为言。及问死生所以。十个到有五双罔措。
此皆最初发心不真实。见地不透彻。所以一逢逼拶。
自然手脚忙乱。且道真实心如何发。善财初见文殊
即获根本智。然后遍参知识。虽则门头次第不同。要
且换他鼻孔不得。何以故。有本者。如是耳。今时人虽
说发心学佛。大都如瞎公鸡相似。他也不知天明不
明。但听得他鸡鸣。亦随胡叫。一上撞著个孟尝门下
会假鸡鸣的贼。冷地叫一声。亦即随他鸣去。学佛的
人见地不透彻。见人嘴皮动。他心上理知閒解。即搬
出许多来。殊不知总是意根上的影子。此点影子。熟
睡的人熟睡去了。或被跌的人跌闷去了。或临卒然
利害关头。意识照管不到处。都总用不著。这三个境
界。较之临命终时。孰险孰夷。想其轻重好恶。幼舆必
定辨得出。既辨得出。必知活时。此点影子尚支吾不
来。临命终时。岂有交涉。又有一等人。以反闻闻自性
做工夫。是必不闻声尘。将闻声尘的机。来反照自性。
积习日久。或见个空清境界。便谓真得。我且问他。声
尘毕竟是性内的。性外的。若在性内。则声尘亦性。何
必去声尘而反闻。则谓之闻自性。若在性外。性非有
外。谓性外有声尘。决无是处。又有一等。于耳根门头。
灵灵应物的。谓之真性。殊不知。此是由尘发知。应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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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前境迁谢。此亦随没。以此当本来面目。此所谓
唤奴作郎。皆非佛旨。若要真实会得耳根圆通的消
息。我拈个榜样你看。古德问僧。隔壁闻钗钏声即为
破戒。且道作么生持。其僧云。好个入路。幼舆会得这
僧入路处么。若会得。方见善财见文殊的境界。方可
参天下善知识。若会不得。也须猛著精彩。向这僧入
路处讨个分晓。无常迅速。时不待人。珍重。

** 与涂毒居士

我今止有报佛恩一事。𢬵却身命。一切利害毁誉。非
我所知。我逆逆顺顺。浅浅深深。非汝辈所知。

二。

俗谛中人。入吾法中。如人溺大海。露发髻子。善知识
提携如援发髻子相似。须是自家尽命挣著。不然。是
自要沉没。千佛出世。也难救取。

** 寄沈德舆

达观自匡庐下江南。二三年往来吴越閒。初心窃谓
宗门寥落。法道陵迟。假我门庭。炽然以魔习为传。以
讹继讹。真伪不辨。天下遂谓宗门光景。不过如此。而
不求真悟。至于少林奉朝廷钦依。以传宗为名。而崇
尚曹洞。临济。沩仰。法眼。云门。五家纲宗。亦不辨端倪。
不知设此胡为。则宗风扫地可知矣。岩头奯云。但识
取纲宗。本无实法。若然者。则纲宗乃宗门之命脉。而
有志于斯道者。岂可忽诸。达观以此。未尝不痛心疾
首。抚膺流涕。然知我此怀者。几人哉。所以下匡庐。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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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宝传。林閒录。智證传。三书虽亡者糟粕。而五家典
刑纲宗系焉。以故急为梓行。意在广传。今天下岂无
豪杰挺生。遇此书顿断命根。洞豁纲宗。荷担法道。不
顾危亡。必有以宗风中兴为志者出焉。则我寂音尊
者。千古之下。若旦暮遇之也。达观于居士中。时时举
扬。而荐此者希。惟汝虽不能始终彻然。然亦知好恶
承顺触犯。奈汝胜习微弱。善根虽有。实不能如好坚
木。出地顷刻千尺。垂阴如盖。作众生疲热避凉处。此
皆是往因愿力轻鲜。感报不宏故也。自今切不可埋
没此生。直于逆顺关头。利害之际。如风过树。如云行
空。即常光时时现前。如投夜明珠于金盘之中。宛转
横斜。莫测方向。特不出盘耳。从上祖师以纲宗为盘。
以见地受用为珠。有珠无盘。则非人天眼目。有盘无
珠。则自沉情海。虚张纲宗。拟欲度人。则龙天不祐。佛
祖所厌。福日消而罪日长。慧云散而情风炽。一旦业
报尽来。请随无常杀鬼受指挥去。那时始悔心地未
彻。妄拈纲宗之所致也。悔之何及。此等忌讳。谅汝必
知。今书此遗汝。虽达观隔远展之。示有志于宗乘者。
则达观未尝不在也。比日舟过吴江。汝曾索开示。当
谨受持。不可错举。若要相应我语。不许夜行。投明须
到。于此不能透彻。吾此葛藤。何异说梦。

** 与平廓

庄周有言。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夫人不以
此而称相知者妄也。不佞与座下周旋甚久。受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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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甚深。今座下行。思无以报。敢割肝胆吐一言。愿座
下釆听。座下素研精教乘。而宗乘亦未始不留心。不
无领会处。然命根情窟。未能翻空截断者。其过安在。
古人云。一则不透。则千则不透。千则不透。则一则不
透。座下得无坐此乎哉。惟座下于五灯中留神一上。
或有一机半缘。与座下相仇雠。卒不能消释者。决不
可放过。挨排久之。而一朝爆然拶破。则向所谓仇雠
者。翻为骨肉矣。

** 答汪仲淹

辱惠书。读至比来业重灾生处。达观亦不觉为仲淹
怆然久之。遂亦为仲淹喜。大抵人苦不能自反。既不
能自反。不但达观救不得。直教诸佛亦无下手处。仲
淹独能自反。则苦根将拔矣。惟仲淹一反永觉。于爱
憎关头。死生境上。挺然独立。𢬵命挨将去。了不失脚。
正当苦时。即推苦根。为自心生耶。为从业生耶。为心
业共生耶。为离心业生耶。若从心生。非业则心本无
病。若从业生。非心则业本无主。若心业共生。初于自
他两者推之。既无生处。又将何物而共生耶。若离心
业而无端生。更无谓矣。仲淹果能触境谛察。深推于
四生中。何生中生。是苦根。一旦推功极处。苦根披露。
到此地位。仲淹方体得古人道。老僧自有安閒法。八
苦熬煎也不妨。仲淹若不能担当做得去。则所问若
宗若教。何日暮途远。尚有閒工夫及此耶。虽然达观
一则古人葛藤。聊为仲淹病苦中。作个消閒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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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洞山不安。僧问和尚病。还有不病者么。山云有。
僧云。不病者还看和尚否。山云。老僧看他有分。僧云。
和尚看他如何。山云。则不见有病。达观将此问仲淹。
病时亦有人看仲淹否。仲淹亦能看渠否。于此句中。
若仲淹罔措不荐。则病熟命光迁谢之时。敢保至爱
的代你不得在。江山脩阻。云月长新。南羽康虞信来。
复此以为山中音耗耳。

** 与陆太宰

大法丁艰。残灯几灭。仅凭墙堑。保障缁林。是以安禅
无狼虎之惊。集讲有龙象之庆。然则百尺竿头非进
步之阶。千峰顶上岂穷年之地。檀越位高爵厚。任重
心劳。虽则帝渥靡涯。悬恐精神有限。事繁食简。德茂
年尊。莫教眼下蹉跎。直向胸前便判。鸟未倦而知返。
云将归而始閒。不失早见之明。全收自知之誉。功留
三宝。荫庇诸方。此世外野人。延颈檀越者也。

** 答李虹霄

读手疏。服笔力雄健。辞旨精朗。但神迹之论。尚堕于
常习。世谓迹粗神密。殊不知迹是何物。神又何物。苟
神迹果殊。圣人曷能会万物归于已哉。是以移旧染。
扩本光。必理行事行。如车并轮。如鸟双翅。始能运远
腾空。今公独抱理行。弗重事行。何异鸟之折翅。车之
废轮。又执事习气。偏用事行则有益。偏用理行则无
益。大都事行难逃于实迹。理行则易资乎空谭。贫道
探讨此道。颇有年矣。少见不真。决不敢横断。惟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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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之。

** 与雷雨居士

人有小技。谤阶自设。况吾尔抱出世之道。而陵厉尘
奴。则其不悦自引也。又何介哉。

二。

人若不生病。则空谈可当修行。人若不有好恶境界。
则真心学好无可辨验。汝生得这点病。便觉受他不
得。根在何处。只为生病日子少。无病日子多故耳。勿
厌此语。当味之。

** 与邹南皋公

燕山无量寺。风月不减西江。仲淳近当行踪飘泊之
际。足下能不忘燕山之旧。一旦为渠东道。则西江风
月。乃无量之故物也。牢山亦自燕山来。缧绁隆冬。将
有万里之行。究其所自。因弘法被谴。亦可哀巳。然观
其眉宇。自有一段不可言处。使人意消心化。今渠道
吉水。足下当一晤之。铁佛庵有佛名而无佛实。如南
皋即佛。不必别铸。虽然。也须大经垆䍋。一上始不负
名此贫道犬马心也。闻仲淳堪舆役忙。峰头涧畔。葛
藤无量。倘失脚绊倒。足下不垂手扶持之。更待阿谁。
昔沩山勘仰山曰。当此境界。铁佛也须汗出。夫此汗
出境界。从上圣贤。苟不以了知为前茅。随顺心体为
急务。此汗亦未易出。

** 与李君实节推

易传。有宋刻。无一字讹者。惜未得也。闻屠田叔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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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叔亦曾亲老汉瓶锡。今在福建。如得渠的本。證抄
本之讹。剔芜没之垢。俾列圣不传之妙。即文字而传。
传之者。始知无所得也。知无所得。则一切众生。可以
交神之道见之。见之者。乃痛民饥即我饥。民寒即我
寒。如未见之。不过率情之痛。非率性之痛。情属生灭。
性无生灭。故以有生灭者痛民。终有倦时。惟无倦者。
□□见之不见之。在李郎而不在老人也。

** 与汤义仍

浮生几何。而新故代谢。年齿兼往。那堪踌躇。静观前
念后念。一起一灭。如环无端。善用其心。则粗者渐妙。
不善用其心。则妙者渐粗。妙者渐粗。粗将不妙。于不
妙处。了不觉知。是身存而心死矣。所以古德云。乍时
不到。便同死人。夫身在而心死。则不当存者。我反存
之。不当死者。我反死之。老氏曰。我有大患。为我有身。
又曰。介然有知。惟施是畏。即此观之。大患当除。而我
不能除。真心本妙。情生即痴。痴则近死。近死而不觉。
心几顽矣。况复昭廓其痴。驰而不返。则种种不妙。不
召而至焉。至人知其如此。惟施是畏。颜子隳肢体。得
非除大患乎。黜聪明。得非空痴心乎。大患除而痴心
空。则我固有法身。本妙真心。亦不待召而至矣。曹溪
闻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则根尘迥脱。妙心昭然。故沩
山曰。灵光独露。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至此
则粗者复妙矣。远者习近矣。人为万物之灵。于此不
急而他急。此所谓不知类者也。寸虚受性高明。嗜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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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而天机深。真求道利器。第向来于此路头。生疏不
熟。或言及此。未见渴仰。此点消息。乃羽毛鳞甲之媒。
三涂四生之引。故曰。一微涉动。境成此颓山势。此半
偈三假全备。三假者。因成假。相续假。相待假是也。如
上根利器。才入因成。觉不随流。谓之不远复。如天机
稍浅。流入相续。惭愧知返。谓之流复。于相续中。尚不
惊觉。势必流入于相待矣。既流入于相待。则以习远
为重。反以习近为轻。夫近者性也。远者情也。昧性而
恣情。谓之轻道。如唐德宗不能自反。迷而不悟。终致
大盗以乱天下。此远公所谓成此颓山势者也。又因
成是何义。盖妄心不能独立。必因附前境而生。故智
鉴曰。能由境能。此能乃妄心之始。我相之根。我相乃
不善之前茅。仲尼曰。颜氏之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
之未尝复行。果如此谓之不远复。无祗悔。不亦宜乎。
毗舍浮佛。此言自在觉。其传法偈曰。假借四大以为
身。心本无生因境有。前境若无心亦无。罪福如幻起
亦灭。昔有贵人。以上妙素帛。求黄鲁直书平时得意
之诗。鲁直曰。庭坚亦凡夫耳。诗纵得意亦不妙。遂书
此偈遗之。且属之曰。七佛偈乃禅宗之源。今天下黑
白。哗然望流迷源。庭坚旁观不禁。书之赠公。愿公由
读而诵。由诵而持。由持而入。由入而化。则自在觉。在
公日用。而不在此偈也。山谷楚人。寸虚亦楚人。兹以
楚人引楚人则似易。倘吴人引楚人。则楚人以谓吴
人似不知楚人也。若相续假以因成。错过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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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将错就错。不惟不知因成之前。心本独立。初非附
丽。即其照无中边之光。初不梦见彼照。而应物偶然
忘照。流入因成。以不知是因成。复流入相续。相续流
入相待。相待是何义。谓物我对待。亢然角立也。呜呼。
相待不觉。则三毒五阴。亦不明而迷矣。故知能由境
能。则能非我有。能非我有。岂境我得有哉。此理皎如
日星。理明则情消。情消则性复。性复则奇男子能事
毕矣。虽死何憾焉。仲尼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为是故
也。如生死代谢。寒暑迭迁。有物流动。人之常情。众人
迷常而不知返。道终不闻矣。故曰反常合道。夫道乃
圣人之常。情乃众人之常。圣人就众人而言。故曰反
常合道耳。据实言之。众人之常。岂果真常耶。野人追
维往游西山云峰寺。得寸虚于璧上。此初遇也。至石
头晤于南皋斋中。此二遇也。辱寸虚冒风雨而枉顾
栖霞。此三遇也。及寸虚上疏后。客瘴海。野人每有徐
(时寸虚方谪徐闻尉)之心。然有心而未遂。至买舟绝钱塘。道
龙游。访寸虚于遂昌。遂昌唐山寺。冠世绝境。泉洁峰
头。月印波心。红鱼误认为饵。虚白吐吞。吐吞既久。化
而为丹。众鱼得以龙焉。故曰龙乃鱼中之仙。唐山禅
月旧宅。微寸虚方便接引。则达道人此生几不知有
唐山矣。然此遇。四遇也。今临川之遇。大出意外。何殊
云水相逢。两皆无心。清旷自足。此五遇也。野人久慕
疏山石门。并龙象禅窟。冒雨犯风。直抵石门。黎明入
寺。然寺有名无实。故址虽存。草莱荆棘。狐蛇渊薮。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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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堪。故不遑抛瓣香熏圆明而行。圆明。山谷最敬
之。每叹东坡不遑一面。然圆明敬东坡。不在山谷之
下。今石门狼狈至于此。使东坡山谷有灵。亦其所不
堪者也。大都真人大士之遗迹。乃众生开佛知见之
旗鼓也。盖旗能一目。鼓能一耳。耳目既一。目即耳可
也。耳即目可也。目可以为耳。则旗非目境。耳可以为
目。则鼓非耳境。旗鼓固非耳目之境。而耳目之用不
废。此谓六根互用也。然以一精明为君。六和合为臣。
臣奉君命。无往不一。无往不一。谓之独往独来。独往
独来。此即妙万物而无累者也。此意悼西儿名序中。
亦稍泄之。呜呼。野人与寸虚必大有宿因。故野人不
能以最上等人。望寸虚。谓之瞒心。沩山曰。但不瞒心。
心自灵圣。且寸虚赋性精奇。必自宿植。若非宿植。则
世缘必浓。世缘一浓。灵根必昧。年来世缘。逆多顺少。
此造物不忍精奇之物。沉霾欲海。暗相接引。必欲接
引寸虚了此大事。野人二遇于石头时。曾与寸虚约
曰。十年后。定当打破寸虚馆也。楞严曰。空生大觉中。
如海一沤发。即此观之。有形最大者天地。无形最大
者虚空。天地生于空中。如片云点太清。虚空生于大
觉中。如一沤生大海。往以寸虚号足下者。盖众人以
六尺为身。方寸为心。方寸为心。则心之狭小可知矣。
然众人不能虚。重以日夜而实之为贵。寸虚稍能虚
之。且畏实而常不自安。近野人望寸虚以四大观身。
则六尺可遗。以前尘缘影观心。则寸虚可遗。六尺。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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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虚。既皆遗之。则太虚。即寸虚之身与心也。至此以
明为相。以勇为将。破其釜而焚其舟。示将相于必死。
𢬵命与五阴魔血战一场。忽然报捷。此野人深有望
于寸虚者也。愿寸虚不以野人道浅学少。略其玄黄。
而取其神骏。神骏者。即野人望寸虚之痴心也。又野
人今将升寸虚为广虚。升广虚为觉虚。愿广虚不当
自降。吴临川。野人往字以始光。盖取佛放眉閒白毫
相光。照东方万八千土。东为动方。能以眉光照之。则
不必释动以求静。动本静耳。盖方有十。举东一方。则
馀九方。不待举而可知矣。方有十而知则一。知即能
由境能之能。方即境也。境有动静。能无动静。能若是
动。则不知动。能若是静。则不知静。惟能非动非静。所
以能知动静耳。肇公曰。知有有坏。知无无败。野人则
曰。知动动坏。知静静败。动静坏败。有无都遣。则始光
大而为圆光矣。此圆光在尧不加多。在纣不加少。然
光有邪正。善用则谓之妙光。不善用则谓之黏安发
光。如吴临川巳知野人动静。广虚当以此书附达之。
如是则不惟野人不负五遇之缘。亦广虚不负五遇
之缘也。

二。

屡承公不见则巳。见则必劝仆。须披发入山始妙。仆
虽感公教爱。然谓公知仆。则似未尽也。大抵仆辈。披
发入山易。与世浮沉难。公以易者爱仆。不以难者爱
仆。此公以姑息爱我。不以大德爱我。昔二祖与世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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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或有嘲之者。祖曰。我自调心。非关汝事。此等境界。
卒难与世法中人道者。惟公体之。幸甚。又年来有等
阐提。忌仆眼明多知。凡所作为。彼谓终瞒仆不得。殊
不知。仆眼亦不甚明。智亦不甚深。此辈窥仆不破。徒
横生疑忌耳。如其一窥破之。纵使有人教其疑忌仆。
彼亦自然不生疑忌矣。但破以未窥破。浪作此伎俩
也。且仆一祝发后。断发如断头。岂有断头之人。怕人
疑忌耶。

** 答吴临川始光居士

五金八石。世以为宝。始光独不宝之。不以剩语为笑
具。而复珍之。且愿淘其粗。存其精。此心何心哉。然不
知粗者既去。果复有精者存乎。呵呵。

二。

喜哥受性灵奇。终非火宅种草。缘尽长逝。当观往因。
永嘉曰。大千沙界海中沤。一切圣贤如电拂。况凡夫
与喜哥乎。此理也。非情也。道人愿始光。力以理折情。
毋以情昧理。且喜哥形有聚散。有死生不可拘束。而
去来自由。随业咸报者。安知今日去速之机。非异日
来速之机乎。但再愿始光于世缘牵绊交加处。踢倒
情桩。究彻理海。而于理海智愿感格佛天。于佛天慈
严光里。流出一两个有福慧儿子。慰汝喜哥之痛。亦
补喜哥金汤之职。又即喜哥复来。未可知也。思之。道
人于此月十九。始闻喜哥长往之音。亦不觉悲楚难
禁。时台泉。卓尘。与二三法侣。亦呜咽不胜。然喜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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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说法。维摩以病说法。虽古今老少不同。以理推之。
了无二也。不知喜哥老子。闻喜哥说法否。若闻则悲。
鸣不废。而情弗伤理。当前死生顺逆。皆吾导师耳。道
人恐始光父子情重。缓以理照。或以情延。怨天尤人。
所以先附手字。于沸汤釜底急为抽薪也。

三。

匡山大佛。初生汝心。今幸成之。当正信坚固。勿流异
趣。且白面郎君。蓦地为民父母。日用之知。人畜所系。
率性则仁明勇。触处现成。率情则牛头马面。百千畜
习。亦触事现成。噫。清净光中。无故起念。危乎岌哉。果
非虚语。吴郎。吴郎。咄。

** 与李君实

达道人自楞严东静室。始识贤父子。信知贤父子。与
道人有菩提缘者。于是即嘱君实撰护法疏。焚于韦
驮之前。而君实直下无疑。又承贤父子追道人于王
江泾。值骤雨淋漓。而贤父子曾无懈心。此非有卓伦
之见者。断不能也。兹幸奉命出典浔阳。浔阳乃古禅
窟。比来缁曹。无论主者。客者。多饱食横眠。游谈无根
之徒。似不少也。嗟乎。因时布政之弊生。则仁信之治
救焉。仁信之治弊生。则智勇之治救焉。智勇之治弊
生。则莫得而救者。若干年矣。至汉明兆梦。摩竺西来。
则以一出世之法。救莫救之弊。此理势然也。盖世法
变极。不以出世法救之。则变终莫止。出世法变极。脱
不以世法救之。则其变亦终不止。故迦文老子将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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槃时。付嘱国王大臣。金汤正法。即此意也。然孔释之
徒。世不多忧深虑远之人。所以二氏不得相资而救
弊。则必相毁而弊愈生焉。道人初自吴门来南康。止
开先。而未入浔阳者。此意非浅浅。以为君实素颇卓
伦。焚疏之举。断非常人所能为。窃谓台老之后。有赵
公定宇。继二公者。必君实矣。君实自今而后。于相传
溢言之际。或于书柬之閒。大须要审察谛观。此书柬
言虽粗率。然察其心。为我真而无他肠者。此书柬言
虽甘。然察其心。未必真为我而口为者。于此两者。若
瞒不过。此便是佛心也。又人情虽变态百出。能以理
折情。精而衡之。则真伪似不可逃焉。又真心为人。必
先以德业。伪心为人。必先以姑息。德业顺性。姑息顺
情。顺性则照用齐到。所以染习消而不自知。顺情则
照用俱昧。所以染习不培而日深矣。噫嘻。三界之内。
非情重众生。决不生之。故色界。无色界。虽胜于鬼狱。
四空。四禅。虽胜于无色。四王。忉利。虽胜于四禅。据实
观之。而胜者必情重于劣者。以胜者恒处顺境。故劣
者恒处逆境。故逆境则苦极。苦极则思本。思本则近
觉。近觉则苦乐之根。了而不昧。于了而不昧之时。忽
推苦乐之前。苦乐之根。毕竟根于何处。推久诚积。诚
积心开。则知向来极苦极乐。断非此外有耳。自是便
解将苦乐之前者。于境缘逆顺之冲。横拈竖弄。弄得
熟了。则入地狱。也是好事。生天堂。亦不作希奇想也。
然后痛念我同体之流。苦海日深。火宅烟浓。烧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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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流荡七趣。强发四弘誓愿。愿克方休。四弘誓愿不
难发。惟强之一字。最难荷担耳。若能直下荷担得这
个强字牢靠。则世出世閒法。纵不忧深远虑。亦无往
而不克矣。道人于这强字。著实勉力荷担。每滑肩不
少矣。此盖众生习熟。佛祖习生。众生习熟。则我根难
拔。我根难拔。则此肩便不是金刚肩矣。所以被利害
得失转却了。苟能众生习生。佛祖习熟。不但肩是金
刚肩。即戏骂讥诃。皆金刚雷也。此雷出地。何蛰梦之
不破。何担之不可肩耶。此等言句。说易行难。故沩山
诃仰山曰。寂子。汝莫口解脱。又佛法不以禅定为要。
惟以智进为本。故曰。智进全名。馀度皆字。见彻不疑。
是智用不疑者。而能治恶习是进。又近日世态。于至
亲骨肉中。倘触了他毫不顾惜。直欲陷死我便快。此
言不信佛法者。即信佛法人。偶有无心之失。触了他
情所护处。他且把佛法抛在一边。百种生计害人。我
有日在。我佛所谓末法斗争坚固。是也。夫斗争巳是
不好了。更加坚固之力。持斗争之心。则此斗争不入
阿鼻不巳。此亦理势然也。道人愿君实将智进两者。
强于此等境界。大昭廓王江泾遭雨时心。韦驮前焚
疏时心。更以护法为已任。则报君报亲。靡不尽矣。君
实勉之。馀不尽。

紫柏老人集卷之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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