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库丹铅馀录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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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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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丹铅摘录卷十三　　　　　明　杨慎　撰

　　汉食货志临淄人姓伟注姓其姓也伟其名也　昔人
有以星星令属对者或对曰字字以为绝奇若姓姓字
字子子家家皆可对也

　　黄伯思云郗姓为江左名族其姓读如絺绣之絺而
俗书作郤因呼为郤诜之郤非也郤诜晋大夫却谷
之后郗鉴乃汉御史大夫郗虑之后姓源既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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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回殊后世因却书相乱郗郤二姓遂不复分陆鲁
望号为博古其诗曰一段清光染郗郎亦误读也然
观右军帖以郗为郤实自伊始退之所以贬为俗书
也

　　魏初作府兵八柱国掌之侯莫陈崇其一也侯莫陈三
字姓崇其名也赵宋有侯莫陈利用盖其后裔今读者
以侯莫为一人陈利用为一人非也又五代北朝人有
三字姓侯莫陈阿史那潜夫论中国亦有白巴公氏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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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在史馆有湖广土官水尽源通塔平长官司进贡
水尽源通塔平盖六字地名有同列疑为三地名添之
云三长官司予取大明官制证之曰此一处非三地同
列笑曰楚蜀人近蛮夷故宜知之我内地人不知也予
戏应之曰司马迁西南夷传班固匈奴传叙外域如指
掌班马亦南蛮耶

　　余少时父师命读韩文讳辩其曰周之时有骐期汉之
时有杜度余问曰何不云春秋有众仲战国有骑期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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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思之众仲实姓名同音又显在春秋左传文公偶思
之未及尔按庾肩吾书品杜操字伯度

　　司马长卿慕蔺相如故名相如元任明自比荀文若故
曰荀彧

　　谢庄以风月景山水名五子飏朏颢嵷[𤅢]也宋子虚名
友五子名鑫森淼焱尧

　　佛氏有方等经犹云平等世界也故萧氏取为名方等
尝著三十国春秋胡三省注通鉴(胡应麟曰是纲目乏误)不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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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萧方下去一等字似今人之某人等之等而不思方
等之等名方诸方知可證乎亦犹纲目不知卢鸿一为
双名而去一字为卢鸿也

　　唐人有卢鸿一隐于嵩山其名鸿一者尸子云鸿飞天
首高远难明楚人以为凫越人以为乙鸿常一尔通鉴
纲目书徵嵩山处士卢鸿为諌议大夫不受鸿下脱一
字盖误以鸿为单名而削去一字也人之名可减去字
其脱误如此(胡应麟曰卢鸿一见旧唐书新唐书作卢鸿通鉴采新唐书纲目又本通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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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声盛于晋宋齐梁之后至唐尤多故恒以佛经字义
命名如萧方等(梁元帝子)柳达摩(北齐将)柳摩诃(陈将)席毗罗(隋人)
周罗猴(后周人)宇文陀罗尼(后周帝)尔朱菩提慕容三藏鱼
俱罗干什门起什住高龙文隋宋金刚刘黑闼李圆通
容那律王摩诘张乾陀(俱唐人)皆载正史其馀不可胜数
程明道于邮亭见壁上书云要不闷依本分明道深然
之曰若依本分便是君子也唐子西见邮壁天不生仲
尼万古如长夜亦名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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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尝有人问于苏文忠公曰公之博洽可学乎曰可吾尝
读汉书矣盖数过而始尽之如治道人物地里官制兵
法货财之类每一过专求一事不待数过而事事精覈
矣参伍错综八面受敌沛然应之而莫禦焉此言也虞
邵庵常举以教人诚读书之良法也

　　登科分甲第自兴国八年王世则榜始御殿唱名自雍
熙三年梁颢榜始赐宴自太平二年吕蒙正榜始(梁颢宴于
琼林苑吕蒙正宴于开宝寺遂为定制)给金吾卫士送归第自蔡齐榜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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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登科录自霍端友榜始

　　唐人进士榜必以夜书之必以淡墨或曰名第者阴注
阳受以淡墨书者若鬼神之迹也世传大罗天放榜于
蕊珠宫故又称蕊榜李义山赠同年诗曰曾记大罗天
上事众仙同日咏霓裳又放榜后必有一人下世者谓
之报罗使

　　横浦张九成谓王粲赠蔡子笃诗大有变风之思嵇叔
夜送秀才从军诗有古诗人之风刘公干赠从弟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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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风馀法

　　杜少陵论诗曰不及前人更勿疑递相祖述竟先谁别
裁伪体亲风雅转益多师是汝师此少陵示后人以学
诗之法前二句戒后人之愈趋愈下后二句勉后人之
学其上也盖谓后人不及前人者以递相祖述日趋日
下也必也区别裁正浮伪之体而上亲风雅则诸公之
上转益多师而汝师端在是矣此说精妙杜公复生必
蒙印可然非予之说也须溪语罗履泰之说而予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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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

　　刘绘字士章抱玉者联肩握珠者踵武(言文士之多)骨气奇
高词彩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曹子建书)陶性灵废幽思
言在耳目之内寄情八荒之表(评阮窃)咀嚼英华厌饫膏
泽文章之渊泉也(陆机)词彩葱茜音韵铿锵(张协)名章回句
处处间起丽兴新声络绎奔会(谢灵运)托谕高远良有凿
裁(嵇康)善为悽悷之词自有清拔之气(刘越石)得景阳之诡
諔含茂先之靡嫚骨节强于谢混驱迈疾于颜延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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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而擅美跨两代而孤出(鲍照)奇章秀句往往警遒足使
叔源失步明远变色(谢朓)诗体总杂善于模拟筋力于王
微成就于谢朓(江淹)范云清便宛转如流风回雪丘迟点
缀映媚似落花依草

　　敖陶孙器之评诗曰魏武帝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曹
子建如三河少年风流自赏鲍明远如饥鹰独出奇矫
无前谢康乐如东海扬帆风日流丽陶彭泽如绛云在
霄舒卷自如王右丞如秋水芙蓉倚风自笑韦苏州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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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客独茧暗合音徽孟浩然如洞庭始波木叶微落杜
牧之如铜丸走坂骏马注坡白乐天如山东父老课农
桑事事言言皆着实元微之如李龟年说天宝遗事貌
悴而神不伤刘梦得如镂冰雕琼流光自照李太白如
刘安鸡犬遗响白云覈其归存恍无定处韩退之如囊
沙背水惟韩信独能李长吉如武帝食露盘无补多欲
孟东野如埋泉断剑卧壑寒松张籍如优工行乡饮酬
献秩如时有诙气柳子厚如高秋独眺霁晚孤吹李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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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如百宝流苏千丝铁纲绮密环妍要非适用宋朝苏
东坡如屈注天潢倒连沧海变眩百怪终归雄浑欧公
如四瑚八琏正可施之宗庙荆公如邓艾缒兵入蜀要
以险绝为功山谷如陶弘景入官析理谭玄而松风之
梦故在梅圣俞如关河放溜瞬息无声秦少游如时女
步春终伤婉弱后山如九皋独唳深林孤芳冲寂自妍
不求识赏韩子苍如梨园按乐排比得伦吕居仁如散
圣安禅自能奇逸其他作者未易殚陈独唐杜工部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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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制作后世莫能拟议

　　汉书五城十二楼仙人居也诗家多用之东坡词游人
都上十三楼不羡竹西歌吹古扬州用杜牧诗婷婷袅
袅十三馀之句也永乐中晏振之金陵春夕诗花月春
江十四楼人多不知其事盖洪武中建来宾重译清江
石城鹤鸣醉仙乐民集贤讴歌鼓腹轻烟淡粉梅妍柳
翠十四楼于南京以处官妓盖时未禁缙绅用妓也

　　五代僭伪十国之主蜀之王衍孟昶南唐之李景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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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之钱俶皆能文而小词尤工如王衍之月明如水
浸宫殿元人用之为传奇孟昶之洞仙歌东坡极称之
钱俶金凤彩飞遭掣搦情脉脉行即玉楼情难隔为宋
艺祖所赏惜不见其全

　　宋史长编太宗每暇日问王著以笔法葛端以字学笔
法临摹古帖也字学考究篆意也笔法与字学本一涂
而分歧晋唐以来妙于笔法而不通字学者多矣

　　虞邵庵题画古木诗云后主拨镫法盖以南唐李后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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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有七字法谓之拨镫法曰擪压钩揭抿导送也镫古
灯字拨镫画沙悬针垂露皆喻言拨镫如挑灯不急不
徐也杨铁崖与顾玉山联句云书出拨镫侵茧帖可证
其音读

　　方逊志云杜子美论书则赏瘦硬论画马则鄙多肉此
自其天资所好而言耳非通论也大抵字之肥瘦各有
宜未必瘦者皆好而肥者便非也譬之美人然东坡云
妍媸肥瘦各有态玉环飞燕谁敢轻又曰书生老眼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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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稀图画俱怪周昉肥此言非特为女色评持以论书
画可也予尝与陆子渊论字子渊云字譬如美女清妙
清妙不清则不妙予戏答曰丰艳丰艳不丰则不艳子
渊首肯者再

　　吴道子始见张僧繇画曰浪得名耳已而坐卧其下三
日不能去庾翼初不服逸少有家鸡野鹜之论后乃以
为伯莫再生盖绝艺必审观而后论定也

　　唐人画桃源图极为工妙舒元舆作纪云烟岚草木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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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香气熟视详玩自觉骨戛青玉身入境中韩退之亦
有桃源图盖题此画也予及见元人临本

　　徐陵与周弘让书归来天目得肆閒居差有弄玉之俱
仙非无孟光之同隐优游俯仰极素女之经文升降盈
虚尽轩皇之图艺则宋人画苑春宵秘戏图有自来矣
张平子乐府素女为我师天老教轩皇抑又古矣

　　郭熙四时山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
明净而如装冬山惨淡而如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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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洵三时山在昭觉寺三壁上一壁早景一壁午景一
壁夕景

　　李成峰峦林屋云水景皆以淡墨为之而水之空处全
用粉填亦一奇也每以告人非愕然而惊则莞尔而笑
莫知其妙足见后学之凡下也

　　闾丘秀才凡作水先画水头后画水纹顷刻而成惊涛
汹涌势欲掀屋

　　尹白工墨花东坡诗花心起墨晕春色散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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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乙善绘凹凸花或云乙是僧又张僧繇画于一乘
寺远望眼晕如凹凸近视即平

　　画花果者黄筌神而不妙赵昌妙而不神神妙俱完舍
熙无人矣

　　子昂题阎金画人物发采生劲如欲语状

　　道宏画猫一家无鼠

　　画鱼须得噞喁游泳之态谚云开口猫儿闭口龙言难
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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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韵语阳秋曰张长史以醉故草书入神老杜所谓杨公
拂箧笥舒卷忘寝食念昔挥毫端不独观酒德是也许
道宁以醉故画入神山谷所谓往逢醉许在长安蛮溪
大砚广松烟醉拈枯笔墨淋漓势若山崩不停手是也
大抵书画贵胸中无滞小有所拘则所谓神气者游矣
顾陆钟王不假之酒而能神者上机之士也如张许辈
无酒安能神哉

　　左太冲诗衣被皆重池池被之心如池也李太白诗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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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池障泥锦之句今装潢家以卷缝罅处为玉池也
东坡题画狮子曰圆其目仰其鼻奋髯吐舌威见齿舞
其足前其耳左顾右盼喜见尾虽猛而和盖其戏岩岩
高坐护燕几啼呼颠沛走百鬼呜呼妙哉古陆子

　　慎少时先太师与瑞虹龙崖二叔父看画因向二叔父
曰景之美者人曰似画画之佳者人曰似真孰为正慎
对曰元微之有诗云颠倒世人心纷纷乏公是真赏画
不成画赏真相似丹青各所尚工拙何足恃求此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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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哀哉子华子龙崖曰诗亦未见佳慎尔可试作之遂
呈稿曰会心山水真如画巧手丹青画似真梦觉难分
列禦寇影形相赠晋诗人二叔父喜曰只此大胜前人
近偶追忆往事纪而笔之祗二三首弘治己未时年十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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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铅摘录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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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铅总录原序

　　葛稚川云余抄掇众书撮其精要用功少而所收多思
不烦而所见博或谓予曰流无源则乾条离株则悴吾
恐玉屑盈车不如全璧洪荅曰泳圆流者采珠而捐蚌
登荆山者拾玉而弃石余之抄略譬犹摘孔翠之藻羽
脱犀象之角牙矣王融云余少好抄书老而弥笃虽遇
见瞥观皆即疏记后重览省欢情益深习与性成不觉
笔倦慎执鞭古昔颇合轨葛王自束发以来手所抄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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