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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丹铅续录卷五 明 杨慎 撰
评文
辞达
孔子云辞达而已矣恐人之溺于脩辞而忘躬行也故
云尔今世浅陋者往往借此以为说非也易传春秋孔
子之特笔其言玩之若近寻之益远陈之若肆研之益
深天下之至文也岂止达而已矣哉譬之老子云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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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而五千之言岂不美邪其言美言不信正恐人专美言而忘信也佛氏自言不立文字以绮语为罪障然
心经六如之偈后世谈空寂者无复有能过之矣予尝
谓汉以上其文盛三教之文皆盛唐宋以下其文衰三
教之文皆衰宋人之语录去荀孟何远犹悟真篇比于
参同契传灯录比于般若经也
论文
论文或尚繁或尚简予曰繁非也简非也不繁不简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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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或尚难或尚易予曰难非也易非也不难不易亦非也繁有美恶简有美恶难有美恶易有美恶惟求其
美而已故博者能繁命之曰该赡左氏相如是也而请
客者顷刻能千言精者能简命之曰要约公羊榖梁是
也而曳白者终日无一字奇者工于难命之曰复奥庄
周禦寇是也而郇谟刘煇亦诡而晦辨者工于易张仪
苏秦是也而张打油胡钉铰亦浅而露论文者当辨其
美恶而不当以繁简难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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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文汉兴文章有数等蒯通隋何陆贾郦生游说之文宗战
国贾山贾谊政事之文宗管晏申韩司马相如东方朔
谲諌之文宗楚辞董仲舒匡衡刘向扬雄说理之文宗
经传李寻京房术数之文宗谶纬司马迁纪事之文宗
春秋呜呼盛矣
大招
楚辞招魂一篇宋玉所作其辞丰蔚醲秀先驱枚马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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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僵班扬千古之希声也大招一篇景差所作体制虽同而寒俭促迫力追而不及昭明文选独取招魂而遗
大招有见哉朱子谓大招平淡醇古不为词人浮艳之
态而近于儒者穷理之学盖取其尚三王尚贤士之语
也然论词赋不当如此以六经言之诗则正而葩春秋
则谨严今责十五国之诗人曰焉用葩也何不为春秋
之谨严则诗经可烧矣止取穷理不取艳词则今日五
尺之童能写仁义礼智之字便可以胜相如之赋能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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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性命之说便可以胜李白之诗乎三游洞记
白居易三游洞记云破月出光景含吐互相明灭晶荧
玲珑象生其中虽有敏口莫能名状造语如此何异柳
宗元世以为太易轻议之盖亦未深玩之也
庐山记
慧远有庐山记文多奇语唐以下丈人远莫能望如云
风云之所摅江山之所带高崖仄宇峭壁万寻幽岫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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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人兽两绝又甘泉涌出冷暖与寒暑相变盈减经水旱而不异造语尤奇
白牛溪赋
王无功云吾往见薛收白牛溪赋韵趋高奇词义旷远
嵯峨萧瑟真不可言壮哉邈乎扬班之俦也高人姚义
尝语吾曰薛生此文不可多得登太行俯沧海高深极
矣吾近作河渚独居赋为仲长先生所见以为可与白
牛连类今写为一本今此二赋俱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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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八字四韵老子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足与辱𢭃韵止与殆𢭃韵盖
古音殆作以也韩非子名正物定名倚物徙亦以正𢭃
定倚𢭃徙也淮南子苏秦步曰何故趍曰何驰亦是韵
语古文多用韵八字之内而四韵者仅见此三条耳
杨炯称王勃
杨炯序王勃文集云薛令言朝右文宗托末契而推一
变卢照邻人间才杰览清规而辍九知所谓九知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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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汉书九变复贯知言之选之语也其僻奥如此铃痴符
和凝为文以多为富有集百卷自镂板以行识者多非
之曰此颜之推所谓铃痴符也近日有一达官自刻其
文且问于作者曰吾文何如古人或对曰一代之兴有
一代之文故汉曰汉文唐曰唐文公之文可谓明文也
盖讥其近于吏牍而其人不悟
说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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榖梁传说御云车轨尘马候蹄列子说御云舆轮之外可使无馀辙马蹄之外可使无馀地韩非子驱而前之
轮中绳引而却之马掩迹命意则一修辞则殊可以见
古人笔端之变化矣
祖龙沐猴
杜牧之文祖龙之吞六国沐猴之破五诸侯假对皆工
亦文之一巧
规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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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曰水虽平必有波衡虽正必有差韩子曰规有磨而水有波我欲更之无奈之何荀子曰是规磨之说也
注规磨之说犹差错之说也规者正圆之器磨久则遍
尽而不圆韩子之言必合荀注而后明注可废乎
美男破老
汲冢周书云美男破老美女破舌盖顽童昵比则犁老
播弃艳妻煽处则忠臣结舌
薖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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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长曲水诗序沈冥之怨既缺薖轴之疾已消本考槃诗二句而会合之此李商隐灰钉之祖也文选英华
求贤判云尽崖穴之英奇总濠梁之薖轴储光羲诗青
言问薖轴惠念及沧浪用字又祖王元长也
珠声玉价
说文注引宋弘云淮水出玭珠珠之有声者声谓有名
价也唐人文有珠声玉价之语本此
蛮烟蜃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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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异物志云蛮烟蜃雨无别晨暮蜃蛟蜃也兰氏
周礼辀人注䱸鱼字大戴礼兰氏之根蘹氏之苞王褒
洞箫赋幸得谥为洞箫兮鱼名而称字草名而称氏箫
名而称谥皆奇之又奇
因文立政
鸾刀贵割而声尚和利刀贵断而字从和易曰利者义
之和也先王制器尚象因文立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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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沙漏石郦道元水经注形容水之清激云分沙漏石又曰渊无
潜甲又曰鱼若空悬又曰石子如樗蒲皆极造语之妙
小说
说者云宋人小说不及唐人是也殊不知唐人小说不
及汉人如华峤明妃传云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影徘
徊耸动左右伶玄飞燕外传云以辅属体无所不靡郭
子横丽娟传云玉肤柔软吹气胜兰不欲衣缨拂之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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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痕也此岂唐人可及晋书荀勖传云汲郡人不准发冢得古文数百篇中载楚事一段尤妙亦小说也惜不
传耳
负剑
曲礼负剑辟咡诏之注云负谓置之于背剑谓挟之于
傍欧阳永叔作泷冈阡表云回顾乳者剑汝而立于傍
正用此义石刻犹存今改作抱良可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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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铅续录卷五